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朱公叔谥议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二
益州刺史南阳朱公叔卒,门人陈季圭等议所谥,云宜曰忠文子
陈留蔡邕议曰:「昔在圣人之制谥也,将以劝善彰恶,俾民兴行,贤愚臧否,依事从实,虽文、武之美,灵、厉之秽,罔不具存。
自王公以降,至于列国大夫,皆用配号,传于无穷。
秦以世言谥而黜其事
汉兴以来,惟天子与五等之爵,然后有之,公卿大臣,其礼阙焉。
历世弥久,莫之或修。
益州府君贯综典术,率由旧章,始与诸儒考礼定议,加陈留府君益州之谥,是后览之者亦无间焉。
今子亶纂袭前业,不忘遗则,孝既至矣,礼实宜之。
谨览陈生之议,思忠文之意,参之群学,稽之《谥法》,夫万类莫贵乎人,百行莫羡乎忠,故夏后氏正以人统,教以忠德。
然则忠也者,人德之至也。
而犹有三焉。
孔子曰「进思尽忠」,又曰「臣事君以忠」,奉上之忠也。
曰「为人谋而不忠乎」,又曰「忠焉能忽诲乎」,谋诲之忠也。
《春秋左氏传》曰「小大之狱必以情,情,忠之属也」,又曰「上思利人曰忠」,抚下之忠也。
三者,人之则,而忠行乎其中。
益州府君自始事至没身,忠言不辍乎口,忠谋不已乎心。
其在帝室,正身危行,言如砥矢,策合神明,蹇蹇之谏,文章具存,奉上忠矣。
其在部臣,匡救善导,出自一心,疑不我听者,果有踬覆不测之祸,谋诲忠矣。
爰牧冀州,时值凶荒,劳心习思,勤恤度事,诛毙贪暴,纠戢贵党,虽则强御,当官能行,夫岂淫刑,将有利也;
发墓盗柩,议而不罪,夫岂漏奸,察以情也,抚下忠矣。
位在牧伯,职据纳言,秉权食禄,实有年数,而居无畜好,财货不益,粝食布衾,概谓之精丽。
鲁季孙行父卒,宰家器,无衣帛之妾,无食之马,君子曰「相三君则无私积,可不谓忠乎」,而谥曰文子
《春秋外传》曰:「忠,文之实也」。
然则文,忠之彰也。
忠以为实,文以彰之,事通议合,两名一致,是贞俭之称文也。
邾子籧篨卜迁于绎,史曰:「利于民,不利于君」。
公曰:「民苟利矣,孤亦与焉」。
于是迁而遂卒,谥曰文公
是危身利民之称文也。
卫大夫孔圉谥曰文子子贡疑焉,惟「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仲尼与之。
是勤学好问之称文也。
府君所在,屡以忤违,阽以深患,苟除民害,死生以之;
前后三黜,一罹疾废,于身危矣,兼包六典,命世作师,犹复宗事赵叟,示有攸尊,能下问矣。
有一于此,犹可以称,况乃忠兼三义,文备三德,于古志不悖,而《谥法》亦曰宜矣
本议曰忠文子
按古之以子配谥者,鲁之季文孟懿子,卫之孙文、公叔文,皆诸侯之臣也。
至于王室之卿大夫,其尊与诸侯并,故以公配。
《春秋》曰:「刘卷卒」,「葬刘文公」。
《公羊传》曰:「刘卷者何?
天子大夫也」。
经又曰:「王子虎卒」。
《左传》曰:「王叔文公卒,而如同盟,礼也」。
此皆天子大夫得称其礼,与同盟诸侯敌体故也。
又礼缘臣子咸欲尊其君父,故虽侯伯子男之臣,自称其君,咸得曰公。
及其卒也,异国之人称之皆然
是以邾子、许男,称公以葬《春秋》之正义也。
以例言之,则府君,王室亚卿也,有王叔、刘氏之比。
以臣子之辞言之,则有邾许称公之文,虽无土而其位是也。
今曰公犹可,若称子,则降等多矣,惧礼废日久,将诡时听
周有仲山甫伯阳嘉父,优老之称也。
宋有正考父,鲁有尼父,配谥之称也。
《春秋》曰孔父,子曰伯某,父亡之称也。
父虽非爵号,与天子诸侯咸用优贤礼同,顺乎门人臣子所称之宜,可于公父之中,择一处焉,斯不得称子而已(本集,《后汉·朱穆传》注引《袁山松书》。)
太常苏端杨绾谥议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七
议曰。
有国之典。
存以位叙其德。
没以谥易其名
名之小大。
视德之美恶。
盖书其著而略其微。
要其终而明其义。
故曰谥以尊名
节以一惠。
耻名之浮于行也。
杨文贞体淳素之质。
协时中之德。
爰自下列。
至于宰司
秉心不渝。
动必由道。
与夫立功立事。
开物济众
不同日语矣。
而清俭厉俗。
明哲保身。
曰文与贞。
在我惟允。
秉公议者。
其谁曰不然。
奉符
谓公与元载交游。
尝为荐引。
之咎恶。
悉归于公。
斯乃昧于观行定谥之义。
且非君子成人之美也。
请区而评之。
荀爽董卓所举。
致位三公
斁乱汉政。
可谓甚矣。
而汉史曾不以卓之过累于慈明
晏子陈氏。
俱事齐侯。
陈志邪而晏志正。
春秋亦不以陈之恶延于平仲
是知道不必合。
事不必同。
则载之于公。
其事可见。
况当秉钧
而公不参大政
以时望慕我。
我则静而守中。
因疏为。
适见清节。
又有发载之恶。
皆泄漏致辞。
患自掇也。
庸可救乎。
及夫载覆其餗。
公膺大任。
任职日浅。
屡以疾辞。
位且不安。
安可以寂寥启悟而责之乎。
季文子相三君。
无食之马。
衣帛之妾。
君子以为忠。
杨公大名厚位。
出入三朝。
无宅一区。
无马一驷。
志于清白。
交不谄渎。
可不谓贞乎。
掌训诰。
铨衡
处成均。
贰宗伯
润色王度
无替厥美。
加以敏而好学。
见善如不及。
可不谓文乎。
谨按谥法。
称贞之例有三。
清白守节曰贞。
大虑克就曰贞。
忧国忘死曰贞。
文之义有六。
经天纬地曰文。
道德博厚曰文。
悯人惠礼曰文。
不耻下问曰文。
慈惠爱人曰文。
修德来远曰文。
名既不备。
事亦殊贯。
又安可以二王三恪私庙家祭之阙。
并责于一名哉
若具美果在一名。
则士文伯孔文子且无经纬天地之文。
孟武宁武子又非克定祸乱之武。
若以废礼不称其名。
臧孙辰纵逆祀。
不得谥文
管夷吾台门反坫。
不得谥敬
是知议名之道
录其所长。
则舍其所短。
志其大行。
则遗其小节。
使善恶决于一字。
褒贬垂于将来。
盖先王制谥之方也。
若综覈名实。
形于公论。
宜取坦然明白彰于遐迩者。
今或乘人之意。
肆诬谤之辞。
所谓抉瑕刺骨之说。
正议也。
且圣无全能。
才不必备。
郑公徵立言正色。
耻君不如
其节大矣。
而昧于知人。
许公瑰固执遗(一作条)诏。
廷沮邪计。
其志明矣。
终不能守。
故春秋为贤者讳过。
传称不以一眚掩大德。
语曰无求备于一人。
盖二公所以为文贞也。
若曰百行所归。
九德咸事。
周公之文。
宣父之宣。
然后拟议。
则千古莫嗣。
谥典绝矣
安在一二苏魏。
足为定制乎。
谨上参典礼。
近考故事。
杨公之名。
请如前议云尔。
朝散大夫使持节常州诸军事常州刺史赐紫金鱼袋独孤公行状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二
仲尼述易道。
于坤曰。
君子敬以直内。
义以方外。
诗三百。
一言以蔽之。
曰思无邪。
公天生懿德。
外方内直
茂才全。
发为诗文。
得大易之中。
诗人之正。
邈乎其不可及己。
七岁诵孝经。
秘书异其聪敏。
问曰。
汝志于何尚。
公曰。
立身行道。
扬名于后。
是所尚也。
后博究五经。
举其大略。
而不为章句学。
确然有可大之业。
知者益器之。
十五秘书捐馆。
公茹血在疚。
踰时而后杖。
由是乡党称孝。
二十馀以文章游梁宋閒。
通人颍川陈兼长乐贾至渤海高适
见公皆色授心服。
约子孙之契。
天宝十三载应诏京师
玄宗以道莅天下。
教列于学官
公以洞晓元经。
对策高第。
解褐拜华阴
相国房琯方贰宪部
请公相见。
公因论三代之质文。
问六经之指归。
王政之根源。
宪部大骇曰。
非常之才也。
赵郡李华扶风苏源明并称公为词宗。
由是翰林风动。
名振天下。
及函洛寇扰。
公违难于江南
上元初授左金吾兵曹
都统江淮节度书记
非其好也。
未几。
徵拜右拾遗
因上疏陈便宜。
及方镇有冒于货贿。
举直错枉。
大者十馀事。
不行。
皆焚其藁。
时大盗之后。
百度草创。
太常典故。
尤所坏缺。
公为博士
祗考古道。
酌沿革之中。
凡有损益。
莫不悉当。
新平公主之子裴仿。
永清公主
公实相礼。
初以裴仆射遵庆主婚。
中诏长主后夫姜庆代焉。
公奏曰。
婚姻人道之大。
使异姓主之。
非礼也。
且无以示天下。
臣不敢奉诏。
上从之。
又议定谥法
公以为谥者
盖迹其事业邪正而褒贬之。
举一字可使贤不肖皆劝。
故其议吕諲卢弈郭知运等谥。
皆参用典礼。
约夫子之旨。
其事覈。
其文高。
学者传示以为式。
时有上议谓景皇帝未升尊位。
不宜为太祖
诏下百寮。
公按礼经。
以为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
而以其祖配之。
故三代皆以受命始封之君配昊天上帝。
唯汉氏崛起丰沛。
丰公太公皆无位无功德。
不可为祖宗。
故以高帝太祖
景帝肇启王业。
建封于唐。
高祖因之。
遂以有天下之号。
天所命也。
宜百代不迁。
因具故事条奏。
从之。
于是郊庙之礼遂定。
踰月。
拜公尚书礼部员外郎
吏部
每岁以书判试多士。
而朝列有以文学称者。
必参校辨论。
定其甲乙丙科。
至是公分其任。
求为郡守
以行其道。
濠州剌史。
公下车。
以淮士轻剽。
兵革之后。
率多不法。
长吏不能制。
遂先董之以威。
格之以政。
然后用恺悌宽厚。
渐渍其俗。
三年而阖境大化。
优诏褒美。
移拜舒州刺史
又以理行闻。
玺书就加朝散大夫检校司封郎中
赐金印紫绶。
其明年
吴楚大旱。
饿夫聚于萑蒲者十七八。
唯舒安阜近者悦。
远者来。
犬牙之境。
草窃不入。
上闻之。
诏曰。
断狱岁减。
流庸日归。
以人俗之丰给。
当淮湖之灾旱。
尔守之力也。
擢拜常州刺史本州都团练使
常州江左大郡。
兵食之所资。
财赋之所出。
公家之所给。
岁以万计。
公削其烦苛。
均其众寡。
物有制。
事有伦。
刑罚罕用。
颇类自息。
公又谓安人之道。
清而静之则定。
为而察之则扰。
故宽以居之。
仁以行之。
一变而百姓不知其理。
又一变。
知其理而不知理之所由。
比及三年。
不忍欺
路不举遗。
年谷屡熟。
灾害不作。
甲辰岁冬十月二十日
甘露降于庭树。
二十七夕乃止。
呜呼。
公庇斯人。
人方仰公。
彼天不惠。
降此大厉。
为郡之四载。
大历十二年四月壬寅晦
暴疾薨于位。
行路恸哭。
罢市者相吊踰月。
又吁嗟之声相闻。
自寮属相吏。
下逮乡老里尹。
皆率以备斋祭。
及葬之日。
缌衰送葬者数千人。
唯公体之清净。
包大雅之明哲。
尊贤容众。
而交不谄渎。
本仁祖义。
而文以礼乐。
乃至温良能断。
应用不滞。
达识足以表微。
厚德足以载物。
善而不伐。
光而不耀。
内不机巧。
外无缁磷。
隤然中立。
豁若虚受。
其长人也。
先教爱而后法禁。
不迁怒以临下。
故威而不猛。
不私己以欺人。
故易而无备。
其茂学博文。
不读非圣之书。
非法之言。
不出诸口。
非设教垂训之事。
不行于文字。
而达言发辞。
若山岳之峻极。
江海之波澜。
