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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脩所藏孙太古尹喜传道图 宋 · 王灼
大柏森森护盘石老聃踞坐三人立。
盛德之容本和豫,漠然不应岂真实。
向者隐奥九九篇,才示指画意已传。
细看尹喜磬折处,金篦刮膜见全天。
侍旁二子来何许,无乃徐甲庚桑楚
注目拱手气不吐,画师笔端更解语。
函谷关废河水黄,授经台倾陇草荒。
一幅东绢吾无用,要逐青牛归帝乡
策问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七、《莲峰集》卷三
问:后夔、师旷之于音而有惉懘,非所以为善乐也;
王良造父之于马而有蹶骤,非所以为善御也。
成王周公之于政,而犹有疏阔,乌得为善治者哉?
孔子曰:「行夏之时」。
盖以建寅正奉天时,授民事,为最正者。
夫夏之时既已尽善,而商、周何乃建子建丑,纷更之为四时之令,十二气之事,无乃舛逆而不顺欤?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
禹勤劳于天下,民之便不便,利害纤悉之际,宜无不尽者,而贡犹有所不善者,何也?
夫助法既已善矣,而周人必改为彻,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
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轻刑与重刑相若,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
至穆王始作《吕刑》,其属三千,减大辟三百,宫刑二百,而增墨、劓为千,使轻刑多而重刑寡。
夫周之初,其刑皆重,而今轻,意者成王周公之仁,不及穆王欤?
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而时独夏为正,赋独商为善,刑独周穆王为轻,凡其法皆圣人作,而各有未尽,常求其说而不得,愿与诸君论之。
问:所贵乎圣者,贵其能知天命也。
命当行耶,吾之道与之偕行;
命当止耶,吾之道与之偕止。
盈虚消息,周旋曲折,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其必无失也矣。
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所见之君无虑数十,而尤眷眷于槔灵、鲁哀、齐景而不去,甚者至于南子之污、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何其求用之汲汲?
战国之世,则又大异于春秋矣,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
齐之宣王,既已不能用孟子,而犹徘徊于昼,以待其召而复也。
虽蕞尔之滕,其在天下眇然甚微,而亦与之论王道,惟恐其不见用也。
无乃于道自轻而不自重欤?
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
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
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
圣贤之意将安在,愿与诸生辨之。
问:天生财而民用之,君理之,必使民裕于下,君足于上,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此古今不易之道也。
然夏、商、周之时两得之,汉、唐之时两失之,有不可不论者。
禹之治水,勤天下之力,冀、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而馀州犹不与焉。
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
当其初造之时,四方君长日交于廷,征诛之师日出于外,汤又以馀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
当此时,泽梁不禁,关市不征,赋敛薄而国不匮,民不困,未尝闻其理财,而沛然常有馀,卒以此成王业,此何为其然也?
至于汉、唐以全盛之天下,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无所不至。
汉之榷酤、盐铁、白金、皮币,唐之隐户剩田、间架之利、转漕之法,无所不用。
桑羊孔仅赵过宇文融第五琦刘晏李巽之徒,鞭算心计,无所不尽。
然而君民皆耗虚,至以此生变,此又何为其然也?
岂天之生财饶于古而啬于后耶?
抑时有盈有虚,而术有善不善耶?
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则万里遣使,求所以裕之者甚惠。
日者恩诏之下,所以搜求其条目,罢而去之,以厚民者甚备,普天之民孰不衔戴?
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
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近所未有,此亦何道而然欤?
夫不求汉、唐之失,无以知夏、商、周之得;
不观夏、商、周之得,无以见今日之美,愿详著之于篇。
问:异学之在天下,君子必锄而去之者,以其有害于吾之道也。
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
所恶者,恶其似是而非耳。
夫异学者,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于其间,墨氏兼爱而同是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于神农,孟子因而辟之,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
宋元祐间伊川程氏进于朝,其学始盛于伊洛,至今而遂广及于天下,其说一本于《中庸》、《大学》,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而全天理,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而一以孔氏为宗。
天下之士见其本于孔氏也,是以波荡而从之,无疑其说之是与非,同与异,甚似而难辨者,与墨氏、许行又相远也。
而论者疾之,断然以为奸,何哉?
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抑以其似是而非欤?
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于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以明晓天下,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去异学之治云。
问:今学者率喜措意于性命之表,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以为圣贤之极至。
礼乐之文绸缪委曲,灿然可以相接,则指以为粗云。
往往荡然习放旷,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学其极至者斯已矣。
吁,亦既甚病哉!
且唐虞之盛而皆出于周旋揖逊,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使之日就道德之质,各适于文武之用,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进退语默而无愧,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意其当时必有大出于礼乐之外。
然唐虞远矣,犹可以想见者,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
而三代之法又养之于大学,试之于射宫,其文为甚详。
士生其间,出入于和鸾玉佩之中,而燕处于雅颂琴瑟之际。
衣服有常,几杖有铭,视听言动莫不有节,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
则洒扫庭内,槔武之所警,恂恂乡党,孔子之所居者,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
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
然昔之论君子者,以为不必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
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
夫成于乐,立于礼,所以为学之终始者,其旨安在?
愿闻其实。
问:振天下于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中,而与为刚健奋振、卓然有立之治,此人君之最难能,古今之最难逢,当世仁人君子、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慕望而不得见者也。
自非人君赫然有立于上,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于下,有不能至者矣。
昔者周之治放于柔弱,宣王起而振之
汉之治放于因循,宣帝振之
唐之治放于姑息,宪宗振之
三代以来,迄于五季,独能以刚健振起者,惟此三君而已,是可谓难得也矣。
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
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而后能至于此也。
尝考之于其书,周家之臣,王命之肃,必与将之,邦国之否,必与明之,衮职之阙,必与补之,何其忠也!
神爵甘露之间,至于文学法理、工匠技巧之事,皆极其能,何其精也!
元和之初,荐士三十,以助成其治者,何其盛也!
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
抑三君者有术于此以起之欤?
