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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襄州凤山延庆禅院传法惠广大师寿塔碑铭(并序淳化五年六月 北宋 · 潘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琼室金石补正》卷八六
苍润玄泉,万仞衍弥卢之项;
青峰妙岭,千寻淩渤澥之心。
理备三才,天即地而人即法;
道隆千古,法即人而□(石碎,缺廿八字)佛證菩提,喜舍话三乘之性;
禅令顿悟,慈悲开五叶之源。
法雨高垂,益润等乾坤覆载;
玄风远布,光辉齐日□(缺廿八字)达此是真如之境;
识心了性,悟斯为般若之源。
有以见惠广大师之旨趣也。
师名归晓字信天
(缺五字)□□出□(缺廿字)光元年,岁在癸未,诞生之时,天地明肃,清烟绕室,白日凝空,仁里荣观,亲疏共庆。
年六岁,父令诵诗(缺四字),□菩萨。
幼不食肉,□随母斋(缺十字),旦白父母曰:「志求出家,□垂□□」。
父问曰:「出家何谓」?
云:「愿归清净之门,早悟真源之理」。
唐清泰三年闰月八日,年□(缺二字)□城延寿禅院礼清遇和尚为师。
初到(缺七字)家当为何事?
对曰:「我欲见佛」。
云:「汝若志心,佛当必见」。
自始采薪击磬,汲水添鉼。
暑往寒来,精勤靡间。
朝暮扫地,□□摩经。
至是身如聚沫,不可撮摩。
凝然而立,云浮生(缺五字)语,惊喜讶之,乃命阇梨□与落发。
幼禀天性,雅静雍和,言直志端,异常罔测。
晋天福五年暮春十六日,向邢州开元寺授戒,始□毗净威仪,登般若玄门。
披四分之律风,耀一轮之戒月。
神清耿耿,如鹙子□□□峰;
骨秀昂昂,似饮光行于鹿苑
初夏,师令诵律,半月念终。
五年依止于师□,一志精虔于旦暮。
师忽问曰:「汝知玄理□□,何不往乎参问」?
于是辞师南北,渡水穿云,游东洛,入西□□□□礼知识。
后至长水,见灵泉道人,乃申一问:「无云还有雨也无」?
对云:「有」。
良久沉思,又祀三拜。
遂□洛汭,入□氏峡,过黄沙里,渡□渌水千重。
高岭之烟云,问含珠之秀丽。
□□□上,到卧龙追虎之郊;
襄阳,见解佩沉碑之浦。
西之广德,罥细雾之轻烟;
南□含珠,上巅崖之峻峤。
初到时,师置起拂,对曰:「海上龙横,人天总见」。
师又拈柱杖放在面前,对□□□罔测。
云:「少年老大」。
尔后因兹入室,乃遂升堂。
□益朝昏,随流上下。
中秋夜,师大上堂,海众云集,特申一问:「明月当天,为何不照学人心意」?
云:「一轮皓色光三界,八识慞狂昧□□」。
□斯示谕,顿息机缘。
如四海之閒云,似五天之孤月。
一从参觐,六换炎凉。
采□□,以申供侍。
忽一旦暂辞香砌,略别师颜,造随阳护国名筵,至安陆竺乾胜会。
有时途路上见□□□□,「野□有霜宿,孤峰无水斋。
白云随步步,黄叶落挨挨。
松里,风寒□碧崖」。
而又前之荆渚,顺诣湖湘,旋回五缀于凤山,乃挂六镮于延庆
值当院通性大师来自芭蕉,□□□□,一从慕□,八载依仁,翊辅辛勤,星霜靡閒。
不期通性示寂,缘终王□□园。
分明嘱授,惟惭薄鲜,退让德人,匪敢承当,深增婉
乃请首座惠超上人开堂为众,未由半载,又□□□。
大宋建隆元年十二月十九日惠崇院主守旻维那及大众等密上请疏:「闻王太师愿请院主晓上人开堂为众说法住持,勿阻告投,希从众望」。
岂谓台情喜允,又舍□天□□□大斋共申祀请。
于是龙幢虎节,□□俗□赴以□□远迩英贤□莲幕金璋而济济。
众乃荣登花座,如月满以当空;
信礼焚香,似□花而映水。
坐定良久,云:「道德荒闲,虐受□□见□□□愧□□□硕德吹扬。
逊让未遑,倍□悚惕,而□□诸仪密意□枉目前悟即刹那□之永□□承三请,须露一言,幸对人天,有疑请问」。
寻有僧问:「师唱杂家曲,宗风嗣阿□」?
对云:「道□□□□□□,慈云法雨布人天」。
又有僧问:「如何是□」?
对云:「道州出矮子,后有进士樊」。
复问:「生死色空,如何免会」?
对云:「有路易寻三岛客,无门难觅九天人。
忝承重命但愧转,□□论古圣兴慈」。
□□□□□一佛刹至一佛刹曲□□□□□祖□玄极有奥青霄得□,明之者目下醒醒,昧之者途中浩浩。
尔后禅林益茂,海众臻盈,八方清信,鸿英咸皆景重
丹禁公卿,朱紫尽总钦依。
遂□水□□□□□□□□偃盖,灵禽去而瑞鸟来;
绿竹□□,丹凤集而苍龙至。
开宝二年南阳侍中张公讳永德,闻师道,仰师德,甚欲披云,无由睹月。
虽□封域,俱守藩□。
□聆清净之芳音,莫到白云之嘉□。
是飞章表,愿降天衣。
果蒙圣主允从,特赐皇恩紫绶。
由是专差人使,送至凤山,表三台景望之恭虔,作一旦辉今之耀古。
太平兴国三年寿州□□太尉王公□承衍,天边向誉,日下钦名,遥瞻雪峤以倾心,远望莲台而礼足。
载陈章奏,荐乞加恩。
沐天慈贻惠广师名承□□□。
玄林苍翠,致使襄江楚□高□芳名□□□□□□传嘉□□龙神踊跃。
藤萝蓊郁,映天河月岛以连云;
殿阁峥嵘,□鸳瓦□梁而对日。
霜钟暮击,清声扬六律之音;
月磬朝鸣,□□□五音之韵。
师恒为□无□□□无仍有者,一切众生亦有;
众生无者,一切诸佛亦无。
乃有高品刘供奉问:「龙廷金口问,□何对玉机」?
师对云:「凤阁龙楼远,尧云舜日新」。
又有□□不慕诸圣不重□□□□□对云:「此问太低,何不近上问」?
又有进士刘岳问:「得失是非,一齐放却时如何」?
对云:这一条□□阿谁□师云:「一真理性,同天地以难穷;
五蕴虚浮,□□□□易□」。
遂有天水赵普者,礼让通明,玉石金兰,作性温良,□义青,白月为心,实阊阖之笙篁,乃人伦之□镜。
□师示谕,不觉凄凉,遂舍家财,拟修寿塔,粗表精素,以俟送终。
乃□□言,愿垂允许。
师忽闻已,默然未从,虑害于人,恐伤于物。
又与彭城刘氏再三共礼,方可从之。
端拱元年岁在戊子五月一日,师寿年六十六,择胜地,选良时,赵公以舍宝□材□□□霜斤□□□然先立塔亭一座,三间九架。
奇哉!
壮丽轮奂,□□明。
窈窱虚幽,豁然□雅。
圬墁了日,清□至而碧雾凝;
结兀圆转,玉光旋而金乌绕。
后有僧义永上人者,天雄□□,□水精英,为奈苑之玄枝,作祇园之翠叶,睹斯盛事,拟助良缘,自□□能以修石塔,众皆忻赞,不可违之。
天水赵公闻之甚喜,于是开山取石,随日月以忙忙;
凿壁穿崖,逐寒喧而□□。
□□因缘契合,□□心坚,匠巧材丰,俄然告足。
乃般乃运,以凿以镌。
□□□□砻之合成,莫不上下高□,方圆备□。
周回而山海攒攒,内外而花云蔟蔟。
盘龙走凤,飞腾如出□奔山;
□□□□,□□似□天□地。
腰短拂𠐼,如舞踏以惊人;
脚细胡□,似吹弹□□众。
巍峨□丽,□祥烟上贯三天;
□□□□,□□□平吞九地。
其塔也,东连东海,西接西天,南观□□洪荒,北□□云紫塞。
□使陵迁永在,谷变恒存,非凭琬琰辞文,莫记年华日月。
□平才非二陆,学谢三□,□□天□□□□□□□□□□□□又忝随秋贡,过南宫,陪丹凤,翱□□□春闱。
□北□□□□失意,而后同之汉上,乃届禅扃。
蒙硕德以延容,向金□而栖隐。
时观水□如□□□之□日睹□□□□□□□□□□□□□上人忽将实录□托□□□□□村□乃□□□及□□水部,乏雕金琢玉之功;
演思云间,叙达士通仁之记。
然□□□敢述大名,不□□□□为□曰。
按:民国《湖北通志·金石志》卷七,民国二十三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本。
鼎州桃源观题名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六、《龙学文集》卷一○
予按部辰阳,往来再经桃源观
时皇祐四年秋七月己酉壬戌范阳祖无择题。
题下原注:「皇祐四年正月,自广东宪徙为湖北提刑七月,奉诏改广东转运使。」
程德孺(一)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
启:春中□□□□必达。
久不闻□,渴仰增积。
比日履兹馀□,尊候何似?
眷聚各无恙?
蒙庇如昨。
二哥□春□□□有书问往还,甚安也。
子由不住得书。
甚健。
会合何时?
惟祝倍万保啬。
不宣。
再拜德孺运使金部老弟左右。
七月廿六日
按:故宫博物院藏原帖。又见《景苏园帖》(湖北美术出版社影印本)。
随州大洪灵峰禅寺崇宁元年正月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二、光绪《德安府志》卷五、《湖北金石志》卷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三
元祐二年秋九月,诏随州大洪灵峰寺革律为禅。
绍圣元年外台始请移洛阳少林寺长老报恩住持。
崇宁元年正月,使来求十方禅寺记,乃书曰:大洪山在随西南,盘基百馀里,峰顶俯视汉东诸国林峦丘岭,犹平川也。
以耆旧所闻考之,洪或曰胡,或曰湖,未详所谓。
今以地理考之,四山之间,昔为大湖,神龙所居,洪波洋溢,莫测涯涘。
其后二龙斗,搦开层崖,湖水南落,故今负山之乡,谓之「落湖村」,此大洪所以得名也。
唐元和中洪州开元寺僧善信,即山之慈忍灵济大师也,师从马祖,密传心要,北游五台山,礼文殊师利,瞻睹殊胜,自庆于菩萨有缘,发愿为众僧执炊爨三年。
寺僧却之,师流涕嗟戚,有老父曰:「子缘不在此,往矣行焉,逢随即止,遇湖即住」。
师即南迈,以宝历二年秋七月随州,远望高峰,问乡人曰:「何山也」?
乡人曰:「大湖山也」。
师默契前语,寻山转麓,至于湖侧。
属岁亢旱,乡民张武陵具羊豕,将用之以祈于湖龙。
师见而悲之,谓武陵曰:「雨旸不时,本因人心口业所感,害命命,重增乃罪。
可且勿杀,少须三日,吾为尔祈」。
武陵亦异人也,闻师之言,敬信之。
师即披榛扪石,乃得山北之岩穴,泊然宴坐,运诚冥祷,雷雨大作。
霁后数日,武陵迹而求之,师方在定,蛛丝幂面,号耳挃体,久之乃觉。
武陵即施此山为师兴建精舍,以二子给侍左右,学徒依向,遂成法席。
大和元年五月二十九日,师密语龙神曰:「吾前以身代牲,辍汝血食。
今舍身偿汝,汝可享吾肉」。
即引利刃截右膝,复截左膝,门人奔持其刃,膝不克断,白液流出,俨然入灭。
张氏二子,立观而化。
山南东道奏上其状,文宗嘉之,赐所居额为「幽禅院」。
晋天福中,改为奇峰寺
本朝元丰元年,又改为灵峰寺,皆以祷祈获应也。
自师灭至今三百馀年,而汉广汝坟之间十数州民,尊严奉事,如赴约束,金帛粒米,相尾于道。
赀强法弱,僧范乃革。
前此山峰高峻,堂殿楼阁依山制形,后前不伦,向背靡序。
恩老至山,熟阅形胜,辟途南入,以正宾主。
镵崖垒涧,铲𡾞补坳,嵯峨万仞,化为平顶。
三门堂殿,翼舒绳直,通廊大庑,疏户四达。
净侣云集,蔼为丛林。
峨嵋之宝灯瑞相,清源金桥圆光,他方诡观,异境同视。
方其废故而兴新也,律之徒怀土而呶呶。
会予谪为郡守,合禅、律而诃之曰:「律以甲乙,禅以十方。
而所谓甲乙者,甲从何来?
