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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岩真禅师语录序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山谷全书·正集》卷一五、《嘉泰普灯录》卷三○
石霜山中有三角虎,孤游独坐,万木生风,至于千里无人,草深一丈。
有一人料其头而得道,是为黄龙慧南
有一人履其尾而得道,是为翠岩可真
之子孙,江西、湖南,若揭日月;
而真得子晚,所乳之子,是为沩山道人慕哲
林栖谷隐,坚密深静,霜露果熟。
诸圣推出枯木朽株,云行雨施,然后翠岩之道光明。
盖翠岩之入石霜,适遭一吼,凡圣情尽。
参承咨决,彻佛彻祖;
行住坐卧,亘古亘今。
行川之水,无不盈之科;
走盘之珠,无可留之影。
十圣三贤当路,亦须草偃风行;
四方八面俱来,无不投戈散地。
金章玉句,具在可知。
明月夜光,多逢按剑
阳春白雪,难为赏音。
维黄龙罢参之客,必遣之曰:百鍊真金,直须入翠岩炉韛。
今坐镇诸方、龙吟虎啸者,无不称翠岩室中之句,以接大根器,凡夫而丛林号为真点胸者
盖同门数老,虽目视耽耽,文采炳焕,似从慈明法窟中来,实不解石霜上树之机耳。
各梦同床,不妨殊调;
冷灰爆豆,聊为解嘲云耳。
黄龙心禅师塔铭元符三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六、《山谷全书·正集》卷三二
师讳祖心黄龙惠南禅师之嫡子。
见性谛当,入道稳实,深入南公之室。
许以法器,为之道地,云峰文悦发之;
脱略窠臼,游戏三昧,翠岩可真与之。
住持黄龙山十有二年,退居庵头二十馀年。
元符三年十一月十六日中夜而没,葬骨石于南公塔之东。
住世七十有六年,坐五十有五夏。
赐紫衣,亲贤徐王之请也;
号宝觉大师驸马都尉王诜之请也。
初,南雄州始兴县邬氏子为儒生有声,年十九而目盲;
父母许以出家,忽复见物。
乃往依龙山寺僧惠全,全名之曰祖心云。
明年与试经业,师独献所业诗,试官奇之,遂以合格。
闻虽在僧次,常勤俗学,众中推其多能。
久之,继住受业寺不奉戒律,且逢横逆,乃弃去,来入丛林。
初谒云峰,云峰孤硬难入,见师,慰诲接纳。
师乃决志归依朝夕。
三载,终不契机,告将去,曰:「必往依黄蘖南禅师」。
师居黄蘖四年,虽深信此事,而不大发明,又辞而上云峰。
谢世,于是就止石霜,无所参决。
因阅《传灯》,至「僧问:『如何是多福?
一丛多福』?
曰:『一茎两茎斜』。
僧云:『不会多福』。
曰:『三茎四茎曲』」。
此时顿觉亲见二师。
归礼黄蘖,方展坐具,南公曰:「汝入吾室矣」。
师亦踊跃自喜,即应曰:「大事本来如是,和尚何用教人看话下语,百计搜寻」。
南公曰:「若不令汝如此,究寻到无用处,自见自了,吾则埋没汝也」。
从容游泳,陆沈于众,时往咨决云门语句。
南公曰:「知是般事便休,安用许多工夫」。
曰:「不然。
但有纤介疑在,不到无学,如何得七纵八横,天回地转」?
南公肯之。
已而往谒翠岩,翠岩贬剥诸方,诸方号为真点胸,见师即云:「禅客从黄蘖师兄处来,未见有地头者。
个岭男子却有地头,汝能久住,吾亦不孤负汝师」。
依止二年,翠岩没后,乃归黄蘖。
南公分坐,令接后来。
南公迁住黄龙,师往就泐潭晓月讲学,盖月能以一切文字入禅悦之味。
同列或指笑师「下乔木,入幽谷」者,师闻之曰:「彼以有得之得护前遮后,我以无学之学朝宗百川」。
中以小疾,求医章江院,转运判官夏倚公立雅意禅宗,见杨杰次公,而问黄龙之道,恨未即见。
次公曰:「有心首座章江,公能自屈,不待见也」。
公立闻之,亟至章江,见师在僧堂后持经,问曰:「非心公耶」?
对曰:「是」。
揖坐而叹曰:「达摩一宗将扫地矣」!
因剧谈道妙。
至会万物为自己,及情与无情共一体,有犬卧香案下,师以压尺击香案曰:「犬有情即去,香案无情自住。
情与无情,如何得成一体」?
公立不能答。
曰:「才入思惟,便成剩法,何曾会物为己」?
公立于是参叩郑重。
南公入灭,僧俗请师继坐道场,化俗谈,重规叠矩,四方归仰,初不减南公时。
然师雅尚真率,不乐从事于务,五求解去,乃得谢事闲居,而学者益亲。
谢景温师直潭州,虚大沩以致师,三辞不往,又属江西转运判官彭汝砺器资起师。
器资请所以不应长沙之意,曰:「愿见谢公,不愿领大沩也。
马祖、百丈以前无住持事,道义相求于空闲寂寞之滨而已。
其后虽有住持,王臣尊礼,谓之人天师
今则不然,挂名官府,如有户籍之民,直遣五百追呼之耳,此岂可复为也」?