故天下谓之文伯
有集二十卷行于代。
若艺文之士。
遭公发扬盛名。
比肩于朝廷。
则有故中书舍人吴郡朱巨川
中书舍人渤海高参
尚书左丞天水璟。
职方员外郎知制诰博陵崔元翰
考功员外郎颍川陈京
礼部员外郎北海唐次
苏州刺史高阳齐抗
其章章者也。
其睦亲与善。
自内姻及朋友所知之家。
振穷分灾。
恤孤哀丧。
颁禄归赗。
必加于常人一等。
故启手足之日。
室无馀财。
惟待赐然后乃敛。
议者于是谓公有文子之清。
子产之仁。
史鱼之直。
平仲之与人。
贾生之行义。
文翁之政事。
叔子之遗爱。
而不跻岩廊。
不享期颐。
阙致君论道之美。
以遗史册。
故凡百以为痛。
在昔孔文子以敏而好学为文。
公叔发以恤卫国凶饥为惠。
矧公功存于人。
言垂于代。
有文有质。
不忝前烈者与。
易名之礼。
请从令典。
谨状尚书考功
伏以褒德尚贤。
设教之崇轨。
谥易名
饰终之令典。
谨按故朝散大夫使持节常州诸军事常州刺史赐紫金鱼袋独孤某。
蕴黄裳之服。
协中庸之德。
正词复礼
施化为邦。
清风存乎省寺。
遗爱结于黎庶。
具美之道。
何以尚兹。
窀穸既安。
音徽日远。
请追公叔之谥。
式播臧孙之烈。
谨上。
西川青羊宫碑铭 唐 · 乐朋龟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四
原夫八十一天。
比太上之半寿。
六百万岁。
元始之初年
道渺邈以难穷。
体希夷而莫究。
在无象无形之内。
居太初太易之前。
龙汉之劫再成。
凤纪之文未立。
藏萌芽于浩素。
隐根干于庞鸿。
二神赑屃以俱来。
凿开造化。
三气氤氲而互进。
朴散胚浑。
元黄流而未凝。
清浊分而乍结。
日月星辰之内。
化出灵宫。
川源山岳之中。
变成洞府。
则知道为万气之祖。
德为百物之宗。
以二仪两曜为子孙。
以五行四象为枝叶。
当其洪肇先启。
紫极后成。
仰其高而弥高。
考其上而无上。
八公皓首。
当时之未有乾坤。
九老白眉。
厥后而初生天地。
探至真之理。
臻大道之元
列仙之境界延洪。
上士之齿龄逾远。
以六千春为两月。
尚叹浮生。
以七万岁为二年。
仍嗟短景。
智者见之谓之智。
仁者见之谓之仁。
和光而众曜皆惭。
挫锐而攒鍭尽碎。
元珠匪颣。
真璞无瑕。
学而知之者为中。
生而知之者为上。
三君五老。
睹兆人如醯鸡。
七圣九皇。
视百姓为刍狗。
煦千古而冰释。
成众善而泉流。
至明若蒙。
蒙间而万物俱照。
大巧若拙。
拙中而万事皆成。
为于不为。
用于无用。
黜口爽于五味。
杜耳聪于八音。
忘象忘言。
易脱一时之屣。
无关无楗。
难开众妙之门
九万灵仙。
聚集于一毛之孔。
三千儒术。
荒芜于独角之端。
故知道儒二门。
经纶一揆。
立清净为理。
体虚无为师。
以上天为大车之轮。
以列宿为大车之辐。
驾之以乾马之马。
挽之以坤牛之牛。
搬运无为之功。
覆载自然之道。
光而不曜
养正于蒙昧之中。
简而能廉。
修真于仄陋之内。
不可得而疏矣。
离之而匪遥。
不可得而亲焉。
用之而逾远。
不可退而让。
不可进而求。
被褐怀玉之人。
美之又美。
罔象求珠之士。
斯焉取斯。
世界而入壶中
维摩方丈之室。
缩地形而藏术内。
掩悉达王舍
有道之根。
修作立天之址。
无名之朴。
标为镇化之元
三千威仪。
恭谨于文风之教。
五百戒行。
肃清于释氏之门。
张天为弓。
调之以阴阳寒暑。
直道如矢。
激之以春夏秋冬。
一夫用之而无馀。
兆人用之而不竭。
日窟月窟。
隐身而曾作穴居。
南溟北溟
遁迹而聊游水府。
桃源蓬岛
从古有而今存。
槐市杏坛
见朝荣而暮落。
仙图秘密。
五千载而三传。
圣道灵长。
百万年而一代。
容易而学之者。
似纽石以为绳。
侮慢而求之者。
如钻冰而待火。
绝巧弃利。
显微阐幽。
坎离震兑之宫。
宫内而咸居羽客。
东西南北之斗。
斗中而皆住真仙。
身驾德车。
轮转于混茫之外。
手持寿柄。
指挥于开辟之前。
寂尔无营。
澹然自得。
化其不化。
则万化而皆成。
生其不生。
则群生而尽遂。
虚怀待物。
旷意承时。
泰山于秋毫之中。
秋毫仍大。
纳昆崙于黍米之内。
黍米犹宽。
大象无形。
五岳空空而立也。
大信不约。
四时默默而行焉。
真宗之教皆成。
不宰之功益著。
太上金阙元元天皇大帝
则我巨唐之高祖
按国语曰。
周平王七载洎于秦。
至开元圣文神武皇帝
即三十六代之圣孙。
赫赫日苗。
布荫于普天之下。
明明国叶。
垂芳于率土之滨。
当其幽原既开。
九气陶蒸而未已。
元化大阐。
六虚流转而勿休。
不二之教门。
稽真一之宗本。
浩风吹海。
三回之重作飞尘。
劫火销山。
五度之却为平地。
先逍遥于青运。
青运既周。
后汨没于赤明。
赤明复毕。
九十九万亿岁。
贮在弹丸。
五千五百重天。
藏于卵壳。
殷高宗御极之际。
周文王演易之初。
神光流入于琼胎。
瑞彩结成于金骨。
不坼不副。
诞弥于八十馀龄。
降瑞降祥。
过期于二万馀昼。
足蹈不灭之理。
手握长生之文。
包乾裹坤。
把日捉月。
额列参午。
圆穹。
耳开三门
鼻立双柱。
白血紫脑。
苍肝青脾
项引三十五光。
齿含四十八贝。
七色青莲而随步。
千年白鹿以呈休。
桑田变双桧不彫。
江河枯而九井不竭。
苦县赖乡之里。
灵迹长存。
陈国涡泉之滨。
神踪不泯。
七百弟子。
指扶桑为故林。
九五帝君。
开日宫为旧馆。
详其元始。
稽彼厥初。
俯窥溟涬之前。
下视浑沦之后。
随机设教。
作九古之楷模。
应变无方。
为百王之轨范。
若乃岁起摄提。
肇开气象。
一十三圣之践祚。
万八千年之应图。
我太上圣祖应运降迹。
与天皇为师。
上清下浊之初开。
相离未远。
六合八纮之乍坼。
相去未遥。
正方圆上下之形。
定洪荒朴略之状。
川新融而水仍晦。
山始结而石未坚。
天上白榆
初生历历。
月中丹桂
乍出依依。
配四海于四神。
付五行于五帝。
是时乾象犹低。
坤形仍薄。
立极定位。
敷化建功。
我太上圣祖屑迹下降。
与地皇为师。
分配刚柔。
制定寒暑。
地增博厚。
天益高明。
圣力难穷。
神功靡测。
万木甲坼。
万草勾萌。
羽族毛群。
区别于兑离之位。
介虫鳞类。
支分于坎震之宫。
四溟之水皆空。
未生鱼鳖。
五岳之形俱静。
未吐云霞。
已逾清海之年。
又离清海之岁。
二圣既理。
四表生光。
我太上圣祖博施济众。
与人皇为师。
三百六十之川。
初分血脉。
万一千五百之策。
乍配偶奇。
三壬三乙之神。
离胎于水木。
六丙六辛之将。
出孕于火风。
一百五十六代。
四万五千馀年。
始称通元天师
再号金阙帝君。
三名盘古先生
洎乎庖羲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以道宏济。
降迹为师。
仰观圆盖之文。
俯察方舆之理。
教之以画八卦。
指之以分三才。
助之以造书契之文。
制之以代结绳之政。
典坟自我而出。
经籍自我而生。
以佃以渔。
盖取明离之象。
一索再索。
用乎出震之功。
凤凰呈瑞于帝庭。
龙马负图于河洛。
享国一万八千岁矣。
洎乎连山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救时屈已。
下为帝师
付之以五运。
分之以四时。
助之以正万机。
明之以辨百谷。
变饮血茹毛之化。
移蒉桴土鼓之音。
毁穴焚巢。
上栋下宇。
范金合土。
燔黍擘豚。
制耒耜以济兆人。
作陶冶以利万物。
天雨粟以呈瑞。
地芸稼而彰稔。
农食嘉谷
山出器车。
洎乎有熊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隐身于崆峒之中。
放心于杳冥之外。
帝乃亲降辇路。
礼展师资。
能抠衣以趋隅。
遂屈膝而问道。
当是时也。
榆罔凌虐。
蚩尤作乱。
化鱼鳖为兵士。
以助王师。
变云雾为神祇。
潜扶军阵。
能弭兵于鹿。
致偃戈于阪泉
东游青邱之乡。
北到洪堤之境。
受丹经于王屋
登苍冥于鼎湖
屈轶既生。
蓂荚复出。
若非大道。
孰可致斯。
洎乎金天氏之王天下也。
承姬水之源。
熊山之录。
告天类帝。
缵绪守文。
我太上圣祖乘九龙之辇。
降以为师。
号太极先生
说庄敬之典。
教之以顺时迎气。
昭配神明。
禋于六宗。
秩于群望。
乾乾翼翼。
得礼之宜。
羽族呈休。
命之以鸟官为理。
分布九鳸。
以统八司。
景合璧以表灵。
凤衔图而示贶。
悉由至道。
彰此帝模。
逮至高阳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教之以解纷塞兑。
治国安民。
涤荡九黎。
陟明八凯
有龙野紫髯之凶丑。
有蛇身赤发之巨魁。
力拔不周。
首触山碎。
天低西北。
致日月之西行。
地亚东南。
使江海而东注。
追呼六甲。
役御百灵。
训之以微言之经。
教之以大顺之道。
乘元虬之迅驾。
或适幽陵。
御素螭以遐游。
或臻蟠木。
观吾仙
万年而一度开花。
睹我灵爪。
四劫而一回结实。
及乎高辛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敷道布化。
下济为师。
谭黄庭之妙言。
隐日遁月。
绿图之嘉号。
迁邑移城。
制九州之名。
六英之乐。
封勾芒以佐苍帝。
敕蓐收以翼白方。
岱岳而印金泥。
照寰区而开玉镜。
饮大活之井。
游不夜之乡。
燔青鸾之膏。
充下仙之次馔。
擘黄骐之脯。
为上客之珍羞。
逮至陶唐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暂垂至理。
下降为师。
讲元德之经。
道巳匡于元化。
应丹灵之瑞。
名冀列于丹邱。
和煦清风。
不作鸣条之响。
雍熙黄发。
时闻击壤之声。
庖厨之肉脯自生。
胾肴失味。
山谷之醴泉潜涌。
曲檗无功。
达四聪以辟四门
立五事而敷五教。
鹿裘以食粝馔。
端拱于土阶。
挂鹤氅而饮流霞。
凝思于瑶圃。
有虞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谭无为之理。
讲离合之经。
三苗克悛。
四罪咸服。
百揆时序。
五典慎徽
怀明神之珠。
昭华之玉。
眉与发等。
表践祚之嘉祥。
寿与天齐。
彰延龄之景福。
甄一十六相。
用二十五臣。
致百辟以协和。
如鱼在水。
感兆人之归凑。
如蚁慕膻。
化灵气为天书。
何劳笔力。
结卿云为宝殿。
不假人工。
夏后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克匡王道。
爰作帝师
谭德戒之经。
行为国之法。
栉沐风雨。
刊槎山林。
九年理水之功。
为四载勤王之业。
卑宫陋室
尽力于沟洫之时。
褴服缕衣。
饰身于黻冕之礼。
导马颊而奔流竹箭。
凿龙门而迅激桃花
救兆庶而皆免为鱼。
济陆土而永非成海。
胸罗玉斗。
挂天文之在躬。
手展瑶图。
悬国命之由已。
故知大道者三教之冠冕。
