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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挚墓铭(绍兴二十四年十二月) 宋 · 王灼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七、《永乐大典》卷一○八八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六三 创作地点:四川省遂宁市
君讳挚,字通老,古公亶父后,世为济州钜野人。朝奉郎、知峡州夷陵县尧卿之子,朝请大夫致仕冕之孙,赠朝请郎仲信之曾孙。君少孤,政和初以算学登第,授承信郎,调龙州清水县令。麻仓金窟发,主者私献,祈勿举,君比退,以实闻。关中乱,大盗史彬由河池窥蜀,部刺史檄君筑山塞作保聚计。时王𤫉驻兵兴元,君度彬必梗于𤫉,徒扰邑民无益也,力陈不可,坐慢令对移监本州市易务。邑父老诉请还任,从之。官满,又借留三年。利州路安抚司辟干办公事,罢去,为邛州火井县尉。弓兵统制刘锜集诸尉习射,君挟一矢发中的。迁成都府兵马都监,建言创药局惠民,至今不废。历石泉军白沙知寨、监嘉州洪雅县酒税、成都九县巡检、邛蜀黎雅州都巡检、邛之思安镇兵马都监,皆有称。四川宣抚使郑公刚中辟干办官,郑去蜀,奏为成都府等路第三正将。四川制置使李公璆奏知威州,未赴也。初有旨,罢行僧道度牒,宣抚帑籍中馀在数百,郑靳之,璆作曩案牍付君变易,充边费。御史劾郑诸过,诏江州起狱,君牵连就逮,狱具,夺修武、从义、秉义郎三官,勒停特除名。绍兴二十四年九月戊辰卒,官叙秉义郎。娶张氏,职方员外郎器之女。男曰邦材,承信郎、合州广安军同巡检;曰邦宁,习进士举。女适承信郎、监普州商税务赵师圣。孙男各一人。十二月丙子,葬于遂宁府小溪县政成乡慈观山东岗。君健敏解事,和易多可,以故势人每荐用,而所至宾客充凑。尝董修成都谯门,掘出片石,款刻云:「五五二十五,五五复重数。与君相见时,更待二十五」。君曰:「吾既半百,岂寿当尔耶」?至是乃信。铭曰:
孕气之初,数随与俱。寿过老传,先示厥符。孰荣孰枯,孰避孰趋?君其置恨,归此泉区。
答石泉军吕教授启(商隐)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五、《嵩山集》卷二四
对策龙墀之下,获望清光;题名雁塔而归,诚为盛事。敢忘厚意,特辱迂临。某官儒家者流,大夫之后。虽未果一言而悟主,今方以六艺而为官。顾平日读《春秋》之经,皆天子行赏罚之事。无烦下问,其可从政也欤;但于是书,更当尽心耳矣。功名不远,谈笑可期。
答石泉吕教授启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六、《嵩山集》卷二六
马系阶下,今其宁居;鸡笼城中,岂所宜处?顾致宏大者,其发常晚;将享富贵者,其初必穷。勿抚事而不怡,但修身而少待。某官出而干禄,近于居夷。意甚伤王中正之开边,恨不及魏师鲁之为守。予虽僻陋,亦神祇祖考安乐之;彼有贯盈,则柱后惠文弹治耳。姑勤乃职,以教诸生。
句 其四 南宋 · 方翥
押支韵
可惜听泉夜,还当残月时(游石泉)。
张瑁等各降一官制(绍兴三十二年闰二月二十五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掖垣类稿》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原标:石泉军勘,右从事郎、前彭州军事判官张瑁,为族姊之夫扈拭不法事,嘱右从政郎、彭州录事参军俣从轻结案,改换情节,各特降一资。
敕具官某:《书》曰:「以公灭私,民其允怀」。今汝瑁背公而庇其亲,汝俣徇私而失厥职。议狱如此,输孚若何?其加小惩,以儆群吏。可。
置成都路雄边军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五九、《皇宋中兴两朝圣政》卷五六、《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六
成都一路十六州,除成都自有飞山军,及威、茂、黎、雅、嘉州、石泉军系沿边去处,兵备不可抽摘外,自馀诸州各选兵官前去逐州按试勇壮有武艺人,抽摘团结,共取一千人作二队,如李德裕雄边子弟,以「雄边军」为名。
陈师德墓志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一、《永乐大典》卷三一五六
自周衰,官失而民无常产,士不知学。或者务为剽掠纂组之工以希名射利,盖本出于俯仰寒饿之迫,有不获已者。而其后或更以为能焉,俗弊风讹,迭相夸尚,于是公卿子弟之才者往往亦慕而为之,无所于迫而徒取衒鬻之羞。顾反薄君恩、轻世禄,捐本学以从事于场屋无用之文,举世竞驰,恬不觉悟。而圣贤修己治人之方,国家礼义廉耻之教益泯泯矣。呜呼,斯其为弊也久矣!不有卓然高志远识之士,其孰能有以反之哉?如吾师德者,盖庶几焉。而又不及就其志而疾病以死,其亦可哀也已。师德莆田人,姓陈氏,名定。丞相信安公之第三子也。母曰福国夫人聂氏。师德生秀异,自孩幼已有成人之度。年十二三,则已知古人为己之学而不屑为举子之文矣。一日,以公命,因予友括苍吴君耕老以书来道其志而请业焉。予三复其辞而嘉之,然亦意其必已淫思力索于空幻恍惚之场也,则报之曰:「圣贤之学虽不可以浅意量,然学之者必自其近而易者始」。师德于是始欲因予言而反求之,既疲于宿昔思虑之苦而感疾殆矣。其后屡欲求见,且将遍求世之有道君子而师友之,竟以病不果行。且死,犹语其友方耒耕道,使言于予,以不及相见为深恨。明年,其仲兄守师中见予于建阳,遂以耕道所状行实一通属予铭其竁。予不忍辞也。状言,师德性至孝,事信安公及母夫人曲尽爱敬,剂和烹饪必躬必亲,左右周旋不违义理而未尝失颜色,于兄弟尤友爱。以公奏授右承奉郎。娶同郡林氏,朝请郎一鸣之女,年二十有五,以淳熙甲午七月己亥卒。于其疾之革也,公夫人往视之,谓曰:「死生有命,汝所知也」。师德拱手对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顾其兄,属以问学修身之意,越夕而逝。公夫人哭之哀,以其伯兄之子福孙后之,而葬之石泉祖茔之侧。呜呼!有如师德之志,而其行事可得而书者止于如此,是不亦可哀也哉!然其所立,视世俗之学昧利辱身,得已而不已者,则既绝矣,夫岂不足以颇慰公、夫人之念与其兄弟朋友之思哉?予是以铭曰:
士孰不学?其方则殊。毫忽之差,有蹠其徒。卓哉若人,惟义之学。刻意劬躬,蹈履前觉。天不耆之,以骏其奔。渊冰免矣,志气则存。石泉之濒,于祔于宅。孰全其归?视此幽刻。
曲生传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四、《雪山集》卷一○
石泉子姓绿氏,麦城子姓白氏,本同姓曲氏也。初,曲氏与酒氏世相须为官。酒氏者仕周为酒正,其官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祭祀天地、神祇,供王后世子,飨宾客、士庶子、耆老、孤子,凡馔齐酌数器量与名物赐颁,皆有书契成要。其繁重如此,然无他助,专资曲氏力。是时古近,族姓简,曲氏惟石泉、麦城两房,此两房子弟资高下,酒氏随调适之,而皆能成美才,故两家绝厚善无等比。其后酒氏更相传寖远,酒式多废,而两家往来本末恩意,子孙罕通知者,故酒氏视石泉、麦城良疏,豆氏、桂氏、糵氏、霍氏、舒蓼氏、越椒氏皆排拫曲氏,儳进欢曰:「石泉麦城缓也,不足用」。酒氏惑之,亦挠曰:「缓也,不可用」。二子争弗能得,始曲嘉臣沮渠,王高昌,传八主矣。贞观十四年,交河总管侯君集平之,俘其王智茂以归,关东士大夫以曲氏为愧,诸遮止二子者因污蔑之。二子内自丑,于是即居石泉为绿氏,号石泉子;麦城为居白氏,号麦城子。他儳进者皆冒曲氏,而蒲氏、滕氏、连氏、苍氏踵出,亦窃借曲氏以行,与豆、桂争衡矣。会有诏缉王氏族,于是金城米氏诣阙上疏曰:「臣闻曲氏之先后稷之子不窋,生而有文在手曰鞠,不窋之孙氏之曲,鞠之变也。曲氏有才子二人,长曰石泉,次曰麦城。间酒氏弗职,引异族蒙正宗,真曲氏子孙顾反他外避媒孽,今绿氏、白氏是也。陛下幸诏有司条源绪本门望,勒成当代言典。伏惟追怀后稷之烈,深嘉曲氏之勋,训齐酒氏之官,治辨他族之目,釐正二子之系。臣昧死以闻」。帝下其书有司,酒氏免冠置对曰:「臣愚不知古今沿革真伪之变,陛下幸赦弗诛。请按本始还之,臣愿与曲氏缔前好,规后图,糜身报德,奉千万寿」。帝乃诏中书门下:「酒氏过误,厌故喜新,其释勿治。夫辨族宜严,录才宜宽,绿氏、白氏可复姓曲氏。豆氏、桂氏诸族,朕闻之与曲氏有连,其听姓曲氏如故。令有司别其房为支族」。有司以故事奏请如诏,制可。
赞曰:曲生之名,始出自唐通元先生张果。生儒称也,秦汉多道之。或曰生少称也,贾生年二十馀,诸老先生皆生之,非也。郦生年六十馀,伏生年八十馀,岂少也哉!生天姿清白,自喜人多眄,伺之寖老,猥自蒙翳,所谓埋光铲采,非耶?及遇米氏,相资以成功,莹然故不没也。呜呼,行世当如此矣!
