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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涧临清诗藁跋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四、《潜斋集》卷一○
石涧兄,我先人甥也,长予六年。
幼学时,随吾先姑归吾家。
予方童丱,兄与儿辈争念诗文,已跨人先。
及长,为举子业,不肯落人后。
近世学者废举子业,好尚为诗,石涧于好尚中独如曾子嗜羊枣脍炙之美,不能以易。
每一过予,辄以所自为诗奋髯高歌,如曾子歌商,声满天地,閒居闻此,一大乐事也。
今年春,予卧病菟裘石涧来访,出诗一大编,曰:「予近作也,愿求一言以自信」。
开卷读之,盘空硬语掷地金声,使人惊喜。
以年考之,石涧八十一矣,其精力不衰,笔力愈劲如此。
病乡持玩纾忧,娱老之一助也。
石涧进而年过九十授尚书,九十五作《抑》诗,使吾及见,会当黄发相看一笑。
大德癸卯正月既望潜斋何梦桂敬序。
试策(问《易》《春秋之元及时政六事。)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南宋文范》卷三九、光绪《淳安县志》卷一二
《易》六十有四卦而始于《乾》,《乾》之四德而始于元;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始于君之始年,纪年之首则又始于元。
元者,其天地方开之运,帝王出治之端,最不可不谨者也。
夫子彖《易》既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
仲舒说《春秋》亦曰「《春秋》谓一为元,所以视大始也」。
大哉,始之为义乎!
此《易》与《春秋》所以首之以元之一字乎
恭惟皇上嗣登大宝,丕缵皇图,以不世出之资,当大有为之会,涣号改元,嘉与天下更始。
猗欤休哉!
此正君子得舆、小人剥庐之时也,此正中国太阳、四夷爝火之日也。
执事先生发策礼闱,首以《易》、《春秋》之元为问,且有感乎咸平淳熙改元之盛,而拳拳于方今之新政,大哉问也!
鲰生拭目明盛,方当颂元之时,其敢无说以对?
窃谓帝王出而体大《易》之资始,故能运初心之元
帝王出而法《春秋》之正始,故能新初政之元
一元之气,浑沦磅礴,充塞宇宙,在四端为仁,在四时为,运之于心则为大善,发之于政则为大始,历数于此焉起,政事于此焉出。
阴阳有消长,而崇阳抑阴当于此而始分;
王伯有纯驳,而贵王贱霸当于此而始决。
《易》于此而严其始,则小人不得以比君子
《春秋》于此而正其始,则夷狄不得以干中国。
为人君者,惟谨诸此而已。
愚尝歛衽肃容,拜观国史,窃窥章圣咸平、寿皇之淳熙,其改元也,固无一事之不谨,而于君子小人之几为尤谨;
固无一事之不严,而于中国、夷狄之辨为尤严。
明经而置之讲席,召旧臣而处以平章,自是班行无少年轻薄之人;
阅军士而饬边屯,兵谋以图狄虏,自是朝廷宽西顾之忧。
兹非咸平改元之始乎?
揭公道于政府而辅臣重,修成法于吏部而真才出,自是无奸邪冒滥之弊;
两淮地而边境严,阅诸路兵而军器振,自是无诸夷乘间之虞。
兹非淳熙改元之始乎?
皇上遹绳祖武,率由旧章,今日之咸淳,即前日之咸平淳熙也。
鲰生忧治危明,以为最可喜者固今日也,最可虑者亦今日也。
天地间有一即有二,有阳即有阴,是以君子与小人常相胜负,中国与夷狄常相盛衰。
今也鱼水一堂,云龙千载,正人固翕聚矣,然同人于野,岂无伏戎于莽阴伺其傍者乎?
泰山四维,盘石九鼎,国势固尊安矣,然诸侯朝王,岂无裔夷谋窃窥于外者乎?
盖初心者万事之纲领,初政者四方之观瞻,如机之始发而中否决焉,如枢之始运而阖辟分焉。
此正伊尹太甲以「罔不在初」之日,此正召公成王以「王乃初服」之年,此正申公武帝以「力行何如」之时也。
而况方今之政事,始于元而未极于亨,犹有如执事所云者。
人心当平也,必于四方徯望之始,使之有欢愉而无戚嗟可也;
政令当孚也,必于象魏布政之始,使之有信从而无惶惑可也;
物情当比也,必于懋迁有无之始,使之为称物平施之方,而无什百倍蓰之算可也。
量地取民,赋敛当始均一也,非有轻重适中之制可乎?
利权经国,钱帛当始流通也,非有子母相权之术可乎?
公私积蓄,财用当始充足也,非有周府泉流之蓄、汉都贯朽之实可乎?
