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谏为原陵显节陵起立郭邑疏(建初中) 东汉 · 东平王苍
出处:全后汉文 卷十
伏闻当为二陵起立郭邑,臣前颇谓道路之言,疑不审实,近令从官古霸问涅阳主疾,使还,乃知诏书已下。窃见光武皇帝躬履俭约之行,深睹始终之分,勤勤恳恳,以葬制为言故营建陵地,具称古典,诏曰「无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孝明皇帝大孝无违,奉承贯行。至于自所营创,尤为俭省,谦德之美,于斯为盛。臣愚以园邑之兴,始自强奏古者丘陇且不欲其著明,岂况筑郭邑、建都郛哉!上违先帝圣心,下造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动摇百姓,非所以致和气,祈丰年也。又以吉凶俗数言之,亦不俗无故缮修丘墓,有所兴起。考之古法则不合,稽之时宜则违人,求之吉凶复未见其福。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祢之深思,然惧左右过议,以累圣心。臣苍诚伤二帝纯德之美,不畅于无穷也。惟蒙哀览(《后汉·东平宪王苍传》,又略见袁宏《后汉纪》十一)。
太子右庶子王公神道碑 盛唐 · 孙逖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三
昔万石君建陵侯。皆以讷言敏行。前史称为长者。然必式路马。未免于无文。常盛赐剑。且疑于任职。大钧所冶。粹美为难。秉纯德而苞伟量。吾见之王公矣。公讳敬从。字某。京兆人也。其本曰魏。公子信陵君之后。秦人灭魏。其处者为王氏。氏族之世。著于关辅焉。汉有河南尹尊。启鸿轨于前载。周有尚书令罴。建休勋于近代。罴生明远。隋司金上士。远生寿。隋州都七职主簿。寿生哲。皇朝同州河西县令。哲生庆。皇朝冀州枣强主簿(宰相世系表作蒲州长史)。武氏革命之后。实秉楚龚之节。杜门自绝。没齿丘园。公枣强府君之次子也。元精之所禀和。高行之所贻训。德义之所府聚。文儒之所膏润。宜其炳秀腾实。兰薰而玉振者也。曩者大定中举文擅词场。景云岁辟茂才异等。开元初徵文藻宏丽。公三对策诏。皆为甲科。明试必可。高明益著。尔其用之吏事。则岐州陈仓主簿京兆府武功县尉长安县尉。能理烦也。施之儒术。则秘书省校书郎太常博士著作佐郎。能辨惑也。繇是三入华省。再登禁闼。历尚书礼部司勋员外考功郎中给事中。拜中书舍人。是时也。张曲江李晋公更践中枢。公与徐安贞韦陟孙逖继挥宸翰。每至密命。先发诏书。即舍人草创之。二相讨论之。王言式臧。天监允洽。训诰之地。斯焉得人。逖于诸大夫。无能为役也。居数岁。命公御史中丞。又改太子右庶子。所以穆清彝宪。翼亮元储。咸事正人。畴与为言。若夫军旅之事。公能兼之。故信安王袆张忠敬引以咨度。清白之业。公能守之。故源乾曜韦抗皆有褒□人之疾苦。公能惠恤。故宣抚江淮。克谕中旨。国之轨度。公能笔削。故刊定格式。允叶□□材于位。询于事。若斯之饬备也。而能葆光用晦。体道安贞。言寡尤。行无闷。勇于为善。而不好立名。直以全诚。而未尝忤物。括囊君子之德。吻合至人之心。以此持身。全身保性之术也。以此刑国。镇俗安人之具也。而年不登于下寿。位不极于宗公。未之或知。