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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墓志铭大观四年十一月1110年11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八、《溪堂集》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氏出燕郡,名褒者为扬州刺史
季氏出寿春郡,名布者为河东太守
贵氏出常山郡,名迁者为庐江太守
三姓声相近而其出不同,然桂与季近世为著姓,而贵独无闻焉。
夫人扬州之裔也,曾祖承庆,祖弼,考舒,今为信之贵溪人
生二十有一年,嫁金溪朱世衡子平
于是子平之兄仕为县佐,携妻孥以行。
子平亦匹马游学京师,舅姑又皆倦于勤,故闺门之内,婚姻丧祭,宾客庆吊,一委之夫人。
夫人天资精敏,其经画家事,如栉发治丝,虽烦而不紊。
舅姑死牖下,而子平既倦游矣,乃慨然叹曰:「小隐吾之菟裘也,行将老焉」。
于是夷荒秽,种花莳果,作池亭园囿,以娱宾客
每觞行乐作,起舞上寿,陆珍海错,杂然前陈,鼎俎之羞,咄嗟而办,皆夫人手自调芼,而子平径醉不知也。
晚年得病癯瘠,犹不敢暇逸,手指目顾,厮役扈养,莫不得职。
虽平生自奉有节,而周人缓急,随所求应之,初无齐量。
呜呼!
薄于己而厚于人,士大夫所不能也,而谓妇人能之耶!
大观三年四月甲午卒,春秋五十有七。
四年十一月壬申,葬永和乡鱼泽原。
二男:璪、瑗,应进士举
六女,嫁婿许君翼、陈大声、董昭叶、倪谌、吴纶,皆士人,一未嫁。
君翼叶者,先夫人卒。
子平既卜远日,大声状夫人行来乞铭。
大声从余学,岂欺我哉!
铭曰:
夫贤好客,妇贤是助。
夫妇克从,如风斯雨。
夫欲馈浆,妇酌以醑。
夫欲烹鹜,妇封其羜。
宾筵初秩,殽核已具。
悍妇恶客,如畏虓虎。
履声及门,已轑其釜。
夫未留客,先谋诸妇
口噤不启,目若无睹。
怒瘿忽张,挥之以斧。
欲知其人,请观其客:佳客满门,惟妇之德;
门无停轨,职妇之贼。
懿此贤妇,胡不寿岂;
喟彼悍妇,不死何待?
我作铭诗,以著妇戒。
彭夫人墓志铭政和元年十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八、《溪堂集》卷九
金溪彭夫人,进士陈良弼虞卿妻也。
彭与陈皆金溪大姓。
彭轻财而喜事,其弊或失于侈;
陈敦本而力农,其弊或失于朴。
夫人生彭氏家,为陈氏妇,其事上抚下,治家睦族,宾礼姻娅,奉承祭祀,咸适厥中,无两家末流之弊。
虞卿性嗜学,每旦据案诵书,音韵洪畅,诸子环诵其前,抑扬高下中节。
夫人闻而喜曰:「吾夫与子嗜学如此,敢以家事撄之乎」?
饬家人无得以家事相关,闺门之内一丝一黍自经画,虞卿与诸子得以玩味黄卷,为一乡之善士,夫人之力也。
诸女化其德柔顺静颛,不妄言笑,其刺绣缝裳,剪制结缕,承夫人指授,咸有法度可观。
呜呼,贤哉!
夫人曾祖日新、祖贺、父育,隐德不仕。
年十有九嫁虞卿
子男三人:遗直、举直进士举,旌直尚幼。
女子六人:长嫁黄克昌,次嫁邓潨,士人,馀未嫁。
孙男、女各一人。
夫人以大观三年十有一月二日辛酉卒,年四十有三。
政和元年十月二十日葬于延福乡黄家原。
遗直、举直尝从余学,愿于行而敏于文,他日庶几能大陈氏门户,夫人之死可以无憾矣。
铭曰:
季子十箧,邺侯万轴。
父兮子兮,且讲且读,洋洋乎盈耳哉。
微夫人,何以成陈氏父子之福?
