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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殿札子(二)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五、《渭南文集》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六、《四续古文奇赏》卷七
臣伏读御制《苏轼赞》,有曰:「手抉云汉,斡造化机,气高天下,乃克为之」。
呜呼!
陛下之言,典谟也。
死且九十年,学士大夫徒知尊诵其文,而未有知其文之妙在于气高天下者。
今陛下独表而出之,岂惟死且不朽,所以遗学者顾不厚哉!
然臣窃谓天下万事,皆当以气为主,特用之于文尔
赵普气盖诸国,故能成混一之功;
寇准气吞丑虏,故能成却敌之功;
范仲淹气压灵夏,故西讨而元昊款伏
狄青气慑岭海,故南征而智高殄灭。
至于韩琦富弼文彦博之勋劳,唐玠、包拯孔道辅之风节,大抵以气为主而已。
盖气胜事则事举,气胜敌则敌服。
勇者之斗,富者之博,非有他也,直以气胜之耳。
今天下才者众矣,而臣犹有忧者,正以任重道远之气,未能尽及古人也。
方无事时,亦何所赖此,一旦或有非常,陛下择群臣,使之假钺而董二军,拥节而谕万里,虽得贤厚笃实之士,气不素养,临事惶遽,心动色变,则其举措岂不误陛下事耶?
伏望万机之馀,留神于此,作而起之,毋使委靡,养而成之,毋使沮折。
及乎人才争奋,士气日倍,则缓急惟陛下所使而已。
且吴、蜀、闽、楚之俗,其浑厚劲朴,固已不及中原矣。
若夫日趋于拘窘怯薄之域,臣实惧国势之寖弱也。
不胜私忧,犯分献言,恭惟陛下裁赦。
取进止。
太守赵山甫希仁示和篇次韵为谢乙卯二月1195年2月 南宋 · 周必大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阿娇金屋聚芳菲,当御银环序妾妃
龙女坠天頩素颊,鲛人出水织纁衣。
袖垂户外瞻双引,燕在宫中第一飞。
不用虫鱼笺尔雅,使君行合左符(自注:谓鱼符也。聊答公归之句。)
贺邢倅孝肃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省斋文稿》卷二二、《启隽类函》卷九九
诏检中颁,屏星夙驾。
赞管钥居留之尹,屈蓬瀛寓直之仙。
望实所加,旄倪交庆。
恭惟某官英规玉立,丽藻琼敷。
长铗短檠,事业并风骚之将;
朱轮华毂,功名非恩泽之侯。
方时左戚而右贤,力革外轻而内重。
故资隽望,详试民庸。
荡漾秦淮,聊复问津于半刺
岧峣魏阙,即陪奉引拾遗
某积岁倾风,指期托庇。
愿与纷纷之振鹭,共亲亹亹之谈犀。
欣颂交深,喻言曷既!
跋韩魏王包孝肃公1181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三、《省斋文稿》卷一五、《益公题跋》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魏忠献王包孝肃公帖。
庆历八年定州,在镇五载,孝肃皇祐四年方自谏院出为河北都转运使,当是此时也。
子细事,省费重农,委曲尚尔,则凡兴利除害、实惠及民者,固应不遗馀力。
挝鼓立祠,岂偶然哉!
淳熙八年
包孝肃公1202年8月20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五、《平园续稿》卷一○、《益公题跋》卷五、嘉庆《庐州府志》卷五一、光绪《续修庐州府志》卷九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包孝肃公自帅乡部坐失保任降知池州与同年手帖一通。
惟公刚正之名至今播在人口。
《国史》本传云:性峭直,然恶苛刻,务重厚,嫉恶虽至,人情不及即推以忠恕,未尝伪色辞以悦人,不为苟合,不作私书,亲旧干请一切绝之。
今观此帖,亦非绝物离人者也。
后有戒子孙石刻,末云「天禧四年五月,男珙奉命勒石」。
按公以天圣五年登甲科,当天禧时,公犹未仕,而于数年前垂训如此,当考。
嘉泰壬戌八月辛卯,平园老叟周某书而归之临川世昌光远。
中大夫秘阁修撰赐紫金鱼袋赵君善俊神道碑庆元五年1199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一、《平园续稿》卷二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君讳善俊字俊臣太宗皇帝七世孙。
曾祖仲营,崇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追封成王
妣,楚国夫人王氏。
祖士訔,登进士第,终左承议郎,赠中奉大夫
妣,令人石氏。
父不衰,任路兵马钤辖,家于邵武,赠大中大夫
母,硕人满氏。
君幼力学强记,为文日数百言。
年十六,荐名南宫。
绍兴二十一年,以取应补承节郎、监南岳庙
又六年中文科,以忠翊郎左承务郎南城县
三十二年承事宣教郎签书昭信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明敏练达,遇事风生,太守以名闻,孝宗方留意人物,虞丞相允文亦荐君有边帅才。
乾道三年,堂选干办诸司审计司
五年,两易提辖榷货物都茶场
六年,求补外便亲,知郴州,陛辞,敷奏详华。
上喜曰:「宗室乃有斯人」!
留为太府寺丞,发左帑奸弊,人服其能。
兼权度支郎官,历奉议承议朝奉郎
十二月,擢淮南转运判官,分治西路,兼刑狱、茶盐。
郭振卒,诏君摄事。
明年就除直秘阁、知庐州
岁旱,江浙饥民麇至,君既竭力周恤,仍括境内荒熟官田三万六千馀亩,分三十六圩,请凡土著流移视力均给,而贷以牛种。
生者予屋,死者给棺。
条具未上,诏大理寺主簿薛季宣同君措画,竟亦不能易也。
时土旷人稀,招耕户一率费缗钱数十。
君因流民仰食,为裁其值,主客俱利,户口日增,严戒团甲队长毋以徭役扰之,仍乞给复五年,大称上意。
八年直徽猷阁,上手札问:「今岁二麦几何?
经旱乾者何以振之」?
君奏已登场,并疏耕种次第。
上就委君廉问官吏贪残、刑狱冤滥,其倚信如此。
州城旧为虏人所夷,郭振修筑未竟,君自请续其功,诏金陵都统司共图之。
君言:「异时恃焦湖以通馈餫,今堙涸当浚,乡兵旧保孤、姥二山且储焉,今屋坏当葺,愿辍州财充其费。
脱虏败盟,则吾守城之兵饷道无乏,守险之民至者如归矣」。
又陈军政三弊及招万弩手补神劲军之阙,稍旌民兵武勇者以励其馀,禁奸人盗马淮北,事多施行。
于是大修学校,新马忠肃包孝肃公,广姚兴,春秋奉尝,文武之士归心焉。
诏以职事入觐,上嘉奖再三,遂令再任。
九年,召为考功员外郎,年劳边赏,转朝散郎朝奉大夫
七月,罢主管台州崇道观
才半岁,上思君筹边,复召赴阙,道除知襄阳府
其临遣也,谕以「虏泛使在此,故择重镇付卿」,加直龙图阁淳熙元年也。
至则治民整军如合淝时。
亦有盗马北界者,对境执以来,君受而戮之,边人畏服。
朝散大夫
十二月移漕淮东,士民挽留,间道乃得去。
以亲老请閒,徙知婺州,未上,求守瓯宁,去家仅二百里。
三年,奉双亲开府人以为荣。
君因俗而治,痛惩不举子者。
凡产育给金谷如格,仍捐俸助之。
淮西再谋帅,四年复知庐州
君言:「和好不可恃,戍兵不可不增,城濠不可不浚。
军士屯田费大利微,罢之便」。
上以为然。
孙叔敖芍陂西汉七门堰,溉田不赀,君推寻故迹,募民修复。
属邑坊场河渡已输正钱,又取羡入公帑,君皆蠲之,淮人迄今有遗爱。
六年,恳求归养,诏与便郡,迁朝请朝议大夫
丁外艰
服除,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十三年,起知鄂州
上曰:「武昌凋敝,藉卿抚摩,行召卿矣」。
未至,南市大火焚万室,客舟皆烬,溺死千计。
君驰往视事,辟官舍、出仓粟,以待无所归之人。
竹木税,开古沟,创火巷以绝后患。
僚吏争言用度将不足,君曰:「吾且瘠己肥人」。
凡燕游馈遗、册例所供,下至车骑鼓吹一切省去。
未几,公私交裕,亟代民输税役麦子一年。
郊恩封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转中奉大夫
十四年再守瓯宁,奸滑乘谷贵导饥民群趋富家发其廪,监司议调兵掩捕。
君曰:「是趣乱也」。
揭榜许自新,而谕有力者平其价,人以安堵。
邑尉获盗希赏,笞掠抵重坐,君平反十三人。
俗喜斗杀,君按甲令禁私造军器,置义冢以葬旅柩,皆画旨行之。
十六年,豫章阙帅,上亲用君,会枢臣出镇,改闽漕,引乡嫌移江西转运副使
寿康皇帝覃恩,转中大夫
初议减月桩,君言:「及州不及县,则县仍迫取于民,犹不减也。
如本道隆兴岁取十四万缗,抚州半之。
州不能足,率均外邑,而邑之多寡自不均。
宜通一路裁额若干下之漕臣,酌郡县偏重者均减之,实惠乃可及民」。
又奏:「和买已百科,从而折变,益以糜费,其数反重于正绢。
江州德化县倚阁逃户税,而总领所犹督折帛,请并议蠲减。
诸州黠卒遇赦还为民害,宜听其留,不则改刺铺兵」。
凡所献明,见谓合宜。
阅半年,除帅湖南,首乞择郴、桂守臣而赏其有治理效者,严拣中禁军教阅而劾事艺不应格者。
其后皆如君言。
凡代纳潭州属县经总制钱及放折米、折粳、脚头等万计,又代输善化县两乡营田米二分,湘阴荒田正米五百斛,停醴陵渌水渡钱,补以州用。
攸县旧科黄河铁缆岁万六千缗,其二留州,君既不取,其一送使,复为丐免。
其加惠斯民多类此。
会臣僚请诸道节州费宽属县,君曰:「是吾心也」。
又减七万缗。
巫唐法新假神言易卜者诅其妇翁刘子光,子光忿甚,募人支解易沈之江。
狱成,以尸不经验奏裁。
君曰:「是可贷乎」?
