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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历边塞陈利害奏康定元年三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二、《韩魏公集》卷一四、《韩魏王家传》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六、《太平治迹统类》卷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臣素昧兵机,不经边任。
昨以寇犯延塞,陕右惊骚,陛下不以臣非才,俾用安集。
臣受命引道,径趋西陲,昼则奔走长途,夜则评遣局事,凡至边郡,率须宴犒,故经度廉采,不能纤悉究知。
然前语以谓口说不如亲逢,耳闻不如目见。
今既周历疆鄙,管见所得,粗有一二,思欲归觐之日面陈旒扆之前,又虑后于事机,先合敷奏。
臣窃以昊贼包藏逆志,积有岁年,朝廷待之不疑,养成凶慝。
今甲马雄盛,金帛富饶,诱纳亡命之徒,助成狡计,与贼迁跳梁之日,事势其实百倍。
故敢驱胁丑类,直扰延安,破寨逼城,号三十万
且朝廷命刘平统兵三路,盖极一时之选,石元孙委任次焉,已并为之擒矣。
偏裨之勇鸷者,如郭遵、万俟政、孟方、张异者,又为俘馘矣。
藩篱熟户李士彬、米之顺、李思忠之族,亦为之降且虏矣。
戍卒陷殁者,盖不啻万人,诸路闻风,惕然丧气。
彼贼气焰,从而可知。
范雍缘此降移,已有赵振为代。
延州之民兵虽益,而未补于旧。
范雍之策虑弹压,刘平之谋勇有望,裨将郭遵辈之骁悍敢斗,后来者未闻过之。
所存熟户既难以自保,不无去就之意。
而又鄜州延安止二小程,其城周围二十四里,跨二土山在其中,正当狗道岭贼马来路,川原坦阔。
昨来张守诲应卒缮营,甚未固备,制度低小,木植细弱,其垂钟板尽以人户独扇门为之,至今无材料修换。
王德基到任后,再行计度,人工材木万数甚多,转运司无可应副。
近知张亢交替,便有物力营葺,亦须冬末了毕。
况在城所屯兵马,不满三千之数,万一贼计不测,直攻鄜州,但恐即日备禦未能固守。
鄜州既不能守,则延州城寨非朝廷之有也。
鄜延一带,系昊贼纳款之时出入道路,山川险易,尽曾涉历,而复咫尺银夏,便于巢穴。
臣窃虑出其不意,再来奔突,故捍禦之备,宜以鄜延为先。
鄜延若有重兵,必无深入之患。
其次则环州最逼贼境,新用刘兴知州
庆州久缺部署,高继隆张崇俊虽有心力,不经行阵,未可全然倚任。
驻泊都监之内,亦无得力之人。
夏竦节制泾原等路,复用葛怀敏副之。
若取其谋智,则怀敏夏竦之比;
若籍其勇战,则怀敏平生未识偏伍,亦与一书生无异。
鄜延泾原本设经略使二员,分护诸将。
范雍得罪之后,更不选人,经略一司已明无用,是徒使夏竦惧而求免,岂能成功?
秦凤一路去贼甚远,比之别路,未足多虞。
同州河中府鄜延不遥,宿兵策应。
魏昭炳王克基未尝出离京阙,便使领众禦戎,昨来暂至延州,皆已破胆。
加以诸路城寨,军屯势分,大抵一州之兵半守诸寨,边臣因旧重改,不达时变,谋及废置,率皆异同。
殊不知承平之时边臣无事,竞务增置寨栅,以邀赏恩,止为熟户防家,于国家实有何益!
至今孤囚军旅,蓄聚资粮,犬羊众来,举以遗寇。
所在将帅,例复失和,妒能害功,动致矛盾。
东兵骄而好走,内臣战则失利,此方今之大弊也,臣深为朝廷忧之。
兼逐处主兵臣寮多为不益得兵马,无不恐怯。
朝廷又举昔年之数,止绝陈乞。
臣窃料剧贼果复倾竭种落,并侵一路,彼众我寡,战必败亡。
所至婴城避其锋锐,因而长驱关辅,人户惊逃,大邑富居,任其屠掠,都辇之下,岂不动摇?
