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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田务本家藏萧生取兰亭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兰亭考》卷一○
形槁木,心死灰,被裘褐,椟琼瑰。
彼乌纱而皂带,其慢言似高,其游言似诙。
机心舞于眉端,盖有与之偕来乎。
水陆堂记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清源文献》卷一二、乾隆《泉州府志》卷七
凡人居其家,以孝弟雍睦教告其子弟,子弟顺以从,必其人孝弟雍睦有素,故其出诸口也无愧辞,施诸人也无怍色。
否则,其家不诚其言,且弗从之矣;
非惟弗从,又从而慢易焉,家其易者也。
移而施之乡,以礼义廉耻教告其邻里朋友,邻里朋友顺以从,必其人礼义廉耻有素然,故其出诸口也无愧辞,其施诸人也无怍色。
否则,其乡弗诚其言,且弗从之矣;
非惟弗从,又从而靳侮焉,乡其易者也。
移而施之国、之天下,则又有难焉,人其易者也。
移而施之鬼神,斯极矣。
神与人异乎?
曰:好恶同。
人视听有形,神无形;
人可欺,神不可欺,则神之难也滋甚。
人能以责于人者望诸神,而出之无愧辞,其施之无怍色,神诚其言而从之焉,必其人仰不愧、俯不怍者而后能之。
不然,则殃咎作焉。
其为慢易靳侮也,岂直其家、其乡之比乎?
泉之南安有精舍曰延福,其刹之胜为闽第一。
院有神祠曰通远,其灵之著为泉第一。
每岁之春、之冬,商贾市于南海暨蕃夷者,必祈谢于此。
农之水旱,人之疾病亦然。
车马之迹盈其庭,水陆之物充其俎,戕物命不知其几百数焉。
已而散胙饮福,觞豆杂进,喧呼狼藉。
有禅师慧邃,以绍兴元年尸是院。
其持身也静而通,其莅众也简而严。
逋责之未偿者偿之,规绳之未举者举之。
未几,院之徒循循焉,异前之为,惟神祠仍旧。
师愀然曰:「吾教以杀牲为大戒,神依佛而守焉,犹人之于家、于乡者,而弗从其教,可乎?
此非神之意,特人狃于习俗耳」。
质于神曰:「其能易杀为仁者则兆吉」。
卜者曰:「然」。
又曰:「其能却荤茹为蔬食者,则兆吉」。
卜又曰:「然」。
曰:「神其许我矣」。
又号于众曰:「吾教有所谓水陆会者,能化刀锋为金净土,化镬汤为花池,化针喉为火喙、为天人,化洋铜热铁为香饭,以一色一香为无边,以十方三世为一会,其德莫大焉。
神许余以不杀,余将为是会以报神之功,且与人为请福之地,其可乎」?
众唯然曰:「诺」。
于时辟祠之左为屋若干,楹环其外,中设十六位。
堂宇靓严,绘事焕列,不劝而事集,不督而工成。
作于四年十二月,成于五年六月
涓日之良,师即其堂设坛场,为大施会,受成,以五戒如其法之仪。
自是凡祈谢于此者,其牲饔牢饩鲜藁之费,易之为水陆会,救物命岁不知其几千万。
人不作罪业而作福业,神不享福报而享净报,其利益不既大矣乎?
或曰:师以佛戒信于神,其有不信于人乎?
神以佛戒惠于物,其有不惠于人乎?
是佛与神交致其道,人与物两蒙其利,将见泉之人无罪疾,无灾殃,年谷顺成,寿考且宁,水陆堂其相也。
虽然,吾闻世间法以鬼神知为贵,出世间法以鬼神不知为贵。
玉泉山神受教于智者大师嵩岳神受教于元圭禅师,与师故无以异名。
障蔽魔王随金刚齐菩萨一十年,觅起处不得,而提婆尊者与自在天神相见以心不以形。
王老师游庄,土地神预报,以为脩行无力,为鬼神觑见,与今日是同是别?
