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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朝奉郎累赠少师谥清孝葛公行状 宋 · 葛胜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丹阳集》卷一五
公讳书思,字进叔姓葛氏
其先嬴姓,夏后,封国,后因氏焉。
世籍广陵
唐天祐中有讳涛者避孙、杨连兵之祸,徙江阴,家之。
其子鄘,太宗时以高年有德,赐爵公士,为公高祖
公士生祥,高蹈不仕,娶焦氏,是生惟甫,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娶吴氏,封陈留郡太君
尚书生公之考曰密,进士擢第,卒官承议郎,累赠通议大夫
公之母胡氏、后母陈氏,封安定颍阳县君,以公升朝恩加赠建德、怀仁二县太君,累赠硕人
公幼聪警,不勤外傅,八岁赋诗,出语已惊人。
既长,刻意学问,淹通六经,尤深于《易》、《春秋》,他传、志无不周览强记。
世父兵部尚书以学行为世儒所宗,尝读其文,语通议曰:「是子名第不足言,后日且以文义显」。
已而莆阳蔡公襄、丹阳邵公亢交口誉叹之,头角崭然群进士中矣。
三荐开封
嘉祐八年王文公较试,读其所为《孔子事道论》,大加激赏,因擢寘异等。
次举为陈公襄、蒋公之奇所知,于数千人中以第三人荐之,学者诵其文辞以为轨式。
熙宁中,初以经义取士,公中六年进士第,调睦州建德主簿
方是时,通议公以清节高尚,退老于家,抱道履德,贬诎世味,不迹城郭。
公夙以禄釜为急,至是益坚请迎养之官,而通议难之。
公劝请恳切,屡献诗什,叙「白华」之意,而通议惮行,终弗许。
公意不自得,谓曾子一日不肯离亲,岂能以五斗米移素志。
公之知己方位要近,所亲与公厚者劝以仕进,且谓就养左右,孰若荣名显亲孝之大也。
通议亦数以此意譬晓公,而志不可夺,遂投劾侍养。
自尔居亲侧积十馀年,不治田园,不事游览,专以共养为职。
通议公饮食寒暖之节,衣服单复之宜,药剂增减之度,皆未尝以属僮侍也。
疾雷甚雨,中夜必兴问起居。
平时家庭逆探其心志所向,不敢少戾。
既绝禄廪,儿妾滨于饥寒,晏然不恤。
大臣有嘉公志行者,表为泗州州学教授,亦弗就也。
其后亲年大耋,法许择官自便,且免赴部,又通议公命使从官,确许偕行,始乞监湖州新市镇
于是通议公滋倦于出游矣,特怜公孝诚恳到,勉为装行。
公得由前志,色养夷怿,油然不知关徵之卑而镇戍之陋也。
当是时,衣冠推为父子之美。
处期年,通议捐馆。
公行服过礼,柴毁加人,虽身疾不御肴酒,虽妻病不历房阃,虽盛暑不释苴枲,终制不变。
每号呼抚臆,哀动行路,既久如始丧者。
日诵大藏经,以追冥福。
时公年稍高,在礼当不致毁,又以寝苫病臂,然终不肯懈怠,远近服其笃行,以为难能。
服竟,不忍去冢墓。
人或劝之仕,公不应。
又累年,同升进士方谷江阴,诏书勉之,始出,调开封府封丘县主簿
数行令事,政有恩惠,县人德之。
和州防御推官,知楚州涟水县
县居淮海上游,方置军垒,号难治
公能以政术佐其令,县以大治。
在势者才之,数诿公摄剧邑,及平决旁郡滞讼,皆以济办审克称。
濒海产盐,岁输他路不赀。
时任漕计者欲穿支家渠以纾盐艘溯淮之险,及舟卒并缘为奸之患,会同列首鼠持两端,因檄公经画之。
公为巡视地势,荒度土功,具言经久之利,且条尚其所以然,主议者倚公为重。
渠成,公私便之。
岁潦视田,能忤上官指,悉蠲民租,人以为赐也。
公恬于仕进,不求荐达,然一时牧守监司皆以公行纯孝素著,繇尽子职而致沈滞,故人争欲出己门,而荐牍交上。
秩满,廷见,改宣德郎,求閒局还里中,遂监常州酒。
大吏有为私而属公骫正法者,能力拒之,虽逢怒弗顾也。
奉议郎
徽庙即阼恩,迁承议郎赐绯衣银鱼,加武骑尉,知婺州永康县
不赴,就差监秀州盐税务。
课羡当进秩,耻不自言,序迁朝奉郎
被命,即叹曰:「吾在事之日浅,然官得加其亲,赏得延其子,冒国恩厚矣,尚何求」!
即解印绶请老。
公为人庄重寡欲,澹于荣利。
京师,足不迹贵人门,故仕卒无所遇合。
连枉筦库,人为矜恻,而公安恬无闷,曰:「吾知营职而已」。
虽小物必亲。
所居以「安遇」名轩,自号「逃虚子」,言遇无定遇,而安有常安也。
居官智虑渊邃,小心周慎,性矜慈恻怛,或尽岁无所谴罚。
然至诚格物,人不忍欺绐,事以振举,所至称长者,去辄怀之。
为吏无铢发过差,见得尤廉,计日受奉,虽半菽不妄取公田,其岁入多推以予民。
市物如将伤之,每倍给其值。
清苦自刻,不殖货利,尤物玩好,一无所惑。
遇人之急,赒之不计有无。
没之日,至橐无一金制衣以殓,当世清之。
举错以谊理自律,不敢差跌于人,无戚疏贵贱皆恂恂卑体下之。
燕居家庭,无替堕之容。
与人尺牍,虽薄遽,字未尝辄草也。
平生不妄语,乡人为不善者不畏法而畏公之知。
熙宁乙卯岁大饥,斗米数千钱,人相食。
公发己廪以食饥人,赖以全活者甚众。
公于外行无不至,而孝友尤出于天资,从古人中求,殆无以抗。
十一岁遭建德忧,哀毁如成人,已知不茹荤矣。
事后母至孝,能得其欢心。
通议没,追慕白首不衰,时物未祭不先食,寒燠之变必在视。
家庙岁时蒸尝,如见其享。
平居兢兢,以其尝所告戒者自勉,一言及之,未尝不涕泗也。
伯兄书元长一岁,父事之,恩意始卒无閒言。
公官涟水时,兄为舒州望江县,同隶淮南部使者
及六路发运诸公有舍兄而荐公者,辄移书逊避,乞改荐兄,不许,则封檄还之,人或笑其迂,而公力行之。
其后公改秩,而兄举者不应格,公曰:「吾获寸进,心无愧矣」。
鞠三母之弟如一,拊循视遇甚厚。
处叔季者自结发教诱至于成人,诸媦择对,引为己任,卒皆得名士归之,多显者。
孤甥嫠妹尽力周抚,课诸子于学而不付以家事,文辞义训皆自指教。
崇宁三年,幼子胜仲学省,闻公得谢,取告迎侍,公不得已至京师
暇日多赋诗自适,喜为巨篇强韵,识者服其老而精强。
当时颜色滋泽,步履轻健,记问审谛,无异壮者。
不幸冬十一月二十九日,终于城南里第。