江夫人墓志铭政和二年正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八、《溪堂集》卷九
余家自金陵临川,与江氏为邻里,至余之身盖五世矣。
江氏家法之严、子弟之谨、妇女之肃,固已饫闻而餍道之也。
夫人既嫁陈氏,而其子又与余游。
故其葬也,不求铭于当世之君子,而独属陋巷枯槁之士如余者,岂以知夫人之详,莫余若耶?
于是考其世次,论其平生,而为之铭。
江氏其先封江陵,后以国为氏。
济阳考城,则有汉轑阳息侯;
出赵氏,则有水衡都尉充;
出济郡,则有谏议大夫革;
鄠县,则有唐起居郎融;
出灌阴,则有万州刺史子逮。
夫人盖轑阳侯之裔也。
曾祖讳日华,祖讳道悦,考讳巨卿,皆有隐德不仕。
夫人年十有八,为居士某之妻。
于是舅姑耆艾而法,兴居有节,步武有数,盛服肃容俨然,人望而钦之
夫人协赞其夫,以事其舅姑,奉以周旋,不见缺亏。
舅没姑老,夫人专涖家政,岁时亲宾酒食问劳,牲币交庆,酌其丰约而均节之,内外无间言。
居士即世,诸子未冠,夫人纵其求师问道,不以家事相关,故其子皆好学而文。
岁饥且疫,僵尸横道,皆犬彘之馂馀也,夫人闻之恻然,出奁中金以瘗之。
平生乐赈人之穷,宗族乡党之间受其赐者,不知其几人矣。
大观三年九月甲子卒,享年五十有八。
男四人:之祥、之奇、之中、之永,皆应进士举
之祥先夫人卒。
女五人:嫁江野、吴敏、江懋、江君从、江公明,皆士人。
野举乡贡进士
后夫人卒。
孙男三人:台、石、谷。
孙女一人,尚幼。
政和二年正月甲子,葬于某乡某原,古人有言:「遗子黄金满籯,不如一经」。
古人岂欲竭囊中之金以教子,而馁而身,贫而家哉?
盖以谓推籯金之利而广之,不过为陶朱、倚顿辈耳,苟能深造一经而躬行其言,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自其治家,可以治天下,其为利岂可既哉?
然则,以彼揆此,籯金之利不如一经之博也。
夫人家籯金不专其利,而以教子为先,可谓能权轻重之宜矣。
铭曰:
家有千金,而子不通一经,不害其为富也。
金用之有尽,而经无穷,则彼可弃而此可取也。
有妇人焉,养生以千金,而教子一经,是其所以为贤母也。
兹事古多有之,而余之铭夫人独详于此者,何哉?
盖知今之人而不及乎古也。
陈居士墓表1107年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八、《溪堂集》卷一○、《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居士临川人字昌言名宗谔姓陈氏
儿时从乡里老师学,日未午诵千馀言,如建瓴水,儿曹皆却步不敢比肩立。
老师拊其背曰:「汝其亢陈氏宗乎」!
先考即世,母夫人黄氏语其姑沈夫人曰:「府君既从乃翁游于地下矣,茕然孤儿,岂能持门户哉」?
沈夫人曰:「此儿虽蚤慧,老师奇之,若宦学千里,吾两人何以为生耶?
吾闻忠孝不两立,厚于其君而薄于其亲,岂老师之意哉」?
于是,谢老师而归居士于其家。
居士出则治生业,入则奉甘旨,暇则诵诗书,虽巫医、卜筮、阴阳、地理之书,无所不窥也。
一日,慨然叹曰:「吾既谢老师归奉其亲,又无良朋友琢磨,徒知句读,何以书为」?
则又取《圆觉》、《华严》、《般若》诸经,反覆研味,盖将探诸佛之意而求生死之说。
于是禅师宝月穴居贵溪之巅,能以慧眼知人善恶,得于眉睫之间。
人有隐恶平生未尝言者,一见禅师,莫不吐实。
居士闻风而悦之,裹粮走三百里至山下,攀藤蔓而上,拜禅师岩中。
禅师命之坐,饮之以,熟视而笑曰:「佳哉若人」!
