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彭思永” 相关资源
诗文库 正文
再乞诘问蒋之奇言事劄子治平四年三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九、《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累陈血恳,烦黩天听,为彭思永蒋之奇诬奏臣阴私事,乞辨明虚实。
伏蒙圣恩累赐诘问,至今未闻有所指陈。
窃以台宪之司虽许风闻言事,然所谓风闻者,谓事不亲见而有闻于他人耳。
然其说必有其人,其人必有姓名。
若所闻小事,则有不足论。
若所闻大事,系人命之死生,则必须审问所说之人事状虚实,然后可以上言。
之奇明列章疏,伏地顿首,坚请必行。
若不明见事状,审知虚实,岂敢果决如此!
及朝廷穷究,又却不指定所闻之人姓名,亦不明言有何事迹,但饰游辞,无所的确。
之奇初以大恶诬臣,期朝廷更不推究,便有行遣。
及累加诘问,遂至辞穷也。
不然,思永之奇惧见指说出所说人姓名后,朝廷推鞫,必见其虚妄,所以讳而不言也。
臣忝列政府,动系国体,不幸枉遭诬陷,惟赖朝廷至公推究,别證虚实,使罪有所归,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臣窃虑朝廷须所说人姓名,思永之奇无事指说,必以朝廷拒谏为言。
此乃辞穷理屈而妄说也。
臣谓若朝廷闻言事不行,则是拒绝言者。
今以所言事体不可直行,须当根究虚实,乃是用台官之言即须行遣尔,岂足为拒谏也?
再乞辩明蒋之奇言事劄子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三
臣近以蒋之奇诬奏臣家私事,乞赐辩正,杜门俟命,今已多日。
虽蒙朝廷累赐诘问,之奇则但云得自彭思永,而思永又云事无实状。
是暧昧之言若此,便欲加臣十恶大罪,虽州郡小民犯罪,官司断狱,必未敢便断其死。
臣孤拙无党,特被两朝眷遇,忝列政府,横被小人诬以禽兽不为之恶。
本因臣以至公报国,以身当怨,不徇亲党阿私,至多积仇怨,造作飞语中伤,而以忠取祸。
之奇乃以虚为实,欺天罔上,及至朝廷诘问,则辞穷理屈,并无实状指陈。
至于彭思永亦自言暧昧无实,各自乞罢去。
若臣果有实状,何故惜而不言?
何故自言无实状而自乞罢去?
以此见思永之奇专欲以暧昧之事惑乱圣聪,使臣不能自辩,冀望朝廷更不辩明,便以风闻行法。
况圣君在上,公道方行,臣必不能枉受大恶之名,当举族碎首,叫天号冤,仰诉于阙庭,必不能含胡而自止。
当陛下圣政惟新之日,使执政之臣守阙号冤,固知非朝廷美事。
然臣以恶名不可虚受,将不得已而为之,期于以死必辩而后止。
臣无任恳血哀号激切之至。
取进止。
详定京朝官以上磨勘之法奏治平三年二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
中书送下臣僚上言:「伏见审官院京朝官以上磨勘转官者,举一岁中约有千数,其因职任升擢者,尚不与焉。
按《国朝会要》,真宗皇帝朝因谏官孙何等上疏,遂罢郊祀序进之制,即令有司考其殿最,临轩引对,亲加升黜。
又令审官考院考较京朝官令任五年以上,磨勘无赃私罪,即以名闻,当议迁秩。
又令在京臣僚已经三年磨勘改转,后依旧勾当,直至得替后,更及三年,再令磨勘
当时条制虽前后不同,然大抵不限定三年,亦不以在任得替一例磨勘
自今寺监主簿以上率三岁一迁,在外任者不候替归,居官职者亦无候替别限年磨勘之制。
至有待阙于家,动踰岁时,居无职事,禄廪不绝,茍及三年,则又磨勘
臣谓考课之弊,无甚于今,而亦无速于今也。
乞朝廷检详旧制,以见今内外京朝官及两制以上磨勘之法,别立中制,虽未尽如虞舜三考升黜之典,而且复祖宗之制,亦庶几抑侥倖之弊矣。
望赐别委近臣检详典故裁定施行」。
诏令两制详定之。
间续降下权御史中丞彭思永言:「乞今后前行,正郎磨勘,依转大卿监例,候四周年方得施行,及自历正郎后,须得举主五人,内有本路提转及大两省三人,方与改转」。
少卿监同知谏院傅卞言:「欲乞今后京朝官至员外郎且依旧年限磨勘外,其前行员外郎入□郎及正郎磨勘,并限四年,至前行郎中更不许磨勘
两制臣僚自待制以上并乞五周年磨勘,至谏议大夫更不许磨勘」。
殿中侍御史吴申言:「欲乞从今裁节,如有前行郎中合转少卿监者,且令权住,先立定员数,候有阙,即以次迁授,仍以历任年深、无赃私罪,或曾历职司差遣,不经责降,或前后历官可称及素有文行者,先次迁转。
前行员外郎合转郎中,及博士合转员外郎者,亦且权住,先立定员数,候有阙,即以次迁补」。
监察御史刘庠言:「欲乞少卿监磨勘大卿监者,如年已及七十以上,更不许磨勘」。
监察御史蒋之奇言:「切见两制以上皆四年转两资,比京朝官皆是二年一转。
欲乞两制亦依京朝官例,五年磨勘转一官,至前行郎中后乃更添左司郎中一转」。
臣等检详祖宗朝,中外官不立迁转条限,大中祥符八年始降诏:京朝官并以三周年,令审官院磨勘引对,与转官。
是时仕路犹清,官员数少。
厥后及今五十馀年,约祥符初略计什倍,以故员多阙少,坐糜禄俸,才否无辨,差遣不行,考课之法,难复施用。
官制之弊,无甚于此。
今详定,且欲自京朝官以上,磨勘一例各展一年,升朝官至后行郎中更不磨勘
其有才望劳绩,或因繁难任使,即自朝廷甄擢。
登仕升朝,累官至正郎,奏荫子孙,稍奉法循理,自应至州郡长吏,以此处常调,固已为优厚。
待制已上,已处显近,请遵祖宗故事,更不磨勘
若因事功,或因寄居,任上自圣衷推恩迁改。
因见资品已高,各据所居官止。
自馀条例一切仍旧。
其见任卿监不曾历职司差遣,只自常参官累迁者,并送审官院一例差遣
其以老或疾陈乞留台宫观监当者,更不磨勘
如此,则操柄归于君上,劝沮行于朝廷,人材有所甄别,重难烦剧之地,可以用人,事体均平,简而易守,比于祖宗之制,犹为优幸。
按:《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一之一六。第三册第二六三○页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
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赠太子太师欧阳公墓志铭1073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九、《安阳集》卷五○、《欧阳文忠公集》附录、《清源文献》卷一八、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光绪《吉水县志》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
熙宁五年闰七月二十三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欧阳公薨于汝阴之私第,年六十六。
上闻震怛,不视朝。
赠公太子太师,恤后加赙,不与常比。
天下正人节士,知公之亡,罔不骇然相顾,痛失依仰。
其孤寺丞君,乃以枢密副使吴公所次功绪,并致治命,以墓铭为请。
窃惟当世能文之士比比出公门下,不属于彼,而独以见属,岂公素谅其愚,谓能直笔,足信后世耶?
此其敢辞!
公讳修,字永叔
太子率更令询四世孙琮,尝为吉州刺史
又八世生万复,为吉之安福,子孙因家焉。
曾祖讳郴,安福六世孙也,孝悌之行,乡里师服
南唐武昌,累赠太师中书令,曾祖妣刘氏追封楚国太夫人
祖讳偃,强学,善属文,南唐时献所为文十馀万言,试补南京衙院判官
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祖妣李氏追封吴国太夫人
父讳观,性至孝,力学,咸平中进士第
当官明而尚恕,每决重辟,尤加审谨,茍理有可脱,必平反之。
泰州军事判官,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自公祖始徙居吉水,后吉水析为永丰,今为永丰人
公四岁而孤,母韩国太夫人郑氏守志不夺,家虽贫,力自营赡,教公为学。
公亦天资警绝,经目一览,则能诵记,为文下笔,出人意表。
及冠,声问卓然。
天圣中进士,凡两试国子监,一试礼部,皆为第一。
逮崇政试,虽中甲科,人犹以不魁多士为恨。
初补西京留守推官,洛尹文康王公知非常才,归荐于朝。
景祐初,召试,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文正范公权尹京邑,以直道自进。
每因奏事,必陈时政得失,大忤宰相意,斥守饶州谏官不敢言。
公贻书责之,坐贬峡州夷陵
余安道尹师鲁继上书,直范公,复被逐。
当时天下以「四贤」称之。
俄徙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
康定初,召还,复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预修《崇文总目》成,改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请外补,通判滑州事。
庆历初仁宗御天下久,周悉时敝,重以西师未解,思欲整齐众治,以完太平。
登进辅臣,必取人望,收用端鲠,以增谏员。
公首被其选,擢太常丞知谏院事,赐五品服。
未几,同修起居注
公素禀忠义,遭时遇主,自任言责,无所顾忌,横身正路,风节凛然。
正献杜公文正范公、今司空富公皆在二府,公每劝上乘间延见,推诚咨访。
上后开天章阁,屡召诸公询究治本,长策大议,稍稍施用,纪纲日举,侥倖顿绝。
小人始大不喜,相与巧诋,必期破坏,公常极力左右之。
俄拜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服。
大臣有建白,请废麟州,徙其治于合河津以省馈饷者,命公亲往相视。
使回奏曰:「麟州天险,正据要害,不可废。
第减其兵驻并河诸堡,有警呼集,数舍之近耳。
兵既减,粮自不乏」。
诏从之。
又奏:「忻、代州,苛岚、火山军并边民田,始潘美为帅,患虏时入寇,徙其民以空之,遂号禁地。
自景德通好,我虽循旧,而虏人盗耕不已。
请募民计顷出丁为兵,量入租以耕之,岁可得数百万斛,边用给矣。
不然,他日必尽为虏人所有」。
时并帅耻谋不自已,沮挠久之,其后卒如公请。
凡赋歛过重,民所不堪者,又奏罢十数事,疲俗以安。
四年秋,北虏盛兵云州,声言西讨,朝廷疑其有谋,议选文武材臣,密为经画。
二府请辍公以往。
即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公至,则区别官吏,使能者尽力;
均徙财用,而边计有馀。
奏广御河漕运,造锁栿船以绝侵盗,置都作院于磁、相州,一道兵械悉仰给焉。
方条列北方利病,欲大为措置,会文公、范公与同时入辅者终为谗说所胜,相继罢去,一时进用者皆指之为党。
公复慨然上书,极言论救。
执政与其朋益怒,协力挤之。
初,公有妹适张龟正,龟正亡,无子,妹挈前室所生孤女以归。
及笄,公为选宗人晟以嫁之。
会张氏以失行系狱,言者乘此欲并中公,复捃张氏赀产事,遂兴诏狱穷治。
上为命内臣监劾,卒辨其诬,犹降授知制诰、知滁州事。
执政意不快,摭勘官与监劾内臣细故,皆被责。
八年春,就改起居舍人、知扬州事。
踰年,徙知颍州事。
皇祐初,复龙图阁直学士
二年秋,移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
尚书礼部吏部郎中
丁太夫人忧,去职。
服除入见,上怪公须发尽白,恻然存抚,恩意甚厚,命判吏部流内铨
素忌公者恐将大用,乃伪为公疏请汰内臣,以激众怒。
有选人胡宗尧者,当引对改官。
前任本州,尝以官舟假人,已而经赦去官,止得循资。
公与判南曹官,对日取旨,上欣然令改官。
宦者杨永德密奏曰:「宗尧,翰林学士宿之子,有司援救之,私也」。
遂出公知同州事。
物论不平,上亟开悟,留公刊修《唐书》。
俄入翰林为学士、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
至和二年夏,请郡,改侍读学士、知蔡州事,留不行,复除翰林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迁右谏议大夫
嘉祐三年夏,兼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事
前尹孝肃包公以威严得名,都下震恐。
而公动必循理,不求赫赫之誉。
或以少风采为言,公曰:「人材性各有短长,吾之长止于此,恶可勉其所短以徇人邪」?
