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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军为唐末帝(题拟) 唐 · 佚名
 押屑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续世说》作「除」)生菩萨,扶起一条铁(见《旧五代史》卷四六《唐末帝纪上》、《续世说》卷七。)
以皇长子潞王监国 后唐 · 后唐明宗曹皇后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七
先皇帝诞膺天眷。
光绍帝图。
明诚动于三灵。
德泽被于四海。
方期偃革。
遽叹遗弓。
少主之承祧。
为奸臣之擅命。
离閒骨肉。
猜忌盘维。
既辄易于藩垣
复骤兴于兵甲。
遂至轻离社稷。
大挠军民。
万世鸿基。
将坠于地。
皇长子潞王从珂
位居冢嗣。
德茂冲年。
乃武乃文。
惟忠惟孝。
前朝廓清多难。
有战伐之大功。
缵绍丕图。
有夹辅之盛业。
今以宗祧乏嗣。
园寝有期。
须委亲贤。
俾居监抚。
免万几之壅滞。
慰兆庶之推崇。
可起今月四日知军国事。
权以书诏印施行。
潞王从珂皇帝位 后唐 · 后唐明宗曹皇后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七
先皇帝栉风沐雨。平定华夷。
嗣洪业于艰难。致苍生于富庶。
鄂王嗣位。奸臣弄权。
作福作威。不诚不信。
离閒骨肉。猜忌盘维。
鄂王轻舍宗祧。不克负荷。
洪基大宝。危若缀旒。
须立长君。以绍丕构
皇长子潞王从珂。日跻孝敬。
天纵聪明。有神武之英姿。
有宽仁之伟略。先朝经纶草昧。
廓静寰区。辛勤有百战之劳。
忠贞赞一统之运。臣诚子道
冠古超今。而又克巳化民。
推心抚士。率土之讴歌有属。
上苍之眷命攸临。一日万几。
不可以暂旷。九州四海。
不可以无归。况因山有期。
同轨斯至。永言嗣守。
属任元良。宜即皇帝位
王彦章画像记庆历三年1040年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九、《青琐高议》前集卷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五、《续文章正宗》卷一六、《名世文宗》卷二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五八四、嘉靖《开州志》卷九、万历《兖州府志》卷五一、雍正《山东通志》卷三五之一九上、《古今图书集成》艺术典卷七八九、康熙《大名府志》卷二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滑县
太师王公讳彦章字子明郓州寿张人也。
事梁,为宣义军节度使,以身死国,葬于郑州之管城
晋天福二年,始赠太师
公在梁以智勇闻,梁、晋之争数百战,其为勇将多矣,而晋人独畏彦章
自乾化后,常与晋战,屡困庄宗于河上。
及梁末年,小人赵岩等用事,梁之大臣老将多以谗不见信,皆怒而有怠心,而梁亦尽失河北,事势已去。
诸将多怀顾望,独公奋然自必,不少屈懈,志虽不就,卒死以忠。
公既死,而梁亦亡矣。
悲夫!
五代终始才五十年,而更十有三君,五易国而八姓,士之不幸而出乎其时,能不污其身得全其节者鲜矣。
公本武人,不知书,其语质,平生尝谓人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
盖其义勇忠信,出于天性而然。
予于《五代书》,窃有善善恶恶之志,至于公传,未尝不感愤叹息,惜乎旧史残略,不能备公之事。
康定元年,予以节度判官来此,求于滑人,得公之孙睿所录家传,颇多于旧史,其记德胜之战尤详。
又言敬翔末帝不肯用公,欲自经于帝前。
公因用笏画山川,为御史弹而见废。
又言公五子,其二同公死节。
此皆旧史无之。
又云公在滑,以谗自归于京师
而《史》云召之。
是时梁兵尽属段凝京师羸兵不满数千,公得保銮五百人之郓州,以力寡败于中都
而《史》云将五千以往者,亦皆非也。
公之攻德胜也,初受命于帝前,期以三日破敌,梁之将相,闻者皆窃笑。
及破南城,果三日。
是时庄宗在魏,闻公复用,料公必速攻,自魏驰马来救,已不及矣。
庄宗之善料,公之善出奇,何其神哉!
今国家罢兵四十年,一旦元昊反,败军杀将,连四五年,而攻守之计至今未决。
予尝独持用奇取胜之议,而叹边将屡失其机,时人闻予说者,或笑以为狂,或忽若不闻,虽予亦惑,不能自信。
及读公家传,至于德胜之捷,乃知古之名将必出于奇,然后能胜。
然非审于为计者不能出奇,奇在速,速在果,此天下伟男子之所为,非拘牵常算之士可到也。
每读其传,未尝不想见其人。
后二年,予复来通判州事
岁之正月,过俗所谓铁枪寺者,又得公画像而拜焉。
岁久磨灭,隐隐可见,亟命工完理之,而不敢有加焉,惧失其真也。
公善用枪,当时号王铁枪,公死已百年,至今俗犹以名其寺,童儿牧竖皆知王铁枪之为良将也。
一枪之勇,同时岂无?
而公独不朽者,岂其忠义之节使然欤?
画已百馀年矣,完之复可百年,然公之不泯者,不系乎画之存不存也。
而予尤区区如此者,盖其希慕之至焉耳。
读其书尚想乎其人,况得拜其像识其面目,不忍见其坏也。
画既完,因书予所得者于后,而归其人使藏之。
五代纪元序治平三年正月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一、《无为集》卷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八
有唐之衰,五代起于藩镇。
梁祖始以奸雄窥窃神器,虽天下畏其强盛,而弑逆之祸在于闺门。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于梁氏备之矣,欲永其世,不亦难哉!
夫乱臣贼子,人人弃之。
乘其所共弃,而动之以言,故末帝得以诛友圭而代之。
唐德深厚,人心未忘,此后唐之所以兴也。
武皇征伐屏翰之功,初与梁祖相后先,而梁祖终于取天下,武皇终于藩国;
千载而后,梁祖首篡窃之罪,武皇保忠义之名,善恶之致,何其殊如是邪!
庄宗克成父志,勇于征讨,平定梁氏,中兴唐祀,议者称之。
至于溺惑声伎,吝啬赏赉,此其所以亡也。
所谓暴威武者或困于酒色之娱,屯其膏,小正吉,大正凶,庄宗有之矣。
庄宗明宗闵帝废帝四世三族,姓异号同,同尊唐室,致有唐庙貌,虽石晋之代,亦宗祀之而不敢废,乃武皇庄宗之力也。
晋高祖利建大号,以君父事契丹
少主嗣位,欲正名分,召徕寇戎,腥腥中夏,人主后妃,蒙尘异域,皆高祖之罪也。
汉高祖有赴难之迹,惜哉不克成其功。
当中原无主之际,徇舆议而即位,不尤愈于僭窃者乎?
隐帝不能驾驭英豪,潜行诛戮,倾覆宗社,诚自取之尔。
周高祖世宗可谓英武也,已而其享国不永,恭帝冲幼,讴歌不归。
斯盖历数在乎真主,非人谋之所及也。
五十三年之间,生灵困于涂炭,王道衰而不振,史氏荡而无法,秉笔之士,为之叹息。
呜呼!
