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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令夏竦依前命赴任奏庆历八年五月 北宋 · 何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二、《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六四、《宋代蜀文辑存》卷六
伏闻夏竦陈乞一殿学士职名,且欲预在侍从
缘朝廷进退大臣,恩礼至厚,之此拜,已极宠荣,安可更不顾廉癴,冒有陈请?
癚邪险诈,久闻天下,陛下特出圣断,罢免枢要,中外臣子,莫不相庆,固不宜许其自便,留在朝廷。
孔子谓远佞人,盖佞人在君侧,则必为政理之害。
,伏乞不改前命,仍指挥催促赴任。
龙潭寺 北宋 · 文彦博
五言绝句 押覃韵
古寺依青障,高轩俯碧潭。
山僧如有待,先扫侍中(自注:夏英公之庵。)
陈政事三条庆历五年1045年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乐全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尝读前史,率以臣下敢谏为美,盖斥时之忌,犯主之颜色,人臣最难事。
臣不佞,待罪谏曹,涉赤墀,历文陛,以望清光者无虚月矣。
论事无指切、无疏谬,无不蒙收威容受。
窃自惟遭时之幸,而龊龊浅致,闇于大道,不能激昂风义,有所感发,愧不任职,为公朝羞,夙宵以虑纾过责者,略条三事以闻,惟陛下留神省察。
伏以今日之事,最切者在乎明赏罚,辨欺诬,通谋议。
审兹三者,则内可以正轨度,外可以遏寇虐,致治之本,致效为速。
何谓明赏罚?
臣闻善为国者,必先正赏罚之分。
赏罚必行,则人以生为辱,以死为荣。
人不畏死,举天下易于反掌,况以讨贼乎?
及驾驭失所,纪律不振,则以侥倖为赏,姑息为罚,虽赏而士不知恩,虽罚而下不畏威,上习因循,下怀顾虑,则人将援其手而不前,况使之赴患难乎?
自西边骚动,事之三年矣。
贼昊虽骁猾,一斗将之材尔,非有远图大志,英雄之略,其幸者资适逢时而已。
时久人宁,戎备不戒,庙堂无受成之算,疆圉乏制胜之策。
延州之围,好水、定川之败,覆军杀将,沮丧威灵,皆由自驱师徒投之死地。
总帅之重,无待罪者,朝廷专用姑息,莫正其罚。
且自贼始叛,授夏竦旄钺韩琦等副之,统制四路,并护诸将。
凡三大举,奇轮不返,使封豕长蛇肆践食之暴,边亭千里萧然一空,赋输兴发,天下被其劳。
交党株连,公议不立,至于不得已,但解其总帅,以所居官内徙便郡而已。
又如并州比缘贼入麟、府,朝廷以方面之重难于谋帅,遂以名使杨偕寄任方面,而处事疏略,陈请谬悠,骇于人听。
夫麟、府辅车相依,而为河东之蔽,无麟州府州孤危。
国家备河东重戍,正当在麟、府,使麟、府不能制贼后,则大河以东孰可守者?
故麟、府之于并、代,犹手臂之捍头目也,而其上议欲弃其地。
既知才之不足用也,顾犹以近职领河北重藩。
如是而欲收功,是北辕而适楚也。
及乎锋镝之下,矢石之前,奋命小臣论功行赏,一资一级,分毫析铢,惟恐比例之过。
臣观历代英主良臣用赏罚之理,盖威罚之行,当自贵者始;
恩赏所被,当由贱者先。
故罚一贵臣当其罪,则天下惧;
赏一贱士当其勤,则天下劝。
臣不敢烦引往事,我朝祖宗之所以驾驭臣下,操威恩之用,其事耳目所接也,往往能言之。
陛下万机暇时,试广访逮,必有得也。
凡大赏罚,人主之事,非圣心自出,臣下不敢任之。
以故侥倖姑息生于依违,即欲杜侥倖之门,革姑息之弊,惟在陛下于议赏罚之际少垂主断尔。
罪罚所当加,勿以贵要而隐忍;
恩赏所宜及,勿以微贱而轻废。
拟议一立,勿容奸谗巧言荧惑变乱,则恩威明矣。
何谓辨欺诬?
方今之弊,人以侥倖为心,政以姑息为用,正谓欺诬得行也。
夫欺诬得行则大臣惧,方且自营救于谗毁之间而不保,又何暇旌别淑慝,修明宪度者哉?
今俗大率宿贵之臣辄以身下后辈,矫情饰貌,习伪成风,损美化,败善俗,朋比以汇,下凌上替。
比者亦有以善诬结天心,冀用事矣,陛下竟不登于大用,士大夫之有识者,是以知陛下之渊衷大智无不通照其情状,信奸慝之不可为也。
然其风犹未之尽革者,盖左右近臣犹有以疑毁废者。
舜曰:「朕嫉谗说殄行」。
盖谗人在朝,舜所不免。
孔子曰:「远佞人」。
陛下既推谗佞而远之,惟复起用以谗废者,则天下无贤不肖,举知浸润邪说之果不行,且以安臣下之心,使厉志竭精、有心报效者无悼后害。
事有不令而从,兹之谓已。
何谓通谋议?
国家承五代之弊,有不能革者,军国文武之事,分领于中书枢密院
唐代宗时兵兴,军事繁多,故于禁中专遣内臣典中外文奏,谓之掌机密事,梁氏始置使名。
五代时枢密院中书或合或离。
入国朝,遂分总天下之务,对为二府
由是军民异政,文武殊用,命令乖戾,更为彼我。
夫天下之事,何尝不以同而成,异而败乎!
平日无事,茍可因循,有为之时,斯害也已。
昔祖宗三圣,威灵独运,各延图议,断主乎一。
陛下冲执谦德,推委仰成,柄用既分,事必揆隔。
陛下诚能矫往弊,稽旧典,合二府,一政事,真大公之盛举也。
即若重前规,难改作,臣谓应枢密院事宜与中书合议,使理道相通,「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
故臣曰通谋议,意在此也。
凡此三事,今日切务,恩威明则边臣奋,欺诬辨则朝廷清,谋议通则政事平而命令一,皆治道之急者。
臣猥以孤微,当得言之地,所恨知不足以造微,材不足以成务,敢进一得,冀裨万分。
请罢陕西招讨经略司事奏庆历元年八月1041年8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乐全集》卷二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窃惟羌虏叛命,王师致讨,分命重臣,委之统帅,故授夏竦陕西招讨等使,四路军政实节制之。
空国事边,于兹三岁,师惟不出,出则丧败;
寇惟不来,来必得志。
控要城寨,残荡无几,内属藩落,驱掠向尽,钝兵挫锐,财殚力屈。
去岁刘平石元孙之没,夺范雍节钺
今春任福之败,罢韩琦经略使。
中外皆谓朝廷威罚不举,责效太轻,然犹薄示损惩,微塞物论。
安有权握大众,坐玩寇敌,至于覆军杀将,蹙国损威,而曰我不预知,是安用名为统帅也?
昔自三代至于春秋列国,凡起军旅,未有其国君不亲预戎事者;
自汉至唐,兴兵举众,未有元帅不身先士卒在于行阵者。
后汉段颎征西羌,二十馀年未尝蓐寝,讫平羌虏。
将帅奋身许国,发愤殄寇,有如是之臣,则陛下何忧焉?