上德者百圣之宗元
成汤氏之王天下也。
我太上圣祖权离左极。
下为王师。
说长生之经。
体自然之道。
去三面之网。
开一目之罗。
兽远逝而莫萦。
禽高翔而不罥。
引万方而罪己。
六事以责躬。
话之以八素七真。
讲之以六虚十诀。
千岁桃花之蜜。
味掩朱浆。
九垓薤叶之蔬。
滋沾红露。
乘三光而电转。
驾六气以烟腾。
窥海渎如涓涔。
视嵩衡如茧栗。
餐风饮露。
跨空摄虚。
以十洲为少游之宫。
以六极为暂别之馆。
驱徭中士
役试上仙。
素发一茎。
悬起万斤之石。
绿筠数尺。
变成百丈之龙。
得之者七祖超升。
失之者一身迷误。
必在坚修慎习。
弃苦忘辛。
可以陶冶二仪。
埏填九土。
青羊肆者。
按本纪则太上元元大帝第二降生之所。
殷道否闭。
周德凌夷。
陆海沸腾。
百川振动。
山鸣谷吼。
雨啸风号。
历藏史以同尘。
弃柱下而隐迹。
东离魏阙
西度函关
乘青牛宛转之车。
驾白凤逍遥之辇。
徐甲执御。
从仙帝以爰来。
尹喜占风。
道君之必至。
暂别而三千甲子。
曾作赤童。
相逢而八百年龄。
永依
潜传妙诀。
暗付微言。
重为千日之期。
再结一时之会。
暂朝元始。
却上天中之天。
永奉宗师。
重归象外之象。
开寒灵之丹殿。
登众宝之琼台。
坐紫金之床。
凭碧琳之机。
太清仙伯。
仗星光锦文之旗。
太极仙翁。
执月华命神之节。
皆拜手稽首。
以心观心。
于是敕青帝之青童。
化羊于蜀国
乘紫云于紫府。
降瑞于王宫。
将停不嗄之声。
须及来斯之乳。
闻喜至。
顿止婴啼。
爰初从赤子之声。
却变白头之士。
顷刻而身馀十尺。
须臾而面放五光。
头戴七曜玲珑之冠。
肩垂九色离罗之帔。
卫士逾亿。
从仙成群。
感十方之众真。
遍满寥廓。
应八表之瑞气。
充塞虚空。
香散九微之烟。
花飞六出之雪。
将离蜀土。
化胡风。
远适流沙。
长移犷俗。
及身毒罽宾之国。
教头陀阿柱之王。
恣刚强愎戾之心。
起烹焚錾刺之意。
巨锜然汤以沸地。
我则入之如凉泉
积薪烈火以连天。
我则坐之如绀雾。
挟白挺者观如蓬草。
持赤刃者视若铅刀。
四天之兵众俱来。
声喧霆霹。
万里之神威共护。
力转山河。
八十一种之獯戎。
皆归清化
二千馀国之犷悍。
永革昏风。
俗既变矣。
道既成矣。
分身作佛。
济如来千劫之功。
降迹为师。
救王者万机之务。
至若铜浑测运。
玉历推祯。
天七五而一三。
及九乃满。
地八六而二四。
到十乃盈。
变通阳九之灾。
穷研百六之数。
宓羲轩昊之代。
无以免斯。
高辛唐虞之朝。
不能避此。
粤以广明元祀
岁在上章。
月当大蜡。
巨猾开衅于天邑。
渠魁俶扰于国步。
兵缠九野。
群臣咸议于省方。
蛇起陆风。
四岳齐迎于巡狩。
长鲸呀口。
闻欱沣吐镐之声。
封豕横牙。
冲列刃攒鍭之队。
牛蛇未搏。
食吾黎庶之膏。
象蚁未除。
穴我楼台之地。
尘蒙华盖。
盗梗天衢。
九龙齐驾于云舆。
玉轮西转。
万乘同回于坤轴。
金阙南开。
涉水则波神捧舟。
登陆则地祇扈跸。
太元城内。
化出行宫。
濯锦江边。
权安正殿。
执玉帛者数盈万国
列鹓鹭者位满千官。
鸡林之郡来朝。
鳌山解缆。
鹤拓之城入贡。
象驾来王。
当戎夷率服之辰。
诚文轨混同之日。
苗人未格。
方资益赞之谋。
扈氏延诛。
正赖允师之力。
熊韬豹韬之将。
俯立军功。
龙角羊角之山。
可追圣瑞。
二十八化。
犹乘白鹤而来。
一百六灾。
必跨苍虬而救。
潜扶宗社。
幽赞子孙。
赤光照灼于庭台。
太平显兆。
紫气晶莹于筱。
元吉尤彰。
稽彼变通。
明兹感应。
寻其灵迹。
果获宝砖。
上有古篆。
文曰太上平中和灾。
于是验其六字。
表此百祥。
击之即声类鸣璆。
观之则状如宏璧。
历周秦魏汉之代。
玉篆仍新。
经晋宋梁隋之朝。
银钩不故。
藏诸韫椟。
秘其缄縢。
克盛皇猷。
显标青史。
岁代绵邈。
疆井变移。
旧址苔封。
古坛芜没。
仙乡故里。
半落俗家。
真境馀风。
惟残瓦砾。
枯松夜月。
稀闻元鹤之声。
暮草秋烟。
空听莎鸡之响。
当时云洞
多隐狐狸。
昔日芝田。
尽生禾黍。
遐追灵迹。
显验休祯。
皇帝特下明诏。
创造灵宫。
恩赐内外。
行用库钱二百万。
爰徵班匠。
乃速厥功。
于是木神选材。
九层重构。
地祇献土。
百堵俱兴。
水伯进泉以为池。
山灵走石而作础。
巍峨云阁
乍似化成。
岌嶪霞堂。
初疑涌出。
檐张羽翼。
栋压虹蜺。
粉壁霜凝。
丹楹火亘。
窗笼倒景。
户辟长霄。
塑像新成。
仪形乍降。
神情欲语。
似讲五千之文。
意貌将行。
远化十方之士。
金炉芬馥。
宝伞回旋。
乍睹出槛之羊。
犹疑跪乳。
初观如练之马。
尚虑嘶风。
庭剪蓬茅。
重生瑶草。
园除槿。
再吐琼花
冈阜崔嵬。
楼台显敞。
齐东溟圆峤之殿。
抗西极化人之宫。
剑阁之灵威。
尽归行在。
簇峨嵋之秀气。
半入都城
烟粘碧坛。
风引清磬。
故得五老下降。
四真俱来。
画地而成其江湖。
撮土而作其山岳。
坐致风雨。
可以倒洛倾河。
立起云烟。
可以反昼作夜。
化草木以成军旅。
变士马以成丛林。
如斯出师。
岂惟百胜。
如斯伐叛。
何啻七擒
是以天灾流行。
尽彼盈虚之理。
历数倚伏。
禀其否泰之宜。
左慈呼召于神兵。
鞭笞群盗。
许逊指挥力士
剪荡狂妖。
所以阴骘兆人。
弥纶万里。
祁瞒丹水
累陈馘告之功。
牧野昆阳
累献遗俘之捷。
戈甲耀乎八水。
营垒塞乎四郊。
阵势云横。
军声雷动。
血洒空而骤雨赤。
沙涨野而飘云黄。
困兽摧牙。
长蛇畏尾。
效鄾人之宵溃。
观楚幕以昼空。
德均而义士致身。
气直而王师难老。
度日而长鸣金鼓。
曾不告劳。
终年而不解铁衣。
未尝言苦。
既而凤城光复。
龙德昭明。
枉矢当弦。
穿月之功奚用。
长竿在手。
撞天之势何为。
遂至修鲵脱泉。
狂兕入匣。
师道运末。
断领于赤心之徒。
禄山数穷。
劈腹于苍头之辈。
况逆巢干纪。
悖气凌空。
鸣蝼蝈七百馀龄。
聚豺狼数十万众。
伤残九土。
凌犯二京。
盖因祝天网以缓诛。
布仁风而宽戮。
遂偷生之五载。
并除恶于一时。
蚩尤之冢既成。
坚埋铁额。
长狄之喉已断。
永戢雕戈。
立此神功。
实资道力。
我太上金阙元元天皇大帝为天地父母。
帝王宗师。
历教三皇。
皆万八千岁。
候乎四气交会。
五运合同。
国位永付于子孙。
圣祚上齐于日月。
克绍万八千之岁矣。
高祖神尧皇帝应天受命。
历数在躬。
以乡观乡。
去仙乡之无远。
上德不德。
增帝德以弥高。
辍九尺之班符。
封山印海。
追八景之仙辂。
辗雾盘云。
负扆垂旒。
当阳阐化。
太宗文武皇帝握乾阐坤。
修文偃武
大礼无体。
百礼而尽执根元。
大音希声。
一声而振动金鼓。
天锡勇智。
絷虎豹如束刍。
神助皇威。
跧蛟螭如结蚓。
还真返素。
游艺依仁。
以无绳为绳。
缚六雄与五霸。
以不器为器。
笼四海与九州。
然后争于不争。
则战争而永息。
欲于不欲。
则嗜欲而长消。
方士众臻。
真公来格。
安期异状。
大若匏瓜。
园客之茧殊形。
磊如盆盎。
垂衣一百五十代。
享国一万八千年。
伏惟圣神聪睿仁哲明孝皇帝陛下克绍丕图。
统兹大业。
心悬寿镜。
身享福庭。
帝道中兴。
国根深固。
永保神器。
长正皇纲。
虎牙将军
领八千之勇士
龙头元帅
提百万之精兵。
永以镇定区中。
永以削平天下。
巨鳌毙而形躯塞海
长鲸戮而鬐鬣插天。
或炙或焚。
尽千山之木。
以烹以饪。
竭五湖之泉。
紫焰腥膻。
青萍膏血。
祅日堕落。
孛星陨坠。
苍旻开豁。
黑气消亡。
献巨逆之三颅。
告行朝之九庙。
耀武威于英代。
京观于神州。
岁越大椿。
年逾巨浸。
天眷北顾。
备法驾以返尧庭。
帝泽东流。
乘仙舆而怀魏阙
群牧以颁瑞。
朝诸侯于明堂。
摭逸搜沈。
兴灭继绝。
八龙云篆。
降禹稷之天书。
二武圣文。
商周之帝德。
中阶平而国泰。
德正而时雍。
宝祚之神功。
由太上之圣力。
端拱垂衣。
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剑南西川节度使太尉兼中书令颍川郡王陈敬瑄
夏日高悬。
吐赫曦之可畏。
德星永聚。
实祥瑞以明标。
遥辟龟城
远迎龙驾。
献璿玑以酌大化。
如转碧天。
移蓬莱以作行宫。
似离沧海。
郭琪扇摇于行伍。
阡能搔动于山林。
韩秀升聚蚊为雷。
阳师古积萤斗日。
生擒者有同缚鼠。
诛戮者无异刲羊。
舞百兽于庭前。
堪标玉牒。
役五丁于麾下。
可碎铁山
文翁武侯之才。
萧猷浚之策。
未可与俦。
昔韦南康镇成都
二十馀载。
郭汾阳为辅弼。
二纪在朝。
比其勋庸。
量其惠化。
则请留九闺之储。
一裘之岁。
未为多矣。
耀陈氏剑南之政。
裴度淮西之功。
具载典彝。
永光勋绩。
行在都指挥使左神策军中尉十军军容田令孜
昆冈玉柱。
独力扶天。
大华金莲
张心捧日
佐圣而出。
为国而生。
有逾千越万之才。
有闻一知十之智。
暧然和气。
助青帝发生之仁。
卓尔高情。
仰素王垂训之道。
观帝符而五贼皆见。
握人镜而万象难逃。
聪可听其无声。
明可察其未眹。
弼时立德。
开国承家。
赏罚无私。
九土之诸侯怀惠。
恩威普度。
十军之将帅归心。
克已推诚。
虔心奉道。
古原层构。
敬之而无异丹台
旧贯规绳。
仰之而如升白日。
礼无上之帝主。
事威仪之法王
神兽八千。
冲犀象如蝼蚁。
天丁三亿。
转海岳如萍蓬。
尚父之成功。
身居第一。
汉酂侯之著绩。
才独无双。
镂鼎铭钟。
纪勋颂德。
左仆射平章事萧遘
器业绝伦。
神秀贯古。
笔海压淮湖之浪。
学山衡霍之峰。
天植国桢。
文滋相业。
一匡皇化
八秉洪钧。
函丈之间。
布奇兵之亿万。
跬步之内。
安率土之蒸黎。
黄鹤频鸣。
召公之可控。
青牛不喘。
邴吉以难知。
吏部尚书平章事韦昭度
宗庙重器。
社稷令臣。
当昴位以星悬。
镇台阶而山立。
蕴圭璋特达之德。
植松贞固之心。
穷训典以立心。
正风正雅。
调盐以味道。
肥国肥家。
仲父上公
空就九三之位。
大临梼戭
虚垂二八之名。
兵部尚书平章事裴澈
泽马表瑞。
天骥呈祥。
雄节贯时。
清风涤俗。
银汉横空而高朗。
玉绳垂象之英华。
学川则四渎波澜。
书林则五松烟雨。
正气凛于朝野。
直道贯于羊肠。
自辍职瀛洲
登庸昭代。
重持傅说舟楫
再秉皋陶钧衡
皆磨智刃而裁莽腰。
尽淬文锋而刳卓腹。
飞龙使杨复恭
甲门华冑。
鼎族令名。
三教精通。
九流澄澈。
体物则左张却立。
缘情则推先。
论昆仲而八龙掀鬐。
谈经史而五鹿折角
秉枢衡于累代。
贯名氏于百家。
吴季札之仙姿。
孔文子之敏惠。
青山蕴玉。
发群岫以光辉。
绿水怀珠。
起一川之晶彩。
枢密使开府仪同三司苗允礼。
四渎比位。
五星炳灵。
清掩玉壶
轻金诺
智圆若月。
长垂助日之光。
辩注如川。
每凑为王之海。
秉气正直。
执心温恭。
王佐宏才。
帝臣重器。
当轴而身回地纪。
持枢而手正天文。
宿禀道门。
素钦直教。
信言不美。
常行质奏之词。
法语可尊。
每契和平之理。