十三主有君天下之势,而无君天下之道
君无其道,则赏罚有所不明;
君有其势,故纪元之法以托之也。
或曰编年系事,必具四时。
在纪元则梁祖不书庄宗不书春夏秋冬者,何为也?
曰唐历未终,不可以与梁也;
梁历未终,不可以与后唐也。
不与之,所以正正统也。
正统不正,何以正天下哉!
治平三年春正月序。
富郑公神道碑1087年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八、《皇朝文鉴》卷一四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五、《能改斋漫录》卷八、《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二、《记纂渊海》卷五八、《文章正宗》续集卷四、《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三、《三续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乾隆《河南府志》卷八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宋兴百三十年,四方无虞,人物岁滋。
盖自秦、汉以来,未有若此之盛者。
虽所以致之非一道,而其要在于兵不用,用不久,常使智者谋之而仁者守之,虽至于无穷可也。
契丹晋天福以来,践有幽、蓟,北鄙之警,略无宁岁,凡六十有九年。
至景德元年,举国来寇,攻定武,围高阳,不克,遂陷德清以犯天雄。
真宗皇帝宰相寇准计,决策亲征,既次澶渊,诸道兵大会行在。
虏既震动,兵始接,射杀其骁将顺国王挞览。
虏惧,遂请和。
时诸将皆请以兵会界河上,邀其归,徐以精甲蹑其后,歼之。
虏惧,求哀于上。
上曰:「契丹、幽、蓟,皆吾民也,何多以杀为」!
遂诏诸将按兵勿伐,纵契丹归国。
虏自是通好守约,不复盗边者三十有九年。
赵元昊叛,西方转战连年,兵久不决。
契丹之臣有贪而喜功者,以我为怯,且厌兵,遂教其主设词以动我,欲得晋高祖所与关南十县。
庆历二年,聚重兵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来聘。
兵既压境,而使来非时,中外忿之。
仁宗皇帝曰:「契丹吾兄弟之国,未可弃也,其有以大镇抚之」。
宰相报聘者。
时虏情不可测,群臣皆莫敢行。
宰相右正言知制诰富公,公即入对便殿,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
上为动色,乃以公为接伴。
英等入境,上遣中使劳之,英托足疾不拜。
公曰:「吾尝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拜。
中使至而公不起,此何礼也」?
英矍然起拜。
公闻怀与语,不以夷狄待之。
英等见公倾盖,亦不复隐其情,遂去左右,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公,且曰:「可从,从之;
不可从,更以一事塞之」。
公具以闻。
上命御史中丞贾昌朝馆伴,不许割地,而许增岁币,且命公报聘
既至,六符馆之,反往十数,皆论割地必不可状。
及见虏主,问故。
虏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籍民兵,此何意也?
群臣请举兵而南,寡人以谓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获,举兵未晚也」。
公曰:「北朝章圣皇帝之大德乎?
澶渊之役,若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
北朝与中国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所获。
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
北朝诸臣争劝用兵者,此皆其身谋,非国计也」。
虏主惊曰:「何谓也」?
公曰:「晋高祖欺天叛君,而求助于北,末帝昏乱,神人弃之。
是时中国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
虽虏获金币,充牣诸臣之家,而壮士健马,物故太半,此谁任其祸者。
今中国提封万里,所在精兵以百万计,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
曰:「不能」。
公曰:「胜负未可知。
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
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臣下所得,止奉使者岁一二人耳,群臣何利焉」!
虏主大悟,首肯者久之。
公又曰:「塞雁门者,以备元昊也。
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势不得不增。
城隍皆脩旧,民兵亦旧籍,特补其缺耳,非违约也。
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伐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若各欲求异代故地,岂北朝之利也哉?
本朝皇帝之命使臣,则有词矣。
曰:『朕为祖宗守国,必不敢以其地与人。
北朝所欲,不过利其租赋耳。
朕不欲以地故,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己增币以代赋入。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词耳。
朕亦安得独避用兵乎?
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实临之。
北朝首发兵端,过不在朕。
天地鬼神,岂可欺也哉』」!
虏大感悟,遂欲求婚。
公曰:「婚姻易以生隙,人命脩短不可知,不若岁币之坚久也。
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获哉」?
虏主曰:「卿且归矣,再来,当择一授之,卿其遂以誓书来」。
公归复命,再聘,受书及口传之词于政府,既行次乐寿,谓其副曰:「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万一书词与口传者异,则吾事败矣」。
发书视之,果不同。
乃驰还都,以晡入见,宿学士院一夕,易书而行。
既至,虏不复求婚,专欲增币,曰:「南朝遗我书当曰献,否则曰纳」。
公争不可。
虏主曰:「南朝既惧我矣,何惜此二字,若我拥兵而南,得无悔乎」?
公曰:「本朝皇帝兼爱南北之民,不忍使蹈锋镝,故屈己增币,何名为惧哉?
若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南北敌国,当以曲直为胜负,非使臣之所忧也」。
虏主曰:「卿勿固执,自古亦有之」。
公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故臣事之。
当时所遗,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
公声色俱厉,虏知不可夺,曰:「吾当自遣人议之」。
于是留所许增币誓书,复使耶律仁先六符以其国誓书来,且求为献、纳。
公奏曰:「臣既以死拒之,虏气折矣,可勿复许,虏无能为也」。
上从之,增币二十万,而契丹平。
北方无事,盖又四十八年矣。
契丹君臣至今诵其语,守其约不忍败者,以其心晓然,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
故臣尝窃论之,百馀年间,兵不大用者,真宗仁宗之德,而寇准与公之功也。
公讳弼,字彦国河南人
曾大父内黄讳处谦,大父商州马步使讳令荀,考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言,皆以公贵,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邓、韩、秦三国公
曾祖母刘氏,祖母赵氏,母韩氏,封鲁、韩、秦三国太夫人
公幼笃学,有大度,范仲淹见而识之,曰:「此王佐才也」。
怀其文以示王曾晏殊即以女妻之。
仁宗复制科,仲淹谓公曰:「子当以是进」。
天圣八年,公以茂材异等中第,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李迪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郭后废范仲淹等争之,贬知睦州
公上言:「朝廷一举而获二过,纵不能复后,宜还仲淹,以来忠言」。
通判绛州
景祐四年,召试馆职,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王曾辟,通判郓州
宝元初赵元昊反。
公上疏陈八事,且言:「元昊遣使求割地邀金帛,使者部从仪物如契丹,而词甚倨,此必元昊腹心谋臣自请行者。
宜出其不意,斩之都市」。
又言:「夏守赟,庸人也,平时犹不当用,而况艰难之际,可为枢密乎」!