自昔然矣。春秋六十有二。以开元二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终于西京静恭里之私第。其年八月十八日。葬于咸阳洪渎原。礼也。公兄曰易从。故吏部侍郎。弟曰择从。今京兆府士曹。咸以文学。齐名当代。公始以对策高第。则易从同科。迨乎典校秘文。而择从亦作其后。历青琐。掌黄缣。兄既先登。公能继美。萼跗之咏。凡今莫如。则难兄难弟之喻也。公夫人宏农县君杨氏。一子曰寥。左骁卫录事参军。杨有敬姜之德。寥有曾参之行。号天哭昼。宁戚过毁。公克葬之日。雷雨顿歇于通衢。反虞之际。灵芝或生于灵寝。神明昭格。姻族嗟称。此又孝妻孝子之诚感也。兄弟妻子。生荣死哀。士则嫔仪。尽在于是。呜呼。昔人所重。同官为僚。默而无述。岂为心尽。况承兄友之深托。复感其孤之至言。宿草之墓。虽云绝哭。他山之石。可以题铭。用标京兆之阡。愿比延陵之剑。其辞曰。昔与兄友。双游凤池。平生景行。非我谁知。政事文学。唯所设施。温良恭俭。不忘谦卑。雅道无悔。高年未极。逝者如斯。人焉取则。墓门何有。苍苍荆棘。天道宁论。空传令德。
除李逊京兆尹制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一
近岁京兆长吏数迁。诚不便时。抑有其故。或钤键不谨。吏缘为奸。或钩距太烦。人受其弊。既非中道。皆不得已而罢之。宜求恬智宽猛相济者。亲谕斯旨。使久于其职。以息吾人。浙江东道观察使御史中丞李逊。十年以来。连守四郡。或纷扰之际。或荒馑之馀。威惠所加。罔不和辑。赏其殊绩。擢在大藩。自临会稽。一如旧政。况省科禁以便俗。通津梁以息征。动遵诏条。深副朝旨。江南列镇。良帅则多。集课程功。尔为称首。而内史之选。久难其人。今予所求。唯尔可使。虽表率州部。其委非轻。然尹正京师。所资尤急。宜辍材于浩壤。伫观政于辇毂。望尔有成。无替厥命。可权知京兆尹。
兵部郎中知制诰冯宿侍御史裴注义武军行军司马御史中丞萧籍饶州刺史齐照邓州刺史浑鐬并可朝散大夫同制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某官冯宿等。凡品秩之制有九。自五而上。谓之贵阶。而宿司吾言。注持吾宪。籍照以降皆著勤。由朝议郎一进而及此。此之所以为贵者。荫及子。命及妻。岂惟腰白金。服赤茀。从大夫之后而已。宠数既重。思有以称之。并可朝散大夫。
东安镇新筑罗城记 唐末 · 罗隐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杭州罗城
天下自懿考僖皇之后。纲领不振。庞勋王郢抵触于前。仙芝君长践踏于后。寻乃黄巢大掠于京城。所以齐寇攘臂一噪。四海瓦解。自尔枝牵蔓引。耳闻口吠。其或一垒之不谨。一版之不严。则刳剔之不暇。虽十室之邑。三户之乡。必壁堑以备之。篱落以抗之。况大藩之襟带。吾土之翳倚者乎。杭之别部。旧有八都之目。其始以破山偷旌八将之功所致也。而东安主领太师杜公。寻以擒逆贼薛朗于京口。破丁从实于毗陵。天子宠之。拜常州刺史。遂属其兵于子弟焉。抚于内者曰建思。禦于外而弭寇摧凶者曰建徽。经度于季孟之间者曰建威。洎太师解印而归。淮叛淝偷。连压封部。元帅大丞相彭城王始授君以板筑之要。濠堑之广袤。地里之横亘。皆取则于丞相。一之日鸠其人民。相其险易。