皇上嘉慕乎咸平淳熙之盛,以二祖之初心,行二祖之初政,世道不患其不咸平淳熙矣。
然而欲法二祖,当法圣经。
夫元者固《易》之始,至于阴阳柔顺、消息变化之理,实详于六十四卦之中。
凡阳而刚者内之,阴而柔者外之。
圣人于《泰》之初九既曰「拔茅征吉」,于《否》之初六又曰「拔茅征亨」,盖亦虑小人之盛而谨于其初也。
元者固《春秋》之始,至于王伯夷夏、正邪义利之交,实著于二百四十二年之间。
凡内而中国者进之,外而夷狄者退之
圣人于隐之二年始书戎,于庄之十年始书荆,戎以好举,荆以州言,皆不与夷狄之进,而严于其初也。
由是观之,天下最不容于不谨者,人君之初政初心也。
自初心而谨之,则事事皆善,此《易》所谓「元善之长」;
自初政而谨之,则事事皆正,此《春秋》之所以正次王也。
虽然,元者所以始万物也,亦所以终万物也。
元亨利贞之通复,此元无一息之不存;
元会运世之推移,此元无一日而不在。
盖运行不息之谓元,变化不穷之谓元。
所贵乎体元之君者,以其终始惟一也。
辟门明目,厚德允元,此舜之谨于元日者然也,而舜则终始一几康。
新民宅邑,位在德元,此周王之谨于初服者然也,而成王则终始一缉熙。
「万事堕哉」,常警戒于「庶事康哉」之后;
「无疆惟恤」,亦申饬于「无疆惟休」之馀。
此有虞所以常保其雍熙,成周所以常保其泰和也。
《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书》曰:「罔不能厥初,惟其终」。
此皆当今之龟鉴也。
愚既以《易》、《春秋》之谨其始者为今日献,敢以《诗》、《书》之谨其终者为今日勉,惟执事以复于上。
谨对。
邵濂翁玉成说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一○
天之于人,犹父母于子。
父母之命子不无劳逸之异,其于爱子一也。
天生民厚,而命之不能无贫富贵贱之不同者,天岂故为是厚薄之私哉,要其致而归于成。
此天与父母之心也。
世之人与人之子或不能知此,故处逸而不忘亲者易,处劳而不怨者难;
居富贵而不忘天者易,居贫贱而不怨者难。
故能知亲者,父母之孝子也;
能知天者,天地之仁人也。
《西铭》一书,扩千古所未发,至其卒章曰「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若此者可谓知亲知天者矣。
邵君濂翁以玉成自号,则其素贫贱也可知。
玉必琢而后成器,所以成玉之德也。
然则今日之贫贱,安知非天之所以厚子以成子之德者。
不然,乾父坤母,岂独偏于子哉!
徵余说,因为之书。
胡古澹植竹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一○
鲁桓公六年子同生,以子与公生日同,故名曰同。
后汉郑玄生孙,与玄年同,名曰小同
夫以桓公之子为同,则玄之孙为小同矣。
父子祖孙之偶同也,古人以之纪名,以见其重同也如此。
庸斋先生手植庭竹,岁在大壬辰
其孙国器植竹于其地,为小壬辰
兹固伪同尔,抑若有数。
然后庸斋六十年,与主人化为青宁久矣,后人重植不于他物,必于植竹不于他日,必于此年,非无意也。
非有老成能言者识之,虽子孙不知其然者,此岂与寻常所偶同者比哉?
昔人有见其祖故坐磐石,辄泫然涕下,况乃翁三径,常与二仲游息者乎?
感物怀人,故宜诸孙之眷眷不能忘情也。
国器赋诗识感,与其昆玉及其朋友载赓,凡若干篇,求余,遂为之书。
南山天宁禅寺山门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南山天宁禅寺堂头无竭禅师如川主席此山之八年,重作山门,大书特书曰「华严法界」。
书者何?
所以大其门也。
门大,则其华于佛之居与僧之堂若室也可知已。
世谓佛善为大言以耸动一世,然观其徒之果于事为,有的然可称者,非夸语也。
古今言教门者有三,曰儒曰释曰老。
儒自羲轩至孔氏,与天地并立,老氏中出,释最后。
二氏宜非儒抗也,然自近世以来,释氏之宫满天下,老氏半之,儒之宫若州若县各一而已,儒已不竞于二氏矣。
至元一统,独推释氏为三家首,绀园贝宇,日新月盛,宏杰诡伟,蔚炳丽靡,陟其门者将目眩气夺,儒者尚敢望其彷佛哉!
虽老氏之徒亦将自逊其不逮矣。
岂西方之教果优于洙泗之仁义礼乐欤?
抑其徒代有能者以兴起其法,而孔氏之后独无其人欤?
抑亦拘于世与化,而有不得不然者欤?
不然,何以释氏之独盛,而轶出于儒与老若是也?
师既以扁属余书,遄复求记,以昭不朽。
师也,蚤契佛乘,智慧而材干,有功于其教门也固宜。
他日而子孙有问作门者谁,余固不得以没师之实也。
百世而下,或于今之世与教而将有考焉者,欲弗记得乎?
门作于至元甲申冬十二月,越二年丙戌秋八月既望始记,迟之也。
西真宫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建德县境西直铜官山二十五里之半,有宫曰西真,江山之奇胜萃焉。
东北三峰岿然起于苍莽之间,奔骤云矗,两崖翼然,以蔽亏江涛之上下,𡷾崒虎踞,巉峭壁立,江流啮于崖趾,激湍停渊,喷薄洄汩。
西南群巘林旅奔赴,苍翠诡状,绮束绣错。
作宫是间,望之知其为神仙宫府也。
其初未有是宫也,惟见夫藜藿之墟、鼪狸之径,固好事者屐齿之所不至、马迹之所不及也,岂天作而地藏之,若有待而后畀焉者?
道士诸葛与权始乞地于乡寓黄迪功,请武强废额于朝而兆基焉,盖宋宝庆丙戌也。
于是乡人士之骤见而骇观者曰:「世之所谓洞天福地顾在是乎」!
意有鬼神怪物始推挽以出也。
其未底绩,而与权没,亦或有待而后成也。
地轮广得若干步,外树以垣,垣周于宫,堂室门庑舍馆楼阁祠藏周于殿。
其甍栋参差,金碧炳绚,盖师之再世曰邵含光、徐景仁协力图究,有以踵成之也。
其后复撤法堂库堂之圮者新之,补方丈斋堂路亭之缺者完之,则其三世曰黄处信有以迄成其功,而毕其前人未偿之志也。
其在常住田若为亩者百二十有奇,其百亩则含光之所菑畬也,二十亩则处信之所播殖也。
今食众且百指,而岁赖以不匮者,皆二师衣钵所私推以与其徒公共之也。
夫以上下六十年间,父子祖孙黾勉育蓄而后成此,吁,亦难矣!
处信远来乞记,其将诏今以传后也。
抑余窃有感焉者。
今夫齐民,田有赋,夫有役,户有科配,虽尺地占籍不免焉,贪官虐吏又舞法而乘之,民之至贫病且徙以死者何限!