议者以为有宰相气。
召还,为开封府推官,擢知谏院
康定元年,日食正旦
公言请罢燕彻乐,虽虏使在馆,亦宜就赐饮食而已。
执政以为不可。
曰:「万一北虏行之,为朝廷羞」。
后使虏,还者云:「虏中罢燕」。
如公言,仁宗深悔之。
初,宰相恶闻忠言,下令禁越职言事。
公因论日食,以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遂除其禁。
元昊鄜延,杀二万人,破金明,擒李士斌,延帅范雍钤辖卢守勤闭门不救,中贵人黄德和引兵先走,刘平石元孙战死,而守勤归罪于通判计用章都监李康伯,皆窜岭南德和诬奏降贼,诏以兵围守其家。
公言:「环庆引兵来援,以奸臣不救,故败,竟骂贼不食而死,宜恤其家。
守勤德和中官,怙势诬人,冀以自免,宜竟其狱」。
枢密院奏方用兵,狱不可遂。
公言:「大臣附下罔上,狱不可不竟」。
守勤男昭序为御药,公奏乞罢之,德和竟坐腰斩。
延州民二十人诣阙告急,上召问,具得诸将败亡状。
执政恶之,命边郡禁民擅赴阙者。
公言:「此非陛下意,宰相恶上知四方有败耳,民有急,不得诉之朝,则西走元昊,北走契丹矣」。
夏守赟陕西都总管,又以入内都知守忠都钤辖
公言:「用守赟既为天下笑,而守忠钤辖乃与中官监军无异,将吏必怨惧,卢守勤黄德和覆车之辙,可复蹈乎」?
诏罢守忠
时又用观察使魏昭炳同州,郑守忠殿前都指挥使高化步军都指挥使
公言:「昭炳乳臭儿,必败事;
守忠亲事官,皆驽才小人,不可用」。
诏遣侍御史陈洎陕西督脩城,且城潼关
公言:「天子守在四夷,今城潼关,自关以西为弃之耶」?
语皆侵执政
自用兵以来,吏民上书者甚众,初不省用。
公言:「知制诰中书属官,可选二人置局,中书其所言,可用用之」。
宰相以付学士,公言:「此宰相偷安,欲以天下是非尽付他人」。
乞与廷辩。
又言:「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院
周宰相魏仁浦枢密使,国初范质王溥亦以宰相知枢密院事
今兵兴,宜使宰相以故事兼领」。
仁宗曰:「军国之务,当尽归中书枢密非古官」。
然未欲遽废,内降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且书其检。
宰相以内降纳上前,曰:「恐枢密院谓臣夺权」。
曰:「此宰相避事耳,非畏夺权也」。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乞山各称伪将相来降,补借奉职,羁置荆湖
公言:「二人之降,其家已族矣,当厚赏以劝来者」。
上命以所言送中书
公见宰相,论之,宰相初不知也。
公叹曰:「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耶」?
更极论之,上从公言,以宰相兼枢密使
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脩撰,奉使契丹
二年,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
时有用伪牒为僧者,事觉,乃堂吏为之。
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吏。
白执政,请以吏付狱。
执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无为近名」。
公正色不受其言,曰:「必得吏乃止」。
执政滋不悦,故荐公使契丹,欲因事罪之。
欧阳脩上书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留公,不报。
使还,除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始受命,闻一女卒,再受命,闻一男生,皆不顾而行。
得家书,不发而焚之,曰:「徒乱人意」。
寻迁翰林学士
公见上力辞,曰:「增岁币,非臣本志也,特以朝廷方讨元昊,未暇与虏角,故不敢以死争,其敢受赏乎」!
庆历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辞之愈力。
改授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
七月,复除枢密副使
公言:「虏既通好,议者便谓无事,边备渐弛,虏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
非独臣不敢受,亦愿陛下思夷狄轻侮中原之耻,卧薪尝胆,不忘脩政」。
因以告纳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前命。
元昊使辞,群臣紫宸殿门,上俟公缀枢密院班,乃坐,且使宰相章德象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虏故也」。
公不得已乃受。
晏殊为相,范仲淹参知政事杜衍枢密使韩琦与公副之,欧阳脩、余靖王素蔡襄谏官,皆天下之望。
鲁人石介作《庆历圣德诗》,历颂群臣,皆得其实。
曰:「维仲淹、弼,一夔一契」。
天下不以为过。
公既以社稷自任,而仁宗责成于公与仲淹,望太平于期月之间,数以手诏督公等条具其事。
又开天章阁召公等,公等坐,且给笔札,使书其所欲为者,遣中使二人更往督之,且命仲淹主西事,公主北事。
公遂与仲淹各上当世之务十馀条。
又自上河北安边十三策,大略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倖、去宿弊为本,欲渐易诸路监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悦矣。
元昊遣使以书来,称男而不臣。
公言:「契丹元昊而我不臣,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
不可许。
乃却其使,卒臣之。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诏册元昊夏国主,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曰:「若虏使未至而行,则事自我出,既至,则恩归契丹矣」。
从之。
是岁契丹受礼云中,且发兵,会元昊伐呆儿族,于河东为近。
上问曰:「虏得无与元昊袭我乎」?
曰:「虏自得幽、蓟,不复由河东入寇者,以河北平易富饶,而河东崄瘠,且虞我出镇定,捣燕蓟之虚也。
今兵出无名,契丹大国,决不为此。
就使妄动,当出我不意,不应先言受礼云中也。
元昊本与契丹约,相左右以困中国,今契丹背约,结好于我,独获重币,元昊有怨言,故虏筑威塞州以备之,呆儿屡杀威塞人,虏疑元昊使之,故为是役,安能合而寇我哉」!
或请调发为备。
曰:「虏虽不来,犹欲以虚声困我,若调发,正堕其计。
臣请任之。
虏若入寇,臣为罔上且误国」。
上乃止,虏卒不动。
公谓契丹异日作难,必于河朔
既上十三策,又请守一郡行其事。
小人怨公不已,而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
上虽不信,公惧,因保州,求为河北宣抚使以避之。
使将还,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京东西路安抚使,谗者不已,罢安抚使
岁馀,谗不验。
给事中,移知青州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朔大水,民流京东
公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得十五万斛,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
得公私庐舍十馀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
官吏自前资待阙、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
山林河泊之利,有可取以为生者,听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
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
五日,辄遣人以酒肉糗饭劳之,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
流民死者,为大冢葬之,谓之丛冢,自为文祭之。
明年大熟,流民各以远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馀万人。
募而为兵者又万馀人。
上闻之,遣使劳公,即拜礼部侍郎
曰:「救灾,守臣职也」。
辞不受。
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煮粥食之,饥民聚为疾疫,及相蹈藉死,或待次数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
自公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法,至于今,不知所活者几千万人矣。
王则据贝州叛,齐州禁兵马达、张青与奸民张握等得剑印于妖师,欲以其众叛,将屠城以应则。
握之婿杨俊诣公告之,齐非公所部,恐事泄变生。
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公度从训可使,即以事付从训,使驰至郡,发吏卒取之,无得脱者。
且自劾擅遣中使罪,仁宗嘉之。
再除礼部侍郎
公又恳辞不受。
资政殿大学士,以明堂恩,除礼部侍郎,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除宣徽南院使,判并州河东经略安抚使
至和二年,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并命。
宣制之日,士大夫相庆于朝,仁宗密觇知之。
欧阳脩奏事殿上,上具以语脩,且曰:「古之求相者,或得于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也哉」!