惟帅有令。众克从之。二之日度其资费。卜其力用。经之营之。厥画惟禀。三之日命其将李可球胡瑾等曰。汝常从役于杭。必能识大丞相意。善匠事。勿令不如丞相指挥。曰侔汝工。曰温汝率。铎令等二十一将翼侔以进曰。曰𨛶洎俨。汝督防遏备禦二都之士卒。以介于侔之左右。曰勋汝司吾储廪。谨吾出入。城者若有坠。惟汝之咎。起大顺辛亥年秋七月壬戌。讫于明年夏四月庚寅。蟠东矗西。离连坎接。隆者就之。洼者盈之。民不弛担。时不妨农。夏五月。太师犒偫帅于城下。若杵若畚者皆与焉。不三四年。淮南节度杨氏行密以称盗豕突猘冲。扰我疆境。而东安尤为其所忌。行密减安仁义之精锐。分田頵陶雅金威之敢勇。以攻东安城。楼橹翔空。矢石交迸。翊日。我军凭其城。毙贼将于城下者其数盈千。濠塞堑。自是偫寇不复有图南之意。是知人非城则无以为捍。城非人则无以自固。不有城也。人何以安。不有将也。城何以坚。于时紫溪窜堡火口。建宁下守。静江无将。奔我而活者。四镇之生聚焉。噫。天下之无事也。吾乡则有河间凌准宗一濮阳吴降下已汝南袁不纳还朴以文学进。天下之有事也。吾乡则有太师建徽伯仲及诸将佐以武艺称。岂文武之柄。倚伏而然也。抑江山禀受。与时消息者乎。隐亦常以先师之道。干名贡府。进取未半。九鼎羹沸。文既不用。武非所习。今则老矣。高谢三军。太师以镌金勒石见徵。不敢坚逊。乾宁五年六月二十一日记。
覆试进士敕 晚唐 · 昭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九十一
朕自君临寰海。八载于兹。梦寐英贤。物色岩野。思名实相符之士。艺文具美之人。用立于朝。庶裨于理。且令每岁乡里贡士。考覈求才。必在学贯典坟。词穷教化。然后升于贤良之籍。登诸俊造之科。如闻近年巳来。兹道寖坏。鴳多披于隼翼。羊或服于武皮。未闻一卷之师。巳在迁乔之列。永言其弊。得不以惩。昨者崔凝所考定进士张贻宪等二十五人。观其所进文书。虽合程度。必虑或容请托。莫致精研。朕是以召至前轩。观其实艺。爰于经史。自择篇题。今则比南郭之竽音。果分一一。慕西汉之辞彩。无愧彬彬。既鉴妍媸。须有升黜。其赵观文程晏崔赏崔仁宝等四人。才藻优赡。义理昭宣。深穷体物之能。曲尽缘情之妙。所试诗赋。辞艺精通。皆合本意。其卢赡韦说封渭韦希震张蠙黄滔卢鼎王贞白沈崧陈晓李龟祯等十一人。所试诗赋。义理精通。用振儒风。且蹑异级。其赵观文等四人并卢赡等十一人。并与及第。其张贻宪孙溥李光序李枢李途等五人。所试诗赋。不副题目。兼句稍次。且令落下。许后再举。其崔砺苏楷杜承昭郑稼等四人。诗赋最下。不及格式。芜颣颇甚。曾无学业。敢窃科名。浼我至公。难从滥进。宜令所司落下。不令再举。其崔凝爵秩巳崇。委寄殊重。司吾取士之柄。且乖慎选之图。辜朕明恩。自贻伊咎。委中书门下行敕处分奏来。其进士张贻宪等二十四人名。准此处分。赐陆扆冯渥银器分物。其落下举人。并赐绢三匹。
胡旦谪官制(太平兴国八年十二月丁未)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宋大诏令集》卷二○三、《太宗皇帝实录》卷二七