卒请杀之。
因毁淫祠,勒他巫改业。
治行转闻,绍熙二年,迁秘阁修撰,招军赏赐服金紫。
召还,在道差知镇江府,易泉州
将赴,丁母忧,追慕切至,筑蓼庵以居。
甫免丧而卒,庆元元年六月二十四日也,享年六十有四。
妻令人黄氏,佐君侍亲以孝称。
子男三人:汝将,迪功郎抚州司户参军
汝石,受命而夭;
汝正,从事郎、监泉州在城盐税。
女二人:长适从政郎兴化军兴化县谢好古,次早死。
孙女一人。
明年十月庚申,葬邵武军邵武县大坂之原。
君风仪秀整,襟度坦夷,与人交缓急尽力。
年壮气盛时以功名自期,尤喜论事,如谓相位不可久虚,日中黑子,郡国地震,当饬边备。
孝宗每嘉之,屡欲用君。
因奏:「进士、任子自分两涂,仕州县者不相下,盖繇阶带左右,流弊至此,顷杨时尝论之。
今华贯清涂非进士自不可至,岂在二途?
宜如元丰官制」。
有旨从之。
自后每为议者所指,无里言矣。
所著诗文二十卷,藏于家。
余识君三纪,中尝同朝,晚代君守长沙,嘉其整暇,又能集名士裒《图志》五十二卷,贯穿古今,自为之序,益知其才之高。
汝将等以司马衍󰜐状求铭,乃为铭曰:
昔在裕陵,作成宗英。
养而教之,以义济仁。
粤踰百年,应若麟趾。
儒猷吏方,与寒畯齿。
君才有馀,皇眷实纾。
三驰牡辔,四提帅符。
声名孔昭,光我帝系。
猗欤盛哉,本支百世。
合肥志序淳熙十五年 南宋 · 郑兴裔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二、忠肃集
庐郡,故《禹贡》扬州之域,天文斗分野,古为庐子国,春秋舒国之地。
成汤放桀,周芮伯命巢。
《左传》曰「自庐以往」,又曰「徐人取舒」,皆此地也。
战国时属楚,秦属九江郡,汉分淮南庐江郡东汉改曰合肥郡。
以南临江湖,北达维扬,淮水汤汤,流与肥合,故名。
魏、晋之时,设重兵镇守于此,为必争之地。
梁曰南豫州,亦曰合州
至隋,始改曰庐州
龙眠蟠其前,紫荆跨其北。
巢湖而控涡颍,枕潜皖而膺濡须。
固淮右襟喉,江北唇齿也。
我朝受命以来,重熙累洽,涵煦生息,亦云久矣,而志载缺如,奚以昭传信,示来兹乎?
余承乏守郡,郡之中所为,山川之广袤,守得而考之;
户口之登耗,守得而询之;
田畴之治,守得而省之;
财赋之嬴缩,守得而覈之;
吏治之臧否,守得而察之;
风气之贞淫,守得而辨之。
守之奉命而来此也,所以上报天子,下顺民情者,綦重矣。
夫事不师古,宜今而欲有为,譬之闭门造车,未见其合,《志》曷可废乎?
于是檄唐簿锜领其事。
广蒐博采,汇为四卷,就正于余。
余惟志之作,非徒以侈纪载也,盖有激劝之意焉。
子舆氏曰:「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
今试为之披其舆图,考其轶事。
西瞻金斗,东顾浮槎。
当年梅尉高隐之风,梁女修道之迹,父老犹能道之否?
明远之台,与波上下,如隐隐闻读书声也。
若夫移檄歛黄巢之兵,谢郡留贮库之钱,使君流风,于今如昨。
国朝吕文靖陈文惠之遗爱,啧啧在人耳目,其政事可得而稽,勋名可得而师乎?
生平思包孝肃之为人所称,烈如夏日,而凛若秋霜者,过双阙则又未尝不心仪焉。
彼其高风劲节,妇人女子皆化之。
如崔氏者,非闺中之铮铮乎?
至于肥水东山之捷,飞骑走张辽之袭,垂之志乘,皆足以增辉于史册,留慕于后人,可以风一国,可以型四海。
贤者深其效法之心,不肖者生其愧悔之念,皆是道也。
宁得以为记乘之空言而忽之乎?
庐州 宋 · 张祁
 押词韵第三部
平湖阻城南,长淮带城西。
壮哉金斗势,吴人筑合肥
曹瞒狼顾地,苻秦又颠挤。
六飞驻吴会,重兵镇边陲。
绍兴丁巳岁,书生绾戎机。
郦琼劫众叛,度河从伪齐。
苍黄驱迫际,白刃加扶持。
在职诸君子,临难节不亏。
尚书徇国事,既以身死之。
骂贼语悲壮,摏喉声喔咿
呜呼赵使君,忠血溅路歧。
在职(自注:赵康国庐州。)乔张实大将,横尸枕阶基。
至今遗部曲,言之皆涕洟(自注:统制官乔仲福、张璟以不从乱,被害于州治。)
法当为请谥,史策垂清规。
法当为立庙,血食安淮圻。
奈何后之人,邈然弗吾思。
居官潭潭府,神不芘茅茨。
冤气与精魄,皇皇何所依。
所以州州内,鬼物多怪奇。
月明廷庑下,彷佛若有窥。
謦欬闻动息,衣冠俪容仪。
士民日凋瘵,岳牧婴祸罹。
一纪八除帅,五丧三哭妻(自注:张节度宗颜夫妇俱丧。陈阁学规、李舍人谊韩大夫沃、鲍左司琚皆死。杜观察琳、吴徽猷坰皆丧妻。)
张侯及内子,遍体生疮痍
爬搔疼彻骨,脱衣痛粘皮。
狂氓据听事,夫人凭指挥
玉勒要乌马,云鬟追小姬。
同殂顷刻许,异事今古稀(自注:张宗颜妻既死,一日,有村民狂走登听事,据坐,作妻附语,怨詈家事,又言欲取乌马与小婢。俄皆死。)
磊落陈阁学,文章李紫微。
筑城志不遂,起废止于斯。
杜侯在官日,夜寝鬼来笞拔剑起驱逐,反顾出户帏。
曰杜二汝福,即有鼓盆悲(自注:杜琳夜为乔、张笞击,拔剑击之,乃顾曰:杜二,汝有福。)
德章罢郡去,厌厌若行尸。
还家席未暖,凶问忽四驰(自注:鲍字德章。)
安道嘉禾,病骨何尪羸。
于时秋暑炽,絮帽裹颔颐。
馀龄亦何有,干在神已睽(自注:王安道帅庐,病亟,请于朝,移嘉禾死。)
师说达吏治,通材长拊绥。
东来期月政,简静民甚宜。
传闻盖棺日,邑里皆号啼(自注:韩沃字师说。)
近者吴徽阁,鱼轩发灵輀。
营卒仆公宇,厩驷裹敝帷。
行路闻若骇,举家惊欲痴(自注:吴坰之妻丧车临启,有茶酒卒与一马同毙。)
昔有邺中守,迥讳姓尉迟。
后周死国难,英忠未立祠。
及唐开元日,刺史多艰危。
居官屡谪死,未至先歔欷。
仁矣张嘉祐,下车知端倪。
庙貌严祀典,满考迁京畿
兄弟列三戟金吾有光辉。
吴竞继为政,神则加冕衣。
自此守无患,史书信可推。
伯有执郑政,汰侈荒于嬉。
出奔复为乱,羊肆死猖披。
强魂作淫厉,杀人如取携。
其后立良止,祭祀在宗枝。
罪戮彼自取,祸福尚能移。
族大所冯厚,子产岂吾欺。
寒温五种疟,踸踔一足夔。
或能为病祟,祈祷烹伏雌。
况我义烈士,品秩非贱卑。
凛凛有生气,为神复何疑。
勺水不酹地,敢望壶与蹄。
片瓦不覆顶,敢望题与榱。
邦君寄民社,此责将任谁。
既往不足咎,来者犹可追。
傥依包孝肃,或依皇地祇。
经营数楗屋,丰俭随公私(自注:城中有后土废祠,孝肃公故第,皆爽垲,可附为宇。)
丹青罗像设,香火奉岁时。
尚书名位重,正寝或可施。
吕姬徇夫葬,义妇严中闺(自注:有得吕尚书括发之帛归吴中者,夫人吴氏持之自尽以殉葬。)
清贤列两庑,后先分等衰。
当时同难士,物色不可遗。
李鲍韩,势必相追随。
德章病而去,去取更临时。
尊罍陈俨雅,剑佩光陆离。
匠事落成日,醮祭蠲州治。
青词奏上帝,册祝告神知。
若曰物异趣,人鬼安同栖。
兹焉卜新宅,再拜迎将归。
悲笳响萧瑟,风驭行差池。
穹旻亦异色,道路皆惨悽。
巍峨文武庙,千载无倾攲。
使君享安稳,高堂乐融怡。
岂弟布惠政,吉祥介繁禧。
遂纡紫泥诏,入侍白玉墀。
斯民获后福,年谷得禳祈。
坎坎夜伐鼓,欣欣朝荐牺。
人神所依赖,时平物不疵。
中兴天子圣,群公方倚毗。
明德格幽显,和风被华夷。
典章粲文治,昭然日月垂。
臣工靡不报,秩祀当缉熙。
四聪无壅塞,百揆钦畴咨。
咨尔淮西吏,不请奚俟为。
露章画中旨,施行敢稽迟。
太常定庙额,金榜华标题。
特书旌死节,大字刻丰碑。
碑阴有坚石,镌我庐州宋洪迈夷坚丙志》卷四)
跋所刻包孝肃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七、《白鹿书院志》卷二
包孝肃公布衣时语,蔡廷彦得之吴唐卿,以语晦翁
翁敬书之,俾刻于白鹿洞
上胡帅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八、《于湖居士文集》卷三七
属者公在新安,尝因还使寓一纸书。
异时公易镇淝水,某家在历阳,于公为部中民,乃未能奏记典签,先辱下教,以感以愧。
即日不审卧护边琐,天相忠劳,台候动止万福。
