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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程太中祠堂记 南宋 · 姚镛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八、雪蓬稿、《江湖小集》卷五一
赣有太中程公绍定六年始也。
宝元康定间,公尝宰属邑之兴国,其政事,其言行,有家传在,不复论著。
独取其寿斯道之脉者,表而祠之。
初,公倅南安濂溪周子理掾,不为守所知。
公独知其为有道者,俾二子学焉:明道、伊川先生也。
天之将兴斯文也,固必有以启之。
然其道心之存,目力之异,加于三迁之教一等矣。
盖自孟子殁,邪说行,志功利者无权谋,谈性命者溺佛老,天理民彝,晦而不明,群圣人传心之统绝而不续。
周子生于千四百年之后,超然神会而心得之,原理与气,以穷造化之精微;
本诚与几,以明知行之根抵,众人固不识也。
太中周子之蕴孰发之?
周子二程先生之学孰传之?
今而晦者明,绝者续,天下后世知有、文、武、周公孔子孟轲之道,不胥而夷者,推本而论,太中公有功于斯道,不其盛欤!
学者既知敬事周、程三先生,则思所以敬事太中公者,宜若宗之有祖矣。
赣实公旧游地,而崇祀无所,非所以昭有功,开来学也。
间尝语之教授毕允升与邦之人士,咸谓阙典。
乃即学宫七先生祠,崇像设位,与濂溪并。
俾邦之人士游于学,拜于祠,趯然有动于中。
为人父者知所以隆师而慕道,为人子者知所以亲师而学道。
详味乎周、程之书,溯而求诸《语》、《孟》、六经之教,沉潜涵泳,如参、点之在孔门,此则立祠之本意也,此又赣之人父师责也。
虽然,是岂特有望于赣之人。
是年小至日,郡守姚镛
安晚先生丞相郑公文集序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一
隆古盛时,明良并世,其都俞廊庙之上,大抵皆有道有文之士也。
观之《书》焉,舜之禹、皋、伯益,商之伊、傅、仲虺周之周公召公盛德大业,格于皇天,而曰歌、曰谟、曰训、曰诰,凡子云所谓浑浑灏灏噩噩者,皆数君子为之也。
吁,何其盛哉!
欧公尝曰「文章事业,士不两能」,盖非为斯时发也。
唐辅相,岂无其人,然、房、杜、姚、宋,功名著而不以文称;
、康、薛、常、杨、燕、许,词艺胜而事无足录。
论人物者每每遗恨于斯,盖三光五岳之气分矣。
独我朝诸大老,前乎韩、富、马、吕,后乎张、李、二赵,其人如泰山乔岳,其文如黄钟大吕,纪诸旂常者骏闳,垂之简帙者炳耀。
吾宋之懿,所以上并帝王,而诸公亦钟天地之全美也。
求之近世,则有如安晚先生丞相郑公者焉。
公早游太学,即有异声。
越从经邸,以至大用,高文大册,流布人间。
黼黻两朝,既极文章之用;
敷陈九陛,无非仁义之言。
谏藁多焚,仅存其略。
乃若渊跃龙潜,初继大统,两宫同异,监在治平,公竭忠忱,以裨圣孝,时则有甲申尊亲之书。
逆全骁张,声震江南,廷议不齐,类唐淮蔡,公赞其决,卒成圣功,时则有绍定当国之书。
亲事法宫,乾纲甫,公忧旁落,力折机牙,时则有政柄之疏。
和使往来,国是未一,公条间惎,迄如蓍龟,时则有边备之疏。
他如《敬思》二铭、《元吉》十箴,与夫《祖训》四言,发挥帝梦,又宗社之大计也。
功言共立,不既伟乎!
而况端平改纪,登良去凶,宇宙耀明,媲美元祐。
中遭谗妒,公身虽退,而当时诸贤,迄无王吕之祸;
虽嘉、淳而下,局面屡移,贤否岂不迭进,而丁、史之去,如弃弁髦。
岂非圣学高明,黑白终定,讲明辅导,要有其先,是非甘盘之力乎!
