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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兄弟嗣统议 南朝宋 · 诸葛雅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四
案《春秋传》云:世子死,有母弟则弟,无则立长,年均择贤,义均则卜,古之制也。
今长子早卒无嗣,进立次息,以为世子,取诸《左氏》,理义无违。
孙武所据,济北荀勖长子卒,立次子,亦近代成例。
依文采比,窃所允安,谓宜开许,以为永制(《宋书·礼志》二,大明二年六月博士孙武傅郁议云云,曹郎诸葛雅之议,诏可。又见《通典》九十三。)
章太后不宜与殷祭议 南朝宋 · 孙武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四
按《礼记·祭法》:「置都立邑,设庙祧坛墠而祭之,乃为亲疏多少之数。
是故王立七设,远庙为祧」。
郑云:「天子迁之主,昭穆合藏于祧中,祫乃祭之」。
《王制》曰:「袷禘」。
郑云:「袷,合也,合先君之主于祖庙而祭之谓之祫。
三年而夏禘,五年而秋祫,谓之五年再殷祭」。
又「禘,大祭也」。
春秋》文公二年,「大事于太庙」。
《传》曰:「毁庙之主,陈于太祖
毁庙之主,皆升合食太祖」。
《传》曰:「合族以食,序以昭穆」。
《祭统》曰:「有事于太庙,则群昭群穆咸在,不失其伦」。
今殷祠是合食太祖,而序昭穆。
章太后既屈于上,不列正庙。
若迎主入太庙,既不敢配列于正序,又未闻于昭穆之外别立为位。
徐邈议,今殷祠就别庙奉荐,则乖禘袷大祭合食序昭穆之义。
云:「阴室四殇不同祫就祭」。
此亦其义也。
《丧服小记》,「殇与无后,从祖禘食」。
《祭法》:「王下祭殇」。
郑玄云:「祭适殇于庙之奥,谓之阴厌」。
既从祖食于庙奥,是殇有位于奥,非就祭别宫之谓。
章太后,四时飨荐,虽不于孙止,若太庙禘袷,独祭别宫,与四时烝尝不异,则非禘大祭之义,又无取于祫合食之文。
谓不宜与太庙同殷祭之礼。
高堂隆答魏文思后依周姜嫄禘祫,又不辨祫之义,而改袷大飨,盖有由而然耳。
守文浅学,惧乖礼衷(《宋书·礼志》四,大明二年二月,有司奏皇代殷祭,无中于章的庙,高堂隆议魏文思后依周姜嫄禘袷,及徐邈后殷荐旧事,详正,博士孙武议,又见《通典》四十七。)
章太后宜与殷祭议 南朝宋 · 孙缅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四
祫祭之名,义在合食,守经据古,孙武为详。
窃寻小庙之礼,肇自近魏,晋之所行,足为前准
高堂隆以袷而祭,有附情敬。
徐邈引就祭四殇,以证别飨。
孙武据殇祔于祖,谓庙有殇位。
寻事虽同庙,而祭非合食。
且七庙同宫,始自后汉,礼之祭殇,各禘厥祖,既豫祫,则必异庙而祭。
愚谓章庙殷荐,推此可知(《宋书·礼志》四,大明二年二月太常丞孙缅议。)
上疏请给虏书 南齐 · 王融
 出处:全齐文卷十二
臣侧闻佥议,疑给虏书,如臣愚情,切有未喻。
夫虏人面兽心,狼猛蜂毒,暴悖天经,亏违地义,逋窜烛幽,去来幽朔,绵周、汉而不悛,历晋、宋其逾梗。
岂有爱敬仁智,恭让廉修,惭犬马之驯心,同鹰虎之反目。
设稿秣有储,筋竿足用,必有草窃关燧,寇扰边疆;
宁容款塞卑辞,承衣请朔。
陛下务存遵养,不时侮亡,许其膜拜之诚,纳裘之赆。
况复愿同文轨,傥见款遣,思奉声教,方致猜拒。
将使旧邑遗逸,未知所置,衰胡馀噍,或能自推。
一令蔓草难锄,涓流泛酌,岂直疥痒轻疴,容为心腹重患。
孙武之言也,困则数罚,窘则多赏,先暴而后畏其众者,虑之谓乎?
前中原士庶,虽沦慑殊俗,至于婚葬之晨,犹巾褠为礼。
而禁令苛刻,动加诛轘。
于时獯粥初迁,犬羊尚结,即心徒怨,困惧成逃。
自其将卒奔离,资待销阙,北畏勍蠕,西逼南胡,民背如崩,势绝防断。
于是曲从物情,伪窃章服,历年将绝,隐蔽无闻。
既南向而泣者,日夜以觊;
北顾而辞者,江淮相属。
凶谋岁窘,浅虑无方,于是稽颡郊门,问礼求乐。
若来之以文德,赐之以副书,汉家轨仪,重临畿辅司隶传节,复入关河,无待八百之师,不期十万之众,固其提浆伫俟,挥戈原倒,三秦大同,六汉一统。
又虏前后奉使,不专汉人,必介以匈奴,备诸觇获。
且设官分职,弥见其情,抑退旧苗,扶任种戚。
师保则后族冯晋国,总录则邽姓直勒渴侯,台鼎则丘颓、苟仁端,执政则目凌、钳耳。
至于东都羽仪,西京簪带,崔孝伯、程虞虬久在著作,李元和郭季祐上于中书,李思冲饰虏清官,游明根泛居显职。
今经典远被,诗史北流,冯、李之徒,必欲遵尚;
直勒等类,居致乖阻。
何则?
匈奴以毡骑为帷床,驰射为糇粮,冠方帽则犯沙陵雪,服左衽则风骧鸟逝。
若衣以朱裳,载之玄《支页》,节其揖让,教以翔趋,必同艰桎梏,等惧冰渊,婆娑蹒躄,困而不能前已。
及夫春草水生,阻散马之适,秋风木落,绝驱禽之欢,息沸唇于桑墟,别醍乳于冀俗,听《韶》、《雅》如聋聩,临方丈若爰居,冯、李之徒,固得志矣,虏之凶族,其如病何?
于是风土之思深,愎戾之情动,拂衣者连裾,抽锋者比镞,部落争于下,酋渠危于上,我一举而兼吞,卞庄之势必也。
且棘宝荐虞,晋疆弥盛,大钟出智,宿氏以亡。
帝略远孚,无思不服,銮光幸岱,匪暮斯朝。
臣请收籍伊瀍,兹书复掌,犹取之内府,藏之外籯),于理有惬,即事何损。
若狂言足采,请决敕施行(《南齐书·王融传》。虏遣使求书,朝议欲不与,上疏。)
上柱国齐王宪神道碑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二
昔者轩皇受姓,十有四人,周室先封,十有五国,自尔承基纂胄,保姓受氏,虽复千年一圣,终是百世同宗,故知昔之东京,既称大汉再受;
今之周历,即是酆都中兴。
公讳,字毗贺突,恒州武川人也。
晋太康之世,据有黄龙;
魏孝昌之初,奄荒玄菟
太祖以百二诸侯,三分天下,函谷先登,鸿沟大定,功业如此,人臣以终。
公含章天挺,命世诞生,降太一之神,下文昌之宿,珠角擅奇,山庭表德,仪范清泠,风神轩举,耸动廓庙,光华城阙。
未逾龆龀,已议论天下事。
人或曰:是谓弱木一枝,旁荫数国;
长河一直,自然千里。
风飙欲远,光景将升。
后魏二年,封涪城县开国公,时年五岁也。
虹蜺满野,是废当途之高;
鸑鷟鸣岐,实始维新之命。
国家光宅受图,钦明秉历,大风初卷,长沙始封。
周元年进爵安城郡公食邑二千户,仍授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同于马骏,秩拟六卿
骠骑等于刘苍,位高三事。
宗子维成,彼多惭色。
武成二年,授使持节大将军都督益寿守等二十四州诸军事益州刺史,改封齐国公食邑万户。
公时年十有六。
王武子上将开府,未满立年;
中郎为十州都督,才逾弱冠。
方之于公,已为老矣。
加复营丘负海,齐桓公受脤之城,岷山导江汉武帝求仙之地。
自非召陵孤竹,声振沈黎,岂得南至穆陵,西登积石。
幸无白虎之患,宁待黄龙之盟?
邛﹂畏威,微卢仰德,生为立庙,刻石颂功。
成都文翁之祀,非谓生前;
汉阳有诸葛之碑,止论身后。
比之今日,岂可同年而语哉。
保定四年,与大司马蜀国围金墉城。
师临洛浦,则广武营奔;
兵上邙山,则河桥路断。
八川风俗,五方名利,铁市铜街风飞尘起
天和元年征还,行雍州
公以日月之明,威神其政,漆沮既从,荆岐即乂。
少阳用事,路不喘牛;
仲秋以殷,民无惊水。
二年大司马,仍理小冢宰、营室殿军器太监
天官以邦国为基,是司六典;
夏官以兵戈为主,专谋七德。
是以器械填委,既包吴汉之功,宫殿峥嵘,弥壮萧何之法。
时以白露凉风,务闲农隙,督兵三万,出自宜阳
拔伏龙之城,平姚苌之垒。
马陵削树,魏将路穷;
平阴听乌,齐师其遁。
天子冢弟,礼绝群公,仁义所往,事资道德。
建德元年,进爵为王,仍拜大冢宰
姬旦封于曲阜,不废居中;
刘交国于彭阳,无妨常从。
岂直周召二南,并居师傅,晋郑两国,俱为卿士而已哉。
匈奴突于武川爟火通于灞上
公述职巡御,治兵朔方,马邑星飞,龙城月动。
留犁之酒,经略不前;
失烟支之山,下马而去。
东邻逆命,反道败德,囚箕子于塞库,羁文王玉门
天子将有孟津之师,召公独议,公报以诞应天命,克成厥勋。
昔者秦昭起师于蜀,直问张仪
晋武用兵于吴,惟谋羊祜
于是中军无帅,俨曰有归。
五年上柱国
元戎东讨,给王铁骑二万,先袭太原
建麾兵,天离转战,虎啸风腾,云飞电掩。
林胡枣栗,讵得充饥?
晋阳荻蒿,何能拒防?