器资以此言反命,师直由是致书,愿得一见,不敢以住持相屈。
师遂至长沙
盖于四方公卿意,合则千里应之,不合则数舍亦不往。
其于接纳,洁己以进,无不摄受。
容有匪人,不保其往,至于本色道人,参承咨决,炉韝钳椎,厥功妙密,故其所得法子冠映四海。
虽博通内外,而指人甚要,虽直以见性为宗,而随方启迪。
故摭内外书之要指,徵诘开示,使人因所服习,克己自观,悟则同归,归则无教。
诸方訾师不当以外书糅佛说,曰:「若不见性,则佛祖密语尽成外书;
若见性,则魔说狐禅皆为密语」。
南公道貌德威,极难亲附,虽老于丛林者,见之汗下。
之造前,意甚闲暇,终日笑语,师资相忘。
四十年间,士大夫闻其风而开发者甚众。
惟其善巧无方,普慈不简,人未见之,或生慢疑谤,承颜接辞,无不服膺。
庭坚夙承记莂,堪任大法,道眼未圆,而来瞻窣堵,实深安仰之叹。
乃勒坚珉,敬颂遗美。
其详则见于师之嫡子惟清禅师所撰行状。
铭曰:
鹿野孤园,众千二百,空寂而住,时至乞食。
法王启齿,三界为家,皆是吾子,实无等差。
宴坐经行,无资生物,病而须乳,侍者行乞,泐潭百丈,住成法席,国不入禅,禅不入国。
末法住持,以食为宗,王官作牧,驱羊西东。
师尝一出,岁行十二,钟鱼轰轰,如垢不靧。
脱梏以往,娑婆林丘,龙蛇混居,雷藏电收。
抱道在旁,不谁不汝,及其震惊,万物时雨。
之于道,曰行太空,誉日之明,劳而少功。
黄太尉钤辖 宋 · 释克勤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
此道幽邃,极于天地未形,生佛未分,湛然凝寂,为万化之本。
初非有无,不落尘缘,炜炜烨烨,莫测涯际。
无真可真,无妙可妙,超然居意象之表,无物可以比伦。
是故至人独證颖脱,泯然净尽,彻此渊源,以方便力直下单提,接最上机,不立阶级,所以谓之宗乘。
教外别行,以一印印定,遂拨转关捩,不容拟议。
至于拈花微笑,投针举拂,植杖抵几,瞬目扬眉,悉出窠窟理道,语言路布。
如击石火,似闪电光,瞥然迅急,万变千化,曾无依倚,透顶透底,截断笼罗。
许俊流,不论懵底,正要具杀人不眨眼气概,一了一切了,一明一切明,然后特达,绝死出生,超凡入圣。
蕴远见高识,居常不露锋铓,等闲突出,则惊群动众。
盖深根固蒂,觑破威音王已前空劫那畔,与即今日用无异无别。
既能行持有力,堪任重致远,得大自在,促三祇,为一念,衍七日,作一劫,犹是小小作用。
况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于中,乃家常茶饭尔。
裴相国得旨于黄檗杨大年受印于广慧,维摩手搏妙喜界,庞老一口吸西江,岂难事哉!
唯直领此大因缘而已。
既有此道之基本,时中能不听人处分,略操勇猛,向应酬指呼之际著眼,运快机利智,转一切万有,回自己掌握,舒卷纵擒,则与上来大达,抱道蕴德,践履纯熟之士,岂有异耶?
但使源源相续无间断,便是长生路上快活人也。
祖师云:「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
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才于转变处得幽深之旨,向流动时彻见本性,超出二边,不居中道,安可更存违顺、忧喜、爱憎,令挂碍自受用哉?
以心传心,以性印性,如水入水,似金博金,乐易平常,无为无事,遇境逢缘,不消一劄。
德山行棒,临济用喝,云门、睦州,风旋电转,何远之有!
唯不徇情转,盖色骑声,超今越古,向百头,快行剑刃上事。
所以道,拨开向上一窍,千圣齐立下风。
鸟窠吹布毛,俱胝一指头。
赵州三吃茶,禾山四打鼓。
云门须弥山,洞山麻三斤。
镕瓶盘钗钏为一金,搅酥酪醍醐为一味。
不出至微至奥,无上道妙矣。
严阳尊者问赵州:「一物不将来时如何」?
州云:「放下著」。
复徵:「既一物不将来,教某放下个什么」?
州云:「看你放不下」。
渠即大悟,岂不是灵利解?
言下返照,直截透彻,忘怀绝念,大解脱根源,蹋著本地风光,契合本来面目。
以此一句證却,则千句万句根尘俱谢。
默契心宗,便非他物。
后来便伏毒蛇,降猛虎,显不可思议灵验,岂不为殊特哉!
按:《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始。
大悲阁 南宋 · 释宝昙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八七、《橘洲文集》卷五
大士因心而有闻,其始亡心也。
因闻而洞證,其次遗闻也;
因證而成正觉,然后忘證也。
遗与忘一也,如见与色忘,闻与声忘,身与觉忘,意与知忘,均是忘也,而眼得之。
国土山河,草芥人畜,一目俱了,无此色,无它色,如临镜中,如见面像,如千日并照,无色而不烛也,耳得之。
水鸟树林,竽磬琴瑟,一应俱了,无一响,无馀响,如入空谷,如击钟簴,如万窍皆作,无响而不应也,身得之。
衣被濯磨,冠屦服乘,一体俱了,无是触,无非触,如薰众香,如食好蜜,如卧众宝窟,无触而不应也,意得之。
天人梵魔,心意事业,一念俱了,无一法,无多法,如随色摩尼,如海印三昧,如暗室无尽灯,无法而不见也,是忘也,虽见闻觉知亦莫知其然也。
世人足适忘屦,腰适忘带,彼犹有所适也。
见闻觉知不能学波罗密,亦不能学佛功德,而犹成此不思议事,况真不思议清净圆明者哉!