南郊赦文(绍熙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南宋 · 宋光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宋会要辑稿》职官五四之四一(第四册第三五九七页)
应士庶妇人年九十以上,与依格给赐束帛,不得追扰,仍仰监司觉察。
应内外马步诸军将士,各等第支赐赏给(《宋会要辑稿》礼二五之四八。第二册第九七八页)。
行在及绍兴府见请孤遗钱米,宗子、宗女、宗妇等,其间有未曾引赦添支钱米,可比附两外司孤遗体例籍定名字,将十五岁以上并依前赦例添支,十四岁以下减半添给(《宋会要辑稿》帝系七之一五。第一册第一五四页)。又见同书帝系八之四四(第一册第一八四页)。)。
淳熙十二年大礼赦文,应绍兴三十一年以后归正京朝官大小使臣,选人文学、校副尉、下班祗应任数已满之人,缘添差不釐务,不许关升,将来有碍荫补,可令吏部依官序先次注授正门差遣,将副已上随才擢用,或愿就宫观岳庙者,特许陈乞一次,内任数未满人愿依旧添差者听。其诸州忠顺官候满七任日,一体施行。照得绍熙元年四月五日先已特降指挥,再与展一任讫。窃虑在远无力前来陈乞之人,仰赦到日于所居州军陈乞,即与疾速保明具申,以凭给降付身。所有目今各人合得请给,并仰按月支给,毋令失所(《宋会要辑稿》兵一六之一○。第八册第七○三三页)。
应命官、下班祗应、副尉因罪特旨及依法合该展年磨勘,监当展任、降资、殿名次、展年参选、罚短使,并特与放免。
昨吏部申明指挥,将二广、湖南北、京西路州军见差置听候使唤使臣内曾经从军立功拣汰之人,任满无力前来参部,并许经本任或寄居州军陈乞指射五阙,保明申部,从上拟。如同日有在部人指射,先注在部人,其兵部所管副尉、下班祗应即未该载,可令照应吏部已申明指挥陈乞施行(《宋会要辑稿》职官一四之一五。第三册第二六九五页)。
诸州军奏到文武官陈乞封赠加恩及致仕遗表恩泽,申发圆备,止是保官漏行声说作保次数,或不曾声说寄居因依,并与作小节放行(《宋会要辑稿》职官九之一五。第三册第二五九九页)。
官员任满,批书纸印多有小节不圆,见碍注授升改,并四川、二广升改考第,举主定差使阙恩例名次应得格法,缘本路转运司行遣或州军批书不依式及小节不圆,致取会留滞,有碍参选,并许令就行在召本色官二员委保,先次放行,案后取会。如有违碍,依条改正。
应承务郎以上使臣不因赃罪降充监当人,如后来别无赃私过犯,并与牵复差遣。或不因罪犯乞折资注授,若无规避,理元资序者听。
承务郎以下已授差遣未赴任间,丁忧服阕,并州府依条保明到选人陈乞祖父母、父母老疾,合得家便恩例,其间有不曾连到保明正身并勘验公据,致碍参选注授之人,可令吏部特与放行。
承直郎以下犯公罪杖笞赴部注授,会到寺见有公案未结绝合取旨之人,且与放行参选,后有特旨,即依特旨改正(《宋会要辑稿》职官八之四五。第三册第二五八○页)。
勘会诸路州县坑冶兴发,在观寺、祠庙、公宇、居民坟地及近坟园林地者,在法不许人告,亦不得受理。访闻官司利于告发,更不究实,多致骚扰,及有坑冶停闭、苗脉不发去处,勒令坑户虚认岁额。可令提点铸钱司委官询访,日下改正,仍检坐见行条法指挥,约束常切遵守。如有违戾,许人户越诉(《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三之一七七。第四册第三三六二页)。
勘会官员职田,在法以官荒及五年以上逃田拨充。访闻州县不问年限,辄行拘占,致人户无业可归,间有灾伤,却令依旧数输纳租课,并仰日下依条改正除放,仍令提刑司常切觉察。尚敢违戾,许人户越诉(《宋会要辑稿》职官五八之三一。第四册第三七一七页)。又见同书食货六一之四一(第六册第五八九四页)。)。
应举人因事殿举及不得入科场之人,除犯徒罪以上及贡决未曾改正、编管未放逐便人外,可并许应举。其枉被刑责人,若元断官司不为保奏,仰诸路监司遇有诉理,委官索案看定,如实系枉断,即令所属依条保奏施行(《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之二三。第五册第四二四二页)。
礼部贡院下第进士应隆兴元年以前到省一举、年五十五以上者,已降指挥,令本贯州县验实,结罪保明,申乞推恩。尚虑其间有本贯阻隔致未沾恩之人,许于所在州县召见任承务郎以上二员结除名罪委保,当职官同罪保明,申礼部验实以闻,与补诸州助教。
昨该遇登极恩赦,用举数推恩补授文学之人,与依龙飞特奏名、诸州助教依下州文学恩例之人已得指挥,减升朝官举主一员,其举官添举一人。
应进士年五十已上、五举到省、合赴绍熙元年特奏名殿试人,缘事赴试不及,若将来殿试唱名入第四等以上合补授文学之人,虽系年六十以上,与理绍兴元年年甲,用今年赦恩召保参选,特差岳庙一次(《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之二八。第五册第四二五九页)。
应诸路进士淳熙二年省试下实理十八年国学进士、淳熙八年省试下实理十二年,并与免将来文解。应诸路进士实请四解并国学进士两举人,并依旧制与免将来文解,其国学先请后免,或先免后请人并依此(《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六之二六。第五册第四五二四页)。
初官不曾铨试,其间有年及五十以上,并因功赏特旨补文学已经注权官一任回,年及五十以上,并令吏部权与放行,参部注残零阙一次。初官依条年四十铨试不中注残零阙之人,如一任回,应有恩赏恩例,许收使一次。
应材武格法年六十以上人,可令吏部长贰铨量人材精力未衰堪充兵官者,与免呈试,许指射(《宋会要辑稿》选举二六之一九。第五册第四六五八页)。
诸路起发金银物帛纲运,内有色额低次之类估剥亏官钱数,行下补发州县见监勒干系等人及元卖铺户均摊,已放至淳熙十三年,可将淳熙十六年终以前见欠钱数如委无欺弊,并与除放。
诸路州军校折欠米料,已将管押人并纲梢等押下元发去处陪填,可将见欠人特与放免一百硕,余数依条监理;其不及一百硕者,并与蠲放。勘会押纲官一时违法借贷官钱,收买货物,致卸纲官司拘留,勒令纲官、梢工等填纳,深虑无所从出,可自赦到日,仰将所拘货物先次估卖,如有移用破毁者,亦与估价出豁,止据未足钱数行下元起解官司照应已降指挥补发(《宋会要辑稿》食货四四之一四。第六册第五五九○页)。
都茶场昨自乾道六年以后,节次给降茶引,付江西州军出卖,拘钱起赴行在。访闻州军发卖迟细,多是赊卖与铺户等人,经今日久,往往流移贫乏,见令州县偿纳,窃虑骚扰。仰将淳熙十三年终以前年分未纳茶引钱数,特与除放,不得依前追理。仍仰提举司觉察,如有为戾去处,按治施行。
在法,违欠茶盐钱物,止合估欠人并牙保人物产折还,即无监系亲戚填还,及妻已改嫁尚行追理之文。昨令户部申严行下,许人户越诉。访闻人户负客旅及店铺价钱,缘系榷货,有已经估籍家产,偿还不足,依旧监系牙保等,牵联不已,可并与除放,毋致违戾。勘会官司辄立茶盐铺虚给帖子,均科人户,勒令赍钱赴铺缴纳,未尝支给茶盐,显是违法科抑。仰提举司及诸州主管官严行禁戢,仍许人越诉。
四川茶盐酒课折估虚额钱,累降指挥减免,尚虑州县巧作缘故催理,有失宽恤之意,仰制置茶马司、总领所常切觉察,如有违戾,按劾以闻(《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一之三○。第六册第五三五五页)。
四川盐井多有年深泉脉不发,陈乞栈闭,官司不为施行,虚负重课,累降赦文约束。访闻因渲淘旧井,间有咸脉去处,州县又令别增新额,不与对减见欠之数。可令逐路监司相度,将实合栈闭与所添新额,取见诣实,依条施行,不得仍前抑勒。
福建州县往往科卖官盐,骚扰民户,至于无本起纲,白行敷敛,重困民力。昨降指挥运司相度,已行裁减价直。访闻近来漕司却将州县积欠折阅价钱仍旧催理,以致县分科歛陪填,深恐骚扰民户。可令漕司契勘本路运盐州县见有积欠、增盐折阅价钱,具的实数目申尚书省。
诸路盐场昨缘不依时支散本钱,及有减剋之类,以致岁额不敷,仰诸提举司遵守累降指挥,约束所部须管依时支给,不得减尅。如有违戾,将当职官吏按劾以闻,许亭户越诉(《宋会要辑稿》食货二八之三五。第六册第五二九六页)。
崇庆府、潼川府、果州、利州、绵州、合州、金州、龙州、汉州、大安军、石泉军、怀安军及潼川府射洪县、崇庆府晋原县、新津县、鱼关、兴州长举县置口仓、汀州宁化县,各有被水去处,及徽州、金州各经遗火,已降指挥存恤外,尚虑民户流徙,未能复业,或有贫乏不能自存之人,仰监司照应指挥,务行宽恤,毋致违戾(《宋会要辑稿》食货五八之一八。第六册第五八三○页)。
在法,盗耕官田给与首者。访闻两淮州军民户见耕种田土,往往多被流移人户告首冒占顷亩,意要规图得业,以致词诉不绝,淮民不能安业。今后若实有宽剩地段,许令人户陈首,就佃施行,庶几可以息告讦之风,民户不致被扰(《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一之四一。第六册第五八九四页)。
应诸路州军合起经、总制钱,并已蠲减元额。以宽民力,今来尚虑州军奉行不虔,复行别作名色,妄有催理。如有违戾去处,仰监司常切觉察,按劾以闻(《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四之一○七。第七册第六一五三页)。
旧法,僧道年六十以上及笃废残疾者,本身丁钱听免。续降指挥:僧道七十以上及笃废残疾本身,并特免放。近来给降度牒,披剃稍多,自合将所收免丁钱尽数起发。访闻州郡将合入老僧道不行依法放免,仍旧照额复行拘催,以致被害,深可怜悯。可令州军照逐岁僧道丁籍实数拘催。仍令提刑司常切觉察,毋致违戾。
僧道免丁等钱物,可自今赦到日,仰诸路漕司委官将淳熙十六年终以前,并与日下除放(《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六之一八。第七册第六二一六页)。
西北归正、归朝民庶,不忘祖宗德泽远来,内有老弱孤贫、无依倚不能自存之人,仰州县覈实保明,申常平司取见诣实,特与赈济一年(《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八之九一。第七册第六二九九页)。又见同书兵一六之一○(第八册第七○三三页)。)。
在狱病囚,官给药物医治,病重责出,自有成宪。深虑州县循习茍简,不与救疗,及不照条责出,因致死亡,仰监司、知通常切觉察(《宋会要辑稿》刑法六之七二。第七册第六七二九页)。
诸路州县不依条限推排人户物力,是致家业并无升降,其间有产去税存之家,官司止据旧数催理官物,虽有逃亡,犹挂欠籍,可令知通、令佐究实除放。
应典卖田宅如税契违内减落价钱合倍税者,可自赦到,并限百司许令自陈,改正投纳契税,与免倍输。
两淮州县人户输纳应干官钱,访闻官司逼勒人户,并要输纳官会,展转收买,倍有陪费。仰两淮转运司行下诸州军,及出榜晓示应干人户输纳官钱,并以三分为率,二分见钱,一分官会。如违,许人户越诉。
人户典卖田产,自有推割条限,尚虑得产之家避免物力,计嘱乡司,不即过割,却使出产人户虚有抱纳。可限一月经官陈首推割。如违限不首,许业主越诉,依法施行,仍限半月监乡司从实过割。或有未尽之数,勒令代纳。违戾去处,仰监司按劾以闻。
民间合纳夏税秋苗,见行条法指挥并已详备,访闻州县不遵三尺,往往大折价钱,致令人户艰于输纳,并将畸零物帛高估价直,却往他处贱价收买,以图剩利,显属违戾。可令监司觉察,仍许人户越诉。
人户折帛钱已降指挥,听以钱、会中半输纳,访闻州县间有抑纳银两,重困民力。可令监司觉察按劾。栅江田土昨降指挥委官覈实,其山乡边溪亦有被水冲决,堆注沙碛未堪耕作田亩,访闻州县依旧催理税赋,委是无所从出。可令逐路转运司疾速一就委官覈实,保明申尚书省,毋致隐冒(《宋会要辑稿》食货七○之八一。第七册第六四一一页)。