事既乖失,理须更张。
臣窃听舆人之议,皆谓前后丧师,非贼能败我,我自取败尔。
何哉?
凡诸边臣禀令招讨司,机宜事会不失之急,即失之缓,勇者不得施其力,智者不得专其谋。
而又爱恶相攻,异同相戾,文檄矛盾,人无适从。
且朝廷设此司,所以使臂指相用,首尾相救,决众谋于独断,通四路为一家。
近如麟、府之围,虽非陕西疆域,然为统帅,茍急国患,即未能请行赴救,犹须耀师境上,助为声援。
陛下旰食轸虑,遣敕使赍玺书督之出偏师,使遥牵贼后。
逗遛立异,竟不奉命,至使贼如蹈无人之境,因以丰州,夷宁远麟州几陷,今虽仅存,势已孤绝,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一不动念。
但恐泾原鄜延即有警急,亦必不能如首尾之相为救也。
陛下曲全事体,乞还旧官,与之一郡,遂其自全之计。
且精择逐路守将,使人自为功,家自为固,量其边势,配之兵力。
仍于永兴益置重兵,以为诸路根本,以为人心镇重。
春秋择遣重臣出巡边,则量禦备之力,迁其军马,入就仓牧,命守将修治城堑,完利器用,以待防秋之政令焉;
则阅其训练之法,蒐补之术,审官吏劳能,以明升降之典,按赋舆盈虚,以通货食之计,以严其战守。
但边城能坚其守,已足弊贼,若将率各尽其用,自当有功。
伏愿天衷垂纳裁择。
请委夏竦经置河东事奏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八、《乐全集》卷二二
窃惟边事,河北、河东为虑均也。
河北有塘水之险,城池楼橹坚完,糗粮刍藁有备,至于器械防守之具甚设,而有河、洛以通漕挽,其控禦之势,皆有素也。
河东雁门太原,乃自古匈奴入寇之路,土瘠赋重,其民贫山险,难于调运,事事之备,非河北比也。
比年以来,二虏搆衅,北人得以西事为名,驻帐云中,修筑城堡,输辇委积,堂堂道路。
臣恐他日二虏解仇合从,势必为并、汾患。
兵法固有出于不意,避实击虚者矣。
伏见近降制,付夏竦河东,知朝廷留意已深矣。
河北束于盟书,一动一为,辄有顾避;
河东介于二虏之交,而处不疑之地,得以用意规画,先事完备,间兹二边之暇,宜专力于此。
方今因夏竦朝觐,愿陛下亲谕此意,属之经略,朝廷庶事为之应副,则一路寄委不为虚授也。
奏请修南京内殿门阙事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乐全集》卷二五
臣早年尝预史官,窃见国书载真宗皇帝大中祥符七年车驾幸亳,回次应天府,制曰:「辰火名区,梁台旧址,洪惟艺祖,历试是邦,同豳土之始基,应舂陵王气
稽唐氏晋阳之制,肇建新都
魏文谯邑之游,爰申美泽。
可升应天府南京,正殿以归德为名」。
是日御重熙颁庆楼,即府署正门也,观酺,慰赐父老。
别修圣祖殿,号曰鸿庆宫,奉安太祖太宗圣像。
因以衙城为大内,寻降图本,修建宫殿,门阙及诸名号皆已颁下。
天禧三年知府王曾奏,南京内庭并未修建,检到元降图子,内有未销修盖位次,相度减省下舍屋,别具图进呈。
时以旱蝗,准朝旨,候丰熟日奏取指挥
自后守臣久不检举。
景祐四年知府夏竦五年知府韩亿,又相次奏乞先修大内正门,并内前正街祥辉门、崇礼门,并改作三门
时以陕西军兴,复准朝旨:候丰熟日奏取指挥
自后守臣至今不曾检会申奏。
臣近知本府,以祥辉、崇礼门颓敝已甚,奏乞重修,蒙朝旨听许,即令修盖,相次了毕。
其重熙颁庆门,见是两门,未改列郡之制,楼观卑陋,仍复倾摧。
内城中惟有真宗皇帝御诗碑亭两座,外更无片瓦,尽是榛芜。
自先朝降制营都,逮今四十馀年,迄未兴工。
陛下纯孝格天,丕承先制,祖宗巡幸之地,莫不存饰风迹,以光遗烈;
矧兴王旧壤,大业所基,久尔因循,事属废阙。
欲乞朝廷检会先朝所降指挥王曾等擘画事节,特令指挥改修重熙颁庆正门。
北京内门营造,并创建归德一殿及殿门四面行廊,约不过百馀间,即正殿规摹,粗为完备,比北京制度殊为俭省。
仍令三司就在京事材场事造材木地架了,因回脚空船,逐旋般载,付本府差八作司人匠盖造。
其馀合用椽箔砖瓦等物,并令南京预支系省钱,依实直市价收买应副,量留本处厢军三二百人充役。
如此则一不挠于民力,复何系于丰凶?
庶以尊艺祖受命之,而奉真皇崇建之意,比诸宫观塔庙不急之役,所全国体重矣。
乞量修南京旧内事奏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乐全集》卷二五
臣伏以应天府王业所基,开国之本,自建为南京,以府廨为内,至于宫殿门阙,各已立名。
其旧屋舍尽拆移修盖为今府廨,宫成之内,鞠为场圃,惟有门楼,常经真宗皇帝登御,赐名曰重熙颁庆之门,依旧只是州衙旧门,制度庳陋,自后不曾营缮。
前后知府王曾夏竦韩亿及臣,累奏乞量修一殿及门阙,共盖屋五十馀间,即可粗立基构。
朝廷以为不急,因循至今,年岁深远,门屋损坏,每修葺时,但添瓦箔,其梁柱摧朽不复更堪荐拔,重重撑拄,处处倾漏。
又以先帝登御之所,官司不敢擅行拆修。
伏乞朝廷特就将作监差官一员,将带作匠三两人到本府检计改作三门,修建粗成门阙规制。
勘会本府见有昨开清汴河时自京般到枋木二百三十八条,长短不等,准备河上修桥。
河既不成,只使过三十一条,充搭盖土桥用,外有二百馀条见在。
若收旧材,相兼充使,其于公私别无劳费。
或朝旨不允,只乞指射上项枋木,量破官钱,收买瓦箔等合用物料,佣雇工匠,于本城兵士内占留三十人供应役作。
只依旧门楼基址间架,稍增高阔,作两门修盖,亦且以安挂牌额,遮掩荒榛。
宋故龙图阁学士朝散大夫尚书工部侍郎提举南京鸿庆宫上柱国清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八百户食实封八百户赐紫金鱼袋傅公神道碑铭(并序 熙宁八年五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〇、《乐全集》卷三六
《商书》高宗得说,爰立作相,作《说命》三篇,以为说筑傅岩之野,故为傅氏
黄帝之子其得姓者十四人,有受国于傅邑者,自为氏,说其别也。
历汉至唐,常有达者。
公讳某,字命之,世济阴人,今徙畿内考城
曾祖、祖值五代乱离,不仕。
考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司空
公幼孤,事母孝,早有见于乡里。
外祖枢密直学士燕公肃爱赏之,守会稽,挈以行,欲任以仕。
辞曰:「仕当以学,请姑就学」。
励精服勤,遂成高业。
甫冠,一上登进士第甲科,释褐以大理评事兖州仙源县
邑有嫠讼,久不决,又讼于州,旧相李文定公属吏穷讯,反坐嫠矫诬。
公至,复自辨。
公使对者原书其契,不类,情得,遂伏辜。
文定闻而叹曰:「吾不能使枉者直,而又为寡妇人罪,吾甚愧之」。
谢以粟帛,盛荐公之才于朝。
代还,知抚州临川县。
江西剧邑名难治,盖南楚之俗纤僄巧,法吏舞文相侠为欺诋,以多所證,逮积岁不竟,困细弱。
公察其敝,曰:「契之不明,讼所由生」。
乃立条教告民:凡田讼,傅别约剂不具者,一切不受其辞。
以故豪猾不得逞,吏束手,囹圄屡空,善良者安。
由是时辈推其能政。
通判泗州
淮渎大溢,垫城壁,朝廷闻水害,驰近珰临役事,程畚筑,虑庸六十万,渡淮徙土南山下,道回远劳甚。
公循汴堤,旁得高阜,数里崎岖,不便于挽綷,请夷之,载以回舟委城下,省工大半。
诏书嘉奖。
泰州并海,岁苦风涛坏田庐。
又徙公海陵,图其患,至则相地形势,规筑堤鄣,遂止漂淫之害,民至于今赖之。
以选通判大名府,佐吕文靖公
文靖夙闻其才,委以府政。
俄而吕公复相,擢知宿州
未几,提点江西刑狱,徙益州路,赐五品服。
公自大理寺丞殿中丞太常博士尚书屯田、都官司封员外郎,至是就迁工部郎中梓州路转运使
到部,值淯井夷人方扰,郡请益甲。
曰:「夷实兽心,兽穷则搏。
不有犯者,奚自而来」?
