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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浦亭记天圣六年正月 宋 · 黄鉴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嘉禾金石志》卷二四、《至元嘉禾志》卷二四、光绪《海盐县志》卷五、光绪《嘉兴府志》卷一四
史起决漳以溉,遂富河内之民;
郑庄引渭而漕,益肥关中之地。
故仁人之言也其利溥,循吏之爱也其思深。
来誉焯乎无穷,丰功流于可久,虑事经始,岂徒然哉!
茂苑之东偏,禾兴之近鄙,邑居之盛,海盐在焉。
先是,地非五达之郊,物殊一都之会。
林盐攸产,聚庸实繁;
城廓虽存,居人无几。
硗埆之田弗艺,富庶之教未孚。
民将畴依,时思俾乂。
景德初,今参政扶风鲁公来涖是邦,实绾铜章。
公琰社稷之器,咸谓屈材;
子游弦歌之声,此焉静洽。
一日,询耆旧之说,采沟洫之制,得白塔古港于县之西南隅。
曾砂堙积,灌丛纷错,剪为鼪鼬之径,沮朝夕之池,修利阙如,因循孔甚。
公拦然奋发,浚复是图。
相其方而有初,谂其众而胥悦。
先庚之令既下,献力之徒坌集。
量期令役,书以授帅。
曾未越月,洪波乃道,自海口达邑中,凡十有八里而远。
其清可以流恶,其润可以蒙福。
祈之可以导其气,潴之可以钟其美。
浸灌之益,嘉禾恶种无不猥大也;
遵涉之利,浩商善贾无不骈集也。
向之编管把秆之陋,贩脂卖浆之微,卒有广厦之居,间多阜财之积,环邑之内,变为丰泰。
后二十年间,公入奉论思,乃参衮政,而负海之氓,蒙赖其利,蔽棠之野,风谣如新,遂指其港,谓之鲁公浦焉。
天圣丙寅,伍君佑由佐著局为县大夫,且嘉其陆衽之风,爱泽陂之饶衍。
乘敏政之暇,鸠僝工之材,作为新亭于浦之上,因地而名,识其事也。
观夫华榱镂槛,丽丹雘之奇,茂林修竹,蔚澄凝之趣,虽为造适之所,实侑清干之机。
将俾夫登豫章者想孺子之风,游鲁山者怀紫芝之化。
斯亦凛凛,庶几仁智之用心矣。
落成之始,监郡集仙李君照诒书状实,丐文刊纪,勤请之辱,叙让弗遑,聊摭梗概,以附于民谣之末。
时天圣六年正月日,朝奉郎、守秘书丞骑都尉黄鉴撰。
请审裁边事奏庆历三年八月1043年8月30日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余襄公奏议》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朝廷啖契丹以金缯,与之再盟,所以惠宽生灵也。
今日报山外事,乃西戎借势,欲就过求之谋,北敌恃众,必生非意之变。
方此之时,处置论议,动关利害,一失不中,为患非轻。
且今之乡兵,最近古制,而杨偕奏请罢去,此议者之不臧也。
河北之将,惟刘贻孙王果数人而已。
近闻贻孙乃为李昭述所奏,欲加之罪,此按察之非当也。
又闻王果郑戬辟移永兴都监河北人情,今乃徙之关中关中急,河北岂不急耶?
而徒为此纷纷也。
刘涣沧州,刺一逃军,转运使以为恣暴而降之。
郭承祐罢镇定部署,而固欲得镇州,其偃蹇如此,而朝廷略不加罪,欲望威行而事举,其可得乎?
愿陛下不以边事为略而审裁之。
庐山记序 北宋 · 刘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三刘家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予雅爱庐山之胜,弃官南归,遂得居于山之阳。
游览既久,遇景亦多,或赋或录,杂为一编,将欲次之,未暇也。
熙宁中,会陈令举以言事斥是邦,山林之嗜既同,相与乘黄犊往来山间。
岁月之积,遂得穷探极观,靡所不究。
令举乃采予所录,及古今之所记,耆旧之所传,与夫耳目之所经见,类而次之,以记其详,盖足以传后。
予才不可以应时,宜退老于林野。
令举以制策擢上第,名誉赫赫惊世,仕不二十载,乃滞于筦库,而与予共见此记,是可惜也。
然推古以校今,岂特一令举为可惜哉?
江西刘涣序。
骑牛歌后叙熙宁六年正月 北宋 · 刘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三刘家集
吴顺义中史虚白先生北海避地于星子,常乘牛往来山水间,今民间尚存《史先生骑牛图》。
余退居庐山,出入游览,往往徒步者,盖患其以人为舆;
虽慕先生所为,而犹未暇。
嘉禾陈令举嘉祐间中贤良科,逡巡十馀年,方莅邑事。
复以诋青苗利病忤执政,名重天下,谪东市征,欣然就局。
余山林独往,得以亲偩,何乐如之。
时同泉石之趣,因豢双犊,以遂其志,而又得咏歌之美,敢砻石以永其传。
岁癸丑熙宁六年正月五日江西刘涣叙于篇末。
上对论备边之策皇祐元年二月 北宋 · 叶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六、《九朝编年备要》卷一四、《宋史》卷二九五《叶清臣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八
陛下临御天下二十八年,未尝一日自暇逸,而叛羌狡诈,频岁为患。
顾上无失德,朝无阙政,而敢尔者,岂非将相大臣不得其人,不能为陛下张威德而安边陲者乎!
王商在廷,单于不敢仰视;
郅都临代,匈奴不敢犯边。
今内则辅相寡谋,纲纪不振,号令不一,赏罚不均,处事依违,惟务迎合,猝有大事,其谁与谋?