枢密使骠骑大将军李顺融
三杰挺生。
千山发秀。
元礼龙门之峻。
庆及令孙。
少君鹤驾之高。
福兹灵叶。
掌万机之密务。
济一国之黎人。
公清而水镜含虚。
正直而朱绳让美。
博学则邱坟著绩。
操觚则锦绣成文。
实腹守真
弃百虑于襟怀之外。
虚心待物。
纳八荒于方寸之间。
监军使骠骑大将军兼三川制置都监刘景宣。
景宿呈祥。
卿云布彩。
风骨俊迈。
才量宏深。
淮南王之琼林。
骖鸾不远。
河上公友。
跨鹤非遥。
赞护克勤。
勋庸永著。
左街威仪明道大师尹嗣元。
大仙灵苗。
高族茂叶。
太上元元之上足。
文始真君之哲孙。
七岁悟道。
十三逢师。
紫玉之骨将成。
终游阆苑。
黄书之文已究。
即上朱陵
道士李无为。
国源清派。
天叶芳阴。
真诀千里。
穷研咸达。
仙经万卷。
讽览无遗。
皆同在师门。
结为道友。
三天凤玺。
化灵㤅以成书。
一粒龙丹。
驻童颜而度劫。
星冠月帔。
上礼于元皇
虹辔云舆。
前朝于大帝。
金蚕五斛。
暗吐仙丝。
琼节一双。
遥迎真侣。
自昔忠臣明主。
咸理国以升天。
应历运以救时。
苏生灵而毕绩。
少昊颛顼
皆上紫微之宫。
君奭太公
俱乘碧霞之辇。
其宫室牖户。
台榭池塘。
似云雾之结成。
如丹青之写出。
七十二之福地。
三十六之洞天
神仙之窟宅相连。
青城为户牖。
真境之风烟不杂。
嶓冢为坛台。
可以济渡四迷。
开宏七部
仙衣非制而自有。
岂假纫针。
仙车不驾而自行。
曾无辙迹。
九重天上。
白玉为京。
千雉城中。
黄金作殿。
披衮服而身挂日月。
戴冕旒而坐镇乾坤。
天纲正而四气和。
国步而三元序。
手执长生之柄。
制定白驹。
心藏要道之根。
乘赤鲤
况乎代变时迁。
绵历于三千馀岁。
建邦立国。
峥嵘于四万馀年。
门巷新成。
人烟渐炽。
当时阛阓。
髣髴如存。
今日宫庭。
精新尤盛。
七色凤辇。
驾幸仍频。
九班龙舆。
巡礼弥敬。
太虚天馆。
常开不夜之门。
天极福堂。
永对长春之景。
气连碧落。
光掩赤城
臣职忝禁林。
身叨词客。
涉儒海而素浅。
渡文河而不深。
董仲舒五彩之蛟。
稀来笔下。
杨子云三清之鴳。
少到毫端。
愧无黄绢之才。
难纪紫烟之瑞。
词曰。
洪源肇开。
浩劫无际。
恍惚大道。
希夷象帝
太初既隐。
太始来继。
元黄在壳。
清浊未蜕。
天地之前。
亿千万岁。
山比我久。
如电之逝。
海比我大。
如丝之细。
与释比较。
空门永闭。
与儒并功。
章甫无势。
昭德塞违。
解纷挫锐。
设教随机。
应变无滞。
三皇益明。
五帝增睿。
率土皆泰。
群生咸济。
楼观发轫。
函关挂轊。
罽宾阐化。
身毒布惠。
无状之状。
无声之声。
去莫可送。
来莫可迎。
强字之字。
强名之名。
太虚之上。
黄金为城。
杳冥之外。
白玉作京。
焕赫六极。
牢笼八纮。
万国同酌。
百壑咸倾。
莫得而竭。
莫得而盈。
浅而行者。
长居利贞。
深而行者。
永致太平。
凛凛烈气。
化作天丁。
郁郁劲草。
变为神兵。
火刀电耀。
霜剑虹明。
戮封豕。
瓜剖长鲸。
地古风变。
俗阜时清。
年代绵邈。
岁月峥嵘。
新宫是建。
永观厥成。
赫赫高祖
明明圣孙。
开凿造化。
刳剔胚浑。
把捉日月。
包裹乾坤。
鸾跄凤跱。
虎步龙蹲。
鸟卵之中。
可纳穹旻。
黍粒之内。
能藏昆崙。
尘波澄澈。
智浪渊沦。
迷罗自解。
莹镜难昏。
万象俱尽。
惟道独存。
三教争长。
惟道独尊。
心藏五贼。
国静九门
逢逢谏鼓
汛汛衢樽。
五方入贡。
八表争奔。
车徒川骛。
租赋云屯。
巍峨玉皇。
焕赫金箓。
灵宫八海。
水府四渎。
尧汤宝位。
舜禹天禄。
巨寇枭殄。
神州克复。
去召千神。
来臻百福。
天转碧轮。
地旋黄毂。
献玉十珏。
贡金九牧。
寒暑运行。
祯祥倚伏。
害蛟毙刃。
兕殪镞。
轩镜在握。
殷绳当木。
琼台九层。
银蚕五斛。
手指青牛。
骑白鹿
洞启括苍
天开王屋
皇根国叶。
帝宗天族。
明堂端拱。
元臣启沃。
四海万方。
无思不服。
九虬夭矫。
双凤回旋。
鹤驾清汉。
鸾骖紫烟。
累行盈百。
积功满千。
丹琼楼高。
上接九天。
碧玉坛峻。
下降八仙。
犬吠蓬岛
龙耕芝田。
地有谦道。
东走众川。
人居上德。
南御群贤。
大活之井。
长生之泉。
延洪圣祚。
万八千年。
涅不缁
乌非染黑。
然于自然。
得于自得。
何以发蒙。
内辨其惑。
何以开悟。
中修其式。
如车指南。
似星拱北
隐见无常。
变化不测。
大象难包。
二仪益塞。
大智难展。
六合陋仄。
长生之柄。
永寿之域。
朝服刀圭。
暮生羽翼。
庙献三颅。
风清万国。
灵观新构。
群仙来格。
琼宫宝台
玉书金策。
丰碑岳立。
巨龟鳌逼。
词惟颂美。
文匪诞饰。
鸾鹤翘蹲。
龙蛇腾掷。
紫气氤氲。
赤光歙赩。
七圣握图。
九皇执敕。
梵宇无光。
儒宫失色。
端冕明堂。
垂旒御极。
运齐三五。
庆延万亿。
开辟寰宇。
咸仰道德。
永致中兴。
皆从帝力。
常语(上)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二、《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三二、《宋元学案》卷三
或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
吾子何为与之」?
曰:「衣裳之会十有一,《春秋》也,非仲尼脩乎?
木瓜》,《卫风》也,非仲尼删乎?
正而不谲,《鲁论语》也,非仲尼言乎?
仲尼亟言之,其徒虽不道,无歉也。
呜呼!
霸者岂易与哉?
使齐桓能有终,管仲能不侈,则文王太公何恧焉?
《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盖圣人之意也」。
或问:「伊尹太甲,有诸」?
曰:「是何言欤!
君何可废也?
古者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成汤既没,二十五月中,伊尹之知政,太甲之居忧,固其常也。
不宫于亳而宫于桐,近先王墓,使其思念。
名之曰『放』,儆之之至也。
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二十六月而即吉也。
太甲之为君,何尝一日废矣哉」?
或曰:「然则霍光昌邑王,非欤」?
曰:「霍光之罪,灭族晚矣!
知之不明,行之不慎,视君如玩物,去取在诸掌。
董卓效之东京桓温用之江左
宋、齐以下,覆车方轨,职光之罪也」。
「敢问为者,宜如何」?
曰「皇曾孙高材好学,而不知;
王贺放从,而不察。
既委质而臣事之矣,庸可悔乎?
卫灵公之无道也,有仲叔圉、祝鮀、王孙贾而不亡。
昌邑群臣有王吉龚遂,忠直人也。
吉谏游猎而加礼。
捽大奴善,属卫士长行法,而不禁。
贺之资朴,犹可为也。
大将军秉天下权,其谗谀者举放逐之,如者使居左右。
若夫汉廷固多士矣,岂无辅弼之益哉?
受皇帝玺绶二十七日而解之,何其暴也?
贺之言曰:『天下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
而学也,惭恨死矣」!
或曰:「伊尹太甲而天下厌然,周公成王而国有流言。
何也」?
曰:「周公武王弟也,有次立之势;
其至亲也,易以生怨。
以怨济疑,理固然也」。
「敢问太甲不能终允德成王不见金縢之书,则奈何」?
曰:「太甲贤也,不得不改;
成王亦贤也,不得不悟。
太甲成王果不贤耶,则汤、武不以托亦不受之于汤、武」。
或曰:「知人盖未易也,周公不知,安知成王」?
曰:「事有小有大,有缓有急。
武庚之国,其任人也,常事也。
天下之政多矣,譬诸日月,犹有所不照。
夫以新造之周,而谋嗣焉,其用心奚若?
尧不知四凶,可也;
至于丹朱,其有不知者乎」?
徐羡之傅亮谢晦宋少帝,立文帝
迎大驾于江陵,道路赋诗,有悔惧之辞,已而果诛。
夫三子者,有功于文也,何疾之为」?
曰:「疾之必也。
由其悲号呜咽而后悔惧,见事迟耳。
女之贼其夫而私于我者,其可以纳之室乎?
是亦将贼我也。
宋文岂不谋其身?
不尔,则为后嗣也。
汉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大将军光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
故曰:『威震主者,不畜』。
霍氏之祸,萌于骖乘也」。
成济刺杀高贵乡公司马文王闻之,自投于地,乃收家属付廷尉
夫弑逆非文王意耶」?
曰:「弑逆之名,何可当也?
有其意者,必假手于人而归罪焉。
养犬者,固欲其御人也,客来而伤,则击犬;
惭于客,不得不有说也。
为大恶而得大利,既外于人伦矣,况父母妻子狼藉都市者乎?
智矣哉!
王僧辩也。
其对湘东王曰:『平贼之谋,臣为己任;
成济之事,请别举人』」。
孰谓汉孝文恭俭而已乎?
其有帝王之材者也,知权者也。
周勃诛诸吕,迎立之。
即日入未央宫,夜拜宋昌卫将军,领南北军,张武郎中令,行殿中,然后坐前殿
之掌握,已无物矣。
许勃归相印,既又使率列侯就国,何其决也!
或曰:「孝宣之初曷不然」?
曰:「势未可也。
宣为庶人,依许、史而已,不若文之有代资也。
汉廷诸臣未始相识,谁可与言哉?
既踰年矣,而光稽首归政,不因此谢之,顾谦让委任焉,过也。
幸光速死,不尔,殆哉」!
敢问:「光虽无术,其志忠矣,抑可疑乎」?
曰:「使光未死而阴妻之语泄,则将何焉」?
权乎权,君所以废兴,国所以存亡。
戒之!
戒之!
一失之而不可复也。
惟至明然后可以权与人,惟至忠然后能以权归上。
「敢问何谓也」?
曰:「大权在己,大祸随之。
夫其用事日久,刑人之父,杀人之兄,绌削人之爵位者多矣
言而弗听,求而弗得者又多矣。
怨者几人邪?
怒者几人邪?
我一日而去其权,则彼无动邪?
譬诸骑虎,下则死矣。
富贵尚不足惜,其如我身何?
其如我家何?
舍隆盛而就夷灭,人情之所难。
其附离者,又欲尺寸功,则斯人也,能不异虑邪?
魏武有言曰:『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
信矣!
其惟君子无求生以害仁者,斯可谓至忠也已矣」。
或曰:「古之至忠者,谁欤」?
曰:「其皇甫嵩朱俊乎?
平黄巾,威震天下,梁衍说之而不肯从,陶谦推之而不肯应,闻命驰走,就拘朝廷,其忠不可及也」。
「敢问不有郭子仪者乎」?
曰:「子仪,可人也。
然唐室虽衰,人心未去,程、鱼虽巧言,肃、代犹出命。
君命而违,不反则叛矣。
反叛之名,中人惮诸,况子仪乎?
则不然。
董卓李傕之猖狂,献帝虽在,无献帝矣。
因兵威,乘众欲,以伐其罪,孰不曰宜也?
彼以君命来,遂不敢拒。
衰哉!
二臣之心,吾尝为之痛哭矣」!
或曰:「范晔,以为『舍格天之大业,蹈匹夫之小谅,卒狼狈虎口,为智士笑』,何如」?