孝肃公一代伟人,名盖夷虏,其忠言嘉谟,既已行之当时,补衮职而起民病,遗稿所传,又当使凡为士大夫者家有而日见之。
乃今先生所以发挥之意有在于是,于名教甚惠,某亦与拜赐,幸矣。
编修所载王定国甲申杂记》一事,寔某录以遗潘思济,恐欲知也。
先生政声流闻,行矣召归,更乞视时节宣,垂副倾祷。
北行日录(上时待次温州教授,随侍兖公守括苍,受仲舅汪尚书大猷之辟。)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二、《攻愧集》卷一一一
乾道五年己丑十月九日辛卯邸报,仲舅侍郎贺正使曾总管觌副之。
十日壬辰,蔡兴以仲舅书来,辟充书状官,二亲许一行。
是日游南园,微雨。
十一日癸巳,雨,俶装。
十二日甲午,阴。
十三日乙未,雨。
十四日丙申,雨。
李器之以凤栖梧饯行。
十五日丁酉,雨。
仁甫约同登途。
十六日戊戌,晚晴。
仁甫酌别于少微阁,醉中唱和。
十七日己亥,晴。
十八日庚子,晴。
饭后别二亲,径出城。
张子质一见于驿亭。
仲兄、器之、元声、弟淳相送至寿宁寺
仁甫继至。
饮罢,东行,宿岩泉夏家店,去城十五里。
十九日辛丑,晴。
行二十里,饭午顿驿。
行二十五里,宿荆山上方。
二十日壬寅,晴。
早登小楼眺望。
行十里,饭蒋家店
缙云县,少候仁甫,即行。
道经放生潭,山水秀发,策杖纵观。
闻有赵侯庙,乡人敬之。
石有如杖如履如瓮如舟者,皆以侯名。
双头岩、白岩、乌岩皆奇伟。
白岩峭立临溪竹秀润。
乌岩下有石室,端植如门。
渡溪,入仙都玉虚宫路。
回顾南岸,石笋森列,有亭翼然。
仆夫曰:「此初旸谷也」。
中有石鼓,扣之有声。
以既济,不复往。
路转山回,已见独峰。
大松夹立,清溪映带。
眇视林间,有巨石屹据如雪。
且行且观,遇道童,问石之名,云有洞名「忘归」。
既惩初旸之失,遂回登焉。
洞中可容数十人,四旁嵌空,如出镌斲。
旁有小洞,又一石横陈如台。
风清微,俯和湍濑,是真使人忘归也。
下行里许,益近独峰。
峰之上相传有鼎湖,尝有巨莲叶因风而下。
石壁隐隐有车辙,世言黄帝由此飞升。
塘曰「黄履」,言遗履之地。
地曰「静乐」,言钧天至此而不闻。
峰后大山如屏,奇石崷崒,始望之,高列峰外,自谓倘登其上,必可俯瞰鼎湖
下有锐石,仅如一,及即之,后山靡迤而退听,石笋亦不可跂及。
而此峰独上摩穹汉,巍然削立,无阶而升。
人有扪萝登后山之巅者,犹觉未及强半,是知此峰真众山之宗,非凡目所可窥测也。
后山有石空洞,跻攀而上,一窦通明
刘先生于窦之外横木为床以居,至今遗箦犹在,号隐真洞
高不可登,怅望久之。
循峰而北,又有仙水洞,一名镜岩
悬崖数十尺,级石以上。
石罅有水,仅如屋漏,终古不竭,下凿小泓贮之。
名公遗墨镵满四壁,迂叟、介夫赵清献公皆在焉。
携酒对酌,清坐移时,亦记岁月而还。
再至峰下,大书姓字。
小憩宫前两亭,顾瞻伟观,兀不得去。
洞心骇目,生所未见。
入据上方,相与痛饮赋诗,醉墨淋漓,挥扫满壁。
秉烛朗诵,旁若无人。
诗榜栉比,盖自香山居士而下,不知其几。
阅十之三四,不能尽读也。
宫前有门,书「祈仙总真洞天」。
是日行四十五里。
二十一日癸卯,晴。
早复笔诗于版,各置醉墨高处。
黄帝祠宇李阳冰篆额,今留县庠。
闻有上宫名「妙庭」,相去三里而近。
他无胜槩。
有洞名金龙,一窦通独峰下,仅容小儿出入,而其中甚宽。
宣和间尝以金龙镇之,为睦寇盗去。
脚力既倦,不得穷历。
出门相羊峰下,绝溪而西。
数里间,山川犹竞秀未已。
有徐氏小亭,横跨练溪,小憩而行三十里,饭黄碧。
村醪醇酽,不殊家酿。
二十八里,宿和尚店
李溪犹二里。
倅厅一兵杨靖自绍兴回,因发家书第一封,录所题仙都二诗寄仲兄。
二十二日甲辰,夜微霰,早阴晴。
行二十七里,饭诸应。
行三十馀里,至龙窟。
行五里,宿尚书塘。
二十三日乙巳,晴。
行二十里,饭杨溪。
仁甫新塘路往四明,分袂于此。
田间行久之,犹能相望。
将入山,举手一揖而别。
四十里,宿横塘暮岭间张家店
途中惟售溪坊酒颇佳,然比之黄碧味不及而价又三倍。
深夜,微雨即霁。
二十四日丙午,晴。
行十馀里,入东阳县
先见同年(瀛,)次见王宰(楫。)为诸卒批旁,小憩一店,尉已先至,再三留一饭,力辞之。
行十里,饭爱头孙家渡
溪行五十里,宿余店,盖过苏溪八里矣。
夜微雨。
二十五日丁未,微雨,作而复止。
行二十二里,饭罗岭下篆坑何店。
行三十五里,宿义井夏店。
过牌头十里。
二十六日戊申,晴,风。
过平历,遇客将李浚等回,发家书第二封。
行三十里,饭高拥杨家。
行三十五里,宿灰灶头于店。
二十七日己酉,晴。
行三十里,饭溪口傅店。
行三十里,宿渔浦镇上朱店。
东阳士人周忠厚同邸,清话久之。
夜分,小雨作。
二十八日庚戌,微雨,辰巳间晴。
早作饭了,同周君行数里。
三憩,方到渡头。
装载既毕,潮落舟胶。
监渡厉君以小舟般剥,已又加一舟,荡兀波间久之。
大舟既前,复挈行李装载,劳扰良甚,又舣棹食顷,挽繂徐行。
庙山,始用橹。
潮上方急,篙橹努力欲进,为山石所激,进寸退尺,舟人失色。
少纵复上,久方得过。
又挽行十馀里。
雨霁风静,一波不兴。
六和塔下登岸,已薄暮矣。
驱驰至嘉会门,闭关已久。
宿俞家店。
是日又有松阳一士人,姓叶,同渡。
二十九日辛亥,晴。
早起入城,馆于仲舅家。
饭罢,侍叔舅同去伪谒副使曾总管
因登三茅山,上步司教场,观仲舅习射。
夜发家书第三封。
三十日壬子,晴。
同去伪见刘察院,待范郎中成大久之,竟不见客。
次遇蔡架阁(霖,)去岁书状官也。
又遇留丞正臣。)饭季舅家。
承局缪钦归,以第三书行。
十一月一日癸丑,晴。
讲礼。
季膺叶先生宪平、)闾丘监丞、尤监簿(袤)访及。
仲舅赴副使会。
二日甲寅,晴。
同去伪习仪都亭驿,部中见监门叔玠、)范丈、吕郎中正己,)景孟舅晚饭。
三日乙卯,晴。
习仪驿中已,不及习于参政府郎中访及。
四日丙辰,天明,微雨即霁。
使副以下习仪驿中,阅礼物,授衣衫。
翟楫及承局翁叶行。
两发家书。
仲舅招副使饭。
五日丁巳,晴。
习仪政府,候黄御药甚久。
邵州伯骏王智叟、)沈尉德润、)叶主管(翥)访及。
六日戊午,晴。
驿中大习仪,使副以下备衣冠。
贾国信(竑、)知閤张说张抡宋钧宋直温、康谞、王抃。)偕来,归写奏藁。
七日己未,雨。
侍叔舅偕去伪赴何季膺、陈叔强早饭于丰乐楼
八日庚申,阴。
发行李上船。
九日辛酉,雨。
下递担笼。
十日壬戌,晴。
饭了登舟。
高伯定、刘君任送出门。
伯纯刘邦逵送过赤岸
景孟舅、姜子用、沈泽远、王智叟约送长河。
十一日癸亥,晴。
饭时过长河九十里,遣第六书,发周德归。
午过崇德
苏彭年来迓,水缩舟胶,牵挽寸进。
更初,遇士颖弟于官窑。
十二日甲子,晴。
饭时过永乐,行二十七里,至秀州
仲舅入城回谒,闸头登舟风作。
李同唐卿相见。
十三日乙丑,晴。
四更行六十里,过平望
姚漕相访,仲舅破睡见之。
行四十五里,过吴江
又行四十五里,至平江,仲舅入城回谒,船由城外至阊门
叔舅别去。
一夕行九十里。
十四日丙寅,晴。
早到无锡
携刺谒孙饶州父子。
中途闻其入城,遂谒喻郎中(樗,)以谢去春先辱。
魏子师子智访及。
行九十里,深夜毗陵数里泊。
十五日丁卯,晴。
生朝作汤饼,遣人访李表兄长卿,已同王直甫候于门。
彭年亦来,皆延入船相见。
江阴正己并公酝。
苏、李别于荆溪馆,直甫同行十里,待书而别。
徐协恭过船棋战。
三十六里过奔牛,又十八里过吕城
月明水深,挽舟甚驶。
夜行五十四里,过丹阳县,约五更矣。
十六日戊辰,晴。
行二十七里,小泊新丰
又二十七里,过丹徒镇
行三十六里,午后镇江
以水涩,良久方抵丹阳馆。
沈抑强(中立)既迓于门,又携具馆下协恭同集,使人通问于王侍御
十七日己巳,晴。
上馆盥栉。
仲舅欲同谒王侍御,而侍御已在门侍
季舅同沈抑强、去伪别侍御
闻泊舟金山,因约同游。
穷览胜处,主僧(宝印)首座(心鉴)嘉州人
侍御方赴夔州,不谓得见于此,以小诗道别,又辱和篇。
入船别其家,遂归。
仲舅招副使早饭,抑强复携具来,严墨卿同集,二鼓方散。