此敌人得以轻汉也。
外则兵不素练,将不素蓄,士卒骄悍而不可用,帅领怯懦而事姑息,此外国得以内侮也。
庆历初刘六符来,执政无术略,不能折冲樽俎,以破贼谋。
六符初亦疑大国之有人,藏奸计而未发;
既见表里,遂肆陆梁,只烦一介之使,坐致二十万物,永匮膏血以奉之。
此有识之士所以为国长太息也。
今诏问北使诣阙,以西伐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之?
臣闻誓书所载,彼此无求。
况元昊叛边,累年致讨,契丹坐观金鼓之出,岂有毫发之助。
今彼国出师,辄求我助,奸盟违约,不亦甚乎!
若使辩捷之人,判其曲直,要之一战,以破其谋,契丹自通好以来,久渐礼义,我直彼曲,岂不惮服!
茍不知咎,敢肆侵淩,方河朔灾伤之馀,野无庐舍,我坚壁自守,纵令深入,其能久居
既无所因粮,则亟当遁去。
然后选择骁勇,遏绝归师,设伏出奇,邀击首尾,若不就禽,亦且大败矣。
诏问辅翊之能,方面之才,与夫帅领偏裨,当今孰可以任此者。
臣以为不患无人,患有人而不能用尔。
今辅翊之臣,抱忠义之深者,莫如富弼
为社稷之固者,莫如范仲淹
谙古今故事者,莫如夏竦
议论之敏者,莫如郑戬
方面之才,严重有纪律者,莫如韩琦
临大事能断者,莫如田况
刚果无顾避者,莫如刘涣
宏远有方略者,莫如孙沔
至于帅领偏裨,贵能坐运筹策,不必亲当矢石。
王德用素有威名,范仲淹深练军政,庞籍久经边任,皆其选也。
狄青、范全颇能驭众,蒋偕沈毅有术略,张亢倜傥有胆勇,刘贻孙材武刚断,王德基纯悫劲勇,此可补偏裨者也。
至若威禦绥宁,则尤其所长。
诏谓朔方灾伤,军储阙乏。
此则三司失计置,转运使不举职,盖非一日。
既往固已不咎,来者又复不追,臣未见其可也。
且如施昌言承久敝之政,方欲竭思虑,办职事,一与贾昌朝违戾,遂被移徙,军储何由不乏!
去年秋八月计度市籴,而昌朝执异,讫今仲春而尚未与夺,财赋何缘得丰!
先朝置内帑,本备非常,今为主者之吝,自分彼我,缓急不以为备,则臣不知其所为也。
至如粒食之重,转徙为难,莫若重立爵等,少均万数;
豪民诖误,使得入粟,以免杖笞,必能速办。
夫能啬以省费,渐致于从容,德音及此,天下之福也。
比日多以卑官躐等请厚俸,或身为内供奉,有遥刺之给,或为观察使,占留后之封。
侥倖之门日开,赐予之物无艺。
若令有司执守,率循旧规,庶几物力亦获宽弛。
诏问战马乏绝,何策可使足用。
臣前在三司,尝陈监牧之弊,占良田九万馀顷,须费钱百万缗,天闲之数才三四万,急有征调,一不可用。
今欲不费而马立办,莫若赋马于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
上户一马,中户二户一马,养马者复其一丁。
如此则坐致战马二十万,不为难矣。
乞不诘问刘涣斩人劄子1044年9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臣近知吉州刺史刘涣新到保州,因点检军资库,有虞候张吉无礼及擅开金银笼子,不伏知州指挥,已行处斩讫。
窃闻前转运使张沔曾具奏闻,深意朝廷别致疑惑。
保州新经兵乱,河北士卒素骄,处置权宜,难依常法。
伏乞朝廷更不诘问,所贵不致引惹。
今取进旨。
乞不免两地供输人役劄子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七
近又准中书劄子节文:「知保州刘涣奏,欲乞朝廷相度沿边州军应系两地供输人户,比附一州军内人户,量与减免州县色役。
奉圣旨,宜令转运司勘会闻奏」。
本司方行勘会相度次,续再准三司牒:「伏乞朝廷指挥,内有界河北两地供输衙前、两地人户,全放归农,只令输纳税赋。
奉圣旨,依所奏施行」。
臣勘会沿边界河以北百姓,虽有两地供输虚名,其税赋已经太宗皇帝朝全放,即今只于北界纳税,唯有差役,则两地共之。
今若全放界河北人户差役,即是税赋、差徭全不属中国所管,既不能赋役其民,即久远其地亦非中国之有。
此事所系利害不轻。
又缘放免界河以北人户归农指挥元不曾降下,本司相度只是朝廷下三司直降下沿边施行。
已行之事虽失难追,然昨来所放只是衙前客司第一等人户差役,所有以次户第等诸般差遣,窃虑人户援例别有词说,及边臣更有奏请,乞不与施行。
刘涣起请,亦乞更不施行。
取进止。
太常博士尹君墓志铭1045年3月14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一、《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三七、《续文章正宗》卷七、《八代文钞》第二六册、《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选》卷二二五、《文编》卷六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六、乾隆《河南府志》卷九一、光绪《宜阳县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
君讳源,字子渐姓尹氏,与其弟洙师鲁俱有名于当世。
其论议文章,博学彊记,皆有以过人。
师鲁好辩,果于有为。
子渐为人刚简,不矜饰,能自晦藏,与人居,久而莫知,至其一有所发,则人必惊伏。
其视世事若不干其意,已而榷其情伪,计其成败,后多如其言。
其性不能容常人,而善与人交,久而益笃。
天圣明道之间,予与其兄弟交,其得于子渐者如此。
其曾祖讳谊,赠光禄少卿
祖讳文化,官至都官郎中,赠刑部侍郎
父讳仲宣,官至虞部员外郎,赠工部郎中
子渐初以祖荫补三班借职,稍迁左班殿直
天圣八年,举进士及第,为奉礼郎,累迁太常博士,历知芮城河阳二县,签署孟州判官事,又知新郑县通判泾州庆州,知怀州,以庆历五年三月十四日卒于官。
赵元昊寇边,围定川堡,大将葛怀敏泾原兵救之。
君遗怀敏书曰:「贼举其国而来,其利不在城堡,而兵法有不得而救者,且吾军畏法,见敌必赴而不计利害,此其所以数败也。
宜驻兵瓦亭,见利而后动」。
怀敏不能用其言,遂以败死。
刘涣沧州,杖一卒,不服,涣命斩之以闻,坐专杀,降知密州
君上书为论直,得复知沧州
范文正公常荐君材可以居馆阁,召试,不用,遂知怀州,至期月,大治。
是时,天子用范文正公与今观文殿学士富公、武康军节度使韩公,欲更置天下事,而权倖小人不便,三公皆罢去,而师鲁与时贤士多被诬枉得罪。
君叹息忧悲发愤,以谓生可厌而死可乐也,往往被酒,哀歌泣下,朋友皆窃怪之。
已而以疾卒,享年五十。
至和元年十有二月十三日,其子材葬君于河南府寿安县甘泉乡龙涧里。
其平生所为文章六十篇,皆行于世。
子男四人,曰材、植、机、桴。
呜呼!