乙从何立?
而必曰:『我慈忍之子孙也,今取人于十方,则慈忍之后绝矣』。
且夫乙在子孙,则甲在慈忍;
乙在慈忍,则甲在马祖
乙在马祖,则甲在南岳
乙在南岳,则甲在曹溪
推而上之,甲乙乃在乎菩提达摩,西天四七。
则而所谓甲乙者,果安在哉?
又而所谓十方者,十从何生?
方从何起?
世间之法,以一生二,一二为三,二三为六,三三为九。
九者,究也,复归于一。
一九为十,十义乃成,不应突然无一有十。
而所谓方者,上为方邪?
下为方邪?
东为方邪?
西为方邪?
南为方邪?
北为方邪?
以上为方,则诸天所居,非而境界;
以下为方,则风轮所持,非而居止;
以东为方,则弗婆提人,形如半月;
以北为方,则郁单越人,寿命久长;
以西为方,则瞿耶尼洲,沧波浩渺;
以南为方,则阎浮提洲,象马殊国。
然则甲乙无定,十方无依,竞律竞禅,奚是奚非」?
律之徒曰:「世尊尝居给孤独园竹林精舍。
必如太守言,世尊非邪」?
予曰:「汝岂不闻以大圆觉为我伽蓝,身心安居,平等性习。
此非我说,乃是佛说」。
于是律之徒默然而去。
禅者曰:「方外之士,一瓶一钵,涉世无求。
如鸟飞空,遇枝则休;
如龟浮海,值木则浮。
来如聚梗,去如灭沤。
不识使君将甲乙之乎?
十方之乎」?
予曰:「善哉!
佛子不住内,不住外,不住中间,不住四维,上下虚空,应无所住。
而住持是真十方住持矣,尚何言哉!
尚何言哉」!
崇宁元年正月上元日记。
按:民国湖北通志》卷一○二。又见《缁门警训》卷一○,《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二六九、山川典卷一五九。
论朝政阙失疏绍圣时 宋 · 檀固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万姓统谱》卷二五
朝廷罢吕大防苏辙范纯仁,用章惇曾布蔡卞,失三贤而进三凶,此天下治乱之繇也。
按:宣统建德县志》卷一五,清宣统二年湖北官刷印局排印本。
荆南弥勒瑞像碑 北宋 · 黎珣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
夫道无形相,假物以明;
物有色形,寓心可见。
如来以大智慧立于天地中,而功用神通,广大精微,不可思议,非智可知,非思可得。
惟妙悟者,听不以耳,视不以目,用金身于一草,现宝刹于一毫。
佛之灵通变化,无所拘碍,惟形像物色随所示现。
形像物色虽见于浅近,而灵通变化出于无穷,此瑞像所以昭示于世也。
或卧,或木或金,流转尊崇于海内,假一微物,托无情而能灵验殊胜,为福为利,赞叹不及,盖佛力有以凭藉也。
荆南万寿福严禅寺弥勒瑞相者,高氏时,清泰中金陵商叶旺将往荆楚,舟未发,忽一僧曰:「愿附舟尾」。
旺许之,朝开帆而夜达荆矣,旺讶其神速。
曰:「往城之祈雨寺」。
因踣溺水,旺惊,急救之,乃获铜相,有五色毫光。
旺以其状闻,高氏迎置崇礼于万寿。
右手缺中指,屡命工补铸,不成。
其后渔人得之于高沙湖,因补缺处,遂完就无瑕。
欲迁梵刹,力举不动,高氏焚香,愿随香烟所指处居焉,遂指今寺。
寺僻在府之西北隅,人迹罕至。
余因暇日,偶获一见。
窃惟圣宋革五季之弊,佛道大通,士大夫莫不喜谈笃好,太平日久,异迹灵物所宜彰著,而乃湮没沉废,不得显现,感叹久之。
适会绍圣四年夏旱,府官遍祷无应,因语知府事蒋公之翰:「今瑞相英灵殊常,而府人未尝知焉」。
蒋乃迎至承天寺府城士庶皆往瞻礼,是夕果雨。
欲送相还寺,余又率提举常平周公伸同祷焉,次日复雨。
郡境沾足,岁有丰望。
呜呼,可谓灵应矣!
观瑞相,非金非铜,不磨不砻,而光彩常莹彻,尤异于他相。
且相湮晦于百年之间,而一日复显于荆楚,为惠泽以利邦民,然则岂一铜物之能若此?
前所谓佛力有以凭藉者也。
士亦固有久困隐沦,愁寂万状,及得时行道,功利济物,荣宠冠极,非人自隐显,而系时之用舍如何耳,于铜相又何异焉!
僧悟超屡乞余记,因录其本末而传焉。
按:嘉庆湖北通志》卷九一,清嘉庆九年刻本。又见《湖北金石志》卷九。
羊公祠石幢题名崇宁元年二月三日 北宋 · 范准夫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二、光绪《襄阳府志》卷一八
范准夫沿檄覆检襄阳,邂逅李子昂、蔡昌期,同宿鹿门别院。
次早再登此。
崇宁壬午仲春初三日
按:嘉庆湖北通志》卷九○,嘉庆九年刻本。
随州大洪山十方崇宁保寿禅院第一代住持恩禅师塔铭(并序政和三年四月 北宋 · 范域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
曹溪付法于青原,实为嫡嗣,五传而有洞山价,又传而有曹洞寂。
由是曹洞一宗,如悬日月,其道尤孤高峻洁。
自昔尝难其人,至大阳明安禅师,宁其宗绝,不轻印可,乃以衣履属浮山圆鉴
晚得投子青禅师而后付之。
世俗谓非亲授,不知圣无先后,以契为传。
其所从来,若执券相质,贯珠相承,盖有冥会,非偶然者。
投子既复振斯道,而后异人间出,大洪禅师乃其法嗣也。
师讳报恩,其先卫州黎阳刘氏,世以武进,家喜事佛。
其母牛氏初祷子,梦佛指所谓阿罗汉者畀之。
既妊生师,果有殊相。
尝遇异僧若化身者,抚之曰:「我辈人也」。
熙宁九年,未冠,举方略擢第,调官北都
忽喟然叹曰:「是区区者,何足以了此生?
愿谢簪绂,求出世法」。
有司以闻,诏诘其故,云:「臣祖死王事,顾无以报厚恩。
惟有薰修之功,庶资幽冥之助」。
制曰可。
师先名钦宪,神宗皇帝亲洒宸翰,改赐今讳。
于是就礼北都福寿寺僧智深,为祝发。
师既受具戒,游历诸方,谦约退静,枵然山泽人也。
青禅师之道而悦之,乃往依焉。
识其法器,师一日凌晨入室,问:「天明未」?
曰:「明矣」。
云:「明则卷帘」。
师从之,顿尔开悟,心地洞然。
遂以所得白青,韪之,留侍巾匜,颇有年数。
顺世,又从圆通、圆照二禅师游,二公甚器异之。
丞相韩公尹河南,延师住持嵩山少林寺
席未暖,绍圣元年,诏改随州大洪山律寺为禅院。
人谓大洪基构甚大,而芜废已久,非有道德服人,不可以兴起。
部使者奏请师住持,已而丞相范公守随,复左右之。
师普施法雨,远迩悦服。
于是富者荐货,贫者献力。
辟荆蓁蓬藋之场,为像设堂皇;
化豺狼狐狸之区,为钟鱼梵呗。
而又以其馀建戒坛,掩枯骴,更定禅仪,大新轨范,由是大洪精舍壮观天下禅林矣。
崇宁二年,有诏命师住东京法云禅寺,从驸马都尉张公请也。
师志尚闲远,安于清旷,曾不阅岁,恳还林泽,朝廷重违其请,听以意径诣嵩山,旋趋大阳。
大洪虚席,守臣念师之有德于兹山也,五年,再奏还师于旧。
固辞不获,复坐道场。
凡前日之未遑暇者,咸弥纶而成就焉。
师勤于诲励,晨夕不倦,缁徒辐辏,几三百人。
既遐振宗风,而自持戒律甚严。
终身坏衣,略不加饰。
张公虽尝奏赐紫方袍,卒盘辟不敢当。
故权贵欲以师号言者,皆无复措意矣。
政和元年六月初一日示疾,七月十四日,僧问:「师久演直谛,冀垂一言」。
师举目示之,又问:「师将生西方耶?
师曰:「超方者委」。
又问:「毕竟生邪,死邪」?
师曰:「间不容发」。
言讫,趺坐而逝。
留三日,仪相如生,咸至瞻礼,罔不赞叹。
二十五日,葬于南塔,师异时欲筑室退居之所也。
俗寿五十四,僧腊三十六。
度弟子宗言等一百三十一人,嗣法出世者,庆旦等一十三人。
有《语录》三卷,《集曹洞宗派录》三卷,《授菩提心戒文》一卷,《落发受戒仪文》一卷,并传于世。
惟佛之道,未尝有起灭兴衰也,然必付之豪杰之士,然后足以发明秘奥,津梁后来。
苟非其人,道终不显。
若师以绝俗之姿,薄功名富贵而不为,振衣尘外,高步妙峰,使斯人知所归向,名闻天下,言立后世,呜呼,可谓盛矣!
