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役法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九、《宋史》卷一七八《食货志》上六
臣昨于今月初三日尝具奏论差役之法,其一以为在宽民力,欲乞逐等色役立三番之法,使休閒之日多,供役之日少,则民自裕于衣食。此诚役法之要,在陛下深诏有司详讲而熟计之,以惠天下。臣窃以东南言之,役之最重者,莫如衙前,其次弓手。今来东南长名衙前招募既足,所差不及上户,上户之民,必差弓手,则是以上户就中户之役,实为优幸。何以言之?熙宁以前,上户系差衙前,每一次差役,多者费至千缗。其后出助役钱,每岁多者亦至数百缗。今来既充弓手,每岁所出不过四十千,每一役五年,其费止二百千,比之前日,实为优轻。上户之产厚,下户之产薄,而例皆五年一替,实为不均。大率差役之行,上户产厚而役轻,下户产薄而无役,所当宽恤,正在中户。今欲裕中户之民,则在增上户之役。设如第二等户差弓手役,以五年一替;第一等户产业既厚,每差弓手宜增年数。盖上户产业,本等中又分五等,其最厚者宜役十年而罢,其次九年,以至六年。弓手一役,今来既许雇人,则虽十年一替,所费止四百千,于上等人户别无妨废。如所雇人役及五年愿替者,许别雇人承替。盖自来衙前亦随产业税钱多少销折重难分数,今来上等人户亦宜就本等厚薄递增差役年数。上等人户入役既加年数,则中等人户自然宽裕,此损有馀以补不足之术也。臣窃见十月六日指挥,应弓手正身不愿充役者,许雇曾募充弓手得力之人。臣窃思此法,公私最便。而议者或以为皇祐以前弓手率用正身,产业既厚,则自爱惜而重犯法,又有乡党亲戚以为耳目,其于捕盗最为得力。今既用游手浮浪之民,实为非便。臣以为不然。自古用兵之法,使愚、使勇、使贪。盖勇则轻死,不惮强敌。彼愿悫畏法者,使之承符帖追逮邑民则可矣,俾之冒白刃、不顾死,与贼角胜,岂其所长哉。自古为将,闻募士以战者有矣,未闻驱畏法自爱之民以求胜也。又自熙宁以前,弓手之役例差第二等以下人户。今来既差及上户,而上户之民平居自养,乘坚策肥,薄材绵力,强以捕盗,岂其所长哉。又有两丁为儒,或皆孱弱不足任使,驱以就役,是禁其为学而强其不能,于公则不适用,于私则非所便,岂法之善哉?臣窃见两浙诸邑差正身充弓手,至有涕泣以辞免者,此利害可见矣。盖弓手之役异于他役,须强悍敢斗、轻死慕赏者为可任使。彼富足而孱弱者,既怯于斗,又无慕赏之心,岂若就雇之人为可用哉?又况就雇之民亦生长于闾里,人情谙熟,盗贼所发,岂无故旧亲戚为之耳目哉?自熙宁以来,行募役之法,是时不闻盗贼所至充斥,岂雇募弓手之累哉?又今来立法,许雇曾充弓手得力之人,彼当役人户既自选雇,以身保任,必加详择得力有行止之人,比往时泛加招募,宜有间矣。议者又以为五路之民勇悍慕赏,乐以正身充应弓手,今既召雇,恐不足以捕盗。臣以为不然。今来立法,应弓手正身不愿充役者,许雇得力之人,听其便尔,非谓不许以正身在官也。彼五路之民既勇悍慕赏,乐以正身充应,乌有不可哉?大抵为国制法,可因否革,与时变通,要以便民为本。皇祐役法于今损益固非一二,岂必胶于新旧哉?愿陛下参酌古今之宜,断以不惑,庶几法无屡变,吏有常守,民获安便。
乞令户部太府检察内藏诸库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五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九、《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右编》卷三二
臣闻财用出于一司,则有无、多少得以相通,差缪、攘盗得以稽察。故财无妄出之费,而国无不足之忧,然后可以裕民之财力,而仁泽被于天下矣。周之太府,掌九贡、九赋、九功之贰,受货财之入,所以待王之膳服、宾客、祭祀、赐予、玩好之类,皆总于太府。岁终会财贿之出入,可谓财用出于一。故有无、多少得以相通,差缪、攘盗得以稽察,而国无不足之忧。自汉及唐,其理财设官,不若周之条理详备,其计入为出,不若周之法制全密,则上下鳃鳃然常以不给为患,不亦宜乎。先朝自新官制,盖有意合理财之局,总于一司,故以金部右曹案主行内藏受纳、宝货支借拘催之事,而奉宸内藏库受纳又隶太府寺。然按其所领,不过关报宝货之所入为数若干,其不足若干,为之拘催岁入之数而已。至于支用多少,不得以会计;文籍舛缪,不得以稽察;岁久朽腐,不得以转贸。总领之者,止中官数十人,彼惟知谨扃钥、涂窗牖以为固密耳。承平岁久,宝货山积,多不可校。至于陈朽蠹败,漫不知省,又安能钩考其出入多少与夫所蓄之数哉?臣窃闻昨来内藏斥卖远年缣帛,每匹止二三百文。夫自方郡之远至内帑,每缣之直须近二千馀,斥卖之直止于十之一二,此不知贸易移用之弊矣。夫不知理府库之财而外求于民,不知节用之术而为多歛之计,此有司之罪也。臣以为宜因官制之意,令户部、太府寺于内藏诸库得加检察,而转贸其岁久之货弊,则帑藏有盈衍之实而无弃败之患,国用足而民财裕矣。