曰:「申生不敢爱其死,使天下知有父也;
狼狈虎口,使天下知有君也。
人以君命召我,我以矫诏拒之,其非矫者,亦足以为之辞矣。
夫除君侧之恶,恶殛而君兴可也;
不幸投鼠而器丧焉,安得面目见天下哉?
是二臣者,所以自归于陷阱也。
范晔,弑君贼也,宜乎其笑之矣」。
知人论嘉祐二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七○、《古文渊鉴》卷四四
考制度,习威仪,辩牢饩之等,详笾豆之数,此宗人之职也。
察清浊,别邪正,协律吕之音,肄缀兆之容,此太师之职也。
练士卒,简器械,战必胜,攻必取,此将帅之职也。
明法令,审狱讼,禁强御,诛奸回,此士师之职也。
丰衣食,衍货财,通有无,纾滞积,此司会之职也。
便舟舆,利器械,守法度,禁淫巧,此工师之职也。
考龟筴,占祲祥,相吉凶,视休咎,此太卜之职也。
谨盖藏,吝出纳,治文书,精会计,此府史之职也。
若夫选贤而进之,量能而任之,成功者赏,败官者诛,此则人君之职也。
夫天下至广也,兆民至众也,万机至繁也,而天子兼而有之。
必将以一人之耳目智力为之,则所及者寡,所废者多矣。
是以明主择辅佐以论官师,论官师以正群吏,正群吏以和万民,则治约而事无旷矣。
《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此言君明则臣良,臣良则事康也。
《立政》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
又曰:「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是训用违,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此言人君急于知人,缓于知事也。
魏文侯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
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
子方曰:「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
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是以笑」。
荀子曰:「治国有道,人主有职。
若夫贯日而治,详一日而曲列之,是所以使夫百吏官人为也,不足以是伤游玩安燕之乐。
若夫论一相以兼率之,使臣下百吏莫不宿道乡方而务,是夫人主之职也。
人主者,守至约而详,事至佚而功,垂衣裳不下簟席之上,而海内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帝王
夫是之谓至约,乐莫大焉。
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
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
人主得使人为之,匹夫则无所移之。
百亩一守,事业穷,无所移之也。
今以一人兼听天下,日有馀而治不足者,使人为之也。
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必自为之然后可,则劳苦耗悴莫甚焉。
如是,则虽臧获不肯与天子易势业。
以是统天下,一四海,何故必自为之?
为之者,役夫之道也,墨子之说也。
论德使能而官施之者,圣王之道也,儒之所谨守也。
《传》曰:『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士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
则天子共己而已矣」。
由是言之,人君之事守莫大于知人也。
昔者,舜导百川不如禹,殖百谷不如稷,布五教不如契,听五刑不如皋陶,典百工不如垂,典山泽不如益,典礼不如伯夷典乐不如夔,然而明此八者之本,能知其人而任使之者,舜也。
譬若车之有毂,宫之有栋,人之有心,此群圣所以为之役而归之功也。
呜呼!
帝王之事美矣,大矣,固不可得而言也。
齐桓公兄弟争国,暴于豺狼,闺门不治,甚于狗彘。
然独能知管仲之贤,举国而委之,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是以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指麾左右,而诸侯莫敢不从。
后世言桓公者,徒知其贤,而不复知其恶也。
孔子卫灵公之无道,季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
子曰:「仲叔圉宾客祝佗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齐文宣帝荒淫狂悖,甚于,然而知杨愔之贤,悉以国事委之,时人以为主昏于上,政清于下。
凡此皆淫昏暴乱之君也,徒以能知贤人而用之,大者以霸,其次以,小者以存。
况乎以圣君而用贤臣。
是犹王良之御六骥,逢蒙之关繁弱,孟贲之挥干将,何适而不达,何射而不中,何击而不断哉?
或曰:「人主之职在知人,则既知之矣。
抑以尧之圣而失之四凶,孔子之圣而失之宰我子羽,夫人岂易知也哉」?
曰:是则然矣。
夫射者必志于的,弓矢既调,专精审固而发之,虽或不中,亦鲜矣。
与夫冥冥而射者,不犹愈乎?
皋陶陈九德,曰:「宽而,𣏗而立,愿而恭,乱而肃,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日宣三德,夙夜俊明有家。
日严祗肃六德,亮采有邦。
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
百僚师师,百工惟时」。
孔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人焉廋哉!
人焉廋哉」!
李克曰:「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
是亦知人之术也,顾人主不深察而已矣。
答人论文书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七、《潏水集》卷五
《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夫所谓人文者,礼乐法度之谓也。
上古之法,至尧而成,故孔子曰「焕乎其有文章」。
周之德至文王而纯,故传称曰「经纬天地曰文」。
此圣人之文也。
后世有一善可取,亦有谓之文者,孔文子公叔文子之类是也,此皆以其行事谓之文也。
昔之君子欲明其道,喻其理,以垂训于天下后世,亦有言焉,以为言之不文不可以传,故脩辞而达之,此言之为文也,非谓事其无用之辞也。
以载籍考之,若《书》之典谟训诰誓命,皆治身治人治天下之法,此《书》之文也。
《国风》、《雅》、《颂》,歌美怨刺,皆当时风化政德可以示训,此《诗》之文也。
广大幽微,远近善恶,开天地之蕴,极性命之理,以前民用,以济民行,此《易》之文也。
言约而理微,褒善而贬恶,以明周公之制,以为将来之法,此《春秋》之文也。
《礼》之《中庸》,言至诚为善,率性之谓道,君子笃恭而天下平,此《中庸》之文也。
今观《春秋》则不知有《易》,观《书》则不知有《诗》,岂相蹈袭剽窃以为己有哉?
其言之小,天下莫能破,言之大,天下莫能载,后世尊之以为经,而无不稽焉,此其为文,炳如日星而光耀无穷也。
汉之司马相如扬雄而下,至于唐世,称能文者多矣,皆端其精思作为辞语,虽其辞浩博闳肆、温丽雄健、清新靖深、变态百出,率多务相渔猎,自谓阔步一时,皆何所补哉!
亦小技而已,岂君子之文欤?
苟能发道之奥,明理之隐,古人之所未言、前经之所不载,著之为书,推之当世而可行,传之后世而有取,虽片言之善,无不贵之矣。
夫文犹器也,必欲济于用,苟可适于用,加以刻镂之,藻绘之,以致美焉,无所不可。
不济于用,虽以金玉饰之,何所取焉?
谢人书 其一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三七、《摛文堂集》卷一三
某顿首再拜某官。
伏承执事不以某不肖,远贶手笔,叙三代以上君子致身从道之方,下及汉唐诸子。
且勉某以所轻重,大率先远者大者,而近者小者无取焉。
某性质颛蒙,虽不足议此,而乐闻之诚、愿学之意,犹之稚子而遇希世之宝,目睹手握,不能名之,而知喜之,虽知喜之,不敢有之。
夫三代而上,天下之士去古为近,离道未远,君上之所率迪,庠序之所教养,父子兄弟、比闾族党之相与言,以本胜末,重内轻外,气完而不挫。
是以度量恢廓,志操端洁,见识高明。
后世去古益远,士风衰弱,能不待文王而兴者,谓之豪杰之士。
既殁,微言奥义,泯灭几尽。
战国之风,操捭阖之术,演从衡之说,身委势权,死而后悔,故士日趋于诈。
西汉以奔竞相高,朝奏尺牍,暮被召命,天子叹息,恨相见之晚,故士日趋于矜。
东汉以隐居放言为高,屡聘不就为廉,刻意矫情,甘足枯槁,故士日趋于僻。
两晋而降,质干戕尽,枝叶彫零,谓能谈谐为风流,外形骸为旷达,故士以浮华相耀,谲怪骇俗。
唐有天下三百年,士风几类西汉
然文雅酝藉,不逮汉远矣。
下及五代,廉耻道消,不足比数。
呜呼!
千数百年间,如董仲舒贾谊扬雄、王通、韩愈之徒,虽卓然自拔于时,然以古义责备,犹不得为完人,况夫他哉?
夫古今殊时,名实寖紊。
孔文子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孔子以为文。
颜渊不迁怒,不贰过,孔子以为好学。
今综辑辞采,则曰吾斯之为文,涉猎载籍,则曰吾斯之谓学,岂孔子之所谓文学也哉?
某虽不敏,考古论今,有激于衷,而下执事,又幸教之,敢不夙夜黾勉,庶几小人之弃,君子之归乎?
至于古人去就轻重之理,皆执事自得于胸中者,某恭闻命矣。
不宣。
某再拜。
学论1115年 宋 · 葛胜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丹阳集》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孔子以天纵之圣,兆于变化,而木铎一世,凡道之妙,皆不勉而中,岂待学哉!
其自称盖尝曰「默而识之」,则道不待于言传;
「一以贯之」,则道不涉于多见。
然《论语》之书载其好学特详者,何也?
盖圣人之言所以为中人法,圣人恐天下后世以己为将圣不可跂及而遂惰于学也,故为说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盖学而加以敏求,则就效速矣。
又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
抑为之不厌,可谓云尔已矣」。
盖学而抑之以不厌,则用心刚矣。
以世之学常失于躐等,故为之说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
进道当渐也。
以人之患每失于自惰,故又为之说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示入道当以诚也。
文武之道,贤者识其大,则固可宗;
不贤者识其小,则亦未易弃。
子贡曰:「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尝师之有」?
示求道当以广也。
所造者深,则不可以一指名;
所成者大,则不可以一言蔽。
达巷乡党人曰:「大哉孔子
博学而无所成名」。
示体道当以全也。
以生知之圣,犹强学如此,况中人乎!
圣人所以为天下后世计者深矣,故劝学者之说,载于《语》者凡三十六,而不为复也。
其曰「学而时习之」,则亦贵渐之意;
其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则亦贵诚之意;
其曰「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则亦贵广之意;
其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则亦贵全之意。
是故于颜渊孔文子好学则称而美之;
子路之六蔽、伯鱼之《诗》、《礼》则诱而进之;
宰我昼寝、冉有自画则辞而辟之。
其大要欲学者日趋圣域而已。
呜呼!
后之学者可不勉与!
论语雍也讲义(六)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八、《北山小集》卷二九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臣闻所谓佞者,说者以谓有口才,或曰才也。
子路有文过之言,而孔子以谓「是故恶夫佞者」。
或谓雍也仁而不佞,而孔子谓「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然则佞者亦敏给之才之称耳,后世以为谄谀之类,非也。
卫之大祝曰鮀,其字子鱼
定公四年三月,诸侯会于召陵
卫子行言于灵公曰:「会同难,啧有烦言,莫之治也。
其使祝佗从」。
卫侯以子鱼行。
至会,将长蔡侯,子鱼为苌洪言尚德不尚年与夫之事,乃长卫侯于盟。
观此则鮀之敏给之才可见矣。
宋朝,宋之公子,美而淫,卫灵公夫人南子通焉。
定公十四年,卫侯为夫人南子宋朝太子蒯聩羞之,欲杀南子,不克而奔于宋。
孔子何以言「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耶?
臣窃以谓盖孔子卫灵公而发也。
孔子在卫久,是必于斯时也有激而云尔。
卫蒯聩之出奔,定公十四年也。
已而孔子鲁司寇而适卫。
十月而去卫过蒲,月馀而复反。
又居月馀,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
孔子丑之而去卫过曹。
是岁,定公十五年也。
夫以卫灵公之无道如此,然而不丧者,以其所任之臣各当其才,如祝鮀辈,故能免于斯世也。
故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
孔子曰:「仲叔圉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且祝鮀之才见于召陵,使诸侯不能弱其君而有以亢其国,岂直治宗庙之功哉!
此夫子所以言卫灵公能免于斯世者,以有祝鮀之才而用之。
不然,徒有宋朝之丑,而无众才之任,则其丧也久矣。
《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言人君莫强于用人也。
一祝鮀犹能使卫灵公免其身而不丧,况得贤人君子而用之乎?
会文阁记崇宁三年三月 北宋 · 陈经邦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六
凡物交错而文生。
风行水上为波之文,丹青相杂为色之文。
仰而观之,日月星辰,天之文也。
俯而察之,山川草木,地之文也。
晦明隐耀,高下夭乔,其皆交错以成之者乎。
惟人亦然。
入而父子兄弟夫妇,出而君臣朋友长幼。
视其日用动静语默间,欢然以相爱者,虽无意于为文,而其文岂非交错而然乎。
而独问学讲贯之勤,以见其为文。
孔圉之所以为文,自夫「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得之。
而吾曾子亦云「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盖尝思之,人之情莫密乎朋友,莫乐乎切磋琢磨之益,其开心见诚,握手商论,而真心实意,轩豁呈露。
是以时习、朋来之说,乐载于鲁《论》之首;
而「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著于大《易》之书。
盖其文生于交际之馀,而古之圣贤,尤所爱重焉者,但非锦绣綦组之工,丹青绘画之色,吹弹鼓击之乐所能喻也。
邦自髫龀读书,晚而不倦,虽识见不及于前时,而嗜好有甚于初心。
孜孜矻矻,废食忘寝,殆若狂然。
家人僮仆,皆以痴目之,不自知其为癖也。
又如是而益甚,而家人益之以厌,于是谋于家居之前,创为书阁,且欲远于家务,庶免家人之所讥议。
阁告成,尝试以会文名之。
而又凿沼于其前,开圃于其侧,环山屏列乎左右,带水萦绕乎东西,日与诸友登临于此,以读书缀文为事。
休则凭阑寓目,畅气舒怀,一觞一咏,自有馀乐。
且与诸友而言之曰:「而所谓会文者,其取胸中邪,其取诸人邪?