铭曰:
祖提心印,惠于后昆。
曹洞承之,与祖同源。
源深流远,东林诸孙。
大洪老,为世导师。
蝉蜕冠绶,毗尼焉依。
法雷既震,闻于九围。
作司南,众乃弗迷。
阐教利物,为时一出。
出没者渠,非生灭质。
其来无迹,其去无还。
光风霁月,依旧云山。
按:嘉庆《湖北通志》卷九一,清嘉九年刻本。又见民国《湖北通志》卷一○二。
薛徽言行状薛季宣笺) 宋 · 薛嘉言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五
君讳徽言字德老,世为永嘉人
曾祖元礼,祖庠,皆不仕。
季宣谨按:朝散郎邹极撰我曾祖《墓志》曰:「其先世家河东汉平元始间,有曰丕者,渡江寓毗陵。后有辟地福唐长溪者,又徙永嘉,君其裔也。」《墓志》叙述先世,其阙略与谱谍同。而伯父待制《行状》云唐令之补阙后也,至公五世矣。谱称补阙后居长溪廉村,于永嘉房为伯祖,以相参验,似不祇五世。/父强立,少登科,礼部侍郎邹浩尝以学官荐之,历州县,所至有声,清正恬退,终金陵幕官。/先祖字成翁,历吴县主簿中都宜黄县令江宁府观察推官,累赠左光禄大夫。尝闻父兄长老言,光禄为人短小精悍,襮和里刚,宰剧有声,奉法不阿其上,号石莲长官。恬澹工诗,有《旧居》一篇:「花木萧疏一径深,门前绿柳更森森。旁人错比陶潜宅,澹泊仍无爱酒心。」先娶陈氏,鄂州使君诜之女,封永嘉郡太夫人。夫人四明大族。初昏,奁具华靡,察光禄有不豫色而问之故,光禄曰:「我儒家子,观卿调度,非若吾家妇者。」夫人曰:「有是哉!」其归遂能降志节约,居贫若傃。闺门肃睦,非亲无识面者,而乡人传以为法,训责女妇,必曰:「汝非薛七嫂乎!」七,光禄君辈行也。/从祖兄居实尝为季宣言,光禄宜黄时,有小人不获于母、去而远游者,已而母经死;比邻闻称冤呼子声,不知伤子之不在,共證其子实杀之。光禄阅母枕中,得县人称贷券帖,独疑其冤,阳按其子,使人阴以缢母领巾夜掷债家户下,微伺于旁。债家晨起然香,见巾,识之,唾曰:「冤家何以至此!」执问,即陈杀母,远近叹服,称神明。/君其季也。少孤,警颖。先令人即世时方在襁褓,比成童,先中奉捐馆舍。/中奉令人,先君葬时祖妣官封。/独与诸兄讲学,识虑已过人。既长,能自立,力学刻苦,穷昼夜弗懈,遂博通经。/先君从文定胡公安国学,有《上胡侍读咨目》三通,在《遗编别录》第一卷。/再举,登建炎二年进士第,解褐授南剑州司法。会车驾幸永嘉,君以书谒中司赵公,诋一时用事者。赵公大称赏,以国士期之。/时吕相颐浩柄国,赵相鼎中丞。君贻以书,赵相立读,即卷而怀之曰:「公以谏臣望,何辞焉!」于是促席欢语,如旧相识。赵相语及太上光尧寿圣皇帝好学,虽在戎马,常读《资治通鉴》,君曰:「《书》云:『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诚能监古今成败而力行之,天下大幸!」赵相愕曰:「久矣,鼎之不闻是言也!」既而赵相弹劾吕相之欲臣敌、立御营使、责谏臣事,得太上褒语,赵相谢曰:「三者非臣所及,温士薛某为臣言之。」明日,缴上其书。见《遗编》第二卷。/俄移跸会稽赵迁枢相,力荐君,蒙召对,以强志勤政及君子小人为言,颇合旨,改左承奉郎,充枢密院计议官。/西府旧无计议,有干办官。朝廷将用先君,以干办冗名,非所以处天下士,遂易名计议,设官自君始。渡江之初,边障不立,君请建立方镇以固罗落,当时采纳,置镇抚使淮甸荆襄閒,疆埸始有藩篱之限,而江左之势成矣。后并两淮,分镇置宣抚使,君复请并上游以一其制。置镇、并上游置帅、强志勤政及论君子小人,其劄并见《遗编》第三卷。/踰年,前用事者复当国,君一以诚正待之,虽衔恨次骨,欲中伤之,终弗能也。绍兴二年议遣使,君以选,权监察御史,宣谕湖南。/吕相复入,怨君之尝议己也,未有以发。禁省须纸钱四千,浮费,君执奏获可。因上遣君行视明州湖田,反命,有诏选忠信不欺士循问风俗,遂复以君充选,实欲去之。/性明爽,虽筮仕未久,而疏通若素宦饱于更练者。既临遣,敷奏详明。/时宣谕五使皆给亲札御宝之历,使按举必书,又以太宗铭石之戒遍赐郡邑。将发,君上薛宣换县故事,视县剧易易置令长;请诏郡县,政事有失于诖误而未正于法者,财用有出于敷敛而未见于用者,刑狱有过于平允而陷于深重者,御史未至,并许自陈改正;恶心不悛,虽寘死地可勿恤。奏可。《御宝历序》在《遗编》第五卷;跋尾语尤鲠切,在第九卷;《换县宥过劄子》在第三卷。/入境,布宣德意,揭示教条,检覈吏奸,无不契事机、当人心者。/约束榜牒在《遗编》第五卷。/奏本路不便于民者十事,乞委宪司觉察违戾。/十事:一曰户口逃亡,不为开落;二曰产去税存,贫民受弊;三曰秋苗受纳,巧取多门;四曰高估官产,吏私其利;五曰人户避役,亲在其居;六曰乡村聚徒,教习律令;七曰差役愆期,科敷保正;八曰公吏溢额,作过多端;九曰人户陈状,科补助钱;十曰开剥死牛,邀求百出。印榜奏事在《遗编》第七卷。/且请岳飞绥定湖南及邻境,给韩京营田,免全州广西节制,乞选岳守与潭、腹背制幺贼。/江西湖南接壤,盗贼出没其间,两路追讨之兵不相犄角,以盗出界为尽己职,故盗得视两界缓急,往来以骋。君奏岳飞御军严肃,请以两路盗贼并委之。江贼彭铁大就君请降,岳掩其懈击之,大获。君悦,表其功状,岳军得以展其智力,诸将所乡鼓行,盗用此戢。时全州湖南广西二路,潭州益阳县割入鼎州,君奏罢之。选岳守事见讨杨幺语中,乞委岳侯两路盗贼、给韩京营田奏在《遗编》第六卷,岳侯破彭铁大事、论全州奏在第八卷,益阳奏在第九卷。/论郴、道、永、桂阳丁米均,见存一丁至石馀者,并带籴之弊。/丁米前例口赋四斗均,以承平丁帐科于乱后,君既蠲其数,遂奏计口之赋,贫富一等,富者宽裕,贫者重困,均之田亩,则又偏苦上户,谓宜履亩分口算之半,以就均一,宽贫下带籴之米。湖南一路,旧有之名籴而未尝给钱,多或兼倍正赋,州县受纳,必先籴而后租,民不供命,但能充籴而已。常赋之入,至一县岁不迨三分者,良民偏受其弊,实无补于县。君初难遽除之,周询其详,始班其禁。又有和籴夫米,并受纳米样、斗斛纽耗仓例、把算抬斛斗面销钞之米,水程装纲縻费脚乘修笼夫米价钱、户帖及牛倒死、买醋钱、均敷黄曲曲引钱、䌷轻夏税帖纳钱、陈状补助钱等,其它名数尚不一。君奏州县受纳收耗与当远而近输者得收脚钱如条例,馀一切罢之。宪司纠违禁者丁米奏在《遗编》第七卷,带籴奏、约束榜在第八卷,放丁米罢受纳增收水脚钱榜在第九卷。/时田荒籴贵,命州县量城市远乡道里朝暮可及者,自近及远,区处赈粜。由是籴价顿平,济惠甚溥,戴上赐,不以遐遗也。且请存留漕司上供钱斛,赈济、道、桂阳三州,罢营缮等费。/诸州大饥,在兵荒之后,田莱不辟,米价翔踊,而二广帅司闭籴,且禁耕牛出境,一牛直钱百千。且李弼孺初起上供,帅司永州计置,材植缮成,府民不胜困。君留上供钱斛不遣,截支米二万石,裨常平义仓支济,及以封桩经制司银三千两分畀州县,仍借诸司钱籴广西米赈给,通那省米借贷,听四等下户十人为甲,州为给据,自至拨米州支请。牒止遏籴遏牛,营缮约饬诸县括荒閒田亩,劝课富家开垦,晓民生放种本收息,官为催理。又命上户粜米接济,给历稽其多寡,高者免役,其次免罪,籴平田垦,人不觉饥。《论遏籴遏牛请拨上供赈粜奏》在《遗编》第六卷,《劝课奏》在第七卷,存留上供、支米赈济、自劾三奏、《生放种本榜》在第八卷,《罢帅司营缮奏》、《谕民粜米榜》在第九卷。/荐本路宪吕祉、郴守赵不群、全倅刘延年、前衡倅赵伯牛统制官吴锡等,朝廷皆召用。/吕祉为宪,其治在衡州曹成寇迫州城毅然独立,指挥诸将防守,寇不能犯。它盗胡元奭等数千人,所在出没,韩京讨平之。为政激扬清浊,豪吏不敢为奸。赵不群初宰章丘,抗金虏数万之众。其守郴也,曹成攸县、安仁间,执安抚使向子諲,径薄城下,郡人惊走殆尽,不群迎战,贼不敢前。后再至围城,不群拒守六昼夜,出奇应变,竟却之。岁旱,以马料赋民播种,身率僚吏减奉以济贫民,又省冗费犒军,因缮城垒,民不知役,楼壁屹然。君之支截上供,繇不群发之也。刘延年,元祐名臣放之从子。居乡以孝友闻,遭世艰难,携家族四十口转徙江湖,与共甘苦。敏于政,善应卒权。兴国军贼率李胜拥徒数千,称迎奉神御,拿舟直抵其垒,厄于延年而去。初,靖康中有旨召对未赴,既更世故,不复自言。赵伯牛通判衡州,当孔彦舟变,伯牛使人开谕,一郡免于焚爇。从平胡元奭,再拒曹成有功。又道倅郑安恭,元祐大臣雍之子。绍兴初曹成据州百馀日,杀略惨酷,十室九虚;安恭摄郡,能劳徕安辑之。明年,猺人大出,安恭率众讨捕,逼逐山谷,贼穷请命,至言乏食,非其本心,安恭戮当敌一人,馀无所问,诸峒稍知畏服。祁阳张登治最一路,继褚稹弊政之后,兵火之馀,安集流离,首与民约,如是而催科,如是而差役,善良者处以是道,强猾者治以是法,民始疑而易之,三月而信之,五月而安之。曹成受降而来,一邑震恐,从容措画,不扰而济。大兵之后,田政浑殽,刻意穷究,推割分明,吏畏其强,民怀其惠。提刑司检法官文浩先知宁远县,有循良称。安抚司统制官韩京,朴忠善战,破郴贼李冬至、虔贼钟超、胡元奭等,兵皆数万,如孔彦舟馀党及永兴土寇王盖天、游寇贺潮等,亦皆不减数千人。君初议营田率先请茶陵、安仁二县荒田耕种。吴锡号吴野叉,威名甚著。猺人杨再兴反,攻围武冈军,出没八年,为所破,穷追数百里,焚其庐落甚众。君为录奏其事,皆功见一时者。荐吕祉章在《遗编》第六卷,韩京赵不群文浩郑安恭章在第七卷,刘延年赵伯牛章在第九卷,惟吴锡奏家亡其藁。按《使事录》,奏状以千文为号,不应遗落,必还朝所上章也。其破杨再兴事见第八卷。《请委岳飞绥定盗贼奏》中又有荐黎明事,别见。/初抵茶陵,县虑囚有以平人为劫盗者,片言折之,审知官吏冒赏之冤,立下吏痛治,为直之人称神明。/初,县人高大被劫戕死,其夕李方、陈一家亦被盗。巡尉捕未获,高大家人疑贺大、谭世绩等实杀高大。县尉何燮收辞所连逮上县,并以陈一、李方事鞫之,鍜炼成狱。贺大知不免,以陈九、张七雅有猜恨,枝辞入之。世绩等具以纵迹自明,狱司不为追。会君阅成案,洞见其冤,移狱安仁,遂直其事,活无罪九人。至安仁虑七杀三人狱,以痕伤在左、款辞在右,及前后异词为断。