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
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馀,虑天下之人久废于无事,英断独运,动荡振刷,而大作起之,广开众正之门,杜绝群枉之路,宪度一新,令一振,风声所暨,际天所覆,罔有内外,莫不悚动鼓舞,以观千载希阔之举。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风,群臣皆如周之忠,万事悉如汉之精,众才又如唐之盛,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将何道而可?
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以佐今日之万一云。
问:三代以降,天下之俗,何纷纭其亟变也!
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
未有有士而无俗,有俗而无弊,有弊而无害者,此何为其然也?
士患智不足以识变,而战国之士智而至于诈;
患勇不足以立事,而秦之士勇而趋于利;
患无宽柔和易之行,而西汉之士柔则失于偷;
患无刚毅挺特之操,而东汉之士刚则陷于讦;
患无高远之志,晋之士高矣,而荡为虚浮;
患无文章之用,唐之士文矣,而流为华靡。
岂三代而下者,其俗终不可革欤?
凡所以至此者,其故何也?
其始必有以作之,作之必有其端;
其终必有以成之,成之必有其渐。
以至于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此又不可不求其故,而论其所以然也。
其始不过出于士之所习尚,而其利害祸福及于天下而莫可解,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
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于诈,勇而不趋于利,柔不偷,刚不讦,高不荡于虚浮,文不流于华靡,去数代之弊,以成一代之俗,其亦有道于此乎否也?
《易大传》:「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所趋甚异,而圣人以为同,何耶?
太公武王伐商,其功列于《诗》《书》;
伯夷不食周粟,而《传》称其仁。
是皆天下大老,尝经圣人所去取者,而不同犹如此。
出于圣人之后,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
张良佐汉有天下,终赤松
四皓则遁秦,亦不仕于汉;
梅福尝上书论事,一朝弃官以去;
扬子云校书天禄,严君平李仲元皆其友也,而终于隐;
严光光武世,亦可出矣,而老于钓;
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于辟命,或就,或不就;
诸葛孔明庞士元事蜀,而庞公采药鹿门不反。
当此时,管宁亦不应朝命,晋孙登宜阳山,但抚一弦琴而不言;
陶潜尝为县令矣,而赋《归去来》;
王通讲道河汾,著书垂后,盖有志于世者,而称仲长子光天隐
是众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其意各安所出?
于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
所趋如此其不齐,其心果同乎否耶?
问:甚哉,文章之变,其得丧之关于天,而盛衰之关于世也!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文之用否,其大矣哉!
三代之盛,训诰誓命之文,风赋雅颂之作,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圣贤之心术,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得非关于天者哉?
至其衰季,孔子出焉,删定系述之文作,而其用被于千万世,何其甚盛也!
岂亦、文、武有以作成之欤?
汉司马相如辈所作,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其果信然耶?
之论,如贾谊司马迁扬雄,不在其列,何也?
唐文自太宗以来,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
大历贞元间韩愈李翱柳宗元出,而唐文始复古,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
汉、唐之文,君亦有以作成之欤?
恭惟吾宋二百馀年,文物之盛跨绝百代,盖其始盛于庆历嘉祐治平,而后一振于元祐,文采述作、论议术学众多繁夥,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
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亦以何道哉?
夫得丧之关天,盛衰之关世,千百年之间,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
但吾宋之文章,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
与三代、与汉、与唐何辨?
作成之道何由?
断而论焉,一王之法为百世之鉴可也。
问:为天下者既有已行之法,必务为可见之效,而后天下可为也。
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民不被其实利,而国不蒙其休美,则所为法令者,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
国家自军兴以来,岁周一星有半,亦久矣,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使民厚其业而乐其者,在今日所不可缓也。
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后,专以农为务,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亦以其不可缓焉耳。
是以当时海内富足,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亦其效之可见者也。
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于郡县,不啻汉文之日矣,而犹以农不加劝,谷不加多,户口不加益,而仓廪日虚为叹,何哉?
日者下诏旨,欲责漕臣,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均赋调,趣耕殖,以为民仰事俯育、养生送死之计,夙夜之意至深切也。
然考之于田野之间,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
经界之未正,赋调之未均,耕殖之未趣者,尚多有也。
呜呼,当循习之久,经界未易正也;
多寡之不齐,逃匿隐落之不一,赋调未易均也;
荒芜之多而游手之众,耕殖未易趣也。
然则将何术以正之、均之、趣之,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
方求其术而不得,诸生其条陈之。
问:三《易》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书之所作必因乎人,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孰同而孰异?
取而为卜筮者,孰当而孰否?
其推明之。
甚矣,道之难明也。
道者多而知道者少,语道者众而味道者希。
其弊盖起于世之儒者,措意太过,立言太高,而不能知道之深,味道之切,是以道日远人,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举而措之庄、老之间,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此言道也,非言文也。
语道至是,则道之兴亡,非天而何!
茍天下幸遇圣人,百度修明,庶政和穆,则是道也,应入于刑名度数之间,而为礼乐刑政之化。
天下不幸而逢暗世,则是道也,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
历古而来,圣圣相承,虽所尚之不同,所为之各异,而区区所传,亘千古,历万变,亦无非是道而已矣。
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三圣相承而守一道,故《系辞》亦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
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用道之实,其示天下也,虽有可见之迹,而实运于不可见之心;
虽有可知之事,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
其举而为事业,则可知而可见者,常载于《诗》、《书》;
其化而裁,通而变,不可见而不可知者,独传于三《易》。
则《易》之书,实天之所畀,道之所在,岂可轻议之耶?