乞罢黄隐学职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群书考索》后集卷二七
臣窃以为京师太学,多士之所聚,风化之渊源,实系四方之观法,为之官师长贰者,必得行谊端修、经术该通之士;然后为称。臣窃见国子司业黄隐自官庠序,将及一年,考其行则倨傲自任,倾邪无常;论其学则暗于经术,不烛义理。每至考试诸生,不与祭酒、博士会议,任意取舍高下,不协众心。其于讲说经法,惟务妄率私见。或躐等升补要官亲戚,以为荣进之计。谤语喧腾,至为匿名诗曲以暴其事。学徒纵弛,骜佚无节,而隐备官长贰,曾不察禁。自朝廷兴建三舍以来,学规弛废、取舍失平,未有如今日者也。夫师儒之任,以行谊为本,经术为辅,茍倾侧浅陋,无一可取,则何以厌服学者之心,耸四方之观听,以副朝廷崇奖名教之意?臣乞罢隐学职,量其所长与合入差遣,择端修该通之士以贰庠序。庶几渊源澄清,多士信服。
再乞罢黄隐学职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
臣昨具疏论奏国子司业黄隐为人倾侧浅陋,取舍升补不参公论,行谊经术不足以厌服学者之心,乞罢职任,以协众议,至今未蒙施行。臣闻为国之基,莫重养士;养士之源,实出于太学。自非德谊学术闳深端厚,素信于士大夫者,不足充长贰之职,以师表士类。自隐初除学职,众论嚣嚣,已不厌服;及既就官讲学,考校之际,不能推考义理,与博士等协心论议,专以区区私见,排诋王安石经义。安石自为宰辅,更张政事诚有不善,至于沉酣六经,贯通理致,学者归向,固非一日,非假势位贵显然后论说行于天下。其于解经,虽未能尽得圣人之意,然比诸儒注疏之说,浅深有间矣,岂隐肤陋所能通晓。此中外士大夫之所共知也。又朝廷昨来指挥止禁学者不得援引《字说》,其于《三经新义》,实许与注疏并行。而隐学无所主,任意颇僻,便以为朝廷尽斥安石之学,肆言排诋,无所顾忌,妄倡私说,取笑学者。又自来差补学职,多用众荐,至于考校等第,皆与正录博士会议,然后补定。而隐傍卖祭酒,下蔑官属,专率己见,及谄附要官,进补其亲戚,以为进身之计。妄指博士考校议论不同,以为侵官,意欲擅揽取舍之权,以逞其欲。学舍沸腾,至为匿名诗曲,嘲诮百端。协京师太学,风化渊源,实系搢绅之观法。而隐学术浅陋,取舍不公,怨讟嘲笑,流播四方,若终使居位,何以劝率士类,厌服中外之论?臣窃思之,隐备官太学,近在辇毂,所以敢不畏公议,陵骜长属者,诚以谄附贵近,恃其阴为之地,言者不能摇动。臣前日之言所以未蒙施行者,窃意有论议之臣过为游说,以惑圣听。愿出臣章疏,询于大庭,则是非善恶必不可掩者。乞陛下采择论议之最多者断而行之,以厌中外之心。
三乞罢黄隐学职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
臣两具奏论国子司业黄隐为人倾邪,学术浅陋,取舍生员、升补学职不参公论,专务趋附权要,以为自进之计,乞行罢免,以协众心,至今未蒙施行。此皆臣愚才驽位下,言不足以信于朝廷,致陛下疑于去邪而未果行也。臣闻古者爵人于朝、刑人于市者,盖与众共之,而不任一人之私论也。自陛下临御以来,黜陟非一,而天下之人皆诵陛下之至圣,仰陛下之至明者,以合众人之公论也。今司业黄隐学术浅陋,为人倾邪,升补不当,趋附权势,皆有实状,自学舍生徒以及朝之士大夫,莫不共知,怨讟嘲笑,播满中外。夫见弃于公论而未加明黜,此臣之所以拳拳论奏至于再三者,迫于公论之不可以已也。夫学者之渊源,四方之观法,实在太学。为之长贰者倾邪浅陋至于如此,何以表率士类,居风化首善之地?愿陛下博采公论,早行罢免,以副众心。
论宽猛二道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国朝诸臣奏议》卷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二、《宋史》卷三五五《上官均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二、《古今图书集成》皇极典卷二七二