催科自有省限,州县往往不遵条法,先期预借,重叠催纳,以致多出文引,非理□□□勒令保长代纳,于受纳之际,容令合干等人多端阻节作弊,倍加斗面,非理退换,洎至纳足,不即给钞。仰监司严加觉察。如有违戾,按劾闻奏,仍许输纳民户赴监司陈诉(《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八之一五。第七册第六二六一页)。
在法,大保长愿兼户长者,轮催纳税租,一岁一替,欠数者后科人催,兼催科自有省限,辄勾追催税人赴官比磨者,各有断罪条法。访闻州县人吏乡司受属,抑勒下户充催税保长,不照条限点追比磨,将逃亡倚阁税赋抑令陪备输纳官物,以至破家荡产,深可怜悯。仰监司常切觉察,如有违戾去处,按劾以闻;如监司失于举觉,亦重寘典宪;许被扰人户越诉。访闻州县以权势亲戚过往干托,辄于乡村差借人夫,显属违法,仰监司常切觉察,按劾以闻(《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六之二七。第七册第六二二一页)。
应绍兴三十一年以后归正京朝官、大小使臣、选人、文学、校副尉、下班祗应任数已满之人,愿就宫观岳庙者,特许陈乞一次。诸军拣汰离军已经添差一任回,到部许注授岳庙差遣,其间□实缘残废不能亲身赴部,令召本色官一员结罪委保正身,许家人赍状赴部陈乞差注。勘会昨遇登极赦恩,用举数推恩补授文学,并龙飞榜赐诸州助教依下州文学恩例之人,依法遇赦日年已六十者,许二年内参选注权入官;其年六十三岁以上,如有主二员,可权差破格岳庙一次。其免解待郊特奏名学碍年人准此。应进士年五十以上,五举到省合赴绍熙元年特奏名殿试人,缘事赴试不及,若将来殿试唱名入第四等以上合补授文学之人,虽系年六十已上,与理绍熙元年年甲,用今年赦恩召保参选,特差岳庙一次。
乞蠲免彭州支移赴绵州税米一年奏 宋 · 赵彦逾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一之一七(第六册第五五四五页)
每年兑买成都府路彭、汉、绵州、石泉军秋料省税米二万馀石。支移赴绵州应副支遣所屯将兵。内彭州每岁计四千九百六十四石有畸,缘彭州去缘州地里最远,兼本州更有支移赴威、茂州管下五城寨远仓军粮八十馀石,每年百姓远输,往返劳弊。本所昨自淳熙四年为头,措置委官,就绵州置场籴买,应副不阙。尝具奏,乞将彭州淳熙四年秋料合支移赴绵州税米权住一年,如日后准此措置不阙,即乞永远蠲免,庶几民力稍苏。已奉旨依奏。臣照得绵州赡军仓则日所管收籴到军粮,可以应副今年分支遣不阙。所有彭州淳熙十四年秋料合支移赴绵州税米,乞更与蠲免一年。
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克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开宝七年下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大哉,帝王之度乎!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新界长吏有前秉义知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高庙中兴有以哉!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其中也,不次而用。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如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按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按《长编》四年丁度为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为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然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令,五年为襄州乾德令,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襄邑人(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改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君实退与诸公言。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遂为南省第一。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少张迁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㬇,攸姻家也。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按蔡绦记,实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按阳武,汴之畿邑。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盖欲决埽以浸敌也。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或存或亡,其说多端。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于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然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奏咸阳县公文,盖据魏鉴状,随姚防禦往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诸路帅臣及提刑司收捉」。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咸阳,永兴军属邑也。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除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摄荆南帅。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是时贼党刘超自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宏渊谓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遂授以己所持刀,令孙被甲驻马石冈以怖之。即驰诣昌禹,趣济师。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薄暮,昌禹督众趋城。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尉智从𤥺行郡事。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贼出悍骑,舞槊诟之。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亨振手不顾。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亨突身挟之而还。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超长女也。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超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贼蚁而登,昌禹与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贼既乏食,将趋桃源。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两骑相蹑,环松而驰。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宏渊亲兵至,擒之。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宏渊曰:「贼无用」。遂杀之。自是超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庙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为相,年代当考。前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上开纳。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驰就之,飞在焉。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兵胜败无常。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飞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子云诛于市。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飞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飞之深也。