属疾甚微,神明不乱,众医更视,不问方药,顾告以死生常理,瞑目无所系恋。
与诸子论说诗文,雍容如常时。
亲书先令,戒以薄葬,泊然而逝,寿七十有三。
公笃信释氏,奉其戒律,晨兴香火持诵不辍。
自壮讫老,言行忠信,不欺于心,故转识甚异,盖信力所薰也。
讣闻,荐绅若州里知识皆痛悼之。
生平著文离十卷,辞理精诣,夸诞浮躁之语一不关笔,号《安遇集》。
三子累遇大礼及三经拟封,累赠公官至少师
正奉大夫,训词有曰:「廉靖乐道,悃愊无华。
养志就閒,久为亲而辞禄;
引年谢事,乃有子以克家」。
光禄大夫,训词有曰:「高行清修,奥学赡道。
洁廉守义,共推靖退之风;
恺悌宜民,众赖宽平之政」。
特进,训词有曰:「葆醇履坦,誉问素休。
钟德之祥,嗣有贤子;
侍从橐,为时荩臣」。
宣和六年,本州官及进士钱诜等具列行实申常州,乞备申朝廷,依张举徐积例,特加赐谥,以劝为善。
常州刘光以闻,寻蒙赐谥清孝,制曰:「君子笃于行己,不系穷通之殊;
朝廷乐于旌贤,固无存没之间;
协稽群议,垂贲幽光。
故任朝奉郎赐绯鱼袋致仕、赠少保某,奥学承家,高节映世。
廉靖乐道,人默化于乡闾;
岂弟近民,政自孚于郡邑。
顾惟天禀之异,卓有古人之难。
辞荣禄以养亲,远追曾氏之孝;
正弊衾而易箦,何愧黔娄之清。
钟其馀休,克有贤子,继跻从列,咸以儒称。
邦典追荣,已涉三孤之贵;
乡闾纪实,愿垂一惠之称。
爰锡美名,用褒潜德。
改色,载承雨露之濡;
纶綍藏家,永作云来之劝。
缅惟灵识,亦克顾歆。
可特赐谥清孝」。
少师,训词有曰:「经行自著,蔼然君子之风;
政事甚明,亦高循吏之
不究于用,以蓄厥休」。
观上训褒称如此,则公之德可知矣。
娶侍其氏,右正议大夫泳之女,累赠秦国夫人,温良贤孝,实克媲德,先公十四年卒。
公以崇宁五年十一月己亥葬县之青旸乡郭庄之原。
子四人:次仲,试大司成,兼修国史郓王景王、肃王府直讲,恤章赠正奉大夫,累赠少保
仪仲,乡贡进士
和仲右中奉大夫
胜仲左正议大夫,充显谟阁待制
孙男十人:立隆,右承议郎通判镇江府
立方右通直郎
立悌,左奉议郎宗正丞
立中,右迪功郎
立教,常州排岸;
立廉、立象,皆右从事郎
立经,左朝奉郎直龙图阁
立柔,右从事郎
立民,通仕郎
曾孙邢,进士
郛、郇,皆登仕郎,郯、邰,皆右承务郎
登仕郎
邻,右承务郎
都、䣐,习进士
邸,将仕郎
馀尚幼。
谨撰世次行实为一通,上于太史
谨状。
岳州学记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一、《斐然集》卷二○、光绪《巴陵县志》卷一七、光绪《湖南通志》卷六四
学之失有五,而其难有二。
盖自书契已来,至于今上下数千年,纸墨之传以万号,卷不知其几也,则有溺于名数者焉,则有囿于训诂者焉,则有役于记诵者焉,则有耽于文词者焉,则有惑于异端者焉。
夫是之谓五失。
豪杰之士慨然自拔于流俗,曰道德性命圣人之奥也,岂是五者之谓哉!
索之以私志,广之以辩言,言之成文而持之有故,材出其下者滔滔是也,则和而从之曰:「是诚得圣人之奥矣」。
今迹其言曰:天道高远,资之无深也,居之无安也,虽欲不变,亦末由矣。
终于惑异端,迷义利,举外夷杂霸偏驳之具,参乱正教,谈高语妙,系风拾沈,而使人纪人纲沦胥于无父与君之极,其势然也。
故学而得正,一难也。
明善审是,择中庸,知正当,不身践之犹无有也,是二难也。
汉唐已来,取士之制不本乎先王,夏侯胜明经则希望青紫之拾,桓荣稽古则夸侈车马之赐,跋于五失,而疐于二难,惟利是趋,俗远益弊,先圣先师大学之道几于熄矣。
天子闵焉,乃诏中外兴复庠校,罢三传,出问目,以尊经世之书;
退诗赋,厌彫篆,以隆六籍之训。
著为邪说者,毁其板,黜其人,示道术之统于一,德意美矣。
巴陵古郡,地挟湖山之,长材秀民,多出其间。
太守赵侯尚之通判董君时敏教授齐君稷奉承诏旨,曾未阅时,黉宇一新。
属某经从,见委为记,而诸生之请抑又勤焉。
曾子曰:「为人谋而不忠乎」?
某虽固陋,敢不竭所闻语之?
或问:「然则何以去二难而离五失耶」?
将应之曰:孟氏所受于子思,至于今不绝者,子思得之曾子曾子传之仲尼,其言在《语》、《孟》、《中庸》之中,其则不远也。
造之得门,进之得序,游而泳之有乐,积而久之有成。
视形名度数之详,笺注释文之精,闻见诵习之多,语言辞采之利,犹冥鸿之过矰弋,巨鱼之晲数罟也。
支离穿穴而配合撰作者无之,口笔尹、旦而施设申、商者无之,蘧庐而归宿老、释者无之。
必信趋汶之辞异乎出兕毁玉者矣,必信莫春咏归异乎夫子哂之者矣,必信可仕不仕异乎学为干禄者矣,必信洁己辞异乎为人聚敛者,以《诗》理情而养性,以《书》监古而决今,以《易》从道而随时,以《春秋》正己而正物,心日广,体日胖,德日进,业日修,用则致君,措俗,舍则独善其身,不愿乎外。
非此族也,夫亦何足道于阙里之前哉!
汉广 其二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九、《永乐大典》卷一一九○三
黄曰:「南方之木,高而不可休;
非不可休也,见乔木者自无休息之心也。
汉上之游女,正而不可求;
非不可求也,见游女者自无犯礼之意」。
按《诗》中凡曰「思」者,皆是语辞。
然亦不可执辞而求诗,当随其篇意而求之也。
序言「无思犯礼」,而诗人反覆言之,亦必有说。
水可泳也,见汉之广者自不复有泳之之思。
水可方也,见江之永者自不复有方之之思。
《释文》曰:「潜行谓之泳。
桴筏谓之方」。
此如游女可以礼求,不可以非礼犯。
故复喻之曰众薪错薪也,我欲得其尤翘翘者;
如江汉游女,我欲得其尤美者。
继之曰「言秣其驹」,「言秣其马」,谓是子若归于我,当以正礼亲迎之也,于是复陈其不可犯之实。
欧氏谓:「秣其驹,秣其马,如所谓虽为执鞭,犹歆慕焉」。
如此则是已有淫欲之念矣。
夫人惟其顾礼义也,则曰「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至于不顾礼义,则深厉浅揭,惟其所欲,而尚奚所惧哉?