二奏在《遗编》第六卷。/论漕臣措置州县日纳移用等钱苛敛,且纵吏门下奸赃,请绳治。又按发知桂阳、邵三守、常宁等不法、祁阳等妄杀,按赃吏之尤者械送狱。/湖南赋役繁重,民有嫁老母不举子以规析户免进丁者。转运判官王淮赋钱移用系诸州日纳缗钱二千,县以大小,输钱十五千至十千。又、衡二州日出旗望酒钱二十千,实未尝得酒,州县于民,下自米面银纸,下至鬻豆腐者皆不免科掠。郡县去国既远,又当积乱之后,守宰贪纵,遂成风俗。郡守和璟其尤者,群下有五毒三谄之目。衡阳王括、邵阳谢微祁阳褚稹皆专恣昏墨,民不堪命,号曰三阳。括先以赃败死,、稹有谢一褚二之称。陵令谭知柔先有召命,君留不遣,按治其奸,皆无所贳。平阳赃露亡去,因项属吏。知宁远县张雍懦不胜任,东安威远前坐罢软对移,清湘谭观光、耒阳李炜刚劲有守,晓习吏治,君请以观光易威远,仍不理遗阙。论王淮及权运判赵志之罪,按和璟武冈权尉李端悫巡检刘清奏在《遗编》第九卷;靳谭知柔监税沈铨常宁监税王载平阳权令李发,并桂阳签判权监陈如埙对移奏在第七卷;永守黄升推官等并谢微、褚稹及其主簿严彻、常宁阮冠、衡阳杨祖尧、高摅奏在第八卷;衡州录参詹勉奏在第六卷;换县章在第九卷。/以论潭帅非其人,又其閒发擿稍多,行之且峻,不无忤权贵意。既还,权发遣兴国军,而它使皆进擢,识者为不平。/前此李纲为湖南大使,军民颇服其威信。李以言罢,折枢密彦质代之,帅司正兵财七千人,招降之乃二万众。或传将欲起赴行在,人情惴恐。君奏:「纲至数月稍见成效,至于彦质事未可知。夫以未可知之事,而易已试之效,臣窃惜之。」是时帅司军费不支,漕司艰于出纳,渐致猜阻。君请漕司济其军用。杨幺皇太子,凭藉湖水为乱,群盗散处山谷,土寇、游寇更出侵掠,如尹花八、张成、萧尚十、萧小四、田行者、陈道、王盈、邓装、彭铁大、贺聪、贺佐、李询、贺全、刘仕财之属,强者数万,弱者三二千人。君过江西,知岳侯忠略可任,奏请借以讨贼,必可肃清湖外。朝廷帅司贼事,君奏贼中乏食,必因涨水侵肆,已与帅臣彦质定议,兵要津,使其进不得掠,退无所给,一两月间,其势必穷;然后鼎州攻其前,本军制其后,计穷而来,不战可屈,此上策也。使贼不离平原,官军四合,其平已久。正以波涛浩渺,水势已涨,贼轻利,飘去焱来,初无定止,官舟不葺,又无水军,较彼己之短长,计时势之利害,私忧过计,愿无欲速。且请精择岳守量事应副,以张潭、犄角,水势已落,可以必取。又奏比本路荆南兵援鼎州,师次城下,不给之粮,各引而归,实无所补,止付岳飞以贼,可保成功。朝廷已遣王𤫉之师,君知𤫉不知舟楫閒事,归对密请委𤫉荆襄备御;又奏贼舟楫便利,善长钩贯泅没,与之从事于波涛间,恐非官军之便。𤫉竟以水战困于搭钩致败,卒用岳侯以陆道取之,它盗亦平,悉如君策。君之行也,上谕君访山林不仕贤者。长沙黎明字才翁,以孝友信义著称,其学问有渊源,自胡文定诸公所推重。尝从御史张昕学,遭乱托以母,及陷于贼,间关入贼取之。尝过郢州李允文京西提刑至郢,即还,曰:「招安之寇,允文凶恶,其来必与为乱,变在目中矣!」后一月而难作。君归,奏曰:「惟此可以克贼。」君去而卒,事不果行。吕相既思有以中君,君行未复,即以堂劄诮君移陈如埙为专擅。君归,又以其论旅为诞,且以小臣不当荐举将相言之上前。时和璟所亲为户部侍郎,愬君请给军用,支截上供为不知体国爱费,君用此出。吕相意犹未惬,召君与谏官唐辉妇兄同见,明告君曰:「朝廷本欲相留,上令与公州郡。」已而唐谏果以质请表状弹击,上不直之,不报。旋命都司计五使手历,即课君殿,削焉。后张相浚督军湖南,闻君将命有体,兴国未上,寻复召还。论易帅章在《遗编》第六卷,论帅漕支费及杨幺事宜在第九卷,请用岳侯讨贼奏在第八卷,论王𤫉杨幺二劄在第三卷,荐黎明奏劄在《遗编别录》第一卷。《遗编》自六卷至九卷皆湖南使事,号《使事录》,疏其大者于此。又有使回奏劄,在《遗编》并《别录》、《奏议》中。惟被命申请画一,盖五使合奏,已施行者详于榜牒,奏事、御宝、手历但抄写奏状语,故不录。/亡何,以比部郎官召。后虏骑次右军,车驾幸建康,扈从以行。仓卒进发,先驻跸平江,及春还临安。一时事宜、人情、敌势,知无不言,誉望弥著。/平江建康奏议劄目并在《遗编》第三、第四卷,《别录》第一卷。/改兵部,又改吏部左选,右司,改左司检正中书门下诸房文字,起居舍人。首以申严欧阳修王贽所请,令赐对臣寮少留殿门,候记注官出,面录圣语及亲奉德音,事干教化礼乐刑政为世典法者,并备录,关报记注官。士论美之。/君之为都司也,刑寺奏谳,父有夜盗子财,子不知而杀之者,当以夜入人家,时杀之勿论。君谓人子弑父,宁论曲直?且父子法不别籍,何谓人家?子富父贫,得非供养有阙?抵以不孝,识者然之。在后省也,论旧都省无杖省吏,有罪,大付棘寺,次不过罚直,人情难傅重议,是三尺法终不行于省吏也,小人何所畏惮?始置杖都省,以诘小过,奸利少戢,而省吏侧目思报矣。论记注奏劄在《遗编》第三卷,议刑置杖奏亡。/金使至,许还徽宗梓宫及母后河南地。时无故请和,且无邀索,有识詾詾,深以为虑,朝士皆知不可而无以拒之。君位螭坳,朝夕忧瘁,直前面奏。及侍从同对,辩论尤切,因感疾。时方正旦,犹欲力疾侍立,家人苦谏,始在告。/赵相凡三入,君皆劝以事功难就,唐姚崇要说明皇十事可以为法,赵不能用。秦平江,过阙,望赵留己,而赵无留之之意。君间见曰:「公已许秦过阙,秦自意留,使之遂行,将恐觖望,而以媢嫉生怨矣!」赵顾不知君意所在,大不说曰:「秦居公里,于公厚乎?」由是稍疏君,而秦、赵之隙矣。初,赵相、群公议所以待敌,谓莫急于自治,用和战为适时之宜,未始持必战之说也。请和使至,虏情既不可测,秦复入,揣上皇有厌兵意,始决计和。群公虑患将深,遂皆抗议不屈,辩说纷起,君独不深论。已而至上前,忠谏恳切,上垂涕曰:「朕屈意和,老母计尔。」君陈帝王之孝,至援汉高帝杯羹之说,又与秦廷争移晷,遂中寒疾以归。旧事,左、右史奏事直前,无所关白,自同时潘中书良贵向子諲议和后,人无继者,虽直前名存,奏事必先通奏,与请对从官等矣。议和奏议今多亡佚,所存画一亦亡,其首在《遗编》第三卷。议王伦使事白堂二劄在第四卷。其论梓宫事曰「万里梓宫,真伪孰辩」,以姚崇赵相禀目在《别录》第一卷。/疾寖革,语犹不忘国事。以绍兴九年正月壬辰卒,享年四十七。上闻之为悼惜,有旨赠帛百匹,与遗表恩泽。/故事,左、右史卒,官其家二人。渡江后,未有卒于位者。省吏以君置杖旧憾,且迎合时相,以省记沮格之。侍从有以中朝左右史姓名为言,复设辞拒解,左右史不得致仕恩泽,自兹始也。/娶胡氏,累封安人,贤淑和鸣,侍汤药尤谨,遂染疾,后君十三日亦卒。君虽晚而早达,锐意功名,君相眷注渥,人皆指日待其也,而竟止此,莫不伤惜之,为流涕云。生子男二人:长季随,次季宣。女四人。越明年九月十九日,葬郡城西太平山之原。君天性忠鲠,献替甚多。/君前后奏陈,多系体要,它人所难言者,在君为不足道。书奏存者已在《遗编》并《别录》中。/今皇帝即阼初,君以布衣上书言时政,曰国势,曰边防,曰刑赏,曰巡幸,曰财用,曰官吏,凡六事。/京城之围,大元帅起河北,中原道梗,行者莫敢北乡。君仗策干元帅府,行不告家。会太上皇即位南京,更以书奏。书在《遗编》第一卷。/既于朝,首请择贤宗室立为皇嗣。/太上皇春秋富,君臣未有启择后议者。君首陈大计,以为:「太子天下本,本不立则干易摇,前代计不早定,致祸乱者不胜数。而立子以公,为法后世者,莫如仁宗皇帝。今戎狄侵陵,社稷缀旒,万万曩日。陛下仁圣,远追先烈,宗社大计,安知不已定于渊衷?须请而行耳。臣是以不顾死亡,申此愚直,愿陛下断自圣意,无惑群言,以幸天下。」太上虚纳。上虞娄寅亮继之,其封事言:「太祖舍子立弟,有天下者陛下一人而已。自谀臣进说,惟濮王子孙以为近属,馀皆谓之同姓,遂致昌陵之后,寂寥无闻。祀丰于昵,仰违天监,太祖在上,莫肯顾歆,此二圣所以未有回銮之期,中原所以未有息肩之日也。愿法章圣仁祖,于陛下子行中遴简太祖诸孙,视秩亲王,使牧九州。它日皇子诞生,退就藩服,不过添一节度使耳。」太上感说,赐寅亮对,敷奏剀切,大略以为本朝传国十世,大统三绝,太祖有命而太宗享之,天意人心,未必不为是也。语惬上意,面赐褒答,曰:「太祖舍其子而与其弟,朕之所师法也。」擢监察御史,立后之意始定。无几,事又中寝。君乃因星变上书论国本曰:「侧闻小臣娄寅亮建言,乞择宗室之子育之后宫,以待皇嗣之降。陛下不谋不卜,即日召对,所以宠录之甚厚,继有旨召子子英、子唐入侍。此命一出,万口称庆,谓即施行矣。而子子英一见而止,子唐未闻促召,士众失望,不晓所以。若谓姿非英物,不足以备拊育,则子唐者不应不与之进;若以所阅之子已足充选,则二子不应遣还。窃料小人无深谋远虑,独不能堪目前之情,荧惑陛下已成之志,则春秋鼎盛、子孙千亿之语必陈于前。愿陛下尚念祖宗基业之重,鉴仁祖克意之法,无徇宦官女子之情。且仁祖末年,天下宁谧,人心安固,设有非常,孰敢异论!今日之事,其势云何!此实有识所以寒心,不知所出也。」已而上意遂决。书别见,奏劄在《遗编》第三卷。/劝大臣和协济功,乞宰相不亲细务。又摭《陆宣公奏议》可酌取以救时者,如减兵之冗食、蠲法之挠人、省官之不急、去物之无用、罢事之非要五事。/白堂二劄见《遗编》第四卷,五事书在第二卷。/绍兴元年,诏以星变访阙失,乃上书言所当深忧者三:曰国本未立,曰佞倖未去,曰国论未定。且曰忧其所不足忧,而忘其所当深忧,此又大可忧者也。其言皆切中时宜。/当时连上二书,其第二书专谏营缮,并见《遗编》第一卷。营缮当时未见其害,后果甚云。/初闻徽宗讳,主上衔恤哀痛,时议国事,遽欲遵用以日易月除丧;君建议终制,上之美,识者韪之。/论国服劄子在《遗编》第四卷。/开府岳帅以议论不合弃,请终丧庐山,君遗书为陈大义劝谕,岳幡然感动,即日莅。其它建白弥缝,有补于时多此类。/遗岳侯书亡。/兄弼与君尤友善,时帅荆南,方召用,力丐外,得请,安抚虔南,因以过家,为毕窀穸,以尽其谊,似非偶然者。/弼,待制伯父也。张端明阐为行状,其文多阙略。伯父行事,乡人喜言之,不无奇伟过实,摭其大而不诬者附左。其事书行状中,而未详者互见之,裨其阙。