师学云门禅,得其奥旨者也,必自有关键,其尚有以语哉。
千僧阁记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佛法金汤篇》卷一四、大慧普觉禅师年谱、嘉庆《馀杭县志》卷一五
师于临济为十二代孙。
其道大,故其摄者众;
其门峻,故其登者难;
其旨的,故其悟者亲;
其论高,故其听者惊且疑。
而同时者讥毁嫌谤,不胜其忿。
然四方学者或且谓亲證,或几号罢参,皆肩靡袂属,沓来于座下。
而公所遇之,未尝假词气、接慇勤,拒之而不去,疏之而益亲,至于水洒梃逐,而户外之屦常满。
院去城百里,自唐国一禅师始斩蓬藋、驱龙蛇而居之。
寺无常产,山之神龙实助其缘化。
师至之始,众才三百,二年法席大兴,众将二千,而院有僧堂二,不足以容。
于寺之东凿山开址,建层阁千楹。
以卢舍那南向,峣然居中,列千僧案位于左右,设连床斋粥于其下。
经始于十年春,越明年春告成。
余尝问道于公,闻之而叹曰:「非成是阁之难,致其众之难;
非致其众之难,道行而不能使其众不至之难。
一阁之成,在公何足道,而循袭龌龊之者以为奇特,不亦陋甚矣哉」!
独喜其道行而众从之,故为书其本末。
按:《径山志》卷七,明刻本。
楚州教授厅题名记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淮郡文献志》卷二五
楚州教官题名有记,为节孝徐先生作也。
教授,楚学官,而记为徐公,记官之所繇始也。
何始乎?
徐公前乎无学官,徐公之德足以化其邦之人,朝廷因命以教焉,故善其始于徐公也。
公名积,字仲车,而「节孝」者朝廷赐谥以旌公之德者也。
公之事亲怡怡劬劬,旨甘之出,必自躬亲。
既殁,设像如生。
饮食焉必手进,𠤷盥焉必闻其漱濯,衣衾焉如适其燠寒,定省焉如见其起居也,盖终其身焉。
其为学无所不综,而一出于正。
曰正者,所以存吾诚也,正则无往而不为善。
其文章纡徐闳伟而奔放,其气浑然。
其为诗瑰丽奇逸,端绪若可寻索,卒然失之。
一时儒宗巨人,眉山苏公轼豫章黄公庭坚、邹公浩、陈公瓘皆与公文字相应答,不敢以学行加公,若有所畏焉。
四方学者尊其道,以先生称之,而楚人独曰吾仲车先生也。
先生进士,中治平四年第,既仕而不忍去其亲,郡守礼请教其乡之人。
国朝之制,教授或置或否,视养士何如。
楚建学始于景祐二年,养士数少,不专置学官
元丰末,朝廷以此邦之人化先生之德也久,因其摄,即命为真。
元祐绍圣以迄崇宁,四任十五年不易代。
先生既老且病,致其仕,因除张康仲代焉。
自此除代不绝,二十五年间,相继凡九人。
今天下养士不登额而特置教授员,惟楚学为然者,繇先生也。
先生之德足以化其乡,其殁足以传其后。
教授江夏黄君与权,继先生于二十五年之后,其嗜学若渴,其好贤若揭。
钜野李邴曰:「事久且昧若何,愿得文记其事」。
曰:「学有祠,祠有记,乡老有诗,墓有表,史有录,为先生传者不既详乎?
凡官于此者务广先生之道以教学者,使学必探其源,行必端其诚也。
凡学于此者,务率师教而慕法乎先生,入相诏于家,出相砺于乡也。
此邦之士,其兴起为何如?
是与先生为不朽也,又何急于记」?
