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心镜大师碑 唐 · 崔琪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
释氏之宗也。得了悟真机。则旷劫不碍。自释迦去世。至曹溪已降。指心传心。祖系绵续。不分万派。不坠本枝。故得之者则迥超觉路。坐越三界。大师之道契。万派之一流也。大师讳藏奂。俗姓朱氏。苏州华亭人也。母方娠及诞。常闻异香。则知兜率降祥。来从百亿劫。幼怀贞悫。长契元奥。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故以智通无累。神测未形。超六尘而迥出。只千古而无对。为儿时常堕井。有神人接持而出。丱岁出家。师事道旷禅师。弱冠诣中岳受具戒。母念其远。思之辄泣。因一目不视。及归省母。即日而明。母丧。哀毁庐墓。徵瑞备显。由是名称翕然。归敬者众。因欲蕝茅诛木。与禦燥湿。遽感财施充积。堂庑乃崇。院侧有湖。湖有妖神。渔人祷之。必丰其获。罾罿交翳。腥膻四起。大师诣其祠而戒之。鳞介遂绝。后挈瓶屦。以历湖山。灵境异迹。游览将毕。复诣五泄山。遇虚默大师。一言辩折。旨契符会。噫。显晦之道。日月之所照也。圣教其能脱诸。故会昌大中。衰而复盛。惟大师居之。莹不能惑。所谓焚之不热。溺之不濡者也。洎周洛再构长寿寺。敕度大师居焉。时内典焚燬。梵筴煨烬。手缉散落。实为大藏。故南海节度杨公典姑苏日。请大师归于故林。以建精舍。大中十二年。分宁宰任景求舍宅为禅院。迎大师居之。剡寇裘甫。率徒二千。执兵昼入。大师冥心宴坐。神色无挠。盗众皆悸慑叩礼。逡巡而退。寇平。郡中奏请改禅院为栖心寺。以旌大师之德。凡一动止。禅者毕集。环堂拥塌。堵立云会。大师学识泉涌。指鉴岐分。诘难排疑之众。攻坚索隐之士。皆立褰苦雾。坐泮坚冰。一言入神。永破沉惑。以咸通七年秋八月三日。现疾告终。享年七十七。僧臈五十七。先是命香水剃发谓弟子曰。吾七日在矣。及期而灭。门人童弟。号擗泣血。乃窆于天童岩。弟子培坟艺树。三载不闲。忽一日。异香凝空。远近郁烈。弟子相谓曰。昔奉大师遗嘱。令三载之后。当焚我身。今三载矣。异香其启我心乎。乃定厥议。揭龛发塔。再睹灵相。俨若平生。以其年八月三日。礼法茶毗于天童岩下。祥风瑞云。竟日隐现。获舍利数千颗。红翠交辉。白光上贯。十三年。弟子戒休。赍舍利述行状。诣阙请谥。奉敕褒诔。谥曰心镜。塔曰寿相。呜呼。菩萨之变通也。出显入幽。示现无极。其可究乎。大师自童孺距耆耋。陈言措行。皆贻感应。复以證前生行业。知示灭之日时。苟非位跻十地。根超十品。孰能造于是乎。在长寿寺时。谓众僧曰。昔四明天童山僧昙粹。乃吾之前生。有坟塔存焉。相去辽远。人有疑者。及追验事实。皆如其言。景求将迓大师也。人或难之。对曰。治宅之始。有异僧令大其门。二十年之后。当有圣者居之。比大师至止。二十一年矣。初大师将离姑苏。为徒众留拥。乃以棕拂与之曰。吾弗在此矣。尔何疑焉。及大师潜行。众方谕其深意。又令寺之西北隅。可为五百墩以镇之。众曰。力何可及。大师曰。不然。作一墩。种柏五株。即五柏墩也。凡微言奥旨。皆此类也。至若辟元关。谕生死。宏敷至赜。不可备论。咸通十五年。琪祇命四明郡。戒休以其迹徵余之文。遂直书其事。以旌厥德。铭曰。
空王设谕。烦恼无涯。唯大师心。照尽尘沙。大师降灵。吴之华亭。方娠载诞。厥闻惟馨。童蒙堕井。神扶以宁。母思目眇。归省而明渔人祷神。其获丰盈。一戒祠宇。施罛莫婴。像教中亏。贝叶斯隳。手集三乘。遗文可披。识羊祜环。知仲尼命。正色兵威。寄词谭柄。我来作牧。空企音尘。琢兹真石。庶乎不泯。
上四明第一书 北宋 · 释子凝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天童寺志》卷八、缁林尺牍
正月十八日,天童山景德禅寺住持、传法苾刍子凝,谨熏沐裁书于延庆堂上教主法智大师侍者:子凝尝闻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愚者千虑,或有一得。斯往哲之格言,非潜夫之臆说也。子凝素昧达人之旨,辄陈愚者之言,愿渎听聪,少陈狂狷。近因暇日,恭览《十不二门指要钞》。义峰孤耸,非郤克之足能跻;教海汪洋,岂师旷之耳能尽者也。珍重珍重!中所援引达磨门下三人得法而有浅深,尼总持云「断烦恼,證菩提」,师云「得吾皮」;道育云「迷即烦恼,悟即菩提」,师云「得吾肉」;慧可云「本无烦恼,元是菩提」,师云「得吾髓」。但为传闻,故无实證,未知斯语,得自何人。大凡开物指迷,必须据文显解,岂可以道听涂说,将为正解?《礼》云:「记忆之言,不足以为人师」。此亦虑无稽之言,以为正说者也。宁可指鹿为马,事类赵高;使民战栗,宛同宰我?今据《祖堂》及《传灯录》,只云二祖礼三拜,依本位而立,未委彼宗,复何为解。今或有师云「达磨之道,但接下根,未通上智」。又云「悟即心之理,昧心外之法」。斯皆以管窥天,将螺酌海者也。今试辨之。原夫病在膏肓者,失之于针砭;滞名相者,封之于言句。岂教不能明心,而药弗能瘳疾耶?良由积疗增疴,夥言惑性。是以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亦方便之一揆耳。或者犹云:但指即心,未入佛慧,如《般若》说「九类皆住无为涅槃」,《华严》云「一念普观无量劫」。未知此说,与祖师之道同耶,异耶?噫!小智自私,贱彼贵我;达人大观,无可不可。古贤之言,信而有徵矣。然则田巴毁三皇,罪五帝,随而和之者千人。盖海上有逐臭之夫,讵田巴之道能胜于三皇五帝之道者也?教主大师久积净行,恢张教网,前无古人,后不可继。自当依经解义,续智者之真风;何必采鄙俚之言,玷启迪之旨乎?愿削传闻,自扶本教,无使滞名相者而取效焉,幸甚。不宣。天童山景德禅寺住持、传法苾刍子凝顿首上白。
上四明第二书 北宋 · 释子凝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天童寺志》卷八