/伯父磊砢多权智,尚气节,不修小谨曲廉,人所甚难,谈笑处之,沛如也。自始为士,乡先生忠简许公景衡刘给事安上刘舍人安节等名一时忠敬士,皆许以帅才将略。年十六,试补郡学,即居其元。同诸生京师,附花石纲舟溯汴,舟中杨梅盛熟,纲吏撷饷诸生,伯父独收所弃腐并核,以瓦缶储之,同舟莫知何谓。抵,有司以失罪纲吏,吏藉缶中所储證坏获免,始皆服其远见。教授杭州,沈待郎晦先以微累被斥,伯父为之湔祓延誉,遂立天下重名。代还,以余相元中荐对,为徽庙言:太祖使人召赵普,见其读书,问知《论语》,大惊,曰:「《论语》夫子之言,皆足为天下法,有一言而人终身不能行者,况全书乎!」太祖曰:「其一言谓何?」曰:「节用而爱人。」徽宗亦曰:「治国之道无它,节用爱人而已。」斧座即起,遂复去,为沧州教官。年饥,学粮赈粜,州将以为非制,止之。伯父曰:「有如荐饥,籴不能补,某当坐之。」来岁大稔,偿其旧而复赢。筦库左藏中人强横,既投劾致事,竟流王道之仆,后无敢哗者。辟亲征使参谋,都人群起拿杀内侍,侵及士夫,将校辄以奸细名之,将相环视,不知所为。伯父前曰:「是不难办。」下令杀内侍者赐帛,首乱者出,执斩数人而定。围中裨画甚众,京城迄赖以保全。提举辇运,不克赴,主管明道宫。居乡莆门,巡检土豪陈大指之奸,大指逃入于海州,将惧为乱,伯父曰:「处以巡检之地则受制矣。」从之,大指果出,徙家郡下,而患遂销。除湖南转运判官杨幺方炽,诏张相都督,岳侯为制置使讨之。贼便水战,楼船如大德、小德、望三州等高过十丈,其多不可计,二公亦作大舰当之。伯父知舟楫非我所长,不敢明告,因燕白曰:「适观儿戏,摸鱼而得一鲤。」呼吏立取盆鱼于前,损益盆水示之,鱼水宽则纵,逮去而鱼执也。岳侯睨旁微笑,自此不复言水战事矣。会天旱湖涸,阴以厚募招取贼舟,寇至则强弩据水当之,不与接刃。大造巨筏,断贼江路,又于上游乱投刍稿,贼舟挟轮,不可复运,酋豪势屈多降。岳以步骑直捣其营,贼因以溃败。王彦久不应召,伯父直徽猷阁主管荆南、归、峡州荆门公安军经略安抚,代之。督府问计安出,所从兵卫几何。伯父曰:「皆中原金房精兵,劖其面曰『尽忠报国,誓杀金贼』,固难与为乱。朝廷必欲,非某书生所可及;但欲代,则湖南送吏足矣。」徊翔似不欲行者,久之乃进,迎吏不至,殊不为止。入境,遣亲兵七千人迎候,伯父即日罢遣湖南亲兵。湖南将请间欲有所陈,伯父大声谢曰:「已知盛意,不过欲相送至荆南耳。久苦将士,亦欲到任犒津遣。然某既帅荆渚,亲兵皆吾腹心之卫,又寘腹心于内,则非所以待之。」荆南亲兵闻之,无不大悦。其将本为伺伯父者,反以情告,且曰:「王太尉未有去意,公当袭而代之。」伯父曰:「吾以身任,太尉亦忠,安有是理!」竟驰入如其计。晨起未出,诸将列坐宾次,瞥见新帅入府,罗谒于庭,乃大惊,遽出交政,起其众赴督府。军人不乐,谋因大阅乘旱以变。伯父先期临阅,竭帑犒赐,时雨亦降,乱心遂息。以伯父告无它志,还朝,得帅侍卫步军。于班列间,望见先君,以为伯父,叹曰:「薛直老又在此矣,何归之神!」知为先君,谢曰:「非贤兄保全,安有今日!」参谋京西湖北有王缺子者,(忘其名。)故杨幺贼中殿帅,岳侯用为水军统制,乘岳行边为乱。部勒已定,其母使僮告之。伯父密谕诸将为邂逅入王舟中索饮,伯父驰至江步,呼曰:「行府适有军事,盍相从议之!」诸将强王登舟,即共缚之付吏,一军震詟,无敢动。它日岳还自边,列将贺舍人者白其妇与僧乱,岳即便座按其事,辞连一寺僧,无非诸将家也。岳引伯父视其牍曰:「出营中,至此略不问,则负诸将;欲如柳公绰故事,尽纳诸江,复不忍。奈何?」伯父曰:「妇私者但一贺将,众何与?安知非谰辞分谤,小人之情邪?」岳意不解,伯父曰:「此曹类因乱离偶合,不以正者有之。今暴其私,人情念家者怨,耻过者忿,而公自谓无负,不摇三军之众乎?」岳曰:「请密之。」旋使夫人内集,视辞所污蔑类老矣,即已。贺妇狱决,贺即日恚死。岳谢伯父曰:「君一言,几得罪于诸公!」岳侯丁母忧去,张宪提举一行事务领军。病在告中,张侍郎宗元除书至,士籍籍,曰:「朝廷使张侍郎代公,公不复还矣!」张太尉以此辞疾,诸将往往或效之。伯父谕强出临勒诸军各安营部,偶语者斩,谓群校曰:「我公心腹閒事,参谋独知之,欲知其详,问之可也。」伯父因某请问,谓曰:「张侍郎来,由公之请,汝辈岂不闻乎!公解军几何时,汝辈坏败军法如此,公闻之且不乐。今朝廷已遣敕使强公起复,张侍郎非久留者。」群校还白,曰:「吾为汝言参谋知公心腹閒事,果然!」军中遂安,岳侯闻亦大服。会先君遗书请岳,岳不自安,乃起。岳之诣阙,已具衣冠入对,伯父疏一机事教岳敷奏,岳意末之,伯父曰:「姑持以行,不问则已。」及见,不暇它语,上先及之。它日,请与伯父偕入奏事,岳出手疏,以储贰为言,冲风吹纸动摇,岳声战掉,读不能句,上视伯父色动。岳退,伯父进曰:「臣来在道,常怪岳飞习写细书,穷诘端倪,乃作此奏,虽其子弟无知者。臣尝规以大将不当预国家事,谓臣子一体,不当形迹之顾,欲臣同对,明臣独与闻之。」上色定,曰:「朕固疑之欲引卿对也。卿之言,将不之察!」改龙图阁经抚湖北。伍俊除抚州钤辖,不行,被命同提刑万俟卨图之,万俟惧不能致。伯父许俊不遣,旋委三州,自择所便授之。得州来谢,犹从卒士二百人。伯父伏甲见之,执诸座上,叱其从卒皆坐,伏兵殴之以出,收其积粟赡军荆、二郡。后十五岁,季宣荆州时,用之始竭。初,已僇,伯父奏同万俟卨受命图,事归一,故臣得自诛之,由之始谋。万俟谓伯父自有其功,其初不能无望,闻奏之上,乃大感服,后万俟治岳侯狱,不以一辞见累。伯父论中原形势,常以关中为诸夏首荆州为吴蜀之脊,皆天下形势之地。其守荆南,即缮楼堞、治器械、具储峙,奏论:「孙吴谨守上游形势,故曹操不能;陈氏不以上游形势为国,故为杨坚所取。陛下驻跸东南,尺土未复,置形势于度外,谨守江淮,以固东南之圉,臣愚所未悟也。荆南西援巴蜀,东控吴会南通交广,北接襄汉,进可以取,退可以守,上游之形势也。异时指麾,号令中原,以图恢复,莫此为便,与夫出则建康、入则吴粤,其势相万也。臣之在治,驱豺狼,披荆藋,招集流散,务农赢粮以望幸久矣,惟陛下实重图之!」不纳。金人归河南地,朝廷将谋安定关陕,加秘阁修撰,充都转运使,召为左司郎官。初,秦罢居永嘉,人鲜知其才者,伯父曰:「吾观秦论当世之务,多未闻于人者,此其不可掩,殆为时用必矣。」与之出处,得欢甚。将对,秦以户部侍郎,谕伯父以财利言曰:「此官可得也。」伯父不欲以风旨言利进,不用其语,秦稍不乐。因见论许忠简公行事,伯父亟称其贤,言许位侍从。时上尝盛怒汪、黄二相,目许如一语迎合,彼可取而代也。秦笑吃吃不能已,伯父出,又笑而归,始有疏斥伯父意矣。湖北提刑向子忞,伯父湖南所按吏也。其在湖北,与伯父交论于朝,秦罢子忞,伯父因亦丐外,主管虔州管内安抚。初,岳侯以列将拔起,时张俊韩世忠等已皆建立功效至大官,内不能平。伯父劝岳屈己下之,书凡三十七通,俱不之答。岳破贼,遣大将俘献楼船各一,卒徒战守之具毕备,韩始大说定交,而张忌之益甚。岳名日盛,幕中之轻脱者教岳勿苦降下,于是始隙。张谓伯父实主岳府谋议,百计倾岳,欲并中伯父。枢府简取虔卒,张以不应等格,急责其使,使即谰言虔帅占留精卒不,伯父因被劾罢。岳侯事起,张求伯父在虔通书尺簿有遗岳侯书处,指为反迹,秦徐擿其下文,曰:「此复有遗秦相书。」伯父用免,而张宪、岳云之狱,止以交关书问,并谋进退为反具云。踰年,伯父繇主管玉隆观再知虔州,蕃将程师回桀黠不受制,伯父按教奇兵,或坐或立,心知有异,传令皆坐,不坐者斩,以统领张涓所部,遂按军法斩之,师回吐舌大惊,始禀畏为用。诏归燕人于北,师回有亲从兵数百人惮不欲行,伯父善谕师回:「公从卒众多不可芘,诚能遂遣此属,朝廷必多公,芘不遣矣。」师回即日承命。朝符促师回就道,亦俛首告行。虔界江岭,其守长兼提举南雄州南安军甲兵盗贼。前提刑刘昉摄事,治尚宽恕,得盗多贳活之,贼中号「我爷佛」,与官军格,则曰:「我爷佛终不见杀,汝何为者!」为暴益甚。伯父再至,讨积年名贼俞三、古五官、朱关索、吴锦等,皆获之,无所置,贼徒加以「剥皮」之号,遁入它境,三州遂安。伯父终更,因罢虔州安抚,进集英殿修撰,安抚福建。闽部八郡山贼,自建炎后磐据岩险,剧寇管天下、伍黑龙卓和尚何白旗、丘崇、廖七嫂、满山红之属数十百部,部数千至数十百人,泉、漳、汀、南剑邵武界咸被其毒,乡民多筑山砦自保,甚则残败县邑,州门昼闭。贼知伯父在虔威略,甚恐,或欲狙击邵武建昌道上。客劝伯父改途辟之,不应。迎卒已至,号令送兵还,娖队伍扬金鼓旗帜,分道并进,为若数千人行者,声言亲帅以虔兵将至矣。群盗屏迹,无敢近。路钤辖李贵讨管天下失利,为贼所生得,伯父知将兵不可用,而朝廷相次遣将张渊、富选、成闵刘宝措置福建盗贼,不受帅司节度,且半年一代,州县困于将迎。伯父创立奇兵,其初数百,未几数千人,以为殿前司左翼军,拔石城大姓陈敏于指使中,不数年为统制,充措置盗贼。弟犯令,伯父斩之,而不怨。事既专一,军费大省,群盗或招或获,而境内晏清矣。前次戍兵不听号令,秦靳于军赏,伯父临以恩信,故事无不集。伯父初计,欲使降贼取盗自赎,拔功多者为将,以励其馀。朝廷每闻贼降,必取以去,伯父于其降也,先激使之,比去,皆有劳绩,盗贼稍定。伯父下令山砦勿葺,销其固险之态,民无寇患,山砦亦空。在镇四年,平豪贼百七十部。汀贼李谷,故郡豪右,其兄子遐奴反,主为重,三日至三万人。伯父批诸将所上变书互送诸部,不再旬而败,虽幕府不知也。海寇陈小三列舰六十犯境,伯父遣水军统领郑广以三百人击之,期三日破贼。广请益兵,不许,居三日,贼舟阻风江浦,广帆舟断浦口,不血刃取之,尽虏其,鱼贯束之以献。广归问曰:「广以一击什,不自谓,公料功在三日,何也?」伯父曰:「弟从吾令,毋问何以知之!」提刑吴序宾媢伯父之能,数以功状不实愬于秦。有告土豪叶反者,秦以付,吴见伯父问计,且请兵,曰:「朝廷以属公,某何敢与?发兵唯命,但恐师兴而不可得耳。」吴不知为计,遂辞之。事下帅司,伯父处兵职,实系于,已乃召之。辞以母疾不至,伯父遣医劳问,且止其行。它日来,执斩纛下。伯父每平强寇,戮魁领,罢遣枝党,一无所问,怀服迁善。