黄君曰:「虽然,事不可不谨于始也,将使后来者有考焉,且必得公文字为记者,楚人之志也」。
乃书其壁,记建官之所自。
靖康元年十二月初二日钜野李邴记。
大慧禅师 其一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大慧禅师语录》卷下
之事圜悟,如管仲相齐,一则仲父,二则仲父
之辨邪正,如仲尼之尊周,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
观其说法,如雷如霆,要处如约如契,用处如日如月,合处如父如子。
故一时英奇博达之士,皆重其道德,而从方外之游。
四方鼻孔辽天、分座说法之流,亦服膺而称弟子。
呜呼,所以起临济之正宗,光明盛大于世者,其有以也夫。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大慧禅师语录》卷下
圆颅岳耸,秀眸电晔。
和气春融,孤标霜洁。
为法梁楹,作世津筏。
人天瞻仰,魔外震慑。
更有一句,谁能辩别。
道是则瞎却汝眼,道不是则蹇却汝舌。
普化莫翻筋斗,赵州休言打杀。
阿难、迦叶尽攒眉,未了吾今为君诀。
刘韐墓志铭建炎三年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四、《刘氏传忠录》正编卷一
宣和乙巳冬十二月金人寇边,郭药师以燕叛,河朔皆闭城守
遂渡兵黎阳以犯京师,要盟城下,请割高阳中山太原以和。
明年春二月,始退师。
三镇之人涵濡祖宗百年仁恩覆育之休,不忍以其父母墟墓之邦自陷于夷,相与抗诏命、拒使者,上下一力,捍关以守,决然无毫发外向意。
金人既不得志,冬十一月举国入寇,坌集于京师
时中国承平既久,将不知兵,士不知战。
而金人既与契丹角而胜之,虐用其人;
鏖兵百战之馀,复诱胁诸夷,挟我叛将以来。
天未悔祸,闰月二十五日,率众乘城,设为诡谋,邀我会盟,天王勤玉辂而临之。
乃怙乱阻兵,蔑弃天常,神人惨黩,冠履易位。
当是时,变生仓猝,群公卿士愕睨错立,沮丧挠败,交首受屈。
兵部侍郎李公若水,以鸿毛之命争议于鼎镬之前,屠裂而不悔;
资政殿学士刘公韐,以冰霜之操自洁于氛埃之际,殁死而不顾。
天命再集于我宋,圣主嗣兴,褒表全节,而言者列二公以闻,明诏显扬,崇秩异数,加命躐等,然后二公之忠、之烈,襮白彰闻,天下想见其风采。
呜呼,可谓见危授命,临大节而不可夺者矣!
公姓刘氏,讳韐字仲偃,其先京兆人
七世祖干,五季避地建之崇安,遂为闽人
曾祖讳文广,曾祖母张氏。
祖讳太素,以《春秋》学为乡先生,后以公贵赠朝议大夫
祖母暨氏,赠普宁郡夫人
考讳民先,世其家学,授徒常数百人,以进士特恩释褐,任承事郎,赠正奉大夫
妣黄氏,赠永宁郡夫人
公幼警悟,博贯经史,中元祐八年进士第,调洪州丰城
岁多盗,旁邑率以捕杀希赏。
公曰:「此饥民救死耳」。
率豪右出谷赈恤之,存活者甚众,盗亦戢。
秦州陇城,治有能名。
崇宁初王厚熙河,辟公狄道,继辟经略司干办公事,积功三转承议郎签书武胜军节度判官
京畿转运使吴择仁辟掌管文字。
丁正奉公忧,服除,监在京绫绵院,再转朝散郎提举陕西京兆驿使
及北阙赐对,锡五品服,转朝请郎
西宁等州,屯兵多仰给县官,竭六路转输犹不饱,复命公领平货事,专饷河外。
公临边,延致蕃酋,以金帛易,就以赡军,公私便之。
除直秘阁朝奉大夫,领转运司公事。
或劳或迁,累升秘阁修撰中大夫
朝廷复行解盐以实边,除公制置解盐副使,继领使事。
课最,除集英殿修撰,改除陕西转运使
会六路大举,刘法战殁,西鄙震动,命公权鄜延帅。
夏贼乘胜攻围震武,公出奇兵捣虚,俘获甚众,围遂解。
太原帅告虏且大至,乞援师。
公曰:「虏方举国寇熙河,不应遽至太原」。
不为遣。
已而虏果不至。
刘法失利,朝廷患虏侵轶,夏人遣小使来,言国主正赛愿纳款谢罪。
人以为诈,公曰:「不然,自兵兴累年,中国富盛,尚不能支,况小邦乎?