正月二十八日,天童山景德禅寺住持、传法比丘子凝,再修书奉白于延庆教主法智大师堂下:子凝闻夫意浅则言疏,思深则言讱。前所献言者,且欲大师削去传闻,自扶本教。再垂来示,徵引源流,徒知出于圭峰,问因相国,三宗异辨,未尽所长。殊不知知解宗徒,祖师昔记,循其泛说,讵狭通怀。彼《禅源诠》云:「达磨九年面壁,盖为绝缘,由是祖师独断,乃云知之一字」。是众妙之门,今达磨所传,唯灵知而已。至于深推荷泽,轻视牛头,矛盾之言,洋洋于外。既曰曾逢点授,合具雌黄,何异采鄙俚之言,资唇吻之解?且夫达磨之得二祖,亦犹思大之有智者,垂范作则,千古皎如。傥智者之言教成非,而达磨之子孙亦谬,岂容缄默,须议师承。非之则谤因谤缘,空招捺落;是之则正人正己,信奉沤和。岂谓相国亲承,帝王问道?北宗神秀,四帝国师,藉势恃权,其风自弭。来书又云:「补处逸多,尚受折于维摩诘;上首尸利,甘负屈于庵提遮。盖知缘不在己,是以功让于他」。若如是,则虽晓抑扬,罔穷实际;茍云功让,未喻下怀。又云:「业禅者屡斥寻文,传教者或讥暗證,俾信法根性,从说默开明。无使达磨子孙,独能破立;智者宗裔,全废抑扬」。此者深思,谁之咎欤?刚云破立,以过疣人,岂不云一念三千,刹那九世?禅教之旨,何理不臧?《思益经》云:「说法有二种:若圣说法,若圣默然」。何必有说滞言,无说乖旨,实惟不二,非任偏情。昔人截耳捐身,引肠断臂,斯有由矣。不然贾有馀勇,恃死不回,山人每一经心,如负芒刺。愿吾大师,力扶像运,深察源流,无使正法浇漓。人情美顺,唯宗高范,是振淳风。知事忏摩,必无虚日。再形鄙抱,专候斥呵。不宣。天童山景德禅寺住持、传法比丘子凝顿首再白上。
上四明第三书 北宋 · 释子凝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天童寺志》卷八
二月十四日,天童山景德禅寺住持、传法比丘子凝谨重致书于延庆堂上教主法智大师座下:子凝窃闻屠保之内,必有异人;讲忏之中,岂无通识?何劳往复,再叙端倪?而大师《指要》,雕文刻义,只曰相传达磨门下三人得法而有浅深,愚既议之,岂可便责圭峰,以求情实?所谓道听途说,可曰相传,果有后书,指为曲据。妄生穿凿,合晓否臧。或达磨授二祖有本无之说,道育、尼总持有「断烦恼」之称,则圭峰言之,而大师议之,斯亦可矣。既元无此说,拟剥何人,岂可逐浪随流,扬声遏响?前云设化之道大体合,然斯未可也。大凡援引古今,存乎婉当。彼宗固执,可示斥呵,方谓抑扬,昭乎义理。茍弘教者引佛经不当,亦须削之。如是则称作人师,堪为教主,后生宗范,千古不逾。所谓学而不思,传而不习,斯之为耻,何耻鲜闻。来书又云:「天台宗教陵迟之际,《圭峰集》流衍来吴,人据圭峰难于台教,岂不依教而返破之」?斯皆扶树本宗、勉励初学耳。尝试论之。原夫圣人立教示迷,情同刍狗,智类冰壶,神遇之怀,道无不在。岂同鄙俚,有滥道途?常患学佛从师,未能忘筌离相。余与大师言议者,盖存大师永永之道也。假使信任圭峰为是,须知回顾。祖堂无言,未坠本宗,尚犹焚躯炼指,岂同外道非理赴火,投崖革故,是宜鼎新无爽。所依《止观》十乘,《法华》十妙,菩提烦恼,信本无差。纲格之言,岂容繁剖?所谓过而不改,斯有归矣。不宣。天童山景德禅寺住持、传法比丘子凝稽首上白。
鄞县经游记(庆历七年十一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临川先生文集》卷八三、乾道《四明图经》卷一○、《延祐四明志》卷一九、《四明文献考》第一二九页、《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七四、《名山胜概记》卷一八、《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九八二、《天童寺志》卷一、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
庆历七年十一月丁丑,余自县出,属民使浚渠川,至万灵乡之左界,宿慈福院。戊寅,升鸡山,观碶工凿石,遂入育王山,宿广利寺。雨,不克东。辛巳,下灵岩,浮石湫之壑以望海,而谋作斗门于海滨,宿灵岩之旌教院。癸未,至芦江,临决渠之口,转以入于瑞岩之开善院,遂宿。甲申,游天童山,宿景德寺。质明,与其长老瑞新上石望玲珑岩,须猿吟者久之,而还食寺之西堂,遂行至东吴,具舟以西。质明,泊舟堰下,食大梅山之保福寺庄。过五峰,行十里许,复具舟以西,至小溪,以夜中。质明,观新渠及洪水湾,还食普宁院。日下昃,如林村。夜未中,至资寿院。质明,戒桃源、清道二乡之民以其事。凡东西十有四乡,乡之民毕已受事,而余遂归云。
和丁宝臣游五泄 北宋 · 胡宗愈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喜陪诗伯寻幽去,从此风骚觉有神。
明代应无高遁士,奇峰尽属苦吟人。
欲名地巧题难得,却恨图经说未真。
回想天童山迤逦,更多形胜亦非伦(宋孔延之《会稽掇英总集》卷四)。
右中大夫右文殿修撰致仕赵公墓志铭(绍兴五年十二月)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二、《浮溪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公讳亿,字延之,姓赵氏,信安西安人。赵氏自清献公抃,以直道危言事三帝,事载国史,天下遵仰之。故五十馀年,信安士大夫家,无出赵氏右者。清献公二子,长曰㞦,于潜令;次曰屼,太仆少卿,赠银青光禄大夫。㞦生霖,屼生云、霆。而清献公殁,㞦及霖皆蚤世。公,霖子也。元丰中,清献公以太子少保归里第,公始生,为嫡曾孙,清献公喜甚,为制名且字之。用清献公遗奏,补郊社斋郎,调海州怀仁尉。县濒海多盗,有王皋者十馀人未捕,以公年少易之。公布耳目,立擒之,他皆遁去。改承务郎,主少府监簿。逾年,迁国子,出通判绛、润州。丁祖母时氏忧,卒丧除太仆寺主簿,转宗正寺丞,司开封兵曹事。京师大雪,民饥,公以府属赋粟均平,所活不胜计。