十八日庚午,晴。
四更起,天微明,即从使副到江干。
先登舟以待,沈、严二君相送,晴和无风。
俄顷至瓜洲登岸,未几风作,胡抚干仲文、)茂先、)泰兴(况)相迓。
俟行李上,坐船即行,薄暮扬州
城中水涩,更馀方出城。
发第七书,递达亲庭。
十九日辛未,晴。
三鼓,报送伴钟尚书世明等回。
仲舅起相见。
处州汤路分(逢时)钟引接,送狼头帽、五指子各一副,拂手香四贴。
为发亲庭第八书。
又以小舟来过,仲舅方与胡漕(昉)对语,因与汤略见于舟外。
少选,钟尚书徐知閤本中船到,仲舅见之。
四更方得行。
辰时召伯埭,去扬州才四十五里,以夜来留滞故尔。
张帆而行,三十里过露筋,三十里到高邮
仲舅入城回谒。
两岸然草如画。
三十里,夜过塘头。
二十日壬申,晴。
三十里过界首,二十五里过范水,三十五里至宝应
夜风雨。
行三十里,过黄蒲,二十里过平柯桥
二十一日癸酉,晴。
辰时楚州
仲舅入城回谒。
登熙台,应山阳(藏密、)晏判官(哲)一揖于舟次。
三十里过磨盘,三十里夜过淮阴,三十里过闻家峰。
二十二日甲戌,晴。
三十里到洪泽,前去欧家渡极浅,欲为般剥计。
使副借潮于渎头神,东北风作。
欲候酉潮,而申初已应。
开闸张帆,三十里过渎头。
使副上庙挂幡,又过数里,舟胶而止。
二十三日乙亥,晴。
未明,东北风大作,潮亦先期而应。
谈笑过欧家渡,去渎头十五里,一行人欢呼而行,且感神贶之如响也。
行十五里至龟山,以风大不可出淮,摆泊山下,见监镇九思、)同舍。
二十四日丙子,晴。
早出淮三十里,至盱眙,泊燕馆下
龚守携具宴使副,约季舅、去伪分冬。
发家书第九封附递。
二十五日丁丑,晴,冬至
早起,乘马陪使副天庆观朝拜。
归馆,望拜两宫,各展贺。
偕季舅、去伪游第一山玻瓈泉,冰不可酌。
遍观磨崖石刻
见周司法深、谯提辖熙载、)王干办(茂。)龚守就馆请使副早食,军衙晚食。
二十六日戊寅,阴晴。
使副以下具衣冠习仪馆中,依例就皇华馆犒三节人。
二十七日己卯,晴。
盱眙客将李宝渡淮探问,接伴使副已到泗州
使副赴龚守晚会。
偕季舅、去伪赴王干办之招。
二十八日庚辰,晴。
掌仪引接等渡淮传衔。
少顷,同北引接礼信司高琚等传到接伴使副名衔:正使昭武大将军、行尚书吏部郎中上轻车都尉彭城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唐括安德,副使朝奉大夫侍御史骑都尉广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高德裕
使副坐燕馆须其至,犒以三杯而去。
移舟淮亭,使副燕亭上。
偕季舅、去伪赴谯提辖会。
发第九书。
遣吕张吉归。
二十九日辛巳,天明雪作。
使副以下巳时渡淮,至泗州草馆,望拜如仪,各就幕次。
三节人互参使副,使副互展起居状。
茶酒三行,上马入城,天色开霁,和气翕然。
至馆分位。
是日与季舅别。
十二月一日壬午,晴。
车行六十里,临淮县早顿。
县境有徐城,本徐国嬴姓,有徐君墓,季札挂剑之所。
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
临淮夺客牛以驾车,为客所诉,鞭条子八十。
金法,士夫无免捶挞者,太守至挞同知
又闻宰相亦不免,惟以紫褥藉地,少异庶僚耳。
二日癸未,晴,风。
车行八十里,虹县早顿。
城门不容车,乘马入驿。
市井多在城外。
驿之西有古寺,大屋二层,瓦以琉璃,柱以石。
闻其上多米元章诸公遗刻,三年前于寺中待使客。
饭后乘马行八十里,宿灵壁
行数里,汴水断流。
人家独处者,皆烧拆去。
闻北人新法,路旁居民尽令移就邻保,恐藏奸盗,违者焚其居。
有一鹿起草间,截马前西去。
两岸皆奇石,近灵壁东岸尤多,皆宣、政花石纲所遗也。
虞姬墓在西岸荒草中,横安二石板,相去尺馀。
隆兴间,我得泗、虹,以此墓为界。
县外山上有丛祠,汉高帝也。
淮北荒凉特甚,灵壁两岸人家皆瓦屋,亦有小城,始成县
道有粉壁云:「准南京都转运帖,理会买扑坊场」。
递铺皆筑小坞,四角插皂旗,遇贺正人使,先排两马南去。
金法,金牌走八骑,银牌三,木牌二,皆铺马也。
木牌最急,日行七百里,军期则用之。
三日甲申,晴。
车行六十里,静安镇早顿。
又六十里,宿宿州
自离泗州,循汴而行至此,河益堙塞,几与岸平。
车马皆由其中,亦有作屋其上。
州城新筑雉堞甚整,闻是五月下旬上畔指挥重修,限四旬毕工,费一出于民。
城中人物颇繁庶,面每斤二百一十,谷每斗百二十,粟米倍之,陌以六十。
大寺数所,皆承平时物。
酒楼二所甚伟,其一跨街,榜曰「清平」,护以苇席。
市肆列观无禁,老者或以手加额而拜。
有倒卧脚引书铺,般贩官局汤药,蔡五经家饼子风药。
去州二里许,二郎庙前有下马亭,即李显忠李福、李保之地。
驿舍邻郡治,显忠驻军于此。
破城之初,每兵止犒以三镮,士卒愤惋。
及逃归,创残之士不能自力,悉碎于敌手,为数坑埋之。
中庭有井,自投者尤多。
负郭县曰符离项羽破汉军于灵壁东,睢水为之不流,即此县界。
四日乙酉,阴晴,风作。
车行四十五里,蕲泽镇早顿。
又四十五里,宿柳子镇
小雪,即止。
五日丙戌,霜寒颇力,行人须发皆冰。
六十里永城县早顿。
驿中犹有灯,县本芒敬丘二县地,有芒山砀山相接,汉高帝隐于此。
汉更敬丘太丘陈寔尝为长,故城在今县西北。
又七十里宿会亭镇
六日丁亥,霜晴。
车行四十五里,沙山冈换驴。
三十五里谷熟县早顿。
县即商之南亳,汤所都也。
县外有虹桥跨汴,甚雄,政和中造。
今两旁筑小土墙,且敝损不可行。
绝河以入,又二十二里至金果园,果木甚多。
马行十八里,入南京城,市井益繁,观者多闭户以窥。
夹道甲骑百馀,城外及驿前皆步兵
大楼曰「睢阳」,制作雄古,倾圮已甚。
驿曰「睢阳谷熟甲卒自言西人月请五百短钱,闻本朝养兵之丰,叹感不已。
南京城楼侧有亭名「解愠」,承应人有自言姓赵者,不欲穷问之。
云城中犹有徐太宰路枢密郑宣徽等大宅,多为官中所占,亦有子孙居者。
按此地即高辛氏阏伯所居商丘也。
武王微子启,是为宋国
后唐以为归德军节度
本朝以王业所基,景德四年应天府祥符七年南京
金改曰归德府
汉梁孝王所都,兔园、平台、雁鹜池、蓼堤皆在此。
春秋陨石五犹存。
七日戊子,晴。
车行六十里,宁陵县早顿。
伯国,汤所征也。
魏信陵君无忌封于此。
又六十里宿拱州,本襄邑县,属开封
崇宁四年建,名辅州,以为东辅。
又改拱州襄邑,本宋承匡襄陵乡也。
襄公所葬,故曰襄陵
金曰濉州。
八日己丑,晴。
车行六十里,雍丘县早顿。
县故杞国武王封禹后东楼公,故至今土人犹曰杞县
祖逖镇此,以禦石勒
圉城镇在东南,本圉县,属睢阳国。
王莽翟义,为京观于此。
外黄县,故城在东,又有葵丘,齐桓公所会也。
承应人杜从自言邑手分,邑有令、簿、尉、酒税都监同监共五员,二税输粟及米,亦纳绢,但薄而小。
此间只是旧时风范,但改变衣装耳。
又行二十里,过空桑,伊尹所生之地也。
又里馀,过伊尹墓,惟一大枯木在侧,断碑卧其下,曰「汤相伊尹之墓」。
又数里,过三冢,驾车人自言姓赵云:「向来不许人看南使,近年方得纵观。
我乡里人善,见南家有人被掳过来,都为藏了。
有被军子搜得,必致破家,然所甘心也」。
宿陈留县,去雍丘六十里,驿中有苍柏可爱。
县本郑邑,为陈所并,故名。
九日庚寅,晴。
车行四十五里,道旁多陂塘,路颇迂回。
古冢相望,发掘无遗。
至东御园小亭少憩,使副以下具衣冠上马,入东京城,改曰南京
新宋门旧曰「朝阳」,今曰「弘仁」。
城楼雄伟,楼橹壕堑壮且整,夹壕植柳,如引绳然。
先入瓮城,上设敌楼,次一瓮城,有楼三间,次方入大城
下列三门,冠以大楼。
由南门以入,内城相去尚远。
城外人物极稀疏,有粉壁曰「信陵坊」,盖无忌之遗迹。
城里亦凋残。
街南有圣仓屋甚多,望见婆台寺塔,云城破之所。
街北望见景德开宝寺二塔并七宝阁。
寺上清储祥宫颓毁已甚,金榜犹在。
皮场庙甚饰,虽在深处,有望柱在路侧,各挂一牌,左曰「皮场仪门」,右曰「灵应之观」。