彼虽新胜,其众亦疲,且惧吾再举,故款附以求自安,此虏实情无疑」。
异时边乔生事,法当取旨,公谓机不可失,即受其使,密疏以闻,诏从之。
虏使罔世臣等期以五月一日过界,不至;
再期二日,又不至。
诸将言虏果诈,请会兵乘之。
公曰:「越境会期,容有他故」。
后二日,虏使至宥州,以疾留。
再期十一日,遂至。
公戒曰:「朝廷方事讨伐,吾为汝请,许入谢,毋如异时邀岁币,整画疆界,以重朝廷之怒」。
虏使如公戒。
朝廷以其辞顺而礼恭,许其自新,且给以岁赐,边事遂息。
公久厌兵,因时无事,请宫祠,除徽猷阁待制,转太中大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时宣和元年也。
继除知越州
鉴湖蓄水溉田,岁久,濒湖民或植葑种稻,熙、丰间岁为租二万斛,政和间涸湖为田,增至十四万,拨隶中宫为应奉用。
常遣使督租,额既重,所入不登,租户逃移,则勒其邻以偿,民大被其害。
公疏其事以闻,诏尽捐新租,民得安业
通奉大夫
二年冬,睦州青溪方腊聚众为盗,官军掩捕不胜,势遂张,陷睦、杭二郡。
杭、越阻一水,越大震,官吏悉遁去。
或具舟请公行,公曰:「吾为郡守,将与城存亡」。
不为动。
民闻公语,稍还。
公下令曰:「富者出财,壮者出力」。
民欢奋无敢后,遂葺垒练兵为战守备。
明年二月,贼陷衢、婺,八日至城下,公麾众出战,贼大溃,横尸蔽路,自是不敢近公境。
温、台、明以越为屏薮,亦赖以全。
诏拜述古殿直学士,转正奉大夫
越民相与创生祠,比屋绘其像,饮食必祝曰:「活我者刘公也」。
四年,诏入觐,次国门,有旨径诣宣抚司参谋官
先是,诸边帅奏金人已破契丹,九州民思内附,请以师接纳。
朝廷命大臣为使、副,帅出两月,公始至,而都统制种师道军已为虏所溃。
公意边报不实,见师道计事。
师道曰:「虏势尚盛,而燕人未有应者,恐边臣诞谩误国计」。
公曰:「师出无名,必难成功」。
即驰白二大帅,请班师。
既不可,则独论列燕蓟不可得状,设得之,屯兵置吏费不赀,必重困中国。
已而边报果不实,遂诏班师,次莫州
会虏主死,郭药师涿州来附,朝廷从进兵,公犹执前议。
朝廷知公意异,移知真定府
十一月,金人入燕。
五年四月,金人以燕归于我。
公乞宫祠,诏赴阙。
郭药师入朝,公虑其反覆,密奏乞赐第廪留之,不报。
再转光禄大夫,除显谟阁学士、知建州,改知福州,除延康殿学士
先是公过阙,例见执政台省,或言公见御史中丞有所请,公奏辩不屈,落职,提举南京鸿庆宫
未几复职,知荆南府,改建州
河北盗起,真定阙帅,上曰:「无易刘韐者」。
盗首柴宏,本豪民,困于重敛,聚众剽掠,杀巡尉,州县不能制,统制官张廉捕,战死之。
公至境,不以兵卫,单骑入城,遣招宏。
宏至,叩头服罪。
公饮之酒,奏以官,馀纵归田里,一路遂平
上嘉之,赐重金绣鞍。
郭药师请马以益其军,朝廷尽以河北路战马与之,数不足,散科民间,民贸产易马,州县限以格尺,一路骚然。
公曰:「此不惟扰民,空内郡马,付之降虏,非国之利」。
奏疏罢之。
张靖者,连结姻亲中贵人赵绎,请官杂本,以糠覈杂米入官,兵廪粗粝,乾没,起家赀钜万。
公劾奏罢绎,流泾州,籍家财以充军食。
路钤赵绎,中贵人子,取军营钱入己,以赂停罢战卒,公械付狱。
中贵人悉力营救,公治益急。
有旨移简京师,污吏皆望风去。
时金人已与我隙,会兵谋入寇,而朝廷方出师太原,檄虏交云中地。
公谍得实,以急奏闻。
大帅移文戒公勿张皇,且言虏使未许归旧疆矣。
公曰:「疆虏逊使,其谋必深」。
乃密治城守以虞变。
是冬,金人入寇,抵城下,知公有备,留兵其旁,长驱内向。
朝廷议和,诏诸郡以公私金帛犒虏。
京师震动,取民间金帛,有敢匿,论如军法。
大臣在虏军中,遣人持诏谕公,如京师
公曰:「朝廷有命,惟公帑可也。
民在围城久,艰窘极矣,金帛何从出乎」?