故能一身现无量身,无量身复现一身,凡诸菩萨所能我悉能,是其中一首三首乃至八万四千烁迦罗首,二臂四臂乃至八万四千母陀罗臂,二目三目乃至八万四千清净宝目,其数与众生业等,尘劳等,亦与菩萨行等,总持
心数无量,而大士首、目与臂亦复无量,在昔佛海、菩萨海所未曾有也。
方其用时,则心与臂忘,臂与目忘,目与手忘。
千臂执持,无异两臂之习;
千目照曜,无异两目之鉴;
千首屹立,无异一首之独。
此首殊特,如敷百千优昙钵花
此臂光明,如焕百千阎浮檀聚;
此目精莹,如现百千帝青宝海
自此以往,心计路绝,言语道断,唯佛与佛乃能知之。
然吾尝目视一身所有发毛,其数适有八万四千,不衡不从,不坏不杂,亦各有道耳。
彼固不自用也,而吾用之与无用同。
大而至于眼鼻舌身,其拙于转圆,左右前后未尝不得一而忘一也。
大抵地水火风之合,其间已有能有不能。
以众生之身,而况菩萨之身,不啻秦人之视越人之肥瘠,亦有閒矣。
忠州报恩光孝禅寺旧有杰阁,中安千手眼大悲像。
长老可真来主寺事,属余西归过之,可真炷香言曰:「无涓埃之力于阁,视大士有愧,公为我略言庄严幻事,直叙大悲变现本末,以开惑者之听,以慰邦人之心,则之功不在土木下」。
余欣然为记之,后说偈云:
稽首清净心,譬如净蒲月
一身千手眼,一月千水同。
方心与手忘,一臂各千目。
一月大千界,此月所不如。
河海泉池中,见月百千万。
月不离本处,千月同现前。
一身一月,千臂千目是。
月不可思议,首目亦复然。
随诸众生心,应用日千变。
所遇无不执,所执无弃捐。
一手千万殊,千手一无异。
亦不离是手,拔济诸众生。
众生世界空,佛刹亦尽。
比千亿手眼,如两臂目初。
一身亦无身,无心亦如是。
如是亦不立,方名观世音。
稽首观世音,第一义如是。
端明殿学士致仕赠资政殿学士黄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三、《攻愧集》卷九九
公讳裳,字文叔,其先出江夏,唐晚徙梓之安泰
六世祖曰文友者,宝元康定间赈梓、剑、阆三州饥民,所活万计,朝廷特官之。
文友生阜,阜生󰐴,󰐴生楰,是为公祖。
婿何氏始籍隆庆普成
考安中居县东郊,顾公齿长,恐无所见闻,悉捐旧产,居邑中,不治他事,笃于教子。
母郑氏绳之加严。
公未冠,刻励激昂。
乾道五年进士第,调阆州新井
未赴,罹外艰。
邑子从授业,公语以经义,又为之讲解,其后学益诣,悉焚其稿。
服阕,授巴州通江
三年杜门,潜究经传,出入古今,默而精思,或达旦不寐。
人与语,若无闻然。
于是剖微析幽,宏深四达,文词明畅,动中律度。
始时人传其诗,不知其学已成,非复前日文叔矣。
总领赵公公说闻其名,俾诸子从之游,赖其束脩葬父祖及其诸父两世九丧。
已而奉太夫人游青城无为诸山,率赋诗以寄意,其纯孝幽尚有古风,于世澹如也。
总领李公蘩复招以往。
时边民苦和籴,实不得一钱,吏且督输旁午,汉中尤以为病。
公作《汉中行》以讽,与李公意合,力奏罢之,民大悦。
公又作《罢籴行》,至今歌之。
公将之官,经纪其昆弟亲族之家而后行。
考满,用举主关升为兴元府录事参军
能以情求狱,脱冤死,伸无告甚众,终不讯一囚。
用举主当改秩,制帅留公正荐五士,公为之首。
召对,论蜀兵民大计,曰:「蜀中民贫兵困极矣,臣思其故,有二恨焉。
关外四州,边于敌境,势便地饶,兵火之馀,田莱多荒。
不用屯田积谷之策,乃榷民以养兵。
岁月既深,兵民俱困,此一恨也。
边民仰给外府,米运率指沿江。
若稍分边屯,使就食诸郡,外计费省。
千里漕粟,商因为利,几以三石而致一石,名为养兵十万,实养三十万人。
兵困民穷,职此之由,此二恨也。
今屯田积谷,势已难行,分兵就粮,事犹可及」。
孝宗下其说,卒不果行。
次论常平赈济,其略曰:「古人救荒良法,不过常平义仓。
见今官司岂无桩积?
以一州言之则少,以一路计之则多。
水旱之灾决不常有,不幸而有,决不同时。
苟甲乙相推,递相赈救,则丰凶迭用,可以无穷。
以此救荒,似为良策」。
又论:「关外义士,人材骁劲,缓急可使。
往年师出秦州,鼓噪先登,官军坐视不救,遂皆陷没。
自今苟遇调发,宜令主将自作一军,专攻守之谋,任成败之责」。
明日,除国子录
未几太夫人不幸,宰相以阙官进拟,孝宗怪,问「黄裳何在」?
因奏其故,特赐钱七十万。
甫除丧而趣召。
既至,太上已登极。
公谓守成之主,要在恢张志度为先。
因论大利害凡数千言,大略以为:「古人论创业、守成、中兴谓之三难,今陛下虽当守成之时,而实任中兴之责。
成之道,必有能为陛下言之者。
若夫中兴规模,则与守成不同。
出攻入守,当据利便之势,不可不定行都。
富国强兵,当求功利之实,不可不课吏治。
捍内禦外,当有缓急之备,不可不立重镇」。
因论都建康有五利,天下大势,终在建康
及言:「方今官虽具而职实不修。
一当立品式以课其功,二当计资考以久其任。
既建都邑,课官吏,根本固矣,则又据要地,立名城,环大兵以守之,分大臣以镇之。
今吴蜀绵亘万里,虽号为重镇,宿师之地,兵之处,率三年一易,仅同列郡。
所谓国之藩篱门户者固当若是耶?
陛下即位之始,所与共济中兴者,宰相也。
陛下主其谋,宰相任其责,用之则勿疑,疑之则勿用。
苟轻用之于始,必轻弃之于终」。
别奏:「国方有大雠大耻,大害大忧,而为人臣子,乃狃于无事,忽然忘之。
此风之成已非一日,其要在陛下笃于躬行,以感愧之而已矣」。
又上奏曰:「今日之最弊,兵多而食少,一也。
吏多而官少,二也。
变而通之,惟当省兵省吏
臣以为守备不阙,则战兵可省。
窃谓沿边郡守宜悉除用武臣,付以民兵,责以军政,无事则耕,有事则守。
如此则藩篱固而边备实,省兵之说始可言矣。
以民兵守,虽多而无养兵之费。
以官军战,虽少而有可用之实。
官军之食可以少增,吾民之赋可以渐减,岂非至计乎?
若夫省官之说,则当以理论之,纵有怨咨,宁无曲直?