文王之时,以汉上之游女犹不可犯,则其风之美可知,故美化行乎江汉之域。
噫,政令不足以殴人,而礼义足以感人。
王烈之里,有盗牛者,主得之,盗请曰:「刑戮是甘,乞不与王彦方知也」。
故节义清修之士,且足以为人之感服,不仁者不敢入其门,不义者不敢至其庐。
文王后妃风化之美,则江汉之域,无思犯礼,岂不宜哉。
张修绍兴二十六年五月 北宋 · 周方崇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二
宗正少卿张修曹泳所荐,及已窜斥,欲摆脱踪迹,及欲论列泳之侄纬,章疏明言「蒙圣恩擢寘谏垣」,意欲人知其非党。
日者陛下拔擢卿监,而不得与,怏怏见于颜色。
经国十论 其二 正俗 南宋 · 程敦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六
臣闻国之有风俗,犹人之有元气,元气固则人不毙,风俗正则国不亡。
簿书具于有司,干戈盛于边圉,威令流布而无所迕,征输办给而莫敢后,此愚者以为至安,而智者必考观其风俗。
风俗苟坏,是数者虽备,而不足以救其亡。
譬人之嗜酒纵色,有如平时,而元气先索,则扁鹊且见之而却走,甚可畏也。
西晋之乱,由夫天下一溺于清虚放荡之习,奸者得以弭其恶,而庸者可以济其欲,礼法弃灭,而夷狄交横,国祚中绝。
元帝渡江,披蓁莽而置沦鼎,可以惩创矣。
王导谢安之流,其所以躬行者,犹前日之故,莫能力正既坏之风俗,以图善治,卒于中原不复,寖以衰微,而遂至于亡。
臣读书至此,未尝不废卷而叹也。
今朝廷之祸,尤烈于西晋,而风俗之坏,实自于崇、观,公道塞而清议废,富贵重而名节轻,小人得志,君子失职,三纲五常,靡不陵荡。
陛下亦既东驾矣,而浊恶偷险之习炎炎日侈,曾不少止,风俗如此,其何能国乎?
臣愚以谓非大有矫拂于天下,不足以变其故为。
爵禄者,人君磨钝砺世之具也。
今奸道肆行,椎狸剽略,无所谁何。
逮其不义之心既已厌满,乃徐起而邀陛下之爵禄,招徕摭约,唯恐不至,盖无异于唐之衰季姑息之患。
明皇牛仙客尚书张九龄耻与等列,则天下豪杰自爱之士,况肯见奇出异,以博爵禄,甘为此曹伍耶?
爵禄始贱于崇、观,而终甚于今日,陛下又安能以磨钝而砺世?
诚莫急于正风俗以图善治。
要使天下不知庙堂之尊而岩穴之卑,用舍本于公道,荣辱由于清议,相勉以名节不朽之计,而力排于富贵利势之谋,则天下豪俊自爱之士,将奋身而效命。
中原之未复,丑虏之未灭,必有为陛下办之者。
陛下不正风俗,而徒执久贱之爵禄,欲以奔走天下,臣犹知其不可也。
呜呼!
浊恶偷险之习,伐国之酖毒,陛下不早救之,后将无及。
《诗》曰:「就其浅矣,泳之游之」。
陛下幸宽赦臣之言。
张扶绍兴二十五年十一月 宋 · 汤鹏举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一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
顷为明州教授,奴事曹泳,夤缘改官。
泳之荐,遂为正言
凡有奏陈,尽出口,岂能为学者模范?
曹泳刘景卢适绍兴二十六年正月 宋 · 汤鹏举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一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一
怀奸挟势,狗彘不食其馀。
顷为衢州税官,正以赃败,监司按之,刘景辈三四人与之营救。
广州,而权户部侍郎,遂竭广州之土宜,以厌满所欲,遂荐景于而得台州
卢适父益之为枢密也,为之使臣叨窃从官,遂除楚州
臣窃为泳之过恶,其在两浙为漕、临安为守,将官钱官物馈送之父子及埙并妇仆等,于常例外,辄更增添。
如买花石、献时新,搜求难得之货,不可缕数。
至为户部侍郎,即以正入窠名钱物用充羡馀,将合收财用擅申住罢,以钓时誉,是诚何心哉!
论其公取窃取,又不可以数计。
臣又采公论,以谓李光若无罪犯,远窜海岛,而罪恶贯盈,止贬新州
乞将特赐罢黜,将窜之海上,以为臣下朋比之戒。
太令人郭氏墓志铭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六、《南涧甲乙稿》卷二二
夫人郭氏葬临安府馀杭县湖西之原十有八年矣,其仲子为福建路转运副使,书来请曰:「公硕不天,六岁而孤,当崎岖戎马间,母氏提而南,盖尝变姓名,易蓝缕,避狼虎之暴,得以全诸子也。
既又教之从师友,追贤能,齿士大夫之后。
仅以伯氏之恩而致封焉。
寿固不为夭,然公硕冒符节,躐台省我朝光荣,诸孙继窃科第,稍稍自振,而甘毳之养,乃已不及。
前日菽水酸寒,念之痛贯心膂,或达旦不寐,无以自赎也。
惟追远之义,宜有以叙其平生,说怿其善美,以慰于幽宫,信于后世。
而适奉使指,留连蜀道,已后其时矣,今愿有述也。
君旧尝为邻,熟吾亲之行事,其不可以辞」。
呜呼!
予亦少而孤,奉母而不得终养者也。
故见侍其亲而安荣寿考者,则不胜凯风寒泉之思,闻悲哀思慕之言,不翅如自己出也。
而夫人享年又与吾母同,况耳其话言,目其善教,与其子还往犹弟昆,今白首相望,其子之悲亦我之悲也,顾何爱吾文!
案夫人唐汾阳王之后也,其世次不可详考,而家于开封,曾大父讳某,为监主簿,大父讳某,为县主簿,仕不致显。
考则讳师厚,娶皇族濮王宫仲愈之女,为保义郎,而不喜出仕,优游里闾,以琴酒自适。
夫人天性沈静,不事华侈,虽世居辇毂下,服饰澹然,未尝辄徇时好,故亲族内外咸知其贤。
魏邸宣州观察使为其第三子,赠中散大夫讳某者聘焉。
夫人既归外家之族,而宣州子舍素多,所娶皆名家大姓,独推夫人妇道为可则。
盖居家孝而和,奉祭祀备而洁,处用度俭而不陋,恂恂色庄而气平,虽女功之巧,未尝自衒己能以骄人也。
遇人有不善,私面谕之,不以语于众,善则与众称焉。
举族敬爱,以为不可及。
中散喜交游下士,酒醴之会无虚日。
夫人闻其与客对谈,吟哦赋咏,必窃听而喜,为之治具益不倦。
靖康元年中散下世,金人之祸起,夫人携其儿女六人,间关避地四方,阅再岁始能渡江。
所谓变姓名,易蓝缕者,皆其实也。
虽衣食未给,而朝夕厉其子以读书,曰尔父之后,不可不立也。
其长子公颙,以取应得官,至武德郎淮南东路兵马钤辖
次公硕也,以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
则又诲之曰,学非止一第也,宜有以充之。
故二子之仕,皆有声称籍甚。
及公硕为馀杭县,而夫人疾不起,隆兴二年十月二十有五日,葬则闰月某甲子也,享年七十有六。
以公颙通朝籍封太孺人,慈宁庆寿恩,封安人,今累赠至令人云。
四男子,公颙以淳熙五年卒于官,公硕今为朝请大夫直徽猷阁、就差知宁国府矣,其二则早世。
二女子,嫁敦武郎吴泳之从义郎李璟
诸孙九人。
彦綝,成忠郎淮南西路将领
彦缙,宣教郎、新知临安府于潜县
彦铨,承务郎抚州金溪县丞;
彦絅,迪功郎处州缙云县尉
三人皆登进士第者也。
彦纡,迪功郎、新信州司户参军
彦绾,将仕郎
彦纡、彦组、彦綩,尚幼。
孙女三,迪功郎汀州宁化县作德进士黄准、从政郎夔州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王逸,其婿也。
噫!