既而京师亦治。
四年春,请罢府事,改给事中,充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俄兼翰林侍读学士
五年冬,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明年秋参知政事
英宗登极,迁户部侍郎
治平初,特转吏部侍郎
今上嗣位,改尚书左丞
公自处二府,益思报称,毅然守正,不为富贵易节。
凡大谋议、大利害,与同官论辨,或在上前,必区判是否,未尝少有回屈。
文武之士,陈请百端,公常委曲开谕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
用是人多怨诽。
至于台谏官论事,有不中理者,往往正色折之,其徒尤切齿,日欲求疵合攻。
公自视无他,不恤也。
始,英庙践祚,按祖宗旧典,皇族尊属之亡者,皆赠官改封。
濮安懿王,英庙所生父也,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处其当。
上谦恭谨重,命过仁庙大祥,下礼院两制官同议。
如期诏下,众乃言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中书以所生父称伯,疑无经据。
方再下三省议,上遽令权罢,俾有司徐求典故。
事久不行,台官挟愤不已,遂持此斥为公主议,上章历诋,必请议定;
及以朝廷未尝议及之事,肆为诬说,欲惑众听,又相率纳告身以示必去。
上数敦谕,知不可留,各以本官补外。
后来者以风宪不胜为耻,窥伺愈急。
今上即位初,御史蒋之奇者乃造无根之言,欲以污公,中丞彭思永乘虚助之。
公退伏私居,力请公辨。
上照其诬罔,连诏诘问,二人者辞穷,皆坐贬。
公遂恳辞柄任,上不得已,除公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事。
熙宁元年秋,迁兵部尚书、知青州事,充京东东路安抚使
时散青苗钱法初行,众议皆言不便,朝廷既伸告诫,公犹请除去二分之息,令民止纳本钱,明不取利。
又请先罢提举管勾官,然后可以责州县不得抑配,不报。
三年夏,除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公累上章辞,丐易蔡州,大略以久疾昏耗,不任重寄,复曰时多喜新奇,而臣思守拙,众方兴功利,而臣欲循常。
执政知终不附己,俄诏听以旧官知蔡州事。
公在亳,已六上章请致政,上眷惜之,不允。
至蔡踰年,复申前请,志益坚确。
上察其诚,命优改官致仕,年方六十有五。
天下士大夫闻公勇退,无不惊叹云「近古所无也」。
公天资刚劲,见义敢为,襟怀洞然,无有城府。
尝以平心为难,故未尝挟私以为喜怒。
奖进人物,乐善不倦,一长之得,力为称荐,故赏识之下,率为闻人。
唯视奸邪嫉若雠敌,直前奋击,不问权贵。
后虽阴被谗逐,公以道自处,怡怡如也。
平生笃于朋友,如尹师鲁梅圣俞孙明复既卒,其家贫甚,公力经营之,使皆得以自给。
又表其孤于朝,悉录以官。
自唐室之衰,文体隳而不振,陵夷至于五代,气益卑弱。
国初柳公仲涂,一时大儒,以古道兴起之,学者卒不从。
景祐初,公与尹师鲁专以古文相尚,而公得之自然,非学所至,超然独骛,众莫能及。
譬夫天地之妙,造化万物,动者植者,无细与大,不见痕迹,自极其工。
于是文风一变,时人竞为模范。
汉司马迁没几千年,而唐韩愈出;
之后又数百年,而公始继之,气燄相薄,莫较高下,何其盛哉!
所治经术,务究大本。
尝以先儒于经所得多矣,而不能无失。
唯其说或有未通,公始为辨正,不过求圣人之意以立异论。
嘉祐初权知贡举,时举者务为险怪之语,号「太学体」,公一切黜去,取其平澹造理者即预奏名。
初虽怨讟纷纭,而文格终以复故者,公之力也。
笔翰遒劲,自成一家,人有得其片幅,必宝藏之。
历典大郡,以镇静为本,明不及察,宽不至纵,吏民受赐,既去追思不已,滁、扬二州皆立生祠。
奉使契丹,其主必遣贵臣押宴,出于常例,且谓公曰:「以公名重故耳」。
其为外夷钦服如此。
至和中陈恭公为相,欲塞商胡决河,使归横陇故道。
公言横陇地已高仰,功大不可为。
未几陈罢去,有李仲昌者,乃议道商胡水入六塔河
公复上言,六塔素隘狭,不能容大河,若为之,必溃决,害愈甚。
执政仲昌议,又不用公言。
后六塔堤果坏不成,自博以下数州,皆被水患,众服公先识。
侍从八年,竭诚补益,前后上言百馀事。
仁宗尝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
故其言多所听纳。
因嘉祐水灾,凡两上疏请选立皇子,以固根本。
及在政府,遂与诸公参定大议。
方英庙过自谦退,未即承命,事久未决,众悉危之。
公协心开助,忠力为多。
及即位之初,感疾未能听断,慈寿预政,事出权宜,公与诸公往来两宫,镇安内外,卒复明辟,人无间言。
尝被诏撰《唐书》纪十卷、志五十卷、表十五卷,又自撰《五代史》七十四卷,《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归荣集》一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八卷、奏议十一卷、《四六集》七卷、《集古录跋尾》十卷、杂著十九卷。
公于物无他玩好,独好收古文图书,集三代以来金石铭刻为一千卷,用以校正传记讹谬,人得不疑。
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因自为传以志之。
初娶胥氏,翰林学士偃之女。
继室杨氏,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大雅之女。
今夫人薛氏,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简肃公奎之女,累封仁寿郡夫人
男八人:长发,次奕,并光禄寺丞
次棐,大理评事
次辩,光禄寺丞
馀皆早卒。
女三人,皆早卒。
熙宁某年某月某日,诸孤奉公之丧,葬于某地。
铭曰:
噫公之节,其刚烈烈。
弼违斥奸,义不可折。
噫公之文,天资不群。
光辉古今,左右典坟。
直道而行,屡以谗蹶。
卒寤而知,惟帝之哲。
升赞机务,方隅以宁。
参议宰政,社稷是经。
成此至公,大忠以效。
德高毁及,退不吾较。
公之来归,既安且怡。
宜报以寿,戾也胡为?
公文在人,公迹在史。
惟兹不穷,亘千万祀。
台州新城庆历六年 北宋 · 苏梦龄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
自昔天下有大菑大患,民敝且死,而仁人任职,能禦捍之者,未尝不见于文辞也。
庆历五年夏六月临海郡大水,坏郛郭,杀人数千,官寺民室,仓帑财积,一朝埽地,化为涂泥。
后数日,郡吏乃始得其遗氓于山谷间,第皆相向号哭,而莫知其所措。
主计田侯瑜闻之震惊,亟乘传而至,吁众戚而视之。
问其食,则糠覈而臭腐焉;
问其衣,则蓝缕而颠倒焉;
问其居,则草茇而渐洳焉。
横尸塞于衢,穷盗充于郊。
乃喟然曰:「兹不可以久生矣」!
繇是移文其邻,贸迁用度,以衣食之。
相奠厥居,躬自安辑,然后民始知其可造之渐。
且先以章言状,朝廷得章而忧。
盖以水不润下之沴,因以必复之责属于外台,故所请亡不获。
于时司宪王侯偕亦接迹而会焉,乃相与言曰:「兹殆小康矣,今可图其大者」。
于是始议城之。
监军王世雍、钱塘从事曾公望虑其事,度高厚,考徒庸、籍糗粮,订材用,将以授于有司。
然思夫临之以为成命者,非择贤则莫可,遂请以太常博士、监新安郡彭思永权守之,秘书丞定海宰马元康为之贰。
已乃量功命日,属役赋文,分僚职而帅焉。
西北隅,以黄岩范仲温专掌之,从事赵充参综之。
西南隅,以临海李丐专掌之,从事苏梦龄参综之。
东南隅,以宁海吴庶几专掌之,从事褚理参综之。
东北隅,以临海刘初专掌之,决曹魏中参综之。
其址凡环数里,而四隅三面壤界相属,惟北面以破山而阙焉,城制虽存,然实巨防也。
中以仙居徐赳专掌之,狱掾宗惟一参综之。
又命司逻乔筠、邢昭素、宋世隆迭番讥呵,以警非常。
会世雍换丹阳,而新监军胡祯代终厥绪。
彭侯感厉抚绥,诸大夫各祗所职。
役徒忘劳,三旬而成。
群议又曰:「城则信美矣,然万分之一复罹水灾,而激突差久,则惧其或有颓者。
不若周之以陶甓,则庶几常无害欤」。
外台然而行之,曰:「虽重疲吾民,其利至博也已」。
黄岩曰:「陶甓虽固,犹未如石之确也」。
乃请兼用石。
役将兴,田侯亲按勉之,士志增倍。
主计李侯仲偃司宪李侯虽领部惟新,而实协心同功,良无间然。
新守元侯通守侯继以循吏之选,怀保捐瘠,而虑忠计远,一方究度。
涉冬,厥墉甫毕。
论者咸曰:「休哉,仁人之经营也!
始终之画,无一不适于宜。
费赀不逾千万,而国之大事立焉。
使斯民知免于祸,而日就蕃育,其施何如」!
梦龄不佞,虽知此徽烈当书太史,而欲有以永台民之传,故妄志其大略云。
按:《赤城集》卷一,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民国临海县志》卷五。
宋故中散大夫致仕上轻车都尉南阳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并序元祐二年九月 北宋 · 张问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
公讳颙,字仲孚,其先金陵人
七世祖遭杨行密乱,避地荆湖,故今为武陵人
曾祖喜、祖惠皆潜迹不仕。
父俨,以公与其弟户部侍郎颉贵,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数世义居,荆湖称为睦族。
公幼而孝谨,揽卷慨然有忧天下之心。
唐质肃公武陵,一见奇之,劝就大敌。
既事国子,一上,中景祐元年乙科。
澧州军事推官,百姓安之,乞留者众数千人。
会有告建宁大姓李氏为巫蛊杀人者,李族诉冤于朝。
朝遣知杂按治,锻鍊如章,李钦章自诬。
公为条具其理,诏使既悟,狱成,以活冤受赏加等,然公终不自以为己功也。
用荐监澧州酒税,课登,改大理寺丞知潭州衡山县
部中有蓝方,因章献时籍中人得见,赐号养素先生,遂南岳山
藉贵势扰人,擅伐紫霄峰,公诘之曰:「寿山著令,禁挟斧以入。
今旦旦伐之,于国家非福」。
遽敛迹。
丁金紫忧,哀毁过制。
服除,三司荐公知通州静海县事兼监都盐仓,加承奉郎
县占郡官圭田,地卤不可耕,岁责亭户分输,公知非便,悉蠲之。
守倅怒亟,中公以苛事。
忠献韩公淮南,知其状,为直之。
通州天圣中为海潮所侵,公相地劝民筑堤百馀里,时以捍海潮,又引扬子江潮以溉田,民是赖之,诏名其堤曰「清斡堤」。
殿中丞通判潭州,加骑都尉
公伸屈解危,免死者众,人名之曰「及时雨」。
屯田员外郎、知雅州
吐番、云南之境,贡久不入。
公谕酋首以忠顺,即罗拜伏辜,愿岁售马于郡。
宣徽程康穆公成都,朝廷议开雕门路以来马湖之马,委程经画。
公按地志,雕门逼戎界,而马湖实无驵骏,通之非都。
程诚公谋,即以闻。
未几,边奏昊贼欲以良马衒蜀人,冀得通道,直趋秦陇
顷之,朝廷因召程公入枢府,议者谓程公之用,公有力焉。
宫保张公知成都府,荐治行为一路最。
既归,民绘象以祠。
都官员外郎、知袁州,加朝奉郎,改五品服。
以荐除三司判官,改祠部郎中,加上骑都尉、充开封府判官
异时三狱禁系囚,经旬虑始结,往往淹系,多瘠死者。
公白尹,非死罪,狱成即决。
先是,慈圣光献太皇太后旬赐囚食,以五百人为率,至是才五分之一,方知由公言所致,仁宗皇帝以此宣谕执政
寻除江东转运使,改刑部郎中,加轻车都尉
英宗登极,迁兵部郎中,加上轻车都尉
李氏据江南时,太平州芜湖有圩,广八十里,围田四万顷,岁得米百万斛。
其后圩废,地为豪姓所占。
公见其利,募民之愿田者筑堤于外,以捍江流,四旁开闸,以泄积水。
自是岁得米八十万,租入官者四万,民仰其利,名之曰万春圩。
熙宁八年神宗皇帝下其事于江东,令会其数。
转运使毛抗具以实闻,即欲追赏,会执政有不悦者,乃已。
发运使杨佐奏:宣州有久废百丈圩,广袤与万春圩等,愿下本路修筑,诏许之。
公时为转运使,与其谢景温实董其事。
部吏有宰相弟欲从役者,公与谢议曰:「方为民兴利,而以势家预之,人岂不谓我等有希赏心耶」?
即推之。
圩成,公代去。
江淮大水,州县启闭不以时,闸破圩决,谏官疏其事,有旨遣使按之。
使至,迎谏官意,风民归罪于圩。
民噪于田,曰:「圩之为利,愿与子孙保之。
江涨失闭,州县过也,圩则何罪?
今可亟完,何至废耶」?
使竟以为非便,奏之。
公坐是谪知陕州
知江宁府彭思永使者孙直言,今枢密范公、沈立张刍王皙交章辨直,事虽不下,时论美之。
神宗登极,转太常少卿,加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移知鄂州
公以母永嘉郡太君高年,恳求便郡,诏徙知鼎州
未到,除湖南转运使,公辞章累上,不得免。
会衡寇盘知谅杀掠邻郡,一境骚然,朝廷以公比在湖南威爱素著,诏使疾驰督捕。
寇闻公来,宵遁出境。
岁荒民饥,公大发廪以赈之。
时潭帅便宜黥戳,百姓骇之。
公疏其不法,论列于朝,请自今唯军伍巨蠹者,安抚司得从权施行,于是民始免滥刑矣。
请郡,复知鼎州,未视事,丁永嘉郡太君忧。
服除,已浩然有谢事志矣。
亲里勉云,强复趋朝。
王荆公方登庸,纷更法令。
时郡国大旱,京师特甚,公往见之,语及主上精诚祷请之意。
荆公曰:「此殆天数也」。
公徐语曰:「今天下困于苗、役、市易,民口嗷嗷,又屡起大狱。
亢旱之灾,当由变法所致。
若亟复祖宗旧章,雨立至矣,何专归之邮耶」?