又加王精兵六万,长围晋州
然后六军星陈,万骑雷动,中权始及,前茅已战。
自尔即为前锋,横行入邺,观彼车絓槐本,马惊旋泞,积甲高昆阳之城,尸封塞富平之水。
莫不如彼建瓴,同斯破竹,一朝指挥,六合大定。
是用光昭下武,翼亮中都,足以摅祖宗之宿愤,解生民之怨黩。
方当待彼石闾,部斯玉鼓,经纬天地,光华日月。
既而赤乌夹日,黄熊入寝,实沈无祀,桑林不祭。
宣政元年六月二十八日薨,春秋三十有四。
季友之亡,鲁可知矣;
齐丧子雅,姜其危哉。
公器宇淹旷,风神透远,玑镜照林,山河容纳,置镈待酌,悬钟听扣,声动天下,光照四邻。
武皇帝以介弟懿亲,特垂爱友,而密谋奇策,加礼敬焉。
常谓左右曰:「孔子去:『自吾有回,门人日亲』。
齐王之谓也」。
用之作宰,则万方协和;
用之抚军,则四表慑伏。
岂直皋繇为士,国无不仁;
随会为,民无群盗。
爱玩书籍,敦崇礼乐。
管弦入耳,则溪谷俱调;
文雅沿心,则烟霞并韵。
养由百发,落雁吟猿。
应奉五行,绨缃缥帙,雍容举止,抑扬谈论,当世以为楷模,缙绅以为轨范,则少有壮志,颇校兵书,玄水降灵,谷城受策,飞风长柳,月角星眉,莫不吟诵在心,撰成于手。
所著兵法,凡有五卷。
六韬九法,不用吴起旧书;
三令五申,无劳孙武先诫。
可谓有忠孝焉。
壮武焉,不自骄矜,谦光下物。
人献玉,不贪为宝;
伯成子高,守仁为富。
不谓以信致欺,为善非乐,天年不享,呜呼哀哉。
以某年月日葬于石安县渎川之里,原隰凄怆,埋于盛德几年;
丘陵摇落,蕴于才良永矣。
乃为铭曰:
悠哉朔方,逖矣穷阴。
山连鸟道,地尽龟林
重黎业大,伯翳功深。
胄其积德,必有君临。
大祖拨乱,丧君有君。
功回地轴,策动天文。
犹临赤水,尚覆黄云。
诸侯八百,天下三分。
公之挺生,实惟天假
翠微神降,文昌星下。
照于四国,充于两社。
舟楫江河,栋梁华夏。
水涌词锋,风飞文雅。
纯深之性,地极天经。
忠贞之道,事感百灵。
君亲惟一,臣子惟宁。
忠泉出井,孝笋生庭。
乃宰天官,为国之辅。
是居上将,为天之柱。
乃圣乃神,惟文惟
策高开辟,威移云雨。
九宫神略,三术谟明。
天离转阵,月德兵。
黎阳水骇,官度山惊。
冀州既载,东原厎平。
溟波欲运,弱木将危。
中峰岳断,半海鹏垂。
凤沈丹穴,龙亡黑陂。
临淄废市,东武山移。
千龄万古,英声在斯(《文苑英华》八百九十)
萧摩诃等文(《文苑英华》此题为侯莫、陈悦檄萧摩诃等文。原校云:悦,西魏永熙三年卒。隋伐陈,以侯莫、陈颖为行军总管,悦当作颖。梅鼎祚云:《隋书》颖本传,颖从秦王俊鲁山道伐陈。又《秦王俊传》:山南道行军元帅,督三十总管汉口,为上流节度。则此檄称寡人乃秦王俊,如晋王广陈江总等称寡人也。今以属秦王,然不晓何人笔耳。) 隋 · 杨俊
 出处:全隋文卷八
夫文轨未同,江湖致阻,风云密迩,良用依然。
肇岁犹寒,想如宜也。
经始戎务,念以劳怀。
寡人肃禀天策,爰征不庭,悬旌秣马,今次枫岸。
夫时有盛衰,运有兴灭。
积德必庆延后嗣,长恶则祚不及远。
陈氏往因际会,窃有金陵,茜顼承立,遽相屠害。
叔宝嗣伪,弥复忍虐。
沈酗日增,内荒愈甚。
雕墙峻宇,加锦绣于土木;
严刑酷法,陷人物于涂炭。
谏士丧身,元良钳口。
无道之极,自古罕闻。
有一于此,何可不灭?
斯皆公等所悉,素匪寓言。
我皇诞膺灵命,光临大宝,再辟乾坤,重悬日月。
历代逋诛之寇,旷古不羁之民,感我仁风,咸沐至道。
唯彼吴越,犹未革心。
主上义存字小,含以宽大,冀能抚肓彼民,守其封域。
而穷凶极暴,日就月将,士庶无聊,人神共愤。
乞师继轨,献款相寻,悯彼黎元,实兴我役。
已有别诏,止废伪主之身;
此外士民,咸从荡涤。
西自巫峡,东达沧海,巨舰覆波涛,楼船出云雾。
瓜步、六合,当腹心之冲,渚宫汉口,据上游之势,曲江镇扬,据其要津,铁马介夫,千群万队,攘袂扼腕,唯所用之。
彼国兵士,多少备见,以寡御众,理在非敌,救首救尾,将何以及?
况复士无斗心,人怀二志,身虽擐甲,情在倒戈。
假使穰苴更生,孙武犹在,亦不能施其智略,况异昔日者乎?
往者吕梁之师,一举歼灭;
淮南之地,二旬悉平。
彼之将帅,皆奔走之馀,何可用也!
世公早涉戎旅,备经征行,安危之势,如近目前,得丧之机,若观掌内。
以国家今日之盛,伪主若犹可全,为其展效,容复可尔?
江东难立,有识同知,陈氏必亡,贤愚共见。
天之所废,谁能兴之?
既无所成,徒自倾覆。
夫毒蛇螫手,壮士断腕,岂不惜其肌骨?
所存者大也。
公若转祸为福,因机立功,翻然奋飞,共弘大业,则江东士众,免于锋刃之苦,天下生民,欣然太平之世。
公当位极台鼎,福延子孙,爰及宗族,咸加荣宠。
岂与夫不识天命,拒我王师,举死扶伤,履涉膏血,同年共日而语哉!
斯皆肝膈至言,成败大理
幸非可惑,宜早图之(《文苑英华》)
张衡 隋 · 房彦谦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二
窃闻赏者所以劝善,刑者所以惩恶,故疏贱之人,有善必赏,尊贵之戚,犯恶必刑。
未有罚则避亲,赏则遗贱者也。
今诸州刺史,受委宰牧,善恶之间,上达本朝,慑惮宪章,不敢怠慢。
国家祗承灵命,作民父母,刑赏曲直,升闻于天,夤畏照临,亦宜谨肃。
文王云:「我其夙夜,畏天之威」。
以此而论,虽州国有殊,高下悬邈,然忧民慎法,其理一也。
至如并州衅逆,须有甄明。
杨谅实以诏命不通,虑宗社危逼,徵兵聚众,非为干纪,则当原其本情,议其刑罚,上副圣主友于之意,下晓愚民疑惑之心;
若审知内外无虞,嗣后纂统,而好乱乐祸,妄有觊觎,则之诛,当在于,同恶相济,无所逃罪,枭悬孥戮,国有常刑。
其间乃有情非协同,力不自固,或被拥逼,沦陷凶威,遂使籍没流移,恐为冤滥。
恢恢天网,岂其然乎?
罪疑从轻,斯义安在?
叔向置鬻狱之死,晋国所嘉,释之断犯跸之刑,汉文称善。
羊舌宁不爱弟,廷尉非苟违君,但以执法无私,不容轻重。
且圣人大宝,是曰神器,苟非天命,不可妄得。
蚩尤项籍之骁勇,伊尹霍光之权势,李老、孔丘之才智,吕望孙武之兵术,吴、楚连磐石之据,产、禄承母后之基,不应历运之兆,终无帝王之位。
况乎蕞尔一隅,蜂扇蚁聚杨谅愚鄙,群小之凶慝,而欲凭陵畿甸,觊幸非望者哉!
开辟以降,书契云及,帝王之迹,可得而详。
自非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孰能道洽幽显,义感灵祇。
是以古之哲王,昧旦丕显,履冰在念,御朽兢怀。
逮叔世骄荒,曾无戒惧,肆于民上,骋嗜奔欲,不可具载,清略陈之。
曩者齐、陈二国,并居大位,自谓与天地合德,日月齐明,罔念忧虞,不恤刑政。
近臣怀宠,称善而隐恶,史官曲笔,掩瑕而录美。
是以民庶呼嗟,终闭塞于视听,公卿虚誉,日敷陈于左右。
法网严密,刑辟日多,徭役烦兴,老幼疲苦。
昔郑有子产,齐有晏婴,楚有叔敖,晋有士会
凡此小国,足名臣,齐、陈之疆,岂无良佐
但以执政壅蔽,怀私徇躯,忘国忧家,外同内忌。
设有正直之士,才堪干持,于己非宜,即加摈压;
倘遇谄佞之辈,行多秽匿,于我有益,遽蒙荐举。
以此求贤,何从而至!
夫贤材者,非膂力,岂系文华,唯须正身负戴,确乎不动。
譬栋之处屋,如骨之在身,所谓栋梁骨鲠之材也。
齐、陈不任骨鲠,信近谗谀,天高听卑,监其淫僻,故总收神器,归我大隋。
向使二国祗敬上玄,惠恤鳏寡,委任方直,斥远浮华,卑菲为心,恻隐为务,河朔疆富,江湖险隔,各保其业,民不思乱,泰山之固,弗可动也。
然而寝卧积薪,宴安鸩毒,遂使禾黍生庙,雾露沾衣,吊影抚心,何嗟及矣!
故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
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万机之事,何者不须孰虑哉!
伏惟皇帝望云就日,仁孝夙彰,锡社分圭,大成规矩。
总统淮海,盛德日新,当璧之符,遐迩佥属。
赞历甫尔,宽仁已布,率土苍生,翘足而喜。
并州之乱,变起仓卒,职由杨谅诡惑,诖误吏民,非有构怨本朝,弃德从贼者也。
而有司将帅,称其愿反,非止诬陷良善,亦恐大点皇猷。
足下宿当重寄,早预心膂,粤自藩邸,柱石见知。
方当书名竹帛,传芳万古,,彼独何人?
既属明时,须存謇谔,立当世之大诫,作将来之宪范
岂容曲顺人主,以爱亏刑,又使胁从之徒,横贻罪谴?