妇人无外事,视其相于夫者,足以知其内;
视其子与孙之成立,足以知其教。
况如夫人,其操行著于宗族之间,而节义立于艰难之际,士大夫闻其风、望其门而咨嗟叹羡之不足,此诗之所以著咏、史之所以纪而不遗者也,其敢不铭!
铭曰:
孝而和,顺而敬,是为女德之令。
冰玉其清,其劲,是为妇节之正。
有子而贤,有孙而盛,足以见吾母道之圣。
人有一其可称,况美备而莫并耶?
馀杭之阡,湖水渊渊,史或逸言,视此其传欤!
丙子辛巳两游解空寺己亥秋又至思上人徙旧径自怪石中顿发奇观叔亮弟取山谷诗文名阁曰卧龙岩曰青玉盎山之门曰天下胜处令泳之作隶扁为赋七言 宋 · 黄敏求
七言律诗 押庚韵
两扣云关记昔曾,重来诗眼倍晶明。
路移岩石中间入,人在洞天深处行。
玉盎虚明添翠色,霜钟清冽带秋声。
与君小摘涪翁句,留得青山不朽名。
薛宜字序 宋 · 章望之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三
薛子名宜,其友字之曰通叔,请予序之,为言其理。
曰:名、字之在人久矣,褒以言则非君子所以爱人,因而箴之,庶乎成人之善也。
宜者,圣人之大方也;
通者,圣人之大用也。
宜故人道不差,通故人情不失,以通字宜,可谓有意于子矣。
薛子好学,絜其身,自谓我无过者。
居于乡党,接于朋类,居必曰孰有过、孰有恶。
人之惮之者,不谓其责人详,而以为有口也。
是则薛子□以召之,我将引之大道,使自择而用焉。
人之见闻动作常不□,要其大节,不离乎道,则同为君子矣。
然而有所蔽者,才不及然也。
故君子以道期人,而不以道察人也。
《诗》曰:「就其深矣,方之舟之。
就其浅矣,泳之游之」。
君子有善善恶恶之心,而不显乎善善恶恶之言,使中人革其过,下人革其非,然后能成功。
立乎朝廷,量加乎众人,幸而无嫌;
行乎闾里,德加乎众民,幸而无怨。
是故仁在于一身而被乎天下者,此也。
《诗》曰「式讹尔心,以畜万邦」,道欲大,情欲恕,取人欲博。
《诗》曰:「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人固有今虽有过而昔常有善矣,谓斯人不善乎,然善于彼人矣。
故君子不以一事任人,亦不以一事弃人也。
赏罚在我,以宽容人,贪者犹叛,褒贬在我,以逊治人,非者犹遂。
是以事在我则欲忘人之恶而寡于天下,事在人则欲掩其恶而收天下之善焉。
德由是大,功由是久。
《书》曰:「与人不求备,捡身若不及」。
小人处心用知,动而为恶,治之不变,斯亦舍之矣。
必将穷治小人,斯基乎乱矣。
是故君子内欲絜诸己,外欲和诸人,小人终日在其旁,而吾与汝无加损焉。
其所以相形者,盖的然也。
《诗》曰:「泾以渭浊,湜湜其止」。
君子有成人之道而不有成人之功,所以厚风俗也。
是故不矜能而能已著,不大己而己已尊。
无间远近之民,闻其风莫不惕然而起,由吾身修而物化也。
《诗》曰「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善」,为己者喜怒有节,动静有裕,处乎微贱崇高且无不可终身者,有执而已矣。
居人上无忘于为下,居人长无忘于为幼,居安佚无忘于患难,斯可谓有常者。
有常可谓善为己矣。
《书》曰:「惟尹躬暨,咸有一德」。
君子虑而后言,言而后行,是故一言而天下服。
《诗》曰:「无易由言,无曰茍矣。
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
制人之道,以仁处身,以义处人。
人伦于我立,朋友于我成,故旧于我笃,行乎天下犹一家。
知其不可狎者,吾尝亲之也;
知其不可忘者,吾常疏之也。
是故无行而不可得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薛子行之。
乞减罢曹泳徇情辟差者奏绍兴二十五年十一月 南宋 · 张修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
曹泳权户部侍郎知临安府日,与郑楠曹冠缔交合谋,朋附大臣,将平昔交结不逞之徒,徇情辟差,共为奸恶。
乞行下户部临安府尽行减罢。
左迪功郎、监文思院曹纬,实泳之侄,先持祖母服,力挽其来,俾就试省闱。
试官观望,滥缀科第,使其留行朝。
深虑造作语言,动摇国是。
曹泳绍兴二十五年十月 宋 · 徐哲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六九
性资凶险,貌状奸雄,威声虐焰,震慑朝野。
而又招权市恩,擅作威福,引援市井不逞之人,结为腹心。
朱敦儒者,乃赵鼎之心友;
杜师旦者,李光之上客;
王彦传者,赃污淫滥,专事刻剥;
薛仲邕泳之甥,踪迹诡秘,唯务躁进。
悉致之门下。
国家财赋,自有常经,巧计百出,必为额外,多方聚敛,较利之锱铢,割民之脂膏,怨嗟之声,满于道路。
甚者幸大臣之有疾,遂日与群小聚会,妄议朝政,便欲窃弄权柄,恣其悖逆不臣之心,以摇国是。
罪恶贯盈,未易殚举,欲望屏窜远方,以快天下。
仍将敦儒师旦彦传仲邕等并行罢黜,使凶恶不有君父之臣及阴邪奸赃交结之徒,皆知所惩艾。
李天麟秀才1166年8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诚斋集》卷六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辱书,甚尉。
足下徒步走数千里,诣太常,甚廑;
以绝异之才而无遇于有司,甚屈;
家贫亲老,父子之心各何如也,报罢而归,甚戚。
细读来书,求三者之气象,无一焉。
今之士谁不急于仕哉!
不惟今也,古亦不免。
而足下悠然不急其所急,乃急其所宜缓,某之所不晓也。
士之择艺犹贾之择货,适于好故售不迟,诣于用故利不狭。
今也远古之器是储,遐方之产是居,而又深藏于无人之乡,自玩其奇可矣,非所以为不钝也。
不有惩者不有改。
足下之货已钝矣,亦可改矣。
而不惩也,又方力求其愈钝之货,钝不极则意不满。
又虚疑某之藏是货而问焉,而求观焉。
甚矣,足下之与人异心也。
某也初无异藏,何以塞足下?
独有一语,似若可献。
涂行而病于暍,有乞浆于道傍之野。
野夫无之,而其东邻则有焉。
乞邻以与则惠而伪,指邻而使其人自求则不伪,而亦不惠。
与其乐于惠,孰若不怍于伪?
某也无以惠足下,顾不敢伪足下耳。
洙泗之水有天地之至宝焉,泳之深者得之富也。
而得之者,亦无异于人,人亦莫知其得也,惟识宝者能候之。
盖得之者貌必睟如,辞必蔼如,其止也光,其流也滂,惟以是察焉。
不惟观者之以是察人,而求宝者亦以是自察。
足下自谓高深远妙者不足以知,而平易处时复窥见,足下于何得此密讯哉!
足下泳其波毋怯其澜,挹其涯毋病其渊,将必有能候足下之得宝者矣。
然是宝也,天閟之,神韬之,得之者非有大庆,必有大咎。
绝粮辙环之厄,自犹不得辞,而况其徒耶?