右补阙、直史馆胡旦,猥以庸琐,谬升科级,兼领太史,为吾近臣。顷以江淮漕运,俾司其事,赏赐甚厚,恩奖备至。年少气锐,所为不法。朕思欲全度,尽与洗涤,俾领东海,欲其自新。而乃沉湎于酒,姿行鞭朴;妄奏部下吏课最,以图侥倖;增置胥吏,侵用官钱。丑迹升闻,逮捕系狱,證左已具,适会大赦。朕犹示含垢之道,未行黜幽之典,俾在禁掖,司吾策书。乃敢献颂阙廷,毁讟公辅,词意狂悖,莫甚于兹。人之无良,惟曰靡足;言之不善,虽远必违。岂可置于周行?所宜投之四裔。尚通朝籍,俾隶方州。我非无恩,尔宜自省。可授殿中丞,充商州团练副使,依分司官例支给半俸,仍不得签署州事。
户部员外郎充史馆修撰胡旦可知制诰制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咸平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朕以王道致时雍,人文化天下。而训诰之职,侍从之臣,必敷求其才,简拔精选,俾朕约束言语,与三代同风。以尔具官胡旦,学识该通,笔力遒健,杰出多士,绰有大名。自中台为郎,史阁供职,得《春秋》之微旨,见褒贬之馀才。然未司吾言,宁满尔志?是用升于清切之禁,观其润色之词,无令元、白、常、杨,专美前代。勉修儒行,以答殊恩。
龙图阁直学士文彦博可枢密直学士知益州制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武溪集》卷一○
敕:成都古之建国,其地险远,其俗富奢,机杼纂组,号为衣被天下,而又西迩邛笮,南接徼外,故常择近密之臣,当抚御之寄。具官某,外和内敏,才周识远。顷者将漕并土,民不告劳,繇是分之虎符,付以戎律,兼总貊道,以抚夷落。威信克著、号令甚明,来者慕其绥怀,倍者不敢侵轶。二年于是,境域以和,故宜假其才谋,移莅丛蜀,迁之美职,以示优恩。尔其无贪宽厚之名,无习苛刻之治,谨尔条教,休息吾民,则得良牧矣。往服休命!可。
昼眠 北宋 · 强至
七言律诗 押青韵
酣酣枕上息吾形,日过南窗第几棂。
所得高眠容幕府,为无深责系朝廷。
苦遭浮蚁催来熟,忽被幽禽唤得醒。
却整葛巾寻晚酌,竹间呼客尽吾瓶。
詹度父文赠开府仪同三司制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横塘集》卷七
敕:孝子之事亲也,生则有养,没则有祭。而国家之于多士,自通籍以上,则又有追封之典焉。盖方责其尽忠之效,则徇夫罔极之报者,曷可已哉!某官父某词艺之学,政事之林,更践中外,茂著风绩。未究施设,奄尔殂谢。乃克有子,衔训嗣事,司吾边锁,有守捍之功。叙赠之秩,已跻二品。兹用申命,进同三司。所以为泉壤之荣者极矣,则为其后者,可不思称所蒙哉!可。
周太博携诗见投作诗酬之 宋 · 程俱
押阳韵
在事常郁郁,抛官意扬扬。
安能屈五斗,秉耒庸何伤。
往者永康令,柴桑远相望。
烹鱼得赪尾,缩手生背芒。
投簪息吾驾,刺口时谈王。
坐见明月溪,柔柯擢长杨。
愿以三寸舌,横流制汤汤。
櫑具惊曼倩,长裾识邹阳。
凭轼下贼垒,颓云如坏墙。
商守拙大理卿制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四、《浮溪集》卷八
法者一成而不变,情者日出而无穷。以不变之法,驭无穷之情,而决死生于此,非其人可乎?以尔某详练有闻,端方不挠,古所谓明察之官,忠信之长者,尔庶几焉。往践九卿之联,司吾三尺之宪。昔人以身蹈死,救人之死者,方为称职。汝当其责,可不勉欤!