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其圣神之妙,仰观俯察,可以画卦矣,然而未敢以自为也。
及龙负图而出于河,龟负书而出于洛,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文王当明夷之时,羑里之难,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重爻之意,亦未敢以自擅也。
及凤凰之至,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
仲尼值晚周之衰,负天纵之将圣,以好学之不倦,亦可奋然而兴《易》道矣,然亦未敢自专也。
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逮夫五十学《易》,且韦编三绝,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
向使凤鸟不至,而河不出图,是数圣人者,亦泯然而已矣。
奈何圣人虑患之心,思天下后世之切,至以谓吾而不言,千百载之后,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则道亦从而丧矣。
是以伏羲、神农、黄帝则有三《坟》焉,夏、商、周则有三《易》焉。
三《坟》亦三《易》也,三《易》亦三《坟》也,其妙道一也。
是皆圣人不可易、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
盖是书也,亦幸而出于三皇之时,而显于三代之际;
亦不幸而罹春秋,更战国,遭秦历汉,泯没于千百载之后,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妄议上古,遂以为无用之具。
虽或取信于一时,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
大抵其说不过有四:以为春秋之时,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楚子指以视子革,以能读古书。
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时之久远,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
历古而来,典籍之阨,不可胜数矣。
风雨之沾霈、水火之沈烬亦屡矣。
西汉之兴,虽间出于屋壁之藏,未必能无遗散者。
故汉下求书之诏,是书亦不显于是时。
《艺文志》所录古书为详,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
《周易》实出于近古,遭秦焚书,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
然而「载鬼一车」,「需于血,出自穴」,与夫《系辞》所谓子曰之辞,后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况是书《姓纪》、《皇策》、《政典》之篇,文辞质略,义旨深厚,不可以言语造者,又焉能晓其义耶?
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
羲和湎淫,夏后征之,其出征之辞引《政典》曰:「先时者杀,不及时者杀」。
后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
今此书《政典》之篇,颇与《书》合,则其辞之可具载于《诗》、《书》,隐而难知,略而不详,又不过如此,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
呜呼,历是四疑,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孔子尽心者流,非特郁郁不伸,又入于卜筮之学。
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者欤?
噫,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
茍不能然,而簧鼓邪说,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吁可痛也!
幸承明问之,及欲论是书之义,则非止十稔之穷思,数万之累辞,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于其间,而实非区区场屋之文敢议也。
若夫止于名之所命,书之所作,卦之所次,数之所占,与夫取而为卜筮,下及诸儒之论,秘府之藏,则亦不敢不论,以攻邪说。
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以淳厚化斯民,天人之妙趣,性命之至理,蔼然见于当时。
故天不爱道,《河图》、《洛书》复降是道以助至化。
元丰之七年西京部使者巡按部属,历唐州比阳,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
天之未丧斯文,岂特斯民之幸,而亦吾道之幸也。
孔安国叙《书》,以为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天道也。
今考《坟》之所以有三,曰山坟,言君臣民物,阴阳兵象,谓之《连山》;
气坟,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
形坟,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坤乾》。
盖《坟》虽兆于三皇,而其道实显于夏、商、周之际。
仲尼常曰:之杞而得夏时,之宋而得坤乾。
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此其命名之义,作书之人,有如此者。
《连山》之书以艮为首,《归藏》之书以坤为首,《坤乾》以乾为首。
虽三《易》之书卦之易次,名之不同,而其经卦皆八,其重爻皆六十有四。
及夫揲蓍布数,取以为占验,则阴阳老少之文,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
盖七八者,少阴少阳之数;
而九六者,老阴老阳之数。
天地之所为,时运之所会,虽圣人亦岂得与夺于其间耶?
此其次卦之序,占数之际,虽稍有不同,大抵如执会要,以观方来,终于殊途同归耳。
此其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其同异有如此者。
然而《周礼》独载是书于太卜筮人之官,而纯取以为卜筮,遂使圣人之神道,以为后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
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之说,不足怪者。
且左氏好巫,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
以《周易》为占者十有六,以《连山》、《归藏》为占者一。
南蒯之筮,《周易》之筮者也,遇《坤》之《比》,其繇曰:「黄裳元吉」。
穆姜之筮于东宫,此《连山》、《归藏》之筮也,遇《艮》之八,其繇曰:「元亨利贞」。
南蒯穆姜之筮皆吉兆,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
惟此二兆颇为近正,其馀又怪诞不经,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
然是书之不幸汩没于世,而杜子春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而无一言以及之,又从而为之说曰:「此阴阳之说也」。
杜预孔安国辈粗能得之,而亦纷纷藉藉,终以不振。
至于隋唐之盛,括囊典籍,文物灿然,而秘府所藏,尚不过《连山》、《归藏》二十三卷,而《坤乾》之书,亦未见其间,此其诸儒之论,秘府之藏,不过如是而已,此三《易》之始末也。
抑尝论之,书之泯没于世,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
有若《荀子》,有若《鹖冠子》,有若《仪礼》,有若《墨子》,非韩愈而振起之,则与异端邪说并弃于世矣。
有若《列子》,有若《文子》,有若《鬼谷子》,有若《亢仓子》,非柳宗元而力辨之,则其遗编馀论,亦与草木而煨烬矣。
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霸之大略,或崇虚无之空言,或为刑名之学,或出于战国纵横之流,而二贤尚能扶持,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三《易》之书,天之所存,道之所在,圣人之妙用存其间,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
问:东京何休道术深明,有闻于世,其解诂《公羊》之传也,以《春秋》之论駮汉家之政,凡六百馀条。
其说虽不传,然意其为人,必非茍然者。
其后服虔又以《左氏》之说正何休之駮,凡六十馀条,则何、服之学,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
诸君得为何休,其能駮汉者何事?
使诸君为服虔,则其駮何休者何说?