其亦耳剽目窃于简册中邪」?
言未既,有笑于列者曰:「君何欺予哉!
人与己,一理也,胸中简册非二物也。
融物我,剖藩篱,人己何所择。
得鱼兔,忘筌蹄,胸中简册何所拘。
文固文矣,混而同之,合而一之,兹其所以为会文也欤。
犹之眼,色合为见,色虽去而视自存;
耳,声合为闻,声虽希而听自明。
是非所以累,是故所以相生也」。
于是欣然援笔记之。
时崇宁三年岁在甲申三月壬子也。
按:民国平阳县志》卷五二,民国刊本。
孙叔谐序王文炳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四、《横浦先生文集》卷一九
余观大参序,所以期叔虎者远矣。
子贡问夫子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
夫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
说者曰:「客气既尽,则粹然之文炳炳见矣」。
倘以说者之言为是,叔虎其正尔心,诚尔意,内琢磨以修省,外切磋于师友,使吾所谓睟然者,粲于人伦事物之际,被于文辞动止之间,此作序者之意也,亦当时命名之意也。
叔虎其勉之。
文惠侯 宋 · 吴致尧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
崇宁三年秋七月戊寅,诏曰:「文章在册,功德在民。
昔有其人,是为不朽。
灵文庙唐柳州刺史,可封文惠侯」。
于是大司空丞相暨三省执政官顿首奉诏,颁诸南服,以慰民之思。
夫文无古今,其致一也;
俗无远迩,其化均也。
子厚视古如今,故能振一代之文而为之宗;
视远如迩,故能惠一方之俗而为之师。
其人远矣,遗风善政,凛然犹存,是以昭代崇显之礼益严,而民报事之诚弥谨。
呜呼!
子厚可以无憾矣。
孟子言:「人之有德、慧、术、智者,常存乎疢疾」。
盖其困于心而操心也危,衡于虑而虑患也深,则志全而气定,不为外物所袭,是其所建立卓乎其不可及已。
荀卿扬雄之于书,丘明、马迁之于史,杜甫孟郊之于诗,皆以穷而后工者也。
韩愈谓:「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未必传于今」。
无疑也,真知言哉!
致尧虽未获登侯之堂,拜侯之像,窃尝诵侯之文,思侯之政,而喜为南方之民道也。
乃为赞以寄柳州朱使君,庶附于《罗池集》之末。
其词曰:
志以帅气,如帅三军。
军帅可夺,我志独我。
困衡以作,惟德功言。
路且获奋,诎而克伸。
猗欤子厚,超轶离伦。
仕于有唐,籍通帝闉。
一斥湖湘,易麾海垠。
平心正气,谈笑遣纷。
天马脱羁,朝吴暮秦。
又如长河,浩浩东奔。
源守孔氏。
词媲皇坟。
既落芬华,乃复其根。
昌黎吏部,推以雄浑。
思轧庄骚,才迈卿云。
涵停郁积,式教远民。
不鄙夷之,是抚是循。
侯来之初,攻剽成群。
枹鼓笼铜,老壮愁呻。
至止期月,风移俗醇。
子严妇顺,屋美船新。
在昔孔圉,敏学多闻。
公叔同升,暨大夫僎。
考行称伐,诔之曰文。
申伯邑谢,南国式遵。
子产相郑,法则是陈。
允谓之惠,以诏德人。
猗欤子厚,亹亹温温。
贞符平淮,锵洋韶钧。
以柳易播,朋友归仁。
除复质子,抑富纾贫。
蔽芾,不夭斧斤。
文惠具美,祀典攸尊。
鹅山巉巉,柳水沄沄。
荔丹蕉黄,苾芬。
钦于世世,有石祠门。
士民永思,典刑弗泯。
古今名贤,题跋评论。
按:《柳先生集》附录卷一,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孔子 宋 · 郑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一
圣人文武并用。
昔吾夫子对卫灵公以军旅之事未之学,答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闻。
及亲夹谷之会,则以兵加莱人而齐侯惧;
费人之乱,则命将士以伐之,而费人北。
尝曰:「我战则克」。
而冉有亦曰:「圣人文武并用」。
孔子岂有真未学未闻哉,特以军旅甲兵之事,非所以为训也。
按:《群书考索》别集卷二一引《艺圃折衷》。
陈安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七
字近看,未审认得意是否,请质诸明训之下。
夫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生所得以为心者。
其体则通天地而贯万物,其理则包四端而统万善。
盖专一心之全德而为性情之主,即所谓乾坤之元者也。
故于此语其名义,则以其冲融涵育、温粹浑厚,常生生而不死,因谓之仁。
人惟己私蔽之,是以生道息而天理隔,遂顽然不识痛痒而为忍人。
人之所以体乎仁者,必此身私欲净尽,廓然无以蔽其所得天地生物之体,其中真诚恳恻,蔼然万物之春意常存,彻表彻里,彻巨彻细,彻终彻始,浑是天理流行,无一处不匝,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贯,如一元之气流行无间断,乃可以当浑然之全体而无愧。
若一处稍有病痛,一微细事照管不到,一顷刻稍有间断,则此意便私。
私意行而生道息,理便不流通,便是顽麻绝爱处,乌得浑全是仁?
如人之一身,浑是血气周流,便是纯无病人。
才一指血脉不到,便是顽麻不仁处。
颜子三月不违仁,三月之后,则微有少违,然当下便觉融化,依然复不见其违焉。
窃意三月之内浑是中心安仁底气象,三月之后便是勉而中否?
中后又不须勉,但久则又不免于有违耳。
「志学」是于斯道方识得大纲大体,其心一直向乎此以求之,视听、寝食、讲论、思索无时不念念在此,更不参差插杂,转虑却顾,迟回于天理人欲之间而不决,此即格物致知用工处也。
「立」是于大纲大体已把得定,确然有主于中,持之坚,守之固,而不为外物所迁夺,此即诚意正心修身用工处也。
「不惑」是于大纲大体中又极节目纤悉皆昭晰明彻,灼然真知其蕴而无一理之或疑矣,此即物格处也。
知天命」是又总其精粗大小根原所自来处,全体廓然洞明而会万理于一本矣。
此即知至处也。
「耳顺」是我与理一,彻表彻里无间隔违逆,声才入心便通,不待吾有以听于彼,凡入吾闻者,无非至理精义,此又物格知至之熟处也。
「从心」则心体浑沦是义理,如一团光润良玉,如百鍊明莹精金,至是则非由我矣。
凡有动皆随心之所之,行便行,止便止,喜便喜,怒便怒,恻隐便恻隐,羞恶便羞恶,无不从容大道上行,而莫非准绳规矩之至,绝不容一毫有我于其间。
此又意诚心正身修之熟处也。
不审如此分别得否?
「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工处。
「不惑」、「知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已之验,以至「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矣。
馀则来说得之。
孔文子何以谓之「文」?
据其妻太叔事,亦大节目处悖理伤义如此,其他更不足道矣。
孔子却不没其善而许以好学下问,何也?
恐此句直就问谥处说,当时人作此谥,其本意所取者在此,故特因其说而言之,亦姑语其大概而已,非美其有是善而许之否?
此章固因论谥而发,然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
陈文子弃马十乘章,《集注》云:「去之它国,不能审度轻重而卒反于齐焉」。
「轻重」字何所指而言之?
恐重只是去他国不能请方伯连帅以讨崔子之罪,而轻又不能终守其自洁之节,乃恋恋复反其故居云。
陈文子以崔子弑君而去齐可也,它邦未有是事,乃以为犹崔子而去之,所谓不审轻重者此也。
「再斯可矣」,只是就季文子身上行事处说。
在学者穷索理义,则思之思之而又思之,愈深而愈精,岂可以数限?
而君子物格知至者,万事透彻,事物之来皆有定则,则从容以应之,亦岂待临时方致其思?
不审此语只是文子事?
抑众人通法,皆当以再为可耶?
不容有越思耶?
而程子又何故只就为恶一边说也?
物格知至者应物虽从容,然临事岂可不思?
况未至此,又岂可不熟思耶?
故以再思为众人之通法。
盖至此则思已熟而事可决,过则惑矣。
「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有人实无憾朋友之心,但于日间合用之物,贫无财,置之也艰,故或敝则阙其用,亦不能恝然忘情于是物而不为之叹惜。
不审此于无憾意有妨否?
虽无憾于朋友,而眷眷不能忘情于已敝之物,亦非贤达之心也。
「可也简」,「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
上句「可使南面」亦有「可」字,此「可」字乃实许之,与下「可」字意不同。
不审以何别之?
「可」字单称与下文有所指者不同。
「不如乐之」者,此「乐」字与颜子之乐意思差异否?
较其大概亦不争多,但此乐之者,「之」字是指物而言,是有得乎此道,从而乐之也。
犹「乐斯二者」之「乐」,「乐循理」之「乐」。
颜子之乐又较深,是安其所得后,与万物为一,泰然无所窒碍,非有物可玩而乐之也。
发愤忘食,是始者著力去求之时;
乐以忘忧,是后来有得而安之时。
二者先后自不同,而气象亦自不相并。
按《集注》意,是二者齐著力到老,如何是二者之辩处?
恐在学者于此有先后之截,而圣人生知安行,彻始彻终浑是如此,将那个截做先,将那个截做后?
但以其序而言,则且如是分别否?
抑尝玩味此章三句,固是谦己勉人如此,然亦可见圣人之心别无它,从生至死,全浑沦在义理中,相与周流不少离,而身世事物之念皆洒然不凝于胸次也。
不审是否?
忘食忘忧,是逐事上说。
一愤一乐,循环代至,非谓终身只此一愤一乐也。
逐事上说,故可遂言不知老之将至,而为圣人之谦辞。
若作终身说,则愤短乐长,不可并连下句,而亦不见圣人自贬之意矣。
来喻未然,而《集注》亦未尽也。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盖胸中和乐然后于食能甘美而饫饱,临乎哀戚之地,此心为之感动,而吾之哀戚亦兴,然于食盖不下咽矣,岂能甘美而饫饱也?
哭者哀之至,吊死而至于哭,必其情之厚者,非寻常行吊比也。
其思感伤悴中,情之所形,必不能顿然遽释于一哭之退而便歌乐。
此二者皆天理自然而然,真情自有所不忍处,而非人所强为者。
圣人但由天理行,顺之而不逆耳。
是谓情性之正,本中而达和,而仁之所以流行者也。
然质之日用间,则此事更有曲折。
如临乎有丧者之侧,主人固留饮,或辞之不得,或与长者同行,长者留则少者有不得而辞者。
辞以实,则形主人之非礼;
辞以疾,则伪难掩;
力辞而峻拒,则又恐咈情而近于硁硁之信,果不知如何为当。
其有情轻不至于哭,但以寻常行吊者,恐亦不能终食之间不化,或感物而笑乐,或燕会于它所,与夫送人之葬而与饮胙燕宾等类,不审有妨无妨如何?
若谢氏此章之说,其末意恐施于情厚而当哭者则未稳否?
圣人情性之正,当于哀未遽忘处看。
谢氏乃以忘处为正,岂习忘养生之馀习耶?
闻《韶》忘味之说亦然,恐皆过矣。
所喻行吊而遇酒食,此须力辞,必不得已而留,亦须数辞先起,不可醉饱。
程子曰:「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
又谓命为中人设,上智更不言命。
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又曰:「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又曰:「公伯寮其如命何」?
皆断以命而安之之辞,何也?
命遇之说,望为剖示。
三语皆必其不能为害之词,与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不同也。
伯夷何以只知有父命而不知有天伦,叔齐何以只知有天伦而不知有父命?
恐是在伯夷则其兄弟系于己而父命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父命为尊而兄弟为卑;
叔齐则其父子系于己而天伦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天伦为重而父子为轻否?
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
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后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
胡氏《春秋》后有谨始例说得好。
子路请祷,《集注》举《士丧礼》「疾病行祷五祀」,程子曰:「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祐也」。
范氏亦曰:「子之于父,臣之于君,有疾而祷,礼之常也」。
然世俗才疾病,则靡神不祷,靡祀不修,此乃烛理不明而惑于淫怪,不知死生有命在天,彼沉魂滞魄安能寿之而安能夭之?
是特乡闾庸夫庸妇鄙陋之见耳。
子路如此举而诸家如此说,则亦有此理而或可为之耶?