夫实边备则可以省兵,执事理则可以省吏
使即日行之,其效犹将在十年之后。
苟又不然,兵日以众,吏日以多,他时虽欲逃怨于目前,嫁祸于后日,不可得矣」。
公在忧中,益熟观天下大势,至陛对,其言条达明切,太上异之。
于是始被简记,除太学博士
不数月,改秘书郎
又旬日,亲擢公为嘉王府翊善,曰:「黄裳善论事,必能开益皇子」。
公感主知,遂以辅导为己任,前后凡五年,规切讽谏之语无虚日。
前朝号为能直言,如姚坦辈皆所不及。
后来诸贤,讲贯切劘,亦皆自公发之。
公讲《春秋》,初及「王正月」,曰:「周之王,即今之帝也。
王不能号令诸侯,则王不足以为王。
帝不能统御郡镇,则帝不足以为帝。
今之郡镇,即古之诸侯也。
周之王,惟其不能号令诸侯,故《春秋》必书『王正月』,所以一诸侯之正朔也。
今天下境土比祖宗时不能十之四,然犹连跨吴、蜀、荆、广、闽、越二百州,兵与民分任。
任吾民者,二百州也。
任吾兵者,九都统也。
中兴以来,三圣相授,苟惟不能统御,则何以服之」?
上曰:「何谓九都统」?
公曰:「唐太宗年十八起义兵,平祸乱。
大王年既过之,而国家九都统之设岂容不知?
然则是可不汲汲于学乎」?
公性真率而语疏达,上大感悟,恨得公晚。
及讲「郑伯克段于鄢」,公曰:「段骄而有过,郑伯乃以兵取胜。
使大王如郑伯之有段,宜何处之」?
上思良久,公曰:「大王独不见《孟子》载舜之事乎?
象,舜弟也,舜封之有庳,不及以政。
凡亲亲之道,但当富贵之,不可使之预政事,此舜与郑伯之得失也」。
上曰:「善」。
公因事启发,大率类此。
他日,有东宫旧人除带御器械,诣王府谒谢。
上接之,重轻中节,左右咸大惊,退以告公。
公翌日讲《左氏》「礼有等衰」,因问上曰:「昨日闻大王待某人,得等衰之说,有之乎」?
上曰:「有之
人不可无学,前日临事,胸中即有区处,有人在心腹间商度也」。
公大喜曰:「大王之学,正当见之处事。
今日等衰之说,即是意也」。
公大抵即某事则以某书言,举某书则以某事合,虽所汎论,亦必曰前日某书云云。
或上所未喻,又曰某日某书云云。
上意益向,因作八图以献。
曰太极,曰三才正性,曰天文,曰地理,曰王霸学术,曰九流学术,曰帝王绍运,而终之以百官文武,各述其大旨陈之,可谓该尽而宏远矣。
公每曰:「为学之道,要当体之于身,本之于心。
王宜以心为严师。
于王心有一毫不安者,皆所不可为也」。
凡上所行有一善,必诱掖称赞,俾日进不已,否则尽言无所讳。
上谓人曰:「黄翊善言语亦难堪,惟我则能受之」。
每至丧败危亡之事,无不为上精言之,上必倾听。
上尝侍宴宫中,从容诵《酒诰》语,太上喜曰:「翊善之功也」。
一日轮对,劝太上曰:「陛下有五美三戒。
何谓五美?
曰仁,曰诚,曰明,曰公,曰断」。
公各指事如此如此,曰:「此陛下之五美也。
何谓三戒?
曰立规模,崇俭德,受忠言」。
时太上意主安静之说,因循寖怠,而用度赐予过多。
忠鲠之士相踵去国,故以讽焉。
后命接伴金使,因通两国名讳,而高宗犹称帝名。
公曰:「高宗祔庙已久,乃不称庙讳。
前实失之,安可不改乎」?
典仪通意,使者难之。
公曰:「前乎此,在二十七朔之内,故未遑及。
今已即吉,当互传庙讳」。
往返数四,来使语塞。
然卒以前例,不果从。
公还奏曰:「臣以理诘之,其辞已顺。
事关国体,后遣使人,当力议改正」。
太上纳其说。
绍熙二年二月,雷雪交作,公具封事,其略曰:「谨按《易》,帝出乎震,震为雷,君象也。
震本坤体,阳自外来交之,有动乎情欲之象。
是以圣人于六十四卦之中,凡涉震体者,取义尤严。
在《复》则曰雷在地中,先王以至日闭关,欲其复之静也。
在《随》则曰泽中有雷,君子以向晦入宴息,欲其居之安也。
在《颐》则曰山下有雷,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欲其养之也。
复之静,昼不可以郑声挠之。
居之安,夜不可以欲心荡之。
养之,食不可以旨酒乱之。
夫人主起居动息,人虽不知,而天则知之,变异之来,岂容掩覆?
《震》之象曰荐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修省云者,谓省己之私也。
岂时政之谓哉」!
公疏特切深,皆人所难言者。
时求言之诏及馆职郎省而不及公,不果上。
四月,擢起居舍人
未几,疮发于背,告满百日,甫出,即直前奏事,曰:「唐太宗最重魏徵,一旦至欲杀之。
凡人主私心,非必好色好货之类然后谓之私也。
事苟不出于公而执以己见,皆私也。
私心既生,则以谏者为病,必求有以胜之。
胜心既生,则以谏者为仇,必求有以逐之。
因私心而生胜心,因胜心而生忿心。
是三物者为之蔽,虽以太宗之于犹不免,况其他乎?
陛下即位以来,台谏之臣不得其职而去者几七八辈,陛下亦知三蔽之所以然乎?
且如陛下之待某人本不甚厚,徒以台谏攻之愈甚,故陛下庇之愈力。
陛下之本心亦忽不自知其如此也。
望陛下静察吾心,勿使有秋毫之私。
此心既公,无所偏系,则闻台谏之言必从,何由以胜心临之?
待台谏之情必厚,何由以忿心加之乎」?