公归,谓子弟曰:「吾适见丞相,道吾中心平昔所欲言者,丞相有不悦色。
然其人好道乐善,若退而审思,万一见听,为民福不细也」。
翌日,除三司判官
人知公资任已高,于是廷论纷然,旋改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一日,丞相韩康公神宗于便殿,问今之循吏,韩以公为对。
神宗诏赐见,温谕甚厚,且曰:「闻卿朴厚恺悌久矣」。
赐三品服。
寻求补郡,乃出知荆南,加朝散大夫
未几,求提举洪州玉隆观以归。
开国子食邑六百户
二年,又乞致仕,朝廷从之,会行官制,授朝议大夫
今上登极,迁中散大夫进封开国伯食邑八百户
元祐元年五月二十六日,以疾安坐正寝而逝,享年七十有九。
公天资忠厚,接人以诚,自少淡于名利,修真养形,与方外士为忘年交。
所至兴学校,教养士子为急务。
及退归也,终日默坐,其心休休然,绝口不道世事,唯山僧野隐相与啸咏于泉石之间,斯盖乐内之君子也。
金紫公生平好施,赒恤内外,公每顺承其志,愉愉如也。
金紫公丧,永嘉郡太君抚诸孤以泣,既久失明。
公与其弟晨夕侍奉,愿以身代。
后遇异人,以金针抉之,明遂如初。
见二子朝服侍旁,抱持以泣,人以为兄弟孝感之至。
公博通经术,深识治体,尤工于时,格致平淡潇洒,有唐人风趣。
晚年著书,手不释卷,有《春秋传》、《易》、《老子》《、论语》、《阴符经》、《孟子》训解数万言,藏于家。
熙宁中贵人□,公多自微时数加慰荐,既而翩翩立朝,时人以为公有知人之鉴云。
夫人周氏,封永安县君,先公四年而卒。
男三人,长曰庆孙,次曰僧孺,皆早夭;
次晦,澧州澧阳县,弃官侍养十馀年,有孝行。
以公薨,例迁初等职官
女三人:长适朝□郎林愈封崇德县君
次适承议郎黄君陈,封长安县君
次适长沙县陈闳
孙男二人:元珍、元永,太庙斋郎
女孙四人,长适郊社郎李孝远,馀尚未行。
元祐二年九月十一日葬公于鼎之武陵县耆阇山,与元夫人合祔。
远日有期,公之外孙婿宣德郎王博闻状公之行事,求铭于余。
问与公及其弟侍郎游且旧矣。
熙宁初,朝廷要路美官皆新进少年,公与余及张君宗益友善,又同姓也,日为三老之会,赋诗饮酒,相与争先为林下翁。
陈秀公闻之,乃与榜中之旧,合为九老。
时余自谓朝夕人也,岂意诸公先逝,而公又继之,使余块然尚见公之孤哀求于铭,悲可胜耶?
乃为之铭曰:
桃源之张,来自建业
乡以孝称,累以族合。
鼎有显人,自公则多。
教其弟学,继中甲科。
妙年试吏,如老习事。
至于白首,亦若初筮。
衡阳元丰,寿山儿童。
吁嗟后令,孰有如公?
通潮怀襄,筑堤捍海。
江灌田,后世永赖。
公作广圩,民是利之。
有志不就,从古所悲。
公耳忘私,时则龃龆。
若言医国,逢彼之怒。
阴德在人,岂止二三。
流风善政,自北而南。
有相知公,□古循吏
帝亦褒嘉,朴厚恺悌。
才未及究,挂冠以归。
穷闻极佚,与世忘机。
燕坐示终,年七十九。
死而不忘,斯谓之寿。
余与公友,人号三张。
余岿独存,公也则亡。
武陵之原,耆阇之。
铭昭幽宫,皎如白日。
按:一九七六年二月湖南常德河洑镇出土原碑。(熊传新供稿)
寄秦川马从事 北宋 · 韩维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往岁游西谒季长,陇云秦树胜风光。
分题红叶蛮笺腻,对举流霞䌽袖香。
宴洽翠娥连象榻,夜寒娇凤泥银黄
未知早晚重携手,惆怅而今鬓已苍。
程伯淳墓志铭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皇朝文鉴》卷一四三、《南阳集》卷二九、《新安文献志》卷六二下
伯淳姓程氏讳颢
其先有为周大司马者曰乔伯,封于程,后遂以为氏。
高祖太子少师讳羽,有功太宗朝,赐第室京师
居再世,迁河南,今为河南人
先生生而秀爽,异于常儿。
才数岁,诵诗书,强记过绝人。
户部侍郎彭公季长一见异之,遂许妻以女。
进士中第,调京兆鄠县主簿
南山有石佛像浮屠,岁传佛首放光,则远近男女昼夜集会观不止,为县者畏其神,莫敢禁。
先生始至,诘其徒曰:「吾闻石像岁现光,有诸」?
曰:「然」。
戒之曰:「光现必先告我,我当取其首视之」。
自是不复有光矣。
府境大水,诸县仓卒兴役,皆狼狈失措置,惟先生所治饮食茇舍无一不具。
时暑甚疫,人病多死,独鄠人无死者。
监司欲荐之,问其所欲,先生答以「荐士当以才之所堪,不当问所欲」。
避亲嫌,移江宁上元县主簿,田税不均,比他邑尤甚,先生为令画法,民不知扰而税遂均。
会令罢,摄邑事,牒诉日不减三二百数,先生处之不阅月,民讼遂简。
江南种稻赖塘陂以溉,盛夏塘溃,计非千夫不能塞。
故事当言之府,禀之监司,然后计功调役。
先生曰:「比如是,苗槁矣。
救民获罪,所不辞也」。
遽发民塞之,岁则大禳。
仁宗升遐,遗制官吏成服三日除,三日旦知府事王贽率郡官将释服,先生进曰:「请尽今日」。
怒,不从。
先生曰:「公自除之,某非至夜不敢释」。
一府视君,亦莫敢除。
泽州晋城县,民以事至庭下者,必教之以事父兄、奉长上之道,暇则亲至诸乡校,召父老与之语。
儿童读书者,为正其章句,置师不善则易之。
初,俗甚野,不知为学。
后数年,服儒衣冠者遂众。
乡里远近为伍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难相恤,奸伪无所容。
孤茕老疾者,责亲党使毋失所;
行旅出于其涂者,疾病皆有所养。
三年盗无剽劫,民无斗死者。
河东路财赋不充,官有科买,则物价腾踊,岁为民患。
先生度所须,使富家预储其物,定价而出之,富家不失息,而乡民所费比旧才十二三。
县库有杂纳钱数百千,常借以补助民力。
部使者至,则告以官钱,令自用而不敢私。
使者亮君之诚,亦不问。
先时,民惮差役,互相纠诉,乡邻往往为仇。
先生尽得民产厚薄,按籍而命之,莫有辞者。
义勇常以农隙讲事,然但文具而已。
先生至,晋城之民遂为精兵。
用荐者改著作佐郎,寻以御史中丞吕公晦叔荐,授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
神宗素闻先生名,陛对之日,从容咨访,比二三见,遂期以显用。
前后进说,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贤育材为先。
尝言「人主当防未萌之欲」,神宗俯身拱手曰:「当为卿戒之」。
王荆公宰相,多所措置。
先生每进见,必为上陈君道,以至诚仁爱为本,不当及功利,又极陈治道。
神宗曰:「此之事,朕何敢当」?
先生愀然曰:「陛下有此言,非天下之福也」。
章数十上,论辅臣不同心,小臣与大计,卖祠部牒,青苗取息,提举官多非其人,命出不由门下,兴利之臣日进,尚德之风寖衰。
荆公虽与先生异论,而尝目君以忠信。
言既数不用,恳求外补,神宗犹重其去,上章及面请至十数,不许。
遂阖门待罪,差权发遣京西路提点刑狱,复上章曰:「臣言是,愿行之。
如其妄,当赐显黜。
请罪而获迁,失刑赏矣」。
改差签书镇宁军节度判官事。
河清卒法不他役,时中贵人程昉为外都水,怙势凌轹州郡,官欲尽取诸埽兵治二股河,先生拒以法。
请于朝,命以八百人与之。
天方大寒,众不胜役,溃而归城,门吏来报,一府相视,畏不敢纳。
先生曰:「此逃死自归,休三日而复役」。
曹村决,先生方护小吴埽,知州军事刘涣以急告。
先生夜驰至州,谓曰:「曹村决,京城可虞。
臣子之分,身可塞亦为之,请尽以厢兵见付。
事或未集,公当率禁兵继之」。
径走埽下,谕士卒曰:「朝廷养尔曹,正为缓急,尔知决曹村则注京城乎?
吾与尔以身捍之」。
众皆感激自效。
决口将合,有大木自中流而下,先生谓众曰:「得彼木横流入口,吾事济矣」。
语已,木遂横,众以谓至诚所致。
郊祀霈恩,先生曰:「吾罪涤,可以去矣」。
遂求监临,得西京洛河竹木务
荐者言君未尝叙年劳迁秩,特改太常丞
其后彗星见,诏求直言。
先生极论时政,语甚切直。
还朝廷,差知扶沟县事。
广济河出县境,滨河奸民不治生业,专以胁取舟人物为事,岁必焚舟数十以立威。
先生始至,捕一人,使列其党与,得数十辈,不复根治旧恶,分地而处之,使以挽舟为业,且察奸不变者,自是焚舟之患遂绝。
畿县民苦税重,岁常以赦获蠲免,然良农输率以时而稽,故获免者皆顽民。
先生与之约:前获免者,后必如期而足。
于是惠泽始均
司农建言天下输役钱达户四等,而畿内独止三,请及第四。
先生力陈不可,诸邑赖以皆免。
水灾民饥,先生请发贷之。
邻邑亦请。
司农怒,遣使阅实,而邻邑令遽自陈谷且登,可无贷。
使至,调先生曰:「盍亦自陈」?
先生请贷不已,遂得谷六千石,饥者以济。
司农亦怒,视贷籍而所赋不等,檄县杖主吏。
先生言:「济饥当以口,而不当以户之高下。
且令实为之,非吏罪」。
乃已。
内侍都知王中正行按保甲,所至官吏多见慢辱,诸邑供帐,竞务华洁以悦其意,主吏以请,先生曰:「吾邑贫,安能效他邑?
且取于民,法所禁令。
有故青帐,可用之」。
先生在邑岁馀,中正往来境上,卒不入。
有犯窃盗者,先生谓曰:「汝能改行,吾薄汝过」。
盗叩头愿自新,后数月复穿窬,捕吏及门,盗告其妻曰:「吾与太丞约不复为盗,今何面目见之」?
遂自缢。
官制行,改奉议郎
朝廷遣官括牧地,民田当没者千顷,往往持累世券契自明,皆弗用,诏改税作租,许卖易如私田,民乃服,先生犹不可。
地官至,谓先生曰:「民愿服而君不许,何也」?
先生曰:「民徒知今日不加赋,而不知后日增租,夺田则失业,死矣」!
因为言:「仕者当以仁厚为心,不可便己以害人」。
官感动,谢曰:「宁受责,不敢违公命」。
遂去,之他邑,邻邑民犯盗,系县狱而逸,更赦,犹以特旨罢先生邑事,邑人诣开封司农乞留者以千数。
先生之去县,不使人知,老稚追及境上,攀挽号哭,不肯去。
以亲老求折资便养,得监汝州酒税。
今上嗣位,覃恩改承议郎,召为宗正寺丞
未行,以疾卒,元丰八年六月十五日也。
享年五十有四。
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伤吊,以朝廷失贤者为恨。
父晌,太中大夫致仕,时年八十。
母侯氏,寿安县,妻彭氏,仁和县,皆先君以卒。
五子:三早卒;
曰端懿,蔡州汝阳主簿
曰端本,举进士
四女:三夭,一适假承务郎朱纯之。
卜得卒之岁十月乙酉,葬于伊川之先茔。
先生于书无所不读,自浮屠、老子、庄、列,莫不思索究极以知其意,而卒宅于吾圣人之道。
其持己清峻,若不可及,而与人甚恕而温。
论治道,卓乎至于无能名,而应世接物,莫不曲尽其宜。
茍善于君矣,爵禄可舍也;
茍利于民矣,法禁不避也。
自元丰以来,论贤士大夫宜在天子左右者,君必与焉。
先生之罢扶沟,贫无以家,至颍昌而寓止焉。
大夫以清德退居,弟颐正叔乐道不仕,先生正叔朝夕就养,无违志,闺门之内,雍肃如礼。
家无儋石之储,而愉愉也。
予方守颍昌,遂得从先生游。
先生不以老耄弃我,周旋启告,所以为益良厚。
故于其亡也,哭之加哀,而铭不以辞。
铭曰:
善乎,孟轲之言义、命也!
盖不知义不足以立命,不知命不足以存义。
先生居官,不问内外大小,率所言所事一出于正,虽贵势豪力不为少变。
呜呼!