方公之再相也,尝以辅政无状为谢,穆陵自指圣心曰:「丞相之功在此」。
然则大人格君之业,公实有之,天下有所不知,而先皇独知之也,文章又其馀事尔。
余尝因是思之,元丰末年,燕诒置傅,使酬神祖之言,鼎湖龙御,为世少延,俾温国辅赞其间,得殚忠益,异时绍述一语,必无所投其奸,则邪正纷纷,亦不如是其酷也。
公之所学所遭,颇与文正相类。
追伤往事,益叹穆陵之圣,而有感于公。
今公薨十有七年,诸孙粹公遗文而出之,以余受公异知,俾为之引。
余思畴曩初登朝,公留经幄,时得从容侍笔研,知公学穷古今,出入经史,胸中所有浩如也。
镕炼而出,俄顷千言,形之声歌,兴味尤远,岂常流所可及。
然且乐取诸人叩击不已,一语中肯,击节赏味,如自己出。
集思之益,容人之度,盖于是概见焉,因以并识于此(《鬳斋续集》卷一二。又见《四明文献录》第三一六页。)
「周之」二字原脱,据《四明文献录》补。
白左揆论时事书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梅野集》卷八
末学晚生,身在化冶,前日拟再造潭邃,倾沥所以燕厦之私,偶久病喘,值此雪寒,变作痁疾,坐是惟有形留神往而已。
仰惟景运时开,真儒大拜,积阴之久,瑞雪朝飞,甫听宣麻,红轮舒彩,盎晴光者数日,此可以觇世道福矣。
然连日外间妄论云云,天又为之阴雪,此在圣上固有定见,未必如是。
加以都人惶惑,又谓楮将易新,故物价穹而楮直损,不可不斟酌,为之晓谕。
恐传播愈远,适为幸灾者乘之,则国计所系非轻,先丐钧念。
某前日面承钧旨,下体菲葑,以搜访人才为先务。
仰见开诚布公、垂福世道者如此。
顾惟某生长穷乡,交游不广,所知之者惟得之于众。
李韶之耆艾骨鲠,如方大琮文学气节,王遂徐清叟之议论激昂,吴泳赵汝腾之词翰称职。
其他如汤巾明朱氏之学,黄涛颍川之最,刘应起负敢言之声,陈昉励难进之节,黄朴李昴英之直心正气而久寘閒散,杨栋黄自然之民庸蔼著而未加收召。
凡此者皆海内士论之所属,物望之所归。
至若班朝之彦,虽未能尽识,凡平日之所访闻者如丘迪哲、陈詹、陆九渊赵隆孙汤中叶梦鼎毕允升叶梦得陈协赵时焕柴梦规、游爚诸人,皆有直气。
每见其于职事间敢与长官抗,敢与大臣争,敢斥都司之不仁者也。
其他所知未悉,别又采访以闻。
今天日开明之朝,将为潜消阴邪之计,莫若早为阳长之图。
《泰》之拔茅连茹,以汇而进,于此二十馀士之外,诚当充包荒之量,拓冯河之勇,更加搜访,不以遐遗,而后消亡朋比之私,一正吾君以皇极大中之道,庶几交相维持乎君道之正。
《洪范》九畴之叙,凡关于天文、地理、人事之纪者,日日参酌而修明之。
某受知既深,日夜念此,力疾藁控。
惟是识见未真,狂僭所及,惟大丞相矜其愚而亮之,幸甚。
抚州府提举司本州平粜仓记 宋 · 毕允升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四、《永乐大典》卷七五一四、乾隆《临川县志》卷二○
予曩岁馆学,适与今常平使者叶公为僚,论文馀暇,因及于政,心固钦迟旧矣。
宜春而稔惠养之仁,家临川而睹歛散之公,益信其学之克施于政。
天子思贤渴甚,擢贰成均,行且有日,拳拳以所建平粜仓或犹有遗虑,广询急拯,大为之防,邦人德之。
因俾予记其事,辞以疾,请益力,则作而叹曰:天下事利害相为倚伏,使民宜之,存乎其人。
乡里自比年来,岁适不登,米价腾踊甚,则民持钱无所得籴,盖有不忍言者矣。
官为赈粜,吏覆为奸,广行均敷,中产尤罹其毒,又有不忍重言者矣。
公深思熟计,衋然唯恐饥之。
不徒以无常产者之得籴为喜,而尤以有常产者之敷粜为惧。
凡所规画,委曲尽其最为可继者,不强之以所难行,而收之于所易集。
凡宗姓军胥食馀之月廪,皆以钱易之。
两相授受,人用欣然。
而权郡通守赵侯,又能相与协赞,那易州用之米七千石以足籴数,故不踰旬而事皆办,共得米一万四千石,籴本为缗钱三万有奇,皆公及前太守礼部徐公俨夫所籍郡胥家业充之。
先是吏腴民臞,众心抑郁,公正其罪,悉以其夺于民者还以予之。
机括转移,欢声雷动。
盖锄奸剪暴,亦所以为仁;
而安富恤贫,尤足为仁之至。
继自今守而勿失,殆将有不可胜用之仁,皆公之赐也。
公名梦鼎,字镇之天台人,以使事兼领庐陵
凡利民之政,莫不毕举。
宜春社仓、高安平粜,皆定其式,俾一道遵而行之,盖不止私惠吾邦云。
赵侯,三山人,名崇仿字叔似
壬子腊月朝请大夫、新知韶州军州兼管内劝农营田毕允升记。
存慎斋十二箴跋淳祐九年十二月 南宋 · 邵复□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九、《两浙金石志》卷一二、《越中金石记》卷五
右《存慎斋十二铭》,履斋先生吴公制以铭座右者也。
皇上即位二十六年先生奉命帅越。
始入学,升堂讲礼,招诸生诲之曰:「此今天子毓圣之邦,恩典视古南阳,盍勉旃」!