赵忠简。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时赵忠简以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沈必先病之。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鼎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呼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督府在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麾下疑而问之,方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今虽得城,无益也」。众愕然。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方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玠求独斗。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玠未以对也。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玠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问其故。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玠解以付之。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桧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兵决在何时?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桧曰:「有是乎?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桧颔之。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桧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桧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桧,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桧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此边兵官耳。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桧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以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审言辟辅逵为行府统制。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次米忠信。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此策已试,尝效也」。最后李横。横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统制意如何」?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么驾大舟泊洞庭湖。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今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横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是时,虞彬甫以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自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横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逵曰:「不然。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既战,胜负未决,横引军归营稍休息。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过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审言中涂舍车惊遽。有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劄子今犹藏锐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金人数万为连珠寨。日暮,锜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是夜,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敌有备,我军歼焉。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锜叱之曰:「何不尽死力」?犹欲用军法。明日,锜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薄暮,我师伤者半。锜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战酣,麾左右使就战。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达旦,万骑已去。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为东京副留守,发临安。五月至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锜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先是,属邑警报至,锜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荻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且戒以勿泄。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盖锜寘毒于水也。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锜得因城守以破之。
锜自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锜问计。锜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驻金山,望瓜洲如对面。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亟呼舟止。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于是刘汜先遁。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横仅以身免。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为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锜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锜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设有缓急,此非锜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命牵出斩之以徇。自是义勇成军矣。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刘汜者,锜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锜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汜好论军计,锜犹信之。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自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于汉中。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愚民畏惧,皆出就擒。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其后腊就擒,童贯问腊:「谁为谋主」?腊以陈箍桶对。贯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对曰:「正坐腊不受某教耳」。又问:「汝所以教腊者云何」?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又问:「何以箍桶为名」?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其不韪如此,贯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为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竹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其岁大饥,其竹并枯死。后汉襄楷云:「国中竹柏枯者,主当之。人家竹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而太上皇崩。《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竹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出《玉堂清话》。《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有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父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伯温、仲良其子也。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用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为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臣实不如,举以自代」。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虽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榛于前咀嚼之。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潜置之,易取空器而去。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通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通诛在十二月。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援以告根,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援诣根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根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讫通诛,崇德无恙。