脩顿首称贺。
仁宗弗豫,大臣不得见,中外忧恐。
文彦博与公等直入问疾,内侍止之,不可。
因以监视禳祷为名,乞留宿内殿,事皆关白而后行,禁中肃然。
嘉祐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国史。
公之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公议,无心于其间,故百官任职,天下无事。
以所在民力困弊,赋役不均,遣使分道相视裁减,谓之宽恤民力。
又弛茶禁,以通商贾,省刑狱,天下便之。
六年,丁秦国太夫人忧,诏为罢春燕
故事,执政遇丧皆起复,公以谓金革变礼,不可用于平世。
仁宗待公而为政,五遣使起之,卒不从命,天下称焉。
英宗即位,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解机务,章二十上,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公五上章,辞使相,且言:「真宗以前不轻以此人,仁宗即位之初,执政欲自为地,故开此例。
仁宗之世,宰相枢密使罢者皆除使相,至不称职、有罪者亦然,天下非之。
今陛下初即位,愿立法自臣始」。
不从。
神宗即位,改镇武宁军进封郑国公
公又乞罢使相,乃以为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
公以足疾,固辞,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移汝州,且诏入觐。
以公足疾,许肩舆至殿门,上特为御内东门小殿见之。
令男绍隆入扶,且命无拜,坐语从容,至日昃,赐绍隆五品服。
再对,上欲留公为集禧观使,力辞赴郡。
明年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既至,未见。
有于上前言灾异皆天数非人事得失所致者。
公闻之,叹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
去乱亡无几矣。
此必奸臣欲进邪说,故先导上以无所畏,使辅拂谏诤之臣,无所复施其力,此治乱之机也。
吾不可以不速救」。
即上书数千言,杂引《春秋》、《洪范》及古今传记,人情物理,以明其决不然者。
群臣请上尊号及作乐,上以久旱不许。
群臣固请作乐,公又言:「故事,有灾变皆彻乐,恐上以同天节虏使当上寿,故未断其请,臣以为此盛德事,正当以示夷狄,乞并罢上寿」。
从之。
即日而雨。
公又上疏,愿益畏天戒,远奸佞,近忠良。
上亲书答诏曰:「义忠言亲,理正文直。
茍非意在爱君,志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既上疏谢,复申戒不已,愿陛下待群臣不以同异为喜怒,不以喜怒为用舍。
公始见上,上问边事。
曰:「陛下即位之始,当布德行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
因以九事为戒。
八月,以疾辞位,拜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
复以公请,改亳州
时方行青苗息钱法。
公以谓此法行则财聚于上,人散于下,且富民不愿请,愿请者皆贫民,后不可复得,故持之不行。
提举常平赵济劾公以大臣格新法,法行当自贵近者始,若置而不问,无以令天下。
乃除左仆射,判汝州
公言:「新法臣所不晓,不可以复治郡,愿归洛养疾」。
许之,寻请老,拜司空,复武宁节度平章事进封韩国公,致仕。
公虽居家,而朝廷有大利害,知无不言。
交趾叛,诏郭逵等讨之。
公言:「海峤崄远,不可以责其必进,愿诏等择利进退,以全王师」。
契丹来争河东地界,上手诏问公。
公言:「熙河诸郡,皆不足守,而河东地界,决不可许」。
元丰三年,官制行,改授开府仪同三司
是岁,故参知政事王尧臣子同老上言,至和三年仁宗弗豫,其父尧臣尝与文彦博刘沆及公同决大策,乞立储嗣仁宗许之,会翊日有瘳,故缓其事,人无复知者。
以其父尧臣所撰诏草上之。
上以问彦博彦博言与同老合。
上嘉公等勋绩如此,而终不自言,下诏以公为司徒,且以其子绍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丙申,薨于洛阳私第之正寝,享年八十。
手封遗表,使其子上之,世莫知其所言者。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出祭文,遣使致奠所,以赙恤其家者甚厚。
太尉谥曰文忠
十一月庚申,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
公之配曰周国夫人晏氏,后公四年卒。
子男三人。
曰绍庭,朝奉郎
曰绍供备库副使,后公十月卒。
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
长适保宁军节度使北京留守冯京,卒,又以其次继室,封安化郡夫人
次适承议郎范大琮。
次适宣德郎大圭
孙男三人。
方承事郎,直清承奉郎,直亮假承务郎
公性至孝,恭俭好礼,与人言,虽幼贱必尽敬,气色穆然,终身不见喜愠。
然以单车入不测之虏廷,诘其君臣,折其口而服其心,无一语少屈,所谓大勇者乎!
其好善疾恶,盖出于天资。
常言:「君子小人如冰炭,决不可以同器,若兼收并用,则小人必胜,薰莸杂处,终必为臭」。
其为宰相及判河阳,最后请老居家,凡三上章,皆言:「天子无职事,惟辨君子小人而进退之,此天子之职也。
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
小人复胜,必遂肆毒于善良,无所不为,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其为文章,辩而不华,质而不俚。
有《文集》八十卷,《天圣应诏集》十一卷,《谏垣集》二卷,《制草》五卷,《奏议》十三卷,《表章》三十卷,《河北安边策》一卷,《奉使录》四卷,《青州振济策》三卷。
平生所荐甚众,尤知名者十馀人,如王质与其弟素、余靖张瑰石介孙复吴奎韩维、陈襄、王鼎张温之杜杞陈希亮之流,皆有闻于世,世以为知人。
元祐元年六月,有诏以公配享神宗皇帝廷。
明年,以明堂恩,加赠太师
绍庭请于曰:「先臣墓碑未立,愿有以宠绥之」。
上为亲篆其首,曰显忠尚德之碑,且命臣轼撰次其事。
谨拜手稽首而献言曰:世未尝无贤也。
三代以至于今,有是君则有是臣,故仁宗英宗至于神考,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则天畀以人,光明伟杰有如公者。
观公之行事,而味其平生,则三宗之盛德,可不问而知也。
古之人臣,功高则身危,名重则谤生,故命世之士,罕能以功名终始者。
臣观三宗所以待公,全其功名而保其终始,盖可谓至矣。
契丹求割地,上命宰相,历问近臣孰能为朕使虏者,皆以事辞免。
公独慨然请行。
使事既毕,上欲用公,公逡巡退避不敢居,而向之辞免者,自耻其不行,则惟公之怨,比而谗公,无所不至。
石介为《庆历圣德诗》,天下传诵,则大臣疾公如仇,构以飞语,必欲致之死地。
仁宗徐而察之,尽辨其诬,卒以公为相。
英宗神宗之世,公已老矣,勋在史官,德在生民。
天子虚己听公,西戎、北狄视公进退,以为中国轻重。
然一赵济敢摇之,惟神宗日月之明,知公深。
公虽请老,有大政事必手诏访问。
又追论定策之勋,以告天下,宠及其子孙,然后小人不敢复议,雍容进退,卒为宗臣
古人有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岂不然哉!