而老、释二氏独得不与齐民齿,顾非幸欤?
况以宫中与民比,计其亩则赢于一夫之井矣,数其众则溢于八口之家矣,而独不赋不役,又科配之所不及,而其教门复无掊尅鞭笞,以拂乱其心志。
故老氏之徒尤佚于释,其所以安居暇食以优游生死者,顾非大幸欤?
呜呼!
文武之遗民,后世曾不得以复被其泽,而老氏之子孙得以百世食其福,俛仰慨叹,为之记而系之岁月云。
至正丙戌八月记。
分阳觉道山麻姑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麻姑仙坛本旴江丹霞小有洞天,在唐为抚之南城属县,颜鲁公刻石志事,盖可證也。
阳邑西四十里曰生仙乡,亦有麻姑,无所于證。
然以地考之,源曰麻溪,村曰麻村,曰麻岭、麻径,皆托仙以名,而其乡亦并都仙号,则仙之著灵兹土由来旧矣,岂仙之神在天地间如风霆云雨,变化倏忽,将无处不有耶?
道山岿然独高于万山,父老相传,谓麻姑坛若祠旧宅其巅,水旱疾疫,随祷辄应,民不堪登陟,徙之山下祠焉。
西北隅瞰麻溪,石壁峭立,昔有道士修炼其上,一日羽化,倒影灭没,岩石间常遗人影,冠服俨然。
远迩神之,强名之曰觉道,于其山亦曰觉道山
夫二仙相去世代不可复考,而遗风馀烈流落人间,则虽千载犹一日也。
忆昔仙人王方平麻姑于吴蔡经家,已谓三见海变桑田矣。
天地无情,日运而往,二仙不可复作,不知桑田沧海至今几变,安得乘风来下,以拔巅崖苍生,使之亟苏息乎?
乡士何自明惧事久迹湮,磨碣乞记,俛仰世变,重增叹息,志其槩云。
道仙,图记逸名氏,不知何代人,或谓姓陈名一真,兹配祀麻姑
岁在至元丙戌夏五七日,潜斋何某记。
易庵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光绪《淳安县志》卷一三
文昌山水为东里胜,何氏家世其间。
前瞰双溪,后枕三阜,湍流清泚,林木郁葱。
其人端靖朴茂,有淳古风。
三阜中间盘旋成谷,深可六七里,清泉白石,古树幽花,邈在人世风雨外。
阳子庐于谷口,庐西偏穿径通山,盘屈而入,溯涧可二百步,监桥三小间,下俯清流。
跨涧陟山,西南转,萦迂而上,有山岿然,前踞后矗,中若蜗然,广迤数亩。
筑室三间,扁曰「易庵」。
从衡楹二十,中为潜阳子居游之室,翼以两斋,四面辟牖户,贮书史,左置床榻。
四时徜徉俯仰,食于斯,息于斯,诗于斯,酒于斯,学于斯,得于斯,且将老死于斯,盖不知穹壤之高下、寒暑之推迁也。
暇日隐几,嗒然而起,虚室坐忘,吉祥止止。
于是招青鸾,引清泉,呼松竹,侣鱼鸢,与之语曰:予与若居三载矣,若知吾易庵之趣乎?
异哉,吾之「易」乎!
羲不能画,文不能彖,不能赞,吾俯仰取之无不足,吾以强名吾庵。
双扉阖辟,《乾》、《坤》两关。
一阖一辟,《复》《姤》中间。
位《坎》《离》而左右,乘《震》《艮》而往还。
然未足以尽吾易之妙用也。
至于云霞聚散,烟雨阴晴,水月吐吞,晞阳出没,山光泉色,随景变态,不可名状。
而又古松老,修柯戛云,如龙蛇夭矫,丛萝蔓薜,掩翳蒙羃,乌巢其间,呼鸣啾唧。
飞泉瀑布,下溅危石,霖潦则怒号如雷霆,潺湲则锵鸣如环佩琴瑟。
樵径出半山,仰望如在云际。
耕锄晨入,樵牧晚归,眇在苍烟细雨中,髣髴如画。
前歌后答,但闻人声隐隐飞落半空。
凡此皆天地间自然之易也。
景物无穷,千态万状,不过一阴一阳,往来变化,触目会心,何者非易!
吾以一身,穷年偃蹇,不出是间。
吾将以天地为一室,日月为两户,众山为壁牖,万物为徒御,其能蓄于环堵之内,如蜗牛蠛蠓,自认以为已足乎?
或者不察吾言,谓其大而无当,往而不返,且将惊怖,以为荒唐诞谩也。
夫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有目有趾,同囿其中,而不知道者众也。
使其不以吾言为荒唐、为诞谩,则天下之知其道者固众矣。
吾将大而小之,往而复之,则又入于无所纪极,而天下愈不可知矣。
虽然,余妄言之,而亦妄听之。
奚吾将归来乎无有,逍遥乎不测,浮游乎环中,以为之室。
无门无旁,无处无入,大包宇宙,细入芒芴。
凡吾生死穷通,动静语默,不出其域。
此盖千圣之所归,万生之所息也。
至此,则不惟或者不知,吾欲知之而亦不可得矣。
《道德经》曰:「天地中间,其犹橐籥乎!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意者天地其知之乎?
《系辞》曰:「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
意者圣人其知之乎?