之不得辞也,亦之不肯辞也。
不惟不肯辞也,而又乐之。
其乐之也,必有在也。
不然,无一物之可乐,而独甘于捐不赀之身,以疾骀于饥寒穷苦之域,此岂情也哉!
昔人有学仙者,以为仙可学且可乐也,而其师置之于深山,环之以猛兽,又悬千钧之巨石于其上,系之以一发,而卧斯人于其下,斯人者不胜其惧,罢而归。
使足下自此得宝,则造物者必盛怒矣。
饥寒之猛兽、穷苦之巨石从此始矣。
足下恬不之忧,而又奋而直前,吾代足下惧矣。
足下谓于齐之瑟者是矣,齐固不好瑟,亦尚好竽。
若秦人,则并与竽而不好矣,顾独好击缶呜呜耳。
且彼均技也,而不能无易与难,语人曰:「琴与弈孰难」?
必曰:「琴之难也」。
既曰难矣,鼓琴者不专则不工,而晋人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精故也。
审精于弈,则援弓缴鸿鹄,于弈何病?
足下谓科举文字为鸿鹄,足下何虑焉?
某之为足下虑者,终日为弈而不暇食,不若射鸿鹄而臛炙之之可以饱也。
思与足下剧谈而未得,故尽吐之于此,聊以当一夕之对床。
馀惟自厚。
庸言 其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六、《诚斋集》卷九二
杨子曰:利不归于上则不国,故《诗》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
利归于上则无民,故《诗》曰:「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杨子曰:赤壁之风,天道在南;
采石之雾,天道在北也。
杨子曰:夫子之道溥矣,宏矣,卓矣,邃矣,故六经既就,而六经非夫子;
无行不与二三子,而未尝与二三子。
逼哉,子贡之问也,曰:「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道大如天,子贡欲以一字袭而取也;
终身涂远,子贡欲以一字生而死也。
问之之逼也,答之之难也。
微吾夫子,谁实能答之?
子曰:「其恕乎」?
然则六经虽博,可以一恕撮;
夫子虽圣,可以一恕跂。
夫子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子贡一夕负之而走矣。
子贡得之之难,而学者丧之之易也。
武夫力而拘诸原,妇人暂而免诸邑,惜乎!
杨子曰:学者陋其故而不能不安,悦其新而不能不懦,其于至圣人也遐哉。
杨子曰:「之未落,其叶沃若」,其文武之盛乎?
之落矣,其黄而陨」,其周之东乎?
或问:「张汤推贤扬善,有诸」?
杨子曰:「推扬有矣,贤善未也」。
掾史之荐,非贤善乎」?
曰:「胥荐胥,史荐史,贤善乎」?
或问:「陆抗羊叔子之药,程子谓其不当饮,信乎」?
杨子曰:「饮焉不可也,馈焉尤不可也。
不幸而死焉,若之何」?
或问:「君子而时中,何谓也」?
杨子曰:「《诗》不云乎:『就其深矣,方之舟之;
就其浅矣,泳之游之』」。
或问:「张敞其健吏乎」?
杨子曰:「可谓贤矣,不货昌邑王以售其身,可谓贤矣」。
或问:「颜渊死,子哭之恸,何如」?
杨子曰:「夫子欲有与言,将谁与言」?
杨子曰:水托于器而有象,器毁则象亦毁。
火托于薪而有质,薪化而质不化。
象者形之虚,质者象之实。
班固王莽曰:「天变见于上,人怨作于下,亦不能文也」。
杨子曰:「之言过矣。
之言曰:『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
未为不能文也」。
杨子曰:作《诗》者,其深知小人之情状乎,「巧言如簧,颜之厚矣」是也。
言之巧能以欺夫人,颜之厚不能以欺其心。
或问:「元亨利贞,如之何」?
杨子曰:「元而不亨,不释老乎?
利而不贞,不申韩乎」?
杨子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而学者朝学之,夕丧之。
或曰:「性譬之水焉,济人水也,溺人亦水也。
谓济人者水之性则过德乎水,谓溺人者水之性则过咎乎水。
水之性有湛然而已尔。
性譬之火焉,饪物火也,煆物亦火也。
谓饪物者火之性则过德乎火,谓煆物者火之性则过咎乎火。
火之性有煇然而已尔。
人之性而曰善焉,恶焉,混焉。
非不性也,非尽性也。
何如」?
杨子曰:「所谓湛然煇然者,为善乎?
为恶乎?
为混乎」?
或曰:「何谓性,何谓命」?
杨子曰:「受之之谓性,授之之谓命」。
或问:「戒不睹,惧不闻,其惟闇室屋漏之地乎」?
杨子曰:「不睹莫如吾心,而闇室为十目之所视。
不闻莫如吾心,而屋漏为十手之所指」。
或曰:「后世为将者多养寇以封己,非罪欤」?
杨子曰:「非其罪也,有诲之者也,自高帝杀韩信始也」。
或问:「班固石建之浣衣,周仁之垢污,君子讥之,然乎哉」?
杨子曰:「仁可讥也?
恭为子职,斯而可讥,舜亦可讥」。
潘子善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宋元学案》卷四九
所论为学之意善矣,然欲专务静坐,又恐堕落那一边去。
只是虚著此心,随动随静,无时无处不致其「戒谨恐惧」之力,则自然主宰分明,义理昭著矣。
然著个「戒谨恐惧」四字,已是压得重了。
要之只是略绰提撕,令自省觉,便是工夫也。
所示数条,今各奉答,可更详之。
所论《孟子》、《大学》说正心处,不知敬仲如何说(如何是二说相似处,如何是有此四者心便不正?)
可更扣之,须尽彼说,方可判断,未可便以己意障断他人话头也。
纯仁可念,此间方为季通远谪作恶,忽又闻此,其祸乃更甚于季通,使人不能忘怀。
然此中近日改移新学,复为僧坊,塑象摧毁,要膂断折,令人痛心。
彼圣贤者尤不免遭此厄会,况如吾辈,何足道哉!
精舍春间有朋友数人,近多散去,仅存一二,未有精进可望者。
亦缘无长上在彼唱率,功夫殊无次第。
诸友颇思董叔重也。
或疑《清庙》诗是祀文王之乐歌,然初不显颂文王之德,止言助祭诸侯既敬且和,与夫与祭执事之人能执行文王之德者,何也?
某曰,文王之德不可名言,凡一时在位之人,所以能敬且和与执行文王之德者,即文王盛德之所在也。
必于其不可容言之中而见其不可掩之实,则诗人之意得矣。
读此诗,想当时闻其歌者,真若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何待多著言语,委曲形容而后足之哉?
妄意如此,不知是否?
此说是。
《谷风》诗四章:「就其深矣,方之舟之。
就其浅矣,泳之游之」。
《集传》以为兴体,某疑是比体,未知如何?
乞指教。
若无下面四句即是比,既有下四句,则只是兴矣。
凡此类皆然,非独此章也。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
至于烦渎,则言者轻,听者厌矣。
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也」。
某窃以为事君而纳忠,交友而责善,职所当然而心之不能已者,本非有求荣求亲之心,恐胡氏之说不能无过。
未知如何?
胡氏说尽人情,未有不是处。
孟子谓「柳下惠进不隐贤」,《集注》谓「不隐贤,不枉道也」。
某窃疑与下文「必以其道」意莫重叠否?
尚乞指教。
两句相承,只作一意读,文势然也。
「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微罪不知是指鲁言,是孔子自谓也耶?