公既配食清庙,宜有颂诗,以昭示来世。
其词曰:
五代八姓,十有二君。
四十四年,如丝之棼。
以人为嬉,以杀为儇。
兵交两河,腥闻于天。
上帝厌之,命我祖宗。
畀尔炉椎,往销其锋。
孰谓民远,我闻其呻。
宁尔小忍,无残我民。
六圣受命,惟一其心。
敕其后人,帝命是承。
勿劓刖人,矧敢好兵。
百三十年,讳兵与刑。
惟彼北戎,谓帝我骄。
帝闻其言,折其萌芽。
笃生莱公,尺箠笞之。
既服既驯,则扰绥之。
堂堂韩公,与莱相望。
再聘于燕,北方以宁。
景德元祀,始盟契丹
公生是岁,天命则然。
公之在母,秦国寤惊。
旌旗鹤雁,降其庭。
云有天赦,已而生公
天欲赦民,公启其衷。
北至燕然,南至于河。
亿万维生,公手抚摩。
水潦荐饥,散流而东。
五十万人,仰哺于公。
公之在内,自泉流濒。
其在四方,自叶流根。
百官维人,百度惟正。
相我三宗,重华协明。
帝谓公来,陨星其堂
有坟其丘,公岂是藏。
维岳降神,今归不留。
臣轼作颂,以配崧高
按:《皇朝文鉴》「乞山」作「山乞」。「伪」原作「为」,据《皇朝文鉴》改。
书朱梁本纪后 北宋 · 孔武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二、《宗伯集》卷一六
唐亡而更有天下者五姓,凡五十馀年。
其暴虐恣睢,朱梁最盛。
朱全忠起于贼军,弑二帝,杀一后,腥闻上下,毒流四方。
虽盗大位,而卒以兵死。
则天之报施,岂不明哉?
末帝仁弱,无应变拨乱之才,而内有魏博之悍,外有太原强敌,必亡之势也。
然祸乱之植,其日久矣,岂独末帝之罪耶?
五代杂论 其十 庄宗张彦而入魏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七
梁末帝以魏兵素骄难制,乃分相、澶、卫三州,建昭德军。
魏、博、贝仍为天雄军,以贺德伦节度使,分牙兵之半入昭德
效节军将张彦德伦,纵兵大掠。
末帝谕以诏书,裂诏书抵于地,乃迫德伦降晋。
德伦惶恐曰:「惟将军命」。
乃奉书庄宗
庄宗入魏,德伦逼己,阴诉于庄宗庄宗于临清而后入。
德伦大同军节度使
右《新史》第四十四卷。
庄宗所以得入魏,由叛梁而降晋也。
其迫德伦以降晋,于梁则负矣,而宜无以得罪于晋也。
然而德伦诉之庄宗庄宗终以逼其长为不顺而斩
死,而魏人之心滋益服。
呜呼!
庄宗可谓有君天下之度矣。
五代 宋 · 何去非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七、《何博士备论》卷下、《历代名贤确论》卷一○○
唐以陵夷蹙弱,遂亡天下。
而真主未兴,五代之君遂相攘取,朝获暮失,合其世祀,不数十年。
自古有国,成败得丧未有如此之亟者。
然窃观之,莫不皆有所以必至之理也。
梁祖起于宛朐群盗之党,已而挟听命之唐,鞭笞天下,以收神器,亦可谓一时之奸雄。
然及其衰暮,而河汾李氏基业已大,固当气吞而志灭之矣。
借使不遂及于子祸,则其后嗣有足以为庄宗之抗哉?
此梁之亡不待乎旋踵也。
唐武皇假平雠之忠义,发迹阴山,转战千里,奄践汾、晋。
及其子庄宗以兵威霸业,遂夷梁室而王天下,可谓壮矣。
然天下略定,强臣骄卒遂至不制,一倡而叛之,不及反顾,而天下遂归于明宗
至于末帝,所以失天下者犹庄宗也。
夫以新造未安之业,而有强臣骄兵以乘其失政,其能自立于天下乎?
晋人挟震主之威,乘衅而起,君父夷虏,假其兵力以收天下,易若反掌。
一朝嗣主孱昏肆虐,而戎人骄功恃强,殚耗天下不足以充其要取之欲,乃负反之,及其所以蒙祸辱者不可胜言。
观其所以自托而起者如此,则晋安得而后亡哉!
汉祖承戎虏扰践之馀,生灵无所制命,起视天下,复无英雄慨然投袂而作者,乃建号而应之
而天下之人无所归往,亦皆俛首听役于汉。
然一旦委裘,而强臣巨室已不为幼子下矣。
故不胜其忿,起而图之,侥倖于一决,而周人抗命,卒无以禦之,而至于亡。
周之太祖世宗,皆所谓一时之雄,而世宗英特之姿,有足以居天下而自立者。
然降年不永,孺子不足当天之眷命,而真人德业日隆,已为天下之所归戴,则其重负安得而不释哉?
由是观之,自梁以迄于周,其兴亡得丧、世祀如此,安足怪哉,皆有所以必至之理也。
又尝究之,若唐之庄宗与夫末帝,皆以雄武壮决,转斗无前,摧夷强敌,卒收天下而王之,非夫孱昏不肖者也。
明宗之旅变于邺下晋祖之甲倡于并门,彼二王者,乃低摧悸迫,儿女悲涕,垂颐拱手,以需死期,无复平日万分之一者,何也?
有强臣骄兵以制其命,唯至乎此,始悟其身之孤弱,无以自救之也。
夫以功就天下者常有强臣,以力致天下者常有骄兵。
臣非故强也,恃勋赏之积而卒至于强;
兵非故骄也,恃战役之勤而卒至于骄。
故古者揆乱定倾之主,不忧天下大计之不集,而深虞大臣之或强,战士之或骄,故常先事而董治之,使其操制常在于我。
是以天下既集而国家安强,举而遗之冲人弱息,而变故不作。
彼以乱继乱者则不然。
方其图天下之即集也,日责功于将,而责战于士。
责功之亟,则凡所以酬将者未尝恤其或至于强;
责战之功,则凡所以抚士者未尝病其或至于骄。
是以天下略定,强臣倚骄兵而睥睨,骄兵挟强臣而冀望。
一旦相与起而迫之,反视其身徬徨孤立,而大事且去,则虽有平日壮决之气,持是而安归哉!
此唐之庄宗末帝所以失天下者,由此故也。
嗟乎!
图天下于亟集而不计其既集之利害者,终亦亟亡而已矣。
五代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五、《范香溪文集》卷四
五代之乱极矣,凡八姓十有二君,历四十馀年,干戈战伐,殆无宁岁。
其间悖逆祸败,自古未有若是其烈,而兴灭起废,亦未有若是其亟者也。
周世宗以英伟之资,为圣人驱除,固无得而议者,其馀则皆可以为覆辙之戒。
盖梁由强藩以取唐,故梁臣多跋扈,末帝尚姑息,将帅相残贼,而梁以亡矣。
唐庄宗之取梁,与明帝之取汴,皆石敬瑭力也,其势不得不忌,忌则石氏兵起,而唐以亡矣。
晋之取唐,资契丹为援,虏固贪惏而无厌,则必有所不忍,德光入寇,而晋以亡矣。
郭威之于汉,犹石氏之于唐也,则隐帝亦不得不忌,忌则邺兵渡河,而汉以亡矣。
大抵五代之所以取天下者皆以兵,兵权所在,则随以兴;
兵权所去,则随以亡。
而其所以起废之亟者,无忠臣义士以维持之也。
方晋之未灭梁也,晋大臣多不欲庄宗即尊位,而梁臣苏循乃先以臣礼谒见,蹈舞为呼万岁。
及晋兵入汴,诏赦梁群臣,李振喜曰:「有诏洗涤,将朝新君」。
呜呼,有臣如此,梁安得不亡乎?