臣闻治天下有二道:宽与猛而已。宽过则缓而伤义,政事有废弛之弊;猛过则急而伤恩,官吏有避法苟免之患。术虽不同,其蠹政害民一也。自熙宁以来,朝廷以法度整齐四方,诸路监司不能深明朝廷之意,往往务为惨核刻深之政,郡县望风畏慄,大抵以趣办为事,类文具而无实,不暇长计远虑,以便民为意,而四方之民有憔翠愁叹之音。此伤猛过急之弊也。自陛下临御,数下德音,务从宽大,四方欣然,仰戴德泽。然比闻诸道监司又不能明陛下之美意,妄意朝廷风旨,一切以茍简纵弛为事,疲愞污庸之吏视而不劾,纷纠紊缪之政知而不察,外求宽厚之名以要誉于一时,此矫枉过宽,士大夫守义不笃之患也。方陛下讲修百度,以差役之法行于四方,尤在郡县夙夜悉心以推行朝廷爱民之政,若怠惰不举,委成于胥吏,太守玩而不察,监司视而不纠,养成媮堕茍简之风,天下之民必有受其弊者矣。臣愿诏四方以宽不纵恶、恩不伤惠之意。若郡县之吏庸惰不职,监司、太守不加纠劾,如朝廷遣使廉访,颇有其实,或风闻于上,当显责以厉远近。庶几按察之吏不敢宽纵,郡县之官不敢媮惰,人人警惧修职,宣布陛下之德泽,以惠黎庶。
乞寝钱协新命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三
协前摄京尹数月,苟求速办,专务细察,众论勿以为能。乞寝新命。
乞追寝王祖道新除江南西路转运判官成命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五
臣闻监司督察一路官吏,实为朝廷耳目之任,当选择端平明敏之士以充是选,庶几奉行法令,以安远俗,黜陟能否,皆当其分。臣窃见新除江南西路转运判官王祖道人品污陋,天资巧佞。向缘附会权贵,兼更要任。昨知泉州,内则闺门不治,有帷薄之污;外则才识暗滞,而郡事废紊。比者朝廷遣张汝贤按察本路,至泉之日,过饰厨传,曲为谀悦,以盖愆恶,至以锦绣覆地,被诸墙壁。其他越礼侈费,莫不称是,闽中士人至京师者皆能语其详。今既未加显黜,复使宣布使指。才行如此,安能公心黜陟,奉行法令,使部吏望风信服?欲乞追寝成命,别与一閒慢差遣,或一小郡,庶使诸路官吏知朝廷博览明照万里之外,人人自饬,不敢踰义废法,以干谴斥。
乞令诸路详议役法利弊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五
臣窃以谓朝廷政事加于天下,措施之利害系民之休戚者,莫重于力役。今诸路役法既已颁下四方矣,臣尝以为天下政事有议之善者,施之未必便;便于此者,彼未必宜。盖人情风俗参差不齐,又事之利害,试而后见,虽明者议法,往往不能坐察而预计。及其法已行而见于政事,则虽中材,皆能睹其利害而论其得失。何则?显晦、远近之异也。比来役书类聚诸路申到文字,大概固以因民情而立法矣。臣窃恐去取损益之际未能曲当。又差役之法久废不讲,诸路官吏所申文字亦恐未能尽民间利害轻重。今既颁行,当否方见,其间法有窒碍,难于久行,重轻之间,有所未称,若不许郡县申明,因而完补,窃恐政未尽美,民有受其弊者矣。臣欲乞明谕四方诸路,各候役书已颁下半年后,推行之际,见有未尽、未便事,并画一申州,州申运司,运司类聚奏闻,委户部详度损益。如法有未便,不务申明,或申明疏略,不切事情,并令监司觉察举劾。庶几郡县守令人人儆饬,不敢匿情慢令,而四方利害,朝廷可以坐览,役法修具,人情安便。富庶修养之术,无急于此,伏愿陛下特加留意。
乞遣使按视诸路役法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五、《宋会要辑稿》食货一三之三一(第六册第五○三五页)
臣愚尝以为政令法度出于朝廷,而奉行之在于郡县;朝廷之所重在民,而牧养之责在守令。夫以四方万里之远,官吏不能人人通晓法令之意,又有慢法旷职之吏,壅遏朝廷之德泽,天下之民有受其弊者矣。《周官》之制,匡人掌达法,则匡邦国而观其慝,使无反侧,以听王命;掸人掌诵王志,道国之政事,巡天下之邦国而诘之,使万民和悦而正王面。汉唐之时,间遣使四出刺察郡县,有绣衣直指、观省风俗之类。神宗励精治道,整齐法度,参考旧制,始定诸路每三岁一次取旨,遣郎官或御史按察监司职事。至元丰八年,立为著令。夫监司虽按察郡县,而患监司或非其人,有过举故纵之弊;宪台虽得兼察内外,而患四方之远,有传闻不详之病。此遣使考察之法所以不可废也。自陛下临御以来,损益政事,条目非一。然而法之利害,被及四方,而系民之休戚者,莫重于力役。今役书已下,四方郡县之吏且禀承而布之于民矣。然臣愚窃恐郡县之吏或徇文而昧朝廷之意,或慢职而无惠民之诚,而又患监司宽者失于不察,而有纵奸之弊;苛者失于任情,而有惨刻之过。四方万里之远,朝廷耳目之所不及,民有受其弊而不能自达于京师者,此不可不虑也。