乘传躬往廉问,果县豪吏使扰诸夷,众怨以叛。
按其罪,流之岭外,告谕酋领,即解散。
先是,夷人每秋成鬻于市,市人相约率贱居之,伺其乏,辄倍蓰以出,常以是畜憾,而生边患。
公以官钱委官以时敛发,若常平之法,夷人大悦,自是境上少事。
庆历初,始制课民植柳,以为县官殿最。
两川地狭生齿繁,无尺寸旷土,而吏恐负,督民种蓺,不堪其扰。
公以闻,罢之,安业
转运使圭田在广安,旧事,择军校之高赀者四辈掌其纳输,贸迁取赢,岁送镪三千。
公命以市估鬻之,送镪三千。
后使何知至,清吏也,善而循之,遂习为常。
其在两川,为民兴利除害事良多。
召还,改刑部陕西转运使,陛辞,赐三品服。
初,戎阻命,犯延安,蹂平凉,暴师鄙上,兴费不赡。
夏文庄竦始建更币以振边,置炉商税,铸重钱一准十。
既又就河东山泽,遂及江南诸监,并烻铁为钱,转以资关右。
民怵于利,则冶镕盗铸殽杂为巧,死罪积多,法不能胜,四民失业。
朝廷患之,议所云救,公请大泉一当三,货物始平,民称便。
建榷铁法,奸铸遂衷止。
关中饥,春麦苗被野,豪贾益闭匿,谷腾跃而钱不出,操赀者赊贷邀重息。
曰:「弛敛,时也;
轻重,权也」。
发库钱三百万缗以济农民之交乏,约输于县,军储以给,公私共利。
后间用其法,以实边谷。
西戍久严,馈道难梗,州县租赋自陕潼推移,以输塞上,公按籍而叹曰:「此民之所以困也」。
为之经画,就所平籴,自此田税得输本部。
先是,募商人入粟于边,而受钱于都内,凡三路,岁或数十钜万。
河朔告乏,而朝廷艰于移用,公闻之,上言:「本道藏廪足给,请罢都内所受钱,以资河朔」。
仁宗曰:「共国虑者,当如是矣」。
玺札褒饰。
召还,纠察在京刑狱,俄迁兵部三司户部副使
寻使契丹,方还,即命计事陇右。
时秦阙帅,转运使范祥摄职,请城古渭州,以拓彊埸。
初,蕃部讷支蔺毡有此地,蔺毡与夏人有仇,力不能支,因献其地,谋以自保。
不探其情,遽陈利害以请。
朝廷易听之,遂兴大役,勒兵护筑,侵耗诸羌,相率为叛。
戎亦集兵境上,来理经界。
后帅张昪劾祥生事邀功,请弃其地。
命公驰赴审事宜,至,则以朝命宣告,诸羌稍稍引散。
视古渭形势,深在戎落,然业已营筑,请止为一寨,立五堡以通行路,朝议然之,迄如所筑。
复命除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
岁馀,迁谏议大夫,入判三班院、流内铨,龙图阁直学士,充环庆路都总管、知庆州
到部,番官皆见,环州首领苏恩宿有疵负,恐因见质执,独不至。
州将敦迫,使就道,愈恐,恃其众,偃蹇不奉命。
恩豪种,有力量,邻道闻之,严戍境上。
公乘其未动,告诸边吏:「恩始非恶意,过疑惧尔」。
乃遣裨校单骑抵恩所,谕以此意。
恩号感听命,即自归。
岁馀,徙泾原渭州
旧事,岁遣将佐领甲兵历按诸戍,谓之巡犒,所至侵扰,民患苦之。
公止不遣,公私便安,民为立祠,今刻石存焉。
代还,判太常、兼知审官院,迁给事中,承乏开封府
丁内艰
服除,知审官院、兼群牧使,复领开封府
中山谋帅,咽呃巨屏,守边已试之效,无右公者,迁枢密直学士定州路都总管、知定州
未几,保州守将操下严,卒伍狃于姑息,藉藉有怨言,民惩庆历之变,或以族行违难。
朝廷闻以为忧,方议易守,而公奏至,具条所以戒遏状,且言士骄而辄得所欲,后毋以制,请勿易守,保无他虞。
时议推其持重有大体,英皇由是器之,有大用意。
大农计边储内帑,资以金帛,则下本道贸易缗钱,平籴度支,准其直率倍,号曰省估,民输重困。
公按实以闻,遂罢省估,止从在所时价,河朔同被国惠。
龙图阁学士,召入知开封府
今上践祚,迁工部侍郎
莅事审给,府政大清。
间以疾倦于劳冗,请得外补,乃知兖州
复召还,领三班判集贤院权判都省提举司天监
寖有休息意,请便乡一藩,乃除应天府
又请閒曹,以遂颐养,就领鸿庆宫,遂归曹南。
熙宁六年六月十三日考终于私第,享年七十一。
公性夷粹,无城府,而临事有守,操执坚正。
天资长于政事,而本之以明恕,不为皦察行,吏下畏信,简而易从。
敏以有功,故所践历,必有可称纪。
英宗简在甚深,讫不究其用,然亦可谓厚行君子,循良吏矣。
尝买妾,察其态度有异,问之,衣冠家女也,又常嫁为士人妻,公乃尝识其父,为之咨恻,访其家,母已改适,因为备行具,以礼嫁之,又为保荐其夫。
其笃于义多类此。
先娶王女,早卒。
再娶柳氏,华原郡,亦先公殁。
子六人:裼,国子博士
扆,太子中舍
裳,秘书省校书郎,早卒;
衷、裔,并秘书省正字
女六人,适太庙斋郎陈邈,秀州推官张行先左藏库副使李昭用,太子中舍李备,太常寺太祝吕希俊,邓州内乡县向纮
孙男十一人:详,陈州商水
谪,齐州历城主簿
评,进士及第
诵,奉礼郎
谏、谠,将作监主簿
诜、该、询、诚,并幼。
八年五月二十三日,葬于考城县西原,陪先茔,二夫人祔。
铭曰:
《商书·说命》,中兴武丁
东维箕尾,爰垂列星。
世有俊德,秉有光灵。
前载相望,文武是经。
于赫大宋,朝多髦彦。
能哲而惠,举此黎献。
于灌奉璋,于宣作翰。
太平之基,惟士之选。
有若傅公,政事著名。
初试为邑,即闻治声。
凡所谋为,迄观厥成。
虽在周行,已期公卿。
贤人德业,本于简易。
易主乎仁,近于义。
险阻异端,乌可适治?