诛李谷也,吴宪疑贼首数辈,欲生之,伯父曰:「吾岂乐戕人命者,察此等非良善,舍之将复乱耳。」竟不得已而贳,后多获之满山红中。上功,初不见录。蜀士钟鼎客于张统领邵宏渊家,宏渊质直喜功,恶不用。宏渊常对诸将面折之,以宿愤杖宏渊百,斥入士伍。上书秦相为辩曲直,秦怒创听读之名,放之福州,入赦原所不迨。求依所亲于永福县,伯父听之,鼎复走行在所上书,有旨劾福州官吏。伯父自劾:「某寔官属何罪!」秦不说,例降一官。赵相女嫁福州,其女仆被笞,即自经死,或欲罪女,中当路意。伯父按验之。方事之初,伯母刘氏谏曰:「奈何按问赵相女子家事!」伯父曰:「我不傅以文法,适教我者又将中我,岂不反为赵氏累乎!」或造安抚使印为人转资,吏薄其议,伯父判牍尾曰:「帅以印为权,以资为赏。盗窃权赏将,何所不至乎!」斩之以徇。经略广东也,秦相语执政曰:「薛直老福建,水陆以广东盗贼未平,更付此者。」韩京循梅州,弹压盗贼,秦难制,檄伯父取之。谒见南雄州,伯父即席谕丐罢,送之出岭,遣将驰入其戍代之。初讨贼闽广界中,与麾下诸将争功有隙,至是赖伯父免死,始大服其雅量。僧宗杲得罪,秦褫服加巾,窜岭表,道出南海,其徒从之者数百人。或欲以危法加之,用茹菜事魔告之,伯父曰:「得非僧宗杲者?皆佛之徒尔。」告者惭沮,不敢复言。伯父在闽,得目疾内障,至广加剧,使人读状乃判,覆诵如流。狱吏与囚为奸,纵抱成案,宵逸未之觉,伯父夜中传钥呼巡捕吏,直抵某处墙下搏之,下谓有神,无敢欺者。累章请祠,不许。有医夏侯裴为以金针抉目,明瞭如故。盗贼告定,始录前后功,加待制云。伯父居官,乡人有所欲见者皆有以答其意,终始无倦色。先君既以伯父而葬,所以收恤其孤者尤尽恩致,其详别见之。至今乡中论谋略气谊,推伯父为称首。/将葬,季随裒录遗藁,请状其生平行实,将求立言之君子为之表志,以示不朽云。兄左朝请郎、知台州军州事嘉言状。/嘉言司封伯父也。性忠厚,行修整,好古学,再举贡。后母党蒋璿长溪,以其贫召之,为办路赍,伯父谢曰:「京师虽数千里远,然罄所有,亦足以供往来费。」入李幕,李救太原,次怀州不进,伯父谏之不听,遂弃其师。江阴圭田通奉钱月百万,伯父罢取不如令者,捐减居半。绍兴八年,有诏以亢旱许中外实封言事;伯父以尝召对不称罢,不敢强聒,拟杜牧罪言,作《听言论》。初,温州苏起重伯父节行,就问政理,亟延伯父宴席。伯父因苏来会,辞曰:「某何为者,而府宴必与,无乃为盛德累乎!」苏瞿然晓曰:「以书还我,然自今毋我外,有可提诲,愿闻之。」当时相与乃如此。馀在待制伯父所为行状。/初,光禄大夫在贫约,收嫁族人孤女,诸父行谊皆有祖父风烈。司封常谓孝衰于妻子,而人多厚妻族,惇笃本宗,每用其至,兄弟四人友爱如手足。待制司封最先达,遇之官,必合兄弟之舍,与从昆弟之遗孤以行。从父兄顾言卒,司封收录其子伯,教抚终身。待制长育从弟与言,既为纳室,又择名士林松伯高,以其妹归之;伯高终于东阳丞,复迎嫠嫁于叶氏。先君下世,将仕先兄又卒,待制季宣及诸姊孤露迎归,为嫁叔姊。迨季宣长,遂任以官,为之筑室求婚。然后引郊赉恩得任子,以通判伯父未任,舍其子而官之。黄氏从母遭乱贫寠,诸父迎居乡里,以便赒赡,事之如祖母然。通判伯父讳昌言,字韪明,潜曜不喜矜持,温然厚德君子也。待婺倅不赴,奉祠卒。以司封通判之和厚,待制之英伟,先君之方正,性德异,而雍睦无閒为甚难,足为兄弟法矣。上念祖父名义行业如此,以季宣之弗克负荷,家法沦替,遗风泯绝,会将流遁鬼蜮,言之有腼颜面。大惧年祀寖远,故老凋丧,一旦溘先朝露,而我先人之烈亡轶无传,以重忝祖之责,敬以见闻,仰笺先君遗行,祖父、伯父行事之遗落者因并见之,琐碎不书,为大者之存也。既将上之史官,而不肖者亦永有以自监。子思上记夫子而不失其意,虽不敏,愿学焉。诬国史以增饰私门之令猷,季宣岂敢!孤季宣谨泣血笺先大夫右史公行状如上。(《浪语集》卷三三,永嘉丛书本。)/四千:原作「四千千」,据文渊阁四库本《浪语集》删。
严和尚塔铭 南宋 · 冯楫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三八
师讳宗邃,遂宁府蓬溪章氏子也。
家世业儒,奉佛尤笃。
母初怀妊,颇有吉祥。
既生,在襁褓间,见僧即喜。
幼不茹荤酒,不随童戏。
年十三,父母顾之曰:「此儿终非尘中人」。
乃携诸本邑南岩院,托僧自庆为师,二十七得度。
才受具,即辞师往依讲席,复遍历吾蜀诸禅,究明己事因缘。
未契,束包南游。
初抵玉泉见勤禅师器之,命副院事。
岁馀,罄囊中所积归常住,惟杖屦参访襄汉一时尊宿。
次依栖大洪开山禅师□看俱视竖指因缘。
一日于僧堂方展坐具,忽见小虫飞堕于地,遽拂之,随手豁然大悟,开山肯之。
于是服勤数载,乃命总院事。
政和辛卯,恩顺寂,师毕后事,乃□江浙□山,值智禅师住持,偪仍旧职。
政和戊戌,郡东双泉禅院虚席,随守袁公灼命师出世,衲子奔凑,传道不暇。
袁公钦师道德,奏赐「净严」师号。
俄改住水南禅院,□望益著,遐迩缁徒,闻风而至。
靖康丁未,退止德安𡾇山。
延福禅院方丈阙人,安守李公公济继踵。
未几,兵戈蜂起,凶寇将至,郡官命领众入城,因建化城庵居之,训徒如故。
贼围城久,米升四十金,时众尚广,日惟一粥,独请半,士大夫分惠粮储之类,即均赡大众。
晨夕提振祖命,愈不辍。
贼势甚紧,高声唱言,城破但存延福长老
攻既不利,而曰城中果有异士,遂引去。
镇抚陈公规闻而谓众曰:「异士乃吾净严也」。
绍兴乙卯退居东堂。
未数月,宣抚使司命居大洪
时以襄汉才复,百里绝人,荆榛塞路,虎狼交迹,山顶僧行散逃馁死,所存不过百数,日餐野菜橡糜以度朝昏,供利阻隔,屋宇堕颓,庄夫耕具,十无一二。
方定居,劝勉缁徒,开通供路,招置人牛,□辟田圃。
未期岁间,四方禅衲,骈肩而来,檀越社供,如赴约束。
逾年,僧及半千,次满七百。
复修院宇,追述先范,大阐纲宗,自此灵济道场废而复兴。
住持十有三年,丛林再盛,不减畴昔。
绍兴丁卯春示疾,诫侍者曰:「每闻钟鱼,方进粥饭,过午则不复啜耳」。
示化前一日,嘱门弟子曰:「吾今将往,信任自缘,汝等壮年,当此佛法陵替,各宜勉力办道,勿违佛戒」。
至三月四日,问侍者曰:「今日是几者」?
曰:「初四」。
师令备浴水,斋罢沐浴更衣,归方丈熟寝,至昏黄遽起。
知事小师环绕侍立,顾视左右,歛容端坐。
少顷,暴风骤作,丈室摇振,土崩瓦坠。
众谓屋摧,四散惊出,唯副院宗舒长往,侍立不动。
良久,端然示蜕。
傍有闻龙神殿内鸣指嘘声,方丈后长崖忽摧,山之四周人望峰顶红光灿烂,皆疑遗火。
诘旦登山,始知逝。
于是连霄风雪陡作,峰峦变白,四众号恸,禽兽哀鸣。
留三日,入龛。
后七日,窆全身于院之阳同光塔之右。
葬日晴明,风和日暖。
示化之夕,郡官梦师访于公宇,茶话久之,辞曰:「老僧去矣」。
次日,接遗书,叹异之。
平昔精持毗尼,丝毫无玷,不服缣纩,布衣纸衾,不执财宝,不背众食。
檀越所得施利,积归常住,士大夫惠以玩好,随得随施。
生平与物无忤,至于蚤虱,不忍弃之。
世寿七十六,僧腊四十九,□坐道场三十载,提振
度门弟子宗焘等百馀人,嗣法已出世者数人。
垂手接人,虽慈悲示诲而不顺世情。
入室普说,寒暑无倦,禅徒不时参扣,并无阻却。
因僧问如何是佛,云「休瞌睡」,丛林以为龟鉴。
得师之道者无虑百数。
恩禅师嫡嗣,曹溪十四世孙也。
禅宴接人之外,一毫之善弗遗,结十万人念阿弥陀佛,刊《华严》、《遗教》诸经,集传注解《四十二章》、《遗教经》、《沩山警策》,有语录、偈、颂,并行于世。
绍兴庚申夏稍违和,有景陵越吴兴施财预建塔亭,以备后事。
病起,折充院前歇亭。
知事众谓恐违檀越意,乃恳止之。
因示诫文,其略曰:「予欲以吴君所造塔亭下,止以砖灰垒一同归塔,欲自予已往当山住持者,同葬遗骸于其中。
所贵省缘,免致唐劳从事无益为。
可勤传正眼,令慧命不绝,则斯道绵远无穷。
幸同道者察予鄙志」。
归寂后,人以重钦奉,轻于违师之志,同归之义,众议寝焉。
小师宗善状行实,自洪山不远数千里而来,求铭于予。
予于为同乡,且以道契,每钦其道行为里闾之光,义不当辞。
呜乎!
岁不寒无以知之后彫,火不烈无以验真金之不变,事不难无以见高人之节守。
今世之所谓高僧者,莫大乎阐扬教典,传授祖灯,护戒精严,存心慈忍,禅定不乱,精勤匪懈,身不衣帛,囊无积财,力兴丛林,善徒众,长斋不昧,坐脱立亡,有一于此,号曰名德
傥卒然临之祸患忧危之变,鲜有其心不摇夺者,而于众善则兼而有之,而又能为高尚者之所难能。
粤若逢时厄运,群盗四起,德安大府,环绕几遍,乃入城创庵居之,与众同患,米贵如珠,不忍散众,阖郡惊惶,无惧色,提振,宛若平时。
声传贼耳,自唱言城破但存净严一人,虽闻此,惟以利众为心,誓与阖城俱存亡。
既以道德保护一方,贼遂攻击不利,而曰城中果有异士,从而引去。
贼既解而师退,在他人则追念前日虎口之危,亦且少休,或求安静之地以自养,是为得计。
洪山全仰远供以赡多众,时则贼去未久,供路不通,山顶屋宇,大半颓圮,僧徒饿殍,十丧八九,所存馀众,惟以野菜橡糜仅充口腹,闻者莫不远避。
宣抚司往住持,而亦毅然从之。
既至,躬率其徒通供路,葺治田圃,鱼鼓之声复闻。
未几,社供复来,衲子奔凑,于是重修院宇,百废具兴,卒安□百馀众,灵济道场灿然复新,有加于昔焉。
呜乎!
于传道修行之外,又为人之所难能有如此者,求僧中之名德,罕见其比,非夫夙植德本而道力深厚,畴克然邪?
铭曰:
大洪之巅,灵济开山
始自恩公,更律为禅。
法净严,继踵而住。
十有三年,道乘化普。
师生遂宁,幼愿出尘。
受具之后,周游问津。
遍登讲筵,复历禅苑。
既通教行,欲穷法派。
因缘未契,束包南游。
竟遇洪山,针芥相投。
俱视一指,洞彻源底。
佛祖机缘,更无馀旨。
宗说俱通,解行相应。
能博能约,有规有绳。
精持毗尼,常恐弗及。
食不背众,衣不衣帛。
不弃蚤虱,不畜资财。
人所爱恶,己独忘怀。
高士所为,独兼众美。
临患难而不变,世莫得而伦拟。
若居德安,会贼四围。
阖城震恐,日惧颠危。
行祖令,宛类平时。
贼谓有异人而引去,庸非赖道德之慈威?