冯道庄宗,又相明帝,又相悯帝,及潞王反,则迎潞王,及晋灭唐,则又事晋,契丹灭晋,则又事契丹汉高祖立,则又事汉,及周灭汉,则又事周,方且著书自陈更事四姓与契丹所得阶勋官爵以为
呜呼,有臣如此,唐与晋、汉安得不亡乎?
盖自朱温图受唐禅,士以朋党见杀者虽未必尽贤,要之不与梁而与唐,亦忠节也。
昭宗时天下贤士大夫,或杀或去,留班列者无几矣,而裴枢陆扆辈与它缙绅坐贬死,凡数百人,朝廷为空。
则腼颜于梁、于唐、于晋、汉、周者,皆倾巧乱人,谋身卖国,如振、循、道者也。
呜呼,以一旦朋党之祸,使四十馀年遂无一忠臣义士出于缙绅,至于天下大坏极乱,元元涂地,而莫之救。
朱温以朋党贼虐当时之士,岂惟杀数百人哉?
实举天下生民,纳之涂炭,縻烂于数十年间也。
彼其洞胸流肠,岂足以偿白马之祸哉?
枢廷备检序建炎四年 宋 · 王铚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二
臣窃闻祖宗兵制之精者。
盖能深鉴唐末五代之弊也。
唐自盗起幽陵,藩镇窃据,外抗王命,内擅一方。
其末流至于朱温,以编户残寇,挟宣武之师,睥睨王室,必俟天子禁卫神策之兵屠戮俱尽,却迁洛阳,乃可得志。
李克用王建杨行密,非不忠义,旋以遐方孤镇同盟,欲救王室,皆悲叱愤懑,坐视凶逆,终不能出一兵内向者。
昭宗亲兵既尽,朱温羽翼已就,行密辈崎岖于一邦,初务养练,不能遽成。
此内外俱轻,盗臣得志之患也。
后唐庄宗萃名将,握精兵,父子转战二十馀年,仅能灭梁。
功成而骄,兵制不立,弗虞之患,一夫夜呼,内外瓦解。
李嗣源以老将养痾私第,起提大兵,与赵在礼合于甘陵,返用庄宗直捣大梁之术,径袭洛阳,乘内轻外重之势,数日而济大事。
其后甘陵旧卒恃功狂肆,邀求无穷,至一军尽诛,血膏原野,而明宗为治少定。
李从珂晋高祖刘知远郭威皆提本镇之兵,直入中原,而内外拱手听命者,循用庄宗明宗之意也。
周世宗知其弊,始募天下亡命寘于帐下,立亲卫之兵,为腹心肘腋之用。
未及期年,兵威大振,败泽潞,取淮南,内外兼济,莫之能禦。
当是时,艺祖皇帝历试诸难,亲总师旅,应天顺人,历数有归,则躬定军制,纪律详尽。
其军制亲卫殿禁之名,其营立龙虎日月之号。
功臣勋爵,优视公师,至检校官皆令仆台宪之长。
封叙父母妻子,荣名崇品,悉以与之。
郊祀赦宥,先务赡军飨士,金币缗钱无所爱惜。
然令以驾,峻其等差,为一阶一级之法,动如行师,俾各伏其长,待之尽矣。
为出戍法,使更出迭入无顾恋家室之意,殊方异邦不能萌其非心,仅及三年,已复更戍。
为卒长转员之例,定其功实,超转资级,以彼易此,不使上下人情习熟,又其下懔懔每有事新之惧。
府大臣侍便殿,专主簿员,限三日毕事,命出之后,一日迁陟,不得少留。
此祖宗制兵垂法作则大指也。
器甲精坚,日课其艺而无怠惰者矣。
选为教首,严其军号,精其服饰,而骁锐出矣。
中都二坊,制造兵器,旬一进视,谓之旬课,列置武库,故械器精劲,盈牣充积,前世所无。
至纤至悉,举自宸断,臣下奉行,惟恐不及。
其最大者,召前朝慢令恃功藩镇大臣,一日而列于环卫,皆俯伏骇汗,听命不暇。
更用侍从、馆殿、郎官、拾遗、补阙代为守臣,销累朝跋扈偃蹇之患于呼吸俄顷之际。
每召藩臣,朝令夕至。
破百年难制之弊,使民享安泰于无穷者,宸心已定,利害素分,刚断必行故也。
其定荆湖、取巴蜀、浮二广、平江南者,前后精兵不过三十馀万。
京师屯十万,足以制外变;
外郡屯十万,足以制内患。
京师、天下无内外之患者此也。
京师之内有亲卫诸兵,而四城之外诸营列峙相望,此京师内外相制之兵也。
府畿之营云屯数十万之众,其将副视三路者,以虞京城与天下之兵,此府畿内外之制也。
非特此也,凡天下兵皆内外相制也。
以勇悍忠实之臣分控西北边孔道,何继筠守沧景,李汉超守关南以拒虏,郭进邢州以禦太原姚内斌庆州董遵诲通远军以捍西戎
倾心委之,谗谤不入,来朝必升殿赐坐,对御饮食,锡赉殊渥,事事精丰。
使边境无事,得以尽力,削平东南僭伪诸国者,得猛士守四方,而边境夷狄无内外之患者此也。
州郡节、察、防、团、刺史,虽召居京师,谓之遥授,至于一郡,则尽行军制。
守臣通判名衔必带军州,其佐曰签书军事,及节度观察军事推官判官之名,虽曹掾悉曰参军
一州税赋民财出纳之所,独曰军资库者,盖税赋本以赡军。
著其实于一州官吏与帑库者,使知一州以兵为本,咸知所先也。
转运使于逐路,专一飞挽刍粮,饷军为职。
不务科敛,不抑兼并,富室连我阡陌,为国守财尔。
缓急盗贼窃发,边境扰动,兼并之财乐于输纳,皆我之物,所以税赋不增,元元无愁叹之声。
兵卒安于州郡,民庶安于田闾,外之租税足以赡军,内之甲兵足以护民,城郭与乡村相资无内外之患者,此也。
一州钱斛之出入、士卒之役使,令委贰郡者当其事;
一兵之寡,一米之微,守臣不得而独预,其防微杜渐深矣。
出铜虎符契以发兵,验其机括,不得擅兴,以革伪冒。
节度州有三印:节度印随本使,在阙则纳于有司;
观察印则长吏用之;
州印则昼付录事掌用,至莫归于长吏
节度使在镇,兵杖之属则观察属官用本使印判状焉;
田赋之属,则观察属官用本使印签状焉;
刺属县,则用州印,本使判状焉。
故命师必曰某军节度某州管内观察等使、某州刺史
必具此三者,言军则专制兵旅,言管内则专总察风俗,言刺史则治其州军。
此祖宗损益唐制,军民之务、职守之分,俾各归其实也。
逐县置尉,专捕盗贼,济以县巡检之兵;
不足,则会合数州巡检使之兵;
又不足,则资诸守臣提举兵甲贼盗公事,与一路帅臣兵马钤辖者。
故兵威强盛,鼠偷草窃,寻即除荡。
盖内外相维,上下相制,若臂运指,如尾应首,靡不相资也。
凡统驭施设,制度号令,人不敢慢者,功过必行,明于赏罚而已。
明于赏罚,则上下奋励,知所耸动,而奸宄不敢少踰绳墨之外,事必立就也。
大将之贪暴也,曹彬独无所污,自客省使随军都监超授宣徽南院使义成军节度使以赏之。
御便殿阅武,第其艺能,连营俱令转资。
至于荆罕儒战死,责部将不效命,斩石进等二十九人。
雄武兵白昼掠人于市,至斩百辈乃止。
班直诉赏,则尽戮其将校而废其班。
太祖尝曰:「抚养士卒,不吝爵赏。
苟犯吾法,惟有剑耳」。
然神机所照,及物无遗,察人之心而人尽死力。
太原之师,则谓将士曰:「尔辈皆吾腹心爪牙,吾宁不得太原,岂忍令害尔辈也」?