大臣谕公:「不亟从,虏将屠城」。
公不答。
又取监司及僚属十馀人,复不遣。
时有旨许大臣者节制河北,公亦权宜为诏以拒之。
虏引兵围城,治梯冲,未欲攻击,公以强弩射之。
虏知不可胁,遂退。
虏之来也,诸郡皆闭门,多至百馀日,民坐困,公独纵民樵汲,启闭如平时。
父老感公恩,创生祠。
且虑朝廷之召公也,具陈公绩,乞留镇抚
靖康元年四月,虏出境,上以公相宜应变,得《春秋》专事之义,拜资政殿学士
召公子翼对便殿,褒美者再四,洒宸翰累幅,遣子翼赍以赐公,并袍带、茶药等。
再转银青光禄大夫
虏围太原,朝廷悉关陕兵,付姚古种师中往援,两军败绩。
上急于解围,拜公河北路制置使
未行,复拜河北河东宣抚副使
先是,诸路城守,得旨班赏,有司多沮格。
公累论列,不报。
会除资政殿学士,抗辞至五六。
上亲笔从拜,公奏曰:「臣艰难时,与士卒暴露,今独先受赏,士卒谓何?
且防秋在近,前功未录,士卒将解体」。
上即从有司第赏。
辽州,招集师中溃兵得数千人,调募河北兵仅得四万人。
解潜南关折可求汾州,约期俱进。
未出关,为虏所拒,军溃。
越五日,可求至子夏山又溃,河北师始及榆次
初,公遣蜡书招义军汉儿,许以爵禄,又遣偏将贾琼代州路出虏背。
义军刘嗣初下首领数十人来降,馀且继至;
收复五台
南关汾州师败,谋遂不果。
九月,黏罕陷太原斡离不真定
井陉,虏两路并集,公移保信德,趣内郡兵未至,真定陷。
上召宣抚使赴阙,即拜公为宣抚使,命移军洺州
继召入,转对便殿。
时报虏已渡河,除公提举京城四壁守禦
虏骑薄城,公具言:「宜有以纾目前之急,为后图者」。
又除都大京城四壁守禦使,旋报罢。
宰相以公尝极言不可轻战,降旨谓公沮国摇民,镌五官,落职宫祠
郭京出战,果失利,虏人乘胜,遂陷南壁,车驾出郊。
初,虏之入真定也,父老号呼曰:「使刘资政在镇,岂有此祸」!
虏益知公名,及京师陷,必欲得公。
宰相绐以割地,遣公往。
虏人以其国仆射韩正,馆公于城南寿圣院。
正言:「国相知公名,今欲用公矣」。
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为也」。
虏人谓黏罕为国相云
明年正月,正见公,言车驾再出郊,军中议立异姓,欲以公为正代,许以家属行,且言:「既革命,则兵连祸结,不若北去取富贵利,无徒死」。
公仰天大呼曰:「有是乎」!
归,召指使陈灌等曰:「国破主迁,乃欲用我,我当以死报国耳」。
等泣且拜。
曰:「死生命也,宁为不义屈乎」?