入尚书为水部员外郎,诏馆大辽使客,赐同上舍出身。往返两月馀,锡服者再,改兵部、户部。复馆高丽,擢右司郎中。以直龙图阁为淮南江浙荆湖等路制置发运副使,转输如期,进右文殿修撰。忤中贵人,夺职,主管江州太平观,俄废于家。明年,复朝奉大夫、知莱州,复直秘阁、知明州,寻悉还故职。州有天童山,为浮屠居者数百年,瑰材以千万计。道士利其赀,猥曰吾教以兹山名经,今浮屠有之非是,官当见还。时灵素之党居中,道士张甚,州县莫敢牴牾,公独判其妄。道士诉诸朝,诏部使者按之,不能易。械道士于狱,笞其背遣之,其徒屏息,人以为难。秩满还朝,得镇江府。会上皇南狩,乞主管西京嵩山嵩福宫。上至维扬,除广南东路转运使。至则求民疾苦上之,如减刘氏丁米、蠲潮州茶租、分岭南之选以杜诡柅之奸、辍摄官之员以处落南之士。又奏捕盗官,凡得级若瘐死之人不为赏,识者韪之。车驾幸永嘉,募海舶百馀,公先诸路至。且徭人窥省地,公得其主名治之,皆手诏嘉赏。召还,知温州,一月罢移漳州。以疾请老,从之。既三年,朝廷知公未衰,起提举台州崇道观。官命及门而卒,年五十有五,时绍兴乙卯十二月丙申也。殓之三月,葬公于某乡某原。公四岁而孤,外家夺母志,屹然自立于龆龀之中。既长,以通敏结人主之知,出入台省二十馀年,积官至中大夫,职至右文殿修撰,赠其父至正议大夫,亦可谓有志矣。公眉目如画,论奏详明,故金使造朝,必以公充选。自以公卿之后,惧为豪习所移,兢兢濯磨,平生无秋毫子弟之过。奉身清约如寒士,奉公谨啬如私家。尝曰:「吾结发至成人,银青之力也。以所得之恩,官其孙传。盖公之可书者类如此。先室江氏,次室郭氏,皆名族。子二人。曰蕃,修职郎、监南岳庙。曰庄,通仕郎。女一人,嫁迪功郎何彬,前卒。藻少以姻党从公游,今发白矣,公之云亡,铭莫宜藻。会蕃以状来请,乃为之铭曰:
盛德之后,子孙多材。譬木万丈,栋桴条枚。公生而孤,表表自好。材虽逢辰,年不获老。遗子以约,尚其似之。纳此幽刻,无穷之诒。
天童山交禅师塔铭 北宋 · 黄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八
黄龙南禅师受法于慈明,传临济正法眼藏,丛席之盛,冠绝诸方。一传而东林总得之,东坡先生赞之曰:「巍巍总公,僧中之龙」。再传而泐潭乾得之,无尽居士赞之曰:「禅人过得香卓子,它日炉中莫负恩」。又再传而天童交得之,颍川了翁赞之曰:「拶破黄龙第四关,世人犹问生缘法」。是二三巨公,遍游名社,究此一事因缘,非大善知识,深悟宗乘,确然奇特,为天人眼目,讵肯笔端推重之如此耶?余大观初,寓四明招提,见了翁赞语,读之耸然。又闻四方衲子茧足而至者,叹慕畏服,交口一词。询其宗旨所自来,则曰:「临济儿孙,是真端的者」。遂携杖屦,请从师游。徐而叩之,则崇冈峻岭,壁立千仞,未足以喻堂皇之峭拔也;迅霆怒雷,不及掩耳,未足以喻机锋之敏捷也;长江浩流,洪钟巨响,未足以喻辨才之无穷也。是真所谓大善知识者欤。从游久之,因以遐想当年黄龙丛席之盛,而坐揖东林、泐潭之遗风,知师之门庭凛凛,其所由来者旧矣。师讳普交,明州鄞县万龄乡毕氏之子。自幼颖悟,未冠,从释初往钱塘南屏山听天台教观,因修忏悔佛事。遇道人于途中,忽问曰:「师之忏罪为自忏耶?为忏它耶?若自忏罪,罪性何来?若忏它罪,它罪非汝,乌能忏之」?师不能对,归诘南屏,亦不能决。遂愤然辞去,寻师访道,几遍天下。逮造泐潭,泐潭知其为法器,见入门即诃之,拟问则杖之使去。师不敢复进。一日,忽呼之曰:「我有古人公案,要与商量,何不自室中来」?师拟进,泐潭喝之,师豁然有省,呵呵大笑。泐潭下绳床,执师手曰:「汝会佛法耶」?师以手托开,亦喝之,泐潭呵呵大笑而坐。师以偈呈曰:「若人问我解何宗,一喝须教两耳聋。满杓黄齑饱吃了,生涯总在钵盂中」。自是机辩迅发,学徒争归之。士大夫数虚席以迎,师悉遁去。归隐天童山,掩关却扫者八年。偶寺阙主僧,群僚邀师甚力,遣介候于道,师不得遁。居之六年,引退。以宣和六年三月二十日沐浴升座,留偈辞众曰:「宝杖敲空触处春,光阴掣电旧曾闻。昨宵风动寒岩冷,惊起泥牛耕白云」。掷笔坐逝,俗寿七十七,僧腊五十八。后七日开龛,俨然如生,阇维获五色舍利,顶骨、牙齿不坏。以其年四月十日葬于天童寺山之西原。师修持清苦,行履孤洁,正扬祖令,洒落轶群,鲜有能凑泊其机者。凡见僧来,必诃骂之,曰:「楖栗未担时,为汝说了也,且道说个什么。吹毛洗钵,招扇张弓。赵州柏子、灵云桃花,且掷放一边。山僧无恁么闲唇吻,与汝打葛藤,何不休歇去」!拈拄杖悉逐之。泐潭闻之,笑曰:「要人如此悟解,僧堂草深一丈去也」。师既得法于泐潭,犹欲遍参,一时号为尊宿者闻师至,皆倒屣出迎,必居第一座。故虽为天童山主人矣,而丛林至今犹以交首座称之,亦足以见师之禅望,畴昔蔼然,不待出世,而后道行也。嗣法者三十馀人,云岩泰诚、香山彦文、吉祥清逢、智门行潜、茂椿圆应、太平子瑫、德圆、道场山昙俊,皆能传师之道,阐扬于时。以余知师最详,屡以铭文见属,义不可辞。乃铭曰:
西来谁露真消息,教外别传要端的。黄龙佛法付儿孙,临济宗风本奇特。珍重天童老古锥,声名四海日星垂。当年一喝狮子吼,狐狸望风而避之。直截机锋难凑泊,摘叶寻枝何太错。满堂龙象竞交参,侧耳惟聆师一诺。虚空扑落水流东,护塔松楸长旧丛。龟毛拂子三千丈,光彩流传太白峰。
按:乾道《四明图经》卷一一,宋元四明六志本。又见《四明文献考》第一四七页,《至正四明续志》卷一一,《敬止录》卷二七。
大用庵铭(绍兴十年九月) 北宋 · 释正觉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
廓然之宗,空而不空。
智游方外,妙入环中。
环中湛存,用之不痕。
总造化柄,见离微根。
穷极离微,玄枢活机。
河横澹荡,斗转依稀。
依稀成用,用与体共。
家未中形,功初内动。
动而影彰,静而智藏。
光容天地,兆变阴阳。
阴阳变兆,用得之要。
春在百花,风号万窍。
窍窍中虚,虽有而无。
声不碍器,色不染珠。
珠兮走盘,不见其端。
壁立千仞,赤肉一团。
一团赤肉,应缘其足。
像兮临鉴,神兮居谷。
谷神是谁,灵灵自知。
说用如鼻,眺用如眉。