公知由斯,故多爱利。
两蜀远方,三秦剧部。
连驾督输,民庸实著。
渭扼西疆,定雄北路。
事鄙近功,体存远驭。
持重不挠,虑微亦精。
卒乘以,狱市以清。
简在英主,乃还尹京
素蕴未施,济河于行。
我初起家,才名有炜。
归杖于乡,以违世累。
风迹三朝,隙光四纪。
履道坦坦,吉祥止止。
既具五福,又馀积善。
宜尔子孙,保兹蕃衍。
必有令人,克续以显。
九泉可作,尚袭黻冕。
论罢郑戬路都部署劄子庆历四年二月1044年2月21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六、《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右编》卷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敕除郑戬永兴军,仍兼陕西都部署
自闻此命,外人议论,皆以为非,在臣思之,实亦未便。
窃以兵之胜负,全由处置如何。
臣见用兵以来,累次更改,或四路都置部署,或分而各领一方,乍合乍离,各有利害。
夏竦往年所任,郑戬今日之权,失策最多,请试条列。
臣闻古之善用将者,先问能将几何。
今而不复问能将几何,直以关中数十州之广,蕃汉十万之兵,沿边二三千里之事,尽以委之,此其失者一也。
或曰虽名都部署,而诸路自各有将,又其大事不令专制,而必禀朝廷。
假如边将有大事先禀于,又禀于朝廷,朝廷议定下始下于沿边,只此一端,自可败事,其失二也。
今大事既不专,若小事又不由,则部署一职,止是虚名。
若小事一一问,则四路去永兴皆数百里,其寨栅远者千馀里。
使一一处分合宜,尚有迟缓之失;
万一耳目不及,处置失宜,则为害不细,其失三也。
若大小事都不由,而但使带其权,岂有数十州之广,数十万之兵,二三千里之边事,作一虚名,使为无权之大将
若知可用,则推心用之;
若知不可用,则善罢之。
岂可尽关中之大,设为虚名,而以不诚待人?
其失四也。
都部署名统四路,而诸将事无大小不禀可行,则四路偏裨各见其将不由都帅,则上下相效,皆欲自专,其失五也。
都部署大将,反不得节制四路,而逐路是都帅部将,却得专制一方,则委任之意大小乖殊,军法难行,名体不顺,其失六也。
若知果不可大用,但不敢直罢其职,则是大臣顾人情,避己怨。
如此作事,何以弭息人言?
其失七也。
料朝廷忽有此命,必因韩琦等近自西来,有此擘画。
等身在边陲,曾为将帅,岂可如此失计?
臣今欲乞两府之臣,明议四路不当置都部署利害。
郑戬既不可内居永兴而遥制四路,则乞落其虚名,只令坐镇长安,抚民临政,以为关中之重。
其任所系亦大,而使四路各责其将,则事体皆顺,处置合宜。
今取进止。
论禁止无名子伤毁近臣状庆历三年1043年夏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窃见前年宋庠等出外之时,京师先有无名子诗一首传于中外,寻而罢政事。
近又风闻外有小人欲中伤三司使王尧臣者,复作无名子诗一篇,略闻其一两句。
臣自闻此诗,日夕疑骇,深思事理,不可不信。
伏以陛下视听聪明,外边事无小大无不知者,窃恐此诗流传渐广,须达圣聪。
臣忝为陛下耳目之官,不欲小人浮谤之言上惑天听,合先论列,以杜奸谗。
况自兵兴累年,继以灾旱,民财困竭,国帑空虚,天下安危系于财用虚实,三司之职,其任非轻。
近自姚仲孙罢去之后,朝廷以积年蠹弊、贫虚窘乏之三司付与尧臣,仰其办事,乃是陛下委信责成之日,尧臣多方展效之时。
臣备见从前任人,率多顾惜禄位,宁可败事于国,不肯当怨于身。
尧臣者,领职以来,未及一月,自副使以下不才者悉请换易,足见其不避嫌怨,不徇人情,竭力救时,以身当事。
今若下容谗间,上不主张,则不惟材智之臣无由展效,亦恐忠义之士自兹解体。
臣思作诗者虽不知其姓名,窃虑在朝之臣有名位与尧臣相类者,嫉其任用,故欲中伤,只知争进于一时,不思沮国之大计。
伏自陛下罢去吕夷简夏竦之后,进用韩琦范仲淹以来,天下欣然,皆贺圣德。
君子既蒙进用,小人自恐道消,故共喧然,务腾谗口,欲惑君听,欲沮好人。
不早绝之,恐终败事。
况今三司蠹弊已深,四方匮乏已极,尧臣必须大有更张,方能集事。
未容展效,已被谤言。
臣近日已闻浮议纷然,云尧臣更易官吏,专权侵政。
今又造此诗语,摇惑群情,若不止之,则今后陛下无以使人,忠臣无由事主。
谗言罔极,自古所患,若一启其渐,则扇惑群小,动摇大臣,贻患朝廷,何所不至!
伏望特降诏书,戒励臣下:敢有造作言语、诬搆阴私者,一切禁之;
及有转相传诵,则必推究其所来,重行朝典。
所贵禁止谗巧,保全善人。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又见《国朝诸臣奏议》卷七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文编》卷一八,《右编》卷一六。)
原系于庆历五年,据《国朝诸臣奏议》改。
夏竦不当召为枢密使庆历三年四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
竦在陕西,畏懦,不肯尽力,兼之挟诈任数,奸邪倾险。
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怀诈不忠之臣,何以求治?
《宋史纪事本末》卷二九。
外制集序庆历五年三月1043年12月14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庆历三年春丞相吕夷简病,不能朝。
上既更用大臣,锐意天下事,始用谏官、御史疏,追还夏竦制书。
既而召韩琦范仲淹陕西,又除富弼枢密副使
仲淹皆惶恐顿首,辞让至五六不已。
手诏趣等就道甚急,而方且入求对以辞,不得见,遣中贵人趣送閤门,使即受命。
呜呼!
等之所以让,上之所以用等者,可谓圣贤相遭,万世一遇,而君臣之际,何其盛也!
于是时,天下之士孰不愿为材邪?