翼日昧爽,顺下风而请,愿闻至道,禅师手书三颂以赠之。
居士归而欣然有得色。
于是沈夫人、黄夫人皆弃养久矣,居士不复治生业,日与高僧逸民焚香燕坐,清谈终日,殆不知世之有穷达、荣辱、毁誉、悦戚也。
晚年尤喜施惠,饥者哺之,寒者衣之,婚姻不能成礼者与之币帛,死而无以敛其躯者与之棺椁。
然未尝言之于人,而人亦不知其喜施惠也。
曾大父讳汉升,大父讳延德,父讳丁。
娶吴氏。
彦辅彦国,应进士举
婿吴王燮、张执礼、江公衡。
元丰三年十二月甲申卒,享年四十。
明年九月,葬于灵台乡甘露原。
初,居士得疾,谓曰:「吾病必不起,死生吾自知之,但两儿尚幼,汝其助吾妻经纪其家事」。
遂面壁卧不语,七日而卒。
卒时,顾视家人,无可怜之色,岂非知禅师道者耶?
后二十七年彦辅彦国泣曰:「先考捐馆舍时,吾兄弟两稚子耳,故其葬也不克求贤士大夫之文纳之圹中,遂使先考之湮没而无闻。
执事其为我书其事,将刻石以表其墓,庶几来世有考焉」。
余曰:「居士,修于宗族,信于乡党,其子又贤,必能大其门户,岂待小子之文然后传世哉?
然非此无以慰孝子之思」。
于是序述其生平而系之之以辞。
其辞曰:
人生一世间兮,俯仰其忽百年。
居耿耿其无聊兮,悼乃心之不宣。
孰知彼苍之不与谋兮,或寿蹠而夭颜。
曷不从巫咸而卜筮兮,龟告予曰其道则然。
伊冢上之木已拱兮,矧草宿而露寒。
望夫君之不来蹇孝子兮,其无永叹。
夫人墓表大观四年十一月1110年11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八、《溪堂集》卷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夫人贵溪桂府君舒之女也。
氏为江东大族,其子弟仕于朝者为能吏,游于学者为善士,处于家者为良民,女之嫁人者又皆贤妇也。
夫人童而愿敏,习与性成,姆训不烦。
府君奇之,妙择姻对。
既归夫家,姑曰:「予其致家政,有贤妇」。
姒曰:「予其休妇事,有贤娣」。
夫曰:「予其出游以干禄,有贤妻」。
既而男祗厥训,女勤厥功,宗族法象其德,而妾御化之,不敢急步疾呼也。
嫁三十有七年,大观三年四月甲午以疾卒于室,时年五十有七矣。
明年,葬于永和乡鱼泽原,十有一月壬申也。
璪、瑗两男子,皆治儒术。
君翼、陈大声、董昭叶、倪谌、吴纶,女婿五,皆应进士举
一女许嫁而未归。
三男孙,一女孙,尚幼。
金溪朱世衡子平,其夫也。
瑗与陈子皆从余学。
子平以谓知夫人之贤者莫予若也,既属余特书之,瘗诸圹中矣,又属余屡书之,揭于冢上。
余尝闻城阳炅横得罪于汉末,俾其四子各逃以避难,人授一姓,字皆九画。
其一曰炅,守坟墓;
其二曰,居徐州
其三曰,居幽州
其四曰炔,居华阳
夫人之先得九画之姓于城阳,自幽州而徙信州,其来远矣。
呜呼!
古人所以重谱籍者,欲知姓氏所出也
当横得罪之时,炅氏之宗不绝如线,倘不各授其子之姓,而以九画为验,则子孙安能蕃衍如是哉?
后世谱籍不明,而同姓相为婚姻者有之矣。
谱籍且不可复于后世,况欲居今之世而行古之道哉!