又有栾将军庙,颓垣满目,皆大家遗址。
入旧宋门,旧曰「丽景」,今曰「宾曜」,亦列三门,由北门入,尤壮丽华好。
门外有庙曰「灵护」,两门里之,左右皆有阙亭。
门之南即汴河也,故街南无巷,街北即甜水巷。
郑太宰宅,西南角有小楼,都人列观。
间有耆婆,服饰甚异。
戴白之老多叹息掩泣,或指副使曰:「此必宣和中官员也」。
相国寺如故,每月亦以三八日开寺。
两塔相对,相轮上铜珠尖左暗右明,横过大内前。
逆亮时,大内以遗火殆尽。
新造一如旧制,而基址并州桥稍移向东。
大约宣德楼下有五门,两旁朵楼尤奇。
御廊不知几间,二楼特起,其中浮屋买卖者甚众。
过西御廊数十步,过交钞所,入都亭驿,五代上元驿基。
本朝以待辽使,犹是故屋,但西偏已废为瓦子矣。
十日辛卯,阴晴,歇泊。
承应人有及见承平者,多能言旧事,后生者亦云见父母备说,有言其父嘱之曰:「我已矣,汝辈当见快活时」。
岂知担阁三四十年,犹未得见。
多是市中提瓶人,言倡优尚有五百馀,亦有旦望接送礼数。
又言旧日衣冠之家陷于此者,皆毁抹旧告,为戎酋驱役,号閒粮官,不复有俸,仰其子弟就末作以自给。
有旧亲事官,自言月得粟二斗,钱二贯短陌,日供重役,不堪其劳。
语及旧事,泣然不能已。
留守来谒接伴使副,使副连一榻南向坐厅上,留守胡床侍其左,过盏劝酒,翼而退。
接伴所得私觌物尽货于此,物有定价,责付行人,尽取见钱,分附众车以北,岁岁如此。
又金人浚民膏血以实巢穴,府库多在上京诸处。
河南之民贫甚,钱亦益少。
涂中曾遇蒲篓数杠,导之以旗,殿以二骑,或云其中皆交子也。
都管愠其主人贪墨,以秽语诋之。
又有「万福包待制」之语。
承应人各与少香茶红果子,或跪或喏。
跪者胡礼,喏者犹是中原礼数,语音亦有微带燕音者,尤使人伤叹。
十一日壬辰,晴,赐宴。
既传衔,使副率三节人具衣冠出接伴位前,对揖而出,就褥位,与接伴天使对立,三节人立使副后。
先引使副东北向,开敕,两拜,天使乌古伦璋传口宣云:「卿等远持使节,来会岁元,适冒寒威,宜加宴劳。
今遣具位璋赐卿等宴,仍差南京留守耶律成押宴,并赐教坊乐」。
使副舞蹈五拜。
又开敕,两拜,再传口宣云:「卿等来朝岁旦,远抗使旌,爰增原隰之华,宜有甘芳之锡。
今差璋赐卿等酒果」。
使副搢笏,跪左膝,叉手受赐,五拜舞蹈如仪。
还,立褥位,对展。
次揖接伴,退就幕次,与璋茶酒三行,再立褥位。
引接石旦侧跪捧表,正使拜跪受表,却以授璋,仍送土物与之。
璋退,即引押宴出,与接伴拜舞谢恩。
押宴先升厅,侧立。
使副拜舞讫,与接伴对行,升厅,与押宴对展讫,就座,点汤,端笏离位少立。
三节人东北向,再拜呼噪,升厅。
占位东向南上,小立。
俟使副初盏罢,三节方坐。
初盏燥子粉,次肉油饼,次腰子羹,次茶食。
以大柈贮四十楪,比平日又加工巧。
别下松子、糖粥、糕糜、裹蒸、蜡黄、批羊、饼子之类,不能悉计。
次大茶饭。
先下大豉二、大饼肉山,又下𤓎鱼、咸豉等五楪,继即数十品,源源而来,仍以供顿之物杂之。
两下饭与肚羹,三下饼子,五下鱼,不晓其意,盖其俗盛礼也。
次饼餤三,次小杂碗,次羊头,次煿肉,次刬子,次羊头假鳖,次双下灌浆馒头,次粟米水饭,大簇饤,凡十三行。
乐次:筝、笙、方响三次升厅,馀皆作乐以送。
亦有杂剧,逐次皆有束帛银碗为犒。
使副以下皆离立,以待谢恩。
或云所赐初不及,皆文具耳。
第十二行依例劝上中节酒,罢,三节先就班,使副进。
第十三行茶罢,与押宴接伴谢宴,拜表庭下如仪。
再送璋土物,与璋成互展辞状,即与接伴对揖归位,送押宴私觌。
往回自此,每赐宴,礼数准此,食味乐次大同小异。
袁同知 南宋 · 辛弃疾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七、《稼轩集钞存》卷三
畴咨兵本,眷用老成。
清乎尚书之言,久受知于南面;
任以天下之重,爰正位于中枢
明良庆千载之逢,宗社增九鼎之重。
事关国体,喜溢舆情。
共惟某官,浑璞难名,清明共睹。
在朝则美政,在位则美俗,见谓通才;
若旱用作雨,若川用作舟,益储瑰望。
觕举其大,可知其馀。
笑比河清,无孝肃尹京之严令;
行惟鹤伴,有清献入蜀之流风。
锡驲轺以遄归,长天官而率属,维时宥密,并注安危。
智勇若子房,乃能决胜于千里;
文武吉甫,孰当为宪于万邦?
今而付之真儒,上将属以大事。
尽发所蕴,聿观厥成。
复郓、欢、龟阴之田,请从今日;
致唐、虞、成周之治,何待来年,爰立之期,可拱以俟。
瓜庐屏迹,药裹关心。
属柄任之得人,与士类而增气。
竿牍小夫之智,莫抒诵言;
岩石具民之瞻,徒皆佥瞩。
毫端易窘,底里难倾。
韩侂胄干预政事疏绍熙五年十二月初九日上,时为吏部侍郎。) 南宋 · 彭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九、《止堂集》卷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四、《南宋文范》卷二○
臣闻侍从为论思献纳之臣,于天下事无不得言。
欧阳修翰林学士,论狄青不当为枢密府包拯不当为三司使,而不为侵越;
彭汝砺吏部侍郎,论曾肇不当黜降,韩维知制诰,论范镇不当补郡,而不为朋比。
盖知无不言,事无不论,侍从之体当然也。
反是则阿容苟合,沈默自全,不足为天子近臣矣。
臣素无所长,陛下擢之庶僚之中,寘之侍从之列,三数月间,恩宠狎至,诸臣进用,未有若臣之骤者也。
使臣止贪荣遇,则钳口结舌,最为上策;
使臣粗求补报,则犯颜触讳,必蹈危机。
然营己忘君,臣实不忍,辄敢冒昧陈献其愚,惟陛下裁择。
臣伏见祖宗待外戚之法,远监前辙,最为周密,不令务政,不令管军,不许通宫禁,不许接宾客
不惟防禁之,使不害吾治,亦所以保全之,使全吾之恩也。
近者交通内外之禁固已隳矣,然预政管军之制犹未改也。
已隳者固未敢望复之,而未改者其可坏之乎!
臣伏见知閤门事韩侂胄太皇太后之懿亲,而中宫视之亦尊行也。
其人本是世家,慨慷喜事。
陛下入践大宝,侂胄尝效微劳,士大夫以此颇多之。
然日来藉藉,皆云数入禁近,干预政事。
臣固知陛下英睿明断,于天下事无不习练,何资此徒?
然陛下进退大臣,更易言路,皆初政最关大体者。
其所以进退之由,更易之故,大臣或不能知,而侂胄能知之;
大臣或不能言,而侂胄能言之,不知侂胄何以得此?
彼其假托声势,窃弄威福,顾其术则然。
然而天下治乱,君子小人之消长,止在人材进退之间,人君所以审择而自执之者。
一旦外戚乃得阴乘其机,簧鼓于外,则陛下总揽之权,恐为此人所盗矣。
臣闻元符间向宗良兄弟止缘交通宾客,漏泄机密陈瓘抗章劾之,谓:「自古戚里侵权,便为衰世之象;
外家干政,即是亡国之本。
亦如州县之政,止要权出于一,若使守令之家子弟亲戚交通宾客,关节无禁,则奸人鼓舞,良民嗟怨」。
此言,陛下安可不察!
臣观侂胄近日所为,不特如向宗良而已,窃惜朝无陈瓘,不能为陛下出力排之。
太上皇朝,始用姜特立,大臣尚能逐之使去;
后用袁佐,谏官尚能论之使惧。
不谓陛下始初清明,有臣如此,而乃无一人出一语及之,则其声势可知矣。
臣官为侍从,职侍讲读,目击此人累陛下初政,乃缄默不言,则臣负陛下。
范祖禹尝告哲宗曰:「臣侍经筵八年,日望一日,岁望一岁,期陛下为令德之主,惟恐有纤毫之失」。
臣之事君,实慕斯义。
况辨邪正,明是非,乃讲读官之职,臣欲于此定陛下取舍之意,决君子小人消长之机,故不敢不为陛下一言。
若陛下以臣言为是,则乞黜侂胄,以解天下之疑;
若以臣言为非,则臣与侂胄不能两立,退当屏处,以俟威命。
取进止。
〔附日记〕其日因论韩侂胄奸状甚悉,上谕云:「只为是朕亲戚用之,不知如此」。
奏云:「政恐陛下不知,所以言之」。
遂进劄子。
时上亦无怒容,读劄子讫,因奏云:「臣欲论此人久矣,到今方发,政缘陛下近日逐得朱熹太暴,故欲得陛下亦亟去此小人,毋使天下人谓陛下去君子如此之易,去小人如此之难。
所谓用贤如转石,去佞如拔山。
刘向汉元帝语,陛下岂可效之哉」!