逮兵祸之稍平,亦可休而少息。
洪山供利,久已隔绝。
淩晨无粥,而正昼无食。
□殍而死者过半,幸免而存者十一。
宣司之请,不复辞难而往。
芟荆榛以登陟,辟虎狼而趋上。
野菜橡糜,与众同饷。
率其徒以开路,招檀施而赡养。
曾未逾年,衲子奔凑。
田圃丘墟,俄复耕耨。
寺宇倾摧,鼎新卑陋。
卒安七百高僧,名蓝废而复旧。
此举世之难能,优为之而不以为难。
致缁素之皈重,宜幽明之共尊。
圆寂之夕,暴风遽作。
龙神鸣指而长嘘,山崖裂石而崩落。
时当暮春,大雪降格。
禽兽哀号,林峦变白。
红光现于峰顶,化体初无改色。
巍巍耸塔瑞云中,高示遗规为永则
按:嘉庆湖北通志》卷一○三,嘉庆九年刻本。
郢州土风考古记 南宋 · 石才孺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二
谨按班固《汉书·地理志》:秦置南郡,县十有八,曰江陵,曰宜城,曰若,曰,此其尤者也。
释之者曰:江陵故楚都,宜城故鄢,若作鄀,楚别邑,故
又按司马迁《史记·楚世家》:芊氏居丹阳,在南郡枝江县
文王始都平王城昭王徙鄀,襄王徙陈,烈王寿春,曰
由是言之,楚之郡邑可想见也。
后世不博考熟究,异口同辞,以今郢州为郢都,流俗信之。
尝观楚成王使斗宜申为商公,沿汉溯江将入郢,王在渚宫见之。
夫沿汉而下,溯江而上,则在江上而不在汉上,沈括存中盖尝论之矣。
江陵实有渚宫,而县之北有纪南城
楚武王伐随,卒于樠木之下,今郢州东门外山旧名樠木山,上有楚武王,则武王丹阳出师至此而卒。
岂后世见武王卒于此,因以为郢都邪?
此又不然矣。
虽然,释汉史者曰:故,而为州,为富水郡,或废或置。
见《唐书·地理志》。
谓之,不无说焉。
楚屈暇将盟贰轸,郧人军于蒲骚,莫敖患之,斗廉曰:「君次于郊,以御四邑,我以锐师宵加于郧。
若败郧师,四邑必离」。
已而败郧于蒲骚。
夫郊者,讵非郢州乎?
昔蒲骚今应城也,距郢州甚迩。
楚师之出,斗廉之败,莫敖之次郊,以师行道里推之,一宿为舍,再宿为信,过信为次,则知正在郢州也。
谓之,实郊焉。
谓之石城,因冈阜峭壁而为子城
属县二:曰长寿,治慕化、安定二乡;
京山,治太平、长安移风三乡。
其民朴,其俗俭,其土饶粟麦,其产多麋鹿,有西北之风焉。
郡境东抵安陆,西抵荆门,南抵天门,北抵襄阳,界荆、湘、川、陕、陈、蔡、汝、颍之郊,舟车往来,水陆之冲也。
若夫宋玉之宅,两石竞秀;
梅福之庐,炼丹有井,龟鹤有池;
兰台避暑之宫,雄风自若;
阳春白雪之歌,馀韵莫传。
子陵刘文叔游,而山有子陵之洞;
莫愁家住西渡头,而水有莫愁之溪
聊屈之山,鹿池之灵,雨泽应焉;
高僧之塔,白乳之异,凶渠惧焉。
以至新、肇郢亭之名,王维孟亭之像,李昉五客之堂,崔耿天王之祠,皆昔人胜槩遗迹也。
夫山川区域之显晦,人物风俗之差殊,名存而实亡,昔是而今非,传闻之与亲见,固已夐不相侔。
况出于千百岁之后,颓壤燬灼之馀,州图方志之鲜备,遗民故老之罕言,欲以参稽订正,祛世俗之惑而信陵谷之传,顾岂浅见謏闻所能?
要当质诸闳览博物君子。
按:雍正湖广通志》卷一○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康熙安陆府志》卷三二,乾隆江陵县志》卷四五,《钟祥金石考》卷一。
隋州大洪山第六代住持慧照禅师塔铭 南宋 · 荣薿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九
芙蓉道楷禅师有三贤孙,近年以道鸣于世者,曰庆预、曰清了、曰正觉。
二公游方时,已坐汉东两大刹,厥声籍甚。
既而鼎立东南,问望迭胜。
如磨醯□罗王,眼眼明彻,由是天下之慕空术者翕然,益知佛氏之有人,洞山之有源,芙蓉之有孙,实首倡之也。
曩余识芙蓉于京师,晚得二公于江浙,犹以未面预公为恨。
令公子大洪居宁老乃状其行,来乞铭,老懒顾皇暇乎?
此虽然有一,又乌可以已?
余闻居随之大洪也,当群盗扰攘间,群盗环山如林,恬不为意,日据绳床,颐指閒暇,外饬其役之强毅者固守圉,以折豺虎之冲,内帅其徒之静专者谨禅诵,以觊国威之立。
若是者凡几年,卒与山岿然不拔,所活何翅万人。
士大夫之家赖以生者,犹七八百数。
虽艰难中所设施,举中礼法,往往迄今颇能道之者。
然则,岂惟有补于佛氏者耶?
故余勉为之书。
之言曰:「师,胡姓也,世居京山
生十有四年,依祖家于大阳;
又十年,遂□落发,子受具戒。
久之,器其所證,遣佐丹霞德淳禅师
道熟而世疏,得师为重。
政和三年,草寇李鬲者窃发于邓之鄙,寺之运粮丁数十辈,偶为贼所掩,尽夺其粮以去;
已而贼得吏,因视布囊有丹霞字者,谓贼所从来,将网而坐之,主事僧俱骇窜,莫敢睨。
师时主藏事,独恻然悯其无辜,以谓不已此□若殆且废,或玷吾释氏,乃越而代之,请以身讯。
阸于囹圄者踰半年,事竟辨白,识者高其行。
南阳之民,至有以『罗汉』命之者。
夫岂其平日法之心,微已兆于是与?
大洪,复以师从,仍总院事。
七年水南兴国虚席,随守命师主之,闻于朝,赐『慧照大师』之号。
开堂,谓众曰:『昔芙蓉老人处知其名得其地,丹霞师兄处忘其名失其地。
既然血脉是同,岂可枝柯背异』?
遂为嗣法子。
宣和三年,徙于大洪,居一纪馀犹一日,凡两告去,皆弗克及,归则一再有圆光之瑞,咸疑慈忍所忻相云,而师未始异也。
绍兴癸丑秋,乃遂引去,下庐阜,入七闽,闭关于雪峰之西室。
闽帅大参张公□稔其名,以府城之乾元延致之。
居亡几,移住雪峰崇圣。
雪峰古称海内甲刹,时真歇了公□广大缘法鼓之适谢事,而师继至,独静重,自持其盛,不减前日,丛林尤以为难
十年夏,忽示微疾,因索笔书偈曰:『末后一句□难名,转步回头十万程。
除却我家诸的子,更谁敢向里头行』?
俄顾谢大众,遂吉祥而逝,实六月二十二日也。
后七日,荼毗得舍利五色,莫知其几。
瘗骨于雪峰大洪之两塔。
俗寿六十有三,僧腊三十有八。
住山凡四处,说法凡二十三年,凡得度若惠雨者四百五十馀人,得法若鹅湖子亨者二十馀人;
其馀随根器而悟解者散在四方,盖未可以名数计也。
此其幻住之大略尔。
若夫生世之颖异,学佛之精到,奉身之简约,董众之笃勤,语录播传,搢绅之归重,兹不敢喋焉以请,是犹加金以黄助以香者也。
居宁得幸于公之久,矧公知芙蓉者,虽先师之不遇,之遇,犹先师之遇也。
公其铭之」。
铭曰:
道本一源,孰坎孰渊?
彻其源者,一滴百川。
猗嗟末流,鼓波自浑。
不心其心,徒言于言。
伟矣慧照,乐于晨昏。
履危坦若,其道乃尊。
惟肃惟通,惟诚惟惇。
芙蓉之子,芙蓉之孙。
千众拱环,无位而位。
功而不居,示以游戏。
闽汉渺绵,星河一天。
慧照斯在,宛其俨然。
维彼灵峰,谁再造汝?
□□此铭,无替千古。
绍兴二十三年七月一日左朝请郎权发遣随州军州、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事、借紫金鱼袋田孝孙立石。
按:民国湖北通志》卷九二,民国十年刻本。
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第十一代住持传法觉照慧空佛智明悟大师塔淳熙九年八月 南宋 · 张渊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
夫野人之居于深山,所与游啸而燕息者,草木之臭味,麋鹿之资性,适其所自适而已。
其于身后荣名,与王公大人借势以为光宠,不惟地偏事左,非其所便利,而其世故缘法,不相关涉,莫或梦想及之也。
大洪山崇宁保寿禅院第十一代住持传法沙门庆显广安□,族姓王氏,虽本儒家子,幼不为声利起念,因诵《十二时歌》,至「未了之人听一言,只这而今虽动□」,豁有深省,出家从长老惟益学,以钞疏□非究竟,惟益令参「大死却活」之句。
既打住,锐然发愤,参叩什方。
尝诣泰佛性佛性盖熟视之,令参堂。
未几佛性圆寂,徙诣果月庵,诘以「一双鸿雁泊地高飞,两只鸳鸯池边独立」。
凡二年,针芥不相投。
值月庵赴怡山招礼师,乃诣天童见宏智觉禅师,一见心服,然当机不发。
阅三年,辞去。
宏智指示云:「子见吾叔净严,遂当为子重师」。
奉教径趋大洪
始至,净严问云:「今夏离什么处」?
云:「天童」。
净严云:「曾见水磨否」?
云:「见」。
净严云:「左转邪?
右转邪」?
云:「阿辘辘地」。
净严云:「活头汉」。
云:「非但某甲,佛祖亦然」。
一日,随众入室,净严问仰世界即是覆世界,覆世界即是仰世界,汝作么生会?
举未竟,师于言下大悟,因转一匝去。
净严把住:「弄精魂作么」?
云:「波斯入大唐」。
净严云:「汝可歇去」。
师首肯。
自此日就月将,作用绵密。
又三年,贤洞山补处,净严遣师□赞,临歧付嘱曰:「汝善护持,他日孤峰绝顶,建大法幢,亢吾宗矣」。
夫净严,人天导师,许可如《春秋》直笔。
师游历诸方,不为苟且,直得大死更活,一旦同时啐啄,如风云感会。
嗣净严法□住大洪山京西帅漕、汉东守倅共论荐之,朝廷下省帖,照应举请,盖自师始也。
师坏色以为衣,粝粱以为食,空苦寂灭,□□其学,力于曹洞宗,自明一色边事。
夫既死灰其心,槁朽其形,以法语为梦语,道号为牧蛇,其于世泊然无所起,其于尘欲淡然无所嗜,视荣名贵势,何有于我者!
夫孰肯措心积虑,拚援傅会,侥一日之幸,求快其志为哉!
然而缙绅名流参叩,以求开发,闻望日隆,檀信日盛。
独坐洪峰孤绝之顶,方来云衲辐辏鳞集,法幢果大克建。
蒙恩颁降「觉照慧空佛智明悟」大师,凡八字。
由是牧蛇之声遍满江湖,转转闻上,表其真实义谛。
夫既光明盛大矣,东宫为之亲洒翰墨,作「牧蛇庵」三大字,以标榜丛林。
此盖前辈衲僧遭逢当世,得未曾有也。
山中徒弟揭之塔庵牧蛇旨要,四方知归焉。
目其说曰:三界虚伪,惟是一心,离心则无一切境界相状。
太虚本无相状,万象岂有根源?
奈何末世众生感失正念,俱受轮转,盖由三毒蛇之所噬齧,五蕴相之所奔驰,堕声色中,逐流忘返多矣。
且牧蛇之意,其义谓何?
以眼耳鼻舌身为蛇邪?
以心意识为蛇邪?
以发毛爪齿为蛇邪?
以森罗万象为蛇邪?
若以眼耳鼻舌身为蛇者,则色声香味触如幻化,如影象,如空中花,如芭蕉□。
若以心意识为蛇者,则心如工伎儿,意如和伎者,五识为伴侣,妄想所成,大圆镜中无如是事。
若以发毛爪齿为蛇者,则四大之聚沫,如镜□之微尘,动静去来,风□□转。
若以森罗万象为蛇者,则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
如是观之,身心一如身外无馀,来无所从,去无所至,其中间谁是牧者?
蛇老人所以为人垂示云尔。
人之入乎其中,发真□源,知所自牧。
所谓雪里芦花,无尘无对;
山林朝市,谁往谁返?
傥来之利名,彼将何自入也?