其处义、命,可谓兼之矣。
宋故推忠佐功臣光禄大夫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赠尚书左仆射王公行状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五、《公是集》卷五一
公讳尧臣字伯庸
其先太原祈人,六世祖为辉州刺史,唐季兵乱,遂家焉,今单州砀山是也。
后徙居虞城
公祖府君事亲以孝闻,其为政兴利除害,多阴德。
尝言曰:「我世当有显者」。
及公生,爱之曰:「此儿庶几成吾言」。
公举进士,天子程其文,为天下第一。
将作监丞通判湖州,年二十五矣,天圣八年,召试翰林,改著作郎直集贤院
公考以事左官于蔡,公亦请知光州以便亲。
居郡,迁右正言
是岁大饥,百姓不能忍死,群辈望屋而食,或抵极法。
公建言宜依荒政弛刑,以全安细民,朝廷用其议。
丁外艰,去职。
服除,为三司度支判官赐绯衣、银鱼。
又迁右司谏
后废死,议者不一,而宦官阎文应方强用事,公请狱治侍医左右无状者,为朝廷除谤释疑,事虽不行,物论多之。
后犹在殡,有司张灯合乐,饬供帐,望幸,乘舆临当出,公又言:「前以诏复郭氏位号,则后礼不可阙。
观灯非礼之急,毋使天下有间言者」。
天子从之。
景祐四年,以本官知制诰,赐金紫,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提举诸司库务
宝元元年,召入翰林学士,改尚书六部员外郎知审官院
元昊畔,西鄙宿兵,公为体量安抚使,将行,言曰:「故事,使者所至,辄称诏存问官吏将校,而初不及百姓。
自兵兴三年矣,政烦赋重,大小彫敝。
今攻守未决,宜因使者之出,致劳来之意,许以贼平,蠲其租二年,则人人致力而忘死矣」。
朝廷嘉其意,以敕榜付公。
是时贼马出入镇戎环州间,官军战数不利,士气伤沮。
公按其地形,易置将校,调率民力,皆因事授宜,先行而后闻,百姓便之。
还,又言:「陕西兵亡虑二十万,分屯田路,不足自守。
贼尝三战三胜者,由以十当一也。
臣视地形,泾原最可忧,请益兵万人屯泾州,二万屯渭州
渭足以制山外,泾足以控关中,则贼不敢送死矣。
不然,臣恐其乘虚复来,溃决必甚」。
又荐狄青王信种世衡刘昭孙等三十馀人可将帅
先是,好水之战,韩丞相招讨副使,以偏裨失律,左迁知秦州
范文正公经略延州,亦坐移檄让元昊不先闻,谪守耀州
公至,为上分别两人忠义智勇,可大任,不当以纤芥为进退,失士大夫心。
宰相意迕,持其议久之,未即行。
明年九月,贼果如公策,自镇戎原州以入,败葛怀敏之师数十万众,乘胜掠平凉,击潘原关西响震,自邠、泾已东,皆闭壁自守。
于是范文正公庆州之众以出,身自当贼冲,贼由此不敢深入。
而议者乃以前公言之是,复以招讨使,置府于泾州,益屯兵三万人,而使公乘传安抚泾原,还,奏曰:「陛下以边事属仲淹等,而盛其备泾原,诚得制胜之要,贼必不敢动矣。
然军贵神速,不容呼吸,愿委以便宜,毋令中覆」。
上为许用其言。
凡公再奉使,皆丧败之后,所筹画施为,便兵益民,以利易害,成全胜之策者,大体若此,其细不可胜纪。
函谷关,示以不外拒,西土怀之。
泾原五州营田,益置弓箭手,筑德顺军,张形势之制。
冗官,黜无功。
事为之虑,皆极其当。
贼于此止不为寇,其明年,因乞降矣。
初,曹玮渭州,开山外地,置笼竿等四寨,募弓箭手,给田二顷,教以耕战,使自为守。
其后将帅养视之不善,又稍侵夺之,人人怨怒。
有言德胜寨将姚贵材勇,为众所伏,遂逼以闭城畔。
公适使还,过之,知贵素忠,其畔未能固立,自作书射城中,谕以祸福死生。
贵恐惧,畏服,即日将其众开门出降。
公复为申明约束,使可继守,如曹玮之旧而去。
明年,加户部郎中权三司使
既拜,请自择僚属,许之。
张温之杜杞等十五六人为副使判官,天下称其材。
入内都知张永和建言,欲取民间房钱十之三以助军费,事下三司,公持不许。
永和密使人致意曰:「公能行此,则大用矣」。
明日入见,具为上言,因曰:「此衰世之事,非平时可行,且召怨而携民,唐德宗所以致朱泚之乱也」。
上以为然。
度支副使林潍永和势,助之说甚力。
公廷奏黜,议乃定。
川峡转运司奏,乞增盐井钱岁十馀万缗,公固不从。
上问其说,对曰:「两蜀僻远,恩泽鲜及,而贡入常倍,民力由此困。
朝廷既未有以恤之,而又牟厚利焉,是重困也。
虽小有益,将必大损矣」。
上善其对。
公之行己谋国,论议向正,不可回以利,类若此。
其治大计,以知盈虚为急,有所调发,常先事因利,不暴取于民,故能殖其材。
簿书谨详,吏亦不得欺。
自前使姚仲孙借内藏钱数百万缗,久不能偿,公居三年,悉按籍偿其负,而军国之费,犹沛然有馀。
以母老,求解要剧。
六年正月,拜承旨归院,兼端明殿学士,充群牧使
明年丁内艰
皇祐初,免丧,还翰林,迁谏议大夫
上祀明堂,加给事中,受诏与陈旭等议茶法,当时颇言其便。
三年九月,拜枢密副使
侬智高反,残十馀郡,遂围广州
公按旧事及地形利害,调兵遣将,上常是之。
贼平,公策为多。
又奏请略准唐制,分桂、广、潭、宜、邕为五管,重募土人,增澄海、忠敢等兵,以省京师遣戍之烦,边备益谨,而卫兵以不耗减,至今便之。
枢府本兵,然自中人宦官医工、伶师、嬖习、近戚之进退除用,皆属焉。
公在位六年,持法守正,以身当天下之务,滥恩倖请,一皆抑损。
教坊乐工不得补班行。
中人非有功,不以为三路钤辖
内侍两省,非年五十无赃私,不以为押班
兴缮土木之劳,不以官为赏。
班行百司失职之人,其伤财而害民,必再赦乃得用。
叙法皆定律令,天子深倚赖焉。
而倖进者用此怨公,至为飞书以中伤之。
上察其情,不疑,而购为书者甚急。
嘉祐元年三月,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
张尧佐以女宠进,至是复有旨以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公曰:「尧佐未尝出京城,无功劳,不可假以相位」。
由此罢。
三年,进拜吏部侍郎
八月二十日薨于位,享年五十六。
公为人雅厚信重,以诚接物,不修矫饰抗厉之誉,士大夫以君子长者归之。
其与同列议事,必依于正,时有不合,反覆劘切,止于当而已,不以独见为奇。
在上前所陈天下利害甚众,至施行之,亦未尝自名。
将薨,呼其弟纯臣,口授遗奏,大旨以宗庙至重,根本未立为忧。
天子加悯恻焉,亲临其丧,辍视朝一日,赠以左仆射印绶。
明年某月,葬宋城县卒孝原。
公凡所履历典为具是矣,至他所领审刑院尚书省之类甚众,及累阶、勋、开国,号功臣,敦加以例进,故弗论也。
娶丁氏,封安康郡夫人
三子:同老,大理评事
周老,太常寺太祝,早卒。
朋老,大理评事
二女:长嫁试校书郎戚师道,早卒。
次在室。
公本以文学进,至为侍从,典诏诰者十有馀年,其文贵体不贵奇也。
有集五十卷,藏于家。
爱乐士大夫,称为知人。
所荐拔,初若不审,其后多赫然有闻。
尝荐彭思永侍御史,首奏抑张尧佐不得为二府,朝廷称之。
右,谨条仆射公世胄、官簿、行事如右,请牒太常议所谥,及乞铭于立言之君子,以志其墓。
伏惟加详择焉。
谨状。
论以公使酒食遗人刑名状嘉祐七年正月十九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五、《司马温公年谱》卷二
臣闻圣王之教,尚忠厚而贵恺悌。
故《诗》有《鹿鸣》、《伐木》、《既醉》、《行苇》,美宴好之相乐,刺乾糇之失德;
《礼》有币帛饔饩,行于邦国,贽献饮酒,施于乡党。
是以风俗纯和,协气流通。
汉景帝诏曰:「吏受所监临,以饮食免,重。
其更议著令」。
丞相廷尉议曰:「吏及诸有秩受其官属所监、所治、所行、所将饮食,计偿费,勿论」。
卓茂为密令,民有言部亭长受其米肉遗者,曰:「凡人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仁爱也。
邻里馈遗,此乃人道,所以相亲。
汝独不欲修之,宁能高飞远走,不在人间邪」?
民曰:「然则律何故禁之」?
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
今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怨恶。
以律治汝,汝一门之内,小者可刑,大者可杀也」。
近岁以来,中外有司喜以微文刺举苛细,至于宴饮相从,酒食相馈,皆集累成过,诋以峻法。
向闻知镇戎军曹脩,受邻州所送公用酒,已而自首,法官处以赃罪。
陕西都转运使彭思永奏:「据密院劄子,贾渐起请除旧例送酒食外,不得买置金帛,作土风赠遗,并省司参详。
今后以公使钱置买珍异等物及见钱送与人者,并从违制定断。
其收受人坐赃论,其有公使钱人受还答之物入己,准盗论。
今曹脩因陈首虽免书罚,尚负赃名,使人疑惑。
乞明立条约」。
朝廷命有司参议,至今未决。
臣窃详旧条之意,明许以酒食相遗,其有公使钱人受还答之物,正谓珍异、见钱。
今曹脩所受止于樽酒,随而自首,已为刻薄。
法官又以赃罪加之,剖析一条以为二事,不察人情,不顾大体。
若朝廷因之遂为著令,臣恐忠厚之俗益衰,偷薄之风遂长,百司庶尹无所措其手足。
亏损圣朝堂堂之化,非细故也。
臣今所言,非为曹脩除雪赃名,欲望朝廷申明旧条,应以公使钱及财物赠遗人及受者,各坐赃论。
其监临之官受所监临,或因使于使所及经过处受取者,并准律文处分。
即赠遗人而受其还答入己者,准盗论。
并须赃满五匹以上,方得科罪;
其不满五匹及以饮食之物相馈饷者,皆勿论。
如此,则人情有以相接,贪吏不能为奸,百司有所循守矣。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赵滋第二劄子嘉祐八年九月二十三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四、《司马公文集》卷二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
臣累曾上言赵滋刚愎狂妄,不可管军,及守边必将败事。
近闻朝廷益加宠任,令再知雄州
臣愚瞽之言,诚无足采。
然窃闻向时本路都转运使唐介安抚使彭思永,皆曾言罪状。
今朝廷使之再任,彼三人者必不肯同心协力,以利公家,但更相违戾,窥伺得失。
虽容貌语言,外相包容,其中心岂能坦然,全无猜恶?
是朝廷激之使交斗也。
监司将帅互相猜恶,而欲使之安下民、捍外敌,臣窃以为难矣。
伏望朝廷念河北一路系国家安危,察所为皆夸诞不实,授别路一闲慢差遣
使上下之情各获自安,不唯边境保无他虑,亦一身之福也。
取进止。
故推诚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观文殿学士特进太子少师致仕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赠太子太师欧阳公行状 北宋 · 吴充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八、《欧阳文忠公集》附录卷一
曾祖郴,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
祖偃,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父观,皇任泰州军事判官,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本贯吉州永丰县明德乡,年六十六。
欧阳氏之先本出于夏禹之苗裔,少康封其庶子会稽以奉祀。
历夏、商、周,以世相传。
越王勾践,传五世。
至王无疆为楚威王所灭,诸子皆受封于楚,而无疆之子蹄封于欧馀山之阳,是为欧阳亭侯,子孙遂以为氏。
后稍北徙青之千乘、冀之渤海
千乘之显者曰生,字和伯,以经为汉博士,所谓欧阳尚书者是也。
渤海之显者曰建,字坚石,所谓「渤海赫赫,欧阳坚石」者是也。
询、通父子显于唐。
自通三世,生琮,为吉州刺史
又八世,生万,为吉州安福
后世或居安福,或居庐陵
安福之六世孙即公曾祖也。
生八男:曰仪者,中南唐进士第,父母皆在,乡里荣之,命其乡曰儒林,里曰欧,坊曰具庆。
皇祖而下,始居吉水
至和中,析吉水永丰,今为永丰人矣。
曾祖仕南唐,为武昌检校右散骑常侍御史大夫
性孝友,乡里称之,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
曾祖妣刘氏追封楚国太夫人
皇祖少以文学称,献所为文,南唐召试,为南京街院判官
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祖妣李氏,累封吴国太夫人
皇考少孤力学,咸平中进士及第
天性仁孝,居官决狱,主于平恕哀矜。
终于泰州军事判官,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妣郑氏,累封韩国太夫人
皇考之捐馆舍,公才四岁,太夫人守节自誓,而教公以读书为文。
及公成人,太夫人自力衣食,不以家事累公,使专务为学。
及见公之身名偕显,而夫人寿考康宁,为善之报,岂虚也哉!
公讳修,字永叔天圣中进士甲科,补西京留守推官
王文康公荐,召试,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以书责谏官不论事,谏官以闻,谪峡州夷陵县令
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
范文正公经略陕西,辟掌书记,辞不就。
俄迁太子中允馆阁校勘
方修礼书,命权同知太常礼院,辞不受。
预修《崇文总目》,成,改集贤校理,遂知太常礼院
请补外,通判滑州
召以为太常丞知谏院赐绯衣银鱼。
未几,同修起居注
阅月,拜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服。
出使河东,还,改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按察使
左迁知制诰、知滁州,改起居舍人、知扬州,徙知颍州
龙图阁直学士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历尚书礼部吏部郎中
韩国太夫人忧,服除,判吏部流内铨,入翰林学士,加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
请郡,改侍读学士、知蔡州
留不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权知礼部贡举
右谏议大夫判尚书礼部,又判秘阁、秘书省
侍读,辞不受。
同修玉牒,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
给事中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改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兼侍读学士
嘉祐五年,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明年闰八月参知政事,兼译经润文。
户部吏部侍郎,皆参大政
进拜左丞,出为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
熙宁初,迁兵部尚书、知青州京东东路安抚使
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
太原府河东路经略安抚监牧使,兼并、代、泽、潞、麟、府、岚、石路兵马都总管
三辞不受,徙知蔡州
熙宁四年六月,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阶特进,勋上柱国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
明年闰七月二十三日,薨于汝阴之私第。
天子闻之震悼,为之一日不视垂拱朝。
太子太师,恤孤治赙,皆从加等。
公为人刚正,质直闳廓,未尝屑屑于事。
见义敢为,患害在前,直往不顾,用是数至困逐。
及复振起,终不改其操,真豪杰之士哉!