忝蒙眷遇,辄写微诚,野人愚瞽,不知忌讳(《隋书·房彦谦传》,《北史》三十九)
李光弼太尉中书令 盛唐 · 肃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二
上公之位。宠极人臣。
中书之本。政先纶綍。
是知应乾成象。用分台鼎之司。
为国作桢。必藉勋贤之业。
所以汉庭多难。绛侯太尉之尊。
晋室未安。温峤中书之务。
至若任兼公相道济生灵。
必俟非常之才。用膺莫大之寄。
司空兼侍中幽州大都督府长史河北节度支度营田经略等使副元帅知诸道节度行营上柱国郑国公光弼。器格沈正
襟灵邃远。感风云之密契。
蕴纵横之大才。成经纶之功。
足以静乱。怀忠孝之道。
故能匡国。自狂胡构祸。
寰宇未清。义勇竭于忠心。
勋庸著于王室。顷者豺狼馀孽。
尚稽天讨。蚊蚋相依。
仍侵河外。是用仗其深略。
为我长城。有穰苴之法令。
亚夫之威略。遂能挫群凶之锐。
全百胜之师。为庙堂之宝臣。
成军国之重任。虽吉甫作宪。
道可经邦。而孙武行兵。
谋能制敌。克壮大业。
无愧前贤。且官惟其人。
固难虚授。业以存善。
抑闻旧章。况经纶之时。
义参于缔搆。艰难之际。
功茂于始终。不有殊奖。
宁彰厥德。是以载畴嘉绩。
俾允具瞻。宜进上台之秩。
仍兼右弼之宠。可太尉中书令
权论 唐 · 冯用之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
大哉。
鼓天下之动。
成天下之务。
反于常而致治。
违于道而合利。
非权其孰能与于此乎。
夫权者。
适一时之变。
非悠久之用。
然则适变于一时。
利在于悠久者也。
圣人知道德有不可为之时。
礼义有不可施之时。
刑名有不可威之时。
由是济之以权也。
其或不可为而为。
则礼义如画饼充饥矣。
不可施而施。
则礼义如说河济渴矣。
不可威而威。
则刑名如治丝而棼矣。
岂惟乖理。
实足资乱。
故用权之际。
道德可乘。
礼义可置。
刑名可弛。
及乎发号施令。
如风偃草。
众知向方。
莫敢不服。
与夫道德礼义刑名之功。
又何异哉。
虽日弃之置之弛之。
盖殊途而同归也。
故权者。
国家之利器也。
辎重可离。
而权不可失。
兵食可去。
而权不可无。
迅雷发则偫物惊。
大风起则万汇振。
严霜冽则众木落。
迟日升则百卉秀。
孰为此者。
曰天地也。
天地尚或用之
而况于人乎。
夫休祥不见。
则中庸之君。
不能力行而跻于圣。
咎徵不作。
则残暴之主。
不能革心而至于道。
福其善。
君子所以知劝。
祸其淫。
小人所以知戒。
夫天之德至仁也。
地之道无私也。
至仁则不伤于物。
何乃行肃杀之令乎。
盖秋不杀。
则春无以生矣。
无私则不党于人。
何乃垂灾沴之变乎。
盖恶不瘅。
善无以彰矣。
一弛一张。
天道乃长。
一惩一劝。
天道乃远。
观天之道。
执天之行尽矣。
是以君子则而象之。
体而行之。
故当不合用而用。
不合弃而弃。
不合赏而赏。
不合诛而诛者。
皆从权而制宜也。
圣人以神道设教。
俾民日用而不知。
权之时义大矣哉。
高宗傅说之贤。
欲委之代天。
取于皂隶之徒。
仪于百辟之上。
虑偫情弗协。
事难以济。
故称梦得贤相
乃刻像而求之。
商之中兴。
赖善权之主也。
文王太公之贤。
欲擢居辅弼。
搜于屠钓之间。
致于三公之上。
庶士靡靡。
恐未适从。
故称天遗我师
乃出畋而获之。
周之永年。
赖善权之君也。
此二君苟惧设诈之损德。
固执信而循常。
则傅岩虚老而莫伸。
渭滨没齿而不用。
栋梁斯坏。
其何以兴。
夫权之大端。
在于利害而已矣。
利万而害一。
害之何伤。
害百而利十。
利之必亡。
苟害于事。
虽鄙俚之义。
君子惧之。
苟利于后。
虽先王兴教。
达人抗行也。
子虽至亲。
西伯食其肉。
不然。
则死于羑里也。
父虽至尊。
沛公索其羹。
不然。
则臣于项籍也。
西伯非不慈。
盖子已死。
不食则巳身亦毙。
沛公非不孝。
盖其父为虏。
奔赴则巳身亦降。
又何益乎。
能舍无益之慈孝。
成莫大之基业。
大人之权变。
不可得而闻也。
夫是非未明。
向背未定。
成败未测。
取与未决。
当此之时。
行权之时也。
故权可以明是非。
定向背。
测成败。
决取与。
穰苴布衣见景公。
景公委之以兵权。
斩一宠臣。
三军畏慑。
克成其功也。
孙武被褐谒吴王
吴王试以教战。
戮三嬖妾。
众女整齐。
卒显其能也。
易曰。
巽以行权。
巽风也。
风行也。
无不可动之物。
无不可往之所。
权之用。
无不可治之时。
无不可成之事。
晋文公天王河阳
谲则谲矣。
而夹辅之勋。
垂于史册。
鬻拳谏楚子以兵刃。
悖则悖矣。
而尽忠之节。
著于春秋。
夫事有先夺而后与。
先顺而后取。
太甲不治。
伊尹放之。
俟其改过。
而反其政。
公子光谋乱。
伍胥避之。
乃进专诸。
以成其志。
然后尽事君之节。
雪杀父之冤。
不其伟欤。
夫乾坤之道。
易简也。
而犹穷则变。
变则通。
通则能久。
故王公设权以固其国。
知变以驭其民。
善驭者。
视人如婴孩。
悟之诱之。
莫不胥悦。
不善驭者。
以民为规矩。
谓方圆定矣。
不能苟合。
善权变者。
如奕棋焉。
或取或舍。
或进或退。
无固无必。
皆任其势也。
舍非资敌。
盖舍小而取大。
退非怯彼。
盖进损而退益。
孔子曰。
可与共学。
未可与立。
可与立。
未可与适道。
可与适道。
未可与权。
得非权之难耶。
观其鲁君于夹谷。
挫齐锐于樽俎。
当是时。
齐侯强而不强。
鲁国弱而不弱。
圣人之智。
不亦多乎。
夫兽废爪牙。
则充偫兽之肠矣。
禽铩羽翮。
则供众禽之羞矣。
人失权变。
则为英雄之资矣。
三十辐之车。
制之者柅。
万乘之国。
统之者权。
五贼在心。
神至聪而莫测。
三盗既兴。
物虽众而皆睹。
至哉。
始离而终合。
始逆而终顺。
始非而终是。
始失而终得。
权之旨也。
或曰。
机之与权。
同乎异乎。
对曰。
异也。
设于事先之谓机。
应于事变之谓权。
机之先设。
犹张罗待鸟。
来则获矣。
权之应变。
戈禦兽。
审其势也。
知机而不知权者。
得于豫谋。
失于临事。
知权而不知机者。
巧于临事。
拙于豫谋。
知机而知权者。
帝霸之君也。
王佐之臣也。
自五帝既降。
舍机权而能治天下者。
未之有也。
内侍护军中尉彭献忠神道碑 中唐 · 张仲素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四十四
宏璧之在御府也。韫连城之价。
所以为宝。景云之见庆霄也。
捧日之彩。所以为瑞。
大臣之居崇列也。处近君之任。
所以为贵。况复侍轩墀之密地
护禁卫之雄军。昭彰茂功。
回复介祉。终始一德。
永垂清名者哉。侯谁能之。
见于彭公矣。公讳献忠
字琦夫。大彭为商诸侯。
以国表姓。至汉大司马宣。
有远绩盛烈。书于班史。
至孙业。避汉末之乱。
寓居陇西襄武县。因地分望。
传诸历代。湟中陇上。
推为右族。派绪绵远。
冠盖蝉联。贵仕渐繁。
乃附咸镐。今为京兆三原人也。
烈考讳令俊。皇朝议郎内侍省内谒者监
保安福履。宏阐义训。
钟庆济美。传于荩臣。
公善下中。蹈方守直
竹箭有筠而可比。城府无迹而自深。
以虔肃恭懿承大君。以仁孝清俭缵前烈。
建中三年入侍宫殿。德宗皇帝嘉其敏厚。
器任异等。便蕃于帷扆之内。
承奉于指顾之间。言必有章。
动皆由礼。贞元三年内府局丞
四年奚官局令六年内谒者监
七年朝散大夫。清阶命服。
所以驭贵。白圭无玷
赤绂斯皇。自天之渥泽方深。
渐陆之羽仪始就。十一年朝请大夫
周旋密勿。献纳端亮。
孔光问树而不对。石庆数马而后言。
以公方之。今古何远。
十六年特加金紫。所以懋其勤而昭其美也。
二十年正议大夫内侍省内侍。仍赐上柱国
教坊使。位愈高而接物愈敬。
恩益厚而处躬益卑。故能行与福随。
动将吉会。当德宗仙驭上升。
顺宗宅忧谅闇。公以贞固服劳之节。
宣承卫翊戴之忠。嘉绩悃诚。
可书竹帛。皇上御极。
拱侍穆清。畴其功庸。
疏以爵土。元和元年封襄武县开国男
食邑三百户。充飞龙使
二年忠武将军右武卫将军三年左神策军副使
云麾将军。驭众之才。
著于倅理。赐棨之户。
耀其高门。所以旌其勋表其贵也。
其年奉诏充淄青道宣慰使六年知内侍省事
弓箭库使六年惠昭太子监护使。
祗事既毕。加冠军大将军
至十月。迁左领军卫大将军
知内侍省事。充左神策军护军中郎将左街功德使
十二年春。以勤瘁遘疾。
上章请告。宸眷属赖。
令卧护。陈让恳切。
累至再三。动于天心。
方始得谢。二月乙巳
薨于翊善里之私第。享年五十二。
圣皇轸悼。辍膳兴叹。
追念勋旧。赙襚加等。
开府仪同三司左武卫上将军。所以录其劳而饰其终也。
官司职丧。僚吏襄事。
卜竁窀窆。图其永安。
十月十四日。葬于万年凤栖原祔从先域之松槚。
礼也。惟公爰自弱冠。
暨于知命。奉职三朝。
殚竭一心。掌繁领重。
树勋宣力。澡濯仁义。
发挥心灵。斯所谓奉上之忠。
闺门就养。承顺著闻。
及丁艰棘。勺饮不进。
毁瘠过礼。宗族感伤。
斯所谓因心之孝。践历禁省。
荣耀貂珰冠军护戎。
在帝左右。饮冰持操。
鉴水洁身。侈泰是惩。
熏灼自息。冥与道契。
俭而全真。生不务于家为。
殁仍规其薄葬。斯所谓立志之本。
探赜精微。讲贯学艺。
周勃引强之能。有而不恃。
孙武用奇之术。知而罕论。
斯所谓游艺之方。综事呈才。
仰奉睿旨。允釐乐府。
韶夏是司。演嶰谷之正声。
齐竽滥吹。廨署增焕。
丝桐载和。去而借留。
上叶宸听。既临马政。
一日必修。用奚官训驺之法。
穆王八骏之皂。及董武库。
程范庶工。弦木砥金。
罔不犀利。斯所谓莅官之敬。
尝驰星轺。抚慰兖郓。
海岱之域。风宣露濡。
戎臣列校。蹈舞感抃。
斯所谓衔命之功。万旅云屯。
屹为亲卫。加拜中尉
统兹六年。夜护缭垣。
晓趋丹陛。阴助神武
制外自中。奖善任材。
动必询众。广修廪庾。
赡食熊罴。符伍有伦。
礼乐是阅。咸使夫既勇且毅。
并务于移孝为忠。至于别部支兵。
边陲县内。拊循训整。
不犯秋毫。闻公之殁。
如丧亲戚。斯所谓护军之略。
宜其享之遐福。锡以永年。
苍苍难谌。不至者寿。
夫人长乐郡冯氏。端懿柔明。
慈和婉娈。母仪妇德。
淑慎是彰。自昼哭之罹凶。
乃冥心而习静。落发坏服。
从哀即空。元和十二年三月十五日
出家受戒。特敕正度
仍赐法名正智。赐居义阳寺。
所以遂宏誓而资幽福也。嗣子希绩。
次子给事郎内侍省奚官局丞员外置同正员希昭。次子正议大夫内侍省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希贞。
次子正议大夫内侍省内侍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希晟。次子希晃。
次子希庆。芝兰满庭
组绶相映。荼蓼茹戚。
缞麻俨然。哭泣之哀。
慕深先远。烝彝之纪。
思列旧勋。栾栾贵臣。
匍匐上请。词臣奉诏。
传信扬芳。焯叙德善。
永垂贞石。铭曰。
帝在法宫。下临八荒。
外倚辅弼。内凭忠良。
奕奕彭公。蕴义含章。
左右轩陛。言端行方。
夙夜孔勤。貔貅是职。
丹霄侍从。黄道引翼。
深承宠渥。克茂勋力。
寒玉侔清。朱丝表直。
厚德多恕。明诚不回。
决云利器。构厦长材。
北落谢疾。东荣报哀。
恩加法赙。官赠仪台。
祖载之辰。清川晓涉。
悽怆笳挽。摇曳旌翣。
新阡旧城。龟从筮协。
原即凤栖。封如马鬣。
绍续之馨。子贵家荣。
继孝嗣恪。宣功保名。
纂篆金石。琢磨坚贞。
用播徽烈。将来作程。
注孙子序 唐 · 杜牧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五十三
兵者刑也。刑者政事也。
为夫子之徒。实仲由冉有之事也。
今者据案听讼。械系罪人。
笞死于市者。吏之所为也。
驱兵数万。撅其城郭。
系累其妻子。斩其罪人。
亦吏之所为也。木索兵刃。
无异意也。笞之与斩。
无异刑也。小而易制。
用力少者。木索笞也。
大而难制。用力多者。
兵刃斩也。俱期于除去恶民。
安活善人。为国家者。
使教化通流。无敢辄有不由我而自恣者。
其取吏也。无他术也。
无异道也。俱止于仁义忠信智勇严明也。
苟得其道一二者。可以使之为小吏
尽得其道者。可以使之为大吏。
故用力少者。其吏易得也。
功易见也。用力多者。
其吏难得也。功难就也。
止此而巳。无他术也。
无异道也。自三代巳降。
皆由斯也。子贡颂夫子之德曰。