一时名公卿,有若丞相虞公郎中陶公、殿撰陈公、左司丁公,皆当路主司者,一见而忘势交之,出口荐之。
其在山中,天龙鬼神,佐佑灵济,而出云雨、见怪物者,□师称赞,咸增爵秩。
呜乎,此非必势诸名卿以相提掖,唯其德盛仁熟,诚之不可掩,媲夫草中之,人服媚之以为国香,决非拚援傅会所得也。
师住世年七十八,坐夏腊五十三,受具弟子宗㐰而下二百馀人。
𡨧堵波既成,宗瑄、宗邃求铭于余。
凡二年,其求愈力,不可但已也。
铭曰:
说法大洪,多曹洞宗。
懿厥牧蛇,宗通说通。
孰驾其说,郎星卿月。
天宫帝子,为纶为綍。
牧蛇一时,名振宗师
曹洞如线,孔□大之。
实蕃学徒,佩服师摹。
一色边事,有邻不孤。
宋淳熙九年壬寅秋八月二十四日小师宗瑄、宗邃等立石。
按:民国湖北通志》卷九二,民国十年刻本。
醉吟窝淳熙十二年四月 南宋 · 李初度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六一
大江之滨,巉岩百尺。
有卷斯阿,绰乎容席。
隐者盘旋,宾筵憩息。
真乐攸生,用勒于石。
淳熙十二年四月建安李初度铭。
按:《湖北金石志》卷一二,石刻史料新编本。
野祭题名庆元五年 南宋 · 赵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
庆元己未寒食日,率兵将官以下遍祭战殁将士于岩亭之野,酹酒焚币,礼成而去。
清明日,复携家来此,遥睇松楸,用修时祀。
河阳赵淳题。
按:民国湖北通志》卷一○四。又见《襄阳金石略》卷一○,《文物》一九八七年第三期。
南宋 · 桂如琥
 押东韵
云气有时迷洞口,尘埃飞不到胸中(游华阳岩)
清丁宿章《湖北诗徵传略》卷五 《湖北诗徵传略》:如琥郡丞,尚饶风骨,游华阳岩有句云云。
沁园春 玄旦日先君冀郡公作此示勉敬跋于后 元 · 欧阳龙生
 押支韵
玄子来前,还忆汝,今朝初度时。
是吾家几世,书香阀阅,我翁畴昔,心地坦夷。
宅相伊何,泛红老子,汝母慈仁有儿。
如今恨,倚门人去,和胆为谁。
丈夫七十何为。
算三十功名已是迟。
要经天纬地,拓开实用,嘲风弄月,省可虚词。
我亦平生,卮言徒费,犹酌檐花向九疑
团栾好,待老吾泉石,留汝钟彝。
按:大德丁未,玄贱生之日,先公祝之以沁园春,玄受而藏之。第年少家贫,性亦疏散,房中惟有一败箧,以绳约之,箧中无所有,又以纸外护之甚严,暇日时复展玩。明年戊申,不幸先公弃捐,自是见辄呜咽,殆不忍观。皇庆壬子,玄免先公丧,又二年矣。先公在时,所定谢氏,岁久不克成婚。继妣长沙郡,谋为玄毕婚姻,而玄方游湘中。继妣老妮启玄箧,取故衣浣濯补纫,以俟新婚。老妮目不知书,箧中文字,亦为所持去,此词亦在焉。玄归而求之,竟失其所,遍索十数日,无得,深自刻责,以为不能宝藏先人之训,遂为此生抱恨之大端。每至劬劳之日,则泣而识之,如是二十五年,屡尝吁之先公,冀阴相之,庶几复见此词,以无负付嘱之意。延佑乙卯以来,玄侥幸科第,历官中外,至元元年乙亥,叨恩翰林直学士国子祭酒,先公赠翰林直学士亚中大夫轻车都尉追封渤海郡侯。寻蒙奎章近臣奏请,有旨申敕词臣,制碑以赐。玄感激之余,付书还家,嘱舍弟信翁,先白于弥。告祭之日,诸昆弟子侄咸集中堂,侄进老遽前曰,昨日偶治故书,得先祖手泽一纸,蟫食殆半,乃寿八翁沁园春也。兄弟相视,大惊曰,此汝叔平时遍求而不得者,汝何得此。众取视之,果然,即付书报玄京师二年丙子夏,谒告南归立碑。甫抵舍,侄即以词见遗。玄奉词涕泣,如隋珠和壁,去而复还,自计生平可喜之事,未有过此,呜呼异哉。词所谓宅相伊何,泛红老子者,谓外大父临贺府判理斋李公也。倚门人去,和胆为谁者,是岁免先夫人丧也。嘲风弄月,省可虚词者,玄少作颇患多,故先公以实学勖之也。犹酌檐花向九疑者,先公分教春陵时将之官也。虽然,玄之至喜者,以此词之失而骤得,则先公若有阴相之也,他日或可□伯鲁授简之责也。其至惧者,则以先公期待之意如彼,而玄之疏文□学所成就若此,其何以□伯符不克负荷之讥乎。装□既完,踪迹所至,必携以自随。三年丁丑,以侍讲学士召入戊寅春,以二品恩例申请,夏五月,进赠中奉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冀郡公。先妣追封冀郡夫人六月甲申祭礼毕,因出此卷,再写善本,并致感云。男玄泣血书于贤良坊寓舍。圭斋文集卷十四
双洲 元末明初 · 程从龙
七言律诗 押灰韵
涉水逾山窜草莱,乱离怀抱几时开?
元家运变黄河徙,汉土兵兴赤帜来。
夜寂堠亭烽火盛,月明江舰角声哀。
风沙满目乡关异,日暮愁登江上台。
自注:元壬辰正月十一日,红巾攻破汉阳十三日,破湖广。鄂汉官民,拥舟南遁。余家近江,室庐煨烬,里人相率命归。稍复故居,而号令不一,所茇庵舍,随成随爇,所蓄粮食,随瘗随启,遂遁于野。艰苦万状,幸免锋镝,岂非天相与?因纪其事于此云。
明初 · 邓羽
 押删韵
忘情消白日,高卧看青山。
万历湖广总志:邓青阳南岩道士。生于元季,早岁入武当从高士学黄、老、文始、庄、列、周易、参同、龙虎、大丹诸书,精思纯鍊,深得其奥。凡所寓兴,吐辞发语,皆有激发。寓武林,有云云之句。
黄鹤楼 明 · 成始终
 出处:黄鹤楼集卷上
我生愿登黄鹤楼,偶见黄鹤旧头。
已废黄鹤去,江山寂寂令人愁。
吕仙欲觅知何处①,只有空琐烟雾②。
凤凰山绕武昌城③,鹦鹉洲汉阳树。
当年祢衡真可哀④,作赋自恃多奇才⑤。
书生气高不慎重,徒使珠玉埋蒿莱⑥。
江山不改太古色,虎斗龙争遗旧迹⑦。
东风何幸便周郎⑧,昔日曹瞒雄计失⑨。
赤壁于今无舳舻⑩,桃花春水涵青蒲⑾。
江汉千顷拖素练⑿,君山一点浮青凫⒀。
登临吊古江头路⒁,萋萋芳草夕阳暮⒂。
冤魂哽咽逐寒潮⒃,夜深流下潇湘去⒄。
湖湘胜概天下奇⒅,结巢栖隐非为迟。
乾坤清气吾饱蓄⒆,三伏炎蒸吾未知。
元龙久坐芙蓉幕⒇,同乡识我金闺客21。
兴来共醉玉壶春22,洞箫吹起青山月。
明朝挂席游洞庭23,宦情离思愁难醒。
相思极目江南北,白云渺渺山青青。
【校注】 (1)吕仙:传说中仙人吕洞宾。相传洞宾名岩唐代京兆(今陕西西安市)人。举进士不第,遂浪游江湖。初居终南山,后历江淮湘鄂两浙间,不知所终。世称八仙之一。 (2)空亭:指黄鹤楼旧址以东的吕仙亭。《武昌府志·古迹》:“吕仙亭仙枣亭遗址明景泰四年重建。相传亭前枣树未尝实,忽有实如瓜,太守小吏往视,小吏窃啖之,遂仙去。后人因亭焉。在黄鹤楼东。”按,吕仙亭创自元代,宋民望仙枣亭记》云:“按,郡志,黄鹤楼左旧有石镜、仙枣二亭。今镜虽昏而尚存。吕仙亭者,二亭遗址也。”今已不存。琐:通“锁”。 (3)凤凰山:在今武汉市武昌北。《读史方舆纪要·湖广二·武昌府》:“又凤凰山在郡治北二里。吴黄龙初,有凤凰见此,因名。” (4)祢衡(173—198)字正平东汉平原般(今山东临邑)人。有文才,而性高傲。与孔融友善,因荐于曹操祢衡托病不往。曹操召为鼓吏,想当众羞辱他,结果反为所辱,乃遣送刘表。后因侮慢刘表不能容,又送于江夏太守黄祖。终以出言不逊,为黄祖所杀。 (5)作赋句:黄祖长子射为章陵太守,于鹦鹉洲大宴宾客。有献鹦鹉者,祢衡乃作《鹦鹉赋》,洲亦因以得名。 (6)徒使句:相传祢衡黄祖所杀,即葬于鹦鹉洲中。 (7)虎斗句:此句及以下乃述赤壁之战。 (8)东风句:周郎,即三国吴周瑜。《三国志·吴志·周瑜传》裴松之注引《江表传》述赤壁之战云:“至战日,(黄)盖先取轻利舰十舫,载燥荻枯柴积其中,灌以鱼膏,赤幔覆之,建旌旗龙幡于舰上。时东南风急,因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往船如箭,飞埃赩烂,烧尽北船,延及岸边营寨。等率轻锐寻继其后,雷鼓大进,北军大坏,曹公退走。” 杜牧赤壁》:“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9)曹瞒:即曹操小字阿瞒。 (10)舳舻:舳,船尾;舻,船头。泛指船只首尾相连。《汉书·武帝纪》:“舳舻千里。” (11)桃花春水:即春汛,亦称桃汛桃花讯,约在农历二、三月间。《汉书·沟洫志》:“来春桃花水盛,必羡溢,有填淤反壤之害。”颜师古注:“《月令》:‘仲春之月,始雨水,始华。’盖方华时,既有雨水,山谷冰泮,众流猥集,波澜盛长,故谓之桃花水耳。”青蒲:即蒲草,茎叶细长,生于水中。蒲叶可以编织器物。 (12)素练:白色绢帛。谢朓《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13)君山:在今湖南岳阳市西南洞庭湖中。一名湘山又名洞庭山。《水经注·湘水》:“是山湘君之所游处,故曰君山矣。”浮青凫:谓遥望君山一点,如青色野鸭浮于水面。 (14)江头路:杜甫有《哀江头》诗,为感怀战乱之作。 (15)萋萋句:《楚辞·淮南小山〈招隐士〉》云:“王孙游兮不归,芳草生兮萋萋。”杜牧长安送友人游湖南》:“山密夕阳多,人稀芳草远。” (16)冤魂:指历代战乱中死去的亡灵。 (17)潇湘:湘江的别称,以水清深得名。《水经注·湘水》:“潇者,水清深也。”湘江源出广西,东北流经湖南东部入洞庭湖。 (18)湖湘洞庭湖湘水的合称。湖湘一带景色优美,历代为游览胜地。胜概:胜景。 (19)乾坤清气:古指天地间清朗之气。贯休《古意》:“乾坤有清气,散入诗人脾。”此句及下句谓湖湘一带气候凉爽,不知炎热,乃避暑之地。 (20)元龙陈登之字。登,东汉下邳(今江苏雎宁)人。曾任广陵太守,以功加伏波将军。《三国志·魏志·陈登传》:“(刘)与(刘)备共论天下人,(许)汜曰:‘陈元龙湖海之士,豪气未除。’”此乃作者自喻。芙蓉幕:大臣的幕府,亦称莲幕。赵嘏《十无诗寄桂府杨中丞》:“一从开署芙蓉幕,曾向风前记得无?”作者时任湖广佥事,为按察使属官,故有此语。 (21)金闺客:金闺本指汉宫金马门,后遂为朝廷的代称。金闺客指朝廷官员。《文选·江淹〈别赋〉》:“金闺之诸彦,兰台之群英。”按,明代佥事正五品,故作者以此自称。 (22)玉壶春:酒名。 (23)挂席:扬帆。 这首诗为作者任湖广佥事时所作,时间当在景泰以后。诗中多以传说、史实点缀其间,同时表达了作者的宦情乡愁和栖隐之念。看来,作者此时已对仕途感到厌倦,他后来“以憨直忤当道乞归”(《明诗综》卷二十),也就不是偶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