师鲁常劳其智于事物,而卒蹈忧患以穷死。
子渐者,旷然不有累其心,而无所屈其志,然其寿考亦以不长。
岂其所谓短长得失者,皆非此之谓欤?
其所以然者,不可得而知欤?
铭曰:
有韫于中不以施,一愤乐死其如归。
岂其志之将衰?
不然,世果可嫉其如斯!
论西北将率事奏庆历二年四月1042年4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八、《乐全集》卷二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昨戎使萧英等回,朝廷处置北鄙,虽增兵饬垒,事为之备,然所遣将率未尽推择。
臣闻之军志,善待敌者,无恃其不来也,当为不可胜,恃我有以待之。
故城虽坚,兵虽众,财用诚给,茍将率非其人,无足恃已。
故将者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惟陛下念兹在兹。
即戎骑敢越封略,使杨崇勋在镇定,夏守赟瀛州刘涣沧州张耆河阳,陛下得高枕乎?
虽愚夫童子,亦知其必败事也。
盖朝廷非不知崇勋等之不足使也,迫于用人之常体,慊然而遣之尔。
必欲上宽倚注之忧,下为众论所信,自非已试之效者,不足赖也。
势不得已,莫若且取陕西偏裨之知名者,如狄青、范全辈,每路辄徙一两人。
况自西鄙用兵已来,三年于兹,立功将士如等,未尝得一到京辇,仰望天颜。
若以此为名,召之赴阙,量其材器,稍迁用之,追崇勋等使奉朝请
议者必谓西、北事均,若等被夺,必恐西帅有辞。
陕西四路各据千里之地,连城数十,官吏将佐以千计,胜兵众矣,岂不能选练偏裨以自为用?
一旦天子登一小校于朝而辞焉,爱君体国者义不如是。
及兹盛夏,边未有虞,可速致之。
富弼使归,幸而盟好未渝,即各还之本路;
若犬羊南向,且使分捍北方。
事机所悬,乞赐裁察。
刘涣移郡奏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乐全集》卷二五
臣闻沧州刘涣近因改断军人事,为转运司劾奏,已改知密州
切以沧州河北重地,刘涣周行常材,器识骄轻,志虑浮近,方面之寄,物论所薄。
今兹边垒当精推择,虽谨廉自守,克保无咎,量才揆用,犹须迁置,移守高密,于体为宜。
然议者以为所改断军人,情实凶悖,所虑边城守帅见移郡之事,望风自沮,怯于戢下,威令不震。
转运司不体军兴之际,宽假边臣之权,龊龊守文,操急所部。
欲乞明降指挥下河北等路屯军之处,有似此军人情状凶狡者,并令械送都部署司,据情处分,且使边臣知刘涣移郡,朝廷不特坐以专杀之罪,抑由为方面而择人也。
乞令马怀德等久任奏至和二年二月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四、《宋会要辑稿》职官六○之二○(第四册第三七四二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七八
体问得恩州皇祐五年秋至去年冬已换知州七人,河北诸州大率如此,而欲望训练兵马,固不可得。
伏见雄州马怀德恩州刘涣冀州王德恭皆武臣,有材勇智虑,可以辨治州事,乞令久任。
因览状元节推和诗再和一首 北宋 · 元绛
五言排律 押蒸韵
缇籥惊年杪,铃斋戒夙兴。
连空集霙霰,撇席命宾朋。
菌阁盘虚出,箯舆选胜登。
山川方晻蔼,缟素竞飞腾。
密著珠帘重,低沈粉水澄。
迷藏秦洞穴,刻镂禹沟塍。
蓬岛三番抃,瑶峰四彻绳(自注:群玉山四彻中绳。)
风传天外籁,湖写鉴(自注:音槛。)中冰。
银色三千界,琳台十二层。
折梅陆凯,咏絮对王凝(自注:道韫凝之之耦。)
妒舞轻飘燕,临书细字蝇。
光凌射的鹤,气压沃洲鹰。
棹月溪翁共,歌兰楚客能。
琼辀走油壁,练马顿钩膺。
泽渗阳膏动,和薰气烛蒸。
冬权时已正,尺瑞岁将应(自注:协韵。)
鄙也同民乐,油然弗自胜。
平时陪法从,长忆奉昭陵
拂旦开金殿,鸣鞘下玉乘。
六花朝服满,万岁寿觞称。
就望尧云日,赓歌舜股肱。
冰醪沾饫赐,唱听哀矜。
尔后孤踪远,频年老病仍。
两朝还观魏,何日见觚棱(以上宋孔延之会稽掇英总集》卷一)
乞罢知泾州刘涣熙宁四年六月 北宋 · 蔡挺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四
新知泾州刘涣先知此州日,贪残不公,军民怨苦,今闻再至,无不忧惧。
伏望罢,更择可者。
程伯淳墓志铭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皇朝文鉴》卷一四三、《南阳集》卷二九、《新安文献志》卷六二下
伯淳姓程氏讳颢
其先有为周大司马者曰乔伯,封于程,后遂以为氏。
高祖太子少师讳羽,有功太宗朝,赐第室京师
居再世,迁河南,今为河南人
先生生而秀爽,异于常儿。
才数岁,诵诗书,强记过绝人。
户部侍郎彭公季长一见异之,遂许妻以女。
进士中第,调京兆鄠县主簿
南山有石佛像浮屠,岁传佛首放光,则远近男女昼夜集会观不止,为县者畏其神,莫敢禁。
先生始至,诘其徒曰:「吾闻石像岁现光,有诸」?