既而颁示朱、吕二先生学规,又出所自为《斋箴》,以励后学。
众相顾愕眙,曰:「先生以伦魁秉大政,中边莹彻,璧玉无瑕,四方善类,仰为标准。
而存悔有箴,辞严义密,凛乎畏惧,岂固欿然示天下哉」?
吾应之曰:「先生以『履』名斋者也。
履者,礼也,自上天下泽之象立而礼制行。
正心诚意其本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用也。
天理人欲,限界易迷,别嫌明微,莫重于礼。
礼茍不持,何以能悔?
悔茍不存,何以为箴?
故悔一而义二,警□于迁善改过之端,觉悟于今是昨非之證,则是悔也,进德之机也。
《震》无咎者,存乎悔是也。
颠冥于进退存亡之乡,昏乱于□迟臲卼之境,则是悔也,忧虞之象也。
□近相取而悔吝生是也。
先生之学,以忠孝为大节,以诚敬为实务,切切于理欲之辨,义利之分。
是其心镜内融,礼舆外驭,固不至于有悔。
而犹存悔以自警,则始于寡,终于无。
克己复礼,即颜子不远复』之时也;
以礼自防,即卫武公『听用我谋』之日也。
大册涣庭,行摅素蕴,□□天下,先生其履而泰者乎!
《易》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
先生以之」。
众皆曰:「然」。
因锓诸石,与学规并传,俾同志者有考焉。
淳祐己酉季冬望日郡博士邵复□谨识。
学生迪功郎、新池州东流县主簿府学学正宋申甫学生乡贡免解进士充府学学录丁应龙,学生乡贡进士府学刘瑞龙学生乡贡进士府学直学沈翥学生免解进士充府学直学王尚忠、学生乡贡进士府学纠弹陆天骥学生免解进士充府学司计钱大□、丁杲同男元刊。
答国本二事策问 南宋 · 吴扬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六一、《精选皇宋策学绳尺》卷九
问:国本至大至重事也。
迩者皇上断自宸衷,内出札令有司讨求绍兴三年典故,四方万里晓然知圣意之坚定,又甚盛事也。
漆室女以君老子少倚楹而悲,今圣天子春秋鼎盛而天下之望有所属,非学士大夫有志当世者之庆乎!
然参考绍兴之故实,质以今日之所行,则尚有可得而论者焉。
昔者选自秀邸,育于宫中,时年六岁耳,今其年则过矣,而尚以未离姆傅为言,何欤?
昔者防御初除,徽名已赐,今由刺史承宣,且建国矣,方讲求此典故,何欤?
昔也资善建于宫门之内,今也于王府,得无上下内外之未正欤?
昔也授以保庆之节,然后封国,今也秩下一等,亦封国,得无降杀等级之有差欤?
绍兴之圣训曰:「若不先择宫嫔,则可虑之事更多」。
于是前张后吴,阿保唯谨,可谓得所托矣。
今新幸贵宠则有之矣,不知处于内者亦有其人否欤?
绍圣之圣训曰:「朱震、范仲,天生此二人为资善之用」。
于是出阁就学,见昏设拜,可谓得其选矣。
今诸贤流落则闻之矣,不知居是职者亦有其比否欤?
虽然,此特其小者耳,有最当讨论者一大事。
绍兴为天下得人,度越千古,然其始则有感于娄寅亮之言,曰:「昌陵后同民庶,艺祖在上,莫肯顾歆」。
继则语范宗尹曰:「艺祖圣武定天下,子孙不得享之,遭时多艰,零落可悯」。
高祖一念之发,对越在天,社稷长远,实在于此,用能基孝皇二十八年中兴之治,而为中天亿万载无疆之基者,实一念为之也。
肆我宁考,深惟孝皇传序之盛心,寿康同气之钟爱,皇上继统,必自魏来,犹高宗之心也,享国长久,终必赖之。
棠棣之雅久废,斗粟之谣未解,异时群臣咸以为言,讳拒既深,遂绝无敢言者。
夫父子兄弟皆天伦也,用其一而废其一,可乎?
向犹可以大计藉口,今朝觐讴歌,知其吾君之子矣,雪沉冤,致和气,鹤鸰之谊既尽,螽斯之泽愈长,独不在斯时欤?
不知国家大庆之馀,兴亡继绝之恩,可以同时并行否?