陛下宜访帷幄之嘉谋,审攻守之良算,早图平殄,以安生灵,盖非臣浅虑所及也。
臣今为陛下计者,莫若差锐兵三五千,或于同州河中府等处分减,进屯鄜州,选才望大臣一员,复本路经略之任,兼知鄜州,处置边事。
张亢就充本路钤辖,于鄜州驻泊;
朱观环州,就差葛怀敏环庆部署。
如朝廷必以经略一司更不合置,即乞专于鄜州益兵,使葛怀敏泾州,充替夏竦,自然事体均一,不挠边臣之心。
早赐选差才勇帅臣环庆部署,令秦州曹琮管干泾原路兵马公事,准备分擘秦凤闲兵,互相策应。
其沿边堡寨,除自来系大寨广屯兵马之处外,其馀孤小寨栅,断自朝廷,专委经略部署司,须得移那兵马,分食旧积粮草,无使馀羡。
然后并兵入城,只留人员兵士三二十人,以为斥候,量事更差弓箭手防护。
所在沿边路分都监都巡检等阙额,即于诸班新换右职臣僚内选差催发。
河中府同州部署、钤辖,别差稍知边事臣僚充替魏昭炳王克基
所有沿边州军招置蕃落、保捷等指挥,多是本土勇悍之人,只为拘定等杖,失人甚多。
亦乞速降指挥,催促招收,但以人材壮勇、堪任披带者充,今后更不拘等杖。
愚短所见,愿早裁择。
乞坚守攻策勿以异议沮兵奏庆历元年二月1041年2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二、《韩魏公集》卷一五、《韩魏王家传》卷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累准诏问促令进兵,及令分析向去有何方略授与诸路,即委不误事,遂与夏竦参定攻守二策。
臣探知冬月昊贼未能举动之际,兼程赴阙求对进呈,乞赐裁择。
寻下两府大臣商议,只取攻策施行。
臣屡曾面奏兹事体大,系于安危,若陛下决知可行,两府大臣主议不变,或能集事。
今臣方归本司,而横议日腾,朝听已惑,攻讨之说,比比劄下。
且朝廷举大事,主大谋,自当坚如金石,无有回易,时降诏旨,激励将士,沮军事者约束行法。
今乃深忧重虑,必谓无成。
鄜延路范仲淹意在招纳,更不出兵,虽具奏闻,乞依元策。
假若朝廷强之使进,终是本非己谋,将佐闻之,必无锐志。
今已二月将半,渐有暑气,必难进兵。
臣此来奉行成算,非是年壮气锐,虑不及远,幸而求胜,以误国家。
诚以昊贼据数州之地,精兵不出四五万,馀皆老弱妇女,举族而行。
陕西四路之兵虽不为少,即缘屯列城寨,势分力弱,故贼始犯延安,生擒二将,屠掠无数者,盖刘平石元孙聚一路之兵拒之,才及九千而已。
去岁秋末,复有镇戎之败,刘继宗等分兵禦捍,不满万人,比援兵之至,则贼已捷归。
是则彼势常专,我力常散。
今中外不究此失,遂乃待贼太过,屯二十万重兵,只守界壕,不敢与敌,中夏之弱,自古未有。
又闻臣僚坚执守议,以为必胜之术者。
臣恐失数寨,陷数堡,边障日虚,士气日丧,贼志乘此则有吞陕右之心。
加以兴师以来,科歛万计,民已大困,配率不止。
去年秋稔,尚窘急如此,忽有水旱,其何以堪?
臣近过邠、乾、泾、渭等州,所至人户经臣有状称为不任科率,乞行减放。
潘原县郭下绢丝行人十馀家,每家配借钱七十贯文,哀诉求免。
国用削弱,以至于此,缘转运司计无所出,臣是以不敢邀爱民之誉,直行放免,恐相矛盾,上烦朝廷。
臣恐一二年间,经费益蹙,人情大骚,师老思归,及期无代,每虑至此,臣难尽言。
望陛下省群言之难一,为大事之当慎,知其异议已沮师期,且令诸路置办军须,训整兵马,俟及初秋,若范仲淹招怀未见其效,则别命近臣以观贼隙。
如必须讨击,即乞断在不疑,尅日降旨,则庶事已办,便可进兵。
陕西仍分四路各依旧职奏庆历二年1042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四、《韩魏公集》卷一六、《韩魏王家传》卷三 创作地点: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
西贼僭叛之初,朝廷委夏竦范雍以经画之任。
永兴,专制泾原秦凤路
居延州,专制鄜延环庆路
朝廷寻以永兴去边地远,乃移泾州
暨贼犯延安范雍被责,即以夏竦陕西都部署,复居永兴军,差臣与范仲淹佐之。
仲淹继乞知延州,臣则常在泾原,盖以耳目所接,易于裁制。
永兴,但阅簿书、行文移而已。
去年春,臣与范仲淹俱有罪累,朝廷又差陈执中陕西都部署、兼知永兴军,未几移夏竦鄜州陈执中泾州驻劄。
朝廷终以事不专一,遂分四路,臣与王沿范仲淹庞籍各当一道,庶务必亲,训兵屯,选将佐,堡寨之守禦,山川之险易,耳目所经,巨细得以周悉。
以一年之后,与上下之情,方已通达。
自古久于其任则政举,况临军易帅,兵家大忌。
今专总四路,则缘塞千里之外,不可遥度。
若朝廷以泾原屡经寇掠,欲臣等兼四路之职,便于移那他路军马,则环庆秦凤两路,黠虏久已窥伺,兵数才可自支,鄜延复地远,不能为援。
他日欲并力泾原,逐路以失备为辞,岂肯一一听命?