顾予何人,亦与其选。
夏四月,召自滑台,入谏院
冬十二月,拜右正言知制诰
是时夏人虽数请命,而西师尚未解严。
京东累岁盗贼,最后王伦暴起沂州,转劫江淮之间,而张海、郭貌山等亦起商邓,以惊京西
州县之吏多不称职,而民弊矣。
天子方慨然劝农桑,兴学校,破去前例以不次用人。
哀民之困而欲除其蠹吏,知磨勘法久之弊,而思别材不肖以进贤能。
患百职之不修,而申行赏罚之信,盖欲修法度矣。
予时虽掌诰命,犹在谏职,常得奏事殿中,从容尽闻天子所以更张庶事、忧闵元元而劳心求治之意。
退得载于制书,以讽晓训敕在位者。
然予方与修祖宗故事,又修起居注,又修编敕,日与同舍论议,治文书所省不一,而除目所下,率不一二时,已迫丞相出。
故不得专一思虑,工文字,以尽导天子难谕之意,而复诰命于三代之文。
嗟夫!
学者文章见用于世鲜矣,况得施于朝廷而又遭人主致治之盛。
若修之鄙,使竭其材犹恐不称,而况不能专一其职,此予所以常遗恨于斯文也。
明年秋,予出为河北转运使
明年春权知成德军事。
事少间,发向所作制草而阅之,虽不能尽载明天子之意,于其所述百得一二,足以章示后世。
盖王者之训在焉,岂以予文之鄙而废也?
于是录之为三卷。
予自直阁下,𢖔直八十始满。
不数日,奉使河东
还,即以来河北
故其所作,才一百五十馀篇云。
三月二十一日(《欧阳文忠公集》卷四三。又见《皇朝文鉴》卷八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二,《四续古文奇赏》卷一八,《文编》卷五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五,《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四二。)
原校:「一作《庆历制草」》。
秦泰山刻石跋1063年5月10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四、《集古录》卷一、《六一题跋》卷一、乾隆《泰安府志》卷二七、民国《泰安县志》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秦二世诏,李斯篆。
天下之事固有出于不幸者矣,苟有可以用于世者,不必皆贤圣之作也。
蚩尤作五兵,作漆器,不以二人之恶而废万世之利也。
字之法,出于秦李斯
之相秦,焚弃典籍,遂欲灭先王之法,而独以己之所作刻石而示万世,何哉?
按《史记》,秦始皇帝行幸天下,凡六刻石,及二世立,又刻诏书于其旁,今皆亡矣。
泰山顶上二世诏仅在,所存数十字尔。
今俗传《峄山碑》者,《史记》不载,又其字体差大,不类《泰山》。
存者其本出于徐铉,又有别本,云出于夏竦家者,以今市人所鬻校之无异。
唐封演已言《峄山碑》非真,而杜甫直谓「枣木传刻」尔,皆不足贵也。
余友江邻几谪官于奉符,尝自至泰山顶上,视秦所刻石处,云:「石顽不可镌凿,不知当时何以刻也,然而四面皆石,无草木,而野火不及,故能若此之久,然风雨所剥,其存者才此数十字而已」。
邻几遗余也,比今俗传《峄山碑》本特为真者尔。
嘉祐八年五月十日书。
蔡襄异议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九、《言行龟鉴》卷六
蔡侍郎襄,自给事中三司使,除礼部侍郎端明殿学士、知杭州
初,上入为皇子,中外相庆,知大计已定矣。
既而稍稍传云有异议者,指蔡公为一人。
及上即位,始亲政,每语及三司事,便有忿然不乐之色。
蔡公终以此疑惧,请出。
既有除命,韩、曾二公因为上言:「蔡襄事出于流言,难以必信。
前世人主以疑似之嫌害及忠良者,可以为鉴也」。
臣修亦启曰:「或闻蔡襄文字尚在禁中,陛下曾亲见之乎」?
上曰:「文字即不曾见,无则不可知其必无」。
臣修奏曰:「若无文字,则事未可知。
就使陛下曾见文字,犹须更辨真伪。
往时夏竦欲陷富弼,乃先令婢子学石介书字,岁馀学成,乃伪作书,谋废立事。
书未及上,为言者廉知而发之。
仁宗圣明,得免祸。
至如臣,自丁母忧服阕,初还朝时,有嫉臣者乃伪撰臣一劄子,言乞沙汰内官,欲以激怒群阉。
是时家家有本,中外諠传。
亦赖仁宗保全,得至今日。
由是而言,陛下曾见文字,犹须更辨真伪,何况止是传闻疑似之言,何可为信」?
上曰:「官家若信传闻,蔡襄岂有此命」?
辨蔡襄事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九、《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六、《蔡福州外纪》卷三
三司使给事中蔡襄,除端明殿学士尚书礼部侍郎、知杭州
初,上自濮邸立为皇子,中外欣然无间言。
既即位,以服药故,慈寿垂帘听政,尝为中书言:「仁宗既立皇子,因追思鄂王等,悲伤涕泣。
宦官、宫妾,争相荧惑。
而近臣亦有异议者,可怪者,一二知名人也」。
言执政数人不顾家族以定社稷之计,而小人几坏大事。
又云:「近臣文字,只在先帝卧床头,近日已于烧钱炉内焚之矣」。
然莫知为谁也。
中书不敢问其姓名,但唯唯而退。
已而外人亦稍稍言蔡襄尝有论议,而莫知虚实。
既而上疾愈亲政,数问如何人。
一日,因其请朝假,上变色谓中书曰:「三司掌天下钱谷,事务繁多,而十日之中,在假者四五,何不别用人」?
韩公已下共奏曰:「三司事无阙失,罢之无名。
今更求一人材识名望过者,亦未有」。
修奏曰:「母年八十馀,多病。
况其只是请朝假,不趁起居耳,日高后便却入省,亦不废事」。
然每奏事,语及三司,未尝不变色。
亦自云,每见上,必厉色诘责其职事。
其后谅祚攻劫泾原,西边日有事宜。
上遂督中书以边事将兴,军须未备,三司当早选人。
韩公等初尚挥解,上意不回,因奏待其陈乞,可以除移。
初传者多端,或云上在庆宁已闻蔡异议,或云上入宫后亲见奏牍尚在。
至是因蔡乞罢劄子,韩公遂质于上。
上曰:「内中不见文字。
然在庆宁,即已闻之」。
韩公曰:「事出蔼昧,若虚实未明,乞更审察。
茍令以飞语获罪,则今后小人可以构害善人,人难立矣」。
曾公曰:「京师从来善造谤议,一人造虚,而众人传之,便以为实。
前世以疑似之言陷害忠良者,非惟臣下被祸,兼与国家为患」。
修曰:「陛下以为此事果有果无」?
上曰:「虽不见其文字,亦不能保其必无」。
修曰:「疑似之谤,不唯无迹可寻,就令迹状分明,犹须更辨真伪。
只如先朝夏竦欲害富弼,令其婢子学石介字体,久之学成,乃伪作撰废立诏草。
仁宗圣明,得保全。
又如臣,至和末丁母忧服阕,初至阙下,小人中有嫉忌臣者,伪撰臣乞沙汰内官奏稿,传布中外,家家有之,内臣无不切齿。
判铨得六日,为内臣杨永德以差船事,罢知同州,亦赖仁宗保全。
未久,知其无罪,却留住至今。
以此而言,就令有文字,犹须更辨真伪,况此无迹状,陛下幸不致疑」。
韩、曾又各进说。
上曰:「数家各有骨肉(意谓异议若行,则执政被祸。)」。
又曰:「造谤者因甚不及他人」?