问诸天地,天地无言,问诸圣人,圣人不容吾言,吾欲言而终忘吾言矣。
或者不得问,拱默而退,姑记其事,以俟来者。
阳子,不记姓氏,或云派出先天,包牺氏名之曰复,漆园子字之曰天根。
岁在强圉赤奋若夏五望,潜阳子记。
重脩严先生祠堂书院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严陵,繇汉逸民严先生以得名也。
群峰巑岏,一江带其下。
双岩离立,巉绝矗起者,先生钓台也。
云烟上下,而巍檐崷栋,半出于乔林丛薄间者,先生之祠也。
祠之前曰羊裘轩,其东曰燕居堂,西曰遂高楼,楼之前曰清风堂,又前为云峰烟水阁,介两间为书堂。
堂厅门庑、斋庐厨湢具。
祠创于范公仲淹,书院创于陆公子遹,而又诸贤相继缘饰,乃底于成。
岁久屋敝,更乱离,益就隳圮。
至元辛巳浙西道宣慰同知按部道祠下,登台谒拜,俯仰慨叹,议饰而新之。
劄下书院官,捐米廪助费,计庸即功。
堂与前轩盖葺粗完,以费匮告,公改命府判官以司存董其事。
判官承檄,召桐、建两邑尹相役分隶焉,早暮展力。
冬十一月丁未经始,迨十二月乙未竣事。
斲雘咸新,惟清风堂四斋未就。
明年癸未春三月,书院官以书来徵余记,曰:「斯役也,其斯文绝续之会乎!
尚磨双崖之石,以昭不朽」。
光武以帝室之胄,挈汉鼎于群盗之手而洗濯之,云台诸臣殚智毕力,惟恐奔走或后。
而玄纁物色,下逮微贱之故交,乃三返不能致,至则偃蹇傲兀,视汉爵禄若将浼焉。
是岂挟朋友之私以盖君臣之义,犹有不足于光武耶?
甘心渔钓,没齿羊裘,彼固自有见也。
世之人尸而祝之,果可起先生死魄于九京下,则此江之水,讵足以洗之耳哉?
天地无情,万物之澌尽者何限。
渭南铜盘,长安金爵,今复安在?
而阴崖阳林,白云英,千古无恙,参差百楹,岿然鲁灵光,不与兵燬俱烬,而蓬藋足音,犹有旷异代而相感,以引前人之绪而勿替者,此岂先生尝蕲于后之人以至此哉!
姱修昭质之在天下,直烈烈与日月齐光,而人心天理横四海,亘古今,固未始泯绝也。
山高水长,万世下犹将闻风兴起。
呜呼,先生岂独为东汉重哉!
宣慰刘公宣,府判赵公祥,书院官邑人骆正大。
郡人潜斋何某记。
璇玑观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宣授浙西道道教都提点董高士德时,乃至元丁亥秋八月,成璇玑观于之城北隅,于庚寅冬远求记于严陵山人何某,曰:「璇玑观者,盖取北斗魁四星以名也。
斗魁四星为璇玑,杓三星为玉衡。
璇玑名者,尊名所以严事也」。
余闻其说而愕焉,谓宜登天游雾,挑挠无极,以藐在野马尘埃之外,若桐柏金庭,青崖碧树,丹霞洞府,碧莲翠杉,而后仙翁客都之,足以栖真灵而辂灵贶。
而此也乃混于九衢车马之冲,万家歌舞之会,榻外市声日夜嚣焉,愚意魁躔景曜未必下临兹土也。
主人勃然起曰:「有是哉!
诚如君言,其何异于刻舟求剑、胶柱鼓瑟者之为也?
君谓璇玑之在天中也,独不照临四方乎?
夫天自北极以距南轴,地自旸谷以入太濛,固孰非璇玑之所运也?
今画地方尺,即具四方,谓北非璇玑,南非玉衡,可乎?
至于一身纵横逆顺,运以斗宿,亦无不具。
吾左肘屈为璇玑,右指信则为杓;
吾右肘复屈为璇玑,左指信又复为杓。
吾取璇玑于吾两趾与膝,则杓上直于顶,左右易皆如之。
吾取璇玑于吾两肩与乳,则杓下直于拇,左右易亦如之。
吾布吾十掌指而左右按之,又举吾足而左右罡步之,皆斗璇玑与杓之象。
吾證一物、验一事,且无适非斗,岂于吾宫独不戴斗乎?
吾推而扩之,斗之所以统阴阳、宰列曜,而又靡不在也。
故斗上戴紫极,营旗柱厨,蕃卫翼翼者,天帝之宫也;
下履阶符,棓(步项反)抢矛盾,芒角濡濡者,三台之府也。
东携苍精,摄提载清,西挟咸池,罕车伏驰,南辂朱鹑,北轶玄武,闲我天驷,丰我天库。
夫如是,则四海平、万事康,皆斗之所以庀天职而亮天功也。
故吾内观形神,见斗于心,外观躔舍,见斗于目,乃至出入起居,皆随寓见斗。
前吾于宋见斗于越,后吾于元见斗于燕,斗盖无在不在也。
今吾之官于斯,以夤事斗于斯,则百雉之城,万井之邑,环周庐而拱之,亦由帝车中运,而庶民之星罗布于外,岁时祷祠禳禬悉于斯,则吾观之以璇玑得名也宜无忝,君奚惑焉」?
余谓天地开辟,至于今不知几变矣,虽天柱或折,地维或阙,而斗居中天,乃亘万古而不移其所,岂若夫物之纵纵而总总者,以随化生死成毁起灭而靡有定极哉?
余固有感于此,辄复因子而遂言之,以彰斯观之徽号,使观与名等垂于无穷也。
德时逮事宋朝,景定臈蜡,以祈雪应,咸淳郊禋,以祈晴应,锡号修真演道法师,职龙翔之祐圣,阶敕补鉴义全真斋高士。
至元戊寅,被徵北觐,承旨祷旱而甘雨澍,祷雪而瑞霙霏,晋号修真通元体妙法师,宣授今官,开元宫都监住持;
寻晋号修真通太极五雷宗教法师,职掌如故。
岁癸未,以母老给告归。
越五祀观成,授其徒杭州路道录陈天锡领观事,钦上命也。
兹将镵碣以告绩,则书曰某年某月某人,而领事者不与焉。
至元辛卯三月既望记。
洞神宫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通真宏道玄法师教门提点、住持洞神宫黄智远,以至元乙酉改作法堂大门两庑成,其师孙杨处潜复创作中门成。
越三年,乞记于潜斋何某,久弗得请,或曰记不足作故也。
余谓宇宙间事所不足者固不在老氏也。
世之偾骄乔鸷,相刁相靡,方相寻于无所纪极,至于老氏之徒离群立独,其于世殆若未数数然也。
夫域于封疆之内皆民也,古之为民四,后之为民六,是老佛之徒亦民耳。
戴天履地,食粟米,衣丝枲,孰能不在人世间哉!