文武之道。未坠于地。
在人。贤者识其大者远者。
不贤者识其小者近者。季孙问冉有曰。
子于战。学之乎。
性达之也。对曰。
学之。季孙曰。
孔子。恶乎学。
冉有曰。即学之于孔子
孔子者。大圣兼该。
文武并用。适闻其战法。
犹未之详也。复不知自何代何人。
分为二道。曰文曰武。
离而俱行。因使搢绅之士。
不敢言兵。或耻言之。
苟有言者。世以为粗暴异人。
人不比数。呜呼。
亡失根本。斯最为甚。
周公相成王。制礼作乐。
尊大儒术。有淮夷叛。
则出征之。夫子相鲁公
会于夹谷。曰有文事者。
必有武备。叱辱齐侯。
伏不敢动。是二大圣人。
岂不知兵乎。周有齐太公
秦有王剪两汉韩信赵充国耿弇虞诩段颎
魏有司马懿。吴有周瑜
蜀有诸葛武侯。晋有羊祜杜公元凯
梁有韦睿元魏崔浩
周有韦孝宽。隋有杨素
国朝有李靖李绩裴行俭郭元振。如此人者。
当此一时。其所出计画。
皆考古校今。奇秘长远。
策先定于内。功后成于外。
彼壮健轻死善击刺者。供其呼召指使耳。
岂可知其由来哉。某幼读礼。
至于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也。
谓其书真不虚说。年十六时。
见盗起圜二三千里。系戮将相
族诛刺史及其官属。尸塞城郭。
山东崩坏。殷殷焉声振朝廷。
当其时。使将兵行诛者。
则必壮健善击刺者。卿大夫行列进退。
一如常时。笑歌嬉游。
辄不为辱。非当辱不辱。
以为山东乱事。非我辈所宜当知。
某自此谓幼所读礼。真妄人之言。
不足取。不足为教。
及年二十。始读尚书毛诗左传国语十三代史书。
见其树立其国。灭亡其国。
未始不由兵也。主兵者圣贤才能多闻博识之士。
则必树立其国也。壮健击刺不学之徒。
则必败亡其国也。然后信知为国家者。
兵最为大。非贤卿大夫。
不可堪任其事。苟有败灭。
真卿大夫之辱。不虚也。
因求自古以兵著书。列于后世。
可以教于后生者。凡十数家。
且百万言。其孙武所著十三篇。
死后凡千岁。将兵者有成者。
有败者。勘其事迹。
皆与所著书一一相抵当。犹印圈模刻。
一不差跌。之所论。
大约用仁义。使机权也。
所著书凡数十万言。曹魏武帝削其繁剩。
笔其精切。凡十三篇。
成为一编。曹自为序。
因注解之曰。吾读兵书战策多矣。
孙武深矣。然其所为注解。
十不释一。此者盖非曹不能尽注解也。
予寻魏志。见曹自作兵书十馀万言。
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
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
意曹自于新书中驰骤其说。自成一家事业。
不欲随孙武后尽解其书。不然者。
曹岂不能耶。今新书已亡。
不可复知。予因取孙武书。
备为其注。曹之所注。
亦尽存之。分为上中下三卷。
后之人有读书予解者。因而学之。
犹盘中走丸。丸之走盘。
横斜圆直。计于临时。
不可尽知。其必可知者。
是知丸不能出于盘也。议于廊庙之上。
兵形已成。然后付之于将。
祖言指踪者人也。获兔者犬也。
此其是也。彼为相者曰。
兵非吾事。吾不当知。
君子曰。叨居其位可也。
亲征契丹命将制 后晋 · 晋少帝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十八
宣王讲武。
逐猃狁于太原
汉帝出师。
匈奴瀚海
是知蛮夷猾夏。
不能绝之于古今。
戎狄无厌。
不能拘之以信义
先皇帝昔当草昧。
方在龙潜。
未登鄗邑之坛。
始有晋阳之难。
契丹主径驱蕃部。
直抵并郊。
遂解重围。
助成大统
我之兴也。
彼有力焉。
于是邀之以鬼神。
申之以盟誓。
载诸册。
传厥子孙。
尔后常念前因。
每思厚报。
宫闱之服玩。
罄府藏之珠珍。
供亿无时。
道涂相望。
契丹贪残滋甚。
骄纵异常。
通使命于江淮
徵贡输于郡国。
包藏既久。
奸谲渐萌。
既而舆议諠哗。
群情愤激。
军民扼腕。
中外同辞。
请兴貔虎之师。
以遏豺狼之患。
先皇帝重其信誓。
笃以初终。
降万乘之尊。
礼不义之虏。
耗中原之力。
奉无巳之求。
迨于缵受丕图。
虔承顾命。
每欲息民继好。
敢忘屈巳从人。
所以厚礼卑辞。
以隆其意。
推心置腹。
以示其诚。
其如鸩毒潜深。
兽心难革。
乘我歉岁。
伐予大丧。
平视中原。
窃窥神器。
朕实不德。
民罹其殃。
愧悼增深。
寤寐兴叹。
向者躬提黄钺。
亲指灵旗。
驻于甘泉。
自春徂夏。
赖祖宗垂庆。
天地储休。
猛将如云。
谋臣若雨。
士百其勇。
人一其心。
寸镞不遗。
狂戎自溃。
氛霾少息。
师旅凯旋。
今则渐入秋深。
虑为边患。
朕以志平寇难。
不敢荒宁。
将期亲率全师。
恭行天讨。
庶几一举。
永静三边。
罔辞栉沐之劳。
用拯生灵之患。
得不精求将帅
慎柬偏裨
冀成破竹之功。
以殄折胶之寇。
爰于刚日。
乃降命书。
顺国节度镇深赵等州观察处置幽州道行营副招讨等使特进检校太师中书令真定尹驸马都尉杜重威
地居戚里。
神授戎韬。
久服金革之劳。
累济艰难之运。
虎牢昼闭。
一麾而蟊贼自消。
河朔未宁。
再驾而氛妖继息。
戡定之业。
溢于鼎钟。
天平军节度郓齐棣等州观察处置兼管内河堤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平章事张从思。
清明可鉴。
忠正无邪。
夙怀刺虎之谋。
早列濯龙之籍。
襄阳之役。
克成监护之勋。
及北虏之来。
实赖籓篱之固。
器业之用。
可谓纵横。
西京留守起复检校太尉侍中河南尹景延广
文武全才。
云龙际会。
指经纶于掌内。
藏甲马于胸中。
久权七萃之师。
继委十连之帅。
军民畏服。
畿甸肃清。
左右之劳。
书于盟府。
武宁军节度徐宿等州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侍中赵在礼
河岳钟灵。
松筠植性。
授玉钤之秘略。
得金版之沈机。
辅翼数朝。
周旋重镇。
述职而必先九牧。
事君而唯尽一心。
尊奖之功。
光乎史册。
建雄军节度晋慈隰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师平章事安叔干。
众推武库。
素晓阵图。
疾恶如雠。
见义思勇。
觞酒豆肉。
无亏抚士之心。
尺籍伍符。
尽得总戎之诀。
军旅之任。
实契佥谐。
泰宁军节度兖沂密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师平章事安审信
久处腹心。
早攀鳞翼
倜傥乃万夫之长。
骁雄真六郡之豪。
燕颔虎头
咸仰将军之相。
牙璋犀节。
累持方伯之权。
英特之名。
播于中外。
河中护国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平章事安审琦
严明无翳。
宽自居。
善知奇正之谋。
备熟孤虚之法。
首赴风云之会。
昔同带砺之盟。
累殿藩垣
常坚夹辅。
连帅之重。
倚若长城。
河阳三城节度孟怀等州观察处置管内河堤等使青州行营副都部署特进检校太师符彦卿
惟尔先臣。
实为名将。
世袭弓裘之庆。
门传忠孝之规。
西汉三雄。
徒称杰出。
东京七校。
乃为时生。
竭尽之心。
贯于金石。
义成军节度滑濮等州观察处置管内河堤等使北面行营马步虞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皇甫遇
敌万人
力摧九虎。
赤羽若日。
蒲大夫之英风。
快马如龙。
曹景宗之意气。
继承重寄。
必竭纯诚。
义烈之称。
播于寰海。
北面行营马部都排阵使马军都指挥使特进检校太保右神武统军张彦泽
猛若
气吞荆聂。
荐膺委寄。
每著勤劳。
鸣镝离弦。
既得吟猿之妙。
青萍出匣。
久彰断兕之名。
营阵之閒。
皆推果毅
横海军节度沧景德等州观察处置管内河堤等使幽州道行营右厢排阵使特进检校太师王延裔。
鬼谷传书。
神龟授印。
委镇临于沧海。
赖控扼于边陲。
缮甲治兵。
暗蓄摧凶之计。
深沟高垒。
不移持重之心。
捍禦之谋。
断于胸臆。
保义军节度陕虢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尉宋彦筠
威惠兼著。
胆气无俦。
累佐戎权。
善贞师律。
千军万马。
陈庆之雄名。
三令五申。
孙武之战术。
将帅之选。
皆谓当仁。
怀德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傅田武
早从戎伍。
备历艰难。
安边展颇牧之才。
制胜合韩吴之法。
向者仗其旧德。
委以边藩。
颇资外禦之功。
实有分忧之绩。
忠贞之节。
雅叶柬求。
北面行营步军都排阵使步军都指挥使特进检校太保左神统军潘环
幕府书勋。
师干著效。
攻城野战。
独麾郑国之旗。
陷阵先登。
几获鱼门之冑。
洎分环卫
弥见公忠。
兵革之时。
所宜登用。
而皆位崇侯伯。
任重土茅。
俱为社稷之臣。
悉是栋梁之具。
或推忠徇义。
或报国忘家。
常坚翼戴之心。
夙蕴澄清之志。
朕所以告于宗庙。
质以蓍龟。
授之以征鼙。
付之以萧鈇。
但以狂戎侵掠。
生聚虔刘。
既贻中国之羞。
抑亦人臣之耻。
尔等上则承先皇顾托。
辅予冲人。
次则副朝廷倚毗。
委之重任。
所宜同德比义。
勠力齐心。
各竭乃诚。
共安国步。
功业可以不朽。
富贵可以无穷。
况今刍粟俱充。
士卒咸愤。
旌旗万队。
甲马千群。
呼吸则山岳荡摇。
号令则乾坤震动。
以此制敌。
何敌不摧。
以此攻城。
何城不克。
伫期献俘清庙。
悬首素旗。
同集大功。
永清四海。
于戏。
周王吉甫南仲
乃慑戎夷。
汉帝任去病卫青
遂空沙漠。
今吾命帅。
皆谓得人。
勉立异勋。
速平多难。
无令数子。
独擅前功。
凡我股肱。
当体朕意。
杜重威充都招讨使
张从思充兵马都监
景延广马步都排阵使
赵在礼马步军都虞。
安叔干充马步左排阵使
安审信马步右排阵使
安审琦马步军都指挥使
符彦卿马军左都指挥使
皇甫遇马军右都指挥使
张彦泽马军排阵使
王延裔充步军左都指挥使
宋彦筠充步军右都指挥使
田武充步军左厢排阵使
潘环充步军右厢排阵使
上治道事宜疏周显德四年 五代至宋初 · 窦俨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六十三、全宋文卷三九、《全唐文》卷八六三、《册府元龟》卷四七六、《资治通鉴》卷二九三、《宋史》卷二六三《窦俨传》
伏以历代至理,六纲为首:一曰明礼,礼不明则彝伦不叙。
二曰崇乐,乐不崇则二仪不和。
三曰熙政,政不熙则群务不整。
四曰正刑,刑不正则巨奸不慑。
五曰劝农,农不劝则资泽不流。
六曰经武,武不经则军功不盛。
故礼有纪,若人之衣冠;
乐有章,若人之喉舌;
政有统,若人之情性;
刑有制,若人之呼吸;
农为本,若人之饮食;
武为用,若人之手足。
斯六者,不可斯须而去身也。
陛下思服帝猷,寤寐献纳,亟下方正之诏,廓开艺能之路。
士有一技,必得自效;
学攻百端,靡不明至。
故小臣不揆愚鄙,欲有陈导,于礼、乐、刑、政之内,劝农、经武之中,相今所宜,各具疏列。
其一曰:夫礼者,太一之纪,品物之崇,与天地同其节,与阴阳顺其道。
协于分艺,行于国家。
本之以忠孝,文之以伦义。
君臣、父子、夫妇之制,冠婚、丧祭、射御之容,朝聘、享宴之宜,军旅、田猎之事,各有宜称,不相侵越。
所以讲信修睦,所以洗心防患。
上得之尊,下得之安。
定亲疏而别同异,明是非而彰贵贱。
执之则致福,缪之则招悔。
宪物成教,崇政明本,未有不由于礼者也。
自五帝之后,三王以来,有益有损,或因或革,咸有章宪,书于册书,浩浩千编,不可遽悉。
越在唐室,典章颇盛。
程轨量,昭采物,酌中古训,垂法百代,则有《开元礼》在。
纪先后,明得失,次其沿变,志其楷式,则有《通典》在。
录一朝之事,包五礼之仪,义类相从,讨寻不紊,则有《会要》在。
此三者,圣教经制,国之大综也。
爰自梁朝之后,仍世多故。
典台之官,皆差使于公务;
礼直之吏,悉昧昏于检按。
至今每有戎祀之事,朝会之期,多于市廛草议定注,前后矛盾,卒多秕稗。
臣窃以保残守阙,因狭就寡,乃暗主之事,非明君所为,岂可以光陛下超世之宏图,为大朝千载之盛美也?