据此,似圣意未解也。
翰林侍读学士右谏议大夫杨公墓志铭1051年2月17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二一、《文编》卷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四、雍正《浙江通志》卷一四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庆历八年春翰林侍读学士右谏议大夫杨公年六十有九告老,即以工部侍郎致仕,归于常州
其行也,天子召见宴劳,赐以不拜。
公卿大夫咸出饯于东门,瞻望咨嗟,相与言曰:「杨公归哉,于公计为可荣,于国家计为可惜」。
其明年九月十三日,公疾革,出其《兵论》一篇,示其子忱、慥,而授以言曰:「臣子虽死不敢忘其君父者,天下之至恩大义也。
今臣偕不幸,犹以垂闭之口,言天下莫大之忧、为陛下无穷之虑者,其事有五,以毕臣志,死无所恨。
惟陛下用臣言,不必哀臣死也」。
言讫而卒,不及其私。
忱、慥以其语并其《兵论》以闻,天子震悼,顾有司问可以宠公者,有司举故事以对,天子曰:「此何足以慰吾思」?
乃诏特赠公兵部侍郎
少师种放学问,为文章长于议论。
好读兵书,知古兵法,以谓士不兼文武不足任大事。
当四方无事时,数上书言边事。
后二十馀年,元昊叛河西契丹举众违约,三边皆警,天下弊于兵。
公于此时,耗精疲神,日夜思虑,创作《兵车阵图》、刀楯之属,皆有法。
天子以步卒五百,如公之法试于庭,以为可用,而世多非其刀楯。
修尝奉使河东,得边将王吉言,元昊出兔毛川为吉所败者,用杨公刀楯也。
盖世未尝用其术尔。
公素刚少合,而议者不一,故不得尽用其言。
夏竦经略陕西,请益置土兵。
公言据内地,无破贼之谋,而坐请益兵,盖虞败事则欲以兵少为解。
复论公不忠,沮计。
公不能忍,以语诋之。
其后三路农民壮者,咸墨为兵。
公又言兵在精不在众,众而不练,则不整而易败,困国而难供。
时自将相大臣议者皆务多兵,独公之论能如此。
刘平兵败,元昊围延州甚急,而救兵不至。
公在河中,乃伪为书驰告延州「救兵十万至矣」,因命旁郡县具刍粮、什器,如其数以俟,已而元昊亦解去。
后公守并州,即诏公为并、代、麟、府路经略、安抚招讨等使,兼兵马都部署
公执敕告其群吏曰:「天子用我矣,然任其事必图其效,欲责其效,必尽其方」。
乃列六事以请,曰:「能用臣言则受命,不然则已」。
朝廷难之,公论不已,坐是徙知邢州
公志之不就,皆此类也。
公尝为御史,章献太后兄子刘从德团练使以卒,其门人、亲戚、厮养,用从德拜官爵者数十人,马季良以刘氏婿为龙图阁直学士
公上书,言汉吕太后王禄、产,欲彊其族而反以覆宗;
唐武三思杨国忠之祸,不独其身,几亡其国。
太后大怒,贬监舒州酒税。
居二岁,复召为御史,言事愈切。
祥符元年进士及第,以上书言事,真宗奇之,召试,不赴,拜著作佐郎
累官至工部侍郎,为天章阁待制龙图阁枢密直学士,遂侍讲翰林
尝为审刑院详议官,知淮阳江阴军三司度支判官知御史杂事,判吏部流内铨,三司度支副使河北、河东都转运使,知河中府,陕、并、邢、沧、杭五州,所至皆有能绩。
为人廉洁刚直,少屈而难犯。
其仁心爱物,至其有所能容,人多所不及也。
公讳偕,字次公
曾祖讳伟
祖讳某。
父讳守庆。
初娶张氏;
又娶李氏;
又娶李氏;
又娶王氏,太原郡
六孙:景略景亮景谟、景道、景直、景彦
公卒之明年秋,其子忱以其丧归于河南
明年二月十七日,葬于洛阳县宣武平洛乡之先茔。
公有文集十卷,兵书十五卷。
读其书,可以见公之志;
考其始终之节,可以知公之心。
呜呼!
可谓忠矣。
修为谏官时,尝与公争议于朝者,而且未尝识公也。
及其葬也,其子不以铭属于他人而以属修者,岂以修言为可信也欤?
然则铭之其可不信?
铭曰:
远矣杨氏,有来其始。
赤泉侯功,与汉俱起。
震官太尉,四世以公。
于陵正直,仆射于唐。
师复理卿,振左拾遗
文蔚获嘉,其后益衰。
避乱中州,曾祖始南。
祖屈伪邦,令于乌江
又适南粤,皇考是生。
晦显有时,发于皇明。
在考司马,始仕坊州
遂家中部,道德之优。
司马四子,唯公克大。
非徒大之,将又长之。
世有官族,孰无系谱?
或绝于微,或亡其序。
不绝不亡,由屡有人。
谁如杨世,愈久而蕃。
次第弗迷,昭穆绵联。
公其归此,安千万年。
翰林侍读侍讲学士王公墓志铭1057年10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一、《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三七、《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五、《三续古文奇赏》卷二四、《文编》卷六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洙,字原叔
其生始能言,已知为诗,指物能赋。
既长,学问自六经、史记、百氏之书,至于图纬、阴阳、五行、律吕、星官、算法、训故、字音,无所不学,学必通达,如其专家。
其语言初如不出诸口,已而辨别条理,发其精微,听者忘倦,决疑请益,人人必得其所欲。
故自其少也,一时名臣贤士皆称慕之,其名声著天下。
初举进士,为庐州舒城
坐事免官,归居南京
故相临淄晏公为留守,奇其文章,待以客礼。
久之,复调贺州富川主簿,未行,临淄公荐其才,留居应天府,教诸生
会诏举经术士为学官京东转运使举公应诏,召为国子监直讲,迁大理评事史馆检讨知太常礼院天章阁侍讲直龙图阁同判太常寺
庆历中,小人有不便大臣执政者,欲排去之,未知所发。
杜丞相子婿苏舜钦集贤校理,负时名,所与交游皆当世贤豪。
已而舜钦监进奏院祠神会客,为御史所弹,公以坐客贬知濠州,徙知襄、徐、亳三州。
范文正公富丞相皆言王某学问经术,多识故事,宜在朝廷。
复召为检讨同判太常寺侍讲,充史馆修撰,拜知制诰,权判吏部流内铨。
至和元年九月,为翰林学士
三年,以亲嫌改侍读学士侍讲学士
嘉祐二年九月甲戌朔,以疾卒,享年六十有一。
累官至尚书吏部郎中,阶朝散大夫,勋轻车都尉,爵开国伯食邑五百户。
为人宽厚乐易,孝于宗族,信于朋友,诸孤不能自立者,皆为之嫁娶。
始举进士时,与郭稹同保,人有告冒祖母禫者,法当连坐。
主司召公,问果保否,不然,可易也。
公言保之,不可易也。
于是与俱罢。
公以文儒进用,能因其所学为上开陈,其言缓而不迫。
天子常喜其说,意有所欲,必以问之,无不能对,尝以涂金龙水笺为飞白「词林」二字以褒之。
至于朝廷他有司前言故实,皆就以考正。
既领太常,吉凶礼典,撰定尤多。
尝修《集韵》,校定《史记》、前后《汉书》,编《国朝会要》、《乡兵制度》、《祖宗故事》、《三朝经武圣略》。
皇祐中,大享明堂,翰林侍读学士宋祁言明堂礼废久,必得通知古今之学者。
诏公共草其仪,礼成,撰《大享明堂记》。
又诏修雅乐。
晚喜隶书,尤有古法。
著《易传》十篇,其他文章千有馀篇。
其施于为政,敏而有方。
襄州中庐戍兵骄,前为守者患之,不能制。
至,因事召之,悉集于庭,告曰:时为事者,非某人邪?