居三朝,数十年间,以文章道德为一世学者宗师。
接人待物,诚信乐易,不为表襮。
诸生进者,与之抗声极谈,简直明辨。
至于贵显,终始如一,见者莫不爱服。
而天资高远,常人自不能与之合,公待之一也。
有所称荐,姑取其一善,后或毁公于朝,遇其人或其家厄且困,必力振之,曰:「吾行己不以喜怒私也」。
于经术务究大本,其所发明,简易明白。
其论《诗》曰:「察其美刺,知其善恶,以为劝戒,所谓圣人之志者,本也。
因其失传而妄自为之说者,经师之末也。
今夫学者得其本而通其末,斯善矣。
得其本而不通其末,阙其所疑,可也」。
不求异于诸儒,尝曰:「先儒于经不能无失,而所得固多矣。
尽其说而理有不通,然后得以论正。
予非好为异论也」。
其于《诗》、《易》多所发明,为《诗本义》,所改正百馀篇,其馀则曰:「毛、郑之说是矣,复何云乎」?
公幼孤,家贫无资,太夫人以画地,教以字书。
稍长,从闾里借书读,或手抄之,抄未毕而成诵。
公之举进士,学者方为时文,号四六
公就视之,曰:「此不足为」。
然切于养,勉为之,而人亦不能及。
故屡试有司皆第一,名声籍甚。
景祐中,与尹师鲁偕为古学。
已而有诏,戒天下学者为文使近古,学者尽为古文。
独公古文既行,世以为模范。
两汉后五六百年,有韩愈
之后又数百年,而公继出。
李翱皇甫湜柳宗元之徒,不足多也。
盖公之文备众体,变化开阖,因物命意,各极其工。
其得意处,虽退之未能过。
笔札精劲,自成一家,当世士大夫有得数十字,皆藏以为宝。
生平以奖进人材为己任,一时贤士大夫虽潜晦不为人知者,必延誉慰荐,极其力而后已。
后进之士,一为公所称,遂为闻人。
笃于朋友,尹师鲁梅圣俞孙明复皆贫甚,既卒,公力为经纪其家,表其孤于朝,悉录以官。
他尝所与厚者,未尝遗也。
公既书责谏官以申范文正,坐谪夷陵,而尹洙余靖亦连贬。
蔡君谟为《四贤诗》,世传之。
及范公之使陕西,辟公偕往,朝廷从之。
时天下久无事,一旦西陲用兵,士之负材能者皆欲因时有所施设。
而范公望临一时,好贤下士,故士之乐从者众。
公独叹曰:「吾初论范公事,岂以为己利哉?
同其退,不同其进可也」。
卒辞焉。
庆历初,公方登朝,数论天下事,为策以揣敌情及指陈利害甚众。
既而有诏百官上封事,公又上疏言三弊五事,力陈当时之所宜忧者。
仁宗谏官员,首预其选。
是时西师久,京东西盗贼群起,中外骚然。
仁宗既进退大臣,欲遂改更诸事,公感激恩遇,知无不言。
范文正公杜正献公、今司徒韩公、司空富公皆辅政,公屡请召对咨访,责以所为。
既而仁宗降手诏、出六条,虚心以待。
后遂下诏劝农、兴学校,多所更革。
小人不悦,一时知名士见谓为党人矣。
公为《朋党议》以进,见集中。
温成后方有宠,公言前世女宠之戒,请加裁损。
燕王薨,议者以国用不足,请待丰年以葬。
公言:「士大夫家有所待而侈,不如及时薄葬,况天子叔邪?
且非所以示四方也」。
卒从公议。
澧州柿木成文,有「太平之道」字。
公言:「今四海骚然,未见太平之象。
太平之道,其意可推。
自古帝王致之皆有道,得道则太平,失道则危乱。
今见其失,未见其得。
愿陛下忧勤万务,渐期致理。
其瑞木请不宣示于外」。
淮南转运使吕绍宁到任,进羡馀钱十万贯,公请拒而不受,以防刻剥。
陕西用兵之后,河东困弊,刍粮不足,言者请废麟州,或请移于合河津,或请废五寨。
公既使河外,为四议以较麟州利害,请移兵就食于濒河清塞堡,缓急不失应援,而平时可省馈运,麟州得不废。
又建言:忻、代、岢、岚、火山四州军沿边有禁地,弃而不耕,人户私籴北界斛斗入中以为边储。
今若耕之,每年可得数百万石以实边。
朝廷从之,大为河东之利。
自西事后,河东赋歛重而民贫,道路嗟怨。
公奏罢数十事以宽民力。
公自河东还,会保州兵叛,遂出为河北都转运使
保州卒既降,大将李昭亮私纳妇女,通判冯博文等窃效之。
公发其奸,下博文狱。
昭亮惶恐,立出之。
保州之变,河北兵骄,小不如意,即谋为乱,人情务在姑息。
公乞假将帅权,事从镇重,以销未萌,河北卒无事。
保塞之胁从者二千馀人,分隶河北宣抚使恐复生变,欲以便宜悉诛之。
公权知成德军,遇之于内黄
宣抚使夜半屏人以告公,公曰:「祸莫大于杀降。
保州叛卒,朝廷许以不死,今戮之矣。
此曹本以胁从,故得脱。
奈何一旦杀无辜二千人,且非朝旨。
若诸郡不肯从,缓之必生变,是趣其为乱也。
且某至镇州,必不从命」。
遂止。
公在河北,奏置御河催纲司通粮运,边州赖之。
都作院于磁、相二州,以缮戎器。
仁宗公厚,尝论及当世人材,目公曰:「如欧阳某者,岂易得哉」!
常欲大用而未果。
及使河北,陛辞日,上面谕曰:「无为久居计,有事言来」。
公对以:「谏官得风闻,今在外,使事有指,越职罪也,况不得其实邪」?
上曰:「有事第以闻,勿以中外为辞」。
及党论大起,公极言请加明辨,势益危。
初,公妹适张龟正。
龟正无子,有女,非欧出也。
妹既嫠,无所归,以孤女偕来。
及笄,以嫁宗人晟。
张氏后以他事下狱,小人欲并中公,乃捃张氏资产事。
穷治久之,卒无有,犹贬滁上
公丁太夫人忧,既免丧,入见,仁宗恻然怪公发白,问在外几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流内铨
小人恐公且复用,伪为公《奏乞汰内臣疏》,传之中外,宦者人人切齿。
内官杨永德阴以言中公,出知同州,而外议不平,论救者众。
上寻开悟,故冯翊之命卒不行。
公在侍从八年,多所闿益。
初,河决澶渊陈恭公为相,欲塞商胡,开横垄故道。
公言功大,恐不可成,徒劳人。
未几,陈罢去,新宰相复用李仲昌议,欲开六塔河
公言六塔不能吞伏,且复决。
再争之,不得。
既而果然,滨、棣、德、博数千里大被其害,仲昌等得罪流贬。
至和初,公奉使契丹契丹使其贵臣惕隐及北宰相萧知足等来押宴,曰:「非常例也,以公名重,故尔」。
其为外夷所畏如此。
公在翰林仁宗一日乘间见御閤春帖子,读而爱之。
左右曰,学士欧阳某之辞也,乃悉取宫中帖阅之。
见其篇篇有意,叹曰:「举笔不忘规谏,真侍从之臣也」。
学士院进文字,必曰何人当直,至公之笔,必详览之,每加叹赏。
嘉祐初,公知贡举
时举者为文以新奇相尚,文体大坏。
公深革其弊,前以怪僻在高第者黜之几尽,务求平澹典要。
士人初怨怒骂讥,中稍信服,已而文格遂变而复正者,公之力也。
公之尹京,承包孝肃公之后。
包以威严为治,公一切循理,不事风采。
或以为言,公曰:「人材性各有短长,今舍所长,彊其所短,以徇俗求誉,我不能也」。
至宠贵犯禁令,又求茍免者,必寘于法,虽诏命有所不从,且请加本罪二等。
至今行之,由公奏请也。
公在枢密,与今侍中曾鲁公悉力振举纪纲,革去宿弊,考天下兵数及三路屯戍多少、地理远近,更为图籍之法,边防久阙屯守者大加蒐补。
数月之间,机务浸理。
尝因嘉祐水灾,凡再上疏,请选立皇子,以固天下根本,言甚激切。
及在政府,遂与诸公协定大议。
而先帝力辞宗正之命,公进曰:「宗室不领职事,忽有此除,天下皆知陛下将储以为嗣,不若遂正其名。
判宗正寺,诰敕付閤门,得以不受。
今立为皇子,止消一诏书,事定矣」。
仁宗以为然,遂下诏。
及先帝初年,未亲政事,慈寿垂帘。
公与诸公往来两宫,镇抚内外,而危言密议,忠力为多。
至先帝亲御万机,内外肃然。
每诸公聚议,事有未可,公未尝不力诤。
台谏官政事堂论事,往往面折其短。
英宗尝面称公曰:「性直不避众怨」。
尝称故相王沂公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且曰:「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必履危机,此古人之所叹也。
惟不思而得,既得而不患失之者,其庶几乎」!
彭思永蒋之奇等以飞语污公,公杜门请付有司治之。
上连诏诘问所从来,二人辞穷,悉逐之,上亲遣中贵人手诏慰安。
公遂称疾,力解机务。
自嘉祐以后,朝廷务惜名器,而进人之路稍狭。
公屡建言:「馆阁育材之地,材既难得,而又难知,则当博采而多畜之,时冀一得于其间,则杰然出为名臣矣。
馀亦不失为佳士也」。
遂诏二府各举五人。
其后中选者往往在清近,朝廷稍收其用矣。
京师百司所行兵民、官吏、财用之类,皆无总数,中书一有行移,则下有司纂集。
公因暇日,尽以中书所当知者集为总目。
上有所问,宰相以总目为对。
公以祀假家居,上遣中贵人就中书閤取而阅之。
连典剧郡,以镇静为本,不求赫赫名,举大体而已,民便安之,滁、扬二州生为之立祠。
公在亳,年甫六十,表致仕者六,不从。
至蔡而请益坚,卒不能夺公志。
其勇退如此。
公平生于物少所好,独好收畜古文图书,集三代以来金石铭刻为一千卷,以校正史传百家讹缪之说为多。
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自为传以刻石。
尝被诏撰《唐书·纪》十卷、《志》五十卷、《表》十五卷。
又自撰《五代史》七十四卷。
其为纪,一用《春秋》法。
于唐《礼乐志》,明前世礼乐之本出于一,而后世礼乐为空名。
《五行志》不书事应,尽破汉儒菑异附会之说,其论著类此。
《五代史》辞约而事备,及正前史之失为多。
公之薨,上命学士为诏,求书于其家,方缮写进御。
尝著《易童子问》七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归荣集》一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八卷、《奏议集》十八卷、《四六集》三卷、《集古录跋尾》十卷、杂著述十九卷,诸子集以为《家书总目》八卷。
其遗逸不录者尚数百篇,别为编集,而未及成。
公初娶胥氏,翰林学士、赠吏部侍郎偃之女。
继室杨氏,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大雅之女。
今夫人薛氏,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赠太尉简肃公奎之女,累封仁寿郡夫人
男八人,女三人。
长女师,蚤卒。
次发,光禄寺丞
次女,蚤卒。
次奕,光禄寺丞
次棐,大理评事
次某,蚤卒。
次辩,光禄寺丞
次三男,皆蚤卒。
次女,封乐寿县君,蚤卒。
孙男四人,曰逊,曰宪,曰恕,曰愬,皆以公恩试秘书省校书郎
孙女六人,皆幼。
将以熙宁八年九月二十六日葬公于开封府新郑县旌贤乡之原,谨状。
熙宁六年七月日,枢密副使正奉大夫、行右谏义大夫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吴充状。
承事王府君墓志铭元祐三年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三、《净德集》卷二三、民国《华阳县志》卷一六 创作地点:四川省遂宁市
王氏出姬姓,其先居太原,自唐僖宗幸蜀,有从而西者,遂为华阳人,至先生五世矣。
曾祖某,祖某,考某,皆乐隐晦,不仕进。
先生讳某字仲符
性笃孝,事亲能养志。
读书务穷大指,不溺章句学,文章纯明简重,一与道合。
尤好为诗,每遇事感物,辄赋咏以自适,有唐人格趣。
与人交,推本诚悫,终身不失其欢。
或即之谋,必曲折详尽以告,急其患难若己有。
居乡恂恂然,无少长疏戚,接之皆以礼。
家窘于赀,不恤生事,客至如归,士有贫而就学者,衣食而教焉。
尝举进士,与计偕,一试未第,遂归岷山之下,安退自若。
后二十五年,诏许赴礼部,将恩其遗滞,则不复起,识者高之。
赵清献公成都,最加厚遇,即其居,与之田,以资隐计。
先生乐道人善,耻言过缺,至于断否臧,明利害,则勇不可夺。
永康军守郡某者,淫刑刻深,转运使彭公思永将按劾之,见先生,问其详,乃以「官吏能否,非士子所与闻」为对,彭公叹其长者。
江令吴太元刚廉少与,小人忌之,部使不能察,欲绳以罪。
先生于是移书清献公,谓「太元履尚坚正,不当以小过废」。
且曰:「某受田于公,每思所以报,公茍以某言为是,辨太元而荐之,非独免今日过,抑可为他日用,则其报公之责塞矣」。
清献信其然,待太元益厚,小人不能胜,太元竟为朝廷所擢。
先生所娶李氏,封长安县君,先卒。
男四人:长曰彀,尝贡于乡;
次曰毂,亦善辞业,皆早亡。
次曰任,有志操,好学力文,熙宁六年,上策试进士,能以经对,拔为天下第二,累迁奉议郎成都教授
季曰价,克勉家学。
女二人:长适某人,早卒;
次适某人。
孙男几人,女几人。
先生有《岷编》凡十卷。
元祐三年正月某日,衣冠燕坐,与族人饮酒而教饬之,若将诀别然,其夕遂终。
即以某月某日葬于某县某乡某里,举长安君之丧以祔焉。
初,先生从学于舅氏端明殿学士蜀郡范公,故其行与文得为君子。
进趋禄仕,声名翕然,人皆期其显矣,已而止塞不进,终遁丘园,则又能委己顺命,不露欣戚。
及其嗣子,果以器业奋起,承家而光大之。
今天子祀明堂,乃以承事郎封先生,其道德之报欤!