公久侍王邸,一再迁官,兼翊善如故。
见上为学日益,因诞日作浑天仪舆地图以献,皆以木为之,因为歌诗,勉上进学,天之运行而不息。
及念祖宗郡国大半陷为贼区,乃王心所宜感愤者。
观公之志,凡可以动悟王意者,无不为也。
居数月,除中书舍人,制词明,人多传诵。
公既擢禁从,念国家日忘武备,势寖削弱,复劝太上以右武为事,曰:「寿皇在位三十年,待遇武臣,拊循士卒,恩意深厚。
三军之士,至今言者无不感激,恨天下无事,不得效死以报君父。
愿陛下勿替此意」。
又请权拨鄂渚兵一二万人,分屯襄汉,张形势以备敌。
公心之素所存者然也。
天下方恬于宴安,公策无所施用。
都人比岁日夜望车驾之出,哗言纷纷。
公奏疏极论自今五日一朝,以解中外之谤。
一疏之中,凡六七致意焉。
寻除给事中知贡举,未几除侍讲
公在琐闼甫一月,封駮之章无虑数十上,贵戚宦寺一限以法,最后指侍臣进用不当,缴论甚切。
翌日迁公兵部侍郎,公不受命,坚乞去。
久之,王邸奏乞留公,遂除显谟阁待制,专为翊善,公始就职。
未几,疮复作,转甚,连丐去,不许。
病稍差,又上封事,请车驾即日过两宫,言极苦。
寻复除公侍讲,引对便坐。
又为太上力言:「父子天性,陛下于重华不应有他疑」。
太上徐劳公曰:「近见嘉王学问殊进,庆对议论益非前日比,皆卿力也」。
公曰:「臣伎止此。
朱熹四十年学问,陛下收召,使备僚属」。
且言:「王初就傅,蜀士杨辅刘光祖相继在选,可复充学官,以广王之闻见」。
太上悉嘉纳。
时太上久不过宫,中外莫喻其故,侍从同班抗论不已。
孝宗不豫,中外忧危,事势益急。
辅臣交口谏,不听。
公复抗声切谏,至号泣随之。
宫门闭,掩涕而出。
公自是疮复作,连章请外,又请归田里。
书再上,不报,即移疾关外,待命兼旬。
孝宗遗诏,亟入临,疮遂大作。
上即位,公病不能朝。
再除给事中,上语辅臣:「此黄裳旧官,拟他职」。
明日,以权礼部尚书进,上曰:「独不可真尚书乎」?
且令兼侍读
上意即欲大用,数问公疾如何。
公力疾入谢,出一奏,谆谆数千言,备极忠爱。
大略谓:「书传所载,前古人君、文、武寿皆百馀岁,在位之日多至五六十年,而其所为之事自少至老只如一日。
至于后世之主,享国之日率多不久,其间如汉武帝梁武帝唐明皇,此三君者,得年稍高,在位稍久,而其平生所为,是非美恶出两人,治乱安危亦全相反。
此非他故,由其持心之一与不一也。
持心一则始终如一,否则有始而无终。
陛下今日大川,行万里,固未知登岸税驾之期,臣请略举已行之事论之。
且陛下新即大位,临万几,虚心忘我,委任大臣,政出中书,万事坐理,此正得人君好要之道。
使大臣得人今日,则陛下虽终身守之可也。
臣恐数年之后,陛下应酬日熟,聪明日新,亦欲出意作为,躬亲听断。
左右迎合之徒窃窥圣意,因而献说,谓陛下委任大臣意非不善,然事皆决于外庭,权不归于人主,日积月累,恐成乱阶。
陛下闻之,能不介然于心乎?
臣恐是时委任大臣不能今日矣。
若不委任大臣,必须借助左右。
小人得志,何所不为?
阴窃主权,潜移上意,引用邪党,残害忠良,其为祸患,何所不至乎?
臣之所忧者,此也。
陛下深鉴近弊,奖用台谏。
每有弹劾,无不听从。
善恶区分,纲纪振立,此得祖宗设官之意。
使台谏得人今日,则陛下虽终身守之可也。
然臣恐自今以往,台谏之言日关圣听,或斥小人之过,使陛下欲用之而不能;
或暴近习之罪,使陛下欲亲之而不可。
所言滋多,不能无厌。
厌心既生,不能无怒。
左右迎合之徒窃窥圣意,因而献说,谓陛下奖用台谏,本以革弊,然台谏得志,遂使人主不能自由。
陛下闻之,能不怫然于心乎?
臣恐是时奖用台谏亦不能今日矣。
夫朝廷所恃以分别善恶,使君子小人不相侵乱者,专在台谏。
陛下苟厌其多言,不复听用,则为台谏者咋舌闭口,无所论列。
君子日退,小人日进,而天下乱矣。
臣之所忧者,此也。
此二事者,朝政之大者也。
若自其切于陛下之身者言之,又有大者焉」。
因条举曰:「陛下笃于孝爱如是,勤于学问如是,薄于嗜好如是,然臣亦恐陛下自不能保其常今日也」。
又曰:「天下之事不可胜言也。
人君之忧不可胜计也。
姑自臣所言数事思之,其可忧者已如此其众,而臣安得不以为忧乎?
唐太宗老于世故,在位日久,魏徵犹以十渐戒之。
一谓其渐不寡欲,二谓其渐不爱民,三谓其渐不利物,四谓其渐疏君子,五谓其渐贵异物,六谓其渐疑大臣,七谓其渐好畋猎,八谓其渐轻臣下,九谓其渐倦朝政,十谓其渐忽水旱。
使生于今时,其所以为陛下忧者又当如何!
夫心者动物,易纵难收,人主之心又与常人不同。
溺于富贵,放于安逸,朝善暮恶,固不可保。
陛下欲求所以持心之说,臣请终言之。
自古及今,有治则有乱,有安则有危,有存则有亡。
使人主之心常知乱知危知亡,则又岂肯须臾自放于安逸之地?
《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又曰:『慄慄危惧,若将陨于深渊』。
又曰:『心之忧危,若蹈虎尾』。
此圣人持心之法也。
世岂有驭六马、临深渊、蹈虎尾,而安危存亡之念不关于心者乎」?