曰:「然」。
戒之曰:「光现必先告我,我当取其首视之」。
自是不复有光矣。
府境大水,诸县仓卒兴役,皆狼狈失措置,惟先生所治饮食茇舍无一不具。
时暑甚疫,人病多死,独鄠人无死者。
监司欲荐之,问其所欲,先生答以「荐士当以才之所堪,不当问所欲」。
避亲嫌,移江宁上元县主簿,田税不均,比他邑尤甚,先生为令画法,民不知扰而税遂均。
会令罢,摄邑事,牒诉日不减三二百数,先生处之不阅月,民讼遂简。
江南种稻赖塘陂以溉,盛夏塘溃,计非千夫不能塞。
故事当言之府,禀之监司,然后计功调役。
先生曰:「比如是,苗槁矣。
救民获罪,所不辞也」。
遽发民塞之,岁则大禳。
仁宗升遐,遗制官吏成服三日除,三日旦知府事王贽率郡官将释服,先生进曰:「请尽今日」。
怒,不从。
先生曰:「公自除之,某非至夜不敢释」。
一府视君,亦莫敢除。
泽州晋城县,民以事至庭下者,必教之以事父兄、奉长上之道,暇则亲至诸乡校,召父老与之语。
儿童读书者,为正其章句,置师不善则易之。
初,俗甚野,不知为学。
后数年,服儒衣冠者遂众。
乡里远近为伍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难相恤,奸伪无所容。
孤茕老疾者,责亲党使毋失所;
行旅出于其涂者,疾病皆有所养。
三年盗无剽劫,民无斗死者。
河东路财赋不充,官有科买,则物价腾踊,岁为民患。
先生度所须,使富家预储其物,定价而出之,富家不失息,而乡民所费比旧才十二三。
县库有杂纳钱数百千,常借以补助民力。
部使者至,则告以官钱,令自用而不敢私。
使者亮君之诚,亦不问。
先时,民惮差役,互相纠诉,乡邻往往为仇。
先生尽得民产厚薄,按籍而命之,莫有辞者。
义勇常以农隙讲事,然但文具而已。
先生至,晋城之民遂为精兵。
用荐者改著作佐郎,寻以御史中丞吕公晦叔荐,授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
神宗素闻先生名,陛对之日,从容咨访,比二三见,遂期以显用。
前后进说,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贤育材为先。
尝言「人主当防未萌之欲」,神宗俯身拱手曰:「当为卿戒之」。
王荆公宰相,多所措置。
先生每进见,必为上陈君道,以至诚仁爱为本,不当及功利,又极陈治道。
神宗曰:「此之事,朕何敢当」?
先生愀然曰:「陛下有此言,非天下之福也」。
章数十上,论辅臣不同心,小臣与大计,卖祠部牒,青苗取息,提举官多非其人,命出不由门下,兴利之臣日进,尚德之风寖衰。
荆公虽与先生异论,而尝目君以忠信。
言既数不用,恳求外补,神宗犹重其去,上章及面请至十数,不许。
遂阖门待罪,差权发遣京西路提点刑狱,复上章曰:「臣言是,愿行之。
如其妄,当赐显黜。
请罪而获迁,失刑赏矣」。
改差签书镇宁军节度判官事。
河清卒法不他役,时中贵人程昉为外都水,怙势凌轹州郡,官欲尽取诸埽兵治二股河,先生拒以法。
请于朝,命以八百人与之。
天方大寒,众不胜役,溃而归城,门吏来报,一府相视,畏不敢纳。
先生曰:「此逃死自归,休三日而复役」。
曹村决,先生方护小吴埽,知州军事刘涣以急告。
先生夜驰至州,谓曰:「曹村决,京城可虞。
臣子之分,身可塞亦为之,请尽以厢兵见付。
事或未集,公当率禁兵继之」。
径走埽下,谕士卒曰:「朝廷养尔曹,正为缓急,尔知决曹村则注京城乎?