或诉郭进修第用筒瓦如诸王制,则曰:「吾于郭进,岂减儿女耶」?
祖宗赏罚虽明,有诚心以及物,故天下用命,兵虽少而至精也。
咸平西北边警之后,兵增至六十万,皇祐之初,兵已一百四十万矣。
翰林学士孙洙号善论本朝兵者,其言古者兵一而已,今内外之兵百馀万而别为三四,又离为六七也。
别而为三四,禁兵也,厢兵也,蕃兵也;
离而为六七者,谓之兵而不知战者也,给漕挽者兵也,服工役者兵也,缮河防者兵也,供寝庙者兵也,养国马者兵也,疲老而坐食者兵也。
前世之兵,未有猥多如今日者也;
前世制兵之害,未有甚于今日者也。
盖常率计天下之户口千有馀万,自皇祐一岁之入一倍二千六百馀万,而耗于兵者常十八,而留州以供军者又数百万也。
总户口岁入之数,而以百万之兵计之,无十户而资一厢兵,十亩而给一散卒矣。
其兵职卫士之给,又浮费数倍,何得而不大蹙也?
况积习刓弊,又数十年,教习不精,士气不振。
拣兵则点数而已,宣借则重叠妄滥,逃亡已久而衣粮自如,疲癃无堪而虚名具数。
元丰中神宗宰臣吴充曰:祖宗以来,制军有意,凡领在京殿前马步军司所统诸指挥,置都指挥使都虞候分领之,凡军中之事,止责分领节度之人,则军众自齐。
责之既严,则遇之亦优,故军校转员,有由行伍不久已转至团练使者。
王者之众,不得不然。
若诸路,则军校不过各领一营耳。
周室虽盛,至康之后寖已衰微。
本朝太平百馀年,由祖宗法度具在,岂可轻改也?
自昔夷狄横而窥中国者,先观兵之盛衰,然则兵备可一日忘哉?
盖祖宗相承,其爱民之实,若出一心,谓民之作兵者多,与兵之仰民者众,而民不可重困也。
张齐贤欲益民兵,吕蒙正曰:「兵非取于民不可」。
真宗以深念扰动边人,遂止。
河东河北既置义勇军,以韩琦忠亮,急于备边,犹欲刺陕西民为义勇,谏官司马光抗章数十万言,论其不可。
熙宁中命天下教阅保甲,盛于元丰,本《周官》寓兵于农之意,联什伍之民,族党相保。
举三路言之,凡有百万人,天下称是。
旋亦废置。
兵虽可练,而民不可重扰也。
本朝既以民作军矣,又求之畎亩,则州郡内外皆兵,前世所未有也。
此祖宗重以民为兵也。
臣谨列自建国已来兵制沿革,与夫祖宗禦戎备边,又诸军兴废所因,详著于篇者,凡二百卷。
又原祖宗圣意之不见于文字者,为之序。
然窃尝谓后世诵帝尧之德,惟知茅茨不剪、土阶三尺而已。
至史谓「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则及物之功,与天地等矣。
惟《书》曰:「乃圣乃神,乃武乃文」。
具是四者,德乃备,则固由所见浅深欤!
共惟祖宗以圣神文武,斡运六合,鞭笞四夷,悉本于兵。
其精神心术之微,盖不在迹。
然效神宗重规叠矩之盛,在本圣心,而其迹顾岂能尽?
今臣之浅拙,虽欲䌷绎传载,有所不能知也(《挥麈馀话》卷一。又见《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六三,道光《阜阳县志》卷一八。)
指挥使都」四字原作一「使」字,据右引补。
梁末帝1159年3月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一、《雪山集》卷四、《南宋文范》卷五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论曰:梁、晋之交雠久矣。
朱全忠之盛也,虽李克用之雄勇善战,盖尝屡蹙而不振。
克用之末年,全忠乘百斗百胜之威,略汾、潞,卷慈,隰,不旋踵而至太原,晋于是时盖骎骎有亡徵矣。
克用既死而庄宗兴,收殚残之馀,而震厉提挈之,削弱之气化为精强,梁于是时其势反又稍稍下晋,而其后卒以丧亡。
盖其成败强弱相反如此。
世之说者曰:「以克用而遇全忠之强,故克用不支,以庄宗而乘末帝之弱,故庄宗得志,由此之故也」。
亦尝详观其势,而至于成败强弱相反之变,则以为梁晋之所以为成败强弱者,不在梁晋,而在河北
自梁而言,则汴为腹心而河北为手足;
自晋而言,则太原为腹心而河北为手足。
是二国者立国之同不同,而手足均系于河北,则其利害岂不甚重矣哉?
全忠挟天子而暴诸侯,举天下之诸镇,盖无有不被殃者,而独区区自结于全忠岂畏一罗绍威哉,畏克用也。
全忠之谋,度天下之可以害己者莫如晋,度天下之可以限晋者莫如魏。
晋之攻我也,必不越魏而渡河,我之攻晋也,所隔者魏也,魏不我梗,而土门飞狐可以平步而入矣。
故曰全忠之所以厚魏者为晋也。
末帝患魏博之骄,析而分之以杀其强,而梁人遂以失魏。
当是之时,梁之限晋者一水之隔耳,于是乎梁之失计,未有若是其谬者也。
魏博天下之精兵处也,不得重臣无以制,魏博不能制,魏博无以禦晋,此其势虽童儿知之。
克用之相抗,其初未有以相制也,既得魏,则梁遂以张,晋遂以微。
独幸晋之君臣上下一心,戮力相守,然而不亡者幸也。
庄宗徘徊境上,竭力而不能有梁尺寸之地,既得魏而拓地遂至于洛阳
杨刘德胜之军与汴相望也,当是之时汴之国都固已在其股掌中矣,虽欲不亡,得乎?
夫汴之为国,无高山大川扼险控带之势,平原广陆,汗漫千里,所谓四通五达之地。
河北则汴重,无河北则汴轻。
是故梁之兴也得魏而兴,其亡也裂魏而亡;
晋之弱也魏在梁,而其强也魏在晋。
嗟夫,此所以为梁晋之成败也!