汉文帝河上《道德经》而老氏出,自明帝迎竺法兰西域而佛氏入中国。
道之宫起于元封,而盛于李唐;
释之刹起于永平,而大盛于宋、齐、梁、陈。
以至历代兴仆因革,虽不能不异,然其徒与民悉统诸有司,一其号令,而均其政刑,上下未始相戾。
厥今隶有司者惟占籍为氓,其计户而不隶于氓者各建官以署其事。
十羊九牧,疾驱而亟鞭之,交受其弊,儳焉胥顾,以至于死且徙者比比也。
儒有官不竞,不得与巫医虞罗齿,贪官虐吏复越俎而鱼肉之,故儒下与黔愚骈首系颈就吏而已。
惟道与释概得不治于有司,而释之官,震之以权,压之以威,其受弊殆与民类。
惟道之教易以平,简以静,故其徒得以佚于民而优于释,独若不在人世间者。
有廪得以食,有筐篚得以衣,而橐中之所贮蓄不至凛凛于叫嚣隳突者之所揭箧,故假之以暇而养其力,得以栋宇宫室而安焉。
世之人得一投足于老氏之门者幸也,吾于洞神宫观之矣。
其门前陌尘,墙外市声,扰扰者固已夐隔风雨。
筑径树木,浚池畜鱼,触目成趣,虚堂静院,花卉蔽亏。
时冠鹿皮,衣鹤氅,焚香燕坐,诵《黄庭》,歌《南华》,声若出金石
倦则登楼冯虚,仰招山云,俯吸溪月,苍翠绣错,澄鲜流丽,诡态百出,皆可纳之几席上。
凡此者皆吾之所独私,而世人不得有焉者也。
其视荒墟野刹,至有终岁流逋而不得以一食黔其突者,虚廊空阶,往往鞠为苔藓
而况崇台大宅化为禾黍荆榛者何限,而穷阎破屋渺莽于苍烟白水间,尚堪属目邪?
然则老氏之徒得以安居饱食,以生死于其宫中,其相距悬绝甚矣。
呜呼!
孔堂丝竹,千载寥寥,斯民苟不得蒙诗书礼乐之泽,使老氏清净之说得以孤行于天下,而民与受其庇,尚庶几哉!
时至元庚寅冬长至节记。
白云山法华院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天地万类,一性而已;
人物万形,一心而已;
宇宙万古,一佛而已。
性外无心,心外无佛,圆颅方趾,耳目口鼻,佛盖天地间一人耳。
造物怒流,万生错错,含灵蠢动,惟人最灵。
天地此性,即人此性;
佛有此心,即人此心。
见性即见心,见心即见佛,心无二心,故佛无二佛。
人见过去七佛,见在十佛,未来千佛万佛亿佛,遂谓佛异,不知七佛一佛,十佛一佛,千万亿佛亦一佛而已。
人欲见佛,见心即是,何以故?
以心见佛故。
祇此一心,照天照地,照古照今,生法生,心灭法灭。
心清净,故佛应心现;
心尘垢,故佛随心隐。
文佛涅槃,心佛固在。
迦叶后至,达摩西来,递传心印,灯灯见佛,在夷夷见,在狄狄见,在中国中国见,佛固未尝往也。
世谓佛入灭后不复见佛,亦谤佛甚矣。
佛之徒不善见佛,指丈六土偶为佛身,是以色相见佛;
布地黄金为佛主,是以缘相见佛。
不知佛以无为法,世间一切有相可作可坏,故此佛身佛土有力者能作之,有力者能坏之,而固不可常也。
至于佛之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大包六合,细入尘微,诸相俱空,真常独立者,固人人之所同得,亦人人之所同见。
若执我见人见,终不足以见佛。
且以千百亿化身而谓之佛,有人信得一佛能化为千百亿佛,则于一刹那间佛当随处应化,则亦当有千百亿人于一刹那间随处见佛。
若复千百亿人认千百亿佛说,言我佛非彼,彼佛非我,无有是处。
譬犹东海见水,曰与西海异,西海之见亦复如是,不知水本一水,彼妄见者认水为二。
燕人见月,曰与越人异,越人之见亦复如是,不知月本一月,彼病见者指月为二。
而况佛说四大部洲,东佛于逮,西瞿耶尼,南阎浮提,北郁单,尽诸国土所有,其人如恒河沙数,人见一佛,亦复如恒河沙,见人人异,又岂特见水与见月者之异而已哉!
建德之慈顺乡曰某里,古无佛寺,岁时水旱疾沴、生死福祸,民之禬且祷者无所于托,众谓非宜。
乡士王一王某谂于众,将创置焉,度地于白云山之阿。
方范土辇木,众欢喜踊跃,输财若力,不日竣事。
请于僧司,得兜率子院废额曰法华。
南北诸山主僧为之开堂设法,竟,请记于余。
余按郡图志,睦诸寺自宋升平迄宋南渡绍兴凡百三十有九,隶此邑者三十八,其在此乡者五,今益其一,固未见其赢也,或者骇焉。
原晋以上州未始有一寺,佛非昔无;
迨宋以来累百累千,佛非今有。
其后递兴不知其几,佛非加多;
递仆不知其几,佛非加少。
而况来者之兴仆未可知也,而或者骇之,非真见佛者也。
使真见佛,则地狱天宫均为佛国,无明真如等为佛乘,将大千世界无处无佛,一切众生无人非佛,而佛奚彼此之择哉?