取其一二人寘于法,馀悉不问,兵始知惧。
是时妖贼反贝州,州县无远近皆警动。
佐吏劝公毋给州卒教习者真兵,公笑曰:「是欲防乱乎?
此所以使人不安也」。
徐州,遭岁大饥,免民舟算缗,使得籴旁郡,而出公私米粟赈民,所活尤多。
有司上其最,降诏书褒美。
其在朝廷,多所论议。
遇人恂恂惟谨。
及既殁,而考其言皆当世要务。
知制诰夏竦卒,天子以东宫旧恩,赐谥文献
曰:「此僖祖皇帝谥也」。
封还其目,不为草辞,因曰:「前有司谥王溥为文献章得象为文宪,字难异而音同,皆当改」。
于是太常谥竦文庄,而溥、得象皆易谥。
又尝论宗戚近幸,冒法干恩泽,以乱刑赏。
又言天下民田税不均,而奸民逃亡,有司失其常税,请用郭咨孙琳千步开方为均田法,颁之州县,使因民讼,稍稍均之,可不扰,而有司得复其常数。
近时选谏官、御史,有执政之臣尝荐举者,皆以嫌不用。
公以谓士饬身励行,而大臣荐贤以报国,以嫌废之,是疑大臣而废贤材,不可。
及论河功、边食,皆可施行。
方公病时,八月,开迩英閤,侍臣并进讲读,而公独病,天子思之,遣使者问公疾少间否,能起而为予讲邪。
既而公病笃以卒,天子震悼,赙恤加等,赠给事中,特赐谥曰文
即以其年十月辛酉,葬于应天府虞城县之孟诸乡土山原。
公,应天宋城人也。
曾祖讳厚。
祖讳化,赠太傅
父讳砺,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公初娶董氏,再娶胡氏,皆先公卒;
又娶齐氏,封高阳郡君
子男五人:长曰叟臣,早卒;
次曰力臣太常寺太祝
次钦臣,秘书省正字
次陟臣,将作监主簿
次曾臣,官。
一女,适太常博士陈安道
铭曰:
惟王氏之先,远自三代,下迄战国
商、周、齐、魏,其后之人,皆以王为氏。
故其为姓,尤多于后世。
太原之王,出周王子
世可考,实太原人
后家于宋,遂以蕃延。
惟其皇考,是生八子。
公实其季,其德克嗣。
播其休声,以显于仕。
八支之盛,名誉材贤。
公考朝廷,儒学之臣。
退食于家,诜诜子孙。
岂其不乐,胡夺之年?
朝无咨询,士失益友。
送车国门,出涕引首。
于兹归藏,刻铭不朽。
集贤院学士刘公墓志铭1069年10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五、《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三四、《黄氏日抄》卷六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五、《四续古文奇赏》卷五二、《文编》卷六一、《汴京遗迹志》卷一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四 创作地点: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市
公讳敞,字仲原父姓刘氏,世为吉州临江人
自其皇祖以尚书郎有声太宗时,遂为名家,其后多闻人,至公而益显。
公举庆历六年进士,中甲科,以大理评事通判蔡州
丁外艰,服除,召试学士院,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判登闻鼓院吏部南曹尚书考功
于是夏英公既薨,天子赐谥曰文正
曰:「此吾职也」。
即上疏言:「谥者,有司之事也。
行不应法。
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侵臣官」。
疏凡三上,天子嘉其守,为更其谥曰文庄
曰:「姑可以止矣」。
权判三司开拆司,又权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
至和元年九月,召试,迁右正言知制诰
宦者石全彬以劳迁宫苑使,领观察使,意不满,退而愠有言。
三日,正除观察使,公封还辞头,不草制,其命遂止。
二年八月奉使契丹公素知虏山川道里,虏人道自古北口回曲千馀里至柳河,公问曰:「自松亭趋柳河,甚直而近,不数日可至中京,何不道彼而道此」?
盖虏人常故迂其路,欲以国地险远誇使者,且谓莫习其山川,不虞公之问也,相与惊顾羞愧,即吐其实,曰:「诚如公言」。
顺州山中有异兽,如马而食虎豹,虏人不识,以问,曰:「此所谓駮也」。
为言其形状声音,皆是,虏人益叹服。
三年,使还,以亲嫌求知扬州
岁馀,迁起居舍人,徒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居数月,召还,纠察在京刑狱,修玉牒,知嘉祐四年贡举,称为得人。
是岁,天子卜以孟冬祫,既廷告,丞相用故事,率文武官加上天子尊号。
公上书言:「尊号,非古也。
陛下自宝元之郊,止群臣毋得以请,迨今二十年无所加,天下皆知甚盛德,奈何一旦受虚名而损实美」。
上曰:「我意亦谓当如此」。
遂不允群臣请。
礼官前祫请祔郭皇后于庙,自孝章以下四后在别庙者,请毋合食。
事下议,议者纷然。
公之议曰:「《春秋》之义,不薨于寝,不称夫人。
而郭氏以废薨,按景祐之诏,许复其号而不许其谥与祔,谓宜如诏书」。
又曰:「礼于祫,未毁庙之主皆合食,而无帝后之限,且祖宗以来用之。
《传》曰『祭从先祖』,宜如故」。
于是皆如公言。
公既骤屈廷臣之议,议者已多仄目,既而又论吕溱过轻而责重,与台谏异,由是言事者亟攻之。
公知不容于时矣,会永兴阙守,因自请行,即拜翰林侍读学士,充永兴军路安抚使,兼知永兴军府事。
长安多富人右族,豪猾难治,犹习故都时态。
公方发大姓范伟事,狱未具而公召,由是狱屡变,连年,吏不能决。
至其事闻,制取以付御史台,乃决,而卒如公所发也。
为三州,皆有善政。
扬州,夺发运使冒占雷塘田数百顷予民,民至今以为德。
其治郓、永兴,皆承旱歉,所至必雨雪,蝗辄飞去,岁用丰稔,流亡来归,令行民信,盗贼禁止,至路不拾遗。
公于学博,自六经、百氏、古今传记,下至天文、地理、卜医、数术、浮图、老庄之说,无所不通。
其为文章,尤敏赡。
尝直紫微阁,一日,追封皇子公主九人,公方将下直,为之立马却坐,一挥九制数千言,文辞典雅,各得其体。
知制诰七年,当以次迁翰林学士者数矣,久而不迁。
及居永兴岁馀,遂以疾闻。
八年八月召还,判三班院太常寺
在朝廷,遇事多所建明,如古渭州可弃,孟阳河不可开,枢密使狄青宜罢以保全之之类,皆其语在士大夫间者,若其规切人主,直言逆耳,至于从容进见,开导聪明,贤否人物,其事不闻于外廷者,其补益尤多。
故虽不合于世,而特被人主之知。
嘉祐中,嫉者众而攻之急,其虽危而得无害者,仁宗深察其忠也。
及侍英宗讲读,不专章句解诂,而指事据经,因以讽谏,每见听纳,故尤奇其材。
已而复得惊眩疾,告满百日,求便郡。
上曰:「如刘某者,岂易得也」?