臣端坐泾原,惟翻符牒,复类前日。
仍两都总督同在一州,亦非军中之制。
愿止令臣等各依旧职,兼管泾原兵马足矣。
崇信军节度副使检校尚书工部员外郎尹公墓表至和元年十二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六 创作地点:山西省太原市
公讳洙,字师鲁,其先太原人。
曾祖谊,以道晦乱世不仕。
祖文化,始以材行兴其家,官至都官郎中,赠刑部侍郎
仲宣,举明经,累长郡邑,廉恕明决,所至以循吏称。
虞部员外郎,以公贵,赠工部郎中
刑部葬其父河南,今为河南人
公幼聪敏喜学,无所不通,尤长于《春秋》,善议论,参质古今,开判凝滞,闻者欣服之。
天圣二年进士第,授绛州正平主簿,历河南府户曹参军邵武军判官,举书判拔萃,迁山南东道节度掌书记,知河南府伊阳县
时天下无事,政阙不讲,以兵言者为妄人。
公乃著《叙燕》、《息戍》等十数篇,以斥时弊,时人服其有经世之才。
文康王公知而荐之,召试,充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文正范公开封府,每奏事,见上论时政,指丞相过失,贬知饶州
余公安道上疏论救,坐以朋党,贬监筠州酒税。
公慨然上书曰:「臣以仲淹忠谅有素,义兼师友,以比臣,臣当从坐」。
崇信军节度掌书记,监郢州商税。
欧阳公永叔移书让谏官不言,又贬夷陵
当是时,天下称为四贤。
唐州丁父忧
服除,复得太子中允、知河南府长水县
赵元昊反,康定元年春,寇延州
大将刘平逆战陷虏,天子乃命文庄夏公都部署陕西之兵,开府永兴军经略招讨之,予与范公为之副,判官
未几,上遣翰林学士晁公宗悫入内都知守忠督出兵攻贼。
合府议,奏曰:「今将兴兵,尚未习练,愿谨边防,期以岁月平之」。
使还,而贼复寇镇戎军部将刘继宗禦之,为贼所败。
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月日来上。
府中复议曰:「将在军,虽得以自便,然攻守大计,当禀算于朝廷」。
乃画攻守二策,余与公诣阙奏之,唯上所择。
诏取攻策。
已而难之,事方寝,贼复遣人以书叩延州伪请和,而大举兵寇泾原之山外,杀部署任福
时在庆州,得泾原求援书,即移文庆帅,率其部将刘政锐兵数千人,便道走镇戎,未至,贼引去。
公奏为专,徙通判濠州,又改秦州
迁知泾州,徙渭州,兼管勾泾原路经略部署司事。
泾原帅怀敏覆军之后,伤夷残缺,千罅百漏,公夙夜抚葺,一道以完。
时宣徽使郑公陕西四路帅,主静边寨主刘沪议,遣其属官著作佐郎董士廉,与章川堡南入诸羌中,开道二百里,水洛城,以通秦之援兵。
曰:「贼数犯塞,必并兵一道。
五路帅之战兵,尝不登二万人,而当贼昊举国之众,吾兵所以屡为贼困者。
黄石河路来援,虽远水洛二日,而援师安然以济。
今无故夺诸羌田二百里,列堡屯师,坐耗刍粮不胜计,以冀秦援一二日之速,则吾兵愈分而边用不给矣」!
乃奏罢之便,诏从之。
会郑以府罢,改知永兴军,乃署前帅牒,饬等督役如初,二人者遂不奉诏,兴作不已。
公遣人召者再,不至,乃命瓦亭寨主张忠
复不受代。
部署狄公于是亲至德顺军,摄士廉下狱,差官按问。
而郑比奏本道沮等功,朝廷卒薄等罪,徙公庆州,而城水洛焉。
会庆帅孙公请终任,改知晋州
庆历四年契丹遣使报西戎元昊,诏河、陕三路要郡皆择人,徒知潞州
当范公之在二府也,余安道欧阳永叔辈,并为谏官,天下属望,诸公日竭忠献纳,不避权贵。
而公方勤劳塞上,迹远朝廷。
暨诸公相继罢去,向天下目之为贤者,执政指之为党,皆欲因事斥逐之。
士廉者即诣阙上书,以水洛事讼公,且诬公在渭有盗赃。
制使承风指,按验百端,不能得一毫以污公。
部将孙用者,出于军校,尝自京取民息钱,至官贫不能偿,公与狄公惜其材,乃分假公使钱俾偿其民,而月取其俸偿于官。
逮按问,而钱先已输官矣。
坐此贬公崇信军节度副使,徙监均州酒税。
得疾,沿牒至南阳访医药。
疾革,对宾客、妻子无一戚言,整冠带,盥濯,怡然隐几而卒,时年四十七,庆历七年四月十日也。
公天性慈仁,内刚外和,凡事有小而可矜者,必恻然不忍,发见颜貌。
及临大节,断大事,则心如金石,虽鼎镬前列,不可变也。
在军谦勤爱士,虽悍夫冗列,皆降意容接,故人人愿尽其力。
所至郡邑,修设条教,务以实惠及下,去则人思之。
文章自衰,历五代日沦浅俗,寖以大敝。
本朝柳公仲涂始以古道发明之,后卒不能振。
天圣初,公独与穆参军伯长矫时所尚,力以古文为主。
次得欧阳永叔以雄词鼓动之,于是后学大悟,文风一变,使我宋之文章,将踰汉而蹑三代者,公之功为最多。
初,朝廷之将用攻策也,命葛怀敏鄜延道,勒兵绥、宥间,攻贼积聚,招怀种族,夺其要害而保障之。
贼知朝廷之威,必翻然来服,则久而易制。
曰:「是行也,不患将卒无勇,患应敌寡谋耳」。
乃自请参议怀敏行营军事。
有诏如请,而事中罢。
今夫文武之士,平居议论慷慨,自谓义勇决,世无及者。
一旦遇急难而试之,往往魄丧气夺,百计避脱,虽以富贵诱之,犹掉臂而不顾。
余居边久,阅人多矣,如公挺然忘身以为国家者,天下不知有几人?