凡首末皆主此意,公绝笔之作也。
明日上复召公,移坐与语,从容良久。
后数日,有旨充明堂礼顿使。
公疾寖羸,不复可出,时时独语曰:「五年之功,无使一日坏之,度吾必不可为矣。
后之君子,必有能任其责者」。
盖忧之深也。
公连三岁病疮,至是以积忧,故疮虽损而他疾乘之。
九月二十四日,卒不起。
方疾亟,命子弟秉笔,口占遗表。
大抵不异前奏,意曰:「陛下好为之」。
上大惊诧伤悼。
即日批出,除公端明殿学士致仕,他恩礼悉依执政
朝廷上下闻公死,皆抚手相吊,以为国之不幸也。
丞相为上言,至泣下不能已。
遂赠公资政殿学士,所以赙恤之加厚。
公宽简乐易,不为拘拘。
平时于利害是非若不经意,至忠义所激,奋然忘身。
每论事人主前,其气平,其辞切,其事核,其理尽。
人但见其发于造次,若天机之自然,不知其燕居深念,索之精而见之切也。
为人喜思虑,乐辛勤,而对客辄欢然言笑,终日饮酒无算。
其为学耻一物之不知;
苟一家言,无不与之交而究其说。
推贤奖善,悯孤恤贫,盖出天性。
外内仅书一十考,积官至朝请郎
公娶苏氏,继王氏。
王氏既丧,又连失二孙。
每语曰:「富贵博祸之具也」。
既病,客视公,公嘻笑曰:「仆甚爱田间,与耕夫为伍,此时蓊然,豆饭藜羹,山中之乐,无央也。
倘得乞骸骨以归,足矣」。
呜呼!
公之立朝终始大节如此,朝野望公即预大政,而天遽夺之,寿止四十有九,惜哉!
皇考赠承议郎,母妻皆赠硕人
一子瑾,承务郎
女二人,许适进士何镗、前进士何伯巽。
钥与公同在后省年馀,相与甚厚,抵掌谈世,故言议多合,各诵所闻,终日不倦。
地相去万里,而肝胆相照,倾倒无不尽。
尝笑谓钥曰:「前后得制词数篇,皆出君手,思有以报未能也」。
尚忍言之?
左史刘公光祖状公之行,瑾以请铭于钥。
因尽得诵公遗文,高处殆不可及,平处亦自有一种风气。
至论事之书,明白洞达,夫人而能知之。
若其剀切精忠,忧深而思远,抚卷三叹,使人流涕而不自已也。
左史之作,文实事覈,敬俾载于石,而系之以铭。
铭曰:
井络之区,为东西川
钟秀在人,名士出焉。
有卿有云,有武有渊。
三苏诸范,踵登英躔。
岩岩剑门,山险地偏。
势连关陇,秀气弗宣。
涉历千载,扶舆蜿蟺。
万山之中,乃生斯贤。
英特雄迈,高视八埏。
以学力,穷探本源。
移孝为忠,立朝卓然。
大放厥辞,亹亹百篇。
惟我慈皇,识之最先。
俾侍嗣圣,设职惟专。
官虽屡进,职终不迁。
公能尽忠,左右累年。
引经据古,指事陈前。
义所当为,执之弥坚。
死生祸福,咸委于天。
神会气合,奉以周旋。
夹日以飞,入侍细旃。
将降大任,忽焉登仙。
上心震悼,恩贲九泉。
炳炳八图,今寘经筵
殄瘁之悲,心折涕涟。
呜呼!
余尝评之,先见吕中丞,勇决范蜀公,敢言如苏文忠,盖司马公自以为不及者,公或过之,而皆得其全。
呜呼,尚何言哉!
惟知公之深者,然后以余为知言!
知枢密院事资政殿大学士施公墓志铭1221年2月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四、《水心文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淳熙十五年知枢密院事施公师点引疾辞位,逃宠畏盈,敷露恳切。
上疑讶,抑首蹙眉,请间谕公曰:「卿辅朕事已有绪,奈何欲弃朕」?
还其奏五六,公径出六和塔俟命。
上不得已,以为资政殿大学士,知泉州
固辞州,提举洞霄宫
光宗内禅,诏曰:「卿,冲人旧学也,何以启告朕」?
公即疏言:「今民贫兵馁,将愚而敌诈,虏惧有伏,宜熟察审处,使初元之政足以竦厉。
而陛下心术之微,又有当自谨者」。
隆兴府,放逋赋十八万,达冤疏壅,微细必亲。
半岁,复求去,不许。
绍熙三年二月乙未,薨于豫章,年六十九。
口自为表谢。
略曰:「念民情难保,监天命靡常,忧国势所可忧,用人材所当用」。
上览奏悲恻。
四年十一月戊寅,葬永丰县成乡西塘山。
提举福建市舶椷来曰:「先人蒙国大恩,赠死恤孤,一用旧礼,阶崇二列,谥美正宪,盖哀荣略备矣。
独墓道之碑未立,非敢慢也,有待而然」。
窃惟淳熙中,天下治安,天子恭己,群臣遵职,中都官贵重,留久者尤幸甚。
执政至十馀年,公一旦乞身不及顾,竟得请。
将行,遍谒朝士旧故,诸客送登舟,人人把手笑语,尽欢而别。
行路聚观,咨叹倾挹,虽疏广、受无以尚之。
夫耽位败高节,怀禄失令名,然则縻于进者非公之志,而果于退者公之勇也,岂不贤哉!
公字圣与信州玉山人
三世褒叙,安与少保,舜则太傅,实太师
绍兴二十七年太学上舍中第,教授复州
魏国夫人终丧,王枢密纶欲以馆职荐,公曰:「父年高,迫近禄,人子私愿也。
无考任而躐华选,惧为侥倖之倡」。
教授临安府
陈丞相康伯遂以馆职荐,召对,言:「顷中外人情急于得和,无故裂四郡奉虏,是欲和也,非欲久也。
陛下发愤,逐宰相谏官主议者,示以必战而后和可成,然犹未也」。
因陈备虏五事,及他便宜甚众,曰:「如是则有备,备坚而和可久矣」。
故终孝宗世,以和为形,以备为实,虏卒不敢背约,策自公始。
正字,兼圣政检讨校书郎,兼吴益王教授国史编修官
又言:「法为天下信,事为天下功,臣下争欲变法,各求立事,不参覈而遽从,已变遄复,暂立忽废,此功信所以隳,国权所以去也」。
又言:「治盗贼当委牧守。
但责巡尉,何以禁暴」!