吾与尔以身捍之」。
众皆感激自效。
决口将合,有大木自中流而下,先生谓众曰:「得彼木横流入口,吾事济矣」。
语已,木遂横,众以谓至诚所致。
郊祀霈恩,先生曰:「吾罪涤,可以去矣」。
遂求监临,得西京洛河竹木务
荐者言君未尝叙年劳迁秩,特改太常丞
其后彗星见,诏求直言。
先生极论时政,语甚切直。
还朝廷,差知扶沟县事。
广济河出县境,滨河奸民不治生业,专以胁取舟人物为事,岁必焚舟数十以立威。
先生始至,捕一人,使列其党与,得数十辈,不复根治旧恶,分地而处之,使以挽舟为业,且察奸不变者,自是焚舟之患遂绝。
畿县民苦税重,岁常以赦获蠲免,然良农输率以时而稽,故获免者皆顽民。
先生与之约:前获免者,后必如期而足。
于是惠泽始均
司农建言天下输役钱达户四等,而畿内独止三,请及第四。
先生力陈不可,诸邑赖以皆免。
水灾民饥,先生请发贷之。
邻邑亦请。
司农怒,遣使阅实,而邻邑令遽自陈谷且登,可无贷。
使至,调先生曰:「盍亦自陈」?
先生请贷不已,遂得谷六千石,饥者以济。
司农亦怒,视贷籍而所赋不等,檄县杖主吏。
先生言:「济饥当以口,而不当以户之高下。
且令实为之,非吏罪」。
乃已。
内侍都知王中正行按保甲,所至官吏多见慢辱,诸邑供帐,竞务华洁以悦其意,主吏以请,先生曰:「吾邑贫,安能效他邑?
且取于民,法所禁令。
有故青帐,可用之」。
先生在邑岁馀,中正往来境上,卒不入。
有犯窃盗者,先生谓曰:「汝能改行,吾薄汝过」。
盗叩头愿自新,后数月复穿窬,捕吏及门,盗告其妻曰:「吾与太丞约不复为盗,今何面目见之」?
遂自缢。
官制行,改奉议郎
朝廷遣官括牧地,民田当没者千顷,往往持累世券契自明,皆弗用,诏改税作租,许卖易如私田,民乃服,先生犹不可。
地官至,谓先生曰:「民愿服而君不许,何也」?
先生曰:「民徒知今日不加赋,而不知后日增租,夺田则失业,死矣」!
因为言:「仕者当以仁厚为心,不可便己以害人」。
官感动,谢曰:「宁受责,不敢违公命」。
遂去,之他邑,邻邑民犯盗,系县狱而逸,更赦,犹以特旨罢先生邑事,邑人诣开封司农乞留者以千数。
先生之去县,不使人知,老稚追及境上,攀挽号哭,不肯去。
以亲老求折资便养,得监汝州酒税。
今上嗣位,覃恩改承议郎,召为宗正寺丞
未行,以疾卒,元丰八年六月十五日也。
享年五十有四。
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伤吊,以朝廷失贤者为恨。
父晌,太中大夫致仕,时年八十。
母侯氏,寿安县,妻彭氏,仁和县,皆先君以卒。
五子:三早卒;
曰端懿,蔡州汝阳主簿
曰端本,举进士
四女:三夭,一适假承务郎朱纯之。
卜得卒之岁十月乙酉,葬于伊川之先茔。
先生于书无所不读,自浮屠、老子、庄、列,莫不思索究极以知其意,而卒宅于吾圣人之道。
其持己清峻,若不可及,而与人甚恕而温。
论治道,卓乎至于无能名,而应世接物,莫不曲尽其宜。
茍善于君矣,爵禄可舍也;
茍利于民矣,法禁不避也。
自元丰以来,论贤士大夫宜在天子左右者,君必与焉。
先生之罢扶沟,贫无以家,至颍昌而寓止焉。
大夫以清德退居,弟颐正叔乐道不仕,先生正叔朝夕就养,无违志,闺门之内,雍肃如礼。
家无儋石之储,而愉愉也。
予方守颍昌,遂得从先生游。
先生不以老耄弃我,周旋启告,所以为益良厚。
故于其亡也,哭之加哀,而铭不以辞。
铭曰:
善乎,孟轲之言义、命也!
盖不知义不足以立命,不知命不足以存义。
先生居官,不问内外大小,率所言所事一出于正,虽贵势豪力不为少变。
呜呼!
其处义、命,可谓兼之矣。
寿安县钱氏墓志铭熙宁九年1076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九、《曾文定公集》卷一五、《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一○、《文章正宗》续集卷一○、《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五、《八代文钞》第三二册、同治《瑞州府志》卷二○、同治《高安县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刘凝之仕既龃龉,退处庐山之阳。
初无一亩之宅、一廛之田,而凝之嚣嚣然乐若有馀者。
岂独凝之能以义自胜哉?
亦其妻能安于理,不戚戚于贫贱,有以相之也。
凝之晚有宅于彭蠡之上,有田于西涧之滨。
子进于朝廷,荐于乡闾。
凝之夫妇,康宁寿考,自肆于山川之间,白发皤然,体不知驾乘之劳,心不知机擭之畏。
世人之所慕者无慊焉,世人之有所不能及者独得也。
其夫妇如此,可不谓贤哉!
熙宁九年凝之年七十有七,哭其妻之丧,自为状,次其妻之世出行事来乞铭。
予为之因其言而识之曰:夫人姓钱氏
内殿崇班穆;
祖考内园使昭晟;
曾祖考宣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湛;
高祖吴越文穆王元瓘
夫人色庄气仁,言动不失绳墨,居族人长幼亲疏间尽其宜,事夫能成其忠,教子能成其孝,是皆可传者也。
夫人年七十有三,卒于四月庚子,而葬于其岁某月某甲子,墓在南康军西城之某原。
初以凝之封寿光县君,再以子恕恩封寿安县君
有子曰恕,秘书丞
曰格,乡贡进士
皆以文学显于世。
女嫁进士徐彦伯太子中允黄廉
孙某、某。
凝之名涣筠州某人,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致仕。
铭曰:
仕不茍合,安于贱贫。
其难其豫,由媲有人。
维不终窭,又寿以康。
有续孔辰,既庶而臧。
世迫而求,独优以取。
世一以处,独肆而有。
士也则然,女实作辅。
考则钱媛,尚配于古。
按:《元丰类稿》卷四五。又见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王中正第二劄子治平四年八月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四、《司马公文集》卷三七、《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二、《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二、《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二、《续资治通鉴》卷六五
臣窃闻陛下好令内臣采访外事,及问以群臣能否。
臣愚窃以为非宜。
陛下内有两府两制、台谏,外有提、转、牧守,皆腹心耳目股肱之臣也。
陛下诚能精择其人,使之各举其职,荐举贤能,纠案奸慝,论政事得失,述民间利病,皆令列于奏牍,明白启陈。
其有尸禄偷安及挟私欺罔者,小则罢黜,大则诛窜,谁敢不尽公竭诚,以承休德?