援后辟都监。未几,虞兵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遂取所余肉与之。邓根兵至城下,明拥官妓乐饮西楼上,根募射生手弩射明,矢着胡床,与妓俱仆。明乱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守城者皆散去,明遂诛。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根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根父及弟皆能兵。一仆矮小,尤蹻捷。根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首乱者通,次王贵。通诛,杭人有云:「脱通换通,罪过陈通。换对着对,罪过王贵」。通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明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觉民置镇抚使,于是桑仲得襄阳,霍明得郢。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仲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已而徵兵于明,不至。仲自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明自水窦出走行在所。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吕成公长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李伯纪与觉民皆有党。局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贼遂攻城,唐老禦退之。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彦。唐老移守镇江。是岁秋,隆祐过江西。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充留为帐下小校。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充败,诸将皆溃去为盗。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在江阴。方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方纳其善意,为之罢攻。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方许焉,遂去不疑。有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傅兵。朝廷授晏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晋陵守周杞闻方将至,邀晏共城守。毗陵小郡,方易之。晏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方军。方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方迤逦遂犯宣城。李泰发不能却,诏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晏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方,遂殁于阵。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晏,辽人。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今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庙,庑下有碑志其事。或云晏以明法入官云。周杞字子山,缙云人。苗、刘变作,汤东野为吴门守。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方时扰攘,杞植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元祐六年,签判颍上。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与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明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绍兴初,始以正郎为宗司,方拟上除目,高宗谕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稹宣抚河东燕山,稹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倅,辟置盖其一也。是役也,实攸、稹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如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观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望之以身从稹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许少张安世任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少张与之。未几,士宁者谋逆。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略有权数。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民居扰扰。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欢曰:「然」!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柽。柽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初张怀素与吴储、吴侔有异谋,寥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怀素问寥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寥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千之对:「书将脱藁矣」。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千之默然。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按《国史》韩通为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笑而不对。然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以安禄山幸蜀,代宗以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以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次薛叔载石泉韵 南宋 · 释居简
五言律诗 押庚韵
石泉曾未面,泉石旧忘情。
不与滔滔竞,常怀止止清。
渭非泾酝藉,贪是恶声名。
自洁怜他浊,凭谁吊屈平。
齐国公赵氏谱牒 南宋 · 赵昱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一一、光绪《资州志》卷二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七六
公讳之礼,字安道,其先唐中书令淮安王德起蔡,世以忠勋为襄阳节度。淮安之元孙洪守安夷,至公父赠太师忠三世。太师葬县东荆溪。公资有远识,意气豁如,少贫不挠,老富能仁,好义而乐予,尊贤而厚族,平生施之,不自以为善。年五十卒,实建炎二年十一月十三日也。葬以绍兴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夫人同郡勾龙氏,年六十六,以绍兴十六年七月十三日卒,以乾道三年十二月九日祔葬于盘石县华萼何都山之阳,夫人封在公墓南。二男:存,赠太师、秦国公;舆,故登仕郎。女子嫁故迪功郎、万州司理参军何敏中。孙八人:曰宏;曰翃、故登仕郎;曰雄,故右丞相、卫国公;曰𨙿,赠承事郎;曰雅;曰维;曰𡹐;曰荣,故迪功郎、夔州巫山尉。曾孙十二人:曰杲,故承务郎;曰晟;曰炳,故通直郎,昌州大足令;曰旦;曰升;曰昱,奉议郎、签书东州节度判官;曰望;曰晨,承事郎、监成都府犀浦镇税;曰旻,宣教郎,知石泉神水县;曰易,将仕郎;曰暹,承奉郎;曰万孙;曰秦孙。丞相既贵,诏赠公太子少傅,累赠太子太傅,少傅、太傅、太师,追封历薛、郑、齐三国公。赠勾龙夫人永阳郡夫人,累转历阳郡盛薛、郑、齐三国夫人。庆元五年,曾孙昱谨识。
按:光绪《内江县志》卷一○,光绪三十一年刊本。
与知安吉州蒋左史(重珍)书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一
虏之谋蜀也,先破秦、巩,次降诸蕃(西蕃,古氐羌,在阶、文、龙徼外。),异时虏自诸关入,犹经历关外五州,然后可至洋、汉、沔,至利犹有栈阁险阻。今若取道西蕃,径抵文、龙竟上,则绵、汉内郡,指日受兵,而成都已在掌股中矣。邓艾由此捣蜀,犹是缒崖攀木。今伐山通道已久,又多造大斧,所至斫开,可容骑卒。又创石泉军一路,径抵绵竹(汉州外县,距成都百馀里。)。七八月后,无非掩袭冲突之日。若问大钧,则茫昧不可测知。若论人谋,则民屈财殚,将庸师少,决不可支。蜀既若此,则由金、房径至襄、郢、荆、峡,由夔、万顺大江而下,无不如意。于是时也,诸路危急,急报日至,而淮西一路独有使币往来。是犹人之一身,肩背腹心俱溃裂,而养一指一臂,以望其苟活,不待知者,利害固晓然矣。
石泉军军学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德阳市广汉市