乞指教。
自谓。
「知性则知天矣」,不知知性便能知天,亦有浅深耶?
乞指教。
穷理到知天处,自然见得。
「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某窃谓此章是借饥渴之害以言人心之害。
所谓人心之害,恐不止为贫贱而已,凡一切欲有,求之不得而遂不暇择焉,皆是也。
所谓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者,谓人能无以饥渴害口腹之类为其心害,则不忧其不及人矣。
未知如此说得否?
更乞指教。
此章从来有两说,以意则此说胜,盖不欲人以利欲害其心,如饥渴之害口腹也。
以语则不以饥渴之害动其心者为切于文义。
未知果孰是,但后说差不费力耳。
温公《稽古录》《秦论》谓「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秦之谓矣」。
又引贾生之论曰:「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某窃以为守固不当如此守,然攻亦岂可如此攻耶?
秦之兼并天下,不啻如御人于国门之外者。
设使守之有道,且不可保,况又非其道耶?
然则论秦之亡者,岂可徒咎其守之非道,而不论其攻之已不善哉?
更乞指教。
贾生、温公之论若究其极,固为有病。
然彼其立论,非为攻取者谋,以为可以如是取之而无害也,乃为既得之后而谋,以为如是则或可以守耳。
今且试以身处胡亥子婴之地,而自谋所以处之之宜,则彼前日取之之逆者既不可及矣,吾乃可以拱手安坐以待其亡耶?
《魏论》,温公谓魏太祖取天下于盗手而非取之于汉室,某于此有所未喻。
盖尽忠以事君,兴衰而拨乱,此人臣之职也,安可因其危乱,自多其功,遂掩取之耶?
今有巨室,一夕寇至,据其室庐而攘其赀财,有强奴悍仆却其群盗而复其室庐,不归之于主而遂以为己有,谓吾取之于盗手,而非取之于主人,其可乎?
温公之论,殆将启天下奸雄之心,故不能无疑
并乞教诲。
温公此论殊不可晓,知其非是足矣,不须深论前贤之失也。
易策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三、《九华集》卷一○
诸儒无心于议《易》,然后可以通《易》。
盖《易》可以形解,不可以言遇也。
其失也则惑之,惑之终失之,汉魏诸儒坐此也。
夫何故?
郑玄惑于文,王肃惑于义,蜀才惑于怪,虞翻惑于数,马融王勃陆长源关子明、陈史皆有言,言皆有惑也。
吾不知诸儒不能意遇,而今乃且嚣乎!
三传作而《春秋》散,诸儒言而《易》不作乎!
执事今乃以卦象取类之意,不信诸儒而质之经,斯岂徒言也?
吾不得而质圣人,抑请臆之。
执事所谓有为马为牛,为龙为雉,于物有配也,于身有类也。
夫至健莫如《乾》,《乾》健而动也,马动非健乎?
至顺莫如《坤》,《坤》顺而任重也,牛任重非顺乎?
潜动而变于阴,《震》变阴者也,而龙善变。
《离》者中柔,中柔者外文也,而雉外文。
兹四卦于物有配也,其四可知也。
《乾》为首,首,人之上,《乾》,物之上也;
《坤》为腹,腹有去,《坤》亦有去也;
《震》为足,在下也,动之象也;
《离》为目,有明也,丽之象也。
于身有类也,其四可知也。
呜呼,《易》本无位,俄而有位矣。
有位而后有滋,有数,而后有配,自然之解也。
诸儒欲大之而流于旁诡过当之论,譬之条教,始主于宽,主于仁,而后千机百阱如此之众,何者?
其罪始于多目也。
然则诸儒于《易》,慎无容易多誇耶!
求心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五、《九华集》卷二一
儒之师者皆师圣人,师圣人者不如师其心。
盖师圣人而得其心,心得则虽不必圣,未尝不近圣也。
失其心而师其言,虽谓于圣人有得,而实无得也。
夫先王之道满门,然圣人传之,至诸儒失之,何也?
知求圣言,不知求圣心也。
故学者之学莫非求心,何者?
经之光华可以言遇,而不可以言执也。
执之而求圣,则圣浅矣。
扬雄无得于《论语》而僭《论语》,束晰无得于《诗》而僭《诗》,陆长源无得于《易》而僭《易》,王通无得于《书》、《礼》、《乐》而僭《书》、《礼》、《乐》。
彼不得于心而大为之名,故贤者识之而讥之,不贤者不识而惑之。
呜呼,是于圣人之门求言过而用力微,若举一羽之不能,而谓能负九鼎也哉!
潘朝散墓志铭淳熙三年八月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七、《东莱吕太史文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明招山
自建炎省方吴会,二浙之民,渐王泽为近。
溪皋谷陬,往往化韦褐为簪组。
其士大夫家,仕者亦蕃于初,一门之内或四三,或六七,或累十数而未止也。
衣冠之盛,固人所喜道,至于爵秩,虽未甚通显,而遵畏涯分,不失前人靖厚淳质之绪。
尚论风俗者,亦将有考于斯焉。
公讳好谦,字伯益一字损之松阳人
松阳之潘,自复州史君宗回进士起家而族浸大,公实其子。
已而以祖命为寿昌县后,寿昌复州伯仲也。
生三年,知书偏傍。
复州暇日陈金石刻,阿保剑之于旁,试摘问之,通者泰半。
稍长,益嗜文史,恂恂驯饬,不敢以气加人。
十有七年寿昌没旁郡,已能护柩还里,哀毁动行路,结庐墓次,竟祥禫乃复。
初尉丽水,与乡县封畛相入,以职则迕旧故,以情则废绳墨,公一接以和,而官事亦不旷。
泉州司理参军福建安抚司准备差遣、监户部激赏酒库籴场、通判镇江府京口
江淮间都会,大军所壁,杂五方之俗,号难治
前是为贰者,每诿事于其长,廪食无所预。
公始至,慨然曰:「是岂不足行志邪?
在我前者相导而弥缝之,在我后者尉接而推掖之,庶其有济」。
久之不得伸,则又慨然曰:「吾幸有故田庐,亦何为久于此」?
亟移病,僚属挽之不能止。
数年,复通判绍兴府
未上,卒于家。
官讫朝散郎,寿讫五十有九。
其岁月日,淳熙二年四月己卯也。
公虽入官四十馀年,卧家之日三之二。
其去丽水,去籴场,去京口,皆请祠禄以归,乐閒澹乃如是。
廉靖畏事,在官未尝以私故役公皂,廛居地产之珍,终更犹不知其名物。
松阳小邑,易雄伯氓隶謼嘂庭下,县吏辄为之动色。
公秩郎位,要银艾,乃独凌竞,若有所惧。
夏秋必趣家人具所输,丝必练治,必精凿,毋以盬恶输有司。
曰:「吾先人之训,不敢改也」。
居处简朴,游晏阔希,舆马服用无所纷华。
曰:「吾先人之旧,不敢加也」。
县政中失,里闾长短薄厚,举不以挂口。
曰:「吾先人数以是厉子弟,不敢队也」。
天雨雪,劳赐并舍贫者,岁有常,其尤厚者,月有秩
年凶民流,则间发囷氾给之。
曰:「此谁非吾先人之族姻者,吾力及焉,不敢爱也」。
噫!
若公者,其所谓遵畏涯分,不失前人靖厚淳质之绪者耶?