所宜阐令猷,以立国典;
缀叙旧书,以为邦纪。
义在精审,理资端要,可以范围五帝,楷则万古,彰陛下之圣明,礼不虚道者也。
伏请依《唐会要》所设门类,上自五帝,迄于圣朝,凡所施为,悉令编次;
凡关礼乐,无有阙漏。
《开元礼》、《通典》之书,包综于内,名之曰《大周礼》,俾礼院掌之。
太常博士如得其人,宜久其职。
年深则兼官在任,勿使旁转。
如是则助风教而弥隆,升典制于将替,隐核前轨,声施无穷者也。
其二曰:夫乐者,以德为本,以声传御。
中出所以导志,外扬所以审政。
有天地辰宿,有轨数形色,有阴阳逆顺,有离合隐见。
天数五,地数六,六五相合,故十一月至,生黄钟。
黄钟者,同律之主,五音之元宫也。
元宫之谐于仲吕,母子也。
传于林钟,夫妇也。
回于大簇,父子也。
聚于南吕,子妇也。
两阳必争,二阴必乖,故抗衡者多异。
前五相追而后五相随,盖由是也。
一章之中,凡有七闰。
亥未巳丑酉午寅者,七闰之正也。
日有盈缩之度,月有迟速之期,故或进于前,或退于后,阴阳之理也。
六钟六间十二节,凡二十有四位,声气之大率也。
平分为七直,而略其馀,则子寅卯巳未酉戌谓之羽,子寅辰午未酉亥谓之宫,子丑卯巳未申戌谓之角,子卯辰巳未酉戌谓之商。
此四者,靡靡成章,峻而清厉,郑卫之音也。
与夫推历生律,以律命宫,九六之偶,旋相为宫,三正生天地之美,七宗固阴阳之序者,于其通人神,宜岁功,生成范宜之德,纪协长大之算,则精粗异矣。
在乎审治乱,察盛衰,原性情,应形兆,则殊涂而同归也。
三正者,一为天,二为地,三为人。
七宗者,黄钟为宫,大簇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徵,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蕤宾为变徵。
角为木,商为金,宫为土,变徵为日,变宫为月,徵为火,羽为水。
龙角、元龟、天豕、井侯主乎角,平亢、河鼓、楼聚、舆鬼主乎商,天根、须女、庖俎、鸟啄主乎宫,辰马、阴虚、耗头、天都主乎变徵,大火、兵封、天高、鸟翼主乎变宫,龙尾、元窒、四兵、天倡主乎徵,天津、东壁、参伐、輹车主乎羽。
角之数六十有四,商之数七十有二,宫之数八十有一,变徵之数五十有六,变宫之数四十有二,徵之数五十有四,羽之数四十有八,极商之数九十,阳之数一百二十有八,阴之数一百一十有二,五音之数毕矣。
神无形而有化,处乎声之门。
故昭之以音,合之以算。
音以定主,算以来象。
触于耳而激于心,然后可言其乐也。
其音五,其声十二,其调六十,雅部之乐也。
其音四,其声八,其调二十有四,胡部之乐也。
隋唐以来,乐兼夷夏;
天宝之世,雅部大备。
宝应之后,音律渐衰。
郊庙殿廷,旧事失次。
黄巢荡覆京兆,钟磬皆毁。
龙纪返正之岁,有司别创乐悬,乘风虽存,旋宫何在?
音范寖失,至今阙然。
岂可以一时偶失之事,为百代无穷之制?
何以训正四方,绥和百神?
轨物垂则,示人之极也。
昔唐虞历载,颂声方作。
文武相继,乐教大同。
陛下布昭圣武,彰信天下,宗社灵祇,聿监明德。
所宜宪章成式,不失旧物,原始以要终,体本以正末,使乐与天地同和,礼与天地同节。
伏请命博通之士,上自五帝,迄于圣朝,凡乐章沿革,总次编录。
凡三弦之通,七弦之琴,十三弦之筝,二十弦之离,二十五弦之瑟,三漏之籥,六漏之簥,七漏之笛,八漏之篪,十三管之和,十七管之笙,十九管之,二十三管之箫,皆列谱记,对而合之。
类从声等,虽异必通。
编于历代《乐录》之后,永为定式,名之《大周正乐》。
俾乐寺掌之,依文教习,务在齐肃。
如是则可以移风俗,和上下。
和顺之象著,则嘉盛之德备,则六变至幽深,九奏达高明,知乐之为大者也。
其三曰:夫政者,正也。
正率下,下思尽诚,则上无阙政。
人能持政,非政持人。
若失人而务政,则虽勤而何益?
故人道敏政,政在择人。
择人之先,自相而始。
登庸廊庙,则有经启措置之权;
入侍帷幄,则有将近承弼之任。
机事攸综,号令攸发,平章于百揆,维制于四方,不可不重也。
唐末政出中要,轻于爰立,才处辅相之任,便兼公揆之官。
卿大夫奔竞公行,礼让道息。
未得之日,则以致身富贵为驰骛;
既得之后,则以与国休戚为忧虞。
乃三缄于统要之司,独善兼济之职。
但思解密勿之务,守崇重之官,逍遥林亭保安宗族。
于身之谋甚利,于国之效如何!
方今宰臣,实罄忠力。
燮和元化,则岁以之丰稔;
攸叙彝伦,则时以之雍靖。
上无阙政,下无异议,固能明举贤才,罗济经略也。
伏请宰臣于南宫三品之中,两省给舍已上,有能经营国家,宁卫社稷者,具名以举。
若陛下素谙才业,上符定制,则辅相公揆之授,诚亦得宜。
陛下向不知名,或官品未称,则令以本官权知政事
尚书丞郎知政事,则兼散骑常侍之官。
陛下岁年之间,察其为作,如能兴利除害,献可替否,进贤才,退不肖,则迁其官,加其秩。
官高者则受平章事,未高者但循资而转,且令权知。
如其非才,即便守本官,罢知政事,让其举主,令廷谢知过,亦由子玉败军、令尹当责之义也。
《书》曰「试可乃已」,又曰「历试诸艰」。
今班行之中,有员无职者大半,可令量才授任,临事制宜。
出则以公务效试,入则以旧位登叙。
任事者有赏,不任事者当黜。
黜陟既明,天下自正。
此则为政之道毕矣。
其四曰:刑者,五行之鞭策,五性之权衡,下民之堤防,有国之纪律。
自古五刑之设,期于无刑。
仲尼曰:「民有轻辜,必求其善,以赦其过;
民有大罪,必原其故,以辅其化」。
如有死罪,期使之生,则其善也。
刑肃俗弊,《礼》谓疵国;
胜残去杀,《传》称善人。
昔汉文断狱四百,殆致刑措。
唐朝贞观之世,岁决死罪二人。
今陛下恤刑慎狱,义权情恕,非不至也,而天下冒禁丽法者甚众,殊死大辟者颇多,盖由未塞其源,而理其著者也。
省刑之要,厥有二端:一者谨吏,二者息盗。
谨吏在乎责长,息盗在乎类取。
吴姬群笑,孙武加戮于队长,此责长之明效也;
襄民不道,班伯得贼于首豪,此息盗之良术也。
夫一县之政,总于令长;
长正,下吏自肃。
一州之权,统于牧守,牧守缪,僚属必滥。
滥之与肃,上使然也。
近代下民之讼,多讼令佐;
敢诉牧守,十中或一。
讼令佐者,皆理察;
讼牧守者,十无一问。
纵或诘之,而归罪陪隶者众矣。
斧钺不用,刀锯日弊,古人耻之。
典刑不阿贵贱,贵犹当罚,贱者自戒。
如是则官吏畏法,刑损其半矣。
而又除其寇盗,使无逸越。
除盗之术,大概有三:一者,使贱人徒侣,自相纠告,纠告不虚,则以所告贼产之半,赏其告者。
或一人能告十贼,亦以十贼半产与之。
亲属之间,比许容隐,在于用权救弊,亦可暂更。
今后有骨肉为非,许令首告。
然所被告者,不可令至极刑,伤宗族之情,失风教之义。
令通指同行徒侣,则除恶甚多。
骨肉所首之人,特与疏放。
如是则同恶自相疑阻,争先于陈告;
骨肉欲保其亲,竞来于原首。
此息盗之上策也。
二者,如郑州新郑一县,团结乡社之人,名为义营,分立将佐
一户为贼,则累其一村;
一户被劫,则罪其一将。
大举鼓声之所,壮丁云集。
贼徒至多,不过一二十数;
义营所聚,动及百人。
贼人奔逃,无有免者。
见今郑州封内,唯新郑独免敚勷。
顷岁尉氏强民,潜往密县行劫,回入新郑疆界,杀获苦无漏遗。
岂止自部之中,不留凶慝;
兼令涉境之寇,难出网罗。
此息盗之中策也。
三者,有贼之后,村人报镇,镇将诣村验踪。
团保限外不能获贼,罪罚镇戍。
此息盗之下策也。
如是则奸盗渐息,刑又损其半矣,何虑汉文之年、贞观之世,不在于今时矣?
其五曰:农者,至正之道,自然之资,为邦大本,当今急务。
欲国家之康济,在府库之充盈;
欲府库之充盈,在田畴之修辟。
人力可以课致,地利可以计生。
若地利有遗,人力不劝,欲邦宁本固,化洽时雍,不可得也。
今宰牧怠职,百姓怠业,旷土不垦,履亩是忧。
但随宜以耕耘,惟天时而是赖。
茍有水旱,其将奈何?