用之立换,寄世而玩。
弹指开门,相招隔岸。
隔岸相招,拈却木桥。
等閒一唤,适用全超。
超用较些,相逢作家。
雨云翻覆,雪刃交加。
交加不伤,用纯愈光。
拍拍是令,人人当行。
当行往还,用亡险艰。
如石含玉,似地擎山。
山畜海藏,规圆矩方。
颈头得用,恰恰相当。
相当函盖,混成三昧。
宛转机圆,纵横用大。
大用现前,不存轨则。
推倒藩篱,东西南北。
南北东西,归去来兮。
混之不得,类之不齐。
随类而游,闲闲自由。
天上天下,云行水流。
四明天童山苾刍正觉述。
按:《两浙金石志》卷八。又见《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九(续藏经第二编第二九套第五册),乾隆《鄞县志》卷二三,《金石苑》。
宏智禅师妙光塔铭(并叙) 宋 · 周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五二、《两浙金石志》卷九、天童宏智禅师语录、《天童寺志》卷七、乾隆《鄞县志》卷二三、《敬止录》卷二七、《八琼室金室补正》卷一一四
绍兴戊寅春二月,诏谥明故州天童山景德寺僧正觉宏智禅师塔曰「妙光」。其徒相与侈上德意,刻之琬琰,传示永久。且使来告,求铭师塔。余闻中国自东汉始有经像,学焉者率以有为为功德,逮梁益甚。达磨自竺乾西来,传佛心印,佛道由是大明。至唐,褒崇诸祖,有易名名塔之号,其去圆寂或已百年,或二百年。今师亡未几而蒙上四字之褒,所以宠光之至矣。非能荷佛法栋梁,得佐师命脉,摄化缁素,为人天师,出入生死如游戏事,何以得此哉!乃摭其示世之实,序而铭之。师李姓,正觉名也,隰州隰川人。祖寂,父宗道,世学般若。母赵氏,尝梦五台山一僧解右臂环予之,已而有娠,遂屏荤茹。及师之生,右臂隆起如环状。年甫七岁,警悟绝人,日诵数千言。十一出家,十五落发,十八游方。三十四出世,得度于净名寺本宗大师,得戒于晋州慈云寺智琼律师,得法于邓州丹霞山德淳禅师。初住泗州普照寺,继住舒州太平,江州圜通、能仁,真州长芦,晚乃住今天童。初,师过舒蕲,遍礼祖塔,梦至一山寺,长松夹道,有句纪之曰:「松径森森窈窕门,到时微月正黄昏」。及至天童,宛如昔梦,故有终焉之志。岁在戊午,被旨住临安府灵隐寺。未阅月丐归,故于天童最久。唯祖道自达磨五传而离为南能北秀,其后益离而为五家宗派。今沩仰、法眼二宗中绝,而临际、云门、曹洞三家鼎盛。顾其徒未必深究其师之道,而各袭其迹,更相诋诃,未有能一之者。师尝曰:佛祖之灯,以悟为则,惟證乃知。若执其区区之迹,则初祖见神州有大乘气象,崎岖数万里而来,使有方便,岂不显以示人?而少林九年,似专修壁观者。六祖云:「道由心悟,岂在坐也」?大慧亦云:「坐禅岂能成佛」?学者可便以是为初祖之过耶?盖师初以宴坐入道,淳以空劫自己示之,廓然大悟,其后诲人专明空劫前事。惟师彻證佛祖根源,机锋峻激,非中下之流所能凑泊。而昼夜不眠,与众危坐,三轮俱寂,六用不痕,宗通说通,尽善尽美。故其持身也严,其倡道也文,其庄严佛事,接引迷涂,亦唯恐不至。自初得戒,坐必跏趺,食不过午,所至施者相踵,悉归之常住,閒以与饿疾者,而一瓶一钵,丈室萧然。然诸行方厉而一性常如,非出于矫拂也。淳作颂古,令师叙其首,芙蓉楷禅师见之曰:「僧中复有此耶?吾宗不队矣」。其𨓆能仁,受长芦之请,适游云居,圜悟劲禅师见其提倡,以偈送之,有「一千五百老禅将」之语。然辩才三昧,自然成文,非出于思惟也。其住天童,前后几三十年,寺为一新。即三门为大阁,广三十楹,安奉千佛。又建卢舍那阁,傍设五十三善知识,灯鉴相临,光景云入,观者如游华藏界海,所以晖耀尘世,使生厌离,以发起善根。而僧堂众寮卧具饮食器所以处其徒者,亦皆精致华好,如宝坊化城。又即滨海之隙,筑堤障其咸卤而耕之,以给僧供。末年至不发化人而斋厨丰衍,甲于他方,学者无一不满,得以专意于道。然师所规画,人竞趍之,不动声色,坐以告办,疑有鬼神阴为之助,而师无作相也。然则师之所在,愿一见威仪,闻謦欬,效供养,示归依者越□百千里襁负而至,户外之屦,常踰千数。其辨道之勤,得道之多,独冠一时。而识曹溪之路者必能牧沩山之牛,非因众力推出,不肯轻以为人。当世贤士大夫亦乐与之游者,内外进也。辛丑秋九月壬申,师入四明,又命舟至越上,遍见常所往来者,若与之别。冬十月己亥始还山,饭客关语,无异平日。翌旦作遗书与佛日杲禅师,且为其徒书四句偈,投笔而逝。自佛日□育王与师相得驩甚,尝戏曰:「脱我先去,公当主后事」。及佛日得遗书,夜至天童,凡送终之礼悉主之。因举师弟子法为继席。识者方知二尊宿各传一宗,而以道相与,初无彼此之间也。龛留七日,颜色如生。初议茶毗以收舍利,或曰:「师尝薙发,有墯火中者辄成舍利。自是遗发人所争取,岂嫌无舍利也耶」!丙午,乃奉全身葬山之东谷。自师之化,风雨晦冥,至葬开霁,迄事复雨。送者踰万人,弥亘山谷,无不涕慕叹仰者。寿六十七,僧腊五十三。度弟子二百八十人。嗣法者嗣宗、法智、世钊、道琳、法润、信悟、法为、慧晖、了默、师秀、行从、宗荣、法听、清萃、正光、集成、道圜、法济、明慧、中翼、法恭、子灵、师俨、师全、觉照、法海,皆于诸方坐大道场。若其分化幽远,晦迹林泉,则又未易悉纪也。铭曰:
师昔侍佛灵鹫山,受佛属累来人间。慧刀慈力镌世顽,出入生死非其难。一性常如万行圆,笔端三峡为波澜。化城仍作宝所先,华藏界海生尘寰。摄化四海奔入天,学者争趍曹洞关。示以自己空劫前,得无所得非言传。弟子所至阖法筵,无尽之灯耀大千。海山秀处东谷原,我作铭诗诒永年。
敕谥宏智禅师行业记 宋 · 王伯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四