呜呼!
以公文武之才,荦荦然震暴天下之如是,曾不得一纾所蕴于公卿之位,辅致太平之业,而反遭罹谗毁,遂终贬官,此当世守道之士所以仰天叹呼,疑为善而得祸,而中人者引以为监,思择利而自安也。
然上以聪明仁恕御天下,一细民之枉必矜而获辨,如公以文致其罪,未有抑而不申者也。
故当时指以党而排去者,不四三年间,皆复显官,处大任。
使公年且及此,其进擢可量哉?
奈何乎天不与公之寿也,悲夫!
公累迁官至起居舍人直龙图阁
娶张氏,鹿邑县,以顺以慈,克正家道,后公七年而亡。
兄源,太常博士,亦以文行称于世;
弟湘,三班奉职
冲,秀州华亭主簿
涛、泳,未仕,并先公而卒;
沂,资性淳茂,动谨门法。
子男四人:曰朴,奇隽博学,有父风,其二未名,俱早世;
其幼曰构,今方十岁。
女五人:长适虞部员外郎张景宪,次继适张氏;
次适太常寺太祝谢景
次二人未嫁。
侄材,文学器识,足以嗣公,而敦尚名节,无仕进意。
至和元年十二月日,沂、材举公、夫人之丧,葬于缑氏县某乡之某原,从吉卜也。
范公尝以书谓余曰:「世之知师鲁者莫如公,余已为其集序矣,墓有表,请公文以信后世」。
余应之曰:「余实知师鲁者,又得其进斥本末为最详,其敢以辞」?
既实书其事矣,又考性命之说,而表于墓曰:
呜呼!
自古圣贤,必推性命。
如公之文武杰立,而贯以忠义兮,此天之性。
位不大显,遭谗而跌,且不寿兮,此天之命。
不能以兼适兮,尚一归于默定。
昧者不思而妄求兮,徒自奔于邪径。
故公临祸福生死而曾不少变兮,是能安性命而归正。
大名赫然日月之光兮,亘万古而增莹。
吾闻善人者天必报其后兮,宜嗣人之蒙庆(《安阳集》卷四七。又见《河南先生文集》附录,《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一六,乾隆《河南府志》卷八九,《偃师金石遗文补录》卷九,嘉庆《孟津县志》卷一一。)
任:原误「仕」据明本、四库本改。
客省使眉州防禦使遂州观察使张公墓志铭(并序 嘉祐八年十月1061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安阳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故赠遂州观察使张公亢之将葬也,诸孤具公之官次与平生之施为,泣来告曰:「公曩帅西边,我先子实备将佐,其忘身捍寇,勤苦百为,固不待疏列而公知之详矣。
昔种侯世衡事范文正公,宣力环延,及其亡也,文正亲为文以志其墓,盖悉其故吏之劳,书之所以为劝也。
我先子之事,其著如此,公忍遗而不书哉」?
予哀其诚,而义不可以辞,故为之叙曰:公字公寿,其先濮州临濮人
曾祖裕,恬晦不仕。
祖居实,鄂州嘉鱼
父馀庆,太子右赞善大夫,赠吏部尚书
嘉鱼葬于宋,故今为宋人。
公少磊落有大志,博学能文之外,喜读诸家兵法,常慕古大夫立奇功伟节以震暴于当世,不为拘儒龊龊之行。
始冠,中天禧三年甲科,任广安军判官
满岁,再调应天府推官
南都地素卑,民苦水患,公为治白沙、石梁之渠,壅者悉通,而田以岁穫。
本道转运使上其状,就改大理寺丞、知南京留守判官事。
府尹晏元献公性方严,少许可,独知公,府事无钜细皆以属之,而无不集者。
殿中丞
李文定公辟,签书西京留守判官事。
籍田恩迁太常博士,改屯田员外郎,徙通判环州
未行,改镇戎军
公素负胆略,既得贰边政,于兵事益以究习。
揣知元昊性凶残,喜诛杀,势不可制,上书请先为之备。
又言西北二垂攻守之策,其言深切较著。
前后章数十上,于是天子知公有将帅之材,数欲用之。
丁母忧去职。
未几,契丹聚兵幽、涿,北边摇动,乃擢公为如京使、知安肃军事。
诏趣之任,公不得已而起,召对便坐。
公奏曰:「契丹被先帝大恩,岁享金缯之赐甚厚。
今其主孱而岁歉,反疑为中国所窥,故为此耳,不足虑也。
万一背约,臣请擐甲为诸军先」。
上壮而遣之。
公至,则务广恩信,前为防之过者,尽以撤去,而虏卒无他。
庄宅使、知瀛州事。
宝元初,元昊果反,上记公言,亟改右骐骥使泾原路兵马钤辖兼知渭州事。
泾原当寇之冲,而地殊坦平,在四路中其责尤重。
公守备严密,军政修举,贼度不可犯,乃会兵入鄜延
大将刘平石元孙轻薄其锋,俱为贼所擒,关内大震。
乃以公领忠州刺史,充鄜延路钤辖兼知鄜州事。
未几,改西上閤门使充本路都钤辖,驻于延州
范文正公帅延,以国士待公,凡深谋大议,公必预焉。
庆历元年秋,贼入麟、府,陷丰州,破麟、府之间诸堡寨,围府州
事闻,乃命公为并、代都钤辖,专管勾麟、府军马公事。
贼攻城几旬日不能下,引大兵出境,而留军屯府北之琉璃堡,时纵游骑四抄,二州闭垒不敢出,人情大恐。
公自受命,昼夜驰至府城下,城中尚不敢启关。
公出所受敕示之,而呼曰:「我新张军马也」!