又有最可忧虑者一大事。
阜陵之立也,赵公鼎、张公浚实唱之,陈公康伯实成之,若奸对以须择闺门有礼法者,又挤娄寅亮而逐焉,其包藏顾望深矣。
绍兴二年罢相,越一年而后赐名之典行。
八年复相,首逐赵公鼎,以其纳恩平建节御笔也;
次杀岳飞,以其谓建国英明雄伟,请建储贰也。
于是终相十九年,所以为动摇之讣无所不至。
尝进言于我高宗曰:「赵鼎欲立皇子,是待陛下终无子也,宜待亲子乃立」。
盖晓然无将不道语也。
既以兄子赞读恩平,又使子禧与其徒建议,令普安解官给俸。
既以怀奸附丽镌翊善苏符之官,又以徼觊非望、用心不忠逐赵公于海外。
二十五年死,二十六年高宗始于经筵有措置已定之谕,二十七年始以请正储位擢阎安中二十八年始以进嘉祐章疏用范如圭二十九年始以史浩张焘之言别异二王恩数,三十年始以陈康伯叶义问之言置开王府,而国本定焉。
盖自再相之后,虽以高宗聪明刚断而不敢用其情于父子,小人之可畏乃如此哉!
向者奸相专国,谗间敢行于骨肉之间,使天属至亲皆有凛凛不自保意。
天诱圣衷,斥而逐之,越二年始克有责剡之命。
去六年而复相,既相遂肆其祸心,幸而亟死耳。
今权奸之去亦且六年,虽曰再行叔父之服,安知终无卢杞之思!
况前此合通国之力,谨足以拒其来,今少懈矣,穿窬之机甚巧,开路之人更多,万一覆出,其操心必有甚于者,不知圣策已定之馀,诛奸锄恶,尤当奋其决否?
夫以绍兴一念之感而大命于是乎愈昌,此今日之所当法也;
绍兴再相之专而大计几为之中变,此今日之所当鉴也。
然则圣天子所谓讨论绍兴典故者,止为一赐名而已乎?
抑当观天意,酌民言,了此二大事,以慰天人之望而益绵宗社之庆乎?
夫迩身而远志,深思而隐忧,此亦草茅平生心也,若徒揄扬前星少海之盛而已,则何取乎吾党二三子者之撰!
天下一气耳,父子兄弟之谓也,为人上而知有父子,则知有兄弟矣。
天下一理耳,父子君臣之谓也,为人下而不知有父子,则不知有君臣矣。
呜呼,凡有人心者,孰不各子其子哉!
推立子之心,则可以见吾亲之爱其子。
自古迄今,亦岂有无父之国哉,将大遗父子之人,则何以教天下之严其父!
故有能明父子之说于今之世者,岂非迓绩天命、凝固人心之本乎?
且父子之道,天性也,一言以蔽之,曰孝而已矣。
非孝无友,何以行于兄弟?
非孝无忠,何以行于君臣?
世有为人上者而不友,则如之文帝、李唐之太宗者,视手足如草菅,可谓忍之至矣。
吁,彼独不以宗庙为重乎!
吾未见不能因心则友而可以施于子孙者也。
世有为人下而不忠,如汉之江充唐之李辅国者,惑上心而间骨肉,可谓谗之巧矣。
吁,彼独不处家庭之际乎!
吾未见其于所厚者薄而能谋人父子之间者也。
执事以今日国本之一大事为庆,而复以国本中二大事为忧,深谋远虑,至矣尽矣,虽使司马君实范景仁复生,为今日计无以易此。
草茅书生,喙何容赘,请因明问而演迤其说。
切以为圣明在上,方为天下而立子,举凡薄海内外,茕独鳏寡之徒,皆将使之各子其子也,岂容嗣绩烝尝独后于手足之亲爱!
临御兹久,方为天下之人父,凡含齿戴发血气心知之属,皆将使之各父其父也,岂容悖逆乱伦尚得切股肱之恩数!
是故示天下以有子之亲,则天伦之厚,当以恩掩义;
为天下去无父之贼,则天讨之加,当以义掩恩。
二事既了,可以重社稷,可以教百姓,可以慰答一祖十二宗之灵,可以延洪亿万载无彊之休,今日何惮何疑而不为此!
且天下者祖宗之天下,则当与祖宗之子孙共享之,而岂以富贵一人而已哉!
洪惟艺祖皇帝躬擐甲胄,跋履山川,斩刈五季之蓬蒿,绵延亿载之瓜瓞。
曰本曰支,虽有贵贱,而均之为天潢之润也;
若远若近,虽有等差,而均之为传玉叶之芳也。
有如涪陵之事,亦且有年于兹。
其本支远近,固非疏远之所敢议,然尝为宁宗之子矣,帝王有真,谁敢假之,天命所属,人谋奚赖!
宝绍柄臣,欲贪天功,则曰不有废也,其何以兴。
使国家无子臧季札之事,而故王受元吉、建成之名。
已事遄往,夫复何言,惟是三子疏封未足以解尺布斗粟之谣,而一盂麦饭曾不得比马医夏畦之鬼。
向也大计未定,犹可藉口,今则讴歌有归,倘可推宥。
棠棣之义既尽,螽斯之庆必绵。
至圣至仁,如我皇上,寤寐宁考,永言孝思。
远而绍兴得人之美,既取之以为法;
近而魏邸继统之重,必超然而深惟。
何也?
艺祖之后可立也,故王得非艺祖之孙乎?