六经备于孔子,隐于战国,火于秦。
汉兴,稍复出矣。
西京以朋党乱,东京以图纬惑,圣人之意,其存者鲜。
夫《诗》、《书》、《礼》、《乐》,非明问之所及也,请独以《春秋》言之。
《春秋》之为经一,而为传者有三。
汉武帝表章六经,《公羊传》盛行于时,《谷梁》之学出于宣帝,《左氏》之学起于哀、平。
言《公羊》者,有严、颜、眭孟之徒,而胡生为之祖;
言《谷梁》者有伊、胡、申章之徒,而鲁荣广为之宗;
言《左氏》者有陈钦贾护之徒,而刘歆为之倡。
刘歆尝欲立《左氏》矣,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
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谷梁》之言。
言世次则有孔子子夏传授之殊,言远近则有齐学、鲁学之异。
大抵经有数家,家有数说,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异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古人所谓党同门,妒道真,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
光武中兴,承新室诡政之弊,而白水卯金之语,执以为受命之符。
此风一扇,天下靡然从之,于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
郅恽之论,谓汉历久长,孔为之训,而贾逵之攻二传,则谓刘氏为尧后,惟《左氏》独有明文。
然则《春秋》之旨,其说杂乎谶纬者类皆如此,是可叹也。
愚尝论之,西汉之士乱于朋党,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而新室之变遂以兴;
东汉之士惑于邪说,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
此理势之自然,无足怪者。
西汉《春秋》之士,如公孙弘董仲舒翟方进,可谓大儒矣。
然公孙挟诈多私,中伤贤士,迁董仲舒,杀主父偃,皆出阴谋,则《春秋》善善恶恶之理,宏盖不知也。
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善淳于长以持其宠,此正犯《春秋》外交之讥。
江都董生慨然力学,有意乎三代之际矣,然犹不能卓立杰出,而《玉杯》、《繁露》、《竹林》之书,阴阳闭纵灾异之学,皆守《公羊》之家法,宜乎后世之所深惜者也。
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
然二人之学,皆以图谶从事,则其他可以想见矣。
景伯常入讲南宫,黜二《传》以扶丘明,彊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使丘明有灵,其将喜之乎?
何休尝以私意著《三传优劣论》,而康成为之「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
然何休之与康成,要皆图纬之学也。
左右剑佩,彼此相笑,岂容一胜一负者乎?
陈元有言,诸儒之驳议皆「断截小文,媟渎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微细,指为大尤」。
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此两汉之风俗也。
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馀条,服虔驳何休之所驳六十馀事,亦不复置言可也。
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
然审是去非,学者之职也,试以其学乎《春秋》者妄为执事言之。
汉自高祖以来,治杂霸道,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则其君臣政事得罪于《春秋》者如何也?
《春秋》「公及戎盟于唐」已重讥矣,而奉春君至于与匈奴结和亲约;
《春秋》初税亩已深贬矣,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
起柏梁台,筑台于秦之罪也;
射蛟江中,矢鱼于棠之诛也;
郡国建庙,立武宫、炀宫之黜也。
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愚不学图谶也。
《公羊》之书喜为怪僻,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
以《春秋》托受命于鲁,托隐公为受命之王,是则无君臣之分;
以绝文姜不为不孝,拒蒯聩不为不顺,是则无父母之恩;
以纪季之权绝先祖之祀,是则无兄弟之义。
以至三统之论,灾异之应,皆为违经背道,而血书端门之语,尤为名教之罪人,此何休之失也。
服虔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虔异者,愚不党同门也。
呜呼,何、服之学,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以其人观之也。
何、服之学,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以《春秋》论之也。
《春秋》之学于今盛行,《左氏》以杜征南,《谷梁》以范武子,而《公羊》则以休也。
愚纵观三家之书,考其行事,而休实非二子徒也。
杜征南奇谋伟论,振耀一世,而江南之役遂收破竹之功,谓其不深得《左氏》可乎?
范氏之不私所学,考圣经而质众传,斥何晏王弼之论,破晋朝浮靡之风,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
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而后可以当焉。
若夫讲论当世之务,质以《春秋》之说,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固不敢以容易谈也。
问:朝廷之所尚,天下之所趋也。
所尚者正,天下悉趋于正;
所尚者不正,天下悉趋于不正。
枢机之所发,本原之所自,不可不谨也。
盖三代之季,六经之书既作,而专门之学未闻于天下也。
庄老之学虽出,而浮虚之学未闻于世也。
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于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于桥门,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专门之士也。
如是,天下安得而不趋于专门之学?
西晋之君以山涛王衍为政,东晋之君以庾亮殷浩为政,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浮虚之士也。
夫如是,天下安得不趋于浮虚之学?
二学之行于天下,岂非汉、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
圣贤之君如日月也,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堕为此学,其失安在?
吾宋之盛,朝廷之上未尝尚此,而专门浮虚之学遍天下,何哉?
其所以然者,岂无所自耶?
主上神明,照见新弊,申敕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
汉、晋之君,方且倡为此学,真今日之罪人也哉!
夫专门之学行,则议论将入于不通;
浮虚之学行,则人才必至于无用。
则去之不可以不尽,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
汉、晋尚此而其学亦行,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并与汉、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将告于上,尽去而速除之,以正天下之学术云。
夷坚支丁序庆元二年三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六、《夷坚志》第九六七页
稗官小说家言不必信,固也。
信以传信,疑以传疑,自《春秋》三传,则有之矣,又况乎列禦寇惠施庄周庚桑楚诸子汪洋寓言者哉!
夷坚》诸志,皆得之传闻,茍以其说至,斯受之而已矣,聱牙畔奂,予盖自知之。
《支》、《丁》既成,姑摭其数端以證异,如合州吴庚擢绍兴丁丑科,襄阳刘过淳熙乙未科,考之《登科记》,则非也。
永嘉张愿海山一巨,而蕃商与钱五千缗;
上饶朱氏得一水精石,而苑匠与钱九千缗,明州王生證果寺所遇,乃与嵊县山庵事相类。
僧智则代赵安化之死,世安有死而可代者?