宣和六年,向公子諲使发运事,梦僧导至古寺,金其榜曰隰州,莫测也。秋九月,泗洲普照王寺阙住持者,向公闻长芦第一座僧正觉倡曹洞宗,衲子信向,具疏与帖,请补其处。既至,问其乡里,曰隰州,始悟昨梦,愈加敬礼师。盖自此七坐道场,名振天下。呜乎!达人大士出应于出,为人天师,夫岂偶然也哉?师姓李氏,母赵。诞师之夕,光出于屋,人皆异之。七岁诵书日数千言,少日遂通五经。祖寂、父宗道,久参积翠老南之子佛陀逊禅师,尝指师谓其父曰:「此子超迈不群,非尘埃中人,宜令出家,异日必为大法器」。十一岁得度于同郡净明寺本宗,十四岁得戒于晋州慈云寺智琼。十八岁出游诸方,诀其祖曰:「若不发明大事,誓不归矣」。至晋绛间,或以无凭沮师,邑尹见师英拔,因以所执扇示之曰:「为我下一转语」。师应声援笔书偈其上,尹大喜,为请凭以行。渡河之洛,坐夏于少室山,日撷蔬茹供给病僧,蔬且尽,则采药苗继之。游龙门,遇乡僧挽师同归,师曰:「出家行脚,本为参寻知识,了生死事,乡关非所怀也」。腰包径至汝州,香山成枯木一见深所器重。一日,闻僧诵《莲经》,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瞥然有省,急诣丈室陈所悟,山指台上香合曰:「里面是甚么物」?师曰:「是甚么心行」?山曰:「汝悟处又作么生」?师以手画一圆相呈之,复抛向后,山曰:「弄泥团汉有甚么限」?师云:「错」。山曰:「别见人始得」。师应喏喏。丹霞淳禅师道价方盛,师乃造焉。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帘」。霞曰:「未在更道」。师拟议,霞打一拂子云:「又道不借」。师忽悟作礼,霞云:「何不道取一句子」?师云:「某甲今日失钱遭罪」。霞云:「未暇得打,你且去」。时二十三岁矣。霞退居唐州,大乘师从焉,住山升和尚亦淳之嗣子,举师立僧。霞住大洪,师掌记室。宣和三年迁首座,时金粟智、雪窦宗、保福悟、凤山钊皆参随之。明年,分座于庐山圆通照阐提席下。真歇住长芦,闻师名,遣书招之。撞钟山迎,大众耸观。师须眉奇古,倾然而黑,衣裓破弊,履袜皆穿。真歇遣侍者易以新履,师却之曰:「吾岂为鞋而来邪」?真歇与众恳请居第一座,时众踰千七百,见师年少,初亦易之,至秉拂,老于参请者无不心服。又二年,住泗洲普照,实始出世,嗣法淳和尚。前此分寺之半为神霄宫,而又两淮荐饥,齐厨空乏,二时所须,杂以菽麦。师至,命纯以粳,库僧辞不给,师命如初。已而檀施填委,徽宗皇帝南幸,师领众起居,上见寺僧千馀,填拥道左,方袍整肃,威仪可观,异之,有旨召师面受圣语。还其故寺之半。师之受请而未至也,僧伽塔相轮中香烟腾空,直亘东南,师入寺乃止。建炎元年住舒州太平,又住江州圆通能仁。自能仁谢事,游云居。时圆悟勤禅师住山,会长芦虚席,大众必欲得师,圆悟与安定郡王令衿力勉共行。入寺未几,知事以乏粮告,师不答。时大寇李在抄界境上,领兵入寺,无不惶骇。师安坐堂上,待其来,以善言诱之,在稽首信服,挥其众,辇金谷以供众,一方亦赖以安。建炎三年秋,渡江至明州,欲泛海礼补陀观音,道由天童山之景德寺。适阙主者,众见师来,密以告郡。师微闻,即遁去,大众围绕,通夕不得行,不得已而受请。未几虏人侵犯,境内诸寺皆谢遣云游,师独来者不拒。或以为不可,师喻之曰:「明日寇至,寺将一空,即今幸其尚为我有,可不与众共之乎」?已而寇至,登塔岭以望,若有所见,遂歛兵而退,秋毫无所犯,人皆欢服,以为神助。伯庠闻师名旧矣,岁在戊午,教授州学,如识其面。尝访师,自小白舍舟道松阴二十馀里,雄楼杰阁,突出万山之中,固已骇所未见。入门,禅毳万指,默座禅床,无謦欬者。伯庠顷侍老先参政遍历襄汉、江西、南岳,未有如是盛也。闻之长老尊宿,皆云天童旧众不满二百,师之来,四方学者争先奔凑,如飞走之宗凤麟,百川之赴沧海,今踰千二百众矣。来者益多,甑釜将槁,主者惶惧不知所以为计,白师以僧粮垂尽,师笑曰:「人各有口,非汝忧也」。言未既,阍者告嘉禾钱氏航米千斛舣于岸矣。绍兴八年九月,被旨住临安府灵隐寺。将行,大众悲号,有乌万数亦哀鸣随师,踰数时乃散。十月,有旨还天童。前后垂三十年,寺屋几千间,无不新者。异时长芦雪峰僧方盛时,各居一堂,别为四五。天童衲子既多,师以己意指授匠者为一堂以处众,千二百人悉皆容受,雄丽深稳,实所创见。即两山间障海潮而田之,岁入三倍于前,凡众所须无不毕具。此虽有为事,然他人睥睨不敢措手者,师优游其间,即日趣辨。二十七年秋九月,忽来城中谒郡僚及素所往来者,又之越上谒帅守赵公令詪,因遍诣诸檀越家,若与之别。十月七日还山,饭客如常。八日辰巳间,沐浴更衣,端坐告众,顾侍者索笔作书遗大慧禅师,属以后事。又书偈曰:「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天连」。掷笔而逝。龛留七日,颜貌如生,寿六十七,僧腊五十三。大慧夜得书,即至山中,以十四日奉师全身葬东谷塔。道俗送者增山盈谷,无不涕慕。自师之逝,风雨连日,及葬开霁,事毕如初。师具大慈悲,诱接不倦,投筹入室,潜符密證者不可胜纪。师于受施无贪,行施无厌,岁饥艰食,竭己之长兼辍赡众之馀,赖以全活者亡虑数千万人。居常施者金帛满前,悉归于众,丈室萧然,弊衣粝食,不破中餐,以终其身。每薙发,聚之必生舍利五色,或发贯其中,有得堕齿者。舍利生生不已,葬后人祈祷之,或得于茵席,或得于衣履,不常其处。寺去水远,师凿石为畎,子母相衔,斋厨浴室无不周遍。官家妇人有入寺者,欲盥手畎中,忽蛇跃而出,妇人惊倒,久之乃苏。贵人子馆法堂西,酒肉自随,或止之,不从,俄而法鼓雷震堕地,贵人子惶惧而去,今有震迹存焉。一日小行者僵仆于地,言曰:「我护伽蓝神也,与太白神角力,可令僧众诵咒助我」。或曰:「何不以告堂头」?神曰:「我闻觉和尚住此十馀年矣,每至寝堂欲见之,即战慄不能前,竟未之识也」。其为文初不经意,下笔即成。中书舍人潘公良贵请铭大用庵,亲为书石,叹曰:「与三祖《信心铭》相后先矣」。师去世之五月,诏谥宏智禅师,塔曰妙光。参知政事周公葵为之铭,凡师应世之迹见于塔铭者,兹不复叙。呜乎!此特师之事业可形于言者尔。若乃妙用纵横,不痕不迹,全超空劫之前,洞彻威音之外,不可得而拟议者,又非文字之所能载也。乾道二年六月日,左朝奉大夫、侍御史王伯庠记。
按:《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九,续藏经第二编第二九套第五册。