宁考之统当续也,故王独非宁考之子乎?
昭雪沉冤,感召和气,于以加厚天伦,而示天下以有子之亲,乃今日大事之一也。
抑天下者天下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则当顺天下之是非而行之,岂以便一人之思而已哉!
比岁以来,通国之所指目,公论之所诋诽,恐其覆出为恶者,而儿童走卒知之矣。
光尧之属意于普安秦桧且怀二于恩平,向非天启上圣,阴陨巨奸,使之懿复见我朝,则何以有二十八年光明俊伟之盛观哉!
今日之大臣,固未敢以张忠献赵忠简陈文正之事业许之,而奸险之徒观望于外者,足以挤排之有馀矣。
今之官僚,固未敢以朱震、范仲、苏符之端方责之,而狡狯之计游扬实深者,足以动摇之不难矣。
远臣之中岂无娄寅亮,为君侧之范如圭者谁欤?
分阃之外岂无岳鹏举,为政府叶义问者谁欤?
韦布敢言、挺然奏对岂无阎安中,从容论思为史浩张焘者谁欤?
顾瞻周行,唯阿一舌。
彼权奸者方且巧为穿窬之计,多张开路之人,万一复入,则天下之事去矣。
或曰比者庆远之赐名,盖由宸衷之独断,奸相昔虽有滔天之恶,此事则未闻与谋之端,何以逆揣其贼心,谓欲动摇于国本。
诚以三纲一理耳,一者废则三者皆废;
五常一本耳,一者隳则五者未有不隳。
以其不孝则可以知其不忠,以其不子则可以知其不臣。
大明典宪,申饬彝伦,于以奉行天讨,为天下而讨无父之贼,此今日大事之二也。
虽然,是二事者,实一事也,明乎父子之说则无馀事矣。
自天子至于庶人,岂有不由父子之伦者哉?
己欲与己,以言乎为兄,则吾父之子也,安可不以絜矩之道而推之?
人苟遗父,则资之事君,亦犹子之事父也,故当以诛心之法而断之。
絜矩之道行,诛心之法举,则天伦既厚,天讨复彰,而天弼丕基,可以与天无极矣。
抑二说者,数十年来稍有知识者皆能言之,激而为危言,标而为清议,而卒归于无用之虚谈,下以是规切其上,上以是钳制其下,不过以此而已。
今日欲建立国本,而复譊譊及之,得无彼二事未正,反以牵制此一事欤?
鲰生过不自量其愚,而出位以思当世之故,日夜念此至熟也。
切谓君臣上下,苟一以公而处之,则无往而不可行矣。
唐之君有「此自朕家事,何与外人」之言,是殆认天位为己物也,非私而何?
唐之臣有「天子门生,定策国老」之称,是殆窃天功为己恩也,非私而何?
由今观之,所谓国老者,徒以遗臭万年,而唐之家事竟何如哉?
唐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是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心之忧矣,不遑暇寐,恐可自附于倚楹之啸耳,惟执事葑菲之。
(策问)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九、《乐轩集》卷八
贞悔之说闻诸《洪范》,《洪范》虽出于武王箕子,而其源自禹。
然则夏有《连山》,而筮昉于此乎。
夏未代虞,而舜廷有之矣,《连山》未作,不知法何如耶?
其占辞又何如也?
则是前乎此者可谓八索,将止以八卦索之而成六十四欤?
抑亦已有辞欤?
不然,何以占之也?
筮之应验,详于左氏之《春秋》,自懿氏卜妻敬仲,至阳虎卜救郑,凡十有三条。
其十者信若淫巫瞽史也,至于阳虎得吉爻而不敢进,知其吉在宋而不在己,此盖不为私心所昏,亦未见其抽关启钥之高论也。
南蒯叛而枚筮之,遇《坤》之《比》,其辞为「黄裳元吉」,子服惠伯以为虽吉未也,且谓《易》不可以占险。
人皆疑《左氏》之诬,是书皆出于手,非果有旧史而因之。
信如是,则其达乎之理也远矣,其然乎?
穆姜尝遇《艮》之八,史曰是谓《艮》之《随》。
曰:有四德者《随》而旡咎,我皆无矣,岂《随》也哉?
观此二者,凡所载占验,特前言戏之耳,至是而方有实论。
虽然,则其书无乃似非欤?
非也。
善为《易》者不占,《左氏》盖造其域矣。
或且疵其为淫巫瞽史,无乃未知《左氏》者欤。
且彼惟其达也,故言郑子太叔占楚子,但曰「《周易》有之,在《复》之《颐》」;
秦医之占晋侯,但曰「在《周易》,女惑男谓之蛊」;
如在《师》之《临》,如在雷乘《乾》曰《大壮》,初无揲蓍布卦之事,其果契于夫子论不恒其德者欤。
或又谓《左氏》非真达乎此也,由其言数者之,则笔端偶造乎此。
亦如洛学论韩退之初未知道,由学文而有到语,非素知道者,其信然欤?