臣欲乞检举近制,选端厚明敏之臣,每道遣使一人,假以期岁,令遍历郡县,取海行逐路役书与近年法制系大体者按视。奉行之吏,有差谬不完者,即行改正;有堕废不举者,具名论奏。至如利害之未兴除,法令之未安便,狱犴之冤滥,监司官属之贤否,皆得上闻。择监司官吏善恶之尤著者,每路黜陟一二,以励其馀。则四方百吏靡然修职,人人争奋,无怠惰茍且之弊矣。陛下垂衣拱手于法宫之中,而四方之利病与夫郡县官吏之贤愚,皆得以周知,而海隅山谷之民皆得以蒙被德泽矣。若夫患使者之张皇威势,则在审择其人;患郡县之厨传侈费、迓送废职,则在定远近、多少之节。以陛下至诚求治之心,而明谕使者以朝廷之意,谁敢不勉?如陛下以臣愚言粗可施行,乞先诏以诸路,候役书行下半年以后,遣使按省,庶几官吏先事警饬,不敢懈弛以取谴斥。
再乞清入仕之源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七
臣昨于去年尝具疏论官冗之弊,乞行裁省,澄清入仕之源。继闻朝旨,以臣封章下给事、舍人、吏部会议。近闻已上都省,事多仍旧,或略加裁损,以塞诏旨。臣窃恐议者习于耳目之故常,牵于人情之所不欲,而不深究利害之本末,请为陛下重论而详陈之。夫治天下之要,在官得其人;官得其人,在夫入流不滥。今之入流。可谓冗矣。其别有进士,有资荫,有摄官,有特奏名,有胥史,有纳粟。考其自幼向学,晓知义理,累试有司,考择详悉,无甚幸进者,莫如进士。然三年一取士,进士登第者仅五百人,而年老举人,每次推恩者不减四五百人。至于资荫、胥史之类,计三年之间,又不知授官凡几人。以此较之,特奏名与夫资荫、胥史之类在籍者常多于进士,贤愚比肩,并趋吏部。故京官自承务郎至朝议大夫凡二千八百馀人,选人一万馀人,大使臣二千五百馀人,小使臣一万三千馀人。举天下之员阙,不足以充入仕之人,故吏部左右选用阙,京朝及大小使臣官大率须一年以上,选人须及二年以上,或三年。而得阙次之远,莫如选人,居閒待阙,七年之间,方成一任。入流之人,可谓冗且滥矣。计入仕之人,其有才可以治事,喜名可以为善,皆莫如进士。然常患于居閒之日多,在官之日少者,以杂流之冗占妨其仕进也。不清其源,欲才者之不滞,不可得也。才者滞于閒地,而使鄙浊昏耄之辈居杂职任,欲天下政事之治,不可得也。故臣前日奏论乞罢纳粟授官,裁任子之数,节特奏名之滥,增摄官之举数,抑胥史之幸进。四者既损,则进士有才之人不久于閒滞矣。臣窃以谓朝廷以资荫任子者,非谓其才行可尚也,以是恩宠而不绝其世也。以特奏名授官者,非谓其才德可用也,悯其困老而廪禄之也。俾胥史就任者,非谓其循法谨廉也,矜其勤力而岁久也。臣窃思之,设官分职,以待贤能,为人择官,以治政事。故不当推侥倖之恩,以害天下之公义;养不才之人,以妨有才之仕进。然而积习既久,非可遽革,故臣前日论奏乞定任子之恩,使有常数,则资荫不至冗矣;特奏举人以实历举数,俾就试省殿,每等限定人数,则推恩不至滥矣;增广南摄官之举数,裁三省人吏酬奖之减年,则入流不至太幸矣。四者既加裁损,行之十数年后,则昏耄鄙浊之吏少,而进士可用之才不滞于閒地;待阙之日少而居职之日多,天下之政事未有不治者也。臣窃以谓修立法制,为国远计,但当度理之是非、事之利害耳,不必待人人悦之而后为便也。自近年以来,官冗可谓甚矣。若不思澄损,数年以后,仕进益滥,鄙耄愈多,才者愈困,天下政事将愈不治矣。臣窃意会议之臣非不知官冗之弊,然聚论半年,执笔相顾,不敢少加裁损者,畏世俗之讥议也。夫畏世俗之讥议而不计朝廷之利害,悯鄙耄之不进而不思才者之閒滞,非策之善也。臣愿诏执政大臣检会臣前章,详议官冗之弊,深加澄省,实非小补。
乞罢买田募役法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七
臣窃见翰林学士苏轼近论买田募役事,朝廷送役法所相度,议出之日,中外士大夫莫不骇异,以为于理决不可行。臣辄因轼之所具利害条目得以缕陈之。轼以为募役人大抵多是州县百姓,若所买田去州县太远,即久难以召募,欲乞所买田并限去州若干里,去县若干里。臣以为弓手给田二顷,散从官一顷,计每县役人少者须近百人,给田近二百顷。顷亩既多,又须接近城郭,势必难足。盖强民出卖则贾怨,诱民出卖则伤民,听其自便则田不可得足。此不可行一也。轼以为今三路官吏推行,恐或抑勒卖田,或召募浮浪,或多买瘠薄,取办一时,不顾后患,欲选材质朴厚知州三人,令自辟属县令,每路一州,先次推行。令一年中略成伦理,一路便可推行。委转运、提刑常切提举,若不推行,或推行乖方,朝廷觉察,重赐行遣。臣以为民之卖田,未必膏腴;所卖膏腴,未必近州县。今既不许抑勒,则卖田应格者宜少。