读沈德润诗卷(明沈寓金沙寺) 宋 · 孙觌
押祃韵
系马门前柳,投鞭息吾驾。
青林合扶疏,木杪抗风榭。
沈郎天骨清,众垤立嵩华。
闭阁卧读书,一榻过僧夏。
尤工五字律,句法窥鲍谢。
无穷真炙輠,有味乃食蔗。
我老复何为,齿发日夜化。
寅缘苇间见,拊髀起一咤。
悬知掷地响,自欲补天罅。
坐令长安楮,顿起千金价。
论进讨固守利害劄子(绍兴二年)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二、《名臣言行录》别集下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奉亲笔处分,召至都堂,令条具进讨及固守利害者。臣伏见金人自靖康以来,无岁无兵。及乘舆南渡,己酉之冬,直寇江浙。逮其归师龃龉,谓可以休矣,乃且移兵,以寇关陕,乘我富平之败,遂窥巴蜀。幸吴玠一胜,稍挫其锋,然其图我,盖未忘也。今侦谍所传,皆言敌人并兵以趣川陕,可以知其情矣。盖以向来江表用兵,非敌形势之便,故二三岁来,悉力窥蜀。其意以谓蜀若不守,江浙自摇,故必图之不置,非特报前一败而已。则是今日利害,在吾蜀兵之胜负。吾兵若胜,而敌不得近蜀,则必气索而众离。若乘其败,而西自襄汉,东自淮海,进兵以攻讨,则我必大得志,而中原定矣。虽然,川陕之地,远在数千里外,行在诸军,力不足以应援。若坐待其胜负之报,胜固可喜,苟为不胜,岂不寒心?以兵家之势言之,则彼向陇蜀,我当出淮汉,以牵制之。然而朝廷初不为此策,将相初不为此行,虽臣知之,亦不敢妄有所进说焉者,盖以我师事力之未足耳。何以言之?自南渡后,兵无所增募,而士卒之老、疾、死、亡者岁岁有耗。诸军苟利其廪给,则多张虚籍。或因降盗,有所简汰,旋各招取,以补其阙。名数虽多,非皆精练而可用也。犹赖去岁以来,一二大将皆能尽力,破灭剧贼,士稍知战。然臣旧闻诸将之论,以为盗贼虽彊大,己必能胜;若金人之兵,则非所可敌。其论如此,不知今日厥意又复如何?顾张浚一军,士卒最为简练,器甲最为整饬,犹可驱而用之。韩世忠骁勇无前,盖尝抗敌于江上,今复屡胜群盗,度其果敢,亦必不肯辞难。其下如岳飞,皆可赖以为用,第不知士卒果能齐力一心,无所畏避,以当金人否。舍是三将,则其馀无足倚者,缓急掎角应援,便无可使。又况中州之地,利于用骑,吾之诸军,大率乘马。若徒以步兵驰逐于平原广野之间,以当金人之铁骑,得乎?不如守长江之有险阻也。复有最所患者,财用之不丰,粮糗之不继。虽平居无事,犹难取给,况兴师动众,以深入敌境哉!今若欲乘敌未来,我先进讨,彼中原之民闻王师大举,庶几响应。然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吾以一大将将兵深入,恐彼亦不为无备。臣之所虑,万一有所不捷,一军失利,则我便难于后无继,人情必为之震动,适足以致师而来寇,不如缓举之为愈耳。臣愚以为,姑守长江之险,以俟敌衅。顾敌祸已穷,天将悔革,则彼必败于陇蜀。在今日之势,陇蜀既固,则吾之气全,而人心亦壮。敌之破败,又如去冬,然后徐为之图。不然,敌师尚彊,则我素弱之兵可轻举哉?臣岂不知坐守江表,中原何时而定,盖以事力不足,要图必胜,乃可以动。姑亦简吾师徒,励吾将帅,息吾民力,去吾冗官,丰吾财用,敌至则力战而应之。傥或以彼一失,则乘胜逐利,遂取中原,亦未可知,非谓漠然无意于恢复,而区区仅以自守而已。若淮上积粟,则吾未有因粮深入之计,谓可募人间入,燔其所聚,以伐敌情。如近海诸处,亦可阴使范温、徐文之徒,若以盗贼钞劫而攘取之,斯亦无害于守戍之防者也。臣知识短浅,不能远图,无以上副圣问。臣不胜昧死谨录奏闻。