危殆之机,在乎返掌。
晋朝开运之岁,即其验欤。
夫欲富国强兵,爱民利物,兴事任力,崇德尊道,敷至化,恢长御,革颓风,洽丰泽,无不由家给人足而驯至其道也。
家给人足,始于务农。
务农之原,实有三术。
一曰广田,二曰已债,三曰节费。
广田则所获丰羡,已债则储积可保,节费则岁计有馀。
今民不广田,良有以也。
盖虑无尽地之稼,括为税簿,则并竭所收,输不满要,谁不惧也?
晋、汉二代,累发德音,使民多种广耕,只以旧额供赋。
既种之后,旋以见苗计租,以至仓箱匮空,乡井愁叹。
先皇享御之始,赦书节文之中,亦劝民勤劳,不殊前意。
至今旷隙之地,荒莱不开,由于诚信前失,民无固志者也。
夫为政之先,莫若著信。
商君移木,岂礼也哉?
盖使人信之,则无不治也。
陛下宜散下明诏,使民广田,但输旧租,永不简案。
上言宗庙,以表至诚。
令州郡悬法之所,刻石示民,民必信之,而田广矣。
田广则多获,多获则民足。
王者藏于天下,实一国之富完。
此广田之上策也。
小亩步百,周之制也;
中亩二百四十,汉之制也;
大亩三百六十,齐鲁之制也。
今所用者,汉之中亩。
若步以大亩之田,输其中亩之税;
或额不敷旧,则虚加满之。
逮于次年,而田自多矣。
此广田之中策也。
前所言已债、节费,利莫大焉。
今编户之氓,以债成俗。
赋税之外,罄不偿债。
收获才毕,率无囷仓。
官有科折之弊,私有酺醵之缗,倍称速息,半价速卖,则利贷一斗,而偿四斗矣。
欲民不困,岂可得哉!
此外乡闾之中,尝有酒食之耗,谄僧佞佛,相扇成风。
且瑞雪甘雨,和风所致,非为一乡一里委曲而降。
小民无知,竞作斋赛,一岁之内,数数有之。
是则债利之劫民也,将倍于公赋;
斋赛之蠹民也,又等于王租。
欲民之饶,终不可致。
莫若已债节费,归利于民。
起于来年,不得通债。
今岁见偿之者,但令以本债偿之,留其利馀,为民不债之备,则民食资半矣。
夫阳秋之候,豺獭尚祭,民祭里社,自古而然。
宜于二社之辰,得以祭馀,共相饮食。
其馀祈祷散赛之事,严禁罢之,则民食又资其半矣。
民食既足,则民力普存;
民力普存,则穑事敦业;
穑事敦业,财用益丰。
因其利而利之,则国富刑清,天下知礼节矣。
其六曰:兵者,所以成武功,遏乱略,行天讨,顺人心,混一区宇,昭宣文德
三五之代,不能去兵。
故轩战阪泉,尧征丹浦,西伯戡黎之诰,成王践奄之誓,即其前躅也。
陛下卜世之数,莫知其纪。
五德所正涖,万方之率从。
未占而孚契人心,不戒而谋同时利。
淮南李景,负固不宾。
陛下神略内融,大权潜运,整军经武,倏往忽来。
戎路一巡,则八州降附;
灵旗再指,则四塞荡平。
归命者一一皆存,来战者万万无免。
偏师献捷,迨有百数。
仁赡交背以请命,寿春全城而北迁。
淮上咽喉,古来未有。
命以众击寡,以尊伐卑,以正破伪,以强陵弱,鲜不克矣。
然兵道贵速,速则惠民
在敌境者,免驱掠俘馘之无期;
处内地者,免资粮供亿之为役。
荆湖两浙,并有舟师,闻其水战之利,胜于淮寇。
皆未肯协心齐力,犄角成功者,盖虑吞韩并魏,灭虞兼虢,唇亡齿寒,势之惧也。
陛下宜分命使臣,谕其成策,锡之以丹书铁契,质之以左宗右社,其三方协同大举。
秣陵沦陷,南服怀柔,则元功盛勋,当崇赏厚报,俾百世传袭,保其江山,旌旗服章,僚属官秩,咸用旧制,朝廷弗询。
彼既得信誓之文,又蒙宽大之诏,必能禀大君之神算,藉清庙之灵祥,亲督蒙冲,横江长骛。
李景必分兵禦拒,首尾支离。
陛下乃躬御六师,方轨南进,驻驿江北,图惟厥成。
则濠、庐等州,可不攻而拔矣。
奉诏论边事疏咸平二年 北宋 · 梁颢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东都事略》卷四七、《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二三、《宋史》卷二九六《梁颢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二
臣闻自古用兵之道,在乎明赏罚二柄而已。
然而赏不可以独任,罚不可以少失。
故《兵法》曰:「罚之不行,譬如骄子,不可用也」。
又曰:「善为将者,威振敌国,令行三军。
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
犯法败事,虽亲必罚」。
孙武队长而兵皆整,穰苴斩监军而敌遂退。
以此言之,兵法不可不正也。
昨者命将出师,乘备塞,而傅潜奉明诏,握重兵,逗挠无谋,迁延玩寇,守陴闭壁,选懦以自全,锐卒精兵,局束而不用。
以至蕃马南牧,边尘昼惊,河朔之民,流移失所,魏博以北,蹂践一空。
遂至銮辂省巡,圣君栉沐,残妖未殄,馀寇尚存。
此所谓以贼遗君父者也,人怨神怒,罪不容诛。
乃或赦而不问,则何以谢横死之民?
或黜而不戮,则何以恢用兵之略?
以军法论之,固合斩以徇军中,降诏以示天下。
如此,则协前古之典章,戒后来之将帅,然后择边臣之可用者,就委用之。
臣尝读前史,汉李广屯兵于边,行师也无部伍行阵,就善水草,人人自便,不击刁斗以自卫,远于斥堠,未尝遇害,而广终为名将,匈奴畏威,士卒乐用。
唐高祖之备北边也,选劲兵为游骑,不赍军粮,随逐水草,遇敌则杀,当时以为得策。
望于边将中,不以名位高卑,但择有勇谋略,素为众所推服者取十人,人付骑士五千,器甲完备,轻赍粮糗,逐水草于边上,往复捍禦;
不得入郡邑,亦不得一处相聚,遇有敌寇,随时掩杀。
仍令烽候相望,交相救应。
缘边州郡守城兵帅,即坚壁以待之,遇游骑近城,掩杀敌寇,即城内量出兵甲援救。
如此,则乘城者不坚闭垒门,免坐观于胜负,捍边者不茍依郡郭,可行备于寇攘。
虽匪良筹,且殊胶柱。
上真宗应诏论彗星旱灾咸平二年闰三月 北宋 · 朱台符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六、《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六、《群书考索》后集卷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八、《经济类编》卷二七、《宋元通鉴》卷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三
臣伏准诏,令内外文武臣并直言极谏,密疏以闻。
此乃陛下祗畏上穹,忧勤庶政,惧一物之失所,俾下情之尽达,广视远听,求治深切之旨也。
臣虽不佞,奉明诏,承德音,有所蕴蓄,岂敢缄默而不言乎。
臣闻皇天无亲,王者无私,上下合符,有如影响。
若王政缺于下,则天谴见于上,自然之理也。
切惟陛下受先帝之顾命,膺兆民之乐推,大孝彰闻,小心畏谨,动遵礼法,不愆旧章,所宜得天,必获嘉应。
而践祚以来,三年之内,彗星一见,时雨再愆者,岂非凶丑未尽服,政令未尽顺,天所以示兹警戒也?
夫灾变之来,必以类应,故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
何以知其然?
今北虏未宾,西羌作梗,荆蛮有猖狂之寇,江浙多饥馑之民,虑其来犯边陲,变为贼盗,蜂屯蚁聚之众须使讨平,鼠窃狗偷之群亦劳逮捕,此彗星之所以见也。
陛下即位肆赦,临朝听政,覃恩而宥罪,施惠而及物,然未蠲免残租,许行搉利,山海之货悉归于上,酒税之饶不流于下,元元之民未尽蒙渥泽,此时雨之所以愆也。
陛下宜深惟二者之所以然,设备以禦之,修政以厌之。
不然,则事有可虑者。
琴瑟不调者,必更弦而改张之。
圣朝享国四十年,括地一万里,经启非不久,统御非不众,而治或未至,政或有阙,意者,法术、制度尚有可改而更张者乎?
臣虽不敏,辄敢条奏其事,陛下垂意而览。
臣闻农者国之本也,其利在多;
兵者国之命也,其功在战胜,此二者存亡所系也。
方今之患在农少不多,兵多而战未胜。
农少则田或未垦,兵多则用常不足,故储蓄空虚,而聚敛烦急矣。
民财尽归于国,国用尽入于军,所以民困而国贫也。
周公之制,用积九年,此尧、汤水旱而民所以无饥色也。
今郡国阙三月之粮,贫民无终岁之食,稼一不熟,则有饥死之者,军储自赡不足,何暇赈贷之乎?
且地方百里,每亩取一斛,岁计得粟五百四十万斛。
今甸服之内,凡方百里者百,所得曾不能供足军食,而区区运粮于江淮间,终岁所得不过百里之出者。
由是而论,有以见农政之不脩也。
臣愚以谓陛下宜诏三事大臣辅相天地,燮和阴阳,使风雨弗迷,水旱不作,省徭役以宽其力,劝游惰以增其众,男悉心于畎亩,女尽力于蚕桑,种必刈穫,养必纺绩,不出数年,自然家有馀食,而人有兼衣。
贾谊有言曰:「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
多而财有馀,何为而不成?
以攻则克,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
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于本土,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手之民转而归南亩,则人乐其所矣」。
此农政之修也。
国家养兵百万,士马精强,器甲坚利,可谓无敌于天下矣。
然自距马失律以还,夏廷逆命之后,军声不振,庙胜无闻,一纪于兹,蒙耻未雪。
何者?
将帅弗用命而委任不专也,卒既骄惰而不习知边事也,有以见军政之不修也。
将帅者,王之爪牙,登坛授钺,凿门推毂阃外之事,将军裁之,所以克敌而制胜也。
近代动相牵制,不许便宜,兵以奇胜而节制于阵图,事惟变适而指踪以宣命,勇敢无所施,智谋无所用,是以动而奔北也。
孙武曰:「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此之谓也。
臣愚以谓疑则勿用,用则勿疑,谨择其人,专委其任,有功者宠以爵位,有罪者威以斧钺。
明示刑赏,断在必行,孰敢不用命哉!