因极论君子小人不可不辨,其言甚悉。
奏事讫,复奏云:「臣既论侂胄,仰犯威严,自此当居家以俟威命」。
上谕云:「不须如此」。
欲退间,上赐之坐,又款曲问及饥民、虏使。
从容久之,乃赐茶而退。
到家,申三省,及以劄子白庙堂。
次日闻早上宰执开陈之略,上云:「韩侂胄是朕亲戚,彭龟年是朕旧学,诚是难处」。
集贤进两留之说,欲以韩侂胄内祠彭龟年依旧供职。
上云:「甚好」。
丞相继请云:「彭龟年性刚,若陛下留之,不如宣引一番,面谕曲折」。
上云:「此人质直,兼是随龙旧僚五人,一人死,一人丁忧,两人论罢,只有彭龟年在,有事肯来说。
只如此区处甚好」。
续谕俗五篇 其一 崇忠信 南宋 · 彭仲刚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二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有人理也。
人理莫大于忠信,忠则不欺于君,信则不欺于人。
人能内不欺心,外不欺人,然后可以为人而异于禽兽矣。
苟能力行不息,则明无人非,幽无鬼责,天地祐之,鬼神福之,亲族信之,乡党敬之。
其在世也,岂不乐哉!
若不忠不信,怀私饰诈,内以欺心,外以欺人,则人理绝灭,去禽兽不远矣。
如此则明有官府之典刑,幽有鬼神之谴责,不协于亲族,不齿于乡党,又何利焉?
三代之时,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虽小夫贱隶,妇人女子,皆知蹈履忠信,不敢为欺。
何必古之时?
近世如包孝肃公尹京时,民有自陈某人以白金百两寄我,其人死矣,以金还其子,子不肯受,愿召其子还之。
尹召其子,其子辞曰:「亡父未尝以白金寄人」。
两人相逊久之。
又尝亲见田间一老农,时当大旱,人皆诉以求蠲税,独不肯诉。
问其故,曰:「老夫田偶得荫注,实不伤,若雷例去诉,是欺天也」。
又见一老吏,有邻人诉事于郡,嘱以三十千,后果得理。
其老吏遣人送三十千还之,云:「此事乃知州自判,我实不曾致力,不敢欺心受此钱也」。
后其子登科,人以为不欺之报。
又浙西有一牙侩之子登科,人贺之,答曰:「老夫自小为牙,以至今日,未尝欺瞒官司一文税钱,所以获此报。
将来儿子受得官中俸钱,亦无愧也」。
如此数事,皆可谓不欺心、不欺人者矣。
今每见词讼,动饰欺诈,或有伪作契券,揩改簿约,负财赖业,设诈规利,隐减财产,规避赋役,本因喧争,便称被打,本因讨索,便称打劫,情态万状,虚伪百端,皆是自欺其心以欺他人,岂不大可耻哉!
轮对陈人君宜纳谏劄子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六五、《絜斋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八
臣闻天下有一日不可不明者,正道也;
天下有一日不可不用者,正人也。
用正人则正道明,用邪人则正道郁,正道明则黜陟有序而治本立,正道郁则是非颠倒而权纲紊。
恭惟陛下履位之初,委任贤相,网罗天下正直之士,鳞集于朝,人情翕然,以为治本可立,太平可致。
而欲窃威权者从旁睨之,不便于己,有嫉恶之心。
彭龟年逆知其必乱天下,尝因面对显言其奸。
陛下悚然开纳,赐坐从容,俾罄其说。
龟年亦尽诚无隐,退而称颂圣德宽明,容受谠直。
臣时备数学官,实亲闻之,深为天下贺。
龟年继以罪去,而权臣根据自若,于是乎奸心寖长,无所忌惮,群邪和之,排斥善类,积而至于无故兴师,几危社稷。
向若陛下笃信龟年之忠,折奸邪于萌蘖之初,岂至是哉!
虽然,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
正人端士今不为乏,惟陛下用之尔。
《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
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
此万世人主听言之法也。
言虽忤意而合于道,斯忠言矣;
言虽可喜而悖于理,斯不忠矣。
往年龟年所进,合于道之言也。
今日复有指陈阙失,尽忠无隐者,即龟年之言也。
陛下追思龟年,盖尝临朝叹息,语辅臣曰:「斯人犹在,必大用之」。
褒赠溢于常典,荣名冠于西清,擢其后嗣,寘诸班列,固已深知龟年之忠矣。
陛下此时之心,即二帝三王敬贤纳谏之心也。
常存此心,急闻剀切之言,崇奖朴直之士,若龟年之效忠者,接踵而至矣。
龟年虽没,众龟年继进,何忧天下之不治哉!
天圣中御史曹修古论事鲠切,忤宫闱意,谪守小郡,不幸而卒。
其后仁宗深知其忠,叹其用之不尽,优赠以官,无子而官其婿,察其如修古者,敬而听之。
自是忠言谠论源源而来,孔道辅范仲淹包拯韩琦富弼欧阳修余靖王素蔡襄唐介赵抃范镇司马光之流,皆以端亮切直相望于三四十年之间。
以君德则修明,以朝纲则清肃,以深仁厚泽则结于人心而不可解。
忠谏之有益于国,岂不明甚?
伏惟陛下念忠臣之爱君,仰仁宗以为法,使士气常伸而正途常辟,则明盛大之治复见于今日矣。
且臣闻之,风俗无常,惟上所导。
导之以正直,则人心皆趋于正直矣;
导之以邪佞,则人心皆趋于邪佞矣。
此诚风俗之枢机,而治乱安危之所由分也,可不谨欤?
惟陛下留神省察。
取进止。
孝肃包公奏议跋淳熙元年五月 宋 · 赵磻老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一二、《皕宋楼藏书志》卷二五
孝肃包公《奏议》十卷,绍兴閒胡帅治庐,以公本庐人,丘墓祠堂在焉,命置板郡学
艰难悉为煨烬,独岁时烝尝之奉得不废祀典。
淳熙元年春,郡既肇新学宫,别作公像,迎致于东序,惧其书之弗传,将敬慕有时而怠,乃访旧本于学正汤氏家,教授霅川吴公芸又从幕属番阳辛氏所藏补亡书七篇,是正讹谬,及遗脱计二百八十六字,遂为缮本,锓版以附新学。
或公之道未坠于地,读者必慕其为人,且以遗君子之乡,知名节取重于世,尚友先烈,庶几乎遗风之不泯,是磻老区区建学刊书之意也。
淳熙元年夏五月,书成,合肥假守东平赵磻老敬书其后。
按:《包拯集编年校补》附录,黄山书社一九八九年版。
庐州府新学碑淳熙元年 宋 · 赵磻老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
乾道癸巳夏五月,磻老假守山阳郡归,冒恩为尚书郎
两淮复分帅,上命行淮西事、合肥郡,引辞便殿。
上宣谕淮帅:「比更民不堪命,往其奉扬安静之风,馀应在所后」。
磻老受命疾驰,以七月上浣到郡,谒先圣先师于学。
败屋几椽,揭榜为位,赞者揖拜其下。
月朔上丁,行释奠礼,视器陈益陋,升降几无为容。
退,合郡寮暨学之师生,问废置状。
咸曰:「郡自唐会昌庙学鼎盛,迄绍兴隆兴,一再坏于戎马。
后帅以迂阔不益武备,固弗为,欲为而弗久者,亦不竟。
若有待焉」!
磻老曰:「嘻,有是乎!
晋士蔿以礼乐慈爱为战之蓄,楚申叔以德刑详义礼信为战之器,先儒谓使民逊事乐利,爱亲哀惧,而后可用。
生厚而德正,用利而事节,时顺而物成,战必以克,二者非学不能。
故齐小白骤兴,以兵搂诸侯。
鲁僖公趋舍独异,及考服淮夷之诗,颂其能修泮宫,圣人亦与其无事能养,胜表而系之。
然则非武备乎?
矧天子以安静属我,我其为庐父兄修明其政,刷固陋之耻」。
众虽拱立听命,顾郡政不常,公私弊于取予,必罢斥无益,更服儒俭。
乃济爰齐,量出入,持以坚忍,历一时而后吏卒有常俸,始日夜营度。
嗣岁改元淳熙,虏骑横至,喜乱之说将已动摇边情,士大夫亦不根持论。
天子明见万里,畴昔之训,常在定民志以消奸慝,此其时也。
乃下令禁妄议边者。
即日鸠材庀工,分命鼓率,一切主办于官,而民不知。
二月癸亥经始,七月庚子告成,计为屋四十九楹。
垣墉外峻,堂殿屹立,阶序门屏,斋厨庖湢,罔不具备。
中严象貌,配从祭陈如典礼,他亦称是。
又取邦之先烈马忠肃包孝肃二公像祀于翼室,揭示所当学,俾君子砥砺,爱身以有待,养身以有为,小人动化安生,固本知教,而愿死其上。
戎马之迹,盖将削于吾国矣。
磻老不学,闇于治体,上过听,俾临其民,方一时诪张为幻,辄违俗如此,不自意卒媮今日之安。
凡民幸益见信,似未为甚迂阔也。
异时易以贤帅,增益所不能,文德远畅,销患于未萌,然后知吾先圣之道,与天地元气相磅礴,曲成万物而不遗。
磻老汲汲于庙学,实本明天子安静之训,庶几乎其不朽也!
邦人既愿纪岁月,遂书以为新学记云。
按:光绪《续修庐州府志》卷一七,光绪十一年刻本。
蔡知閤墓志铭1205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水心文集》卷一七、《黄氏日钞》卷六八、《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公蔡姓,必胜其名,字直之
其先自莆徙,为温州平阳人
曾祖岳,祖钦
父蔚,赠武德郎
孝宗立,公以武学进士对策第一,授江东将领
故事,将官谒帅,皆小袖衫拜庭下,至公,独袍笏肃揖,帅因请以宾礼见。
召审察,枢密使欲除学官,且致意于公赐,公耻之,谢有疾。
出副东南十一将,捕获茶盐,当赏,公不自言。
召试閤门舍人
曾觌用事,冀公见己,故召众舍人饮,辄差会期,同列屡趣公,公不肯往。
既得对,陈六事移晷。
上诘难反覆,公辨奏从容,手笔付外多施行者。
澧州,母丧不赴。
邵州,论择方面人材及天下大计,孝宗尤异之,曰:「观卿一表,前程未可量也。
勉之」!