况欲驱今世之民,而尽行先王之政哉!
汪伯更教授政和元年二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八、《溪堂集》卷一○、《永乐大典》卷一四○四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维政和元年岁次辛卯二月甲午朔十八日辛亥,友人濮阳吴琛、弟贺、侄舆、谢逸、弟薖、颍川陈之奇、弟彦国江夏黄洙、渤海端卿济阳江野,谨以清酌之奠,昭告于亡友伯更教授之灵:呜呼哀哉!
天之生贤,疑若甚艰,何生之艰而夺之速!
孰若初不生贤而皆生不肖,庶几享其寿考,而保其爵禄。
彼不肖者何德于天,而畀之以富贵,辅之以康强;
彼贤者何负于天,而撄之以疾病,申之以困辱。
岂福善祸淫者,古人之我欺,而苍苍者天,终不可卜耶?
呜呼哀哉!
廉耻道丧,忠义气塞,乘时射利,变节从俗者,滔滔皆是;
乞食墦间、舐痔得车者,面有德色。
故谗邪如山,贪墨成市,而莫之救药。
正人端士,无辜吁天,而无以明白。
呜呼哀哉!
孰有记问该博,文章敏赡,如吾伯更之学?
孰有忠孝纯全,操守坚正,如吾伯更之德?
孰有贫贱困厄,而不为利势所回,如吾伯更之勇决?
孰有居稠人广众中,而防患周身,如吾伯更之慎默?
人谁无兄弟,孰有如我伯更之爱敬?
谁无朋友,孰有如吾伯更之谅直?
至于晚闻祖师之道,而知生死之说,则伯更之高妙超逸,又非寡闻浅见者之可测。
奈何家贫母老,而益之以忧患;
妻死无后,而困之以奇疾。
一卧不起,奄忽以逝,而遂有幽明之隔也。
呜呼哀哉!
岂其信然耶,岂其传之妄耶?
以为信然,则伯更之贤不应至此;
以为传之妄,则叔野之讣不吾诳也。
今舟次于水滨,而旅榇寄于浮屠,信乎其然矣。
则想其生平,思其出处,不知其所往也。
呜呼哀哉!
胡不为吾少留乎,胡为遽舍我而去乎?
岂不念风棂牖,青灯夜寒,读书而饥吟乎?
岂不念野步水东,濯足南湖焚香清坐于萧寺乎?
岂不念谈论古今,讥评得失,慷慨激昂以为壮乎?
岂不念夜饮达旦,抵掌笑歌,诙谐嘲诮,以为戏乎?
岂不念致君泽民,激浊扬清,相期为立朝之事乎?
岂不念买田筑舍,凿池种竹,相约为隐居之计乎?
若此事之小者,固伯更之所不念,岂不念弟妹婚嫁,何以为成礼乎?
岂不念父母垂白,何以奉甘旨乎?
朋友固不足道也,何忍弃其母弟而不顾乎?
呜呼哀哉!
贺将以城南之地葬伯更,而助其生事;
又状伯更之行,而乞吕氏铭其墓。
叔野被荐,而与之俱行。
弟妹婚嫁,琛与其诸友皆为调护。
诸弟皆欲砥节砺行,种学积文,期有所建立。
苟怠惰荒嬉,则朋友交攻而聚骂之,而伯更之灵阴有所诉。
居仁书来,欲为伯更立谥如孟东野,而以谓私立名号,递相标榜,恐其祸有不测,如东汉之党锢。
况韬光晦迹者,伯更平昔之心,而声名暴耀者,亦伯更之所恶。
伯更之德行卓卓如此,虽不立谥,而名自垂于万古。
琛等与伯更相别之后,发益白而齿益摇矣,尚有此身,复不知其几寒暑矣。
人皆一死,先后不同,伯更之死,已安其死矣。
呜呼哀哉!
有酒在觞,有殽在俎,倾写怀抱,寓此毫素。
不知伯更尚能知否?
一恸肠裂,泣涕如雨。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