且《艮》之《随》者,其五爻皆以阴阳之老而变,特二为少阴不变耳,故曰八。
此其为说甚易知。
杜预又以为杂用《连山》、《归藏》,以七八为占,非多知欤?
并请辨其所以。
复庵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乐轩集》卷五
余客姑苏且半载,罕相识者,窃自笑曰:「丁宽易不东矣」。
归念颇浓。
陈氏子年逾弱冠,吾乡大义谱也,先世之浙宦而家焉。
近榜一庵为「复」,请余文以记。
噫,俊甫未知复之义耶,能以名其庵
谓既知之,奚请于余?
夫复之为义大矣哉!
扬子云《太玄》尝发之曰:「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其中,此万物孚也」。
人一善念动于肝鬲,则为百行之原,用为阶以升于天;
及乎天,则阶为筌。
是非阶也,焉得而筌之乎?
天虽无穷,即是昭昭之多也。
且在六十四卦之《易》为《复》,在一卦之《乾》为元。
今子取而题其居以复,知之耶?
抑暗合之耶?
知则请充之,暗合则请思之。
颜渊何人也,俊甫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不远复,无祗悔,元吉」,岂千载而上,颜渊而已哉?
二也、四也,微繇之系,孰得其门?
文王周公既大辟其门,夫子象之,又挈其人之手以入,孰拒俊甫之来哉!
惟恐望之而不肯入也。
若夫频复犹可,迷复可乎哉?
俊甫貌古而言朴,保无是也。
前言难尽,俊甫果有意乎,幸勉之。
天高地厚,以是一《复》为《泰》、为《壮》、为《萃》、为《益》。
舜不得是,无以鼓南风阜财之琴;
禹不得是,无以歌九功而叙九畴。
默坐其中,而细惟其义,则斯须六合歛而聚见于一庵,又俄而尽归于俊甫之方寸,是其乐也,庸有既乎!
嘉泰壬戌季春朔日,合沙陈某记。
广东曹提刑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八、《文山全集》卷六
伏以炎日正夏,薰风自南,共惟某官玉节霄明,华丝云度,穆清简炷,交壤棐扶,台候动止曼福。
某瀹颖廉清,通笺奎碧,惠徼书月,却立下风。
某遥企芙蓉上插牛斗,俨绣衣之持斧,而璚靡以为粻,弘铺太和,勿问元吉
某钦以某官箫钟铿戛,玉尺端方。
庐阜青苍,毓白石清泉之胜;
北斗魁杰,挺碧梧翠竹之标。
或弭节于人间,或彯缨于帝所。
既盘礴而郁积,复周游以逍遥。
流水青山,夺司马寻春之志;
荒崖绝岛,行濂溪流物之心。
钦哉刑之,恤哉使也,言有先也。
楼台映白日,丝辔小驰;
衣冠拜紫宸,纶音遄下。
某起观宣夜,跂敬明河
方阔焉北树之题,乃赠以南金之宠。
跫然三复,愧此七襄。
某顷缀楚轺,每怀绵耒。
笺天从欲,回邛坂之车;
便地养亲,得江南之舍。
永惟锡类,不隔善邻。
襞积阻心,荧煌在目。
某袖分蕤露,才劣锦云。
杂下俚于九成,发宗工之一莞。
隃瞻蓬翠,工辑蕊珠。
冰桃碧藕之清凉,福英禄华之郁穆。
台容所戒,鞭影是趍。
追赠胡梦昱谥议 南宋 · 王𡌴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一、《象台始末》卷五
传曰:「国于天地,必有与立」。
立者犹人生之有命脉,关于兴废存亡不少也。
我朝以议论立国,焯焯在人耳目者,濮议也,新法也,和议也,伪学也。
今观诸贤之论建,始或拂郁,终必消融,暂当晦沈,久复昭晰。
间有不幸而蹈穷愁幽忧之境,英风谊概,之死靡悔,千载有景光也,是岂偶然之故哉?
上之所向,下之所趋也;
前之所植,后之所仰也。
夫以我朝富强不如秦隋,威武不如汉唐,而本领清正之气浑全,巍乎与帝王比隆,非议论之明效欤?
若使如公孙宏、孔光张禹胡广辈,何以导永命而夷厉阶也?
按特赠朝奉郎胡公状,公慷慨有大节,试中刑法,除大理评事
两遇登对,言获宝玺非福,国家之患在山东,时逆全未叛也。
宝庆甲申霅川变起仓卒,下于理寺,时相因穷治钩党,转相诬引。
少卿徐公瑄实莅其狱,与公意合。
会诏求直言,公遂极言其事,乞以周公太宗皇帝于秦邸为法,以齐威于公子纠唐太宗建成元吉为戒。
又移书时相,谓公论未有久而不明,冤抑未有久而不伸言者。
李知孝劾公党逆,遂语连洪公咨夔
公谪象州,徐公亦谪道州,已而司谏梁成大亦疏,徙徐公象州,公钦州,皆死囚山矣。
先是,徐公举公引经决疑,近古遗直。
又言之时相,公所草封事,出于至诚,非沽激求名者,此成大所谓极力从臾合谋共议而为之者也。
端平甲午,上始亲政,殿中侍御史王公遂奏徐公及公保护诸贤,扶植谠议,仗节秉义,足以塞乱臣贼子之胆。
诏与褒赠,制词有曰:「方嘉贯日之忠,已堕偃月之计」。
又曰:「用旌折槛之直,且识投杼之过,尔虽死可不朽矣」。
公之心迹,至是暴白于天下后世。
呜呼,岂非天哉!