虽使材质朴厚太守自辟属令,若不抑勒卖田,召募浮浪,取办一时,安能一年中成伦理耶?夫士农工商,技有所长,用有所适,盖辨硗肥、相种艺农圃之事,非士之所学也。世之士大夫自买田业非不悉心,往往价高而田薄,地广而收鲜。何则?以其非所习也。今若以县令误以高价买瘠田为推行乖方,便加谴责,而不考其馀事,则循良之吏将有不幸而罢去者矣。又既令监司督察,则往往承望朝廷风旨,要以速办,监司督州,州督县属,上下相承,茍务应法,势必至于抑勒卖田,多买瘠薄,以逃责矣。自熙宁以来,监司奉法者类多如此,盖奉法严则绳吏峻,绳吏峻则茍免之心生,文具而无实,民受其弊,理之必然。此不可行二也。轼以为百姓卖田,须先申官,令佐亲自相验,委是良田,方得收买。如官价低小,即听卖与其馀人户,不得抑勒。又买到田未得支钱,先召投名人,情愿承佃充役,方得支钱,不得抑勒。臣以为百姓不愿与官中贸易者,盖上下势隔,情意不通。又胥吏辈辗转求索,百方邀赂,虽严明令长,不能绝也。正使官中买田与私价等,百姓宁自相贸易。今令卖田之人必先申官,官价低小,方得卖与其馀人户,名为不抑勒,实与抑勒无异。又乡闾之民,自非窘乏朝夕待用者,必不肯出卖良田。今令卖者申官,令佐检视,然后收买,役人情愿承佃,方得支钱,近须半年,远须一年以上,既不能纾目前之急,又重有往来赂遗之费,虽官中不至失利,而费田之民重困弊矣。此不可行三也。轼以为令佐如买瘠薄田,致久远召募不行,即官吏并科违制,分故失定断,仍不以去官赦降原减。臣以令佐之能,在于公心爱民,宽明不扰,钜细毕举,则为善政,不当以事之一二论其殿最。今有长令,世以为循吏,偶于买田之际不能辨识,有数十顷瘠薄,召募不行,便加以违制之罪,是以一而废百,得无失刑欤?熙宁之初,柄臣过计官吏,有违常平新法,不以去官赦降原减。当是之时,官吏以此获罪者不可胜数,中外窃议以为非宜。今既已罢烦扰矣,又欲袭前日之过计,未见其善也。大抵议者立法,意欲必行,则必严为法禁。法禁太严,则更以便文茍免,不复计民之利害。此不可行四也。轼以为系官田,若是人户见佃者,先问见佃人,如无丁可以应募,或自不愿充役者,方得别行召募。臣以为人户所请官田,近或五七年,远或数十年,其间有垦荒粪瘠,费用财力。耕治既熟,一旦夺之,有伤人情。此不可行五也。轼又以为应募之民正与弓箭手无异,臣以为并边之地既难得田,又弓箭手平居无役,止于每岁一阅,故边境之民乐于受田于官。今则受田一二顷而役之终身,累其子孙,岂民之所愿欲哉?虽曰受田二顷,服事奔走,当费其半,岂若役属富民为佃户中分其利,作息自如,刑责不及之为便耶?愿民既不就募,而浮浪者又不许充役,将见有名而无实,安能减色役而宽农民耶?轼又以为谷贱伤农,而农民卖田,常多不售。若官为买,则田谷皆重,农可小纾。臣以为顷岁以来,民多卖田者,以助役纳钱,常平出息。聚歛之臣肆行掊克,中民困于不足,故多鬻田,钱归公帑,岁不流布,卖田者多,积镪者少,故田苦不售。今则罢常平助役之法,一切财利皆归于民,行之岁馀,民力已纾,自今已往,卖田者必少。卖田既少,则不患其不售。如官中出钱买田厚于私价,则是诱民破产,公私非便;与私价等,则民不愿鬻,无一可者。臣未见其可以重田谷、纾农民也。轼又以为纳钱于官,常苦弊重,若散以买田,则货币稍均。臣以为诸路之钱今已散为平籴,又随州郡所出变转物货,则曩时之积既流布于民矣,不待买田而后货币可均也。轼又以为此法既行,民享其利,追悟先帝所以取宽剩钱者,凡以为我用尔,疑谤消释,恩德显白。臣以为先帝神圣文武,兴立法度,所以垂无穷者,如日丽天,孰不瞻睹者。至于役钱宽剩,盖因谋利之臣私忧过计,此天下之所共知也,安在其散钱买田而后释疑谤耶?轼又以为宽剩役钱令付有司,逐旋支费,终不能卓然立一大事,建无穷之利。若用买田,如私家变金银为田产,乃是长久万全之策。臣以为买田募役,臣已缕陈其有五不可行,至于散常平之积,以为平籴,以为水旱荒凶之备,此所谓出民力而为民用,亦所以结民心而裕民财也。继志之孝,无穷之利,孰大于此,又何必如私家变金银为田产,然后为长久之策耶?又况变钱为田,常平遂无本钱,将何以因时籴粜,便农民耶?若夫患有司之妄费,为之节制适当可矣,日减月亡,又何足恤哉?臣以为三代以来至于本朝,累圣相继,法度损益,无所不有。至于治民之政,以力供役,以田供税,凡数千年未之有改也。熙宁中,先帝以议臣之请,买田募役,行之半年,田既难置,民鲜就募,士论不以为便,遂不果行。以先帝之睿虑英断、励精为治,如以此法为便,岂复疑于左右之论而中辍?臣窃意其不然也。今役法已成,颁下四方,四方之民休息安堵,沐浴圣泽,既已少定矣。愿陛下不以一臣之私论,而破天下之公议,速行寝罢,以解中外之疑。天下幸甚!