铭曰:
公有隐居,岷山之阳。
山间之云,卷舒何常。
或畜不雨,或需以霶。
有如公怀,惟行与藏。
温温未试,自韬其光。
有子克家,积之博彊。
起践享辙,坦如康庄。
乃公绪馀,而能显扬。
公其无憾,宁止崇冈。
侍御史黄君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忠肃集》卷一三
君讳照,字晦甫
曾祖馀庆,祖深,皆不仕。
考祢,赠尚书职方员外郎
黄氏世家长沙益阳县,其后徙江陵,今为郡人。
君登庆历六年进士第,除归州司理参军,移岳州华容县
至之日,遭岁大饥,亟谕富人出米,继发官廪,以哺流饿,盖活人以万计。
邑西有田数千百顷,皆腴田也,而燥秋潦,民弃不耕。
君筑堤置门,以时启闭之,遂常为丰岁。
楚俗死者焚,而委其骨于野。
君为访,谕使收瘗,至辍俸以济之。
小吏敏秀可教者,授以经业,多至成士。
民之输赋于府者,有洞庭之阻,回险淹费。
君请受之于县,于是上疑下诽,而君亦自信不易,其后遂以著令。
著作佐郎,知道州江华县事。
靖民成物,益用恺悌。
秘书丞通判桂州,迁太常博士
嘉祐六年,诏遣使人分行天下,以宽民力。
而君当使广南,受命明日即行。
奏蠲伪刘以来丁米,民始不以多男为患,父子始不以避重就轻相去。
广州增外城,人惊不宁。
君疏曰:「无故起大役,非所以绥边。
且城议有三,臣请诘之:其欲依海者,海旁之地不能尺则及泉矣;
欲撤室庐者,城本以保众,而顾可先毁其居?
欲即于城东刘氏故城者,其地荒陋多瘴气,岂便民之意,皆非是」!
诏为罢其役。
朝廷第使者之状,君为诸路最。
英宗即位,拜尚书员外郎
唐质肃公辟从太原机宜府,改都官福建转运判官
治平三年,用今参知政事王公圭、冯公京、致政范公镇、故侍郎彭公思永前后荐,召以为侍御史
行次衢州五月二十六日以疾终,享年五十四。
君性端敏,治身立事,皎皎不妄。
以才遭时,其小者略已有试而已能如此,其大者朝廷方将闻之,世方待其有轩然可观者,而君既亡矣。
岂非所谓命欤!
疾革,犹扶力占疏以极论当世事。
呜呼!
斯可以见其志焉尔。
仕二十年,不为私计。
赒族人之孤窭不能娶嫁者十馀人。
好文嗜诗,类数百篇,曰《漫为集》。
初娶陆氏,再娶王氏,封德安县君
子六男:友端,友闻,友颜,友益,友谅,友直,皆举进士
一女,归殿直棨。
某先人尝从政江华后二十年而君至,事经先人所画者,一皆循用,吏民莫不以便安德君,而至今歌思之,有「前刘后黄」之语。
今上熙宁四年,友端使来乞铭。
遂以七年十二月初九日葬君江陵县龙山乡水青里。
铭曰:
士难者才,时或不以。
二物之会,十百一尔。
亦既有之,亦又遽止。
方驱而颠,胡自不俟?
呜乎艰哉!
谁诘斯理?
刻诗幽宫,以慰千祀。
彭思永英宗皇帝濮王典礼疏治平二年四月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河南程氏文集》卷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一
思永言:伏见近日以濮王亲事,言事之臣章奏交上,中外论议沸腾。
此盖执政大臣违乱典礼,左右之臣不能开陈理道,而致陛下圣心疑惑,大义未明。
臣待罪宪府,不得不为陛下明辨其事。
窃以濮王之生陛下,而仁宗皇帝以陛下为嗣,承祖宗大统,则仁庙,陛下之皇考;
陛下,仁庙之适子;
濮王,陛下所生之父,于属为伯;
陛下,濮王出继之子,于属为侄。
此天地大义,生人大伦,如乾坤定位,不可得而变易者也,固非人意所能推移。
茍乱大伦,人理灭矣。
陛下仁庙之子,则曰父,曰考,曰亲,乃仁庙也。
若更称濮王为亲,是有二亲。
则是非之理昭然自明,不待辩论而后见也。
然而圣意必欲称之者,岂非陛下大孝之心,义虽出继,情厚本宗,以濮王实生圣躬,曰伯则无以异于诸父,称王则不殊于臣列,思有以尊大,使绝其等伦?
如此而已,此岂陛下之私心哉?
盖大义所当,典礼之正,天下之公论。
执政大臣不能将顺陛下大孝之心,不知尊崇之道,乃以非礼不正之号上累濮王,致陛下于有过之地,失天下之心,贻乱伦之咎。
言事之臣又不能详据典礼,开明大义,虽知称亲之非,而不知为陛下推所生之至恩,明尊崇之正礼,使濮王与诸父夷等,无有殊别。
此陛下之心所以难安而重违也。
臣以为所生之义,至尊至大。
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
故所继主于大义,所生存乎至情。
至诚一心,尽父子之道,大义也;
不忘本宗,尽其恩义,至情也。
先王制礼,本缘人情。
既明大义以正统绪,复存至情以尽人心。
是故在丧服恩义,别其所生,盖明至重,与伯叔不同也。
此乃人情之顺,义理之正,行于父母之前,亦无嫌閒。
至于名称,统绪所系,若其无别,斯乱大伦。
濮王陛下之所生,义极尊重,无以复加,以亲为称,有损无益。
何哉?
亲与父同,而所以不称父者,陛下以身继大统,仁庙父也,在于人伦,不可有贰,故避父而称亲。
则是陛下明知称父为决不可也。
既避父而称亲,则是亲与父异。
此乃奸人以邪说惑陛下,言亲义非一,不止谓父。
臣以谓取父义,则与称父正同,决然不可;
不取父义,则其称甚轻。
今宗室疏远卑幼,悉称皇亲,加于所生,深恐非当。
孝者以诚为本,乃以疑似无正定之名,黩于所尊,体属不恭,义有大害。
称之于仁庙,乃有向背之嫌;
去之于濮王,不损所生之重,绝无小益,徒乱大伦。
臣料陛下之意,不必须要称亲,止谓不加殊名,无以别于臣列。
臣以为不然。
推所生之义,则不臣自明;
尽致恭之礼,则其尊可见。
况当揆量事体,别立殊称,要在得尽尊崇,不愆礼典。
言者皆欲以高官大国加于濮王,此甚非知礼之言也。
先朝之封,岂陛下之敢易?
爵秩之命,岂陛下之敢加?
臣以为当以濮王之子袭爵奉祀,尊称濮王濮国太王,如此则夐然殊号,绝其等伦。
凡百礼数,必皆称情,请举一以为率。
借如既置嗣袭,必伸祭告,当曰「侄嗣皇帝名,敢昭告于皇伯父濮国太王」,自然在濮国极尊崇之道,于仁庙无嫌贰之失,天理人心,诚为允合。
不独正今日之事,可以为万世之法。
复恐议者以「太」字为疑,此则不然。
盖系于濮国下,自于大统无嫌。
今亲之称,大义未安。
言事者论列不已,前者既去,后者复然,虽使台臣不言,百官在位亦必继进,理不可夺,势不可遏,事体如此,终难固持。
仁宗皇帝在位日久,海县亿兆涵被仁恩。
陛下嗣位之初,功德未及天下,而天下倾心爱戴者,以陛下仁庙之子也。
今复闻以濮王为亲,含生之类,发愤痛心。
盖天下不知陛下孝事仁皇之心,格于天地,尊爱濮王之意,非肯以不义加之;
但见误致名称,所以深怀疑虑,谓濮王既复称亲,则仁庙不言自绝,群情汹惧,异论喧嚣。
夫王者之孝,在乎得四海之欢心,胡为以不正无益之称,使亿兆之口指斥谤讟,致濮王之灵不安于上?
臣料陛下仁孝,岂忍如斯。
皆由左右之臣不能为陛下开明此理,在于神道,不远人情。
故先圣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
设如仁皇在位,濮王居藩,陛下既为冢嗣,复以亲称濮王,则仁皇岂不震怒,濮王岂不侧惧?
是则君臣兄弟立致衅隙,其视陛下当如何也?
神灵如在,亦岂不然?
以此观之,陛下虽加名称,濮王安肯当受?
伏愿陛下深思此理,去称亲之文,以明示天下,则祖宗濮王之灵交欢于上,皆当垂祐陛下,享福无穷,率土之心,翕然慰悦,天下化德,人伦自正,大孝之名光于万世矣。
夫奸邪之人,希恩固宠,自为身谋,害义伤孝,以陷陛下。
今既公论如此,不无徊徨,百计搜求,务为巧饰,欺罔圣听,枝梧言者,徼冀得已,尚图自安,正言未省,而巧辩已至,使陛下之心无由而悟。
伏乞将臣此章,省览数遍,裁自宸衷,无使奸人与议。
其措心用意,排拒人言,隐迹藏形,阴赞陛下者,皆奸人也。
幸陛下察而辨之,勿用其说,则自然圣心开悟,至理明白,天下不胜大愿。
明道先生行状1085年8月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七、《河南程氏文集》卷一一、《皇朝文鉴》卷一三八、《伊洛渊源录》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曾祖希振,任尚书虞部员外郎
妣,高密县崔氏。
祖遹,赠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
妣,孝感县太君张氏、长安县太君张氏。
父珦,见任太中大夫,致仕;
母,寿安县君侯氏。
先生名颢字伯淳姓程氏
其先曰乔伯,为周大司马,封于程,后遂以为氏。
先生五世而上,居中山博野
高祖太子少师讳羽太宗朝以辅翊功显,赐第于京师,居再世。
曾祖而下,葬河南,今为河南人
先生生而神气秀爽,异于常儿。
未能言,叔祖母任氏太君抱之行,不觉钗坠,后数日方求之。
先生以手指示,随其所指而往,果得钗,人皆惊异。
数岁,诵诗书,强记过人。
十岁能为诗赋。
十二三时,群居庠序中,如老成人,见者无不爱重。
户部侍郎彭公思永谢客到学舍,一见异之,许妻以女。
踰冠,中进士第,调京兆府鄠县主簿
令以其年少,未知之。
民有借其兄宅以居者,发地中藏钱。
兄之子诉曰:「父所藏也」。
令曰:「此无證佐,何以决之」?
先生曰:「此易辨尔」。
问兄之子曰:「尔父藏钱几何时矣」?
曰:「四十年矣」。
「彼借宅居几何时矣」?
曰:「二十年矣」。
即遣吏取钱十千视之,谓借宅者曰:「今官所铸钱,不五六年即遍天下。
此钱皆尔未居前数十年所铸,何也」?
其人遂服。
令大奇之。
南山僧舍有石佛,岁传其首放光,远近男女聚观,昼夜杂处,为政者畏其神,莫敢禁止。
先生始至,诘其僧曰:「吾闻石佛岁现光,有诸」?
曰:「然」。
戒曰:「俟复见,必先白吾,职事不能往,当取其首就观之」。
自是不复有光矣。
府境水害,仓卒兴役,诸邑率皆狼狈,惟先生所部,饮食茇舍无不安便。
时盛暑,泄利大行,死亡甚众,独鄠人无死者。
所至治役,人不劳而事集。
尝谓人曰:「吾之董役,乃治军法也」。
当路者欲荐之,多问所欲,先生曰:「荐士当以才之所堪,不当问所欲」。
再期,以避亲罢,再调江宁府上元县主簿
田税不均,比他邑尤甚。
盖近府美田,为贵家富室以厚价薄其税而买之,小民茍一时之利,久则不胜其弊。
先生为令画法,民不知扰,而一邑大均
其始,富者不便,多为浮论,欲摇止其事,既而无一人敢不服者。
后诸路行均税法,邑官不足,益以他官,经岁历时,文案山积,而尚有诉不均者,计其力比上元不啻千百矣。
会令罢去,先生摄邑事。
上元剧邑,诉讼日不下二百。
为政者疲于省览,奚暇及治道?
先生处之有方,不阅月,民讼遂简。
江南稻田,赖陂塘以溉。
盛夏塘堤大决,计非千夫不可塞。
法当言之府,府禀于漕司,然后计功调役,非月馀不能兴作。
先生曰:「比如是,苗槁久矣,民将何食?