如此则天下之事犹一堂之上,陛下何患于不知哉!
今深处九重之内,询于近习之臣,采道听涂说之言,纳曲躬附耳之奏,不验虚实,即行赏罚,臣恐谗邪得以逞其爱憎,而陛下为之受其讥谤也。
近闻王中正差往陕西句当公事,有知泾州刘涣等曲加谄奉,鄜延路钤辖舜臣违失其意,俄而等进擢,舜臣降黜,众人皆言中正所为。
审或如是,则是中正弄权已有明验。
今陛下又置之肘腋,委以腹心,臣恐天下之人将重足一迹而畏之,舆金辇璧而奉之矣。
外议又言,山陵礼毕,韩琦必求引退,两府当有迁补。
臣窃虑两制已上万一有无廉耻之人,或阴结此属,以求进用者。
夫以尧之聪明,咨于四岳,众言佥同,然后用人,犹失之于鲧,况可决于近习之口乎!
凡公忠正直之士,必不肯借誉左右,以求自售。
齐威王所以赏即墨大夫而烹阿大夫,正谓此也。
汉唐之衰,宦官所以能坏乱纲纪、倾覆国家者,皆由人主与之谋议帏幄、进退群臣故也。
此乃治乱安危之本,不可不察。
伏望圣慈详思臣言,凡欲知天下之事,当询访外庭之臣,其王中正不可令句当御药院
或奸佞之臣豫设机谋以经营两府者,必不可用,则天下幸甚。
取进止。
抚问资政殿学士光禄大夫定州张璪口宣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二、《苏魏公文集》卷二六
有敕:卿顷避政机,出临边阃,适及严凝之序,方勤宣布之宜。
谅协绥康,良深眷瞩。
尚书屯田员外郎致仕刘凝之府君墓志铭(并序元丰三年十二月 北宋 · 李常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六
皇祐之庚寅,有洁身不辱之士,姓刘氏讳涣字凝之,行年五十,致其仕而归。
方是时,学士大夫争为咏叹以饯之,非所以宠其行,以预送凝之为荣耳。
欧阳文忠公之诗,道其为人与夫去最详且工,人能诵之,谓为实录。
凝之博学强识,允蹈所闻。
初欲推其长以及诸物,视世无与合者,浩然去之,莫遏也。
色辞靖和,恂恂可亲。
及与之分辩义理是非之际,强毅不可辄夺,盖其自持,犹圭玉然,宁缺以折,非矫揉可胜也。
自少至于老,守之弗变,就其老而逆考之有加焉。
少举进士第历官颍上县
其去也,始卜庐山之阳以居,五亩之宫,灌园茹蔬,踰三十年,隐几啸歌,如丰泰者。
噫!
若予耳目所接,未见其偶也。
两以汎恩与其子通籍,由太子中允,三转为屯田员外郎
享年八十有一。
有文集二十卷。
曾祖盈,仕南唐筠州镇遏使。
祖頵,考玓,赠兵部侍郎,世居筠之高安
母谢氏,追封永年县太君
娶钱氏,封寿安县君
子男曰恕、曰格,皆有学行,耿介不回如凝之
恕官至秘书丞以卒。
女一适临淮徐彦伯,一适太常丞集贤校理分宁黄廉
孙男四人:羲仲和叔羲叔和仲
女四人。
凝之卒于元丰之三年九月辛未后七十五日乙酉,葬于庐山清泉乡何村里云。
铭曰:
噫嗟凝之,直矣清矣。
道窒事违,心则亨矣。
显荣泰通,昧者争矣。
苟晞其风,鄙吝平矣。
按: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武信军节度使康简追封循国公神道碑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四、《无为集》卷一二
宝元二年秋七月辛丑,宗室金紫光禄大夫检校礼部尚书使持节和州诸军事和州刺史、充本州团练使御史大夫上柱国天水郡开国公薨于秦邸之正寝。
上闻之震悼,车驾临奠,亲抚衾歛,哀恸久之。
慰恤诸孤,恩礼加等,赠武信军节度使追封循国公
特赐白金三千两,缗钱一百五十万,绢五百疋。
命使监护及遣内省夫人、中贵恤治内外事,用度悉出于官。
太常用一品卤簿仪卫以送丧物,窆于奉先佛祠。
诸子号慕过哀,乞庐其侧。
至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州某县某原,礼也。
太常议谥,以谓公质直重厚,志尚敦雅。
下贤趣善,素履安夷,和柔之德,中外推挹。
案《谥法》曰:「温良好乐曰康,平易不訾曰简」。
尚书省集官考覆,舆论为允,乃谥曰康简
易名之典,兼二法之美也。
公讳承庆,字祐之初名承宗宣祖皇帝之曾孙,太师尚书令秦悼王讳某之适长孙,护国军节度使中书令高密郡惠王讳某之适长子也。
公天资忠孝,才艺超卓,器识宏远,信厚恺悌,世以贤公子称之。
雍熙中,随侍高密王出判济州
淳化二年,奉宣补衙内指挥使,每入贡至京师太宗必召至禁中,询访州郡风俗山水,应对详敏,莫不称旨。
因改今名,乃授西头供奉官
济州囹圄屡空,监郡刘蒙叟敷奏,上喜,顾左右曰:「承庆父子晓事尽心」。
公家因赐金箱玉方、二宝带以宠之。
济州举人程文应格者多,高密王欲尽荐于朝,有司以解额难之。
曰:「贤者太平嘉瑞,文王以多士宁周,荐贤乃诸侯之职」。
于是具奏,尽数贡于春官
至今济州荐送之数,比旁郡为优,自高密王始也,公与有力焉。
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
必也使无讼乎」。
《书》曰:「野无遗贤」。
传曰:「孝子成父之美」。
公父子见之矣。