古者井田之法,兵则民也,民则兵也,出则战,入则耕,人各自供,官无所赡。
今农人不知战,战士不知农,离为二途,绝不相用。
臣愚以为古制不可全取,宜参验当今便利,酌中而渐制之。
况江、浙旧有义军,秦、陇见屯强壮,执柯取则,其事可行。
以天下土地之饶,士民之众,各于郡县量置义军,本户略与复除,岁时少加赏赐,动则就便召发,静则任从营养,陛下于王畿千里之内,蓄兵十万以制之,天下孰敢动摇哉。
州县本城,随宜定额,溢剩者不令招置,老病者尽放归休,果行此道,则天下之兵减大半矣。
缘边人物,气禀崆峒,便于弓马,勇于斗战,盖天性也。
措置之术,如上所陈。
妙选有文武才略之士为吏以统之,仍以厚利召募愿为正军者,随郡大小,差厥数以备城守,止于赵、魏之间少屯王师,以策其后,亦足减戍卒之大半矣。
且耕且战,足食足兵,削调敛之烦苛,免飞挽之劳苦,此军政之修也。
臣愚以为不任人无以安边,不安边无以省兵,不省兵无以惜费,不惜费无以宽民,不宽民无以致治。
舍此数事,虽有智者,不能为陛下计之矣。
刺史县令,亲民之官,有民人焉,有社稷焉,盖三代之诸侯也。
汉宣帝曰:「与我共治者,其惟良二千石乎」。
光武亦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民受其弊」。
诚重之也。
顷者不除刺史,止以知州代之,其差委也,上自仆射尚书,下至京官奉职,率多轻受,未尽当任。
权不足以威吏民,禄不足以惠贫乏,政皆茍且,事出因循。
意者,国家以刺史之官为武夫之任,有支赐公使之费,奏荐僧尼之例,重难其事而不以授人乎?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今文武登朝官、诸司使副,不啻千馀员,代不乏才,岂无循吏,但未选任之耳。
臣愚以谓宜诏执事精练名实,明扬俊贤,各以检校官出为刺史,但不得支赐公使,奏荐僧尼。
县令乃子男之任,与民最亲切者也,迩来除授率多冗徒,诸司吏人分据大邑,识暗则莫能烛理,禄微则鲜克持廉。
州县之职,大抵相类,欲其尽诚于奉上,极力于字民,其可得乎?
臣愚以谓,宜诏有位,举尔所知,申命铨司,惟才是择,诸司吏人不得处大县,不得为长吏
凡牧宰者,复俸户增其月入,受空土为其职田,俾其衣食足以恤家,车服足以示众,专其任以劝效,委其权以行事,渐崇教导,专务劝课,每岁久用令文考课之法,以户口增减,垦田多少定其殿最而黜陟焉。
如是,则人民受利矣!
简易者事不黩,节俭者财有馀。
今建置之过也,官吏森罗于郡邑;
差命之烦也,使者旁午于道路。
廪禄之费耗,驿券之供给,何可胜数!
无名之赏赐,不急之造作,亦无限量。
土木穷其丽,工巧极其淫,他费百端,动计千万。
故两税之外,悉取山海之货、酒榷之饶,而用犹不足也。
加以教化未甚明,廉耻未甚立,奢侈之俗未甚变,流亡之民未甚来,租赋未甚均,刑狱未甚简,藩篱之倚未甚固,帷幄之谋未甚臧,法有滋章之条,吏无恻隐之实。
其馀背理伤道,便文自营,非为公家忠计者,不可一二偏举也。
陛下亟宜诏问大臣以当世之务,如上所陈,汤沐而栉治之,瞑眩而针砭之,使百度正,彝伦叙,生灵泰,社稷安,上下协和,章程明密,建皇极之道,立太平之基。
陛下坐九重,负斧扆,南面而听断,端拱而无为,垂子孙之贻谋,光祖宗之大业,岂不休哉!
臣愚以为当今之急,莫若脩兵、农之政,择牧宰之官,节军国之用,弛筦搉之利,稽古以行道,随时而立法,易权宜之制,定久长之策。
陛下抚一统之运,居万方之尊,号令必行,禁止必举,兹数者易如反掌耳。
《传》曰:「虽有镃基,不如待时。
虽有智慧,不如乘势」。
今诚陛下立圣功之时,兴王道之势。
矧陛下躬临大宝已三年矣。
今之天下,古之天下也;
今之人民,古之人民也。
历代陈迹,简册具存。
三王已前,远而难见;
魏晋而下,陋不足数;
陛下自视当今事势,何如汉、唐之盛时哉?
有土者不可以言贫,有民者不可以言弱,以陛下神圣聪明,资之以天下之大,而未能比隆于汉、唐,窃为陛下惜之。
伏惟陛下全王业之艰难,握帝图之宏远,诞布惟新之政,博求无隐之言,臣备位周行,宣风外计,管穴之见,易窥于高明;
刍荛之言,愿预于询采。
臣又念御札云:「善者必加甄赏,短者亦为优容」。
臣不闲忌讳,辄进狂瞽,理诚短矣,幸陛下优容之。
武举武学景祐元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宋名臣奏议》卷八二、《群书考索》后集卷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大学衍义补》卷一三○
臣闻汉韩信,举军惊笑;
蜀用魏延,群臣觖望。
盖富贵易为善,贫贱难为工也。
北齐孝元云:「持大兵者如擎盘水,倾在俛仰间,一致蹉跌,求止岂得哉」?
魏元忠曰:「今朝廷用人,类取将门子弟,亦有死事之家而蒙抽擢者,此本无干略」。
赵奢之子括,少时学兵法,以天下莫能当。
尝与其父言兵事,不能难,然不谓为善。
其母问何故,曰:「兵,死地也,而乃易之。
赵若以为将,破赵军必此儿也」。
后果有长平之败,而赵遂弱。
今不预选将以备不虞,临事而遣,是易之之甚也。
古者命将,君跪而推毂,曰阃以内寡人制之,阃以外将军制之,又赐以斧钺,使得专政。
且用兵之道,主于威而辅以权变,若不得专,则威挫而权变滞矣。
且君不可制,况令阍寺之贱监督之,使举动不舒,羁于俯仰,而望成其功,虽甚愚者亦知其难矣。
古之试良将者亦问以策,夏商时只命六卿,未闻卒然命介胄武夫可以集事者也。
王者治天下唯二柄,文武之谓也。
大槩文以饰治平,而武以靖祸乱,然亦交相为用。
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
国家文既富矣,武未甚备,臣请为陛下陈之。
臣闻历世为天下所患者,外夷狄而内奸雄。
三代以降,历秦与二汉、南北十朝、唐及五代,其危亡宗社,无不出乎夷狄与奸雄也。
今北敌结好,西戎请吏,誓若皎日,藏在天府,夷狄之患,姑未虑也。
若夫奸雄则无世不有,但观世事何如尔。
政教宣达,民心和乐,天时丰茂,国用充实,则奸雄不得志,于是蓄锐而退,或在畎亩,或在商贾,或在戎卒,或入仕宦,或薄游四方。
政教亏损,民心离贰,天时凶杀,国用蹙乏,则奸雄得志,乘衅而动,出农贾,奋戎卒,弃仕宦,起薄游,横戈一呼,群怨啸聚,陵斥郡邑,摇乱区夏,小则有割据之患,大则致倾亡之祸。
然禦之有备,救之有术,未始不由兵也。
兵之胜败,国之存亡,未始不由将也。
将得其人,则安国常安,危国复振;
失其人则安国致危,危国遂灭。
孙武曰:「将者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司马法》曰:「将不预设,亡以应卒」。
太史公曰:「且欲兴圣统,惟在择任将相」。
晁错曰:「君不择将,以其国与敌也」。
伏惟陛下承累圣之业,抚久安之运,谓兵已戢,谓将无用,谓天下不足忧,臣甚惑焉,故敢以上之四事为请。
昔者庄宪太后称制,明不外照,蔽于近习,庶政大扰,纷然无纪。
庄宪既往,陛下一更大变,逐宦寺,罢女谒,邪路既绝,群纲渐整,求谠直之士,纳谏诤之说。
臣谓革庄宪时弊事则美矣,若夫绍祖宗之遗范,考治世之徽烈,则陛下试自审政教,果无亏损者乎?
此一也。
国家用度至广,规求无节,赋税过太半之暴,徭役有竭作之苦。
民本无求于公,盖自出货力,耕田凿井,以养父母妻子,而百计歛之,攘肌刺骨。
及有不足,窘于饥冻,则未闻开仓廪以赈恤。
不惟赈恤无所,又从而鞭扑,以求苛残之赋。
纵或假贷,多不及时,皆流徙饿殍之馀,是有假贷之名而无其实。
四方愁怨,别求生路,则亿兆民心,果无离贰者乎?
此二也。
前二年江淮虫旱,泉水皆竭,民十死八九。
今年京东京西河北、河东、关右、两川虫旱,一如江淮,但死者差少,然至今未息。
是举海内尽罹其害,荒险之极,近世以来未之有也。
城邑虚废,荆棘遍野,物价翔贵,人无谷色。
天时如此,陛下以为果无凶杀者乎?
此三也。
古者国有九年之蓄曰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者,谓国非其国。
今天下郡邑,除备边数郡,其馀率无三年之蓄,甚者不能备一二年。
国家居常小有费用,必命主计者斡旋移用,始可以足。
今年京东大歉,发使诣江淮括三十万粮以赈之。
江淮凶歉,固已最甚,彼自不足,安有羡利以及于他哉?
今幸天下宁敉,无干戈之费,但赈救饥殍,尚已求谷于空虚之地,若不幸干戈暂扰,举十万之众,日费千金,即不知使执事者何从而得之?
国用如此,陛下以为果无蹙乏者乎?
此四也。
臣谓四者既如是,则隙开衅露,今之奸雄已得志矣,但未动尔。
设或一旦有出畎亩,舍商贾,奋戎卒,弃仕宦,起薄游,乘凶荒之岁,率怨咨之民,屯结山林,焚荡邑屋,陛下直于此时始欲遣卒命将,禦宿谋之寇,驱不教之士,当必死之锋,臣为陛下危之。
万一西北二边弃信叛约,奸雄侮于内,夷狄挠于外,虽复生,臣恐亦不能为陛下计矣。
为今之计,莫如选将预备之。
今选将之道,虽粗有律令,或列制科,或设武举,然皆法度龌龊,必未能致特起之士。
何则?
应制科者,必乐为贤良方正、材识兼茂,耻为将帅边寄之名,盖今人重文雅而轻武节也。
又考试者欲使难其对,必求艰奥烦碎之事为问,故令所习不专为有用之学。
既又限以日刻,责以文多,设有应者,视日足文之不暇,其暇究极韬略,运动谋猷哉?
武举者,蹶张驰射,侪于卒伍,所得庸妄鄙浅,固不敢望得异士。
但稍能警励,有廉耻,则焉肯为卒伍之事乎?
臣不知国家立此二道,姑欲示风采耶?
必欲得将帅耶?
示风采则可,如必欲选奇杰为将帅藩翰四方,则非臣所知。
陛下求相臣,即自布衣考文艺,试于州县,然后升之朝廷,列于台省馆阁及群有司,验其行实才效为最者,则擢之为相。
至于求武臣,自三班及诸军叙补,崇者为步骑都督、殿前帅,以至登枢府,亦自有次第。
二者颇为得术,而独于将帅不知术焉。
岂不谓名武臣者,便可为将帅焉?
苟如是,卒然委以重兵,托以安危,则丘明所云可为寒心,贾谊所云可为痛哭者也。
臣请诏近位及藩镇大臣,于文武官中,各举明兵法,有威果,习练武略,堪任将帅者一二人。
仍请不限品秩,不责罪过。
限品秩则下位有才者遗矣,责罪过则负谴有才者亦遗矣。
爵禄妄高,龌龊守细行者,于事无益,于急难无用。
既而召置阙下,量与迁擢,随其品位,任于边塞重难之地,使其磨励,且以观其能否焉。
或有警急,则取之有处,遣之不疑,与夫临事而命,命而不果,夐相远也。
虽然,备今一时之用则有馀,必欲垂永久为不易之制,臣复有愚策:宜于太公庙建置武学,许文武官与白身岁得入补,聚自古兵书置于学中,纵其讨习,勿复禁止。
朝观夕览,无一日离乎兵战之业,虽曰不果,臣不信也。
夫习武者读太公、孙、吴、穰苴之术,亦犹儒者治五经,舍之则大本去矣。
今陛下设制科武举将帅之才,而反禁其所习之书,令学者何所师法?