疾病行祷者,臣子之于君父,各祷于其所当祭,士则五祀是也。
子路所欲祷必非淫祀,但不当请耳。
孔子不以为非,而但言不必祷之意。
圣人忧世觉民之心,终其身至死而不忘耶?
抑当忧世觉民非其时,此意亦尝在怀,但不戚戚发露也?
若终其身常不忘,则不见圣人胸中休休焉和乐处。
若时或恬然,不戚戚发露,则又不见圣人于斯人其心相关甚切处。
若忧世之心与和乐之心并行而不悖,则二者气象又为何如?
圣人之心,乐天知命者其常也,忧世之心则有感而后见耳。
君子于其所当怒者,正其盛怒之时,忽有当喜事来,则如何应?
将应怒了而后应喜耶?
抑中间且辍怒而应喜,喜了又结断所怒之事耶?
抑当权其轻重也?
喜怒迭至,固有轻重。
然皆自然而应,不暇权也。
但有所养,则其所应之分数缓急不失轻重之宜耳。
先生尝说善人不足任道,狷者刚介有守,有骨肋,做得事。
曾子孟子,皆过于刚;
文帝是善人,只循循自守;
武帝有狷底气象,足以大有为。
又尝说孟子原宪,则狷介谨守有馀,然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做得事。
其说「狷」字意不同,何也?
狂者志高可以有为。
狷者志洁,有所不为而可以有守。
汉武帝不是狷,恐听之不审也。
武帝近狂,然又不纯一,不足言也。
为善则福报,为恶则祸报,其应一一不差者,是其理必如此,抑气类相感自如此耶?
善恶各以气类相感而得其应,便是理合如此。
淳向者道院中常问未发之前是静,而静中有动意否?
先生答谓不是静中有动意,是有动之理。
淳彼时不及细审,后来思之,心本是个活物,未发之前虽是静,亦常惺在这里。
惺便道理在,便是大本处,故谓之有动之理。
然既是常惺,不恁地瞑然不省,则谓之有动意,亦岂不可耶?
先生却嫌「意」字,何也?
恐「意」字便是已发否?
抑此字无害而淳听之误也?
凡看精微处恐易差,更望示教。
未动而能动者,理也;
未动而欲动者,意也。
人心是个灵底物,如日间未应接之前,固是寂然未发,于未发中,固常恁地惺,不恁瞑然不省。
若夜间有梦之时,亦是此心之已动,犹昼之有思。
如其不梦未觉,正当大寐之时,此时谓之寂然未发,则全沉沉瞑瞑,万事不知不省,与木石盖无异,与死相去亦无几,不可谓寂然未发。
不知此时心体何所安存?
所谓灵底何所寄寓?
圣人与常人于此时所以异者如何?
而学者工夫此时又以何为验也?
寤寐者,心之动静也。
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
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
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
昏礼用命服,程子常论之矣。
然以得为悦言之,恐涉于以利言也。
若其意在于为悦,则终是令人有怍容,不审于礼果合如何?
正月欲行亲迎,欲只用冠带,如何?
昏礼用命服,乃是古礼。
如士乘墨车而执雁,皆大夫之礼也。
冠带只是燕服,非所以重正昏礼,不若从古之为正。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又见《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五五、学行典卷七二、学行典卷一○五、学行典卷一四○、礼仪典卷三一。
陈安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八
大学》举「吾十有五」章,来教云:「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功处。
不惑、知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已之验,以至于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矣」。
窃疑夫立者,确然坚固,不可移夺,固非真知不能。
然此时便谓物已格,知已至,恐莫失之太快否?
又事物之理精微眇忽,未至于灼然皆无疑惑万理根原来处,未洞见天命流行全体,安得谓之知已至?
曰「所知日进不已」,则是面前犹有可进步,又安得全谓之至?
而耳顺又云「所知至极而精熟」,又何言之重复也?
而《集注》于耳顺条方云「知之至」,又何也?
凡此皆浅见未喻。
抑此之旨在圣人分上言,则圣人合下本是生知,义理本是昭著,自儿童知已至极,本无疑惑,天命全体本无蔽隔。
当入大学,则亦漫勘验其所以然,随众做些小致知格物工夫。
虽做此工夫,而与众超越云云。
若以学者为学之序言,则自其志学时方一一做致知格物工夫,以考察夫义理。
积十五年之功,至于确然有立时,是亦真有所知然后能然,未可便谓物已格,知已至。
细思此意,只得做学者事看。
而圣人所说,则是他自见得有略相似处,今窥测它不得也。
正如曾子借忠恕两字发明一贯之妙,今岂可谓圣人必待施诸己而不愿,然后勿施于人也?
曾子所借犹有迹之可拟,此则全不可知,但学者当以此自考耳。
来教孔文子章云:「此章固因论谥而发,然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
淳谓自圣人平心泛论人物言之,则凡有一善之可称,虽元恶大憝,亦必取之,如天地之量,无所不容。
自学者精考人物言之,则圣人所取之善当实体以为法,而其不善则亦当知所以自厉。
大概是如此,然不必说得太过,却觉张皇,无涵蓄意思。
「再思可矣」,「再」字未详。
如何方是一番思,如何方是再番思?
事到面前,便断置了,是一番思。
断置定了更加审订,是第二番思。
桓魋其如予何」,「匡人其如予何」,「公伯寮其如命何」,来教云:「三语皆必其不能为害之辞,与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不同」。
淳窃谓三语皆是必其不能为害之辞,此便是圣人乐天知命处。
见定志确,断然以理自信,绝无疑忌顾虑之意。
虽曰命而实在主于理,浑不见有天人之辨。
彼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本不顾夫理义之当如何,但以事势无可奈何,遂委之命以自遣,而实未能自信乎命,与圣人之所谓命者自不同。
程子所谓命为中人设,即此等所谓命耳。
故在圣人分上,则此等命不足道也。
是则圣人之所谓命与常人之所谓命者事同而情异焉。
不审是否(圣人所谓命者莫非理。)
上二语是圣人自处处验之已然,而知其决不能害己也。
下一语是为子服景伯等言,知其有命而未知其命之如何,但知公伯寮之无如此何耳。
来教论云:「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
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便利处,退后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
淳详此,窃谓诸侯继世袭封,所以为先君之嗣而爵位,内必有所承,上必有所禀,而大伦大义又不至于相悖,端可以光付托而无歉,然后于国为正。
伯夷叔齐以天伦言之,则伯夷主器之嫡,在法固当立。
然不得先君之命,则内无所承,乌得以嗣守宗庙而有国也?
以父命言之,则叔齐固有命矣,然伯夷长也,叔齐弟也,叔齐之德不越于伯夷,其父乃舍嫡立少,是一时溺爱之私意,非制命以天下之公义者也。
乱伦失正,王法所不与,何可以闻于天子而抚国也?
此皆在己有碍而不利便处。
此在伯夷,所以不敢挟天伦自处,以压父命之尊,只得力辞而不受,而决然不敢以或受。
叔齐,所以不敢恃父一时之命以压天伦之重,只得固让而不为,而决然不敢以或为。
此是据其分之所当然,以求即乎吾心之安。
盖不如是,则于心终不安。
伯夷者,是不受之先君,不受之天王而受之于弟;
叔齐者,是成父之非命而干王法也,岂得为受国之正乎?
此说得之,但更看求仁得仁处。
再问子路请祷。
大概是如此,但推得太支蔓,如云「祷尔于上下神祇」,只是引此古语以明有祷之理,非谓欲祷于皇天后土也。
又尝疑《集注》曰:「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
夫自其论圣人所以无事于祷者,其义固如此。
然此一句乃圣人自语也,圣人之意岂有谓我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哉?
不审此问少曲折,更何如?
圣人固有不居其圣时节,又有直截担当,无所推让时节。
如「天生德于予」,「未丧斯文」之类,盖诚有不可掩者。
《小学》载庾黔娄父病,每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而全文此下更云数日而愈,不审果有此应之之理否?
若果有应之之理,则恐是父子一气,此精诚所极,则彼既馁之气因复为之充盛否?
抑此适遭其偶然,而实非关于祷,实无转夭为寿、转祸为福之理?
人子于此虽知其无应之之理,而又却实行其礼,则恐心足不相似。
祷是正礼,自合有应,不可谓知其无是理而姑为之。
来教云:「寤寐者,心之动静也。
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
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
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
淳思此,窃谓人生具有阴阳之气,神发于阳,魄根于阴。
心也者,则丽阴阳而乘其气,无间于动静,即神之所会而为魄之主也。
昼则阴伏藏而阳用事,阳主动,故神运魄随而为寤。
则阳伏藏而阴用事,阴主静,故魄定神蛰而为寐。
神之运,故虚灵知觉之体烨然呈露,有苗裔之可寻。
一阳复后,万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为有主。
神之蛰,故虚灵知觉之体沉然潜隐,悄无踪迹。
如纯坤之月,万物之生性不可窥其朕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于寐也为无主。
然其中实未尝泯,而有不可测者存。
呼之则应,惊之则觉,则是亦未尝无主而未尝不妙也。
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阳而寐阴,而心之所以为动静也。
细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动中之动而为阳之阳也;
无思者,又动中之静而为阳之阴也。
寐之有梦者,又静中之动而为阴之阳也;
无梦者,又静中之静而为阴之阴也。
又错而言之,则思之有善与恶者,又动中之动,阳明阴浊也。
无思而善应与妄应者,又动中之静,阳明阴浊也。
梦之有正与邪者,又静中之动,阳明阴浊也。
无梦而易觉与难觉者,又静中之静,阳明阴浊也。
一动一静,循环交错,圣人与众人则同,而所以为阳明阴浊则异。
圣人于动静无不一于清明纯粹之主,而众人则杂焉而不齐。
然则人之学力所系于此亦可以验矣。
得之。
宰予昼寝」(云云。)虽非之伦,而在圣门亦英才高弟,皆圣人所深属意者。
懈怠如此,故/(云云。)学者自是不可懈怠,非有已前许多说话也。
又前段云「吾职分已修,而吾事业已毕乎。
吾生已足,而吾将俯仰无愧乎」/(云云。)义理无穷,若自谓四事都了而可以自安,则虽不昼寝而已为懈怠矣。
此段大支蔓,语气颇似张无垢
更宜收歛,就亲切处看。
此事可否,两言而决耳,何用如此说作耶?
「仁者先难而后获」,先难,克己也。
既曰仁者,则安得有己私?
恐此「仁者」字非指仁人而言,语脉犹曰:「所谓仁云者,必先难后获乃可谓之仁」。
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语意正如此。
仁者虽已无私,然安敢自谓已无私乎?
来示数卷,此一样病痛时时有之。
子贱之成德实出于圣门,夫子归于鲁多贤者。
圣人谦厚,于此事可见。
而苏氏说恐未尽。
不然。
又《集注》曰:「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
此处下「心」字是如何?
岂此处便已是仁者之心耶?
抑求仁而其心当如是也?
晓此一字未彻
仁者之心如是,故求仁者之心亦当如之。
又吕氏四句,正是解此章四句。
然「不惮所难为」一句,似亦只说得先难意,而后获意思不切。
如何?
当时本欲只用吕说,后见其有此未备,故别下语。
又惜其语非它说所及,故存之于后耳。
《述而》第三十二章既以「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自许,而第二章「学而不厌、诲人不倦」,《集注》又谓「皆我所不能有」。
或者疑圣人之意不应如此相反,欲以第二章亦为自许之词,而「何有于我哉」只谓其何但我有,此众人皆能如此,庶前后意不相背。
淳为说以破之曰:「圣人之言各随所在而发,未尝参差插杂。
当其有称夫子以圣且仁者,故夫子辞之而不敢当,因退而就夫为之不厌、诲之不倦以自处。
此是为谦之意,是辞高而就卑也。
及人以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二事归之夫子,则又辞之以我所未尝有,此时为谦之意,是辞其有能以就无能也。
二处之言虽相袭,而意之所主各自不同」。
不居仁圣,已为谦矣。
以学不厌、诲不倦为无有,又谦之谦也。
至于事父兄公卿一节,则又谦谦之谦也。
盖圣人只见义理无穷,而自己有未到处,是以其言每下而益见其高也。
《论语或问》说桓魋匡人不能违天害己处。
此问病处亦与昼寝章相类。
又圣人既知天生德于我,决无可害之理矣,而避患又必周详谨密者,何耶?
将圣人知人之决不加害者,盖灼知天理而无疑(「此身为天地附托至重」云云。)
患之当避,自是理合如此,众人亦然,不必圣人为然也。
「君子坦荡荡」,「坦荡」二字只相连,俱就气象说,只是胸怀平坦宽广否?
抑「坦」字就理说,由循理平坦,然后胸怀宽广也?