蕲州四祖塔石碣为郭景纯所志,而景纯亡于东晋之初,距是时二百馀岁矣。
凡此诸事,实为可议。
予既悉书之,而约略表其说于下,爱奇之,一至于斯。
读者曲而畅之,勿以辞害意可也。
庆元二年三月十九日序。
畏垒庵记1157年6月11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七、乾隆《泉州府志》卷一七、道光《福建通志》卷四二、《南宋文范》卷四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厦门市同安区
绍兴二十六年之秋,予吏同安适三年矣。
吏部所使代予者不至,而廨署日以隳敝,不可居。
方以因葺之宜为请于县,会予奉檄走旁郡,因得并载其老幼,身送之东归。
涉春而反,则门庑列舍已摧压而不可入矣,于是假县人陈氏之馆居焉。
自县西北折行数百步,入委巷中,垣屋庳下,无钜丽之观。
然其中粗完洁,有堂可以接宾友,有室可以备栖息,诵书史,而佳花异卉、蔓药盆之属又皆列莳于庭下,亦足以娱玩耳目而自适其意焉。
予独处其间,稍捐外事,命友生之嗜学者与居其下,拚除井灶之役,愿留者亦无几人。
若常时车马之客与胥吏之有事于官府者,则无所为而来矣。
客或谓予所以处此,庶乎庚桑子之居畏垒也,因名予居曰「畏垒之庵」。
自是闭门终日,翛然如在深谷之中,不自知身之系官于此,既岁满而不能去也。
如是又累月,代予者卒不至,法当自免归。
而陈氏谒予记其事曰:「使后之人知夫子之尝居于是也」。
予惟庚桑子盖庄周列禦寇所谓有道者,予之学既不足以知之,而《太史公记》又谓凡周所称畏累、虚亢、桑子之属,皆空言无事实,然则亡是公、非有先生之伦也。
此皆不可考,独周之书辞指经奇,有可观者。
予是以窃取其号而不辞,遂书以畀陈氏。
陈氏世为医,请予记者名良杰,为人谨笃周慎,能通其家学云。
绍兴二十七年夏六月十一日新安朱熹记。
次韵许节推喜雨 其二 南宋 · 陈造
旧雨新雨不后期,丰年当复歌周诗。
手调玉烛属廊庙,归功假手敢固辞。
妇子赴工听晓鼓,山歌和应挥汗雨
麦黄蚕老十分熟,坐衙日日闻此语。
偕君薄宦群山中,与我忧喜大抵同。
畏垒谬诧庚桑楚醉乡盍访王无功
向来小旱烦忧恤,喜雨新来慰衰疾。
焉得妙思作彊对,如埙如篪吕应律。
行藏老矣不问天,一饱肯受儿辈怜。
炉熏频炷窗频托,公馀还我文字乐。
杂说 其一 宋 · 章甫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五
吾儿时不喜佛老,以学佛者先坏其身,亡其家,败国常,而为天下蠹,作《排佛》。
又以从老子法,流而为庄周,周之说谬悠无当,作《辨庄》。
特杨、墨之遗说耳。
比因閒居,稍读西方书,所谓《首楞严》者,始知天地之所以成坏,人物之所以生死,因果之根源,圣凡之阶级,明白径直,如指诸掌。
孔子之所谓性近而习远,《亢仓子》之所谓耳视而目听,《列子》之所谓有生生者,《庄子》之所谓真君存焉,《孟子》之所谓心莫知其乡,《周易》之所谓神寂然不动,尽在是矣,特不须注解,殊易解也。
虽然,闻「歇即菩提」、「知见无见,斯即涅槃」、「不历僧祗获法身」之言,尚有所惑。
又读《圆觉经》曰「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
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辩真实。
是即名为随顺觉性,成就一切种智」,「现世即菩萨」之说,则罔象之得玄珠,混沌之凿一窍,可以立契于嚬呻謦欬之顷。
故以證悟了觉为贼,作止住灭为病者,《南华》之所谓「祸莫大于德有心而心有眼」,宣父之所以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也。
又读《维摩诘经》独以默然深入不二法门,则冉求之失问,夫子之不答,得于眉睫间矣。
犹疑其所谓「非凡夫行,非圣贤行」、「不厌生死」、「不乐涅槃」、「一切尘劳烦恼为如来种」、「众生心行中诸佛解脱」等语。
近读《华严经》云「于有为界示无为法,亦不破坏有为之相;
于无为界示有为法,亦不分别无为之
不以世间法碍出世间法,不以出世间法坏世间法。
如来即菩萨行,菩萨行即如来
念念严净无量世界,而心无所著;
念念调伏无数众生,而我无所想」,然则固所谓尸居而龙现,渊默而雷声,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间,无思无为,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
虽显诸仁而藏诸用,然洗心退藏于密,而吉凶与民同患。
盖以道之真治身,其绪馀土苴可以治国家天下。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自正心诚意始,夫帝王之业皆圣人之馀事尔,况其么么者乎!
尝试论之,实际理地,不受一尘,文殊之一吹也,如师子王振迅;
万行门中,不舍一法,普贤之一嘘也,如象王回旋。
乃至毗卢著𡨖,如莲花在水,合而言之,一也,但体用交参、正偏回互耳。
是故至别峰德云始遇入三昧,则普眼中昏逝。
多林之神变,迦叶尊者定中不见;
弥勒阁之庄严,善财童子敛念即开。
竖说之,则五十五圣位行布于弹指顷,如海印顿现;
横说之,则五十三法门圆融于一毛头许,如帝罔相罗。
杜顺禅师立四法界,曰理、曰事、曰理事不二、曰事事无碍,岂非伯阳之所谓常无常有,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仲尼之所谓道与器、变通与事业邪?
论至于此,举足而入道场,低头而成佛道,洒扫应对得君子之传,饮食日用知中庸之味,孰为佛者,孰为老者,又孰能辨之哉?
近代李习之王介甫父子、程正叔兄弟、张子厚苏子由吕吉甫张天觉张九成张栻吕祖谦朱熹刘子翚之徒心知此说,皆有成书,第畏人嘲剧,未敢显言耳。
或疑其以儒而盗佛,以佛而盗儒,是疑东邻之井盗西邻之水,吾儿时之童心也,悲夫!
神人以道之真治其身,绪馀土苴可以治国家天下,圣人洗心退藏于密,而吉凶与民同患。
盖不离于道之神可以发于兆外变化之圣,大而化之之圣可以藏于不可知之之神。
道家之说与儒者之言,其相合如左右券,但老、庄与或出或处耳。
杨朱者知神人之先治其身而已,虽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墨翟者知圣人之与民同患而已,虽摩顶放踵以利天下而亦为之。
观其为人,足以疑天下后世,天下后世亦以此疑之。
列禦寇之弟子远取杨朱之说杂寘于其书;
韩愈氏称之师必相用,不相用不足为
吁,亦怪矣!