汉光武晋穆帝禦戎是非策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八、《汉滨集》卷一四
用兵者必知彼己之强弱,然后可以定攻守之计。知我之可以战,而不知敌之不可与战,则在兵法为不知其所攻;知敌之可战,而不知我之不可以战,则在兵法为不知其所守。夫不知攻守之计者,小而用之一军,大而用之一国,又大而用之天下,未有不败者也。古之王者不幸而与外国相持,必审乎此,以为制禦之术。外国强而中国弱,则能下之;中国强而外国弱,则能服之;外国中国俱弱,则自守而已。盖外国之人尊尚勇力,便习骑射,生长于戎阵之间,然刚暴而不知退让,无亲爱以相固,无礼义以相维,故骤强而易衰。方其盛强,虽圣王在上,犹被其患,侵轶纵暴,其锋不可当。及其既衰,则内相攻残,而中国坐制其弊。此其势然也。譬犹勇悍之夫,疾呼奋臂以张其威怒,诚不可与之校。及其气衰力竭,疲惫而偃仆,则三尺童子可制其命。呜呼!有国者能审乎此,则可与语中外强弱之形势矣。请因此以论古今之变。昔光武乘王莽之乱,中国疲弊,匈奴之寇岁岁不绝。其后饥疲并兴,自相分争,臧宫、马武之徒抚剑抵掌,志驰于伊吾之北。然是时北狄虽衰,汉亦新复,彊弱之势未有所分也,故光武以为北狄尚彊,传闻失实,不如姑息吾民。此其知彼己也审矣。至显宗时,承平既久,辟土益广,黎民岁增,而匈奴内侵,边城尽闭,于是纳耿秉之议,而诸将扬兵于漠北矣。然则耿秉诸将所以建功者,以汉于中兴之初,能固守其文德也。晋穆帝时,石季龙死,北方大乱,士民襁负而来归,议者以为中原指期可复。然是时石氏虽亡,晋亦不振,彊弱之势未有所分也,故蔡谟独谓所亲曰:「胡灭诚为大庆,然恐更为朝廷之忧」。此其知彼己也审矣。其后殷浩进据洛阳,桓温战于林渚,皆无功而反。然则殷浩、桓温所以致败者,以晋当中微之际,欲力争于武功也。夫汉晋之成败相去绝远,惟在乎知彼知己、审与不审之间。将欲制御敌国,可不察夫强弱之分哉!国家遭金人之乱,一纪于此矣。绅之儒、介胄之士,相与议论于朝野之间者,或谓前此用兵皆我自败而敌不足畏者有之,或谓金人之彊振古无比而我不可图者有之,二者胥失也。夫契丹与中国抗衡垂二百年,圣明之君、忠智之臣,朝谋夕虑,思有以屈之,迄不得志。西夏习战,数有武功,方其盛时,北抗契丹南寇中国,我师百万聚于陕西,而救死扶伤之不暇,亦桀黠之雄也。然而金人起东北,不二十年举契丹、臣西夏,遂悉从引弓之国,长驱于中原。国家败于河东,又败于京师,又败于陕西,又败于淮扬。岂特我之不能哉,盖亦其至彊也。观其行师治众之力,料敌制胜之谋,举无遗策,略不世出,加以器械之利,形势之便,兼中国之所长而有之。愚谓汉唐全盛之时,得韩、白不世之将,犹未能轻此敌也,况今日乎!虽然,以为不可图者,盖亦不察矣。尝料金人之众,本不当吾一大郡。以女真之师劫契丹而用之,以契丹之师劫燕人而用之,以至诸国之属从者,皆非心服,力劫之而已。而契丹、燕人怀其父兄骨肉之雠,怨之切骨,部族既异,人各有心,其势岂能久耶?加以耶律氏之族,往往当权用事,皆有兴复社稷之心。以为北南罢兵,则金人守胜而无事,英雄无所用武,故使穷兵黩武,以外敝其众,因乘风尘之变,庶几于得骋焉。盖其势有类苻坚者。坚之盛时,擒姚襄、破慕容炜,皆释其亲而用之。其征江南,王猛、苻融深以为谏,独姚苌、慕容垂劝成之。及淝水一败,垂、苌之徒果乘间飞扬,卒灭苻氏。金人之祸殆将类此。矧得中国玉帛子女以乱其志虑,上有惑志,下有争心,外无彊敌,内多功臣,士马疲于战斗,仇雠聚于心腹,不过数年,内变必起。