只合连说,看下文对句可见。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集注》云:「盛德之容中正和平,阴阳合德」。
窃尝因其言而分之,以上三截为阳而下三截为阴,似乎有合。
然又以上三截为阴而下三截为阳,亦自有合,未知所决。
抑圣人浑是一元气之会,无间可得而指。
学者强为之形容,如且以其说自分三才而言,则温然有和之可挹而不可屈夺,则人之道也;
俨然有威之可畏而不暴于物,则天之道也;
恭顺卑下而恬然无所不安,则地之道也。
自阳根阴而言,则温者阳之和,厉者阴之严,威者阳之震,不猛者阴之顺,恭者阳之主,安者阴之定。
自阴根阳而言,则温者阴之柔,厉者阳之刚,威者阴之惨,不猛者阳之舒,恭者阴之肃,安者阳之健。
盖浑然无适而非中正和平之极,不可得而偏指者也。
此说推得亦好。
泰伯之事,《集注》(云云。)当时商室虽衰,天命时势犹未也。
太王乃萌是心,睥睨于其下,岂得不谓之邪志?
泰伯固让,为成父之邪志,且自洁其身,而以所不欲者推之,后人何以为至德?
《集注》所谓岂无至公之说,又果何如?
剪商乃《诗》语,不从亦是《左氏》所记,当时必有所据。
看《书》中说「肇基王迹」,《中庸》言武王太王王季文王之绪则可见矣。
此圣贤处事之变,不可拘以常法处。
太伯之让,则是守常而不欲承当此事者也。
其心即之心,而事之难处则有甚焉。
尚以成父之邪志责之,误矣。
「以能问于不能」章,《集注》采尹氏「几于无我」,「几」字只就「从事」一句可见邪?
抑并前五句皆可见邪?
犯而不校,亦未能无校,此可见非圣人事。
颜子正在著力不著力之间,非但此处可见,又只就从事上看便分明,不须更说无校之云也。
「笃信好学」犹笃行之云,不是两字并言,既笃而又信否?
《集注》云:「笃,厚而力也」。
何谓厚而力?
只是其心加隆重于此,而又恳切于为之,既不轻信而又不苟信否?
笃信只是信得牢固,不走作耳,未有不轻信、苟信之意。
不轻不苟却在好学上见。
泰伯》第十六章,苏氏有是德无是德之说,所谓德者,是原于天命之性否?
「德」字只是说人各有长处,不必便引到天命之性处也。
「恫而不愿」,「愿」字何训?
或谓谨愿,则有不放纵之意。
或谓愿悫,则有朴实之意。
二说各不同,不审其义果如何?
第十七篇「乡原」章亦引荀子愿悫之说。
二说无甚不同,乡人无甚见识,其所谓愿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随俗之人耳。
《集注》又曰:「侗,无知;
倥倥,无能」。
窃意侗者,同也,于物同然一律,瞑无识别,是犹是也,非犹是也。
倥者,空也,倥而又倥,是表里俱倥,无寸长之实。
此亦因旧说,以字义音韵推之,恐或然耳。
此类只合大概看,不须苦推究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集注》云:「言以是为善,非谓必欲如是也」。
窃谓善者微有未稳。
善者则有嘉善之意,此不厌但不嫌远而已,盖圣人平日简淡。
以下文推之,圣人凡事子细,初无简淡之意。
若如所说,则记者当云「脍不厌粗,食不厌粝」乃为正理,不应反作如此说也。
「不得其酱不食」,《集注》云:「恶其不备也」。
窃疑「恶」字太重,似见圣人有意处。
恶其不备,非恶其味之不美,但忘其贪味,不苟食耳。
《集注》中「仲尼」不易为「夫子」,何也?
若如《中庸》第二章所辨,则恐在当时为可耳。
不曾如此理会,恐亦不须如此理会也。
《中庸或问》乃为近年有以此疑《中庸》非子思之作者,故及之耳。
「文」之为说,大要只是有文理可观之谓。
盖凡义理之载于经籍而存乎事物之间,与夫见于威仪华采而为盛德之辉光,形于礼乐制度而为斯道之显,及所引为有文理之可观者皆是/(云云。)物相杂故曰文,如前所说是也。
如下面分别诸说,则恐未然。
如曰「则以学文」,何以见其不为威仪华采、礼乐制度耶?
大学》疑《或问》云「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近改「物」字作「类」字。
窃意「类」字意固不重叠,而字似少开,不若只依「物」字。
向来改此「类」字,盖为下文专说人之明德,故不可下「物」字。
若作「物」字,即须更分别人与物之所以异乃为全备。
近已如此改之矣。
《或问》云:「既真知所止,则其必得所止,若已无甚间隔」。
窃疑「若已」字辞旨恐未明白,欲改作「亦非有甚间隔」。
「若」字意自分明,未是真无间隔也。
「格物」章《或问》云:「其所以精微要妙,不可测度者,乃在其真积力久,心通默识之中」。
此句晓之未详。
此处细看,当时下语不精,今已改定。
《或问》又曰:「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可及也」。
此句晓之未详。
不审此只是方其正一一格物时,犹可勉励用工夫以格之,如所谓豁然贯通处,必真积之久,从容涵泳,优游纯熟,不期而自到,非彊探力索可拟议以至耶?
抑是既到豁然贯通地位,便是真知透彻(云云。)
若于此而犹用力思索,便是沛然自得。
前说只以文义推可见,何待如此致疑耶?
《或问》所引《书》「降衷」以下八言,虽皆所以證夫理,而其相次莫亦有序否?
尝试推之:降衷自天赋于人而言,秉彝自人禀于天而言。
衷者,理之至善而无妄也,彝则理之一定而有常也。
即善之所为,因有是善,故能常。
衷者统言,彝则指定言。
此二句方举其大纲,而下文则详之。
「天地之中」,统言天地间实理浑然大中,无所偏倚,为万邦之极,而万物之生莫不以是为枢纽也。
此比所谓衷则又加确矣。
「天命之性」,指是理降而在人,为赋生之全体,而性则实即夫天理之中,而非有二者。
是二言者,一言天,一言自天而人,又所以兼明夫天赋于人而详其降衷之意也。
「仁义之心」,仁义乃即天命之性指其实理,而心则包具焉以为体而主于身者也。
此比所谓彝则又加实矣。
「天然自有之中」,又细言是理之散于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然一定之则,无过无不及,皆天之所为而非人之力者。
「而其实又不外于其心」,此二句又就性而言,合衷彝而结之。
盖万物虽各有当然无过不及之理,然总其根源之所自,则只是一大本而同为一理也。
此理人物所共由,天地间所公共,所以谓之道。
而其体则统会于吾之性,非泛然事物之间而不根于其内也。
窃疑此下更宜以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以包天人、事物、体用、动静、内外、终始一贯为说,似于八言之下其意尤为圆也。
而不之取,不审何也?
当时只以古今为次第,未有此意。
周子语意差远,故不得引以为證,恐却费注解也。
延平格物之说,原其意亦自程子说中得之(云云。)又尝疑前面反复论难,专以程说为主,盖不可以复加矣。
至此段引延平说,则又曰有非他说所能及,未易以口舌争,其辞似抑扬低昂,有左程右李、别立一家之意。
「它说」是指门人说,语意自明,何疑之有?
传言谨独,正就诚意著工夫处说。
《或问》又就意已诚之后说。
夫意之诚者既无所不尽,真能慊快充足,仰不愧,俯不怍,到此地位,其势决然自不能已矣。
而犹曰不敢弛其谨独之劳焉,所以防虑省察,使其日新又新而不至于间断,何也?
恐此时所谓谨独与向时所谓谨独者大不同。
两说不见其不同,但说到此恰好著力,不可间断耳。
「絜矩」《或问》云:「各得其分,不相侵越,广狭长短,平均如一」。
此四句晓之未详。
所恶乎左,便是左边人侵了自家左边界分,而我恶之。
故我亦不以此待右边人,而不侵他右边之左,如此方得左边界分分明
又以所恶乎右者度之,方得右边界分分明。
上下前后,亦莫不然,则四至所向皆得均平,而界分方整,无偏广偏狭之病矣。
「作新民」是成王康叔之语,而《或问》中曰武王,何也?
此《书序》之误,五峰先生尝言之。
旧有一段辨此,后以非所急而去之。
但看此与《酒诰》两篇只说文王而不及武王,又曰「朕其弟小子封」,又曰「乃寡兄勖武王自称,犹今人云「劣兄」。)」,则可见矣周公初基一节是错简。)
又杂疑《中庸序》曰:「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
人心只是就形气上平说天生如此,未是就人为上说。
然上文又曰:「或生于形气之私」,乃却下「私」字,何也?
私恐或涉人为私欲处说,似与「上智不能无人心」句不相合。
不审如何?
如饥饱寒燠之类,皆生于吾之血气形体而它人无与焉。
所谓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
程子曰:「人无父母,生日当倍悲痛」。
先生旧时,亦尝有寿母生朝及太硕人生朝,与向日贺高倅词,恐非先生笔,不审又何也?
岂在人子自己言则非其所宜,而为父母、待亲朋,则其情又有不容已处否?
然恐为此则是人子以礼律身,而以非礼事其亲,以非礼待于人也。
其义如何?
此等事是力量不足放过了处,然亦或有不得已者,其情各不同也。
程子以心使心之说,窃谓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
盖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之也。
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气言之也。
以心使心,则是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为听命也。
不审是否?
亦是如此。
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说自作主宰耳。
贫者举事,有费财之浩瀚者,不能不计度繁约而为之裁处。
此与「正义不谋利」意相妨否?
窃恐谋利者,是作这一事更不看道理合当如何,只论利便于己与不利便于己,得利便则为之,不得则不为。
若贫而费财者,只是目下恐口足不相应,因斟酌裁处而归之中,其意自不同否?
当为而力不及者,量宜处乃是义也。
力可为而计费吝惜,则是谋利而非义矣。
《中庸》「尚絅」条以为己立心明之象,不审如何以为己立心明之象?
莫是有美在其中,只要自温好,不用人知否?
此说得之,然更宜详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又见《永乐大典》卷五五一,《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四○。)
是:《正讹》改作「时」。
带御器械知閤门事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二、《攻愧集》卷四○
敕:设上閤之官,岂惟掌朝会之事;
选名门之子,抑以储将帅之才
具官某志在事功,家传韬略。
奏最于淮阴为侯之地,易镇于亚父所封之城。
闻父丧而弃官,人咨其孝;
承召命而引道,朝赏其忠。
释苴杖以趋班,属橐鞬而槔上,授之以仲叔圉之任,可使当公西华之言。
惟子道臣道之知方,宜军容国容之俱习。
是将用汝,尚其勉旃。
杨惠懿公契覆谥议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四、《攻愧集》卷四九
谥所以易名也,法苟应谥,虽功烈不见于世,亦必随其人之所宜而称之,此孔文子之所以为文也。
故特赠光禄大夫少傅杨公某生长富贵,不知天下之忧患,而抗志不群,笃志问学,隆师亲友,嗜书好古,若有不能自已者。
古人以公子而厉布衣之操者,公实近之。
已而游太学,擢上第,优游都城,以致显位。
是时四方无事,朝廷尊安,周旋清华,尤无以自见于事。
然因所职而建言,类老于世故者自诡治民,休有惠爱。
晚登禁途,益有志于效忠,孜孜论思,时见一二。
不幸所蕴未伸,天不假之年,而遽忽焉,惜乎未见其止也。
官簿已高,一赠而至光禄礼官即其已行者,揆之以法,谥以「惠懿」,得其实矣,尚何异辞?
彭世昌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三一、《象山集》卷四
之盛,询于刍荛。
夫子之圣,以子夏为启予,颜渊为非助我。
孔文子之所以为文者,在于不耻下问。
人之取善,岂有定方?
善之所在,虽路人之言,臧获之智,皆当取之。
世昌相信之意甚笃,而鄙意每欲世昌降意与元忠讲切。
元忠之学,固未可谓便是,然其笃实躬行之日久,有非泛泛所能及者。
其所长处,如某亦欲就而取决焉,在世昌未易全轻之也。
与人商论,固不贵苟从,然亦须先虚心,乃至听其言。
若其所言与吾有未安处,亦须平心思之。
思之而未安,又须平心定气与之辩论。
辩论之间,虽贵伸己意,不可自屈,不可附会,而亦须有惟恐我见未尽而他须别有所长之心,乃可。
答陈知丞启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一、《陈亮集》卷二六
讲闻高谊,常恐无因;
遂贶长笺,如见所畏。
虽鸣谦之过厚,然视履以良劳。
拜此不堪,却则焉敢!
敬惟知丞中大,世德之厚,天姿之纯,少小驱驰,宁惮劳于州县;
老成澹泊,肯徼福于公侯!
徒以常心,安夫久次。
平易近民之政,习熟见闻;
忠信报上之诚,周旋启处。
犹怀晚进,及识前脩
柳下惠之不卑小官,孔文子之不耻下问,总是而往,行之亦宜。
某涉世多艰,谋身大拙
涂穷甚矣,莫知转动之方;
事变突然,殆出意料之表。
本非常法,徒立下风。
以之为贤,则何所取裁?
以之视民,则几于甚堕。
置之勿问,虽公事而掉头;
示以无他,付俗缘于掩耳。
岂徒报谢,为是稽迟。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