救民获罪,所不辞也」。
遂发民塞之,岁则大熟。
江宁当水运之冲,舟卒病者则留之,为营以处,曰小营子,岁不下数百人,至者辄死。
先生察其由,盖既留然后请于府给券,乃得食,比有司文具,则困于饥已数日矣。
先生白漕司,给米贮营中,至者与之食,自是生全者大半。
措置于纤微之间,而人已受赐,如此之比,所至多矣。
先生常云:「一命之士,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
仁宗登遐,遗制官吏成服,三日而除。
三日之朝,府尹率群官将释服。
先生进曰:「三日除服,遗诏所命,莫敢违也。
请尽今日。
若朝而除之,所服止二日尔」。
尹怒不从。
先生曰:「公自除之,某非至夜不敢释也」。
一府相视,无敢除者。
茅山龙池,其龙如蜴蜥而五色。
祥符中,中使取二龙。
至中途,中使奏一龙飞空而去,自昔严奉以为神物。
先生尝捕而脯之,使人不惑。
其始至邑,见人持竿道旁,以黏飞鸟,取其竿折之,教之使勿为。
及罢官,舣舟郊外,有数人共语:「自主簿折黏竿,乡民子弟不敢畜禽鸟」。
不严而令行,大率如此。
再期,就移泽州晋城
泽人淳厚,尤服先生教命。
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之以孝弟忠信,入所以事父兄,出所以事长上
度乡村远近为伍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难相恤,而奸伪无所容。
凡孤茕残废者,责之亲戚乡党,使无失所。
行旅出于其涂者,疾病皆有所养。
诸乡皆有校,暇时亲至,召父老而与之语,儿童所读书,亲为正句读,教者不善,则为易置。
俗始甚野,不知为学,先生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
去邑才十馀年,而服儒服者盖数百人矣。
乡民为社会,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有劝有耻。
邑几万室,三年之间,无强盗及斗死者。
秩满,代者且至,吏夜叩门,称有杀人者。
先生曰:「吾邑安有此?
诚有之,必某村某人也」。
问之果然。
家人惊异,问何以知之?
曰:「吾常疑此人恶少之弗革者也」。
河东财赋窘迫,官所科买,岁为民患。
虽至贱之物,至官取之,则其价翔踊,多者至数十倍。
先生常度所需,使富家预储,定其价而出之。
富室不失倍息,而乡民所费,比常岁十不过二三。
民税常移近边,载往则道远,就籴则价高,先生富民之可任者,预使购边郡,所费大省,民力用纾。
县库有杂纳钱数百千,常借以补助民力。
部使者至,则告之曰:「此钱令自用而不敢私,请一切不问」。
使者屡更,无不从者。
先时民惮差役,役及则互相纠诉,乡邻遂为仇雠。
先生尽知民产厚薄,第其先后,按籍而命之,无有辞者。
河东义勇,农隙则教以武事,然应文备数而已。
先生至,晋城之民遂为精兵。
晋俗尚焚尸,虽孝子慈孙,习以为安。
先生教谕禁止,民始信之。
先生去后,郡官有母死者,惮于远致,以投烈火,愚俗视效,先生之教遂废,识者恨之。
先生为令,视民如子。
欲辨事者,或不持牒,径至庭下,陈其所以,先生从容告语,谆谆不倦
在邑三年,百姓爱之如父母,去之日,哭声振野。
用荐者,改著作佐郎
寻以御史中丞吕公公著荐,授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
神宗素知先生名,召对之日,从容咨访,比二三见,遂期以大用,每将退,必曰:「频求对来,欲常相见尔」。
一日,论议甚久,日官报午正先生遽求退。
庭中中人相谓曰:「御史不知上未食邪」?
前后进说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贤育材为先。
先生不饰辞辨,独以诚意感动人主。
神宗尝使推择人才,先生所荐者数十人,而以父表弟张载暨弟颐为首。
所上章疏,子侄不得窥其稿。
尝言:「人主当防未萌之欲」。
神宗俯身拱手曰:「当为卿戒之」。
及因论人才,曰:「陛下奈何轻天下士」?
神宗曰:「朕何敢如是」?
言之至于再三。
王荆公安石日益信用,先生每进见,必为神宗陈君道以至诚仁爱为本,未尝及功利。
神宗始疑其迂,而礼貌不衰。
尝极陈治道,神宗曰:「此之事,朕何敢当」?
先生愀然曰:「陛下此言,非天下之福也」。
荆公浸行其说,先生意多不合,事出必论列,数月之间,章数十上。
尤极论者:辅臣不同心,小臣与大计,公论不行,青苗取息,卖祠部牒,差提举官多非其人及不经封駮,京东转运司剥民希宠不加黜责,兴利之臣日进,尚德之风浸衰等十馀事。
荆公先生虽道不同,而尝谓先生忠信。
先生每与论事,心平气和荆公多为之动。
而言路好直者,必欲力攻取胜,由是与言者为敌矣。
先生言既不行,恳求外补,神宗犹重其去,上章及面请至十数,不许,遂阖门待罪。
神宗将黜诸言者,命执政先生监司,差权发遣京西路提点刑狱
复上章曰:「臣言是愿行之。
如其妄言,当赐显责。
请罪而获迁,刑赏混矣」。
累请得罢。
既而神宗手批,暴白同列之罪,独于先生无责,改差签书镇宁军节度判官事。
为守者严刻多忌,通判而下,莫敢与辩事。
始意先生尝任台宪,必不尽力职事,而又虑其慢己。
既而先生事之甚恭,虽筦库细务,无不尽心,事小未安,必与之辨,遂无不从者,相与甚欢。
屡平反重狱,得不死者前后盖十数。
河清卒于法不他役。
时中程昉外都水丞,怙势,蔑视州郡,欲尽取诸埽兵治二股河,先生以法拒之。
请于朝,命以八百人与之。
天方大寒肆其虐,众逃而归。
州官晨集城门,吏报河清兵溃归,将入城。
众官相视,畏欲弗纳,先生曰:「此逃死自归,弗纳必为乱。
有言,某自当之」。
即亲往,开门抚谕,约归休三日复役,众欢呼而入。
具以事上闻,得不复遣。
奏事过州,见先生,言甘而气慑,既而扬言于众曰:「澶卒之溃,乃程中允诱之,吾必诉于上」。
同列以告,先生笑曰:「彼方惮我,何能尔也」?
果不敢言。
会曹村埽决,时先生方救护小吴,相去百里,州帅刘公涣以事急告,先生一夜驰至。
帅俟于河桥,先生谓帅曰:「曹村决,京城可虞。
臣子之分,身可塞亦为之。
请尽以厢兵见付,事或不集,公当亲率禁兵以继之」。
帅义烈士,遂以本镇印授先生,曰:「君自用之」。
先生得印,不暇入城省亲,径走决堤,谕士卒曰:「朝廷养尔辈,正为缓急尔。
尔知曹村决则注京城乎?
吾与尔曹以身捍之」。
众皆感激自效。
论者皆以为势不可塞,徒劳人尔。
先生命善泅者衔细绳以渡,决口水方奔注,达者百一,卒能引大索以济众,两岸并进,昼夜不息,数日而合。
其将合也,有大木自中流而下,先生顾谓众曰:「得彼巨木横流入口,则吾事济矣」。
语才已,木遂横,众以为至诚所致。
其后曹村之下复决,遂久不塞,数路困扰,大为朝廷忧。
人以为,使先生在职,安有是也?
郊祀霈恩,先生曰:「吾罪涤矣,可以去矣」。
遂求监局,以便亲养,得罢归。
自是丑正者竞扬避新法之说。
岁馀,得监西京洛河竹木务
荐者言其未尝叙年劳,丐迁秩,特改太常丞
神宗犹念先生,会修三经义,尝语执政曰:「程某可用」。
执政不对。
又尝有登对者自洛至,问曰:「程某在彼否」?
连言佳士。
其后彗见翼轸间,诏求直言,先生应诏论朝政极切。
还朝,执政屡进拟,神宗皆不许,既而手批与府界知县,差知扶沟县事。
先生执政,复求监当。
执政谕以上意不可改也。
数月,右府同荐,除判武学
新进者言其新法之初,首为异论,罢复旧任。
先生为治,专尚宽厚,以教化为先,虽若甚迂,而民实风动。
扶沟素多盗,虽乐岁,强盗不减十馀发。
先生在官,无强盗者几一年。
广济蔡河出县境,濒河不逞之民,不复治生业,专以胁取舟人物为事,岁必焚舟十数以立威。
先生始至,捕得一人,使引其类,得数十人,不复根治旧恶,分地而处之,使以挽舟为业,且察为恶者。
自是邑境无焚舟之患。
畿邑田税重,朝廷岁常蠲除以为惠泽,然而良善之民惮督责而先输,逋负获除者皆顽民也。
先生为约,前料获免者,今必如期而足,于是惠泽始均
司农建言,天下输役钱,达户四等,而畿内独止第三,请亦及第四。
先生力陈不可,司农奏其议,谓必获罪,而神宗是之,畿邑皆得免。
先生为政,常权谷价,不使至甚贵甚贱。
会大旱,麦苗且枯。
先生教人掘井以溉,一井不过数工,而所灌数亩,阖境赖焉。
水灾民饥,先生请发贷之,邻邑亦请。
司农怒,遣使阅实。
使至邻邑,而令遽自陈谷且登,无贷可也。
使至,谓先生盍亦自陈?
先生不肯,使者遂言不当贷。
先生力言民饥,请贷不已,道得谷六千石,饥者用济。
司农益怒,视贷籍户同等而所贷不等,檄县杖主吏。
先生言,济饥当以口之众寡,不当以户之高下,且令实为之,非吏罪,乃得已。
内侍都知王中正巡阅保甲,权宠至盛,所至淩慢县官诸邑供帐,竞务华鲜,以悦奉之。
主吏以请,先生曰:「吾邑贫,安能效他邑?
且取于民,法所禁也。
今有故青帐,可用之」。
先生在邑岁馀,中正往来境上,卒不入。
邻邑有冤诉府,愿得先生决之者,前后五六。
有犯小盗者,先生谓曰:「汝能改行,吾薄汝罪」。
盗叩首愿自新。
后数月,复穿窬,捕吏及门,盗告其妻曰:「我与大丞约,不复为盗,今何面目见之邪」?
遂自经。
官制改,除奉议郎
朝廷遣官括牧地,民田当没者千顷,往往持累世契券以自明,皆弗用。
诸邑已定,而扶沟民独不服。
遂有朝旨,改税作租,不复加益,及听卖易如私田。
民既倦于追呼,又得不加赋,乃皆服。
先生以为不可。
地官至,谓先生曰:「民愿服而君不许,何也」?
先生曰:「民徒知今日不加赋,而不知后日增租夺田,则失业无以生矣」。
因为言仁厚之道。
其人感动,谢曰:「宁受责,不敢违公」。
遂去之他邑。
不踰月,先生罢去。
其人复至,谓摄令者曰:「程奉议去矣,尔复何恃而敢稽违朝旨」?