小天童山施财米碑(绍兴十年三月) 南宋 · 吴宪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六一、《两浙金石志》卷九
大宋国常州宜兴县成任乡常富里居住奉三宝弟子吴宪,谨施净财壹仟伍伯贯文足、米贰伯硕,入明州天童山景德寺营建寝宫一所。鸠兹胜利,荐先考六十大夫、先妣宜人吕氏五十八娘子、先兄知府少卿学士超升佛界。右恭维三宝印知,谨疏。绍兴十年三月日,弟子吴宪疏。
按:乾隆《鄞县志》卷二三,乾隆五十三年刻本。
天童应庵昙华禅师塔铭 南宋 · 李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七、《天童寺志》卷七、《吴都法乘》卷五上之下、《正宗语录》卷三一
隆兴改元,癸未六月十三,住持天童山应庵禅师昙华迁寂,塔全身于院之西麓。其侍者兴会持遗书副以赵州之顶相来,且需文以铭。余曰:铭余宜为。岁在庚午,始识师于番阳,十四年于今,念有所至,虽千里命车,忽焉去之,亦不为少顷留,以是为常。家居官居,其门弟子以化事往还,盖未尝绝也。知师之所历至详,铭余宜为。示之信入,导以进步,既久而本然之法轩豁呈露,靡所逃遁。考观其极,与吾儒所谓一贯两端,宗庙之美,百官之富,无得踰之日月,不可阶之天,无或少戾。知师之所造至悉,铭余宜为。负二宜为,最后又以古佛相貌寄意,铭余责也,其可辞?师,江氏子,蕲之黄梅人。生而奇杰,骨目耸秀。童稚便厌世,故具决定志,津济群品。年十七,出家于邑之东禅。明年,为大僧。又明年,杖锡参访,首谒随州水南遂和尚,染指法味,欢喜踊跃。遂遍历湖南北、江东西,所至与诸老激扬,无不投契。然师根器远大,不肯得少为足,要求向上钳锤,透顶透底。诸佛列祖,罗笼不住,一著以厌满初愿。乃上云居,礼圆悟,禅师一见拊劳,痛与提策。以为法之故,服劳难事,趋走惟恐居后。会圆悟入蜀,指以往见彰教隆于宣。隆,其子也。隆移虎丘,师实为先驰。未半载间,通彻大法,顿明圆悟为人处。机关深固,运用恢廓,言句之出皆越格超量,人天罔测,道声蔼然,洽于丛林。未几礼辞,游戏诸方。初分座于处之连云,处守遂以妙严请师出世。继住衢之明果,蕲之德章,饶之报恩、荐福,婺之宝林、报恩,江之东林,建康之蒋山,平江之万寿,两住南康归宗,末乃住天童,皆缁素欣慕同辞。公举开大施门,垂手未悟,远近奔凑,如水赴壑。师于普说、小参、问答、勘辩之属,皆从容暇豫,曲尽善巧,而室中机辨,操纵杀活,尤号明妙。饱参宿学,一近槌拂,亦污下心死,恨见之晚,先意出力,辨所难集,以申报效。旧尝领徒典刹者,皆晦匿名迹,以得寓巾钵于下陈为幸。呜呼,道亦宏矣!师既大振宗风,为世眼目,至于行业高洁,咸可称述。师初有发明,即与此庵禅师时号元布袋同行反覆博约,日益深奥。及从此庵于护国,相得欢甚。此庵之亡,意于师不无所属,而开堂嗣法,讫不忘虎丘,与近世眩于名闻、牵于利养、烧香不原所得者异矣。矩范严峻,或有过失,往往面质,无所宽假,言既脱口,亦释然无间,以是学者畏而仰之。每于住持,泛应虚受,虽料理建置,小物细故,动为无穷计,未尝苟且。至纤毫不可于意,即翩然径去,莫能回夺。尝自言衲僧家著草鞋住院,何啻如蚖蛇恋窟。徒众不许放逸,事事必身率之。其将示疾也,犹挂牌入室至夜分,他日多类是。将终,或以辞世偈为请,师曰:吾尝笑诸方所为而自为之耶!区处院事,纤悉不遗,奄然趺坐而化。春秋六十一,僧腊四十三。偈颂语录甚富,未及诠次,已盛传于世矣。径山妙喜禅师声价隆重,方其显赫时,争屈下之,师执常礼无加损。及其在梅阳,有僧传师垂示语者,妙喜见之,极口称叹。后以偈寄归宗,云:「坐断金轮第一峰,千妖百怪尽潜踪。年来又得真消息,报道杨岐正脉通」。其归重如此。逮妙喜还径山,退居月明庵,师演化于明,叔侄相望,往来憧憧,必至二大士之门,咸曰妙喜、应庵无异辞。师寂后未踰月,妙喜亦化去,祖道其遂陵夷矣乎!后生可畏,必将有绍之者。铭曰:
临济一宗,支派分布。大于杨岐,盛于五祖。善美具并,厥唯圆悟。生子若孙,益振门户。师固后出,气雄诸方。发端水南,遍参江湖。所至皆靡,陈既堂堂。师视缺然,高翥远骧。穷法顶底,乃梯乃航。槌拂巾瓶,一十三刹。示无缘慈,纵无畏说。魔族万千,我杀我活。驱耕夺饥,定动智拔。还其本然,同此大达。太白峰之前,玲珑岩之下,有窣堵波,灵骨是舍,三十年后话行,犹是闭眼作夜。
祭天童应庵昙华禅师文 南宋 · 李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七、《天童寺志》卷七
维隆兴元年六月十三日,左承议郎、太常丞、兼权尚书吏部郎官李浩,谨以香茶之奠,致祭于故天童山应庵禅师和尚。呜呼!师遂迁寂矣夫,抑世谛流布也,弗祭其弗来矣夫,祭之果亦至也。方其彷徨于水南,周旋于江东西、湖南北,困顿于云居、章教之久,如求亡子,如丧考妣,兹其未悟矣,夫抑未尝不巍巍堂堂、炜炜煌煌也。已而独踞道场,一十有五,说法如雷如风,奔走衲僧,如凤如麟,兹其既悟矣,亦未尝不跛跛挈挈,百丑千拙也。烹鍜诸佛,其无功矣,夫抑最上之功也。呵咄列祖,是无德矣,夫亦无等等之德也。走之于师,爰自相视而笑,授受两忘,昔不为宿习,淮江异出不为阻,儒释异容不为间,时从杖履日瞻槌拂不为亲,旷绝弥年元字脚不通不为疏,生而咨叩不为敬,死不哭临不为慢。善观走于师者于一奠焉,而观之无馀蕴矣。尚飨。
东谷无尽灯碑(绍兴二十八年正月) 南宋 · 释智宣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六、同治《鄞县志》卷五九