乞罢叶清臣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九
清臣顷在前朝预选制科,以文学显名于时,因缘附会,渐致荣显,而天资柔佞,无他智略。自居执政,士望日损。元丰中,宰相王圭、蔡确邪佞罔上,引援奸党,蠹政害国,弊及四海,而清臣备位辅佐,俛首随和,曾无建明,碌碌固宠,屡迁岁月。搢绅指议,皆以为承乏充位,无补国家。臣窃度圣意,非不知清臣充乏备位,不协众论,所以眷遇不替、未加罢免者,欲全进退大臣之体尔。而臣待罪御史,久不论列者,亦冀清臣抗章引去,朝廷因遂其请,君臣之际,恩义两得。今则清臣居位不为不久矣,陛下眷待之意不为不全矣,伏愿陛下采天下之公论,以义断恩,使清臣出就便藩,偃息休佚,不失荣宠,又使中外之臣知陛下任人覈实之意。
乞还张舜民职任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九、《宋会要辑稿》职官六六之三四(第四册第三八八五页)、《东都事略》卷九九
风宪之任,许风闻论奏,所以广朝廷耳目、纠察百官也。舜民所论彦博,得于传闻,不敢隐默,以负朝廷使令。使其言为是,陛下所宜虚心行之;其言为非,苟无邪枉附会之意,亦当察其疏直无他,以开谏诤之路。今以一言之失,遽行罢黜,臣窃恐自是言者以舜民为戒,权臣过慝,不敢复论。愿还舜民职任,以安士论。
不随傅尧俞等再论张舜民事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
臣向闻张舜民以言失实罢台职,尝奏疏,乞察其疏直,以开谏诤之路。既而反覆思虑,舜民解去台职,以馆职判鼓院,即非窜贬,在朝廷之命,未为过误。续王岩叟有实封小简与臣,言芸事曾再论否。臣愚以为人臣论事,各须竭尽己见,不当舍己雷同,所以不能随顺傅尧俞、王岩叟等再有论奏。
乞追寝孔宗翰新命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
宗翰行义无闻,才识闇滞,外有端愿之表,内无刚毅之操,屡典藩郡,皆无善状。擢贰秋官,士论不允,乞追寝新命。
论弃地非便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东都事略》卷九九、《宋史》卷三五五《上官均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二、光绪《甘肃新通志》卷八六
臣窃闻《春秋传》曰:「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是知先王之治天下,其待中国与四夷,其道固异。何则?夷狄天性桀骜,恃远负险,中国弱则先叛,强则后服,专以恩养,则倔强难制,其势使然也。臣切观自陛下临御以来,惩前日边臣拓地邀赏之弊,而大臣采宋璟不赏边功之说,务以息兵养民为事,德意可谓至渥矣。然自朝廷纳西夏贡,使赍册报弊,复与岁赐,恩礼不为不厚,而戎人骄恣傲然,无柔服之意,遣使请地,邀求无已。乃知非恩之不至,待之不重,其弊在于姑息之太过耳。臣闻威过则怨,恩过则骄。怨则怀必死之心,骄则有无厌之求。昔先王之御夷狄,知威之不可独立,故假惠以济威;知惠之不可独行,故须威以行惠。然后夷狄且怀且畏,无怨望轻侮之心。今戎人之情,骄傲已见,大臣务以息兵省事为意,前日遽弃沿边四寨,以塞其请,而戎心无厌,邀请益甚,不知大臣为陛下计将与之乎?将拒之乎?与之则地日蹙而威日削,适足以增其骄淩之气,终不使之屈慑柔服以听命令。汉晁错明于边事,尝曰:「来而不能困,使得气去,后未易服也」。又况遗以土地以骄其气乎。臣闻兵以诛骄暴,骄暴去则无所用兵;政以治事,事息则无所用政。骄暴未去而遽寝兵,事未治而欲事无,是为畏事茍安之计,其极必至于用兵多事,劳弊内外而后已。昔汉因循以成七国之祸,唐厌兵以成藩镇之彊,此前事已然之验也。戎夷之情,臣虽不能知,边陲之事,臣虽未尝习,然士大夫自塞徼守官罢归京师者访闻非一,皆如臣言。又以古验今,戎夷之情,宜不相远。故臣敢为陛下反覆陈之。臣愿陛下诏敕大臣,虚怀访问塞上罢官与知边事之臣,参伍稽考,当得其实,则羌人万里之情可以坐见矣。臣闻练兵、选将、积粟三者,御边之急务;厚赏重禄,劝士之要术。元祐初,朝廷尝敕边郡为五年之蓄,不知今日之积其数几何?不可以不预计也。夫犯彊敌、冒白刃,士卒不顾死者,利厚赏也。前日薄首级之赏,务以息邀功之士,而不知非厚赏不足以使众,此不可以不讲也。伏望陛下诏谕大臣,简略细务,留意安边大计,却羌戎无厌之求,讲练兵、选将、积粟、厚赏之术。遣知边事、可信之臣按察塞徼,以详守御得失之实,储蓄卒伍之数。明诫边吏以朝廷之意:羌戎柔服则治兵积谷以备之,桀骜侵轶则邀击前后以挫之。退不得畏缩以骄其气,进不得兴兵以费吾财。张大天威,赫然示不可侵犯之意,则士气日奋,戎心日消,四夷无侵陵之患,中国有泰山之安矣。夫先患而谋则有馀,后事而计则无及。此天下大计,惟陛下留神,早加详择。