曾祖讳干
祖讳珂,宣州泾县主簿,累赠朝议大夫
考讳宗说,严州寿昌县,累赠朝散郎
妣毛氏,赠安人
先娶陈氏,赠秘阁修撰东之女,赠安人
初,朝廷录陈公睢阳之节,官其子弟若婿,而公与焉。
再娶闾丘氏,朝请大夫泳之女,封安人
子男子四:景连,迪功郎、监户部激赏中酒库;
次景夔、次景尹、次景达。
子女子五:长适宣义郎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郑愿中,蚤卒;
次适进士叶近,馀在室。
孙男女四人,尚幼。
没之明年八月甲申,葬于县之布和乡兰湾,其孤以临川陆九渊之状来谒铭。
盖公晚岁笃于教子,余虽未及际公,景夔、景尹皆越数百里遣从余游,岁时还书络绎,未尝不属其子也。
且谋徙家于婺,以便其学。
呜呼,此意厚矣,其可忘哉!
铭曰:
布和之原,被其厓。
有车之萃,则克宅之
维出不絿,维居不󲇺。
维传不踬,施于来裔。
侍御史通议大夫汪公墓志铭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六、《絜斋集》卷一八
庆元六年夏四月,诏以起居舍人汪公为侍御史,此朝廷清要之职,古人所谓一台正而天下治,非虚言也。
自公道不明,居此职者鲜能竭忠以报国,类多倚法以立威,凡己所不合者,率以私意去之,奸臣未折其萌,而良士先罹其害。
公既正位台端,分别是非,明于黑白。
公论所推许者,常全护之,可恃以无恐;
公论所不与者,必裁正之,毋得而苟容。
举职如此,可谓真御史矣,故虽不满三月,赍志以殁,而评品人物者称之至今,视一时虚誉,如雨集沟浍,朝盈暮涸者,何其相远哉!
此足以知公之所存矣。
公讳义和字谦之徽州黟县人也。
曾祖赠太子太师讳才贵,妣西安郡夫人黄氏、建安郡夫人舒氏。
签书枢密院兼参知政事讳勃,妣同安郡夫人祝氏、会稽郡夫人唐氏。
湖北提举、赠通议大夫讳作励,妣硕人祝氏。
公未弱冠,贡于乡,以郊奏补官,主江阴簿。
计台首荐,历馀干丞,改宣教郎,宰隆兴之新建。
时岁大祲,府檄公视之,而使人私焉,曰:「幸以郡计为念」。
已而谒帅,首言:「旱甚,十蠲其八矣」。
帅艴然曰:「不我告而专之,可乎」?
公曰:「农民已困,将为饿殍,赋安从出?
明示以所减数,俾户知之,犹足以系其心。
必待禀明,缓不及事,奈何」?
大忤其意,以语见侵,公曰:「某头可断,言不可食」。
帅黾勉从之。
诸邑长咸在,无敢出声,公抗首力争,八县饥民均被大惠。
府有东湖之胜,岁久不治,属公浚之,计工五十馀万,日役数千人,公言:「取之诸邑,宁免追胥,赋于近郊,徒资游手,于饥民无预。
且游观之所,非今所急也」。
议由是寝,时淳熙八年也。
是岁擢进士科时宰欲处以他阙,辞不敢当,益勤于民事,务以仁恕教化为本,陶然珥笔,息争善俗,狱犴遂清。
漕尤公袤、丘公崇继以治行闻,被命审察,通判绍兴府
永思陵,朝廷委计臣躬任其责,每事舒缓,欲以不扰取名,公曰:「扰诚不便。
山陵大事,而惜费如是,可乎」?
孝宗闻之,甚怒,移知镇江府张杓帅越,与公协力。
灵驾既至钱清,公见其可渡也,趣之,漕以为未可,而公趣之愈急,甫毕而堰坏,时论服其敏达
是邦和买之弊久矣,莅官者不能精察,虚伪日滋。
公深究其所以然之故,既履亩而税,务为均平。
又稍损科敷,与之覈实,实有是田,始有是赋,历历可考,莫之或欺,于是乎宿弊寖革焉。
继丁太夫人及提刑公忧,服除,知武冈军
武冈与辰为邻,绍熙三年,辰之溆浦蛮猺侵边作乱。
公之官至邵阳,或言贼势方张,姑徐徐焉,公曰:「天子有命,急策疾趋,犹惧不及,又可缓乎」?
倍道而行,大修武备,纲目具举,威声震叠。
且开以大信,许之自新,迄无入境者。
武冈财用不能自赡,仰于永、邵者半,朝家科拨,旧有常数,二郡辄负不偿。
公弗与校,舒徐以俟之,曰:「吾惟过自撙节而已」。
既而经常用度,种种无乏。
又思之曰:彼不吾与,未睹其害,而乾没焉,岂不惜哉。
爰请于朝,以二郡元拨之数,理为武冈上供,而武冈上供,截为留州之用。
有旨从之,遂为长利
加以博访官僚,周知利害,财计日益充衍,公宇、黉舍、营壁、桥道、亭驿、军器之属,无一不葺。
三岁贡士,增于旧额。
溪洞八百馀,团结以恩信。
良吏之绩,班班乎可观矣。
庆元二年,以治最为太常博士
时权要炎炎,群邪翼之,诋天下正论以为伪学,无敢明其不然者。
公对清光,力陈人才真实疑似之辨,人所难言,义不容已。
天子嘉纳,亟施行之,诬善者皆悚。
三年,迁吏部郎,兼礼部
四年,除枢密院检详
五年,以左司兼检讨玉牒。
宰掾最为机要,而压于宰辅之威,是非予夺,多含糊其辞。
公则不然,可则曰可,否则曰否,未尝持首鼠两端之说。
吴兴有纠合凶人,尽戕主家,而火其庐,延及一市者,刑寺欲分首从定罪,死者一夫而止。
公驳之曰:「杀人放火,俱合抵死。
凶徒肆虐,厥罪惟均,何首从之有」!
中都会子之狱,抵罪者数人,集议欲轻之。
公又曰:「伪造者斩,法也。
犯而轻之,是不信于民也,何惮而不犯」?
皆请论如律。
公平时居官,虽一鞭扑未尝轻用,而于是独严,戢奸宄,护善良,兹其所以为仁尔。
九月,除起居舍人直前奏事,愿取司马光《五规》为保治龟鉴,嘉言伟论,固流俗所谓迂阔者,郁而复明,闻者兴焉。
又谓二史分日侍立,宜谨书言动,使有所考信,时人亦甚韪之。
明年,迁侍御史,兼侍讲
有阿附权要,致身词掖者,植根之固,殆未易拔,公首劾之曰:「此俗吏也,不足以尘高选」。
斯人既斥,足警其馀矣。
每患学者各私其师,趋向不一,于是交攻,建言:「昔我高宗圣训,士当专以为师。
者,万世之标准也。
由之则为正道,舍之则为他道,孰有能加损毫末者哉」!
当众言淆乱之时,发为正大之论,如指迷途,如药锢疾,深有当于人心,莫不延颈以俟,倾耳以听,望其由是日进谠言,而孰谓公止于斯乎!