命周丞相留公馆伴,公辞。
至郡,言州起总领所钱岁捌万,溪恶舟败,诏易以银。
在邵二年,公私便之。
邵人乞更留一年,勒碑纪政,公皆禁止。
还,知光州,未至,光宗召复为閤门舍人,迁带御器械
未几,武德卒。
上数问蔡某何时服除,诏复为带御器械
御带员足,公辞,诏员外供职。
光宗之在东宫,闻公不见曾觌,对宫僚叹息言「佳士难得」,退朝,常目招。
公自邵州还也,光宗方参决,见于议事堂,谓公:「向在閤门,煞有人称道,今去几何,比来安否」?
其再为舍人也,知閤有阙,将用公,执政亟召刘㢸授之,上固不快,至是遂召知閤门事
公以前此无用士人,固辞,弗许。
孝宗崩,光宗疾不能丧,太皇太后今上即位
却避再三,公与同列韩侂胄扶抱登御榻,涕泪被面,庭中惊悚。
出知池州建德县,解强盗十人,囚称冤,公疑之。
官吏争「狱已具矣」,公阅其案,有弓手坐他事同系,教囚「姑自诬服,幸速见太守」,急呼至,屏人曰:「若知真盗乎?
趣禽,有厚赏」。
盗果得,十人泣拜去,人以为神。
徙知楚州
北神镇少年以剽境外为业,前后不能禁,公日与钱米什伍伺察,用其豪为总首,旬一按试,两界以安。
有效用张㬇,聚众越淮,自称元帅,谋取桃园寨,边人凶惧。
公发,示不知者,密设方计,俘㬇以归,斩于市,然后以闻,诸将叹服,自谓不及也。
擢知庐州
公既领方镇,经度久远,议于今新城斗梁月城中间,合筑相连,创二水门。
建康戍军,徙其家勿更戍。
浚肥河,修巢湖西口闸以通漕。
且造战舰巢湖,并湖民愿为水军者籍焉。
湖有孤姥山,急难可保聚。
乾道中,为寨屋五百,敖仓七十,今浸废,而两淮民马,官可给直听自养,岁大阅以赏激之,朝论相持久,方行而公已归死矣。
合肥桩积钱七万待非常,朝廷意帅以侵用,徙置漕司,公以自节郡费者别储之,更过其旧。
虏有杨桩,数至光州献攻守策,实觇我,守不悟,辄上闻。
公奏拘縻内地,从之。
吉州刺史提举崇道观
将用为扬州,命垂下,嘉泰三年八月甲寅卒,年六十四。
开禧元年闰月壬午,葬瑞安县灵峰寺后山。
妻杨氏,封宜人
子仪保义郎閤门看班祗候
任,迪功郎江东安抚司干官
信,承节郎閤门看班祗候
俦,某官。
女适吉州教授徐泾,先卒。
孙男六人,孙女五人。
公为政,求下疾苦,审郡利病,条画修废,先后必伦。
未尝立名字歛财,而常以其馀与民。
岁时寒苦,赒其尤贫不自业者。
亲至学宫课率诸生,劝教有义,士人兴起
在卢,封马亮包拯之墓,因墓作祠。
赵立魏胜死战于楚,新其茔庙,以公田给祀。
徐谊子宜,公之友也,谪居南安
公时守池,将乞宫观禄归,为徐公奉其母,徐公惊叹,固止之。
四方名士摈于家者,不以密疏,存问无虚岁。
盖公以忠孝发其刚毅,慈良成密察,故凡所必得其大者。
至其小者尚皆可纪,而余不尽录也。
而又有大者。
绍熙初,光宗已不豫,虽御朝,犹苒苒未平。
外庭不知之,多谏上宜北宫省候如礼。
疏积几上,言或讦至,上宽优不加怒,然亦不能从也。
自是中外讹言相汹动,无不讥切过宫者,甚至群以相率攀上衣裾泣曰:「寿皇死也,陛下合上辇一出」!
随至福宁殿不退。
上亦泣曰:「此非卿等行处也」。
急还内,裤緎为裂。
有责宰相:「上有疾明矣。
父子相见,宜俟疾瘳。
公不播告,使臣下轻议君父,可乎」?
宰相怅然曰:「君殆未晓。
夫上实有疾,然讳言疾,日御朝自如,兹所以为疾也。
且人臣无自以疾名上身之理」。
既而孝宗大渐,上成服宫中,中外讹言益甚。
或言「某将辄奔赴」,或传「某军私聚哭」,大抵皆反矣。
朝士潜遁者前后数人,私窃以家去者甚众,近幸富民,竞匿重器村舍中,都人朝夕不自聊。
或又责宰相:「上虽疾而不临丧,无以辞于天下。
嘉王长,若豫建参决,则疑谤释矣」。
宰相又怅然曰:「他日尝降出一草书,书言储副事。
吾袖进取旨,上变色曰:『储副不豫建,建即代也。
朕欲卿知其妄尔』。
然试合辞以请,上再报曰:『甚好、朕欲退闲久矣』。
屡乞奏事不获命,忧惧无所出」。
公自争过宫至孝宗崩,昼不食,夜不寐,私念曰:「夫梓宫无主,而上疾不瘳,请储不获,计且穷。
白太皇太后,遂立元子代执丧,养上疾,其可」。
独与知枢密院赵公汝愚往反定议。
韩侂胄同在閤门公素侂胄,曰:「公于太皇,甥也。
吾欲以公至赵公所」。
侂胄知指,许诺。
公遂挟侂胄赵公参语,因知省关礼白太皇太后
赵公又约工部尚书赵彦逾郭杲宿卫起居舍人彭龟年告嘉邸备进发,皆定矣。
五年七月甲寅禫祭,时台谏官有待罪城外者,孝宗崩,不敢复入,而学官须祭毕将归田里。
太皇太后遂引宰执至帘下,诏曰:「皇帝疾,至今未能执丧,自欲退闲。
此御笔也。
嘉王可即皇帝位于重华宫,躬行丧礼」。
百官泣拜起。
而今上已立,天下晏然复宁者,公本致侂胄赵公,定策遂立元子之力也。
侂胄恃功专恣,立党论为倾者方因之,而知閤刘㢸又内忌公,即胁说侂胄曰:「蔡直之素厚诸名士,今内参密画,外扶正论,非君福也」。
侂胄由是疏公,出为池州
公叹曰:「吾受太上深知,不幸太上有疾将革,命悬漏刻,而吾判家族出此,所以报也。
事属安定,何妄分彼我乎?
祸今作矣」!
亟去,绝口秘前事。
侂胄果为飞语中赵公,贬死衡阳,士不附者,尽以赵公党坐之。
自为太师郡王,擅国命,绝席卿相。
而公连刺外州,默默以卒,悲夫!
公不矜功,不徇利,似矣。
然而以立君为难者,虽通乎百世,犹将难之也。
故余弗敢阙,以待信史焉。
铭曰:
孝宗,重武科;
时蔡公,首应胪。
甚易良,不侠粗;
更外内,绝尤殊;
领宾閤,前此无,遭危疑,建大谟;
上龙飞,公手扶。
出三州,自戏娱;
翩其往,谁特书。
万山中,林集乌。
碑斯今,振古初。
华文阁待制庐州钱公墓志铭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水心文集》卷一八、《黄氏日钞》卷六八
公姓钱氏,讳之望字表臣常州晋陵人
曾祖孟回,殿中丞
祖知雄。
父友,赠中散大夫
放达,喜奇策。
虏亮至瓜洲,参赞虞允文方课水战,公请「呼海船在澄江者,杂舟师上下,八面乘风,截流若神,贼骇不测,可沮径渡之计」。
虞公行其说,且问:「今当何向」?
时虏号百万江东危恐,公曰:「兵无众寡,勇者先奋,躁者先败。
贼虽蚁聚,而弃信残酷,驱胁远来,下莫顺听,此内溃之势也。
愿无怯,而静以待其变」。
未几,虏杀亮而遁。
符离之役,道谒张忠献公曰:「相公何不三边并出,使彼东西奔命,大功可立也。
今独趋海、泗,一不如志,疑谤交起,无能为矣」。
竟如公言。
乾道五年进士第,授襄阳府大军仓。
虞丞相录前验,差江西帅属
文政反,前帅龚参政茂良白上,以贼委公。
公荐黄倬可用,为方略授之,立擒文政
改官增秩,公奏:「赏宜厚,臣滥恩也,可损」。
上多公让,从之。
宣教郎添差通判镇江府,母丧免。
通判镇江府,知光州
未行,知楚州
上犹迟之,改知和州
初,上令建康都统郭纲及淮西帅漕实官田,括隐占,使兵为耕,公极谏括田扰,事不速集,但择故荒圩美田五百七顷,沟垾牛犁,踰月皆具,兵亟就屯,民不知役。
和故任武守,连数人益坏,公检御有方,郡复完。
代还,上论事甚久,因叹「机会无有」。
公对:「今有之,恐陛下未能行」。
上愕曰:「何谓也」?
公曰:「曹操伐乌丸,刘备谋袭许。
今虏酋往上京兵将从者十七八,傥鼓行即前,彼子悸于室,父困于涂,往返万里,士马疲极,将何以战!
一二日之机,古人必争,况岁月悬隔乎」!
上拊床曰:「好机会!
无人道此」。
金部郎官,俄知楚州,用屯田劳直秘阁
议者以「濠、楚使效多代名,自今逃死,须言上乃得收」,既有旨。
公言:「乾道初,招魏胜、郭升、张荣义,从人给田,勿课役,勒五部月一至州,习射犒激,名曰使效,盖陕西弓箭手法也,才三百馀人耳。
州县恶其犷锐难制,死亡不复补,甚者抑不令赴州,失本意矣。
然则非官所廪,安用代名!