〔贴黄〕臣窃闻西夏见今所争兰州塞地皆控扼戎马要路,若茍欲目前无事,全不计较,轻以付与,中外之议深恐戎人捣虚长驱,熙河数郡孤立难守,为害非细。臣窃意大臣之计,务欲安静无事,故曲从其意。若异时戎心无厌,继欲请熙河故地,不知何词以拒之?臣访问沿边得替官员,皆以为戎狄之情骄则愈横。今以旁塞要地付与,徒自去其藩捍,长戎人彊悍之势,如傅虎以翼、借寇以兵,不唯无益,适足为患。为今之计,不如治兵、积谷、选将、厚赏,画地而守,勿与尺寸,使戎人晓然知朝廷之意、中国之彊,不敢轻犯。愿陛下询访执政大臣,今以塞地与之,不知果能使西夏怀惠,无异日之患否?不可必则是徒失险沮威,为久远之累。如夏人以故地疆界为言,则边将盍答以灵州亦朝廷故土,夏若还灵州,中国亦当偿以故土。如此亦足以折其无厌之请。兹边陲安危之计,尤在博访审虑,庶无后悔。
〔贴黄〕臣愚所言,非欲兴兵生事,盖西戎骄倨,请求无厌,若不讲饬边备,折其贪冒之意,其势必至侵犯塞郡,劳师费财,困弊中国。伏乞陛下诏谕大臣,早为之计,以消未然之患。
论不当捐弃边地与西夏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三
臣窃闻朝廷欲捐边郡地界,割与西夏,不知然否?果然,则戎心日骄,边地日蹙,士气日沮,边陲之患从此起矣。臣以谓夷狄天性桀骜,不顾信义,先王之御四夷,如制悍马,如畜骄子。悍马失衔辔,则必踶齧而为患;骄子专用恩,则必陵上而犯义,此势理之必然者也。汉文帝尝与匈奴和亲,而数犯关塞;唐德宗尝为平凉之盟,而将士陷没,此已然之验也。前日朝廷轻信边臣之计,捐弃四寨,论者深以为恨。今又捐割边地,以增西夏之气,臣恐自此边境日蹙,戎马日深。边境蹙则斥堠逼近,无以为仓卒之备;戎马深则敌将压境,而有难守之忧。不独如是,朝廷自开拓边地,不啻十年,属户、弓箭手耕耨其中以为生者不知几千万人。其材力勇劲,便习弓马,自卫其家,人人有必死之志,而边陲赖以为藩捍手足之用,诚非小补。往者捐弃四寨,旁寨之民流离失业,未知所处。今复捐边地以资西夏,则并边属户及弓箭手庐舍、田业悉皆委弃,无以自养,则为属户者或反附西夏,为弓箭手者必散居内地,是自去其手足而撤其藩捍,何异借寇兵而资盗粮!西戎得志,将日有窥伺中国之志,朝廷且有昃食之忧矣。机事一失,虽悔无及,不可以不深思而熟计也。昔汉永初中,羌人反乱,残破并、凉,大将军邓骘以军役方费,事不相赡,愿弃凉州。虞诩以为先帝开拓土宇劬劳而后定,今惮小费,举而弃之,凉州既弃,即以三辅为塞,则园陵单外。今羌人所以不敢入据三辅,为心腹之害者,以凉州在后故也。议者喻以补衣犹有所全,诩恐其疽食侵淫而无限极。卒从诩议。观今日捐弃边地,颇类于此。臣昨于今月二日具奏指陈边事,十二月复于延和殿奏对,言夷狄不知恩义,中国不可示弱,边地不可轻弃。亲奉圣语,以为夷狄无厌,兹见陛下睿知天纵,洞照远人情状。今乃闻有旨捐弃边地,与前日圣诏意指不同,窃恐议者进说,上惑天听。臣窃料议者不过言治天下以安静为本,及言夏已讲和,因所欲而与之,可以息兵弭患,若拒其请,将生事而起衅。又不过以陛下方垂帘听政,非用武之时,边陲将帅无足以当阃外之计而属大事者。臣以为此皆一偏之说,私忧过计,茍目前之安而不知异日之患也。窃观夏人请地不已,而继以遣使贡贺,实利赐予,因伺朝廷旨意,非有畏服中国之心。今若信其虚辞,割地弃寨,求满其犬狼之欲,以幸安静,此与汉唐恃区区之盟好无以异也。臣愚以为守边之策既不可以生事,又不可以畏事。生事则贾夷狄之愤怨,畏事则启敌人之骄心。今畏事而弃地,则西夏必有轻中国之意,又将有无厌之求,舐糠及米,攘肌至骨,其势必至于遂请熙河、兰城故地,又将复与之耶?陛下于是时必至赫然震怒,剪伐攘斥而后已。所谓可以息民弭患之说,臣未之信也。陛下至公御下,信赏必罚,小大之臣,孰敢不用命?不幸而夷狄背恩负义,侵犯边鄙,以为非用武之时,将闭关逊请,不与之校耶?如是则四夷观望,蚁聚蜂起。当是之时,不知何以为计欤?臣闻高祖佐命,出自亡秦,光武得士,亦资暴莽,世非乏才,用与不用耳。今天下黎献悉为帝臣,文武知略宜无不具,特患选择之未至耳。若以为将帅乏才,窃疑不然。臣所谓议者之说出于私忧过计,良为此也。自古御戎之策,搢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盖性有勇怯,滞其所见,非通方之论也。夫不欲割地示弱之说,若出于边陲武弁之士,则疑其有邀功生事、快愤骋勇之意,固未可信。今西方士人及在廷之臣皆以为中国不可示弱,夷狄不可骄纵,远近一辞,异意者鲜。《书》曰:「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传》曰:「善钧从众」。臣愿诏执政大臣考众多之论,以决大计,无茍目前之安,以启异日之患。天下幸甚!