即手书片纸曰:「金人不以予为有罪,而以予为可用。
夫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两君。
况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此予所以有死也」。
持归报诸子,即沐浴更衣,酌卮酒,以衣绦自经。
时十六日也。
燕人喟然叹曰:「刘相公,忠臣也」。
因与共葬公寿圣院西冈上,遍题院壁,识其处。
逸归报公子子羽等。
四月四日,金人北去,又二日具棺衾,公故将王𤫉等以兵护出城大殓。
公薨八十日矣,颜色如生,观者异焉。
今天子即位,诏曰:「刘韐能死节,不为敌用,追复旧官职,仍赠大学士」。
为人庄重宽厚,寡言笑。
与人交,谦恭若有所畏,至临大事,则毅然不可夺。
累历大藩,事无巨细,必亲临之,至忘寝食,虽盛寒暑不惮也。
不喜宴游,稍暇逸,心不自安。
为政爱人,出于诚心,求民瘼如去己病。
齮龁豪强,不顾其难,必极力而后已。
小民犯罪,或越法纵舍;
至大奸,则立断不疑。
历事三朝,军旅事未尝不在其间,意甚厌之,抗章求闲,略无虚岁。
宣和间,镇长乐,公以书生起白屋,一旦持帅节过家上冢,与亲旧挥金把酒,问劳平生,留连旬日,不忍去。
祖居屋才数椽,远亲有释耒受公拜者,人荣之。
置义庄赡宗族之贫者,事叔父母如所生。
以阶官回赠祖朝议公,又官其同堂弟韢,使得禄养。
晚益厌宦游,买田嘉兴,将老焉。
舍旁有水竹,自长乐归,日与里中贤士大夫逍遥放浪相娱乐,恬然无仕进意,而朝廷用之不置也。
其出处大较如此。
惟公长虑远识,得于事先。
西戎新胜,而知其力困;
金虏逊使,而知其谋深。
至料敌之强弱,计事之可否,后悉如前。
历官皆补外,人恨其未用。
及国势阽危,始付以大计,而动辄龃龉,不得施其谋。
虽以身殉国,无负于幽显,而有志之士为国家惜焉。
初,京城陷,四方未知廷臣存亡,咸曰:「公必死矣」。
公南会稽北镇常山,尝许国以死,故艰危之际,人先以死望公。
虏入城,以爵禄縻士大夫,或委首以幸生,而公独死,亦胸中之素定也。
惜乎国有大变,独公与李兵部以全节闻。
使廷臣复有如公者,轻丧其不资之躯,而重洿于不义,则虏虽得吾人,谁与其共成功?
使复有如兵部者,论不变,死不慑,则虏将服义而改图,中国其庶几乎。
悲夫!
公享年六十有一。
娶李氏,康乐郡夫人
继娶吕氏,安康郡夫人
三子:子羽朝议大夫、直秘阁
子翼承奉郎提举两浙东路茶盐;
子翚,承奉郎主管真定府路安抚都总管司书写机宜文字
一女,适武义大夫祝可久
二孙:珙、瑺,并幼。
子羽等卜以建炎三年五月十九日,葬公于建州崇安县拱辰山之原。
以公执友集英殿修撰李公友闻之状来告曰:「愿得铭以藏诸幽」。
邴尝待罪北扉,司书命,与闻太史氏,纪公之烈,职也,其可辞!
铭曰:
刘姓绵绵,自西南迁。
培卑而高,遂开文安
文安之兴,绩学自力。
克劢其躬,施于政绩。
乘轺陕关,廪实货通。
乃总将符,谈笑折冲。
西羌枭狠,有使在疆。
公手抚摩,弭耳伏从。
马牛遂风,区脱杂耕。
公厌临边,作翰南邦。
睦青溪,橐奸其下。
奰毒于杭,介江一舍。
曰尔民,毋尔逋逃。
我为砥柱,捍此滔滔。
民既安,诏公入侍。
枢幕是参,非予愿始。
易节常山,龃龉方圜。
谓公施施,公始颜颜。
公有成绩,公再戾止。
渤碣妖氛,蓬勃四野。
公坐谯门,战声裂瓦。
不震不动,其彊屹屹。
付公生聚,安尔室庐。
公车来西,空巷攀号。
大夫援师,公旅单寡。
左携右挈,其艰其亟。
帝察公勤,来觐国都。
谋不施,丑众乘郛。
公卿臣仆,天地反覆。
㺦猭蹙恧,愧此儒服。
虏欲用公,仰天大呼。
血词洒纸,义气填肤。
退饮卮酒,慷慨自绝。
谁云公亡,其声烈烈。
悍酋来观,骈首叹喟。
有讣其侪,咋舌汗背。
孰不有死,其谁无君。
利滑于中,临难逡巡。
惟公所养,实勇于义。
奸羞懦立,可激万世。
天子有诏,史有册书。
名永垂,子孙是庥。
宋故朝散郎尚书吏部员外郎特赠徽猷阁待制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忠肃傅公墓志铭绍兴五年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四
宣和七年十月,诏以吏部员外郎傅公察充接伴金国贺正旦使。
是时金人将渝盟,而我未之知也。
十一月,公至燕山府,闻虏入寇,或劝其无遽行。
公曰:「衔命以出,闻难而止,若君命何」?