历代诗 其十九 五代 南宋 · 杨简
梁主是朱温,篡唐都汴宋。
友圭及末帝,灭于李克用
庄宗克用子,灭梁又称唐。
明宗与悯潞,灭于石敬瑭
敬瑭晋高祖,其子号少主
虏为负义侯契丹入中土。
晋亡汉始立,知远实姓刘。
传子称隐帝二世遂为周。
周家有太祖,姓郭乃名威。
世宗恭帝,仅能十载期。
共五十三年,天命遂有归。
重建紫霄观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三、《陈亮集》卷二五
道家有所谓洞天福地者,其说不知所从起,往往所在而有。
然余观世人之奔驰于耳目口腹之欲,而颠倒于是非得丧、利害荣辱之涂,大之为天下,浅至于锱铢,率若蚁斗于穴中,生死而不自觉,宜其必有超世而绝去者,当于何所居之?
洞天福地亦理之所宜有。
大较清邃窈深,与人异趣,非可骤至而卒究,故君子常置而弗论。
余居之南凡二十五里,而得洞灵源福地焉。
川野平衍,居民错杂,又近在驿道之旁,非有所谓窈深不可寻究者。
中有观曰紫霄,茂林脩竹,大抵皆道士手植以自蔽,亦非其地本然也。
考其图志,皆缺裂不全。
其说以为梁氏望此山有王气,掘其地,盖双鹤腾飞而去。
山川深长袤远,犹惧其气之不足王,是区区者亦足以劳有国者之思虑乎!
又言:「其傍有仙人炼丹之所,大同间始为观依焉。
而钱氏有国时尝崇奉而脩起之」。
水部员外郎陈矩记其事,曰「清泰三年」者,后唐废帝之年号也。
五代之际,天下分裂,钱氏据两浙自王,然犹倚中国以为重。
当是时,货财干戈,一日不自整齐,则四邻争得窥伺其国。
两浙本非宽广閒暇,而道家方脩土木之工于其间,晏然无异于平时,岂真有所谓灵异足以动人耶?
何其地之不称也!
本朝混一区宇,是观因以不废,而焚毁于宣和庚子微细之盗。
盗平,无尺椽片瓦可为庇依,道士结茅以居,相与敞三门于其前,使人有所观仰,而三清未有殿也。
知观事刘居靖自初得度时,以殿之役为最大而经始焉。
其后乃建堂说法,为殿以崇奉圣祖,翼以两庑。
而斋堂、库宇、钟台、藏室、庖湢之所,及若道家所宜有者,无不略备。
殿之西偏,则有明窗净几以自启处,道经儒书更阅不休,而文墨琴棋皆所不废。
客至,萧然终日,忘其为驿道居民之为可厌也。
方山川未通,居民未多,林木阴翳,禽兽麋鹿出没于其间之时,其静深当不止今日。
而超世绝去者,岂必其不乐此!
所谓洞灵源者其几耶!
地之变迁,观之兴废,与其人之勤劳相望,居靖愿得文以纪,而余不足赖也。
后梁二主朱温赐名全忠更名晃,以丁卯篡唐,称梁太祖,在位六年。子友圭弑之自立;友贞诛圭,即位,更名瑱,是为末帝,十一年。癸未,后唐兵入,自杀。共十七年)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押词韵第六部
朱温砀山一民,从黄巢为盗。自华州脱降,即为河中招讨赐名全忠。唐末之赏盗如此,能令奸锋稍杀乎?克用破巢复京,而为全忠所袭。讼之于朝,仅得优诏和解,不愈滋降贼之鸱张乎?既而破秦克蔡,威势益盛。王爵甫进,遂以崔胤密诏,举兵挟主。凤翔攻围,甘为夺天子之贼;椒殿弑逆,岂真繇奴辈而成?宝册如梁,虽本诸公推戴;他日灭族,亦如其兄夙言。夹寨之攻,惊闻李亚子;柏乡之战,已尽梁精兵。诸儿非敌,葬地终无。老贼万段,事急计生。腹背之刃,不在世仇之李氏,而在悖逆之友圭;岂天之假手,以出椒殿之声,以瞑济阴之目耶?均王讨圭即位,虽无荒淫之失,而宠信赵、张,疏弃故老。刘鄩败绩,彦章就擒。河上之军尽亡,卧内之宝已失。若夫见危授命,宁断首于皇甫麟,而不俟李氏刀锯。末帝要为有人心,不得谓朱三儿皆豚犬矣。梁庙既毁,同追废为庶人;温尸未焚,仅削除其封树。予犹有遗恨焉。嗟夫!温之父以《五经》教授乡里,其兄全昱知灭唐所以灭族,其子友贞能守国君死社稷之义。温也上愧厥父,中愧厥兄,下愧厥子。岂特为唐室之乱臣,受恶名于万代哉?
朱三本是砀山民,从巢为盗始抽身。
名甫脱忠名赐,已袭沙陀复破秦。
蔡州克后兵逾盛,河中请幸国初沦。
巧楼恸哭移车驾,执板为歌出相臣。
夺天子贼长安入,此人非复向来伦。
九曲九王归一水,流清流浊总河漘。
椒殿恶名岂奴负,济阴宝册任兄嗔。
可怜号哮孙供奉,羞杀当年舞蹈循。
三百唐家虽灭社,太原馀孽已窥闉。
经营那得藏凶地,腹背终须露逆釿。
郢王授首归廷谔,末帝衔刀俟甫麟。
削封毁庙犹轻典,老贼何当作庶人。
后梁招讨王彦章铁鞭歌呈景缦楼太守 清 · 冯云鹏
 押阳韵
王铁枪,威名扬,十荡九决人莫当。
斗鸡小儿视晋王,斩其来使如犬羊。
末帝昏乱枭鸱张,屡建奇勋匿不彰。
老臣冤愤摧忠肠,授以劣卒驱沙场。
失守中都败递坊,招讨一死梁即亡。
谁拾此鞭犹收藏,赤心报国金煌煌。
中都在注西南乡,递坊之镇不能详。
荒祠古墓风悲凉,嗟哉梁亡,招讨不亡,人死留名鞭亦香。
令我拂拭心徬徨。
凛凛犹见王铁枪。
春阴二首 其一 壬寅 当代 · 幻庐
五言律诗 押尤韵
重幕春声漏,东师王气收。
行颠为末帝,贾勇见名优。
必返烽连檄,元同貉一丘
几经疑鹿马,各取近薰莸。
乙未秋尽登皇城午门雁翅楼转东南角楼至东华门而下楼中有康乾万寿庆典展用韩文公衡岳庙诗韵 当代 · 幻庐
 押东韵
巍巍国器窃大公,重重环閟紫禁中。
万里边墙九阍合,端午北趋神武雄。
独尊嬴氏始皇帝,一人天下道宁穷。
长安延秋乌夜宿,金陵枭冷石头风。
末帝张惶走辞庙,上国两朝悉与通。
纷争御座传宝玺,君轻民重湮虚空。
巢燕楼心轮钩替,爪鸿堞左泥涂融。
觚棱九梁十八柱,七二脊甲鳞鳞宫。
五凤飞甍横广翼,宫柏青苍宫垩红。
王气黯然收廿四,圣贤经义孤臣衷。
寿祚无疆乐复举,亿兆嵩呼拥宸躬。
北邙煤山承其脉,顾瞻再喟五噫同。
四海滔滔舟可覆,亟当幽厉驱之终。
帝豝腥臊收玉匣,燕行罢祀祖陵功。
两界蒙霾今抑古,略分中轴馀朦胧。
华表鹤归城郭物是人非春序东。
金水评:绚烂而高冷,感慨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