〔贴黄〕臣窃闻前日捐弃四寨,蹙地辱国,西方士人莫不归罪赵卨,皆以为卨久在边陲,茍一时无事,不为朝廷远虑,意欲脱身归朝,冀望入为执政。愿陛下询访大臣,反复审计,无惑卨区区之私说。兼旁边寨地,自系先朝开拓兴创,夏人若固邀请,但当令边帅答以有司循守旧疆,不敢上闻朝廷,如此自足以折夏人之请。臣又闻夏见今权臣用事,国人离贰,此正朝廷立威,镇服四夷之时,不可示弱,长戎人之骄气,以启侵侮。《传》曰:「一日纵敌,数世之患」。此朝廷之大计,臣所以博采众论,竭区区之愚以裨万一,伏望留神详择。臣窃料西夏所以固请塞地堡寨者,必系要利,非闲慢无用之地。既得所欲,则意在渐逼城垒,隔绝应援,即图熙河数郡。若悉付与,正是堕其术内。先帝艰难用兵,以拓边境,陛下继守,不宜弃之于容易,以启后患。一弃不可复得,悔恨无及。朝廷未欲遽绝其请,即系委边臣相度为辞,以少缓其意。俟年岁间,将帅精悍,边备肃整,即明画封疆,示以不与之意。伏望详酌施行。
劾黄廉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廉在元丰初尝为御史,与蔡确鞫相州狱,廉曲意附确,煅炼士人,陷无辜于深刑,不可使居要近。
论取士不当专以诗赋定去留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臣窃见朝廷近缘臣僚上言,颁行贡举条制,治经之人以大义定去留,论、策定高下;词赋而兼经义者以诗赋定取舍,经义论策定高下。新制一出,士大夫皆以为朝廷不复更取经义策论,学者相语以专事诗赋,不须考阅经史。盖以进士应举,以得失为重,高下次之。今以词赋定去留,则学者必尽力于诗赋,以幸有司之选,何暇以高下为计邪?臣窃观今次科场以两科均取进士,府学试经义者绝十分之二。以利害计之,将来学者必皆趋习词赋。天下之士皆应诗赋,而有司又执新制以定去留,臣恐自此学者为文诵书惟一意于诗赋,不复治经阅史,探考义理之学,历代成败之迹,虽试义问策,仅如昔时帖墨耳。窃以朝廷昨来复添诗赋,盖缘自改经义以下,学者苟简,不该他书,不晓声律,故令兼习诗赋,与经义并行,以四场通定去留高下,非薄经义而尊诗赋。如朝廷之意欲卑抑经义,当时又岂复以经义为第一场,又以四场通定高下去留耶?言者不知朝廷之意,乃欲潜消经术,专进诗赋,黜理而尚辞,遗实而取华,不亦过欤!臣窃闻太平兴国八年,太宗下诏曰:「进士举人只务雕刻之工,罕通缃素之学。不晓经义,何以官人?宜令礼部贡院特免贴经,只试墨义二十道,较其能否,以定黜陟」。天禧元年,鲁宗道言:「进士所试诗赋,不近治道,诸科对义,惟以念诵为工,罔究大义」。真宗日前已定进士兼取策论,诸科能通经者别加考校。至和贡举条,诗、赋、论、策四件并上上为第一等,三件并上次以上、一件中上为第二等上,二件上次以上、二件中上为第二等下。熙宁四年罢诗赋,以经术、时务、义理、文词通定去留高下。由此观之,自祖宗以来,固欲兼用诗赋,又以策论通定去留高下,未闻专以诗赋去留也。而言者以为治平以前词赋取士,则去留主以词赋;熙宁以后经术取士,则去留主以经术。又以为缘不分经考校,故当时定四场通取之制,不亦过欤。言者以为主司以有四场通定之文,所主不一,各随习尚,互为升黜。臣以为学者所习,各有所长,四场程文,各有优劣。惟所主不一,取其优长,故无遗才。虽各随习尚,互为升黜,又何害耶?今就专以词赋去取,若赋不合格,则经义策论虽精深闳赡,不可复取。如此则博学能文之士所失多矣。又词赋之学最为难工,治平以前,学者久习,精者犹鲜,况新复此科,进士尚以声病为患,文理疏略,非前日之比。况专以词赋去留,不免彊取疏缪之文,以应法充数。则是诗赋虽缪,以法而不得不取;经义策论虽精,以法而不得不黜。黜其所可取,取其所可黜,实非朝廷取士求才之本意。伏望依元祐二年条制,以四场通定去留高下,庶使无失人之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