石泉故县,县故有学,政和升县为军而学未之有改也。绍兴十六年,知军事魏侯某始撤而大之。越六十有七年,汉嘉李侯大辩来为守,故事见于先圣先师之庙,视其殿室堂序已坏漏弗支,则虑材鸠庸,乃复兴之。凡而赀用率仰奉赐,不足则益以郡少府之斥币,郡寮及里人之贤者又相与助力焉。始于嘉定四年夏月,成于明年春月。侯以书抵余曰:「愿有纪焉,以告于郡之士也」。使郡教授李君杰叙其事而来谂。余为之喟然叹曰:三代之学莫备于周,降秦汉而后莫备于我国朝。周之制自王宫、国都、闾巷、党术莫不有学,司徒总其事,乐正崇其教,下至庠塾,皆以民之有道德者为左右师。自天子之元子、众子,公卿大夫士之适子,以至庶民之子若弟,八岁则入小学,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厥十有五,是进乎大学,而教之以致知格物、正心诚意之道。士生斯时,藏修息游未尝斯须不由于学,故其成材也易。国朝之制虽不若是详也,然有非秦汉以来所及者。盖自嵩阳、庐阜、岳麓、睢阳,各有师徒,锡之经传,至乾兴元年而兖州立学,景祐四年则藩镇皆立学,宝元元年则大郡亦立学,至庆历三年以后则郡县无大小咸得立学焉。此既为前代所未有,而职之以教授,领之以部刺史、守相、令丞,则又昔之所无。降周而来,亦庶几无遗憾者矣。然周之得士,彬彬济济,极于治化休明、风俗醇厚,而今之士修诸身、措诸事业,顾或有不逮周者。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容有今昔之间乎?是不然。古者自入小学,学幼仪,肄简谅,则既有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养其良知良能之本。其入大学也,所以为教之具,非强其所无也,凡以上帝所降之衷,生民所秉之彝,万物备具,而作之君师者特因其固有而为之品节以导迪之,使明其仁义礼智之性,以行诸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而无不尽其分焉耳。今之为教者独何如哉?利禄之诱梏于其前,既不由小学以养其德性,厚其基本,又不进之于大学以明其本初而溃于大成,其父兄之所训迪、师友之所切劘,大抵务记览,为词章,以求合于有司之程,为规取利禄计耳。自始童习以阶成人,耳目之所濡,心志之所之,始进既若是,随事亹亹,往而不返。其以是干泽也,不至于得不已;幸而得之,则又将以其所以教于人者教人。彼是相寻,其流益降,充而为公为卿,皆由此选,其所成就有不逮古人者,盖不俟其入政而固可前知之矣。呜呼,为士者盍亦反其本,而职教者亦尝于是而加之意乎!今李侯之为是役也,则吾既得闻命矣,抑侯之为教可得而闻之与!古者教人之目至简而易行,至近而易知,不过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理也,贯千载如一日,人非不能行之、习之,而患不著察耳。《诗》云:「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愿以是复于侯,将告诸郡人,相与切磋究之,期有兴起者,以无负建学立师之意云。
太孺人赐冠帔黎氏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开禧改元之夏,余官中秘书,青城王表民以进士造廷,始与倾盖而语,检履醇固,心寔期之。嘉定之明年春,表民过余于里舍,拜且泣曰:「吾昔丧吾母,将以某年某月甲子祔诸导江县武骑乡吾父之兆。昔者乙丑之会,表民尝辱察焉,识竁之铭,敢援此以托于子」。则辞曰:「竁之有铭,非古也。妇人名不出阃,子善自饬,使身立名扬,斯其为铭也大哉」。曰:「子之教既闻命矣,抑表民之穷毒,人有不及知者。吾父始居约时,自闑以内麻枲、饎爨、米盐、臡醢,吾母实躬其劳。伯父宋杰两预贡籍,仲父宋乂登绍兴第,仕至石泉守,吾父独不偶。吾母曰:『乖逢命也,毋多戚』。除馆聘士,教授诸子。大父所居为堂曰胜籯,石泉君质之以治庭对之装,吾母曰:『先训不可坠也』。乃尽出橐中装以庚之。堂既归而欹陋弗治,又勉葺之,盖十五年而复旧。人缓急扣门,力所逮给,未始有爱。吾父之宾客至,无留门者。逮嫠居,持家益自力。聚指日夥,至仆仆筥薄织衽组紃以佐衣食之阙,视己出若元配所出,拊育均一,人莫能以厚薄名。淳熙十年,余兄子俊、达之充赋于永康、维川,各以词赋居第一,吾母差自慰,卒罔克寿。绍兴三年,第三兄天民复举礼部,明年唱第庭中,阶迪功郎,主潼川府通泉簿。吾母喜曰:『诗书之泽幸不坠于未亡人之手』。方倚门待还而遽以赴闻。余弟之在七者,曰宜之,以后叔父咨,用荫调巴州通江县尉,尝贡于某路转运司,俄又早世。是数者皆人所叵堪,匪姿性明晤,畴以自释?嘉泰改元,得重膇之疾,弗良于行。表民当应进士举,重违膳药,吾母觞之曰:『尔饮斯!吾尚能力疾以迟尔之得』。表民悚然以釂。少学《春秋》,觕通大指,有司误以冠乡举。暨四月丁亥造榜,则吾母以壬午属纩矣。免丧不死,始获齿开禧改元进士榜,调汉州绵竹尉。呜呼,尚忍言之!人有子贵于终养,表民之兄弟,其策名科举者率先卒,以重母戚。其幸及豆区禄者,虽独后死而不获一日之养,不孝之罪上通于天,不铭无以识也」。余瞿然警谢曰:「子之言及此,不敢曰不可」。孺人盖华阳大姓,名道素。曾大父上行,皇太府寺丞。大父朝彦,皇秘书丞。父纁。取王氏,封孺人,朝奉郎仁之女。是生孺人,以归于王君宋文。生长见闻,熏习儒素,用能安贫笃践,具妇母道,而始终衷焉。王君之元配魏氏,生男子即子俊、达之,女子曰松寿,嫁温江文舜中,皆卒。继室以孺人,生六子,即天民、表民,次裕民,次秀民、宜之、顺民。天民、宜之、顺民亦皆先卒。内外孙男女十有五人。孺人两遇庆寿恩,得初等封,赐冠帔。铭曰:
士修于约,维逑之良。浅泳深方,靡居匪康。厥修弗显,厥报孔彰。谓报则彰,卒负其偿。或朝而披,或夕而芳。譬彼场苗,既耨既秧。虽有饥馑,亦有丰穰。塴是铭章,后人之庆。
郭君杭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上初临轩之岁,余与沈黎郭君之子汝该为同年进士,始识君于江渚间,气貌温夷,固知为隐居好脩者。君之弟麟亦以累举恩得官,还至鄱阳病革,君精祷躬视,靡有遗力。既死,哭之恸,护丧徒行,色悴形槁,人不堪其忧。汝该请曰:「今违乡数千里,脱不幸有风露之感,奈何!盍以附于便舟」。君不可曰:「死丧之怀,原隰之求,吾不知为勚」。卒护其丧以达。字其孤没身不衰,余以是益义之。君与余盖同为临邛人,讳杭,字仲仁。鼻祖伦官于黎,因家焉。曾祖某,合州文学。祖某,父某,皆有潜德。君蚤孤,事祖母王夫人谨甚。弟妹幼,尤念之不释。君推产归妹,且俾弟择便安者,而己受其馀,闺门愉愉如也。性好周恤,虽质屋解衣罔有吝,以是家用益落。尝抚汝该诲之曰:「吾所恃惟汝尔」。汝该感愤,学亦力博。从贤士大夫游,忠毅杨公震仲为郡校官,雅敬爱君父子,数引重焉。州较试旧无地,君白郡守规而屋之,自经始至竣役,君与同郡史𤈴之力居多。汝该登进士第,每所官游,君必与俱。其为石泉理掾,日以审克为训,有重辟辄不乐,五日一私饭之。为《平反录》寘汝该坐右,命之曰:「狱成为我笔其槩,吾将观焉。凡笔之忸怩者,皆汝心之未尽也」。嘉定三年六月丁丑,卒于石泉官舍,年六十有八。娶段氏。子汝该,今为迪功郎、雅州司理参军。孙拱辰。□年□月,汝该奉君之丧葬于汉源祖茔丑山之原。段夫人先君二十有八年卒,尝藁葬郡北圣钟山下,迁祔新卜,从治命也。初淳熙中,五部落扰边,我战不利,游寇近郊,制置司遣王师雄以兵来援。未至城三十里,师雄栅相公岭据险自卫,逗遛不前,寇日逼,众恟惧,莫敢以情开晓。君独奋曰:「事急矣,安能以一方坐毙」!乃夜踰城抵师雄砦,迟明谒军门,为劈折利害,言进屯便,师雄如其言。寇至,知我有备,稍稍引去。时谓微君城不守矣,人以是多君远识云。君之族子迪功郎黄中尝状君之行,窆有时,汝该奉而泣曰:「必君也知我父者,敢以铭请」。某曰:「君之行行乎家,信乎州里,尚安以吾铭为也」!汝该稽颡又泣曰:「虽然,尚先志也」。乃不果辞,铭曰:
兰生深林,无人而芳。惟君之修,不以其乡。履变蹈难,厥脩孔彰。我作铭诗,以相其藏。
朝奉大夫太府卿四川总领财赋累赠通奉大夫李公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八、《永乐大典》卷一○四二二、《经义考》卷一八六、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自中兴多故,师不解甲者十有四年,指权宜一切之征为经常不易之费,百年閒士大夫由之不知,视为当然。知之矣,又从而旁缘吮剥、诡取阴夺者,此皆无以议为。或知恤之莫知所以救者,什尝四五;知救之而不能虑终知敝,不永厥德,什亦二三;或毋问弗克,惟既厥心,宽一分则有一分之益,此什不一焉。若夫受任之臣以是心求之,忧民之君以是心应之,未尝有精神会聚之素,而问辩逆复如父诏子承,友疑师诲,诚意实德,烂然简册,则信所谓千载一合,此合以天也。淳熙三年七月辛未,廷臣上疏曰:「臣窃见四川总领财赋所岁支军粮为石百五十有馀万,营田岁租与贸易利州诸处夏秋税斛者凡十九万。其百三十万水运七十,和籴六十,量产之薄厚而制其数焉。名曰和籴,实科籴也。上三等户饶于赀用,自输自请,虽少损犹可支;下二等户势必付之揽纳之家,本钱既不可请,姑逭责可耳。请下总领所,蠲四五等所科之数,而官自收籴,或止增水运以补元数」。诏范成大同李蘩疾速相度闻奏。时范公制置四川,李公已被命总饷,尚留汉中也。李公奏谓:「今九州和籴以二十四万敷上三等户,三十六万石敷下二等户,若官司自籴下户之所籴者而加之水运,则增费二百八十八万缗,此何从出?俟臣到官询究,乃议施行。愿假数月之期,永除五十年之病」。夫未知君之信否,而慨然以是自任矣。迨领饷事,即上疏略曰:「六十万石米若从官籴,石增一千多至四千,岁约百万缗。第总领所财赋已经宣抚使虞允文覈实,岁入有常,未易增费。臣为陛下毕诚竭虑,但于经费之中斟酌损益,不须朝廷降度僧牒,不用宣司桩积钱,不动总所岁计,自可变科籴为官籴。贵贱视时,不亏毫忽之价;出纳视量,不取圭撮之赢。使军不乏兴,民不加赋。敢掇其大者十一条以献。一谓自古军粮必随地产,今利、阆、兴、洋与关外四州米麦之产多寡不侔,今当随土之宜以充军食。二请州县分掌籴本官侵欺移用者,以三尺从事。三请措置籴买官得自举辟四五员。四请依已出命免收头子勘合钱。五请通判、知县以籴买能否议赏罚。六许民户赍粮准纳赋役。七请听臣不时委官往州县盘量。八谓欲于上户劝籴,令民自量自槩,自输之仓,以防多取之弊。九谓官籴断可久行,遇有调发,或未免暂科,事已而复,敢先事而言。十谓仍旧以元价和买利路诸州税斛。十一谓总领所与宣抚司平牒往来,其职事则诸司不得与,愿专责任,以塞浮论」。诏以六条问公,且令成大同共详度,至是孝庙犹未以剸属公也。公奏:「此臣所总财计,制司不得而尽知」。又画一以闻。诏问未见此民间和籴有无增价,公奏:「天时有丰凶,物价有贵贱,随宜损益,难以豫计」。诏问若增本钱,约度几何,岁于何取拨,公又奏:「不可豫计。且如利、阆州以高价籴商米,而关外以小价科民粮,裕此商而困彼农,行之三四十年,不知通变。臣今于关外随宜收籴,以未视事已减本钱近十万缗,而籴买通快。利、阆州米价,臣亦随宜高下,使之适中,减省亦十馀万,而米商源源不绝。每事如此,则岁干百馀万不为甚难」。诏问不通水运州军,无人般贩去处,合就甚处籴买,如何般运,公奏谓:「如关外四州,每岁共籴粮十三万馀石,有水运及商贩则价直稍下,无运无贩则增陆费。今二十三仓已籴十八万石矣,皆无般运之劳」。诏问人户自量自槩,自输之仓,宁无欺弊,公奏:「虽未保无弊,与其官自量槩而肆其虐取也」。诏问以米麦随宜杂支及令民户以税役准纳粮米,有无未便,公奏谓已移文范成大,见谓可行。时范公惑于浮言,谓公奏先上则同共详度之命无可施行。公遄露底里以告于范,久之,范亦舍然信服,连名复命,卒无以易公也。俄又诏四川和籴且照年例施行,不得轻易更改,止将其间敝事革去,别听朝廷指挥。至是则孝庙之疑犹未释也。公又三请,朝廷不能夺,诏淳熙四年分权免一年。明年再请,又诏免一年。盖廷臣始为下二等请,而公并蠲五等至六十万石,且始言费二百馀万,暨领事究实则费半之,故上下疑信,久而未决。时度支郎中周公嗣武被命与公计度蜀赋,公请并付嗣武审覈。嗣武寻亦是公,独谓遣官劝籴及民赋准粮、通判知县以能官展减磨勘,是三者未便。诏又下公,公曰大者已行则小者姑可置,惟籴买官请五得三,必固以请,上又从之。