事多施行。
公起疏外,论建朴率,不择深浅,而切机凑的,深中利害,虽老于台阁□□不能及。
上方向用,言者不乐,罢。
主管崇道观,知筠州
太师终丧,知池州
入奏:「今日用人未有毫发效,骤迁轻改,视职守如流」。
上美其意,曰:「卿谦退靖重」。
秘书丞考功郎官,国子司业秘书少监,兼左谕德中书舍人,兼右庶子
既升监,俄正知制诰,兼左庶子礼部侍郎,进给事中,增詹事为二,兼焉。
后省,言:「吴渊小人被劾,不可杂学士
潘景圭无学法吏,不可权侍郎
张说子荐赃败,不可收叙;
宋钧罢黜,不可真俸;
郭倪李安礼他日一转九官,不可宣赞」。
明州民汪伋献万馀助赈恤,户部谓不应赏格,朝廷令须岁稔还之,亦极论其非。
使女真,班定,典仪以虏王子且至,退公位,公曰:「立已定,何退为」!
屡请不改,白其相曰:「南大使不肯动」。
王子竟徙他班,虏相与愕顾叹服。
公初见上,固默许任属。
及请乞户四等以下积欠,谓「非卿不闻此」。
至引《书》「三宅三俊」,欲先重职事官之选,然后次补而上,皆有其人,为愈用愈不匮之术,则曰「公辅器也」。
及封駮不避,专对有守,益嗟异。
郊祀,以备顾问,辇由侧升。
上念公魁伟,使陟降从御道,有司曰:「非故典也」。
遂诏卫士扶掖。
于是人知上决意用公。
十一年,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其九日,兼参知政事
既而以参政同知枢密院,又知枢密院事,凡六载。
与同列开陈上前,有不中理,未尝不反覆执谏,退无异言。
上数劳勉曰:「异时宰相奏事,参署噤不一语。
朕图回天下,日周遍常再三。
卿尽言若此,慰朕怀也」。
公益感励奋发,以薄聚敛、厚舍施为己任。
大阅,出内藏钱激犒,而除其窠名为民病者六十万。
昭州贡金,尽蠲经总制宿负钜亿万,而旱饥有一州放至六十万者,皆公所建白。
户部立上供比较法,且请不待岁终行之,既画降,公力辨,遂追寝。
至于宽释威怒,保护善良,鉴析材杰,舒拔淹滞,上常目公,言一听可,至今人多称诵,而公不自以为德也。
于时法度尊明,民物丰乐,公喟然曰:「以宠利居成功,古人之深戒也」。
决去不回,有识壮之。
内行尤淳备。
魏国,日侍太师,夜即墓庐以宿。
太师魏国
任补先其侄,政府恩悉推与族人,裨穷乏有倒廪,助婚丧有倾橐。
待人质而笃,处己约而裕。
不鸣善以收誉,不衒荐以市恩。
每谓诸子:「进退以义,士之节也;
枉道干进,士之耻也。
汝第戒之」。
子栝,上舍甲科,福建帅司干官
枱,通判福州
椷;
椐,通判沅州
𣕄,通判抚州
婿刘仿,知南剑州
赵汝谈西外宗正
栝、枱、椐、仿,皆已卒。
孙沆,京西提举提刑通判
汶,监蕲口镇;
洙,承务郎江陵县主簿
浚,承务郎
渷,瑞安县
洽,将仕郎
濆,登仕郎
而洙、浚亦已卒。
曾孙鉴、镃、雄、岘童、小大,馀未名,而镃、雄皆将仕郎也。
余读公讲筵故事,审时所急,能因时正救而纳之于道;
东宫故事,择义所明,能先事豫防而引之于善;
及前后章奏累百数,大抵权实兼举,雅俗并伸,切而不偪,广而不缓。
至于科举、制科之外,有安贫乐道、经明行修者,欲诏州郡特举而官之,则又未尝不大公之志,懿公之识,而惜其不遂相哉!
铭曰:
迪惟阜陵,载竞载勤;
淳熙末年,求治愈新;
不自圣智,推贤其臣。
其臣施公,左右有民。
文献举之,货财与之;
泰道并包,勿猜沮之。
严严庙谟,虚己以咨;
雷风,鼓舞四驰。
我无上欺,上惟我信;
律吕必应,心手同运。
祈归故国,草木华润;
世韪其退,有考其进。
公既返止,帝亦禅止;
古称明良,毋或远止。
幽堂久寂,遗耀未纪;
君臣之逢,以播来史。
嘉定十四年二月□日。
川官五星先生 南宋 · 王迈
谈星之士如星密,得似川官万之一。
牙筹到手疾如飞,口觜翻澜眼波碧。
相逢笑问雌甲辰,掀髯怂恿曲江春。
自怜蹭蹬负岁月,敢谓渠侬许可真
明时取士非唐比,忠臆不空人所耻。
三筹交臂输少年,只较刘蕡差胜尔。
川官重来话荣枯,声言温饱非所图。
他时散漫游江湖,未省还能访我无。
真歇台 明 · 金时习
 押皓韵 出处:梅月堂诗集卷之十
真歇可真歇,尘踪净如扫。
千峰俯可掇,百川流浩浩。
山鸟语青岚,令人心境灏。
长松藓纹剥,下有皤皤老。
相对谈无生,雅妙多天藻。
摇谈麈是,敷座毡是草。
荡我平生怀,造我十年道。
和南各分去,小径寒烟葆。
甘州 明 · 佚名
 出处:六十种曲 鸣凤记 第三十七出
净付净外上合:山程又水程。
似行云追雁。
纵横不定。
湖山风景虽如旧。
欲玩无心。
付末背云:这两个是严家父子。
想他不认得我了。
我也只做不认得问他。
二位老爷。
路上可闻得夏老夫人的归船么。
净:不晓得。
付末:就是向年被严家流徙的夏老夫人。
今遇赦回来。
可晓得么。
付净:那里晓得。
付末:想他是女流。
路上不知名。
可晓得易解元的船么。
净:一发不晓得。
付末:就是向年被严家谋杀的易解元。
如今也在广西回来。
付净:那人好可恶。
说道不晓得就罢了。
外掩面羞介:好没趣。
付末:我且再问一声。
二位老爷想在京回。
严嵩父子问了充军。
此信可真么。
净:我不管閒事。
付末:早是这等不管閒事。
那见得有今日。
外掩面介:好大惭。
付净:那人行路自行路。
如何只管缠扰。
外:大哥。
我老爷不晓得信。
我在路上打听得夏老夫人就在后面来了。