同见见佛,名为正见;
同见见佛,名为邪见。
余非学佛者也,然直信己心与佛不异,敢以闻诸佛者,试以告之佛之徒,遂为记。
至元戊子四月日,何记。
分水县学田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学校之法二,教与养而已。
三代学校法出诸公上,而不出于私,故司成乐正,国为设官,所以教也,公田米廪,国为给事,所以养也。
自王公国都以至比庐族党,莫不有学;
王太子、王子,与夫群后之世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以至国之俊选,莫不有教,亦莫不有养。
故其四时诵弦礼书,干戈羽籥,若贵者贱者皆得以一志于学而责其成。
三代学废,其仅存于后世者惟国学与郡县学耳。
教法不备,而养之道益狭,故乡民之秀者群居自为师友,而诗书礼乐之化不尽出于公上,齐民或窃取而私之,亦既非古意矣。
而况学校之在郡县者,复不能以概举也。
其幸而仅存于郡县,又幸而隶于大都大邑,地方千里,计亩万亿,地方百里,计亩百亿,岁取其赢,以供学校之不给,是犹太仓损一稊粒,称员饩廪,特易易耳;
乃不幸处于穷陋,竭地之力不足以食农夫,尚复问田以禄不耕之士子乎?
芹藻榛芜,衿佩落落,顾瞻城阙,上之人亦不得不分任其责矣。
分阳为睦最下邑,隶学田仅二十五亩,东北偏池六十亩,岁以莲芡易粒才数石,人日给二缶,养生徒不能十人。
至元丙子学士解散,前学官何鸣凤何寿老葺理复完,章掖甫集,在籍至三十人。
学官徐会龙席毡未煖,掇己田三十亩隶之学籍,曰:姑以继廪粟也,士未必宿饱,吾为义倡尔。
呜呼!
学校之设,兹固古先圣王所以公天下者,兹乃逸而归诸邑人士之私。
使人人若此,则大道之行,三代之英也,推而放诸四海,且将与天下为公也,州里云乎哉!
诸生砻碣乞记,以志永久。
余嘉徐君之谊,重诸君之有请,将善郑以劝来者,遂为之记。
至元戊子二月既望
玄同斋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玄同邵君桂子德芳一日致书谂于无名人何某曰:「玄同云者,某所自号也。
尝读犹龙翁玄德章,默若有契,因窃取其义,揭之座右,为求道指归。
而未能尽得其解,愿闻一言自信」。
余窃自笑曰:世方嗤吾玄之尚白,吾又乌识夫玄之然不然。
虽然,尝闻其似。
夫玄,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也。
天地异势,万物异体,而同出于玄,玄则无不同矣。
夫物之初固有混茫无象,反衍无端,举天下万有对待之可以两名者,不足以载,有同而已。
阴阳错行,天地大絯,万异出焉。
雷霆之所鼓,风雨之所奋,日月之所运行,参差不齐,故万形所受为羽为毛,为鳞为介,为草为木,亦万有不类。
一受其成形,而生死于二气,而又荣者瘁者、得者丧者、誉者非者、从者违者交乎吾前,而耳目口鼻心思之所欲恶,日与万物相接为搆者惟人为甚,是人也万物之役也。
人以一身为万物役,则虽一俛仰之间,而形骸肝膈固已恣睢摇荡而不能以相摄。
而况天下之离跂攘臂,忿触而怒抗者,方相寻于无所纪极,则其所大不同者,将捷出于天下。
夫太虚无形,玄之本体,其聚散不同者,气化之客形也。
至寂无感,玄之渊源,其起灭不同者,物交之客感也。
无形无感至于客形客感,惟玄之又玄者能一之。
是故物我虽万殊而同于性,事物虽万变而同于道,则祸福利害等为一致。
如此,而后天下之德始玄同矣。
散一为万,而玄非离,会万为一,而玄非合,非合非离,复归无极,强名之曰玄,故玄者千圣之所出入,而万生之所终始也。
而不知者指为老氏之私言,而后玄德始隐。
今子以玄号于天下,固将以同而一天下之不同也。
余恐天下之不同于子适自此始。
老氏固曰不笑不足以为道,子其默默独守吾玄,则几矣将无同
岁在玄黓敦牂,月在无射既望,潜斋何某记。
安禅寺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安禅寺比丘思如师以至元乙酉观音阁成,后几年远来乞记,曰:「此某与某之徒所以庄严佛土如此,事已迹陈,惧至湮没,愿得一言以传末世,何如」?
余曰:「可也,然所传不易也」。
师曰:「岂以一阁为不足传欤?
顾所乞亦不独此阁是为也。
穷山兰若,屋且馀百楹,殿堂楼阁门窗房霤翼翼,土木彫绘金碧熠熠,钟鼓鱼板枞枞,皆四方檀施与吾徒桑门捐赀出力,而后成此。
傥按其颠末而惠识诸碣石,庶有传乎。
请数其概。
寺盖肇基于萧梁大同之二年,于今盖八百载馀矣。
宋咸淳己巳,悉熸于火,焦土馀烬,露宿草栖,蔑如也。
赖好施者倡义,与众共图之。
明年始成佛殿,旁附库堂,岿然离立而已。
明年,始塑佛像,他事盖未遑也。
明年壬申,成钟楼。
又五年至元丙子,成山门。
十六年辛卯,成僧堂,旁翼接待云水室,楼上为丰钟一,阁上幻木为大权菩萨像二十。
凡若此者,大之兴废,小之成毁,愿大书特书,使来者有所考證」。
余闻其言而嘉之曰:「甚哉,师之有志于传也!
抑余窃有感焉者何也?