吾自读《金刚经》,可以径破二家之误。
有道心者,虽胎卵湿化、有想无想,皆灭度之,肯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乎!
心未入道,虽初中后日以恒河沙身命布施,亦无益也,而况止于摩顶放踵哉!
所谓圣人、神人者,殆亦不可以此为之也。
按:《自鸣集》卷六,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鹧鸪天 其八 1198年 南宋 · 辛弃疾
 押词韵第十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铅山县
自古高人最可嗟。
只因疏懒取名多
居山一似庚桑楚,种树真成郭橐驼

云子饭,水晶瓜。
林间携客更烹茶。
君归休矣吾忙甚,要看蜂儿趁晚衙。
登临怀古亭嘉定九年闰七月 南宋 · 蔡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八、《粤西文载》卷三一、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三七、光绪《横州志书》卷一二
横州城之西仅一里许曰海棠桥者,环城郭,抱林麓,大江横骛,涧流诎折,政亦一幽境。
而桥之南北,旧皆海棠,有老书生,祝其姓,家其间。
少游尝醉宿焉,明日题一词而去,所谓「醉乡广大人间小」者。
曩之时,少游御史刘拯论其增损实录,因坐是获谴,自迁于横,盖绍圣初也。
公虽啧啧烦言,而胸次舒豁,绝无牢愁愤叹之意,其言殆与道行志遂者无异。
高怀达观,无适不乐,世人之所见者特其气机耳。
公之殁,今百馀年,邦人爱之不忘,犹曰吾郡诚僻且陋,而少游尝辱居焉,往往诧以为荣。
庚桑子居于畏垒,而畏垒之民尸而祝之;
阳城在晋之鄙,而晋之鄙人薰其德,而善良者几千人。
贤人君子不必有教,泽在人而后人敬慕之也。
随其所至,常使人高其风,希其行,愈久而不衰,是其可尚已。
惜乎变迁飘忽,曾未几时,而曩昔登临之地居然荆棘间,花既不可复见,而祝氏之后已无遗者,公之词翰亦羽化。
中间虽有好事者摹其迹而锓之木,然纪事失实,不足以谂来者。
光祖到郡甫一期,访寻遗迹,瞻言清风,于是锄丛莽之翳,启狐兔之宅,规之辟之,创数椽其上,而匾以「登临怀古」,且识其头绪,镂之坚珉,以为横槎故事云。
嘉定九年闰七月初五日
喜雨口号九首呈潘侯 其一 1255年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谷贱如泥未一年,那堪四野复焦卷。
亢桑姑射神通小,惟有君侯立动天。
鹧鸪天 其一 腹疾困睡和朱希真 南宋 · 刘克庄
 押阳韵
前度看花白发郎
平生痼疾是清狂。
幸然无事污青史,省得教人赤章

游侠窟少年场
输他群谢诸王
居人不识庚桑楚弟子谁从魏伯阳
陈尚书生日启 其一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六
伏审日迎长至,阳复之初;
天佑中兴,贤生此际。
方燕申而山立,宜寿嘏之川增。
恭惟某官以忠荩结主知,其出处关世运。
晋鄙之俗薰,阳亢宗而为善良;
畏垒之人贤,庚桑楚而欲尸祝。
当宁忆数百篇之论谏,上穹畀九五福之康宁。
某属迫耄惛,末由旅贺。
怀溢喜,莫笼鸽以放生;
不腆菲仪,姑存羊而爱礼。
列子口义序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二、转录自《皕宋楼藏书志》卷六六
列子郑人,列姓也,禦寇名也。
庄子多称其人,必有道者也。
与郑繻公同时。
繻公杀其相子阳,去春秋获麟之岁庚申五十年矣。
其书曰:子阳列子列子不受,俄而子阳见杀。
则以时计之,列子必后于孔子,而居孟子之先,故其书多推尊吾圣人,以自神其说。
太史公为老庄立传,犹及老莱关尹庚桑楚诸人,而独不及列子,亦不言其有此书。
班固所志《艺文》诸略,虽有八篇之目,而张湛处度以为奇书,云其祖得于仲宣辅嗣之家,永嘉之乱既失而幸全,则其书亦散轶久矣。
卷首校雠数语,其果出于刘向否也?
其曰与郑缪公同时,必「繻」字传写之误,而郑溪西《群书会纪》、晁氏《读书记》并因之,又以「缪」为「穆」,此皆未深考者。
又曰:孝景帝时颇行于世。
若其书果出景帝时太史公因何未见?
果见之,不应遗列子而不入传也。
今观其书,首尾二篇以《天瑞》、《说符》名之,其他六篇则掇首章二字而已。
又篇中文字或精或粗,殊不类一手。
其曰《穆王》、《汤问》失之迂诞,《力命》、《杨子》义亦乖背,必非一家之言。
纵其语未必出于刘向,实当此书之病。
洪景卢谓《列子》胜《庄子》,则失之矣。
然其间文有绝到之语,决非秦汉而下作者所可及。
愚意此书必为晚出,或者因其散轶不完,故杂出己意,且模仿《庄子》以附益之。
然其真伪之分,瞭如玉石,亦所不可乱也。
按:《列子鬳斋口义》卷首,明正德刊本。
赵忠肃赐谥谢表(以下代赵相公7月 南宋 · 方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九、《新安文献志》题作《代赵直阁范谢父忠肃公赐谥表》、《秋崖集》卷一七、《新安文献志》卷四一 创作地点:安徽省
星霜代谢,未忘没世之忠;
云汉昭回,遄举易名之典。
感恩之渥,有涕其滂。
伏念臣先臣某,起自诸生,久膺繁使,誓欲捐糜于昭代,实繇遭际于先皇。
凡闑外制将军,曾微掣肘;
舟中敌国,安所容身!