大宋国绍兴府上虞县上管乡市郭尚德坊第三保居住清信,奉三宝女弟子陈氏五娘施净财三十六贯文入明州天童山东谷庵,烛长明无尽灯一碗,供养先和尚觉禅师塔前功德,祝献自身行年本命元辰,照临星象,忏涤罪𠎝,庄严种智者。弟子庄宇、妻吴氏百六娘,共施净财三十六贯文,就东谷庵烛长明无尽灯一碗,供养观音菩萨功德,祝献自身行年本命元辰,乞求花男子,早遂心愿。女弟子庄四、四娘施净财三十六贯文,就东谷庵烛长明无尽灯一碗,供养本师释迦如来功德,答还先许愿心圆满,仍忏罪𠎝,庄严种智者。右,伏惟三宝證明,天龙炳鉴,谨疏。泰山海陵县居住清信奉佛弟子樊宾,并妻范氏妙真,男陈樊遵迁,媳妇许氏小三娘、张氏十二娘,共施净财三十六贯文足,入明州天童山东谷庵,共点昼夜长明无尽灯一碗,供养先和尚觉禅师塔前功德,各荐门中先亡久远超升宝界者。泰州兴化县招远坊、今寄居姜堰、奉佛弟子琴彦迁,并妻钟氏三娘,谨施净财三十六贯文足,开田三亩,点卢舍那佛阁善知识前无尽灯一碗,作来世之津梁,获他生之善报。泰州海陵县姜堰居住奉佛弟子周荣,并妻李氏兴晤,谨施净财三十六贯文足,开田三亩,点卢舍那佛阁善知识前无尽灯一碗,功德荐亡父周助二郎,亡丈母陆氏四娘子忏悔罪𠎝,庄严福报。绍兴二十八年正月日,募缘直岁僧智宣、山门监寺沙门惠璋,住持传法沙门法为立石。
天童山千佛阁记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八、《攻愧集》卷五七、《天童寺志》卷二
淳熙五年,孝宗皇帝亲洒宸翰,大书「太白名山」以赐天童山景德禅寺。寺之门甚雄,敬刻云章,尊阁其上。又于方丈专建一阁,以藏真迹,实为禅林盛事,前所未有也。初,西晋永康中,沙门义兴卓庵此山,有童子来给薪水。后既有众,遂辞去曰:「吾太白一辰,上帝以师笃于道行,遣侍左右」。因忽不见,自是始有太白天童之名。山在郡东南六十里所,太白一峰高压千岭,雄尊深秀,为一郡之望。绍兴初,宏智禅师正觉欲撤其寺而新之,谋于众。有蜀僧以阴阳家言自献,曰:「此寺所以未大显者,山川宏大而栋宇未称。师能为层楼杰阁以发越淑灵之气,则此山之名且将振耀于时矣」。觉深然之,乃拓旧址,谋兴作,内外鼎新,以次就成。智匠高妙,务极崇侈。门为高阁,延袤两庑,铸千佛列其上。前为二大池,中立七塔,交映澄澈。游是山者初入万松关,则青松夹道,凡三十里。云栋雪脊,层见林表,而倒影池中。未入窥楼阁,已非人间世矣。中建卢舍那阁,尤为壮丽。住山三十年,其为久远之计,皆绝人远甚。后有慈航了朴,一坐亦二十年,起超诸有阁于卢舍那阁之前,复道联属,至今岿然相望。又大筑海涂,增益岁入,由是天童不特为四明甲刹,东南数千里亦皆推为第一。游宦者必至,至则忘归,归而诧于人。声闻四方,江湖衲子以不至为歉。皇子魏惠宪王出镇,一见慈航,欢若平生。暇日来游,顾瞻山林,登玲珑,坐宿鹭,或累日不忍去。因图以进于上。会稽郡王太师史文惠公又从容奏请,遂有四大字之赐。瑰奇绝特之观,无以加矣。十六年,虚庵怀敞自天台万年来主是刹,百废具举,追迹二老。而千佛之阁岁久寖圮,且将弗支,犹以前人规模为未足以称上赐,欲从而振起,更出旧阁及前二阁之上,佥以为难,师之志不回也。先是,日本国僧千光法师荣西者,奋发愿心,欲往西域求教外别传之宗,若有告以天台万年为可依者。航海而来,以师为归。及迁天童,西亦随至。居岁馀,闻师有改作之意,请曰:「思报摄受之恩,糜躯所不惮,况下此者乎?吾忝国主近属,它日归国,当致良材以为助」。师曰:「唯」。未几遂归,越二年,果致百围之木凡若干,挟大舶泛鲸波而至焉。千夫咸集,浮江蔽河,辇致山中。师笑曰:「吾事济矣」。于是鸠工度材,云委山积。列楹四十,多日本所致,馀则取于境内之山。始建于绍熙四年季秋之甲申,才三载告毕,费缗钱二万有奇。是岁,海庄倍稔,赢谷三千斛,如有相之者。不求于人,见者乐施,以迄于成。凡为阁七间,高为三层,横十有四丈,其高十有二丈,深八十四尺,众楹俱三十有五尺,外开三门,上为藻井。井而上十有四尺,为虎座,大木交贯,坚致壮密,牢不可拔。上层又高七丈,举千佛居之,位置面势无不曲当。外檐三,内檐四。檐牙高啄,直如引绳。旅楹有闲,翚飞跂翼。周延四阿,缭以栏楯,内为绮疏,表里明豁。自下仰望,如见昆阆。梵呗磬钟,半空振响。倘徉登览,四山下瞰,河汉星斗,如在栏槛。御书金榜,巍乎中峙。翊以翔龙,护以绛绡,高出云霄之上,真足以弹压山川,传示千古。善财童子大装严藏,入见楼阁广博无量,则不可知。若经行四方,室屋巨丽,殆未见其比也。钥奉祠东归,尝往游焉。惊叹杰特,目眩神骇,过于耳闻。敞请记其事,老矣学落,不能形容,姑记大概,以表吾乡之胜。海内好奇之士欲游而未遂者,览此则太白之景思过半矣。虚庵道价素高,禅子向方,岛夷亦闻其名而归之。加以愿力深重,才刃恢恢,巧匠瑰材,成此胜事,观者无不羡叹。或请饰之,敞曰「殚力竭财,幸跻登兹。行且谢去,若丹雘华饰,尚有赖于后之人」云。
安岩华严院记(代仲舅汪尚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九、《攻愧集》卷五七
吾乡僧刹最众,奉川一邑凡七十有二,雪窦古道场为冠。其次则安岩山也,林壑幽邃,非馀山比。出县治三十里,创于唐之大历,而废于会昌。五季汉之乾祐,僧清耸义仙入山求卓庵之地,登高四望,投以一石,誓曰:「石所住处,吾其止焉」。既得之,曰:「此五龙之地,居此者当利见大人」。皇朝乾德,钱氏犹在吴越,闻耸之名,命住杭之灵隐寺,号了悟禅师,乃以此庵为四明道场。尔后寖为徒弟废坏。天圣中,有老禅伯,其名上曰居,下与泰陵庙讳同字,久住天童山。邑有汪居士湜,自号和静先生,以其好佛,里人称为汪长老。率信士十人,力挽师为此来。既至,尤与居士契合,遂相与营度形势,迁立寺基,相去二百步。有蒋宗盛施钱十万,凿山平址。汪君鸠合众力,建寺宇百馀楹,殿堂宏敞,中严像设。康定元年,括囊山人志全为之记,大率称其地之胜,东接奉川,西连台峤,南临沧海,北倚四明。言其兴造之速,则曰:「霜暑不再,金碧相辉」。师又自作十方遗戒,谓永为十方宗师说法道场。语论深切,盖凛然可畏人也。手植松六千本,自葛隩至门约十馀里,亦有《松门记》。三碑皆居士所立,称为檀越主,则施财出力为多矣。庆历三年,赐「华严禅院」之额。外建玉涧、流峡、望春、濯尘四桥,中有钓台、绿萝、望海亭,皆为佳境。距今百六十馀载,间有兴作,支倾补坏,视旧不能有所增益。今住持僧无尽,俗姓汪氏,寔居士五世孙也,出或庵体公会下,三住名蓝,来主华严十年矣,念居士经始之勤,益务兴起。族弟智德舍俗为僧,与之勠力,有蓬道奥山,绵亘三千亩,冈垄险绝,莽为盗区,僻在此山之西,德之己业也。至是舍入山中,别立一庵,以谨护守。林峦映发,又一胜处。于北名马迹,开废田八顷,又以衣盂增置三十亩,以赡塔庵。尽公既已重建僧堂钟楼等,比旧加壮,创为舂硙,机轮激水,为无穷之利,又将增广大殿香积。地之废兴,固自有时,居士植福深厚,厥后族处双溪,为大家,其兴未艾,岂苟然哉!余家久与之通谱,视之犹南阮也。族子伋与宗党求记于余。余笑曰:尝观白乐天《沃洲禅院记》,谓晋宋以来白道猷始居此山,中间寖荒。大和有头陀僧白寂然卜筑,遂为禅院。寂然谓乐天为从叔,乞为之记,乐天系以词云。道猷肇开,寂然嗣兴,今日乐天又垂文兹山,异乎哉!沃洲与白氏其世有缘乎?今安岩大刹居士建立于前,无尽嗣兴于后,又委余以记。余有从子清一,方礼尽公为师,其于汪氏又不止如沃洲之与白氏也。因慨然为书之。