你快去罢。
付末:如此多谢了。
指净付净介:咦。
正是相逢恨少鱼肠剑。
羞与仇人共戴天。
下外:老爷。
那人就是夏家朱裁。
今须鬓白了。
老爷不认得了。
净:原来如此无礼。
不知他一向逃在那里。
外:闻夏公爱妾苏赛琼有遗腹子。
一向是他抚养在江西
付净:当时一发杀了他便是。
净:往事不可追矣。
且登程回去。
合:早知此日遭戏悔。
悔却当年勿横行。
雄心老。
客鬓星。
十分权势剩三分。
除簪笏。
服胄缨。
羞将旗鼓向军门。
壬辰避地马鞍山治一枝未就兹闻儆复于前址搆栖感赋十律 其二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山色迷终古,春情自浅深。
此中求素托,何处可真寻。
鸟兽多无礼,林泉别有心。
谁堪携手共,同异问苔岑。
寿见一 清初 · 释今无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廿载心情此日看,世人同谱我同坛(予与见一同受具。)
小楼烟雨卑栖极甲午予为栖贤行化九江,日则拜街,见一作副,乞米以充,同寓一小楼,夜为风雨击去,仅馀四五椽,下则炊爨,风雨湿衣,火烟薰眼,至极不可忍。予笑谓见一曰:“此烟雨楼也”),峻岭薯芋供食难(予与见一从九江归栖贤,途中乏食,大雷雨,走蜈蚣山,投草店乞薯芋食,予至饿仆地)
凝公寮里汤仍沸(处凝作白云端侍者,为煨芦茯汤,后得端公法,处清笑之曰:“此老佛法乃煨汤换来。”予与见一同作侍者,今公仍旧职),南老船头力又单真点胸曰:“天下佛法似一只大船,南师兄驾船头,我驾船尾,东去也由我,西去也由我”)
鼻大耳长原有种(见一乃祖、乃父,俱以寿称),不须人说大还丹。
题史阁部传后 清 · 全祖望
七言绝句 押鱼韵 出处:偷儿弃馀集
当时若听诸生策,又费天兵再下车。
社稷终输民命重,江淮千里免为鱼(礼贤馆徵士有献策者欲决高沙湖水以当背城之借阁部不可真大有功于江淮也而阁部传中失之)
化城寺辛卯旧作韵 其一 乾隆丙申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文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三十六
舻停安福傍溪濆,梵唱依然隔院闻。
不识全提半提者,可真识得释迦文。
慧居寺乙酉乾隆庚子 清 · 弘历
五言排律 押阳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七十二
精蓝据向阳,熟路到曾常。
风静乃幡动,禅圆而戒方。
寺原超下界,僧自富斋粮。
试问出尘地,可真选佛场。
爱他别室迥,却尽纳山光。
赐额慧居改(寺本名隆昌宝华山梁僧宝志驻锡于此圣祖南巡敕改慧居寺赐御书额),千秋名永扬。
裘二超臣钓楼小憩图 其一 戊寅 清 · 蒋士铨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七
豫章城脚一区宅,君未栖迟曲槛中。
楼外橹摇天淡远,门边帆卸月玲珑。
凭窗昼意诗情得,何处青帘白舫同。
一写暝烟汀树好,可真留恋大江东。
长亭怨慢 个侬 清 · 蒋士铨
 押词韵第十八部 出处:铜弦词
画檐上、蟾钩皎洁。
也似扬州二分明月
玉臂清辉,捲帘同坐,半窗雪。
凭肩私语,无那个侬痴绝。
问河畔双星可真个、年年欢喜离别。
笑多情误我,耐尽镫花磨折。
循墙对影,算名士、倾城相悦。
纵然教、四角生轮,销不去、天涯双辙。
且看你、晚风吹鬓,閒愁休说。
却扇诗为吴孝廉鼒赋 其三 乙卯丙辰 清 · 洪亮吉
七言绝句  出处:回舟百峤集、回舟百峤集(乙卯丙辰)
耳语临岐记可真,回头生怕阿兄憎。
看花迟早寻常事,莫作蓬瀛第二人。
后游仙诗 其一 己未 清 · 洪亮吉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出处:单车北上集、单车北上集(己未)
地在天中见可真,半从高处望红尘。
冥濛似蚁还如豆,都是三千世界人。
渔洋先生煮泉图 清 · 宋湘
 押哿韵 出处:燕台剩沈
国初称诗坛,渔洋起山左。
主盟四十年,有似中流柁。
味外别酸咸,宗风皈淡沱。
本之严沧浪,奉以佛正果。
意取救淫哇,于义亦自可。
因思古风骚,流别日以夥。
时运正或变,人事洪亦琐。
丈夫自刚健,好女宜婀娜。
当其赴敌场,焉能巧笑瑳。
效颦固失人,学步乃非我。
所以三百篇,无邪一语裹。
此图谁所为,灵山得豁閜。
七十二名泉,煎之一活火。
发兴既潇洒,位置亦帖妥。
将非辨淄渑,从此解缰锁。
借问头戴笠(图作戴笠像。)可真山饭颗
我生百年后,未许末席坐。
披图陈此词,窗西凉月堕。
汲泉定何处,添薪吾亦颇。
杜鹃花盛开堆满庭院作歌 清 · 宋湘
 出处:滇蹄集卷二
君不见杜鹃开,一株一抹烧春来。
又不见杜鹃飞,一声一声不如归。
举头看杜鹃,低头听杜鹃。
杜鹃时节愁人天,客子安得开心颜。
我今买花一万朵,置之庭中照如火。
但得花开红近人,不许鸟啼悲到我。
花间置酒邀春风,可真花是染来红。
千年望帝啼何益,万古青山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