真宗皇帝祥符四年,扈跸汾阴,改东头供奉官
七年,改内殿崇班
恭谢天地礼成,加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御史大夫骑都尉
八年,上玉皇尊号,加金紫光禄大夫,改内殿承制
天禧元年,合祭天地,加天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二年秋八月,立皇子升王皇太子,授内园副使
三年南郊,加检校左散骑常侍,进封开国子,加食邑三百户
乾兴元年二月,皇帝御正阳门,加食邑三百户
上因曲宴谓诸宗室曰:「汝等在先朝所历事节,宜各尽所见奏闻」。
公曰:「先朝事节备于《政要》,臣尝扈从车驾封太山,祀汾阴,朝谒陵寝,幸亳社,巡守澶渊,以至大酺,可谓盛事,皆所亲见」。
上曰:「更记内家甚事,无所讳避,切欲闻也」。
公曰:「容臣退而编录上进」。
旬日具所见闻进呈,御札褒称,仍许非时上章。
公于朝政所补非一,而其藁不存于家,其慎密如此。
传曰「古者造辟而言,诡辞而出」,公之谓也。
车驾幸后苑,赏花钓鱼,翌日宗室入谢,上曰:「卿等赏钓乐乎」?
众曰:「甚乐」。
公独曰:「臣一忧一乐」。
左右皆愕然失色。
上曰:「大王何所忧」?
曰:「臣昨日伏见御幄临渊,侍从数百人侧立危栏之上,臣不敢不忧。
既而龙舆回辕,赏花宴集,上下同驩,咏歌太平。
时当丰稔,和气充塞,臣不敢不乐」。
上顾近戚曰:「大王爱我如此,卿等可学」。
即命取白罗扇,御飞白书「承庆祐之」四字以赐焉。
夫危楼船以忠谏,汉史称之;
宠华衮以褒字,鲁史载之
公有临渊之忧,帝有书扇之赐,忠以爱君,褒以劝善,君臣之道,可谓尽矣!
它日宣射,上曰:「先朝多以卿为神射,今日期必中鹄」。
公曰:「臣实无能,偶或有中」。
公拜命,发箭虽不出正,然皆不敢近鹄。
上知公之谦抑,乃索御箭连中鹄
是时御双箭处中央,公双箭在下,正上下相向,端直如绳墨,瞻者莫不叹仰。
帝甚悦,赐对衣、金带、鞍辔、马各二,诏书褒异之。
《诗》云:「终日射侯,不出正兮」。
《易》云:「劳谦君子,有终吉」。
公得之矣。
仁宗皇帝即位,授内藏库使,加轻车都尉封天水郡开国侯食邑三百户
天圣二年恭谢天地,加上轻车都尉
五年十一月南郊,加护军食邑三百户
七年九月,朝廷敦叙昭武之裔,优推宠命,以公乃宣祖皇帝之曾孙,秦王之裔长孙,高密郡之适长子,故特持节蒋州诸军事蒋州刺史
八年南郊,加上护军进封开国公食邑三百户
明道元年,改宫苑使检校礼部尚书,加柱国
二年三月,东郊藉田,加上柱国食实封一百户。
是岁特授怀州刺史
景祐元年,公以足疾赐告调治。
二年南郊,迁和州团练使,加食邑五百户
宝元元年南郊,加食邑实封二百户。
公养疾六载,圣眷益隆,既宣太医朝夕诊疗,又时遣内夫人至第抚问,非常礼也。
章献明肃皇太后临朝,时以公名下一字犯彭城郡王父名,欲令改易,遣近侍谕之,不从。
一日召于帘前宣问,公曰:「彭城王讳,天下所共讳也,臣不敢不讳。
彭城王父讳,非天下所共讳也,臣不敢独讳。
且臣名先朝所赐,安敢私易以谄上」?
识者义之。
公生平博览坟典,翰墨精妙,以至乐律、丹术、仙录,莫不洞究。
尤善属文,尝注《易》二十卷,极天人性命之理,天子览而嘉叹,赐以金币,又著《家训》三卷,行于世。
国朝以来,宗室著述,自公始也。
真宗违豫,公刺血书佛经以进,高密王寝疾,不脱冠带而养,上闻之,遣内人抚问厚赐,以旌过人之行。
及扶护先王丧往葬汝州,会天旱井涸,公夜致祷,明日乃水泉涌出,赐诏称其诚孝之应。
经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孝悌之至,通于神明」。
于公见之矣。
公享年三十有九。
夫人泾阳郡君,乃中书令凝之孙也;
继室永嘉郡太君虞氏,皆贤懿有辅佐君子之道
子六人,曰克悟,右班殿直,早世;
曰克继,赠定武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建国公;
曰克绚,赠青州观察使
曰克孝,今任越州管内观察使
曰克肖,赠右监门卫大将军
曰克顾,赠昭化军节度使
女十人,封号不同,各归显族,一早世,一为比丘尼
孙几人,曾孙几人,任其官。
公教子不以爵禄为重,而重乎忠孝;
不以货财为传,而传以经术。
是以太宗诸王出镇藩郡,以公父子为才能。
真宗访政事,公献忠言为多。
仁宗试文翰,诏称公子克孝「秀出本支」。
英宗宗学,教育亲族,克孝首为二宗师儒称荐,而复中上科。
神宗朝克孝著《孝经传》上进,赐诏称谕。
熙宁以来,诏试宗室经术,公孙叔敷、叔彖、叔某、叔某相继登第。
元丰讲行祀典,择宗子之无过尤者,躬执事于明堂宗庙。
是时循国子孙与祭者为最多。
议者以谓「无是父则无是子,无是祖则无是孙」。
予观循国康简公《家训》三篇,上篇述祖考昭穆之序,陈忠孝礼义之端,集古人法语以为家世之传;
中篇笃励学问,慎终言行,重道义而轻富贵;
下篇言所慎在乎九思,正心以正身,正身以正家,仁而尊贤,恕以及物,具善不善之积,明听不听之效。
于今子孙不忘其训,然后知义方之教。
泽流之远,何时而有穷已哉!