遂行。
二十一日蓟州韩城镇,使人失期。
居数日,虏骑暴至,夜围镇。
诘旦,有酋长数十骑驰入馆,公饮以酒,问其故,知有变。
强公上马,与副使蒋噩偕行。
至界首,公曰:「迓使人,故例止此」。
不肯进。
虏辄易公驭者,拥之东北去。
百里许,遇金国二太子斡离不者领兵至。
虏人曰:「见太子当拜」。
公曰:「吾若使至金国,见国主乃拜耳。
今迓使人境上,若胁我来,又止见太子
太子虽贵,人臣也,当以宾礼见,何拜之有」?
斡离不怒曰:「吾兴师南向,海上之盟不可恃,何使之称耶?
凡汝国失德,与向来我朝善意,为我并道之,否则死」。
公曰:「主上仁圣,海内乂安,与金国讲好,信使往来,项背相望也,何为失德?
太子干盟而动,意何所欲?
还朝当具奏知」。
斡离不曰:「汝尚欲还朝耶」?
虏左右促公拜,白刃如林。
公曰:「死则死耳,岂有俱人臣而辄拜者哉」!
或抑捽公使伏地,公愈植立,衣冠颠顿,终不屈,反覆论辩者踰时。
斡离不怒曰:「尔今不拜我,后日虽欲拜,得耶」?
麾令去。
公知不免,谓随行书表官侯彦等曰:「虏胁我以拜,我以国故,义不辱,我死必矣。
我父母老,素钟念我,闻之必大戚。
若等得脱,幸记我言,以告吾亲,庶吾亲知我死国,少解其无穷之悲也」。
左右尽泣。
是夕官吏隔绝,不复相见。
十二月七日,虏次燕山郭药师迎战,杀伤甚众。
再战,遽麾军以降。
侯彦等不知公存亡累日,乃密以访虏,虏曰:「大使不拜太子,昨知药师战胜有喜色。
太子虑其劫取,且衔积怒,杀之矣」。
彦等即为公发丧。
燕山将官武汉英者,识公尸,焚以薪,命虎翼军士等三人裹以归。
间行至涿州,亡其二人者,独沙立在。
遇虏人,系之土室凡两月。
伺守者怠,即毁垣出。
宋伯友奉使还,因随以来,以靖康元年五月京师
蒋噩、武汉英官属归者,人人能道公不屈状,侯彦又具列本末闻于朝。
大名府路安抚使徐处仁河北转运副使孙昭远谏官李光相继论奏。
渊圣皇帝临朝叹美,下诏曰:「死有重于泰山,生有轻于鸿毛,顾所处如何耳。
苟激于义,虽死犹生也。
以一介之使,驰不测之虏。
临以白刃,毅然不屈,卒以身殉于义,得矣」!
延阁次对,告于里第,以旌高节,特赠徽猷阁待制
公丧至,公父裕之适为屯田郎中,遣公弟寘归济源县,权厝先茔之佛庐,曰资忠崇庆院。
呜呼,公之节著矣!
或曰:「自军兴来,死节之士凡三人:李若水当渊圣出郊之际,尝预闻其论议,非死不足以塞天下之责。
刘韐,虏人知其才,欲用以为帅,非自引决,将反为夷狄用。
二者义皆决不可为,故伏死而不顾。
若公者,单车之使耳。
事变初不预闻,虏人又未尝欲以为己用,公之死,若有异二人之为者,何也」?
钜野李邴曰:「士之所贵,勇于义而已。
当其凶威外逼,忠愤内激,履刀锯如坦涂安鼎镬如几席,烈丈夫之操也。
何暇反覆计虑得失轻重、可不可而后为之哉」?