虽曰免税,而所谓归正人,皆未起课役,非以使效故特优幸,议者殆未详也」。
公遂募五百人,部伍精熟,盗不敢发。
于是上令教两淮民兵万弩手,而公选胜兵七千八十九人,参之军制,束以队伍,别以事艺,严以训练。
他日,上遣官拍试,独楚应格。
始,公患大军更戍,无留郡兵,山水寨不就律,无以应敌。
徐子寅山阳宝应置三十六庄寨,禁无得私有军实,犯者众。
而羊家寨濒大海,奸猾所聚,公籍其尤剽悍二千三十五人,约为急难,且弛禁,许挟弓弩自便,皆感悦从命。
李植者,自言宿迁人韩世忠罢攻淮阳父将与宗族乡里自拔从之,今已零落,尚四五百家。
公叹曰:「诸葛孔明西县之民也」。
转相语,得四百十六人,定其要束,与庄寨同。
上为特补官。
在州四年,所行多此类。
直徽猷阁,公又条三边战守事曰:「扬州有三城三塘,楚有大、小清河淮东恃此,谓扼虏来处足矣。
虏设乘虚自招信盱眙淮阴,不一日薄扬州,不二日滁、真、通、泰亦径至江上。
彼两路何独不然!
陛下可无令韩琦范仲淹者通一路险易熟议之乎?
且卒饥财匮兵少,今日之大患也,然而卒欲饱则财愈乏矣。
财欲无之,则减兵且不暇,其何以增!
若兵自耕,民自战,沿江诸军,各择地分内闲田种之,而民兵万弩手用一法,给器械,较精惰,略计可十五万,与屯田大兵相参,此三路之郛郭也。
韩世忠镇江张浚建康淮东、西便为地分。
大仪、天长、昭关、柘皋,虏来则战,岂有定所!
三衙助之,所向克捷。
近诸郡修城筑堡,遣兵更戍,犬牙占认,尺寸之外,胡、越自分。
如是,则谁肯出力会战于要害之地耶?
臣观诸军气习,今昔顿殊。
昔欲战不欲守,今言守不言战,驯致疲愞。
十年之外,虽守不能矣。
陛下幸诏诸将复绍兴地名,使如世忠辈苦战立勋,梦寐庶几,无令消磨,坐相视尽」!
孝宗省奏,太息曰:「方天下无事,人乐安静,莫肯更张,此论可谓忧深矣」!
时光宗参决,上顾曰:「太子熟看,人材须用方见。
和亲久,材无所施,更无事,当遂委靡。
朕思之懔然太子宜常在念。
钱某可使帅扬州」。
是岁淳熙十五年也,雨自五月六月清河溢,隳城千丈。
公拊循赈贷,恩纪勤备,楚人德之。
直宝文阁,知襄阳府
言者诮公昨在楚既修城,水卒突坏,削职罢。
公始至楚,以旧楼橹不壮,易之千间。
城败非楼橹咎,盖言者误也。
静江府
私钱滥恶,流入两浙,朝廷议禁绝。
提点铁冶刘炜,请以私钱二当官钱一,抽贯数百,约其多少,府库皆封鐍
市邑关闭,两淮骚然。
公四疏言:「止弊息奸,要在安静。
淮东地不产铁,人不私铸,货币转易,民何罪焉!
且天下安危在边,北使过淮,耳目所接,系国体尤重」。
上悟,以官会桩管米度牒僧费数百万缗,尽收淮东、西私钱纳炉鞴中,而后少定。
时宰讳公言切,竟以失察私钱,坐镌一官。
安抚司兵,自刘纲向子固有东西寨使效晁公武有效用,郭棣效士,有强勇名号杂,军律不齐,豪盗隐伏,为一方患。
公请并为强勇,募材武足千人,隶御前,置统领守将之,宿蠹始革。
公之在扬,会复治两淮民兵,而公在楚日既施设有绪,至是遂具为一路,条目取丁、结队、执色、总首、分部、开收、任责七事,上悉行之。
仍下其法于淮西
及将进丁入老,公手书属郡,喻上指恳切。
选丁壮四万八千二百馀人,增旧籍三之一。
于是淮西赵巩奏罢万弩手,上付公相度。
公奏:「绍兴末孝宗张浚置御前万弩营于建康癸未泗州甲申与虏斗,皆有功。
乙酉讲解,散归其家。
乾道中,令徐子寅复置于真州
其后就田自便,不复唤集,二十三年矣。
弩艺劣弱,壮健销堕所见近事也。
至于土著无逃亡之患,自耕无坐食之费,民兵万弩手,最为近古,孝宗所命,所行,不可废也。
不原其立法之初而议其受弊之末,则羊亡而礼从之矣」。
万弩手得不废。
盖公在楚四年,在扬三年,及前后反覆为上言,大抵以屯田、民兵、万弩手、山水寨,为进战退守之要,始末皆守一说,思虑皆执一意,非若他视时上下,随世改易,揣摩而投合之也。
王卿月使虏,道病,公代之。
既,除直龙图阁再任,而言官以公营运贩易,降显谟阁罢。
初,公之并强勇军,总领必欲使扬州自当券食之半,公争不获;
别为营运,以其息给之,又力争曰:「御前军而仰食州郡,可乎」?
五具奏,始已,以本钱归备边库。
自是公屡被诋,辄黜。
有造游士之狱者,索其褚中,得公弹文,检御史所上,不差一字。
复以公提点铸钱事,留为军器监实录院检讨官
将用矣,而大奚山盗起,改除秘阁修撰,知广州
大奚孤峙海中,去州一潮汐。
民煮盐,自业渔采,亡命群聚,吏兵容之非一日。
提盐绳之急,怨而为变,诸司招捕前却,异同纷纭。
贼愈横,遂空巢窟,夺客舟,径指城下。
州人大恐,将逃。
公麾诸军奋击,一战殄灭,列栅山上,分兵戍之。
微公决策,广东几乱。
并阙官,罢摄士,捐丁田米分钞历日钱岁万七千缗,场务积欠四万馀缗,珠香翠毛不买一钱。
华文阁待制,寻知隆兴府,蕃、汉攀路涕泣。
改知庐州
至数月,疾病参半,犹自力判诸司累讼不定数百事,光、黄民争持曲直诣公。
会最郡用,除其冗复,岁省万五千馀缗。
衙兵两寨,以客将书表为将佐,公一澄革。
又以安丰忠勇军不治,奏斥统制公彦
欲考详沿边利害,别为纲目,而公病不起,以庆元五年七月十八日卒,年六十九。
庐人及淮西人待公疾瘳投词者千馀人,嗟叹曰:「包待制死耶」!
作十五咏诗以伤之。
六年三月十八日,葬江阴县昭闻乡由里山。
令人何氏,后公四十二日卒,祔焉。
子廷硕,早夭;
廷玉,某官;
廷瑞,某官;
廷玠,某官。
一女,先嫁戎知刚,再嫁某官。
孙男二,孙女六。
中大夫,爵晋陵男
初,孝宗虽脩绍兴故事,复与虏通使,而以其间讨军政,讲边备,阴择奇材,为有事之用,亲擢下僚至贵显数十百人。
公能最高,诚款内发,事有不便,陈义指切,未尝顾望。
所建置,后皆遵行不敢变。
然世未能知,故具记其言与事,所以见天子鉴识尽下,人臣忧惧思职,而公之遇合可考矣。
铭曰:
孝宗上圣,忘己好能;
匪徒好之,超侯躐卿。
时惟钱公,百选一逢;
材如源泉用无穷。
东豫西,越南雍北;
四郊不警,虽警迄息。
冠带群胡,韶勺世雠
畏战靡靡,明主所忧。
孝宗宾天,公困多毁;
侍从晚矣,岁月弗止。
既谋既明,既勤既成;
当时不知,况彼后生!
孰远而存?
孰坚而朽?
我垂于文,以俟夫久。
庆元重修孝肃包公墓记庆元五年十月 宋 · 林至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四、《包拯集编年校补》附录二、《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八二五、乾隆《江南通志》卷四二、嘉庆《庐州府志》卷五、道光《安徽通志》卷四三
至为淮西从事之三月,始得再拜谒孝肃包公墓下。
呜呼,庆历嘉祐之閒,何其盛也!
仁宗皇帝以天地高厚之德,平治天下,而又延登耆雅,容纳忠谠。
维时孝肃公危言直论,排斥权倖。
切劘治道,而扶植国本者,睹奏疏可考焉。
至其临政,明不可欺,刚不可挠,公不可干以私,今百馀年,所在士民闻其风采,犹知起敬起畏。
合肥,公之乡里也,中更兵火,子孙流离,故宅废为民居,独庙祀存焉。
今去城十五里,所谓东村原者,公之墓也,去皇考侍郎公墓七里。
每春秋,州教授县令诸生往修岁祀。
然而丘封荒顿,宰木剪拔,担夫牧竖,往来莫禁,甚者至蹊其墓田,欲夺而有之。
呜呼!
以忠贤端士而报施乃尔,岂天道邪?
或兵革之后未能遽复邪?
抑风化不明而冒利者不知敬邪?
教授丁君端祖县令潘君友文相与鸠工敛材,次第修治。
部使者王公补之来摄帅事,即以闻之,公为之恻然。
不踰日,斥公帑助其役费,缭以周墙,方一百五十五步。
菑剔棘蓬,植艺松桧,祭飨有堂,墓道有门。
碣墓记藏虽不复存,立表树阡,往来其下者,皆知为孝肃公之墓,瞿然加敬,风动一乡。
而又正其墓禁,直其田之讼,归之包氏,使岁时奉烝尝,所以揭虔妥灵者厚矣。
呜呼!
仁人君子固有不幸而不能保其后者,世人不察,诿以天道报施之不常,以起为善者之惧,而不知君子之泽,虽曰五世而斩,至于流风馀韵,闻者为之兴起,孰使之然哉?
扶持风化,调护其子孙,此正吾人责也,可舍此而谓天道,是邪非邪?
之元孙邦直,朝廷盖尝命之官,今虽老不能仕,而州县之閒,经纪其存没者,可独为包氏计邪?
风化所系多矣!
至以连帅之命,告成于公墓,而且属笔以纪其事。
公之勋德,载在国史,此不复论,姑叙其本末,以为后来劝云。
庆元五年十月朔日,寄理修职郎、充淮南西路安抚司干办公事嘉兴林至谨记。
番阳余襄书并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