复赐以告。
上每宴见诸学士,时时问公少间否,赐以新橙五十,劳其良苦。
疾少间,复求外补,上怅然许之。
出知卫州,未行,徙汝州
治平三年,召还,以疾不能朝,改集贤院学士、判南京留司御史台
熙宁元年四月八日,卒于官舍。
享年五十。
呜呼!
以先帝之知公,使其不病,其所以用之者,岂一翰林学士而止哉!
方公以论事忤于时也,又有构为谤语以怒时相者。
及归自雍,丞相韩公方欲还公学士,未及而公病,遂止于此,岂非其命也夫!
公累官至给事中,阶朝散大夫,勋上轻车都尉,开国彭城,爵公,邑户二千一百、实食者三百。
曾祖讳腆,赠大理评事
祖讳式,尚书工部员外郎,赠户部尚书
考讳立之,尚书主客郎中,赠工部尚书
公再娶伦氏,皆侍御史程之女,前夫人先公早卒,后夫人以公贵,累封河南郡君
子男四人:长定国,郊社掌座,早卒;
奉世大理寺丞
当时大理评事
安上太常寺太祝
女三人,长适大理评事韩宗直,二尚幼。
公既卒,天子推恩录其两孙望、旦,一族子安世,皆试将作监主簿
为人磊落明白,推诚自信,不为防虑,至其屡见侵害,皆置而不较,亦不介于胸中。
居家不问有无,喜赒宗族,既卒,家无馀财。
与其弟攽友爱尤笃。
有文集六十卷。
其为《春秋》之说,曰《传》、曰《权衡》、曰《说例》、曰《文权》、曰《意林》,合四十一卷。
又有《七经小传》五卷,《弟子记》五卷,而《七经小传》今盛行于学者。
二年十月辛酉,其弟攽与其子奉世等葬公于所,以来请铭。
铭曰:
呜呼!
维仲原父,学彊而博,识敏而明。
坦其无疑一以诚,见利如畏义必争。
触机履险危不倾,畜大不施夺其龄。
惟其文章粲日星,虽欲有毁知莫能。
维古圣贤皆后亨,有如不信考斯铭。
论西事状康定元年 北宋 · 苏舜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四、《苏学士文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见自西寇逆节,天下言兵者不可胜计,大抵不过训练兵卒、积聚刍粟而已。
其言泛杂,无所操总,又陈烂使人耳厌其闻而笑忽之。
况清衷近辅,自有上算,故不当复有所献也。
然臣早居长安,备见西边事体,其要在乎得人,得人则练兵积粟之多,不烦帷幄之议而自集也。
惟攻守之策,必须中授。
何者?
此事至大,不可轻举。
近闻朝廷将议深讨,覆其巢穴,此盖愤其凶悖,勇而不知思也。
孰不知羌氐之俗,居不常处,兽聚鸟散,本无聚积,若垂军绝漠,则跨历险涂,被甲裹粮,操执兵械,外疲而内惧,一日之行有三日之劳,曾未见敌,先已自病,隘而遇伏,则将不支矣。
赵充国之论兵,详矣。
故中国利守,夷狄利战,从古然也。
《传》曰:「天子守在四夷」。
又曰:「荒服者王,不王则脩德」。
《诗》云:「薄伐猃狁,至于太原」。
薄伐,亦谓逐出之而已。
来则逐之,去而勿追,禦戎之善策也。
国朝五路兴师,亦遇败衄,前日刘平不能持重俟隙,务于速战,身罹禽获,伤剥国威,是知讨之不如守之之利也明矣。
近者,朝廷拜置夏竦韩琦范仲淹等,此皆平定外夷,人所属望者。
贼昊奸谲,故必疑畏疑畏则将以事验之,以臣窃料,今秋必放兵犯塞,以观我师之方略
当是之时,尤须慎重。
若能坚壁清野,勿与之敌,设伏用奇于险塞之地,待其师老粮尽而反覆击之,不劳深讨而可成功也。
方今之势,不患其来战,患守之之道未至耳。
议其功者,恐锐而寡谋,败陛下军事也。
愚者之说,万或一效,以尝预西事,不敢塞默,伏惟圣虑裁察之。
不胜恳恳之至。
乞取问王拱辰进纳赃珠状五月十一日 北宋 · 赵抃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三、《赵清献公集》卷二
臣昨弹奏潭州官员违条亏价分买身死客人戢舜中真珠不公事件,蒙下湖南提刑司行遣。
今窃知系差郴州通判成文基取勘,结案申奏全然卤莽不圆。
除勘到钤辖宋定运判李章、知益阳县左振分买外,有走马蓝惟永、监税赵寅判官黄宋卿,即未见归著。
今来外议,皆以谓潭州官员买珠子,自李章等人人各只分得十二三两已下,因甚独有左振一名买及三十四两,却不见知州任颛元买数目?
必虑任颛从初只作左振名目收买,今来事发之后,左振任颛有举辟之恩,便乃一面承认。
湖南勘司并不根究元初潭州低估真珠价例情弊。
况戢子乔陈状:父舜中元广州用钱一千馀贯,买到上件珠子,只自广至潭、又入京师,其价已须两倍,其潭州只估作四万二千馀贯,俱是当职官员分买。
若果是珠价不亏官司,因何并无本处公人百姓买得一星一两?
显见大段亏损官钱,事理明白。
湖南勘司略不申明,重行估赃定罪,便即依违结绝。
兼闻去年十月中于潭州先取到官员名下所买真珠四十三两,圆熟奇好。
况有罪之人未经勘断,即不知三司使王拱辰便将上件珠子非次牒送入内供奉廖浩然,进呈御前留住,上玷圣主恭俭之德,遂致今来湖南勘司一向希旨中罢,又无元珠估赃定罪。
此固无他,盖拱辰为见蓝惟永是入内都知之子,李章宰臣陈执中之婿,结托权要,弃公循私,阴为贪猥之地,以紊朝廷之法,诬罔公方,中外嗟骇。
臣愚欲乞陛下严降圣指挥,取问拱辰,何故将未经勘断罪人赃珠先次进纳情由因依,然后自朝中别选差清强臣僚,置院勘劾潭州官员买珠的实缘繇案状,计赃议罪,虽经赦宥,乞不原免。
或乞出自宸断,特赐酌情贬黜施行,以戒天下黩货之人,以劝天下洁身之士。
如此,则廉夫勉而贪夫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