督责甚急,数日而事集。
邻邑民犯盗,系县狱而逸,既又遇赦。
先生坐是以特旨罢。
邑人知先生且罢,诣府及司农丐留者千数。
去之日,不使人知,老稚数百,追及境上,攀挽号泣,遣之不去。
以亲老求近乡监局,得监汝州酒税。
今上嗣位,覃恩,改承议郎
先生虽小官,贤士大夫视其进退,以卜兴衰。
圣政方新,贤德登进,先生特为时望所属,召为宗正寺丞
未行,以疾终,元丰八年六月十五日也,享年五十有四。
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哀伤,为朝廷生民恨惜。
先生资禀既异,而充养有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
宽而有制,和而不流;
忠诚贯于金石,孝弟通于神明。
视其色,其接物也如春阳之温;
听其言,其入人也如时雨之润。
胸怀洞然,彻视无间;
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
极其德,美言盖不足以形容。
先生行己,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
见善若出于己,不欲勿施于人;
居广居而行大道,言有物而动有常。
先生为学,自十五六时,闻汝南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
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于人伦。
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悌;
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
辨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未有臻斯理也。
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为己任。
其言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
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
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
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
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
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
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之道。
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
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浊;
虽高才明智,胶于见闻,醉生梦死,不自觉也。
是皆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
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不幸早世,皆未及也。
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传尔。
先生之门,学者多矣。
先生之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
先生教人,自致知至于知止,诚意至于平天下,洒扫应对至于穷理尽性,循循有序;
病世之学者舍近而趋远,处下而窥高,所以轻自大而卒无得也。
先生接物,辨而不閒,感而能通。
教人而人易从,怒人而人不怨,贤愚善恶咸得其心,狡伪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闻风者诚服,觌德者心醉。
虽小人以趋向之异,顾于利害,时见排斥,退而省其私,未有不以先生为君子也。
先生为政,治恶以宽,处烦而裕。
当法令繁密之际,未尝从众,为应文逃责之事。
人皆病于拘碍,而先生处之绰然
众忧以为甚难,而先生为之沛然。
虽当仓卒,不动声色。
方监司竞为严急之时,其待先生,率皆宽厚,设施之际,有所赖焉。
先生所为纲条法度,人可效而为也,至其道之而从,动之而和,不求物而物应,未施信而民信,则人不可及也。
彭夫人封仁和县君,严正有礼,事舅以孝称,善睦其族,先一年卒。
子曰端懿,蔡州汝阳主簿
曰端本,治进士业
女适假承务郎朱纯之。
卜以今年十月乙酉,葬于伊川先茔。
谨书家世行业及历官行事之大概,以求志于作者,谨状。
元丰八年八月日弟颐状。
和赏海棠 北宋 · 冯山
七言律诗 押庚韵
三春花卉满州城,渠占风流第一名。
老杏酸寒誇锦绣,野梨乾强学瑶琼。
秾妆雨后频来看,尤物年深特地荣。
为是翰林亲手植,莫辞欢赏慰民情(自注:翰林彭公思永。)
修实录欧阳修 宋 · 叶涛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六
字永叔,唐太子率更令询之后。
询裔孙万,为吉州安福,其子孙因家焉,至父观始徙居永丰
四岁而孤,母郑氏力教以读书为文。
及冠,举进士,翕然有声,补西京留守推官,召试学士院,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范仲淹以陈时政得失不顾避,忤宰相意,贬知饶州,论救者甚众,而谏官高若讷独含胡不言。
以书质责若讷,至以为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大愤,连其书以闻,坐贬峡州夷陵
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迁太子中允馆阁校勘,预《崇文总目》。
书成,改集贤校理知太常礼院,出通判滑州
庆历初吕夷简以老病在相位,主断既久,天下事积成抏弊,不思所以振治,而最后元昊盗边陕右,师老兵顿,天子忧之,未知所出。
一日夷简罢相,夏竦枢密使,既除复罢,而更用杜衍
范仲淹富弼韩琦同时擢执政,收揽一时名士,增谏官员,而首在选中,擢太常丞知谏院
极力左右时事,屡请召对,执政责以时所可为,于是仁宗天章阁,给二府笔札,令具所以施行条上。
其后下诏劝农桑,兴学校,于侥倖多所裁革,修之发明居多。
是时执政素所厚善,而所言事一意径行,略不以形迹嫌疑顾避,亦卒无怀利附会之实;
天下之士知其立朝有本末,质行正直,颇推许之。
于是小人自此侧目,而党人之论作矣。
初,石介作《庆历圣德诗》,言进贤退奸之不易,其指以美杜衍等进而见黜也。
既怀不满,因与其党造为「党论」,目仲淹及修为党人。
乃上《朋党论》,其大略言:「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如《书》曰:『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
周有臣三千,惟一心』。
亿万人各异心,可谓无朋矣,而用以亡;
武王之臣三千人,可谓大朋矣,而周用以兴。
盖君子之朋虽多而不厌故也」。
俄擢同修起居注,阅月,拜右正言知制诰
于是为「党论」者恶,擿语其情状,至使内侍蓝元震密上疏言:「范仲淹欧阳修尹洙余靖,前日蔡襄谓之『四贤』。
斥去未几,复还京师,『四贤』得时,遂引蔡襄以为同列,以国家爵禄为私惠,胶固朋党,苟以报谢当时歌咏之德。
今一人私党止作十数,合五、六人,门下党与已无虑五、六十人。
使此五、六十人递相提挈,不过三、二年,布满要路,则误朝迷国,谁敢有言?
挟恨报雠,何施不可?
九重至深,万机至重,何由察知」?
仁宗终不之信也。
会被旨使河东河东自陕西兵兴,刍粮久不继,言者屡请废麟州
请移兵就食滨河诸堡,使缓急不失应援,平时可省馈运,麟州以故不废。
又建言:「忻、代州岢岚火山军故时并边皆民田,潘美患虏入寇,乃使民内徙,空其地,号禁地,自后虏人岁盗耕不已。
请益募民赋田入租,岁可得谷数百万斛给边,仍计顷出丁为兵。
不者,他日尽为虏所有矣」。
朝廷从之。
保州兵叛,出修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仁宗面谕曰:「勿为久居计,有事第言之」。
对以:「谏官乃得风闻。
今在外,使事有指,越职罪也」。
仁宗曰:「事苟宜闻,岂可以中外为辞耶」?
尝上疏言:「今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相继罢去,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其有可罢之罪。
自古小人败事,其说不远。
欲广陷良善,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须诬以专权者,盖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以一一求瑕,唯是指以为朋,则可一时尽逐。
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摇,惟有专权是上之所恶,方可倾之。
夫正士在朝,群邪所忌;
谋臣不用,敌国之福。
今此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之也」。
于是为「党论」者愈益忌之。
初,妹适张龟正。
龟正卒,无子,而有女。
女实前妻所生,甫四岁,以无所归,其母携养于外氏。
及笄,以嫁族兄之子晟。
会张氏在晟所,与奴奸,事下开封狱。
狱吏因附致其言,以及,诏以户部判官苏安世内侍王昭明杂治之,卒无状,乃坐用张氏奁中物置田,立欧阳氏券,左迁知制诰、知滁州
久之,迁起居舍人、知扬州,徙颍州,复龙图阁直学士知应天府
以母忧去。
既免丧,入见,仁宗恻然怪发白,问在外几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流内铨
小人恐复用,乃伪为奏,乞汰内侍挟威令为奸利者。
宦者人人忿怨,杨永德者阴以言中,出知同州
外议不平,仁宗复悟,留刊修《唐书》,为翰林学士,加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改侍读学士、知蔡州
未行,复为翰林学士判太常寺
文士以磔裂怪僻相尚,文体大坏。
及是,知贡举,深革其弊,前在高第者尽黜之,务求平淡典要。
士人初怨怒骂讥,已而文格卒变。
右谏议大夫判尚书礼部,又判秘阁秘书省,加兼侍读,辞不受。
同修玉牒,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以给事中罢,同提举司库务,改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为枢密副使
尝因水灾,凡再上疏,请立皇子,言甚激切。
未几,参知政事,与韩琦等协定大议,立英宗
已而英宗力辞宗正之命,进曰:「宗室不领职事,今忽有此除,天下皆知陛下将以为嗣也,则不若遂正其名。
宗正诰敕付閤门,故得不受。
若立为皇子,则止降一诏书,大事定矣,不可辞也」。
仁宗以为然,遂下诏。
英宗以疾未亲政事,慈圣光献太后垂帘,二三大臣主国论。
每帘前奏事,或执政聚议,事有未可,未尝不抗是非力争。
台谏官政事堂论事,事虽非己出,同列未及启口而直前折其短,以至士大夫建明利害及所祈请,前此执政多媕阿不明白是非,至必一二数之,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用是怨诽者益多。
英宗尝面称曰:「性直,不避众怨」。
亦尝称诵故相王曾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及上即位,御史蒋之奇帷箔事,事连其长子妇吴氏。
杜门请付有司案治。
先是,妻之从弟薛宗孺坐举官被劾,内冀会赦免,而乃言不可以臣故徼幸,乞特不原,以故宗孺坐免官,而怨切齿。
因构为无根之言,苟欲以污辱
刘瑾亦素仇家,乃腾其谤以语中丞彭思永思永间以语之奇
之奇始以私议濮王事与合,而特荐为御史,时方患众论指目为奸邪,及得此,因亟持以自解。
于是诏诘语所从来,之奇得之思永,思永以与同乡里,且相习熟,故力抵以为风闻。
天子为其辞穷,降思永黄州之奇道州酒,遣中使手诏慰安
遂称疾,力乞解机务。
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亳州,时修年六十,乃连六表乞致仕,不从。
兵部尚书,知青州,以擅止散青苗钱,诏特放罪。
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三辞不受。
徙知蔡州,以老病乞骸骨,章数上,乃为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
卒,年六十六,赠太子太师
太常谥曰「文」,常秩曰:「有定策之功,请加以忠」。
谥曰「文忠」。
初,英宗即位,按祖宗故事,追赠宗室尊属,至濮安懿王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议。
英宗谦恭重其事,诏须大祥后议之。
后乃诏礼官待制以上详议,而有司以为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朝廷以典礼未正,再下尚书省集议,而皇太后手书以议事诘责执政,于是手诏权罢议,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
御史吕诲等弹奏首开邪议,琦、公亮、槩附会不正,请如有司所议。
论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
已而皇太后出手书曰:「濮安懿王及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
仍尊濮安懿王为皇,三夫人并称后。
是日手诏,欲遵太后手书称亲,而不敢当追崇之典,范纯仁傅尧俞赵瞻赵鼎论列不已。
英宗执政当如何,对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
若以臣等有罪,即留御史
若无罪,则惟圣旨是听」。
英宗犹豫良久,乃令出御史
其后著《濮议》,引《丧服记》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报者齐衰期也,谓之降服。
亲不可降,降者降其外物尔,丧服是也。
其必降者,示有所屈也。
以其承大宗之重,尊祖而为之屈尔,屈于此以伸于彼也。
生莫重于父母,而为之屈者,以见承大宗者亦重也。
此以义制者也。
父子之道,天性也,临之以大义,有可以降其外物,而本之于至仁,则不可绝其天性。
绝人道而灭天理,此不仁者之或不为也。
故圣人制服为降,三年为期,而不没其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
此以仁存心者也」。
又曰:「今议者欲以为人后之故,使一旦反视父母若未尝生我者,其绝之已甚矣。
使其真绝之欤?
是非人情也。
迫于义而伪绝之欤?
是仁义者教人为伪者也」。
所议大略如此。
国朝接唐、五代末流,文章专以声病对偶为工,剽剥故事,雕刻破碎,甚者若俳优之辞。
杨亿刘筠辈,其学博矣,然其文亦不能自拔于流俗,反吹波扬澜,助其气势,一时慕效,谓其文为昆体,时韩愈文,人尚未知读也。
始年十五、六,于邻家壁角破簏中得本学之,后独能摆弃时俗故步,与司马迁贾谊扬雄刘向班固韩愈柳宗元争驰逐侵,寻乎其相及矣。
是时尹洙亦以古文倡率学者,然材下,人莫之与。
修文一出,天下士皆向慕为之,唯恐不及,一时文字大变从古,庶几乎西汉之盛者,由发之。
然至论《易》则以《系辞》非孔子之言,论《周礼》则疑非周公所作,是以君子之爱其文者,犹叹息于斯焉。
修性刚直,处善恶黑白分明,于当路有权势者虽知其设机阱见待,必直前触发之不顾。
其放逐流离,至数年者屡矣,而复振起志气,故自若也。
虽以文雄一时,然无忌前好胜之气,喜推毂贤士而身下之,一时闻人多出其门。
嘉祐间,朝廷进人之路狭,建言以馆阁多蓄人材。
后诏韩琦曾公亮各举六人欧阳修、赵槩各五人,一时得士为多。
集三代以来金石,刻为一千卷,颇是正讹谬。
所著《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内外制、奏议、四六集又四十馀卷。
子发、奕、棐、辩。
按:《欧阳文忠公集》附录卷三,四部丛刊初编本。
杂说一 其六 读兖公集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七、《太仓稊米集》卷四九
欧阳少师以闺门疑似之事受谤于时,朝廷置狱穷治无状,久始辨白。
独坐财物不明,出知滁州
参政事台官蒋之奇复用钱明逸前章句再有弹奏,公力请于朝,乞差官根问虚实,状极愤切。
朝奏累诘之奇,但云得自彭思永
思永又云事无实状,是暧昧之言。
若此亦足以少伸矣。
公之章犹且十上而不已,议者为之少贬焉。
夫以公之诚确端亮,操行如雪霜,虽神明自应畏之。
但白黑太明,颇为邪佞所疾,小人因中以无实不根之语。
蒋公身为台谏,既有所闻,义不当默耳。
故世谓蒋公当言,欧公不当辨,此最为至论。
昔人有诬以盗嫂者,曰:「我乃无兄,安得嫂」?
正当作是语耳。
古语有之:禦寒莫如重裘,止谤莫若身
谤岂唯不可止哉?
盖亦不必辩也。
公所上章载《兖公别集》。
集二十卷,出汝阴王姓之家。
三留徐殿院劄子1236年 南宋 · 杜范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二、《清献集》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昨因殿中侍御史徐清叟出台,事关国体,遂同臣昌裔两具奏陈,乞留清叟,令其赴台供职,未蒙施行。
臣窃念近与清叟昌裔一时被命,并升台职,相与感激恩遇,以期无负于明时耳目之官,遂不避怨仇,合词论奏大臣误国之罪。
亟蒙圣旨宣谕清叟,复于经筵面奉玉音。
臣等恭承圣训,不敢再有陈奏。
臣独思念祖宗时,台谏论及大臣,即无两存之例,抗章自劾,至于再三,陛下又遣使谕止之。
臣进不得尽忠,退不得去职,泯泯默默,羞见搢绅,两旬于此矣。
今者清叟论三渐事,此大臣畏之而不敢言,通天下知之而不能言者,清叟明目张胆,为陛下言之,此正台谏职也。
虽传闻或有失实,语言或有过当,其于警戒自治之道实非小补。
臣闻清叟面奏时,陛下和颜受之,略无忤容。
清叟以语同列,谓圣德宽大,乐受逆耳之言若此。
未几而遽夺其职,此岂出于陛下本意,是必有交斗之谗,以激陛下离间之怒,而又欲归过于陛下,使有讳谏之名,此臣所甚痛也。
臣尝得其三渐奏稿读之,深服其有骨鲠敢言之气,方将以其所论,详加体访,继以奏闻,而清叟既因此罢职矣。
臣虽有忠荩之忱,宁无顾虑之意,使冒昧言之,是重怒也,循默而不言,是失职也,夙夜以思,不遑宁处。
治平中吕诲等以濮议事出台,司马光乞留之不果而求黜,彭思永召还不获而求罢。
此祖宗时台谏故事也,臣敢援是仰渎天听,欲乞圣慈亟罢臣御史职事,畀以丛祠,使归田里,庶几全臣进退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