我以全制其后,可以万全。此兵家所谓其彊易弱者也,何不可图之有哉!图之之术奈何?亦乘其变而已。知其未有变也,则法光武之言而固守文德,何虑于贻后日之患乎?知其有变也,则违蔡谟之论而力争武功,何疑于致朝廷之忧乎?虽然,方匈奴之分,固有变之可乘矣,而光武犹以为非时者,盖以中原初定,民力未任于征役也。方季龙之死,固有变之可乘矣,而蔡谟犹忧于致患者,盖以公卿之间,人才不足以办此也。诚能蓄养民力,搜选人才,以待敌人之变,则若窦宪之勒燕然可也,耿秉诸将之功,何足道哉!虽若刘裕之平关中可也,殷浩、桓温之败何足忧哉!而执事乃使承学之士,权轻重之势,度可否之时,酌其宜施于今者。顾愚不敏,何足以权大事乎?尝闻古之英雄之主欲求非常之功者,必有规模先定于中。若事之成否,则有非人力所能致者矣。勾践之报吴,是骄其敌而已;昭王之图齐,是俟其衅而已。骄敌而敌可骄,俟衅而衅可乘,天也。孙权称臣于魏,受其封爵,至欲乞身交州以保馀年,亦所以骄其敌也。刘备跨有荆益,保其岩阻,天下有变则欲下宛洛以出秦川,亦所以俟其衅也。骄敌而不骄,俟衅而无衅,亦天也。传曰:「圣人非生时,时至而弗失」。使孙权、刘备而图句践、燕昭之功,则覆亡之不暇,尚何燕越而能保哉!愚愿国家修四君之术,以俟二国之变,规模一定,勿为浮议所摇。其济与否,视天之何如,吾不敢取必焉,可也,然执事之言曰「上天悔祸,北敌相残」。呜呼,天意固有在矣。
诫谕四川帅臣监司诏(绍兴七年二月九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九九、《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一之四(第四册第三一六八页)
敕成都府、潼州府、夔州、利州路帅臣监司等:朕惟戎兵,国之大事,而民邦本也,二者皆吾所重。乃军兴十有三载,转饷所资,万民若甚。朕既不敏,不能亟定海内,与之休息,中夜以兴,念有以纾吾民者。而吏或不能体朕之意,一切掊取,莫肯加恤,或歛不以时,或责非所有,或多为之数以资吏奸,或虐取其赢以济他用。甚者因以自私,靡所不至,而吾民病矣。前遣使者分察诸道,以惩以革。惟是陇、蜀、巴、汉去朝廷数千里,方宿重兵,以临关辅,虑有苛扰,如前之为,惕然于怀,曷敢忘远!夫帅镇吾所以属兵民,监司吾所以寄耳目,当宣化率下,督奸惠民,使州县之吏,知赋歛之不得已,念斯民之无堪,爱惜其民,取无乏事而已。令遣使者宣朕之意,镇抚谕告,省问风俗,平反狱讼,察官吏之善否,给以亲劄御宝历,使明著其状,朕将躬览,而加黜陟焉。咨尔有位,惟兵是抚,惟民是恤,惟廉平是修,惟公正是务,毋或不迪,丽于邦宪。故兹诏谕,想宜知悉。
奖谕狱空诏(绍兴三十年四月十八日丙寅)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四二、《咸淳临安志》卷六
古者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中世以还,周云成、康,汉言文、景,刑措不用,朕甚慕之。夫胜残去杀者,善人之为邦;明慎用刑、不留狱者,旅之正吉也。卿等司吾详刑,各修乃职,靡淹恤稽留之咎,守要囚服念之程。谨三尺之章,致无一人之狱,顾视古昔亦庶几矣。剡章来上,良用叹嘉。
关羽张飞论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六五