若禁其所习而冀其所立,是由緤韩卢而求其获,绊骥足而望其骋也,不亦难乎?
且国家所禁者,益恐生变。
臣历观自古倡乱,如秦末陈胜吴广,及隋末十馀辈,皆倔起农亩而卒乱天下,其凶谋奸计,盖顺民好乱之心尔,岂尽晓兵法哉?
况虽欲禁止,今蓄书之家,往往皆有,假使处私室熟习,如、苏、李,陛下何由知之?
是禁之适足自禁,不能禁人,不若不禁之愈也。
必未能行于天下,且可行于学中。
亦命杂读史传,令博知古今胜败之势,以辅助兵术。
晋文公元帅,以郤縠说礼乐,敦诗书,乃命将中军
汉明帝时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
孙权吕蒙蒋钦曰:「宜学问自开益」。
曰:「军中日苦多务,不及读书」。
曰:「孤岂用卿治经为博士耶?
涉猎见往事尔」。
乃就学。
自馀儒将,固亦不少焉。
兵术既精,史传既博,然后中年一校,三岁大比,当杂问兵术史传之策,才者出试之,不才者尚许在学。
是国家常有良将布于四方,夷狄、奸雄知我有大备,安敢轻动,动则威之。
军志所谓「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又曰「不战而屈人兵」,此其要也。
奏乞主帅便行军令后奏康定元年三月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文潞公文集》卷一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二六、《东都事略》卷六七、《太平治侯统类》卷八、《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一、《玉海》卷一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穰苴出师,首诛庄贾
孙武教战,先斩爱姬。
当事而行,未尝禀命。
盖将权不可以不专,军法不可以不峻。
兹所以攻必克而战必胜者,用法严也。
自古有将权不专、军法不峻而行师必胜者,未之闻焉。
臣切闻去岁以来,用兵西鄙,或有禁军小尉临阵而先退,边垒偏师望敌而不进。
统帅之臣,即时不行军令,悉以事状上闻,皆令邻郡置狱取勘,下法寺详案定刑。
臣以谓失阃外之制,隳军中之令,临事不断,禀命不威,岂曰军容,同夫儿戏。
复恐推劾之际,据引枝蔓,萌其茍免之心;
奏报之间,淹延时日,启其幸生之路。
纵不至此,亦慢令稽诛,无以励众,乃老师骄兵之弊也。
臣不知朝廷所用将臣,必欲不令专制,悉上禀于宸算乎?
复不知将臣不能用军法,皆取则于朝廷乎?
傥朝廷用将而不令专制,则臣所谓失阃外之制矣。
古之遣将也,君推毂而命之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
阃以外者,将军制之」。
此非徒然也,盖委任责成之道不得不重。
今而多轻之,故臣所谓失阃外之制矣。
茍将臣不能自用军法,则臣所谓隳军中之令矣。
人之常情,孰不畏死,赊亿万之众,冒矢石之冲,刑之不严,何以督战?
《兵法》曰:「畏我者不畏敌,畏敌者不畏我」。
岂非严刑?
故对敌而伍中有不进者,伍长杀之;
伍长不进,什长杀之。
夫以什伍之长,尚得专杀,而统帅之重,不能诛一小校,以厉士卒,故臣以谓隳军中之令矣。
议者或曰:今所遇之寇,未为大敌,所兴之师,未至深入,军中之法,未可专用,将校有犯,所宜奏裁。
茍如议者之言,臣以为过矣。
寇非大敌,兵未深入,尚且狼狈先退,逗挠不进,傥遇大敌深入,而将校有犯,必须上闻,则穰苴之戮庄贾,非大敌也,止于会军而后期;
孙武斩美人,非深入也,惟以习战而众笑。
戮其君之宠臣、爱姬,亦未尝素禀而先启。
终于齐师胜晋,吴人入郢,孙武、穰苴皆为名将者,委任专而法素行也。
以区区霸国,犹知任将之道,岂巍巍圣朝,不及于是?
且国朝著令:凡禁军将校,有过奏裁。
此则施于平居无事之日,边州守戍、近郡屯聚,则用之可矣,今昊贼乱常,蜂趸有毒,防边之兵逾数十万,将权不专,军法不峻,则何以御之?
臣伏望陛下出自宸断,稍假将权,凡有偏裨小校临阵先退,望敌不进,如此之类,罪犯灼然,但合该军法者,不须置狱,并许本部统帅对众便行军令讫,然后奏闻。
如此,则师旅畏威,进退从令,或守或战,必有殊功。
兵者,国之大事,陛下于庙堂之上,与宰辅大臣计之审矣,岂容疏贱,辄有轻议。
然臣承乏宪署,职在司聪,茍有见闻,安可缄默?
陛下勿以臣之此言徒习先生之常谈耳,遂忽而不省。
臣熟思之,任将治兵之术,何莫由斯道也。
愚者之虑,幸赐采择。
干冒旒冕,臣无任。
孙子后序1042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滑县
世所传《孙武》十三篇,多用曹公、杜牧、陈皞注,号《三家孙子》。
余顷与撰四库书目,所见《孙子》注者尤多至二十馀家。
之书本于兵,兵之术非一,而以不穷为奇,宜其说者之多也。
凡人之用智有短长,其施设各异,故或胶其说于偏见,然无出所谓三家者。
三家之注,皞最后,其说时时攻牧之短。
亦慨然最喜论兵,欲试而不得者,其学能道春秋、战国时事,甚博而详。
然前世言善用兵称曹公,曹公尝与董、吕、诸袁角其力而胜之,遂与吴、蜀分汉而王。
传言魏之诸将出兵千里,公每坐计胜败,授其成算,诸将用之十不失一,一有违者,兵辄败北,故魏世用兵,悉以《新书》从事,其精于兵也如此。
谓曹公于注《孙子》尤略,盖惜其所得,自为一书。
是曹公悉得武之术也。
尝以其书干吴王阖闾阖闾用之,西破楚,北服齐、晋,而霸诸侯。
夫使自用其书,止于彊伯。
曹公用之,然亦终不能灭吴、蜀,岂武之术尽于此乎,抑用之不极其能也?
后之学者徒见其书,又各牵于己见,是以注者虽多而少当也。
独吾友圣俞不然,尝评武之书曰:「此战国相倾之说也。
三代王者之师,司马九伐之法,不及也」。
然亦爱其文略而意深,其行师用兵、料敌制胜亦皆有法,其言甚有次序。
而注者汩之,或失其意。
乃自为注,凡胶于偏见者皆抉去,傅以己意而发之,然后武之说不汩而明。
吾知此书当与三家并传,而后世取其说者,往往于吾圣俞多焉。
圣俞为人谨质温恭,仁厚而明,衣冠进趋,眇然儒者也。
后世之视其书者,与太史公张子房为壮夫何异(《欧阳文忠公集》卷四二。又见《宛陵先生集》附录,《圣宋文选》卷二,《文献通考》卷二二一,《三续古文奇赏》卷一七,《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二,《文编》卷五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九○,嘉靖河间府志》卷二八,《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九○。)
至二十馀家:原无,据原校及《文献通考》补。
权书 其六 用间1054年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一、《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七、《历代名贤确论》卷一三、《唐宋名贤确论》卷二、《文编》卷二六、《古文渊鉴》卷四七、《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孙武既言五间,则又有曰:「商之兴也,伊摰在
周之兴也,吕牙在商。
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
此兵之要,三军所恃而动也」。
按《书》:伊尹,丑夏归亳。
《史》:太公常事,去之归周。
所谓在在商诚矣,然以为间,何也?
汤、文王固使人间、商邪?
与人为间邪?
待间而后可伐邪?
是虽甚庸,亦知不然矣。
然则吾意天下存亡寄于一人。
伊尹之在也,汤必曰:「桀虽暴,一旦用伊尹,则民心复安,吾何病焉」。
及其归亳也,汤必曰:「桀得伊尹不能用,必亡矣,吾不可以安视民病」。
遂与天下共亡之。
吕牙之在商也,文王必曰:「虽虐,一旦用吕牙,则天禄必复,吾何忧焉」。
及其归周也,文王必曰:「得吕不能用,亡矣,吾不可以久遏天命」。
遂命武王与天下共亡之。
然则、商之存亡,待用否而决。
今夫问将之贤者,曰能逆知敌国之胜败。
问其所以知之之道,曰不爱千金,故能使人为之出万死以间敌国,或曰能因敌国之使而探其阴计。
呜呼,其亦劳矣。
一归,而商之国为决亡。
使汤、武无用间之名,与用间之劳,而得用间之实,此非上智,其谁能之?
夫兵虽诡道,而本于正者,终亦必胜。
今五间之用,其归于诈,成则为利,败则为祸。
且与人为诈,人亦将且诈我。
故能以间胜者,亦或以间败。
吾间不忠,反为敌用,一败也;
不得敌之实,而得敌之所伪示者以为信,二败也;
受吾财而不能得敌之阴计,惧而以伪告我,三败也。
夫用心于正,一振而群纲举;
用心于诈,百补而千穴败。
智于此,不足恃也。
故五间者,非明君贤将之所上。
明君贤将之所上者,上智之间也。
是以淮阴曲逆,义不事楚,而高祖擒籍之计定;
左车、周叔不用于赵、魏,而淮阴进兵之谋决。
呜呼,是亦间也。
权书 其七 孙武1054年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一、《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三、《历代名贤确论》卷二二、《经济类编》卷五六、《经世八编》卷七八、《古今人物论》卷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求之而不穷者,天下奇才也。
天下之士,与之言兵,而曰我不能者几人?
求之于言而不穷者几人?
言不穷矣,求之于用而不穷者几人?
呜呼,至于用而不穷者,吾未之见也。
孙武十三篇》,兵家举以为师。
然以吾评之,其言兵之雄乎!
今其书论奇权密机出入神鬼,自古以兵著书者罕所及。
以是而揣其为人,必谓有应敌无穷之才。
不知用兵乃不能必克,与书所言远甚。
吴王阖庐之入郢也,将军,及秦、楚交败其兵,越王入践其国,外祸内患,一旦迭发,吴王奔走,自救不暇,殊无一谋以弭斯乱。
若按武之书以责武之失,凡有三焉。
《九地》曰:「威加于敌,则交不得合」。
使秦,得听包胥之言,出兵救楚,无忌吴之心,斯不威之甚。
其失一也。
《作战》曰:「久暴师则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
以九年冬伐楚,至十年秋始还,可谓久暴矣,越人能无乘间入国乎?
其失二也。
又曰:「杀敌者,怒也」。
子胥伯嚭平王尸,复一夫之私忿,以激怒敌,此司马戌、子西、子斯所以必死雠吴也。
勾践不颓旧冢而吴服,田单谲燕掘墓而齐奋,知谋与远矣。
不达此,其失三也。
然始吴能以入郢,乃因、唐、蔡之怒,及乘楚瓦之不仁,之功盖亦鲜耳。
夫以自为书,尚不能自用,以取败北,况区区祖其故智馀论者而能将乎?
吴起,一体之人也,皆著书言兵,世称之曰孙、吴
然而吴起之言兵也,轻法制,草略无所统纪,不若武之书词约而意尽,天下之兵说皆归其中。
吴起始用于鲁,破齐;
及入魏,又能制兵;
入楚,楚复霸。
而武之所为反如是,书之不足信也固矣。
今夫外御一隶,内治一妾,是贱丈夫亦能,夫岂必有人而教之?
及夫御三军之众,阖营而自固,或且有乱,然则是三军之众惑之也。
故善将者,视三军之众与视一隶一妾无加焉,故其心常若有馀。
夫以一人之心,当三军之众,而其中恢恢然犹有馀地,此韩信之所以多多而益善也。
故夫用兵,岂有异术哉?
能勿视其众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