朝散郎李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五、《攻愧集》卷一○一
公讳宗质,字文叔,世家于濮。六世祖文定公相真宗、仁宗,隐然为社稷臣。子太子少师柬之谥懿靖,又以名德世其家。徙洛中,号西京房。生中散大夫,赠金紫光禄大夫孝孙,则公之曾祖也。金紫生朝奉大夫伟。伟生晟,承议郎、知怀安军,赠奉直大夫。配曰刘氏,赠恭人。公八岁而孤,未几而所生母展氏去。嫡母四子,又散于靖康之乱。从兄提举宗臣携公入蜀,闻叔父直阁旼亦在蜀中,间关寻访,至则已下世。惟叔母刘氏在,又公之从母也。柔顺贤明,抚之如己子,竟以直阁延赏命公,绍兴八年补将仕郎。公有姊,归司马文正公之诸孙,与之俱诣行在所。至江州水南,始遇展氏于廛中,物色良是。司马氏姊见之而信,抱持相哭。人以为孝感,别十馀年而得。奉色养者二十年,赠安人。赴调,授右迪功郎、监明州大嵩盐场,九年到官。惟李氏代有显人,子孙目濡耳染,为世吏师。公年尚少,筮仕筦库,临事极不苟。秩满之日,例裒花带钱五十万,公悉谢遣之。因家于僧坊,晚卜居名塘,遂为明之鄞人矣。十七年,为洪州新建县丞。二十年,关升右从政郎,就差处州遂昌县令。饥,寇作于傍郡,或告豪民将率数百人侵昏犯邑者。公亟捕首恶,毙之杖下而后闻于州,群党帖息。授湖州长兴丞,遇主上登极恩,循右文林郎。隆兴元年,改右宣教郎,知绍兴府萧山县。未赴,给事吴公芾为帅,以会稽剧邑,非健吏不可为,奏改命公。既至,剸裁有方,政誉甚休。赋租素重,公思有以宽之。先是,以奉永祐𣪁宫免三乡支移折变,公请依永安祖宗陵寝仪制,举邑皆免,仍豁除折帛,止输本色。吴公具以闻,亦浃日而得上旨。父老欢呼拜诏,至今纪之。丁展氏忧,服除,权通判明州,引寓居之嫌,改隆兴府。时江西大旱,安抚龚公茂良垂意荒政,多以事属公,赈济尽力,全活者众。倅厅有赢资颇丰,致之公帑,帅以助公之归。不得已以其半分给吏卒,义不受一钱,龚公益嘉叹之。提辖行在杂买务杂卖场,改通判镇江府。外台以清廉公勤列荐于朝,差知台州。陛辞,上曰:「久闻卿才,宜以节用爱民为务」。公祗上命,深自奋励,听讼必先抑告讦,惩奸恶。郡有静镇堂,退公不入私室,危坐堂上,吏抱案牍至前,随即决遣,庭无留事。暇则默而观书。治家尤严,外人无识子弟面者。内外斩斩,人不能欺。理财精察,量入为出,无一毫妄费,帑庾为之充衍。增田于学以养士者几百亩,上下赡足。凡事整办,簿书器物位置粲然,惟公之精力足以行之。岁时按阅及调戍兵,遣海舟,咸设方略,群立庭下,厉威以临之。号令简明,凛有风采,举众耸听,无敢哗者。伍符尺籍,一阅而识其人。间有廋隐,随即擿发,人以为神。以故威名远闻,寇不得发,发亦辄得。治狱虽以宽纵为戒,而重囚苟有挂误之迹,必求有以生之。郡县吏重足承命,而未尝轻用鞭挞。每曰:「此曹但欲其不犯吾令,然亦民也,可鱼肉之耶」?有妇人讼前母之子不孝者,亲子实使之。公深得其情,责以子不顺母,弟不恭兄,一等绳治。母不忍视,求为母子如初。谆复训谕,使之改事而退,闻者服其平允。年馀,擢提举两浙东路常平茶盐公事。始至,库藏枵然,八阅月而罢,所蓄已四万缗。盖公之俭勤过人,食不兼味,自奉至薄,以其行于家者移于官,真有古人竹头木屑之智,所至不加赋而用以饶。侵寻暮境,倦游而归,不复有当世意。寻差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官五转至朝散郎。淳熙十一年,公于是年七十有三矣,素少病,俄致其事。或劝止之,不可。拜命才数月,遽感疾,六月十五日卒于正寝,若前知然。娶夏氏,朝奉大夫知徽州承之女,能相其夫,亡十九年矣,赠安人。以十二年十二月辛酉合葬于天童山南奥之原。男四人:长文铸,通直郎、通判临安府,先公一年卒;次文镇;次文锜,卒于隆兴;次文鉴,将受公遗泽。文镇实逊之,亦以成公之志也。女二人:长适姜处俊,再适夏祖禹,次适登仕郎王祐之。孙男五人:泽、泾、津、潜、源。孙女三人,尚幼。公系出名门,而遭时多故,且以孤孽,不得于亲。挺身自立,艰难险阻,有人所不能堪者。先世旧物不遗一簪,致位部使者,退而燕閒,生理颇裕,皆公刻苦以至此。时出其馀以济人,遇岁寒,散廪以食贫者。安分知足,未病而挂衣冠,可谓贤矣。然惜其不究于用也。先君工部久与公周旋,钥赘倅丹丘,以父执事公。公相与殆忘辈行,治郡之绩皆所亲见。侍坐从容,犹得窥中原故家典刑。年来忧居,公时时相劳苦,庖馔有珍鲜,必畀以奉甘旨。方为林下游从之约,而公亡矣。公抗直有祖风,不轻以词色假人。不知者或以为忤,独于钥拳拳如许,使人不能忘。二子求铭公之墓,义不得辞。铭曰:
矫矫李公,文定之孙。奋身孤藐,思大其门。事无剧易,遇之辄办。低徊宦涂,惜用之晚。丹丘之政,尚有可纪。使其用大,所立必伟。未疾引年,得终其天。公乎不亡,视此铭镌。
与韩抚干大伦八首 其六 南宋 · 袁燮
七言绝句 押尤韵
思君风度心如结,何日从容迭献酬。
凉入郊墟能过我,奉陪童育两山游(自注:天童山、阿育王山并在鄞县东。)。
送赵元举之奉化州学正 元末明初 · 刘基
七言律诗 押歌韵
东风吹雪作春波,送客中流发棹歌。
酒至莫辞狼籍醉,情深无柰别离何。
天童山杳岚光暝,佛手江长海气多。
泮水紫芹香可揽,倚看待佩乐菁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