盖自淳熙三年之秋九月迨五年三月,仅一年有半,而奏闻凡十有三,上尚书一,与同列往返七,玺封下尚书可其奏入,讫如初议,克底成绩。呜呼,其难哉!「习坎有孚,维心亨」。《彖》释之曰:「维心亨,乃以刚中也」。以孝庙之圣主于上,范公之贤议于下,犹以浮言异论始疑而终信,非公刚实在中,其能行尚而往功乎?民既乐与官为市,牛车担负,千里不绝。会岁大稔,父老以为三十年米价不若是之贱,梁、洋间绘象祠公,饮食必祝。缙绅大夫士采民谣以献,无虑百篇,而资政殿学士黄公裳所赋《汉中行》、《罢籴行》二章尤为卓绝。四年五月丙午,宰执进呈范成大奏:「关外麦熟,倍于常年,盖由去岁罢籴一年,民力稍纾,得以从事耕作」。上曰:「免和籴一年,民间便已如此,乃知民力不可以重困也」。王淮等奏云:「去岁止免关外,今从李蘩之请,尽免蜀中和籴,为惠尤广」。乃自仓部迁太府少卿。及范公召还,上首问可保其久行否,范曰:「蘩以身任此事,臣以身保蘩」。上大悦,曰:「是大不可得李蘩也」。其后如盐如酒及和买布,公方欲次第奏蠲,以尽除民害,会以疾告老而卒。诏谓措置和籴能宽民力,特与遗表恩泽一人。洪惟孝宗皇帝在位二十八年,动遵宪法,裁抑恩赏,上自中宫以及妃嫔、戚里、宗室、内侍、潜邸,虽亲昵当得之恩,皆从减损,至于遗表恩泽之法,虽寺监长则亦复削去,今于公乃无所吝若此。某生未及月而公卒,及长,从父兄习闻公行治。又与父兄皆获交于公之子璟、瑀,尝以公罢籴本末俾识篇端,未几又以书来曰:「先大夫之葬既五十年而未之铭,虽墓之有铭非古也,而舍是无以久其传,子为我书之」。按状则仁言善政有不可胜纪,而大要则诚求故中,刚中故亨,乃撮其要者而志之曰:公字清叔,系出赵郡。赵郡始于秦司徒昙,昙生玑,玑生牧,牧相赵,因家焉。牧之孙曰左车,左车之曾孙曰秉,徙颍川。秉之六世孙就徙江夏,秉之七世孙颉徙南郑。颉生合,合生固,皆汉三公,繇是李氏为蜀望。曾大父平。大父讲,赠承事郎。父辄以公升朝赠朝奉郎。母金氏,赠太宜人。承事生二子,朝奉为次,蚤有志节,尝游秦,客太梁,浮淮泗江浙,道荆楚,所交皆一时名流,晚益贫。公未冠以词赋再举于乡,寻以《春秋》首选擢绍兴十八年进士第,授左迪功郎、邛州安仁县主簿、石泉军教授,用荐者改左宣教郎。丁母忧,服除,知眉山县、签书隆州军事判官,转运司檄兼权通判彭州,制置司檄兼权绵州。及解州事,会通判阙,又摄事。改摄通判邛州,权发遣永康军、利州,成都府路提点刑狱,敕差充四川类省试院考试官,权本路转运司事,权主管四川茶马,知兴元府,主管利州东路安抚司公事,除仓部员外郎,总领四川财赋军马钱粮,升郎中,除太府少卿,迁卿,未受命致其仕。积官至朝奉大夫,以长子璟升朝赠朝请大夫,以仲子瑀累赠至通议大夫。始仕安仁,会朝廷行经界法,命郑克使蜀。公受檄行视诸邑,区划平允,人已觇公器识。石泉学校不葺,公白郡广赡养之田,请于朝增荐送之目。眉山号不易治,曰此不可以力操也,具为科条,能使百姓知孝悌忠信,故自爱重而耻犯法。州承虚额而取之县,县无从出,州以常赋愆期告于制置司,皆毋敢自白。公力陈虚额之弊,帅府是之,不复诘。又尝奏记制置使汪公应辰,其略曰:「今剑北诸州千里萧然,久而不恤,必为盗贼。往年有纳粟度僧与夫田契等钱,诏别贮于饷所,不下数千万,今捐其什二三,凡调夫之地皆除税一年,数州之民庶其少瘳乎」!四路故输绢于利、沔、大安诸郡,凡费六千,而关外诸军得绢仅鬻半直,公白制置使,盍令民各输正色,估钱之半疋不过五千,而给军亦如之,军民必谓两便。时头子、勘合钱皆增旧数,公控于诸司,大略谓:「头子钱昔者贯取五钱,其后累增至四十三,近又创增十三;勘合钱昔者一钞及石贯匹两取三十钱,近又贯取二十。今以万缗为率,分为千钞,头子加百三十缗,勘合加二百缗。四蜀之广,一岁之中钱之出入不知其几也。以万缗计之,每一出入辄取三百三十缗,四川钱物共以五千万缗计,则是二者当得百六十五万矣。朝廷勤恤民隐,下有司除去虚额,以三百万缗对减除放。诏令数下,丁宁恳恻,二年于兹,有司商确,仅有成议。夫以三百万缗分为数年对减虚额,是每年所放不满百万。其艰涩如是,议者乃复设术阴取,元年添头子,二年添勘合,一岁之中以所减虚额之数不知几倍,而人莫之悟。为此说者,盗臣之不如也」。公不惟职思其忧,盖以斯民休戚自任,于此数事亦可略见。摄通判彭州,才阅月,偿宿逋五万缗有奇。彭之民既输米于州,石五千,又移输威、茂州,石不下十二三千。乾道二年,总饷者复支移四千九百馀石以饷绵州之屯,石亦十千。公言之制置使,谓彭民安能胜此三役,繇是期会稍宽。暨公总蜀赋,乃为奏请蠲左绵之输。公在绵,会岁祲,请于诸司检放振恤,诸司不能夺,听免四五等户,而期会滋急。公谓常平免役令,义仓谷专充赈给,不得他用,遇灾伤给散,行讫闻奏,公乃如令减价出粜,以价钱贷下户,仍代输秋税,庶勿误赡军,且奏且行。又听民以茅秸易米,备粥溢楮衣,亲衣食之,所活十万人。时总领所犹取籴于绵,公力陈不可,又为画补籴之策,饷使行之,米价顿平。议者始以好名讥之,迨明年岁在戊子,邛、蜀、彭、汉及成都间盗贼蜂起,而绵独按堵,然后知公之见远矣。邛乱未弭,宣抚司令诘盗故,公谓始于诸县租税趣办大额,初以八十万缗为额,其后至起九十七八万,故民穷盗起,不谋同时。议者不过发廪劝分,然义仓二万馀石,为军储之外仅六千馀,且六县之口二十万计,其何以给之?况民产业薄,虽劝分贷种,所出无几,此必上司于籴本实额内除十四五万以免借税之害,于折估实额内除六七万以免那钱之害,则百姓乐生,虽驱之不为盗。又论邛之患三:一曰州所欠总领所十万缗,蹙新以偿旧,其患无穷;二曰豫借民税多至十万;三曰今岁终尚负十馀万,则八十万之额且不能趁,此非假以数万而责其后偿不可也。凡皆利病之至切者。邛之浦江盐井岁欠百三十馀万,往者都转运司榷之以制低昂,课有定入,民不知也。自郡守增岁课,归井于州,以资少府私用,而民始病。公并请于宣抚司,更法平贾,亦省刑息盗之一端也。厥后公总蜀赋,遣官覈其事,日输不过六十檐,檐为六十斤,价十有四千,凡减盐十万八千馀斤,为缗钱七万五千。牢盆之精与隆、简无异,总所自榷,州不与焉。公之勇于为善类此。永康之民出入蚕崖关者有征,公为之弛禁,凡三百万钱,而小家负课者又蠲万八千缗有奇。两县力役之征以旁近郡为夥,公又斥郡帑之馀为代民输,凡五万缗。会威州蕃部寇边,公遣戍增饷,凡半载而民不知役。制置晁公上其劳,诏迁左承议郎。宣抚使参政王公上其最,诏又迁左朝散郎。乾道末,岁凶民饥,公以刑狱使者领常平,先事发廪,又下令蠲主客户税租各十之三,所活至百七十万人。沈黎青羌吐蕃首领奴儿结等钞边,数百里创残,公度九折坂,户输而人抚之,贷米粟千五百石有奇,耕牛犁锄之属四千有奇。丞相叶公某尝欲以榷酤鬻之民,公谓:「请毋以他,以成都言之。日鬻酒二千缗,岁七千馀万,计三年抵产,必二百十万,其谁能办此?曩岁听民请买,一道之广,仅有县镇六十馀所应令,而繇此荡产亡身者十五六,此与东南酒坊不可槩论也。万户酒之说则习俗各异,如成都十县,岁为酒息八十三万缗,若敷在民间,其为害甚于官榷也」。识者韪之。公摄茶马司日,诏吴挺提举买马,且俾岁市七百疋。公奏:「使岁七百而止,须争先收,尤有妨茶马司岁额。况旁缘增多,不止是耶!请为管认挺所买之数,发往兴州」。奏三上,不报。又条奏七害,大略谓:「乾道三年以前,吴璘以买马夺御前三衙岁额,故提举茶马官续觱、张德远皆以罪罢,虞允文为之禁止而后军实仅足。今而命挺,其弊复见。况两司竞买,马直必增,外骄羌夷,内耗国用。又诸军青草钱乃马军资以自赡。十年间托买马以拘收而实夺之,虽有旨给还,久未施行也。三边各有大屯,而兴州一军独听买马,使皆援此为词,从之与,抑拒之与?诸军必并缘私贩,宣抚司必禁止,此必开二司之隙。况璘护送鬻马蕃客以防抄掠,今挺乃抽索吏人,须知此必各有行移,互相牵制。臣反覆思惟,无一而可」。是时吴氏拥兵再世,公亦欲假是分挺之权,非但为马政请也。汉中久旱,公蚤夜孜孜,凡以请祷矜恤者靡微不尽。是时剑外九州和籴,兴元为多,又以马运所繇,刍秣不赀。公尝匹马行阡陌间,密访民病,有媪进而言曰:「民所以饥,和籴病之也」。泣数行下。公益加感叹,乃奏夏料宣司粮皆籴,而秋料宣司粮、大军粮以灾伤关总领所,或放免,或停籴。籴既不及,民大悦,公于是已有意于九州罢籴之请矣。绵州之屯岁于彭、汉、绵、石泉省计截籴二万馀石,而彭之劳费倍之,且绵之米价石伍千,而远输者反不下十馀千,公请差官就绵籴买,以宽民力。范公成大尝奏兴、洋等州义士并金州保胜军、关外四州忠勇军皆与义士一体异名,盖陕西弓箭手法,非调发不得差使,今兴元府都统司欲以义士看烽,利州东路安抚司欲以义士把关,非法也,乞放陕西旧比修成专法。诏从其请。公奏谓:「成、西和皆要边,而文州诸羌反侧未定,今既难以乌合禁军差替乡兵,都统司又不肯差屯驻军,今守关看烽义士、忠勇军又碍近旨如此,则拘违法之微文,成撤备之大祸。又关外忠勇军并弓箭手等给地免税之人与兴、洋义士不同,始因宣抚使张浚、吴玠等措置马步军二千馀人,已经数十年,军额见存。如一家三丁,一丁为军,二丁为农,或耕或战,各不相妨。诸军自备甲马,各有部曲,并如正军。自乾道以后,宣抚司始令依义士专法,然犹在砦屯驻,在州教阅,或一月一替,或半年一替,未至全年放散,今制置司仅以农隙教阅五十日。夫五十年训练之卒而一朝纵之,经年不教,则事艺退堕,与义士无异,此臣之所甚惜也。以臣愚见,兴、洋等州义士并金州保胜军未尝差使,自当依制置司所引专法施行,而四州忠勇军、弓箭手及兴利义士、文州忠胜军,守关、看烽,番上教阅,请仍依久例,惟申严私役之禁可耳」。公之不为茍同又类此,而于吴氏之专横尤切切致意焉。先是,公宰眉山日较成都转运司进士,因策问极言久假兵柄之患,忌者或持以示挺,挺蓄愤久矣,至是滋忿。暨公领饷事,挺缪奏,谓军食陈腐,龙、剑米粗黑,孝庙内批,凡再赐公。公奏此土实不同也,乃各缄样进呈。上大悦曰:「李蘩晓了如此」!于是挺之妄穷矣。未三十年而曦以蜀叛,士益服公之先见。公讲学临政,皆探原寻流,取法前古。读书有《春秋至当集》、《春秋机关》、《春秋集解》,又采摭群书,自春秋迄战国时事,以年月而纪之,曰《战国前书》,又有《通鉴汉唐详节》、《汉唐事类》、《三国捷径》、《南北精华》。其为文则有《骚坛武备》,有《忘筌集》,有《薤露碎珠》,有《韩退之书墓式》,有《经语提要》。其临政有《理财要术》、《荒政录》、《榜示鼓舞集》《、经总条画》、《台备录》、《西宪杂记》《、榷牧集》、《山南杂记》、《帅阃备录》、《总所财赋源流》、《总司杂记》、《奏免和籴录》。自经史子集,无不覃思研精,昼抄夜诵。自号桃溪先生,文曰《桃溪集》一百卷,今藏于家。公历仕三十年,所交皆当世名人杰士,而平生受知如叶公某、汪公应辰、晃公公溯、公武、王公炎、王公之望、查公籥、宋公似孙、范公仲恺,荐进人才如宋公若水、杨公大全、李公舜臣、杨公甲、韩公炳、黄公裳、范公荪、马公觉、吕公商隐、张公子震、王公咨、费公士戣,其后各有以自见于时。类省试主文,所得进士如费公士寅、安公丙、刘公甲、陈公咸、李公兴宗、游公仲鸿,自馀不可悉数。公事母太宜人以孝谨称,母得风痹之疾,扶侍者爪辄侵肤,公以身尝之而忘其苦。至于兄弟患难相救,有无相通,无一閒言。从兄江西刑狱使者芝望临一时,讲论赓酬,弟兄自为知己。公娶史氏,封宜人,以仲子升朝赠硕人。四子:重祖、文老,皆早卒;璟,用荐者改宣教郎,寻以通直郎致仕;瑀,朝奉大夫、知涪州。女一人,适朝散大夫、前知成州罗仲甲。孙男四人:宽民,承直郎、佥书资州判官;泽氏,将仕郎;安民,觉民。孙女七人,外孙男女五人。年六十有一,卒于淳熙四年闰六月壬辰,葬以六年二月甲子,墓在晋原县鹄鸣乡思恩里甲山之原。铭曰:
天生斯民,后王所司。小大相维,是保是师。是心之存,则善推其所为。民我知觉,民谁溺饥,斯须弗存,秦越瘠肥。舍是非之公,搉利害之私,匪画于浮议,则沮于不见知。烈烈李公,惟义是比。之死靡移,上孚君心。内格众允,外销群疑。呜呼,诚可以动天地,贯金石,矧一气而同体者乎!