师,佛之徒也,佛以空为宗,空则万法俱空,山河大地抑空华尔,室庐诸所有物寄于山河大地,等为空华。
复计其初为平野荒草,俄为栋宇榱桷,中为煨烬瓦砾,终复为栋宇榱桷,犹是空华。
乱起乱灭,于太虚空中,无有实相。
况天地劫运,流变无极,而独不向胡僧昆明池底事耶?
大劫小劫,同归变坏,为此世间微尘诸相,畴非空华?
谁实作者,谁实居者,谁实施者,谁实受者?
取作者、施者,是有我相;
取居者、受者,是有人相。
人我俱空,谁实为主?
乃欲托言语以传不朽,是倚言语之独不为空华起灭也,虽记何为」?
师矍然起曰:「我闻佛说空亦如是,抑闻世出世间固有不空者在也。
君其与我记诸,将留所谓不空者与此山无穷」。
余曰:「善,可记也」。
佛殿库堂,盖叶浩首出囊橐与众协成者也。
观音阁直佛殿后下以为法堂,盖思如与其徒惟新、净惠共辍衣钵搆架,复藉众缘以卒成者也。
法堂前为亭,穿殿门,揭板署额,出思如己费。
僧堂三门,扁曰选佛场,接待室一门,扁曰栖云,思如买民屋,藉众力徙置。
钟楼,俞某妻徐氏出奁资独成。
山门,洪氏捐木,僧惟新、道人朱觉崧鸠众竣事。
大权像,行者袁静因捐己及募众圆成。
记毕授师,师踊跃作礼曰:「若此传矣」。
至元壬辰春二月日。
建德路罢金课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大元跨有东南,初搉金课,盖履山泽之所产而斸取焉。
始繇饶、歙诸路,次逮建德
建德,古睦州也,睦为古扬州分,荆扬贡金,在《禹贡》不废。
睦万岫千峰,二江十八濑,意亦璗镠钣铣之所生也,然考古图志,金非其土产,如瑶琨齿贝皆产于扬,而睦亡是。
睦视扬为最僻陋,其土物之数固亦不得与他壤齿也。
夷考前代金所于取,秦汉而下,虽冶山铸海以竭天下之利,然载之史志,自铜锡铅铁之外无闻焉。
唐有陕西暨宣、润等州岁银而已。
近代固尝徵陕与宣、饶、歙、抚、南安诸州金,遄亦中废。
试数其地,其隶于扬者惟饶、歙、抚、南安四州耳,而睦不与数焉,兹岂天产而地藏之,睦固不能化无以为有也。
至元己丑,始籍六邑民为金户,民创见且骇,方俛首就事,官授之方,督具器物,使之披沙抉石而汰焉。
民喜,殆谓天雨而鬼之输也。
初岁粗给,再岁而亏,三岁而竭,其故何哉?
盖睦居歙下流,岁春夏潦涨,歙之江濆扬涛吹沙,澎湃而下,故金之琐屑如糠秕者从之,遇洄汩而伏焉为洲,矗焉为屿,民日爬擿于此,所得盖锱铢而已。
抑不知几千百年之所积,犹不能以供旦夕之所采取,欲久而弗穷,得乎?
况远乡下邑,距江踰绝,民弃家辍业,裹粮以从,畚锸未至,而力已困矣。
而其所司又重之以掊尅槌剥、羁绁笞捶之害,故上下二三年间,大户病,中户贫,下户卖妻鬻子,不足于偿,而逮及邻比亲姻,至于流离转徙者比比也。
郡侯为民疾苦无所于愬,上之江浙等处行尚书省,省闻于朝。
省官阿喇卜丹平章入觐条奏,凡诸路之不便于民者,如鹰房河泊除之,商税酒税轻之,金课特罢建德一路,从所请也。
世之务财用而长国家者,虽竭民力而渔之不恤也,而公之用心如此,其过人也亦远矣。
今年二月旨下,省檄诸路管民官详究奉行,本府总管朝列管侯承命以归,与府长贰率其属登进其民而告之曰:「是公朝之至恩,而省府官之嘉惠也」。
民父老感激欢舞,则又曰:「微我侯不及此,今而后得释此以耕凿饮食作息而免于患者,德至厚也。
愿镵石以志不朽」。
虽然,兹固幸吾一路之私也。
天地生物止有此数,穷人力乃取之,未有不受其弊者。
天子富有四海,所宝固不在此数也。
世有观民风者得焉,推而放之,以幸东南,庶乎其可,遂为记。
至元二十九年四月日记。
罗氏雪翠屏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天地阴凌,朔风飞霙,黄台白登冻僵而死相藉者何限,其视阴山大窖嚼旃啮鼠而曾不夷其毫发者,其死生异致相去万万,吾于罗氏雪翠屏有感焉。
方积雪斲冰,万木摧折,而压拥勇,郁于是间,而节不为易,是亦奇矣。
夫物有正性,使彼植根于荆山新甫,披风云、泽雨露为宜。
乃若先汉诸葛孔明古庙,其久至于拔地倚天,犹未至于失其性。
今也揉之遏之,剪之束之,支离拥肿其形质,以夸世人之盱瞩,而谓吾奇,非其志也。
虽然,其卒不易色,其受命于天也固若此,余既感而嘉之,遂为之记。
寿昌县学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天生人,谓之天民,民心曷常一日无天理哉。
其命于天,谓之天性;
其得于人,谓之天德
其见之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谓之天常;
曰天理者,又包内外、该显微、会精粗而统名之也。
天将扶天理于一世以至千万世而不至覆坠,故必寄诸人以继天立极,代天之功,而后天之生人,自开辟以至于今,不至胥为禽兽也。
以此皇帝王霸所以治,礼乐诗书所以教,皆天之所流行而不息者也。