以故十年无敌骑之窥边,四境谓老熊当道
乃莫返长沙之舍,已怀鵩赋之忧;
至今登岘山之巅,或堕羊碑之泪。
痛营屯于细柳,共尸祝于亢桑
于赫旌题,聿严庙貌。
木其拱矣,尚兴当馈之思;
谥而诔之,肆及漏泉之泽。
此盖恭遇皇帝陛下,励精新政,拊髀旧臣,永惟华衮之褒,荣甚凌烟之画。
臣教忠之言在耳,移孝之志填膺。
北命吉甫而南南仲,常负前茅之恨;
生走仲达而死诸葛,尚邀横草之知。
沙县咏归台记景定元年正月 南宋 · 邓焕章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嘉靖《延平府志》卷一九
古者宫室有制:庙门大扃七,阛门小扃三,路门、应门以乘车二辙限。
至泮雍东西制尤备,经涂轨称崇卑也。
沙阳号产材地,乡校立于庆历初,凡殿堂斋舍、房厨庖湢,俱如式,独大门址狭垣短,而出入者由居人巷,盖视古制为缺。
宝祐六年建安徐侯奉上命来尹是邑,谒先圣庙,翌日拜了翁,瞻咨巍巍,仰止行止,独于是门乎羞。
爰进生曰:「是邦道化薰濡,学宫宏伟,顾其门类衡秘,甚非峻吾夫子宫墙意也。
不辟而高之,百官之富,宗庙之美,恐叔孙、武叔辈窥焉」。
期年政成,俾有职者相□。
邑人感侯盛心,二罗、邓、魏家东西偏地各若干丈归于学,侯辄捐俸市木石,佣匠工,择能干者董役,前建大门三间,中建棂星门,为间亦三,辟之廓如也。
南而七峰台,于临流曰「咏归」。
邑僚、学职暨诸生员咸义侯为亏俸,辄供数月来助其费。
开庆元年中冬经始,縻钱百万有奇;
景定元年上元日告成。
成之日,请焕章记。
按《诗·泮水》美鲁僖公脩泮而咏歌之,矧侯创是门,可不记?
唯吾邦设学迨二百年,舍馆墨绶踵迹,岁祠集讲之日,出入是门数矣,未闻有病其湫隘而思恢廓之者。
侯来踰年,遽能改观如是,殆数然耶?
大抵媕婀嵬锁者不能为,丰殖苞篚者不欲为,窘束簿书、戴星出入者不暇为。
惟侯明敏介洁,积案刃解,啸歌优游。
平生宦辙所至,亭台廨馆,并倾囊营之。
兹门之鼎创,有以也夫。
虽然,吾夫子之道,犹天之不可阶而升,高大之不可加增,卑陋之不可加损,杏坛、阙里,秦坑、鲁壁,澌灭万变,道之尊自若。
当时门人有以力卫道者,有以言语卫道者,而圣人俱莫之许,轮奂之美,圣人何心哉!
惟夫万世而下,知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分所以明,道在人心,自不容泯。
故自天子、郡邑官长至士庶人,得通祀焉。
畏垒化,庚桑楚尸而祝之,社而稷之。
鄙哉异邦之人尚知敬,况吾圣人之道者乎?
噫,侯之功不在鲁僖下。
虽然,居之申申,又谁之责?
谨毋窥见室家而已。
必独知,必诚敬,必体践,出则为皋、稷,为伊、傅,处则为颜为闵,能不辱是门足矣。
嗟乎!
岂曰侯、了翁诸人,斯望后来者未艾也。
侯名铨孙,字衡石治邑多善政,继尝拨公田增广廪云。
菊圃尚书1283年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叠山集》卷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某揆时春到牡丹,风明日健,伏惟某官道隆德厚,天相人怀,台候动止万福。
汉人一月不见黄叔度,鄙吝满怀。
某问不至先生门下半年矣,天下谁能有一言半辞以雪玉我哉!
某少日酷信书,谓患难夷狄皆可行道,辟世者小丈夫也。
易居吾无才,谐世吾无术,薾然役役氛埃中。
武夷访九曲,龙虎访仙岩,秦人之家计犹在,今而后知辟世者非小丈夫也。
日读道家书,颇有益,不敢号于人,曰吾慕安期生河上公梅子真也。
独怪两家父兄子弟皆名贤,上关天象,下系人望,乃能免祸于汉魏之际,使生于今世,必以得道高人蒙絷维矣。
不知当时何以能自全,愿先生教之。
某幼诵元公《爱莲说》,至晋人爱则疑,何也?
吕不韦菊花季秋之候,其说根于周训,又根于夏时。
三代圣人咸以此花为上品,知味者不止一正则也,晋人特好人之所好耳。
观文公书而信之。
狄梁公孤蹇独航,勋德无可疑,「周内史」三字,文公不可为贤者讳,「处士」于是不可及矣。
晋人非爱菊也。
爱花之隐逸者也。
濂溪斯言,正为陶靖节发也。
忠献老圃,靖节三径,易地皆然。
先生可谓善自为谋矣,万世宗师非此时乎?
儿曹读《离骚》,突然问某曰:「菊英无零落,露坠矣,可饮乎?
小子惑焉」。
某得一说而解之曰:「木兰不常有,得兰露之堕者亦当饮之;
秋菊不常有,得菊英之落者亦当餐之。
爱之至,敬之至也」。
吾于是重有感焉。
贤者不得见,得见其象者亦可嘉之矣;
古之人不得见,得见其似者亦可续之矣;
良臣不得见,得见其文行不失世守者,亦可尽力张之矣。
某不才,先文简扶世卫道之志不可泯也。
先生之爱我也,不徒与其洁,直欲与其进,安知其意不在斯乎?
此生得列乎众芳,何敢忘滋兰树蕙之大造?
天行有消息,《易》道无终穷,康节不云乎,「苟有命世之才,民虽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何尝曰天下不可为?