众心始安,乃启关。
公入,即大启诸所塞门,纵民出入。
视禁旅尚数千人,皆奔北之馀,股栗无斗志。
公乃募执役下军之敢战者,得数百人,使击贼,至暮,争持贼首以献。
公躬自犒奖,取锦袍以衣之,大誇于城中。
连数日皆获贼,如前赏。
于是禁旅悉惭而奋曰:「我辈岂不如彼下军者?
愿出效死」。
公度其可使,即命击琉璃之贼。
众驰至贼堡,大破之,斩首二百馀级,馀皆奔去,获牛马橐驼以千数,公尽以赏所获者,军始复振。
然自府饷麟,非兵卫不敢进。
二年正月,麟之郊赏至,上遣中使督公护送,贼果出钞夺,不能得,乃聚兵数万邀归路。
公回至柏子寨遇之,时众不满三千。
公激之曰:「汝辈皆陷死地,能前斗则生,不然则尽死」。
于是士皆感动争奋。
会天大风,公乘顺风以击贼,贼遂大乱,斩首六百馀级,贼相蹂践,赴崖谷死者不胜计。
军益大振,乃修复二州之间贼所破堡寨。
宁远寨者,据麟、府之中,最号险要,逮兴役,贼出兵争之。
公命虎翼军执万胜军旗帜为阵以挑贼。
贼素知万胜新军之罢软者,果轻犯之,而虎翼军万弩齐发,短兵继前。
公又遣骁将出贼后以夹攻之,贼遂奔溃,斩首二千馀级,贼自此不敢复出。
盖不踰月,而五寨立,二州始通。
公复奏曰:「今五寨所通,麟、府往来之一径耳,旁皆空旷,无所阻防。
若更增并边诸栅以相维卫,则蕃汉之户可归,而河外安矣」!
议未下,而契丹渝盟,河朔大警。
朝廷命王德用为定帅,杨崇勋为镇帅,而以公领果州团练使,为瀛帅。
皆位兼将相,而公以才望参其任,时论伟之。
居数月,契丹再议通好。
元昊入泾原大将葛怀敏禦战死之,关内复大震。
改公四方馆使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等使、本路都总管兼知渭州事。
公酉时受诏,戌时上道。
及至,渭贼去数日,四野一空,疮痍满城,编户属羌皆逃散失业。
公尽虑经制,殆忘寝食,曾未数月,境内以完。
逮郑公戬来帅四路,与公处事不相合,朝廷知其不能容,乃迁引进使,徙并、代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而御史梁坚复摭公细过论之于朝。
遂起狱邠州,穷治数月,不能得公大过,犹夺引进使路钤辖
居无何,夏人与契丹有隙,大战黄河外。
范文正公参知政事,被诏宣抚河东以备之,复还公引进使,为并、代路副都总管、知代州,兼河东沿边安抚事。
范公至河外,亲按形势利害,以为不增广堡寨,则河外终不安。
乃奏用公前议,仍以公总其事,诏可之。
经略使明公镐以谋不出于帅府,极奏言其不可,又屡以文移沮止之,公执不听,兴作如初。
不踰时而诸寨成,乃自劾违经略使节制。
上知其利,置而不问,凡建寨十四。
于是蕃汉归者数千户,岁减戍兵万人,省转输万万计,虏不敢窥边,而河外遂无虞。
久之,复徙为高阳关路副都总管兼知瀛州事。
瀛城小而民众,边有警则自外至者无所容。
公奏广东南关,与大城接,民大喜,争出赀以助费。
夏文庄公留守北都,兼河北路安抚使,以公尝在西边不附己,因奏曰:「今与虏和而广城,不可」。
复命公止其役。
公曰:「当俟报,不可止」。
城几就,诏领眉州防禦使,复帅泾原,而瀛城后人卒成之,众论为便。
时渭军郊恩有赐帛,库中所有物良而估直贱,三司所给物下而估直高,公乃命增损其直,而使两均之,以便请者。
转运使乃奏公擅减三司赏给之价,公时在枢密院,公遂坐此,夺所领防禦使,降知磁州事。
御史宋禧不知其详,又疏公向以库银假牙吏市易得利而归己,今责尚轻。
于是又夺公引进使,为右领军卫大将军、知寿州事。
其后三司所给诸路军赐,率得更其估。
陕西转运使又奏公向假库银利悉以资牙校,而非公自取也。
公既无名被贬,不出一言以自辨,但以徙内地,不当享俸,愿复台省旧官,退治僻郡。
乃改将作监、知和州事。
坐所举官累,徙知筠州事。
始赴,上召还,复为引进使,领果州团练使
入朝,复眉州防禦使真定府路副都总管,明堂恩迁客省使
初,公督役河外,暴露原野,为大寒所中,得足疾,久之愈。
至是复作,求解兵任,改知卫州事,徙知怀州事。
出视河防,与邻州守相遇于境上,监司以为言,徙钤辖曹州
河阳兵马总管,公辞以疾,愿还朝籍,授秘书监
未几,复为客省使徐州总管,领防禦如故。
嘉祐六年六月二十九日,以疾卒,时年六十三。
御史中丞王公畴上言:「张某有再造麟、府之功,不加褒恤,无以劝天下」。
上亦恻然思其劳,故优赠以官,非常典也。
公气貌魁杰,襟怀扩然,无贵贱一以诚接之,御军虽严明,而人悦其平恕,故每临敌,士皆愿奋而投死,未尝少挫。
泾原属羌感公恩信,凡易地,必遮道匍匐号泣请留公,移日不能去。
麟、府蕃汉之民几万户,得骨肉相保,生业完复,公之德最深,闻公之丧,皆拊膺恸哭曰:「亡吾父矣」!