天生夫子于衰周,盖将使之执礼乐诗书之权而行皇帝王霸之事,故治之隆污、教之兴废悉寄于夫子之身,以为一世千万世无穷之托。
故夫子于宋人之害,曰「天生德于予」,于匡人之围,曰「天之未丧斯文也,文不在兹乎」,于此可以观天意矣。
故学校者,又夫子之所寄以行其治与教,而使民之常存其天而勿失者也。
寿为严中邑,邑有庠旧矣。
宋建炎二年,规创有加焉。
至元丙子,寇燬民室庐俱烬,惟夫子宫墙岿然为鲁灵光,天也。
大元以神武一天下,事定不遑他务,汲汲惟学校是崇,使斯文不至泯灭,皆天之所留以遗斯世者也。
至元甲申邑令李炳既至之明年,首撤明伦堂而新之,以观示一邑。
尉李思诚复建两庑斋室,厨湢悉具,又建大门,建翼教堂,像肖邑先贤,以厉风化。
又建高明亭,左翼茶炉,右翼琴堂。
登眺者于斯,游息者于斯,而后章甫逢掖翕然知所于归矣。
大成殿费夥未及议,令王瑀谂于众,共图之。
经始于壬辰之三月,落成于癸巳之七月,视旧制加崇五尺,加广亦如之。
今令吴恕复新像十哲,绘七十二子,凡栏楯门牖之未完者,至是悉完。
长官巴勒扎卜元弼学官邵尚翁、洪克复咸出赀相役,以底厥绩。
朔望奠拜,欢鼓升堂,民改视易听勿敢亵。
今而后得以寿吾夫子于无穷,而夫子之道亦将得所于寄,要皆邑之诸贤大夫之功,与夫学之职教者之力;
皆逊不有,吾并得以归乎其天。
克复远贻书乞记颠末,遂为记。
元贞丙申三月朔记。
参知政事高公平盗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至元二十七年庚寅春,歙寇搆乱,朝命起前江淮尚书省参知政事高公徂征,夏六月底平振旅。
建德路淳安县长乐乡九都愚黔弗靖,公提兵繇歙至淳,道跨永平,距长乐境,以七月朔次八都岭西治盗劫,事竟,越五日,移次屏门。
明日,进九都之方村。
明日,入次湛村,以逼盗巢窟。
馀两旬肃清。
八月朔,师入次邑治,访问民疾苦。
郡以长甫定,税无所于取,议徵诸乡以补不给,公命出己橐代输,凡丝万二千两有奇。
官徵诸乡提备兵器,勒民出费,凡万五千两,公悉命放罢。
淳之隶乡十四,其敢于起戎者特一乡耳;
长之隶都四,其敢于首恶者一都耳。
邑远地僻,民狃于逸,而不逮于教,搆仇相贼,杀人焚庐,由有司致辟可也。
事上省府,弗遽加诛,命杭万户姜镇国将旨下本路刘万户、成同知,入札治中,就县檄尉刘天泽谕诸父老。
招抚弗率,方负固陆梁,至虔刘齐民,燬掠善地。
官军进狭口临之,乃敢啸聚逆斗,遄衄却走。
尔后官军进攻,困兽犹斗,复却信宿。
公提大军实来,长驱深入,悉望风奔溃。
公移檄邻乡邑控其隘,然后纵兵四蒐,若山川夷险,道里通塞,分画指授,如示指掌。
俘其为魁与其徒若干人,械送省府,馀从者议罪以戮,其属之丽于戮者奴之,若兵之所杀与虏者不与焉。
获一囚必亲涖,反覆诘问,胁从者悉杖而遣,情可矜与羸老者原之,自降者随地置栅,择官营护,取其名隶盗籍者杀之,馀皆安堵如故。
初,太平乡汪杨村民相梃剽窃,姜万户至,招捕外,公班师之日,命县官谕馀党出首官,获八十馀辈,致之军前,公悉命纵释之。
公威望在四海,虽里巷童卒知公名,虎士林旅所至,如雷霆震物,当有血利剑耳,公乃一不妄杀,至师所过,戒秋毫毋得犯,在《易》所谓「师贞丈人吉」者,惟公有焉。
事定,乃且代溢赋,蠲横征,以为民利,于《春秋》有取施舍已责之义,亦惟公有焉。
孟子》称「杀人以政,无以异于杀人以刃」,公亦曰:「吾每将兵,不忍杀人以刃,今独忍以政杀人乎」?
返旆之日,乡邑之民父子相欢,戚属相庆,曰:「今而后知公之杀人者,法之不得已,而其所以活人者,公之本心也」。
因请图像学宫,并镵石,以昭德于不朽。
维公盛美休烈,他日固有笔之汗青,勒之彝鼎,与河岳相为无穷者,于此特以志邑人之不忘公也。
公名兴,字公起蔡汝南人也,迩以新命除守前官。
八月既望记。
庐陵养济买田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员外司马何某佐郡无善状,每出,睹疲癃残疾乞呼食于道旁者,未尝不疾蹙,力不竞,徒哀焉耳。
一日有事郊外,适见髫稚雨立者尪羸垂尽,恻然动心,携以归告于邦侯。
侯矜之,俾隶慈幼,既以月廪。
某于是问诸左右曰:「慈幼有廪,养济独无廪乎」?
或对曰:「养济曩给常平米,开庆兵兴,移助边饷,不及养济久矣」。
会有廖氏交易讼,愿纳锾赎罪,始难其请,有间,惕然悔曰:「昔之所见而哀焉者,欲赈之而未能也。
使得锾买田以活此辈,是刑之所失者小,而惠之所及者大」。
亟白于邦君侯与部使者,君侯曰可,使者亦曰可。
乃委郡法曹谢公昕董其事,嘱报恩东堂老定智物色膏田,得苗屯白米二百一十硕有奇,计直若干,展糙得赢二十一硕,岁可给四十人。
呜呼!
天地之广,兆民之众,若今所惠,亦大狭矣,虽然,吾亦视吾力而已矣。
贤君侯许益充拓之,则其所以惠利者当不止此数,民之无盖其庶几乎!
经营告成,定智请镵石,以昭永久,于是乎书。
戊戌季夏月圆前二日,何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