卒之日,寔是岁之六月六日也。
享年六十,积官至朝议大夫,赠通议大夫
朝廷惜其丧,赙赠如例。
娶程氏,给事中叔达之从妹也。
姑性严,事之甚谨,欢然无间言。
公得颛心任职,不以家务自累,抑内助为多。
宜人,以子升朝封令人。
嘉定三年四月三日,以疾卒,享年七十有一,赠硕人
长子纲,朝散大夫直焕章阁、知绍兴府兼权提刑
次纪,为公弟义的后,终赣县
次统,奉议郎通判楚州
次缜,宣教郎、知兴国军永兴县。
女适奉议郎通判衢州朱拂。
孙曰莱,曰矩,曰棨,曰泳之将仕郎
孙女适修职郎江阴军司户程熹,次适进士朱任,馀二人未行。
公自幼及长,嗜书不倦,手抄至百馀帙,尤熟于《左氏春秋》。
辞华炳蔚,援笔立成,窜定不过数字。
前后奏篇,无虑数十,直己而发,不事雕琢,而皆当世切要,盖根于学问,非茍作者。
其立身处事也亦然。
事亲笃孝,母有疾,衣不解带者数月。
风仪峻整,而谦抑自将,事机立断,而持循惟谨。
义所难安,虽微不取,义所当与,虽多不靳。
吏或以久例白,一无所受。
赀产不逮其先世远甚,而赒恤穷乏,一遵旧式。
推广此心,孰不归仁,兹非学问之力欤?
邑丞郡,值歉岁,念常平仓储蓄无几,不足以赈穷,言于帅守,多方劝分,人皆乐从,以富郑公青州救灾之良策,推而行之,全活甚众。
左右司检正,事至夥也,以一身兼之,随宜区处,诸务俱办。
馆伴北使,禁乐之际,偶闻乐声,金使遽以为请,公使谓之曰:「此闾巷间为之耳。
几筵未彻,国乐犹禁,而可施此乎」?
片言折之,愧服而止。
此皆笃于学问,积之有馀,用之不匮,故泛应曲当如此。
每语诸子:「吾年及耳顺,即谋归休,尽阅家藏未读之书」。
此志未易量也,虽不克遂,而心声所形,集三十卷,粲若琼玖,其学亦富矣。
越帅既蔚有华问,又倡率诸弟,努力为学,此所谓世济其美者耶?
初,公葬于邑西郭家塘之原,硕人殁,重于启窆,则葬于邑西双溪之原。
岁月深矣,德铭未立,越帅贻书,以是见属,某惟同年之谊,有不可辞者,敬诺之。
铭曰:
衣冠蝉联,斯世所贵。
古称不朽,非是之谓。
汪氏一门,世有显人。
显以贤德,匪徒簪绅。
侍御公,枢参之裔。
公侯复始,平生之志。
位虽不充,德则不忝。
霜台谔谔,绳彼奸谄。
天夺之速,举世所嗟。
施于后昆,韡韡其华。
何以成之,续此正脉。
克世其家,令名有赫。
训武郎荆湖北路兵马都监顾君义先墓志铭嘉定十五年十一月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八、《絜斋集》卷一九
昔我曾大父,宣和间仓部郎中出知泗州,待次于乡,屡与东湖顾君还往。
金人肆虐,避地其家,相亲倚如骨肉。
夫曾大父何如人哉,其守婺也,以法诛蔡氏党亲曹宗,触京怒,获罪。
及登省属,时事纷纷,尝因面对,力劝徽皇清心省事,安不忘危,敢于犯颜,不顾利害。
其坚正如此,讵肯交非其人哉。
而顾君乃与同其休戚,相与甚厚,则其贤可知。
路分君缘先世之契,遇某亦不薄。
路分殁,其孤哀泣请铭其墓,辞之不获,乃敬述之。
君讳义先,字忠卿庆元鄞人
曾祖将仕郎宗明,与先仓部交游者也。
祖文彊。
考成忠,赠武义大夫,妣宜人毕氏。
史越王之童幼也,曾祖奇其风骨,曰:「他日必甚贵」。
既冠而壮,每接对,必款语。
太师位登台鼎,果如平昔所期,眷之不衰,燕及诸孙,得以为依归之地。
君之补官,太师所奏也。
承信郎,十迁为训武郎,历浙运催纲、军器所受给、枢密院正将京畿第二将,提举邕州左江四镇兵马都监主管华州云台观
军器所久不葺,物多朽腐,增造屋百馀间,经画有方,出纳有时,庋之而不坏,秩之而不紊,计虑深长,堤防严密,而躬率以公廉,凡服役其中者,无所容其奸,而宿弊革矣。
同寮有以病卒,而家贫甚者,为经纪其棺歛,纤毫无阙,多费而不靳。
京师之卒,所以增壮国威,弹压奸宄,关系至不轻也。
而向来为将者,多以私意挠之,凡公宇营葺之费,从者供给之物,悉取办于军伍。
君深念之曰:「是安从出」?
捐金自为,丝毫不扰。
察其饥寒而犒之,访其疾痛而药之,官用不给,常为之助,无不感悦。
而阅习则甚严,虽执役于朝士者,无敢不至。
恩威并用,弛张随宜,人人争奋,缓急可仗。
尝考此军颠末,本东京畿邑驻兵,建炎间,调发以平陈通,遂留钱塘指挥十六,凡七千六百六十六人。
嘉定十一年春教阅,才一千六百七十二人。
军弱如此,君深虑之,尽复其旧,诚难猝办,稍增于今,而定为定额,春秋大阅之时,募其子弟,试以武艺,有阙随补,则兵不至寖亏,而粮不至于顿增。
已具稿矣,会得疾而归,不果上,此君居官之大略也。
敬奉二亲,凡可以养其体,悦其心者,委曲周尽。
父母既终,兄弟四人相依为命,产虽已析,故庐犹在,日集于此,欢然无间。
对人如宾客,酷暑亦正衣冠,肃乎其严,温乎其和。
亲故以急难告,必竭力拯救之。
其子之师,妻丧未举,不俟其有请,捐地葬之。
闾巷困穷,施惠不倦。
乡为义役,首以膏腴倡之,人情孚洽,厥应如响,遂次第其高下,循环为之,无复异议。
钱湖,岁岁滋长,水利日亏,君每欲纠率乡人,合钱买田,岁收其入,买而远运之,减则水增,诚无穷之利。
太守程公经理此事,颇与君合,因助成之。
其始约束,以物力最高者为典领,未为不善也。
然敷买民田,官自为之,则非私家之所得专。
数年之后,郡计不足,未免移用,典领之家故为遏之,而买之本,于是寖微矣。
输租稍稽,追逮立至,民又不堪其扰,此所谓未睹其利,先见其害也。
君以为此事正如义役,听民之所自为,以官司参之,乃可以经久。
念之至熟,将以为请,而君已疾不起矣。
卒之日,寔嘉定十五年三月丙子也,享年七十有七。
娶陈氏,封孺人,先六年卒,葬于邑之翔凤乡青雷峰之原。
三子,锜、镛皆蚤世,泳之
女适奉议郎添差通判绍兴府赵师辅,朝奉郎通判建宁府赵善并,通直郎、前主管城北石厢汪之纲。
孙似道、立道。
孙女适国子监进士陈钜
是岁十有一月壬申泳之举君之柩,启陈夫人之窆而合葬焉。
君操心有常,策名仕路,不无知己,而局于天分,不甚如其志。
晚所得阙,又抱疾不克往,是其真有命耶!
然其居家、效官、处乡党,皆行善道,有补于当世。
夫士患无补尔,安于卑陋,不能奋发,自同于鄙夫贱隶,而尺寸无补于时者,竟何为哉。
此亦足以知君之所为,贤于众人也。
士有一节,犹当书之,况此数美乎,此余所以不能自已也。
铭曰:
拔足闾里之中,致身簪缨之列。
茍无其才,胡能晔晔。
我怀故交,怅焉永诀。
铭以昭之,庶不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