往往绘公像祠之,而至今不敢斥其姓,惟呼之曰「閤使」。
公重义轻财,出于天性,赴人之急,无爱惜。
在边赏犒军士,牛酒必丰,公帑不充,则倾家橐以济之。
内外亲族,贫无以资者,必分俸周给,故忌嫉之人,缘公好施,多组织疑似相挤陷,而屡遭谪官。
然公乃怡然,未尝戚戚于怀也。
呜呼!
公文武之材,可谓著矣!
自二垂有警,西之急则自北而西,北之急则自西而北,当仓卒之际,未尝不首被选任。
公以忠义自许,不顾险艰,卒能成卓然之功。
向之处公麾下,如狄青王信辈,皆积小劳而膺大任者,不可胜数。
而公蹇而不偶,徘徊于横班者几二十年。
及其病也,则又弹射迁逐,曾不得有少安之地,悲夫!
然仕患有声而无实,果有其实也,虽见抑于生前,必蒙荣于身后,兹公所以膺显赠,前烈,传诸信史,为不可泯之光耀,识者之辨,孰得孰失?
公初娶尚氏,封寿阳县君
再娶侍其氏,封乐安县君
子男九人:杰,西头供奉官
樵,信州军事推官
黯,右侍禁
焄,左侍禁
炋,右侍禁
煦,徐州滕县主簿
烈,左班殿直
傥,试秘书省校书郎
默,早夭。
杰、樵、烈皆先公而亡。
女四人:长适殿中丞赵约之,次适著作佐郎高士纶,次适太原府阳曲县主簿荣咨道,次在室。
八年十月十八日,其侄三司户部副使焘与公之诸孤,举公与夫人尚氏之丧,葬于宋城县长乐乡之清沟里。
其铭曰:
惟人之禀,固罕兼备。
志于大者,或遗其细。
故昔任人,必随以器。
小不之疵,众长参治。
骐骥在绊,责以千里,欲驰而蹶,咎则谁致。
称善御者,夫岂如是。
噫犹公兮,用终不既。
令边臣封还所受便宜行事诏书诏康定元年三月辛酉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六
向许边臣便宜行事者,除夏竦外,馀悉令封还所受诏书。
夏竦枢密使庆历三年三月戊子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六、《宋宰辅编年录》卷五
出殿藩垣,是谋长帅;
入经王务,实赖近臣。
矧夫帷幄之严,盖均衡弼之选。
宜孚廷告,庸告朝佥。
具官夏竦业茂经纶,学通精祲。
早事圣考,尝更要途。
肆朕纂承,愈益亲近。
向分推毂之寄,且著抚边之勤。
偃息便藩,倏忽深岁。
言右府,思任旧人,庶资经国之谋,以务戢兵之要。
地官还秩,井赋敦封。
赐号褒功,并推异数。
于戏!
劳师用武,未免于边虞;
务德怀戎,日恢于庙略。
勉图忠荩,庸答华恩。
夏竦河北监司帅臣长吏不任职者诏庆历六年六月庚戌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八
大名府夏竦转运使提点刑狱司铨审诸路帅臣及诸州长吏之不任职事者以闻,其裨佐令主帅各举所部能者代之。
夏竦罢相制庆历八年五月辛酉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七二、《宋宰辅编年录》卷五
若时名器之重,惟兼将相之隆。
虽中外之势殊,而股肱之体合。
以尔耆德,诞扬大廷。
具官夏竦学通古今,材宪文武。
造形之识,符蓍策以前知;
决虑之精,若利兵之必断。
蚤经谋于二府,尝宣绩于四方。
事劳实多,夷险同致。
比付枢机之务,载勤夙夜之心。
顾备罄于猷为,抑久烦于志力。
宜从休佚,庸厚老成。
往分留钥之都,进视师垣之秩。
褒功衍食,并峻等威。
于戏!