葬后四十年,公子欲以公之善美昭示来世,乃具行实,请文以立碑于隧道。
铭曰:
乌戏循国,宗室之英。
忠孝仁厚,悌弟信诚。
博学多能,秉彝典经。
左右先王,政肃刑清。
进贤报国,邦义以宁。
锡以宝带,父子宠荣。
谏章慎密,圣主从绳。
劳谦终吉,射不出正。
天旱井涸,葬亲汝城
精祷泉涌,感于神明。
天子闻之,诏褒以旌。
曰康曰简,懿哉易名。
治家训言,载之简编。
贻于后昆,忠孝之源。
公子公孙,世其称贤。
宠禄令问,传无穷年。
议兵策(下)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四、《圣宋文选全集》卷二二
臣于上篇言用兵,次篇言养兵之制。
或曰:二者孰难?
臣曰:二者俱未易,而养兵尤为难。
用兵之时,成败共济,死生同患,尚有幸而胜者。
治安之时,养兵失其制,则祸实蹑武而起矣。
公对文皇曰:「创业易,守成难」。
非空言也。
唐穆宗于不用兵之时,姑息而至于衰坏。
五代之君,明断武健,莫过于后唐庄宗者。
起师云中,南向而争天下,骁雄智勇,周德威之俦,莫不毕命罄力,百战于河朔
一日踰郓趋汴,而段凝之师虽号十万,解甲束手矣。
然无学术,不知古今治乱之体,不知持成养兵之道。
天下既定,军律遂弛,或溃于外,或变于内,魄然灭亡矣。
以取则得,以守则亡。
此承平养兵之难也。
李承进尝事庄宗太祖以唐事问之,进对曰:「庄宗惟务姑息,将士骄纵,每乘舆出次近郊,必叩马首以丐恩赏。
若是者非一。
威令不行,赐予无节,因而召乱」。
太祖搏髀而叹,惜其不能以军法御之也。
故祖宗之时,雄武掠人,捕斩百卒,川班诉例,全军诛殛;
卫士之无赖者,治铁以锢其颈;
将校虽领刺史者,茍有罪必杖配;
士伍操畚锸、冒寒暑,皆甘心焉。
祥符中,副校吕遇醉酒驰马以归,章圣皇帝曰:「将士亡故不令出本班,置市买二人,此军制也。
祖宗朝法令严肃,无敢犯者。
今安敢有醉酒驰马以归者乎?
苟有之,遂置于理」。
一祖二宗,相承而治,其坚明约束如此,故能革五代之乱而纳四海于仁寿。
秃发之老,生长太平,含哺鼓腹,不见变骇。
陛下御宇数十年,循三圣法度而天下顺治,可谓仁义之主矣。
夫太平之久则法有弛而不举者,法弛而不举,则兵有惰而不习者也。
兵惰而不习,法弛而不举,身无金痍,未尝受劳苦之事,血气态度,柔脆骄饱,儇衣佻容,不类武士
目曰禁卫矣,而日操纤巧奇嬴,游荡郦闬,旅魁什长,与部兵相从,促襟接席,醉呼博塞,隳败等级,忘失名分,恬不为怪,莫敢诃诘。
禄赐岁增,帑廪大涸,无名不功之赏,期若责息,辄不为恩,喔咻喻咀,威律寖坏。
士卒咸知主上之仁,故将臣莫敢独治之者。
一有奋张,小欲控约惩戢之,卒自为党与,悖气横胸,愤口诽谤,嚣嚣动矣。
庆历以来,大异三作,戍于保者以赐金中罢,杀守倅胁将吏,婴城而假息;
戍于甘陵者,挟妖民、盗库兵而为僭。
环卫谁何之人,闯禁藩、触宝瑟。
臣思之寒入毛骨。
伍中之走卒,跃出驰道,排入省寺而诟辱大臣,庶藩列群,缕帛囊米,小不满望,则聚首而议变,祸大乱芽,孰甚于此者!
非人主霆断电耀,长辔远策,羁之有宜而为之有渐,将何以革此?
陛下玩而不为之图,其耳目熟习,其气焰完就,其根蔓盘织,其角觡愈刚,几世之后,必将豪夺闾里,钟系老幼,俘取金帛,使百姓不得宁;
易将帅,使朝廷不得制。
陛下取唐末及五代之事观之,非臣言之过也。
故臣愿于可为之时,选贤将、提法令,节姑息之泽,峻有罪之诛,使恩出于非常,威出于不测。
人主为之,士心焉有不服者!
夫用兵、养兵之术,二者皆未易,而养兵尤为难。
今兵不用矣,养兵之术无他,惟因事而痛治之,无纯以仁治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