孙仲卿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孙氏之先居青社。七世祖镣,咸平中主江陵石首簿,卒官,葬纪山皇华原,遂为江陵人。至四世羲叟,皇任龙图阁学士、太中大夫、文安县开国子,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尝奉使成都,移镇西川,以平晏州夷、平溱播、平绵茂、城泸南、建石泉军,天监忠劳,锡之祚嗣,蕃衍曼硕,繇是孙氏为荆右族。生涛,皇任朝奉郎,掌广东府机宜文字,好贤嫉恶,为乡里所称,语在墓铭,则从父弟同判西京国子监伟所撰也。涛生钧,皇任奉议郎、江淮都督府准备差遣,以疾请主管崇道观以归,寻佥书忠州判官,未上而卒。其博学笃行,语在墓铭,则忠简胡公所撰也。取李氏,中大夫昕之女,熙宁侍御史尧言之孙;继种氏,太尉师道之裔孙。并赠孺人。继师氏,迪功郎古之女,君与兄倅皆师出也。君讳堪,字仲卿,少挺特如成人。奉议以靖康之变,辟地松滋,不事产业,率为旁近侵冒。君十一岁而孤,师夫人泣而诲之曰:「尔父赍志以没,尔兄弟其勤学厉行,毋坠先训。不然,吾永无望矣」。兄弟廪廪承命。既免丧,复城西遗址,编芦架葺而居焉,既而田庐皆复其旧。每晨昏兄弟帅妇孙问母安否,衣视袄寒,食视饥饱,咸俾节适,内外睦雍无间言。辟塾延师以教子、诸子之愿学者。塾之南建书室曰「竹斋」,兄弟从容其间,讲求古人修身齐家之学。文有师法,尤谨于择交。初,光禄尝创义庄于□山之阳,以赡宗族之贫者,岁久亦废。君躬畚锸,拾瓦砾,铢积寸累,阅数岁,岁仅收百斛,乃别营泉粟以赡贫者,而移此以给先茔之百用。涖之以盟约,乐景夔章记其事。未几,族人有近茔之田为豪大家所并,则倍庚之以给父兄兆域之奉。项平甫安世不妄许可,尝铭师夫人之墓,谓夫人与其子不动声色,尽复故业,可以愧天下士大夫之忘祖宗中原而不复者,士论伟之。事兄如事父,事无小必禀命而后行。兄以嘉定三年卒,年五十有八,君哭之恸,若无意于世者。六年,君亦五十八,忽苦微疾,喟然叹曰:「吾殆将死乎」。处分家事无遗。以二月丙戌整衣冠而卒。吁,气禀之同而数之修短有适相似者,亦异哉!君取乐氏,故免解进士根之长女,端重婉淑,族姻称之。子男四人:长炳文,已卒;次梦得,以后伯氏,凡再与乡举;次思义,国子监发解进士;次梦符。女二人,长适承议郎、知靖州永平县张辖,次适乡贡进士高楠。孙男□人,孙女□人。君孤苦持家,志念深远,振乏赒贫、存亡继绝之义,又皆为人所难。光禄帅成都,民奉祠僭侈,坐贬职左选,君讼冤阙下。乡邦流寓,解额未复,所陈请不获不已。刘文节公分阃日,尝为上诸朝,其勇于孝义率类此。诸孤以卒之年六月甲申,葬君于皇华原奉议公之墓左,属李南公耆寿状君之行求铭。人谓君不获施于有政,呜呼,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而君又何憾乎!铭曰:
孩提而知爱亲,及长而知敬兄,是亦民行之常,尽其道而死者几人?君庶几其无憾,予焉得而无铭。
果州流溪县令通直郎致仕宋君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某少闻诸父兄,曰:「吾乡蒲江其俗质实而近本,以除塾馆士、教子务学竞相标尚。高、魏氏所馆多贤,屈指姓名,尤称彭山二宋君」。某避席请曰:「其略可得闻欤」?曰:「元发名蕴,绍庭名希祖。元发未冠即有声乡曲,经史百家,触手成编,为文尚体制,耻华靡,里父师折辈行与交。父久客梁、洋,元发奉母持家,训诸弟,人不知其为贫。绍兴二十九年,朝廷以四科取士,元发在选。乾道四年,与季弟元璧及从游者又联与宾贡。淳熙五年,与绍庭及前东关令华祖,皆元发从父弟也,同举进士。其后元发终流溪令,绍庭终石泉军教授,士论惜之」。「其教曷以」?曰:「使人精讲力践,不专以语言文字为利禄计。流溪君又尝馆于同郡之杨、崇庆之成,得其师法者后多可称」。予时闻而识之。流溪君卒之年而予始仕,不及与君接也。嘉定十二年五月庚申,君之二子少章、秉国以治命葬君于彭山县鼎鼻乡安东里考君之墓侧,裒稡行实,将求铭于予。会少章即世,厥十年,秉国造庭待问,道荆州,以书抵靖曰:「先君之葬也缓,不肖孤无辞于罚,必子之诸父群从也知先君者,墓道之铭,故惟子请,傥有以自赎」。予追感前事,不复以晚陋辞。宋氏系出微子,为京兆大姓。隋末有讳远,以直谏谪隆山,则今眉之彭山也,墓在县北十里。子孙散处于蜀,而彭山之名数日蕃,别为五院。五院之后曰为善,赠中散大夫,则君之五世祖也,始卜居县之西郊曰翠微庄。四子,仲曰岳,举进士,官朝散大夫、秘书丞。绍圣中,安、章用事,以台官荐之,固辞。知嘉州,未满秩,致其事里居。自中散后,世举进士,翠微宋氏由是为眉之闻家。曾大父周士,宣教郎、成都府郫县丞。大父亘古。父煇,以恩授迪功郎致仕。妣杨氏,封孺人。生三子,君为长,逮事大父左右无违,即以迪功郎主应灵县簿。祖考妣犹在殡,君食息弗置,将谒告归营宅兆。迪功曰:「是能养志矣。虽然,家事也,第居,吾归视其成」。凡亲所欲为,率先意成之。县仰给鬻井,民有逋课莫能偿。君摄令,问故,则曰「井堙已久,徒系我于此,故积负益多」。君纵遣,听自为约,皆如期毕输。民有怙赀数犯法,君至,亦以瓜果尝试,君笑却之,由是无敢一毫恣肆。迪功卒,解去。服除,主射洪县簿,以才选摄户曹,兼佥厅,前后守勾龙公佃、朱公时敏皆异席咨之。邑有录民男女于神祠,曰舍身,君白刑狱使者厉其禁。踰年定差不报,改赤水县簿。司农卿杨公经与君居同乡,学同舍,时为川秦茶马使,视君谒入,愀然曰:「如吾元发而官不遂,朋友之责也」。即以上诸朝,于是三仕为簿正。前后荐书皆不请而获,升从政郎,调果州流溪县令。未上,户部郎官冯公震武总蜀计,以同年进士招君为属。君条蜀利病,其一曰:「今疆埸不警而激赏绢者科歛如故,此何为者耶」!冯公感其言,节末用,定经费,岁免绢三之二。果之诸邑旧无经界,民并缘贸易为奸,流溪负钱帛万计而业亡税存者无以输。君讨论发擿,宿逋尽入,贫者得释。俗嚣于讼,取其险健者折之。部使者戒诸县毋以役人入乡督赋,倚之保正,小不应程辄笞掠,君听令以庸代役。常平司委君发廪救荒,郡欲以七分粜而三分赈,君反而行之,郡弗能诘。尝以酺羡为县创谯楼,或请刻石纪之,君谢曰:「吾职当尔也」。去官,中道感疾,明年病,致其仕而卒,实庆元六年三月丙寅,年六十有五。寻转通直郎。配刘夫人,朝请大夫讳高之孙,石泉军录参讳况之季女,家世宦达,闲家谨俭,上恰下顺。后君一年八月癸卯卒,合葬于君之兆,视夫爵当封孺人。二子:长即少章,次秉国,举绍定三年进士,授迪功郎。三女,长适杨行之,次程文仲,季侯森,皆业儒。适程与侯者皆卒。孙男五人,曾来、申之、曾显、坤之、曾贤。孙女四人,外孙男女九人。君襮严而里夷,家俭素而赒恤弗吝。常曰:「士非无贿之患,不能行其志之忧」。临终戒二子曰:「吾自幼立学不妄语,不欺暗,教人子如己子,理官事如家事。虽忧患困踬,然所为无不可语人者,一夕之枕晏如也。以是遗汝曹,勉之哉」!遗文有《论语略解》二十卷、《尚书讲义》五十卷、《膴仕编》十卷、《翠微编》以亲友酬唱合八卷,藏于家。铭曰:
一心存存,万善攸集,岂惟子孙赖之,使国人弟子咸有所矜式。宋氏之祀,其永永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