进而属之钧衡,以尔才且旧;
退则极于宠禄,俾尔寿而昌。
遇臣之恩,在予无愧。
宋故朝散大夫尚书户部侍郎致仕上轻车都尉乐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赐紫金鱼袋赠金紫光禄大夫吏部侍郎任公墓志铭熙宁五年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七
公讳颛,字诚之青州寿光人
公初丧所怙,乃挈族奉偏亲寓居定陶,遂为定陶人焉。
先是烈考尚书官于蜀,公方七岁,随伯氏作尉于魏之临清。
属戎马南牧,公乃与族人入于魏,将舍于王文正公族弟昭之家,昭不纳。
丞相王文穆公守魏,公即诣府哀祈。
文穆嘉其幼而能亢宗,遂命舍于昭之家,族人赖以完。
文穆后为相,烈考尚书捐馆于京师文穆以母夫人与公有瓜葛之亲,欲留公以资给之,公固辞以归。
尚书之丧,尤为得礼。
服除,杜门为学,不求闻达。
天圣中高平范公讽为广济守,雅闻公名,因谕诸进士强公应诏,遂首送焉。
公即逊避,请以里人刘潜处右,乡党益高之。
五年,策名补顺安军司理,以母夫人老,求便侍养,改授济州金乡县主簿。
夏雨害稼,不登,既复其租赋矣。
且旱,转运使先百姓牒诉,下令戒州县察视,无容欺妄。
由是他邑民有诉者辄杖之,无敢上闻。
公谓令曰:「天灾若此,而民不得诉,其为可乎」?
乃移书于州,具道其事,州将刘公随览书称叹,因命通判行诸邑,民田之旱灾者皆得免,实公之赐也。
州有大狱,逮系者甚众,时狱官久不决,刘公请以公代为司理参军,流内铨以未应格不许。
孔道辅典选,乃曰:「刘随所请,贵在得人,岂可以常格止之邪」?
且白上,遂换之,向之留狱多所平反。
居岁馀,有群雀万计集囹圄之上,朝虚暮盈,及公受代,无一至者,识者异之,知其阴德之致。
才四考,以荐者擢为卫尉寺丞,知曹州济阴县
属岁饥,寇盗竞起,民不宁居,一以才略驭之,人用迁善。
又募富室出以赈贫乏,流亡咸复,卒无菜色。
夏文庄公青州,奏辟公居幕下审官以当徙报罢之,俄移知益州华阳县
嘉州僧讼田,累经推鞠而讼不息,朝廷俾转运使择人以质其是非,公实被其选。
先是案牍累数千纸,一阅视,得其情状,列其曲直,讼者自服,转运使嘉赏之。
邑民彭姓者业屠而富于财,老无子,养异姓以为后。
及死之日,为其邻所告,公亲按视其藏镪数万计,准法以年当给者给之,其馀悉上送官,人皆韪之。
又有曹姓者为兄讼其异姓,将出之,实利其财产,州县受赇而事不得直。
公知其弊,尽索乳医,左验明白,即归诸曹氏,为兄弟如初,一邑服其明。
茂之为州,境压夷獠,著令转运使属吏之才者为之守。
公居华阳踰年,移知茂州
茂管羁縻州一十八,皆牙校主之。
俄有一校生事于夷落,拥众数千围迫州境,公与监兵励士卒以拒之,又遣亲信谕以祸福,夷人乞降,乃听其盟而去。
大理寺丞
茂初无学校,人不知礼义,公即文宣王为学舍,自成都召置儒生,及出俸泉市国子监书,以时弦诵,人之向学者风靡。
自是荒憬之俗,一变至于鲁矣。
受代还京师夏文庄公三司使节度永兴军,首辟公通判府事
命既下,以母老免。
吕文靖公大名府,辟通判,辞如前,遂通判汝州
州有大狱刘来福者,至,为辨不当死者二人。
龙兴县僧造妖狱,公躬自讯问,止坐首恶,馀党并从末减。
太子中舍
三司初置勾当公事二员,三司使叶公清臣首以公充选,驿召赴职。
朝廷募民为兵,公使京东,及还称旨,擢拜殿中丞,面赐五品服。
执政者荐公辞学,以所著文二十卷上之,诏赐进士出身权发遣三司盐铁判官
三司使王公尧臣以公先勾当公事日已试之效闻上,遂即真焉。
时有建议于陕西康定大铜钱者,模范既成,至上前独曰:「坏五钱为一,以当十钱之用,臣恐民逐利冒法,坏旧钱以铸新钱,非所以利民,适足以害民尔」。
上悟,卒如公议。
夏国遣使吕你如定来纳款,且大有须索,凡十一事,其尤者欲去藩臣之名,伸父事之礼。
命公就馆犒飨,一切折以义理,如定俯伏听命。
如定既去,未几张延寿至,则所上表已复称臣矣。
犹欲以青盐通贾贩于中国及自相买卖,又乞增每岁赐予之数至三十万。
第许置榷场,及添回赐五万而已,馀皆不许。
公之措置,大约如此,朝廷嘉之。
丁母夫人忧,护丧以归,庐墓终丧。
服除,近臣言公前劳,遂改太常博士判三司开拆司
开拆司所以检察三部帐籍之稽违者,公涖职才半年,督责其数,无虑数百万,惟公之精力是赖,自是三部无留滞焉。
出为京东路转运使,以乡里嫌改京西,迁尚书祠部员外郎
王则盗据贝州,以滑州封境密迩,命公行滑州事。
贝州平,道由京师,因奏计。
赵元昊遇弑,遣杨守素来告哀。
守素即杨卯聂也,康定中元昊不臣,纳所赐旌节,寔卯聂之谋也。
仁宗皇帝以公尝屈如定、延寿之议,遂留就馆犒飨如如定时。
公问守素元昊所以死,守素不能对,盖耻于逆弑尔。
及将行,受册匣而不以臣礼,公正色折之,乃受之而去。
改差知凤翔府,留中未出,翌日,上谓中书曰:「任某勾当杨守素事方了,恐朝廷缓急有委用,凤翔可别除人」。
遂留京西
面辞之日,上曰:「不差卿知凤翔,且欲卿在朕左右」。
乃命黄门传宣中书,任某只与在京差遣
翌日,中书禀白,上谕旨如初。
时有忌公者,止除权判三司凭由司。
将遣使册谅祚,方难其人,上曰:「非任某不可」。
既受命,且入境,戎人初不受册命,宣布恩意,谕以祸福,黠羌犹不逊顺。
公厉声叱之,左右辟易,于是听命。
礼毕,方就馆。
旧制,留馆三日遂行,戎人固请再留二日
公谓其介宋守约曰:「将命出疆,专之可也」。
乃留二日而还,非例也,戎人莫不仰服。
公与戎人射,凡戎人所中,公亦命中,戎人以为神。
归朝,因采摭西夏风物山川道路出入攻取之要,成《治戎精要》三卷上之,上慰劳甚久。
三司使叶公清臣河北兵储无备,以公往计度之。
及还,以赡足闻。
寻差接伴契丹人使。
一日,上宣谕中书:「任某勾当事多,可与擢用」。
执政有不爱公者,即除为河东转运使
送伴回,面赐金紫,仍直史馆
朝辞日,上曰:「卿往河东,可将取三五十万钱帛往济其乏,河北已与五十万矣」。
曰:「朝廷命转运使者,所以计置财用。
今方受命,却问朝廷先乞金帛以往,焉用所谓转运使邪!