宝、绍间,讳人言事,言纲常为尤讳;
既责真公、魏公、洪公,同时得罪者凡十馀人,独公与徐得祸最烈。
及议论反正,缙绅之彦,草茅之士,稍复言人伦矣。
方公大琮谏垣,首请继绝,谓公一疏,贯穿百代之兴亡,读之令人流涕,先皇初不以为拂也。
何物蒋岘,论方公等四人无将不道,赖睿明洞照,议格。
夫是是非非,交乱于一时,未有不遄定于异日。
今当权销势歇之馀,而或者犹踵丑正恶直之辙,然则公之蒙疑负谤于是非未定之时,尚可怪焉。
惟其冞挫而冞厉,愈远而愈芳,国家一线命脉,赖以不亡,则其有功于世教也,其可没乎?
公丧四十年,上特赐公谥,下有司议且两年,𡌴待罪博士,反覆遗事,戚然有感于中也。
故因素为绘,推明我朝立国之本末,以厉万世之臣子,而诛夫贼灭良心附和时好者。
按谥法,刑政罚奸曰宪,刚德决断曰肃,易公名。
谨议。
周公谨复庵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三
周公谨以「复」名其山中之庵,閒谓予曰:「岁丁丑,吾庐破,始去而寓杭。
燕雀过故墟,犹有噍啁之意,况先中丞迨先人三世之墓故在霅,岁一至或再至焉,辄徬徨不忍去。
年益老,惧无以自还,抱恨没齿。
近得吉土先人之茔侧,傥异时营菟裘,遂狐首,下从九京,志愿毕矣,幸为我记复庵」。
新息后在泊浪鸢影跕跕中,卧念从弟少游平生语,欲守坟墓、称乡里不可得。
今杭视霅为旁近郡,公谨岁时展省,沃酹不废,已得为马少游,尚何羡乎复?
虽然,试为子言之。
天地之间,一气混沦而磅礴,求之于黄钟八十一分九寸之管、牵牛一丈三尺一寸四分之晷。
阳九万四千六百一十七岁,出入之元,求其复也,岂不在吾方寸中?
剥烂复灰,穷而后有复,失而后有复。
君家无极翁曰,复其不善之动而已,复则无不善焉。
《复》之初九,复之善者也。
不远而复,何悔之有?
故曰元吉,大之也。
若乃六三频复,失之屡危矣,而犹曰无咎;
六四独复,力之微难矣,而犹曰以从道。
此其意开人以善,自非终迷不复如上六,未尝不致其惓惓。
公谨侨寄他邦,盖不得尚,若穷于性分,未云失也。
顾戚然以远家事为己缺者,亟图维厥终,使治复庵,而日从事于复,不以独复之难自阻,必以不远复之善自期。
一旦膏车秣马,问复庵之里,闯其藩而休于其居,图书无恙,鸡犬相识,忻然以笑曰,吾今始真归矣。
载瞻楸槚根荄芽甲于霜露之既降,而函活于春雨之既濡,喜极而感,则又以之怵惕,以之焄蒿而悽怆。
此固吾方寸中之一大《复》卦也。
因思夫物溃反原,以已屈之气为方寸中之气者,则非吾所复,而得吾之初焉,善孰有加于此?
抑余闻,复,善道也,亦长道也。
其未复也,顺而正以观其长;
其既复也,顺而行以导其长。
顺斯长而亨,出入无疾,则眉寿无害,考终命之福也。
朋来无咎,则子孙逢吉,必复其始之祥也。
余敢自附善颂,以落复庵之盛(《陵阳先生集》卷一○。又见《南宋文录录》卷一三。)
此处文义不贯,疑有脱文。
文中所述乃东汉新息侯马援事,见《后汉书·马援传》。
泊浪:《后汉书》作「浪泊」,疑此倒。
易象义序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五、《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一、《皕宋楼藏书志》卷三
《易》者,未定之辞也,其杂物取象,尚可知也。
故三百八十四爻者,其例有深有浅,间而出于人事焉,以明物象者,皆人事也,而实则主象也,象无数也。
窃意其「元吉」、「永贞」、「无咎」者,其最下之占辞耳,未成象也,乃其象之云云,犹有物也。
凡占道皆如此也。
充类有出于其辞之外者,必可见之象也。
谓三百八十四爻为三百八十四事,而三百八十四事为《易》,止此足以尽天下后世之变者,愚儒之论也。
又有拟《易》而并拟其名、拟其辞,如重言、重意者,尤愚儒之论也。
后有知来者,其为物必非前世之所有,则其占、其辞亦未必今世之所有也。
故《易》者常易也,惟《易》为无穷,易故无穷也。
伊川谈理,而象之不可通者通;
康节衍数,而物之不能言者言。
不可通者通,经义也;
不能言者言,声韵也。
不言理,不言数,而壹出于占筮。
占筮是已,然使执《本义》者坐帘肆,日阅人而不知变,其占必穷。
何则?