君子小人以相容为国也久矣。国不必皆君子,小人恃之以为资;国不必皆小人,君子因之以为用。势使之然也。必欲君子矜其威以临小人,小人怙其力以抗君子,势不相容,必至于相敌。君子小人两立为敌,善觇国者有以知盛衰安危之所自也。蜀以三国鼎峙,立于一隅,先主、诸葛亮以为之君相,关羽、张飞二人则其将也。地以少而为险,兵以弱而为强,城以脆而为坚,以与吴、魏相长雄者,君子小人相容之,国势使之然也。今曰关羽能于小人而不能于君子,张飞能于君子而不能于小人,二大将者卒以杀身。时先主、孔明尚无恙也,将可以能国乎?抑尝论之,天下之全势有不幸至于分裂,春秋吴、越、巴蜀以来,名为三分之国者,谁为此倡乎?以蜀为汉,则先主以沛诸孙藉口,当继汉统之正传为王,视魏、吴为贼。举天下之全势,辅以诸葛亮、关羽、张飞,问罪二方,复高祖、光武旧物,谁曰不可?乃今与魏、吴各国其国,如运甓穴中,跼跼不得伸缩,曾无并包之量,宽博之器,以受天下之归。区区取蜀于刘璋之手,其视公孙述蛙鸣井底尚何以异?于君子小人两不相容,则蜀自蜀耳,吴自吴耳,魏自魏耳。以地则不大而小,以兵则不强而弱,以城则不坚而脆,果可恃乎哉?先儒以三国人物豪杰浑然磊落,不隘不陋,如诸葛亮、关羽、张飞,抑又三国人物豪杰之尤者,乃不能用蕞尔之蜀以混一天下,例成三分据割之势,何也?东汉末年党锢之祸,绅胜流募名以骛死地不悔者,患在君子小人两不相容,黑白太明,清浊太辨,以独夫一时爱憎贻后世兵连祸结之患。降为三国,犹墯此俗,亦其薰染馀习久且未改,不谓关张二人亦蹈此辙也。且蜀之君臣奋迹之初,岂特以蜀自固哉?既得一邑,又取一州,西师未平,又复南渡,恢拓奔走,自作弗靖,以困蜀民,且尽驱蜀民以耕蜀田,计口而食,日给一日。木牛流马,蜀技止此,此岂麋芳、傅士仁之所能供亿?羽乃倖倖以饷道不给衔之。徐晃为魏军,欲必杀羽,缚虎势急,羽犹未悟,以兄呼之,内自弛备。窃计孔明以下亦知羽之好胜傲倨,几如骄士,而弃之于敌。此羽素失君子之心也。飞大将也,义当与士卒同甘苦,尚乃口腹自肥,一炊之不熟,一肉之不择,至迁怒庖人,先主亦以鞭笞健儿为戒。飞不为悛止,终为张达、范强等所枭。此飞素失小人之心也。且新造之蜀未定,二大将者特恃君臣素交,比肩接武,尔汝辈行,暝目语难,论心柸酒。羽一荆襄守臣耳,飞一巴西守臣耳,诚能距险持重以息吾民,以俟大举,今乃贪得幸进,似未熟于兵家利害者。尝行其故垒旧城,未尝不为之一哂。王孙满、邓曼,孺子妇人,春秋名为知兵者,满之言曰轻,曼之言曰易,二将者岂亦轻易之兵欤?不然,崎岖用蜀,君臣不得一日之安,既已杀身,又失重地,一水下流,徒为晋人佗日之资,何有于吴、魏哉!呜呼!昔人论天下之势者,东西为从,南北为横,由春秋战国,天下无必合之势,故以从横为言也。两汉季世,倡为割据三分之国。曹操不能用其横,以成吴、蜀之从,吴、蜀又不能用其从者,何必二将之责?吴人听魏人反间以弃蜀之从,蜀信关羽而失荆州,典午氏得以谈笑移魏。五胡因其不能合之势,典午氏南渡矣。刘裕、桓温,睥睨中原,于必合之势有不即得,虽得复失者,三国倡俑,匪斯人之徒欤?惜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
东堂睡起 南宋 · 陆游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置身事外息吾黥,独卧空堂一榻横。
檐影渐移知日转,树梢微动觉风生。
每从山寺开经帙,间就园公辨药名。
若论胸中淡无事,八珍何得望藜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