海滨大老闻有善养老,则归之,观其所养者,必先观其自养。
先生之自养者厚矣,某何敢为斯文致烦祷。
三山紫翠,远在烟霭无有间,冠星佩霞、窗云阁雾者,盛德之家也。
天上祥釐,何所不备,士而尊道,役于紫气老仙者非一人,傥可使走也,愿从庚桑楚之后。
伏乞台照。
溪上 宋末元初 · 方一夔
七言律诗 押蒸韵
古木阴阴溪上村,隔溪呼唤隔溪应。
柳边渔艇水双港,山崦人家云半层。
早麦熟随芹菜饷,晚茶香和树芽蒸。
自惭未得亢桑乐,痴坐寒窗似冻蝇(以上《富山遗稿》卷八)
午窗坐睡 元 · 洪希文
 出处:续轩渠集卷一
默坐足清睡,清睡寓默坐。
耳目非视听,视听自有道。
天将大任人,鲜不繇轗轲。
作止语默间,教思非不好。
惟坐近齐庄,惟睡近怠惰。
怠惰气易昏,齐庄力易耗。
怀安实败名,惕励宜自课。
所以坐睡佳,如以湿膏燥。
虽休亦勿休,存道无小大。
唤醒群迷心,日杲杲列子老聃弟子有亢仓子者得聃之术能以耳视目听鲁侯闻之使上卿厚礼而致之卑辞而问之曰传者妄也我能视听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
仙枣亭 元 · 宋民望
 出处:黄鹤楼集卷中
按郡志:黄鹤楼左旧有石镜、仙枣二
今镜虽昏,尚存。
吕仙亭者,二之遗址也。
遗事多在武当宫未立之前,武当立,仙灵益著,近年尤著①。
橘斋史右丞夙病眉瘤,初至,馆楼上,梦仙拭面而瘤脱②。
问仙何馆,曰:“邻人”。
史谒,物色如所见。
史夫人留江陵思归,梦仙报,翼午船至,及期,伻来如梦③。
史由是白官,给外余地归武当宫。
今荣禄大夫平章公忽刺䚟亦馆楼也,夫人秃满伦氏因头风病目,夜起,望仙求安,已而有闻笛声者④。
旦,戍兵问笛所由起,皆曰:“仙笛也”。
公曰:“仙有灵,当再闻”。
及夜,笛声起墙外。
自是夫人起居如初。
有童子夺仙笛三而病,命童子祷谢而愈。
岁旱,公祷雨,雨降。
因捐中统钞五定付武当,甃基于是⑤。
沧洲居士喜曰:“此数百年矣!
传太守王纶将与倅弈,仙忽至,问姓名,不对,求弈,守才布八子,仙曰:‘守败矣’!
问何故遽败,曰:‘吾子已当要路’。
守果败,连弈皆败。
仙出,报吹笛,郡前不见,随笛声所在,东追西奔,踪迹至楼上,惟见石镜题诗云云,末书吕字。
而此吕仙亭所从始也。
今非以石易木、以铅陶瓦,不能当八风以不朽”⑥。
即从提点罗大震、提举贾宗贵经始其事,砻坚砥顽、转山浮汉,于南楼重建之日,无何,梁四柱、壁三周,琅玕屹立,牖南向,璧玉玲珑,重檐碧霤,绣拱采椽,宛然道家石室也⑦。
室纵横各丈有奇,复为屋其侧以居临祀者,崔㟴覆压,遂欲与南楼争高⑧。
是役也,用中统钞若干、沧洲暨诸方助费者过半,余并出武当常住⑨。
既竣事,请记。
或曰:“以回仙未离人间欤?
城南老树,婆娑久矣!
已离境欤?
横江孤鹤,胡为乎来哉”⑩!
曰:“气形造化,聚散何常?
道德性命,天地同久。
仙者人所为也,则吾身乃仙佛鬼神会,而人不悟吾夫子不语神怪,时时语门人以周公之梦。
梦亦吾心神明所为,而物从之。
是蘧蘧栩栩之灵,炼之五百载而云从剑合,非尸假之圣贤欤?
由古今仙寿推之,回翁周旋人间,尚何疑哉”⑾!
或曰:“回翁弃进士,从异术:学长生,悟禅悦法,身所在绵邈清遐,安能郁郁江汉之上”?
曰:“武昌,城市之山林;
黄鹤,仙人之旧馆。
河华之云居虽远,庐山之雪迹如新。
徘徊江湖,弭节中路,皆幽明情事所同有。
遇无妄之疢、药以吾智;
遇不时之旱,雨以吾仁;
托诸幽感者,气类之从;
见诸明效者,机用之妙也。
藐姑射之山,物无疵疠,庚桑楚之尸祝社稷,尚何疑哉!
于此缫藉,廛隐于此,而羽翼琳宫,岂丹青、木石、焄蒿、时会所能仿佛哉”⑿!
腔月笛之梅花,冰霜已晚⒀;
檐沧洲之瑶草,春日正长⒁。
老我淹留,庶几一遇焉尔⒂。
扶摇浩荡,庸缀芳期⒃。
沧洲郑氏名璧,字国瑞⒄;
助费者姓名,具载碑阴。
按:【校注】
人短视 明 · 沈周
 押侵韵
朱子阿堵中,光晦视昏沈。
秖坐醉翁短,初非五色淫。
只消理肝木,未须刮篦金。
睇远野常雾,瞻晴天久阴。
逢人昧真面,而从言语寻。
欲比亢仓子,误名观世音。
其疾止眊焉,岂废聋与瘖。
体具聊乖用,譬如不调琴。
一向甘懵懂,青白非所任。
把卷睫著字,具服倒捉衿。
对酒妄告止,既滟徒拒斟。
出门皆通衢,长迷苍耳林。
平生绝骑马,惴惴在临深。
尚有能为者,千首日细吟。
我知子不晦,其明在诸心。
继闻改郡重作 其二 明 · 周瑛
五言绝句 押纸韵
广成住崆峒,庚桑居畏垒
一鞭山色中,吾道无成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