未得其所以易也。
吾今日之《易》,易昨日矣,奈何株而守之?
《易》者神明之道也,随所感而生焉,有若启之者焉,而象外有其象,辞外有其辞矣,庶几哉!
汉上为识其辞之所由生,象之所自出,《易》故至是始极矣。
虽然,以互变飞伏求之,不得于互必得于变,不得于互变必得于飞伏,类多方迁就,以求其已成之辞,使必通,而不知当日之可取象者尚多也,何以不为彼而为此?
又何以变而又变而各为其道?
而或出于飞伏而复返乎其初,何其舞法亡法而无定操以至此也?
岂作者意也?
此则汉上之功,而汉上之过也。
武陵丁石潭君为《象义》,覈汉上而博诸家。
其洁静也不杂,得《易》之体;
其互变也不泥,得《易》之通。
疏而明,渐而近,其不可为典要也,未尝不出于典常而可以为训。
虽先儒复起,其辩不与易矣,而又未尝有意于辩也。
自吾见近世成书若此者少,至大衍索隐、横竖离合,无不可考,则自得深矣。
《易》肇于气,成于数,象与辞虽其子,而胎息远矣。
君能得之于大衍之先,又能衍之于大衍之后,则声韵律吕将无不合,而经世之所以知来者,具是象与辞如响矣。
君成书如屋,年如加我,尚旦暮见之。
甲午春二十二日庐陵刘辰翁序。
按:《易象义》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生意堂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须溪集》卷三
士不愿为相,愿为医。
自吾所见,异时贤相或荐士不达,相与叹息憔悴而止,尽日坐政事堂,署吏牍,无一如志,然不得退。
下至州县狱事,或衒奇取胜,或偏闇遂非,屡争而气塞。
顷尝建议分画,数道报闻,既事坏,思吾言欲行之,已无及。
事大谬类此,遂使人思里巷,仓卒投一药,治一病,夺命顷刻之间。
独行其意,无求于人,受托专而成效速,惟医道最善,亦最乐,而少不习此。
数年间坐见陈元吉医名起,活人众,家世兴,而吾等腐儒从昔无用,愈至是决矣。
余亦欲为元吉而不可得也。
日妇病甚,赖元吉有瘳。
元吉间出诸公《生意堂说》相示,复有以触余心焉,因从上记之。
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今之不仁者非手足痿痹之谓也,而心死矣。
其人康强饮食,富贵寿考,而若存若亡,若宇宙无与我事,则其形虽具而心死矣。
幸而沉昏废锢之中,有一二焉,若颡之有泚,而其归亦泚颡而止,是其存者虽异于众人,而少焉忘之亦众人而已矣。
吾前所以落落难合于世者,以其无生意者心死故也。
天下未遽有不治之疾也,若此者不治矣。
故夫子曰,「殷有三仁焉」。
悲夫!
天下之无生意也久矣。
三百年间,周茂叔之不除草,张子厚之闻驴鸣,概以为观生意于此。
孰知神农之所尝,千金之所授,樵夫野人之所挟,其于纾疾痛,延时命,有大于阴阳寒暑,而儒者以方技略之。
昔者吾尝志斯业也,以事亲济人已矣,惟节饮食,审药物以自救。
晚得元吉精意善治如此,实资以安老,而又甚恨于不如。
盛哉,元吉之用心也,盖彼失而此得之。
皇皇乎其三吐三握之盛也,优优乎其一贵一贱之交也,俨乎若属之神明,其无私德,忭乎若饮之有量,辅欹器而早正之也。
方卧者惫于床,狂者渴于井,号呼靡及,水火互至,骨肉圜视,欲绝越人者,固非能使死者起也。
然及其倒垂仰饮,俄而颠眩失,壅泄道,躁扰平,不震不徐,举目意会于凡情之表、古方法之外,盖病家以为更生,而吾术以为常事。
每诵当今人物眇然蔡公委笃之语,此人事之所不能齐,造物之所不能及也,非夫生意之尤大者乎!
元吉足以领此。
且其事亲孝,兄弟睦,有本如是。
鸡鸣而出,暮而归,虽其劳不啻,而思所以及人者无憾,则其乐亦不可言也。
夫余亦欲如元吉之一日而不可得也,独喜谈而乐道之,且以信于乡人士大夫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