曰:「然则公不必死而死,与夫彼不得不死而死,公之为,其贤于彼者欤」?
曰:「义者士之所甚重,死者人之所甚难。
三人者特所遭事异耳,要之皆轻所甚重,易所甚难,扬之朝足以知国家有仗节死难之臣,书之史足以为万世臣子之劝,皆古所谓见危授命、可杀不可辱者,又奚择焉」?
谨按,傅氏世为孟州济源人,公字公晦,故山南东道节度推官、知磁州昭德县、赠太子太师立之曾孙,故通直郎、知京兆府奉天县事、赠正奉大夫君俞之孙,右朝议大夫主管南京鸿庆宫裕之之子。
曾祖母王氏赠昌国太夫人,祖母张氏赠硕人,母钱氏封恭人
公幼,秀颖异凡儿,伯祖父献简公尤爱之。
年十七,崇宁五年同进士出身
蔡京柄朝,势薰灼天下,闻公名,遣子鯈往见,将妻以女,公力拒之,士论翕然归重。
添差青州司法参军帅守率前宰执贵重,不以少年待公,多委以事。
文林郎洺州永年县,改通直郎淄川县
朝议提点南康军逍遥观,公创逍遥堂以便亲养。
淄川多名士,朝议公与之酬唱往来,公日奉温凊,雍容其间。
公娶赵氏,清献公抃之孙女。
清献三子,皆博雅有远识,公久在淄、青间,益得周旋切磋,其器业遂大进。
通判莱州,改顺安军,皆不赴,除太常博士
久之召对,除兵部员外郎,改吏部
死时年三十七。
妻封安人
男女五人:自强,右直功郎;
自得,右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
自修,右承务郎
女,长适右宣义郎赵悰,次尚幼。
赵氏贤,有法度,嫠居训诸子,皆修谨勤学问,有成
公端厚粹夷,自幼时书不去手,同舍或邀嬉,公介不屑。
进士,有声。
长益专于文,温丽有典裁。
平居恂恂然,言若不出诸口,家人辈未尝见其愠怒。
遇事若无可否,而胸中辩天下贤不肖如白黑。
与人游,惟恐伤之,至其意不可,崒然不可犯。
尤恬于势利,在京师时,平生故人列侍从,公稀至其门;
间见,谈笑道旧而已,未尝及其私,士益重其贤。
凡所为,必一度于义,有丝发不慊于心,必大愧赧,若将有诛责至;
退省无悔,然后色和而气
盖其天资如此,故仓卒之际,能有所,岂苟然哉!
绍兴五年泉州,自强等亦自广东来,始得哭公而吊其孤。
自强曰:「先子与公最游旧,公知之深。
惟是撰德之事,所以信后而行远者,敢预以为请。
他日国家恢复疆土,尚获遂其志焉,岂惟不肖之孤是幸,抑先子实宠临之」。
曰:「然,宜为铭」。
铭曰:
学综贯于群言,文秀发也。
行矩矱于前修,称其家阀也。
器韬养而浑涵,不为襮白也
义有所必伸,万钧不吾压也。
临难不顾,侔古烈也。
生不极其施,死不磨灭也。
铭以订诸幽,万世以为质也(《清源文献》卷一八。又见《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二。)
「命」字原无,据《三朝北盟会编》补。
祭舟峰庵主文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四、《云卧纪谭》卷上
我初来泉,块然寡俦。
有谒于门,曰老比丘
其出诗文,锵然琳璆。
洪觉范,古汤慧休
徐叩所有,载籍兼收。
公才吏用,孰与子侔。
晚遇宗师,针芥相投。
千山不惮,一钵孤游。
才高者忌,众言所咻。
我独不然,既拔其尤。
金石不迁,万物波流。
佛法衰微,稗贩相求。
屈迹府县,僒若拘囚。
公独先觉,与道为谋。
再挽不出,归安岩幽。
我老落寞,赖以忘忧。
有疑斯讲,有唱斯酬。
胡为舍我,逝去莫留。
白云无郛,明月无辀。
去来昨梦,起灭浮沤。
唯馀窣堵,揭示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