河东沿边,宿兵寔繁,虽其地产薄而民贫,资用常阙,使臣到任,极力调度,如其不前,不免上烦陛下」。
上曰:「人人尽如卿用心,何患事不集邪」!
先是本路铁钱为弊,民多盗铸,朝廷患之。
公即条其利害上闻,乃遣直史馆杨畋经略
转运司议省铸大小之法,公尽究其本末,以铁价与圜法相准,而增商榷之赋,钱重变铁为钱,铁重销钱为铁,用是盗铸之患衰息,至今为便,论者多之。
又上《和籴利害议》凡万馀言,并见施行。
以劳迁刑部属吏之才者公皆荐引之,数踰百员,往往至达官。
入为三司盐铁副使,期月授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
时广源蛮侬智高邕州,乘胜顺流而下,破九郡,以及于南海
朝廷以荆湖距贼不甚远,即以公知江陵府,道改潭州
厥民震惊,咸具舟楫,为避贼之计。
至部,得宣抚司移文,称宣毅卒有功,补为本军校
既至,公意其有异志,即付所司,具伏奸状。
又蒐其家,得细书文字,尽记潭之军伍与兵仗、城郭、道路,实智高之所用以为内应也,即枭其首。
凶党闻之,遂丧胆矣。
觇者以其事闻上,上甚嘉叹焉。
既而完葺城垒,为守禦之备,不踰月而成。
即以其城图上之,玺书褒美,仍赐白金五百两。
公之在潭,属岁荐饥,野有饿莩,民多疾疫,乃为发廪煮药,课人救疗,所活者不可胜计。
凡死者则出俸泉以瘗埋之。
民有以男女质钱为奴婢,即为榜揭,听其归赎。
居弥年,以卑湿得脚疾,表乞舒州,乃改知江宁府
未行,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渭州,充经略安抚使
为仇人中以事,坐是褫学士职,复为天章阁待制
渭领州军七,其偏裨及城寨之长仅数百员,故事皆帅臣推择其人而任之。
会有阙,吏用前比,即引旧属官十数人,请补其阙。
曰:「为官择人,在帅不在吏」。
吏所请遂不行。
医官使颁时服,挟中贵人为土豪康姓者求为寨长,公不听。
俄而康以事挠法,即杖其背,由是豪猾歛迹无敢犯。
环之井坑熟户作乱,偏裨请将属羌援环,公戒勿出,第令东路都巡检将所部兵伺于路以邀击之,必见其捷,既而果如公所料。
延、庆、秦、并四路以边警闻朝廷,泾原独无,朝廷惑之,议下质疑。
公具以边事保无他虞上奏,又遣使觇之得实,上意方解。
乃谕两府曰:「边臣得如任某,朝廷高枕矣」。
上益知公之有谋,长于守边,遂复命为龙图阁直学士
公因暇日阅视累年戍卒之死亡者万馀人,为二大冢以收葬之。
其有亲属者,出俸泉归其骨于家。
远迩闻者,莫不感激。
属县平凉、潘原民力凋敝,盖困于牙校之役,为裁减内外场务及省公帑回易,为之中制。
牙校之役,获放免者五十馀人,人用苏息。
又州之东南并城有涧水,每岁雨暴作,水泛溢,坏民庐舍,比屋良苦。
公规度创筑新堤二,南北各五百馀步,民遂免水患。
州之西自冶谷东数十里,原田多旱灾,公相视水利,酾善利渠,分白岩河水溉民田千有馀顷,迄今民飨其惠。
在渭,军中之政宽猛相济,将吏畏伏。
以疾累乞守京东州,徙徐州
至徐期年,拜章纳禄,以太子宾客就第,居于郓。
泰然燕处,不与人事,所接皆当世之贤者。
间以著书自娱,得庄生所谓佚老之趣为深。
英宗登极,迁礼部侍郎
今上嗣位,转户部
治平四年六月二十六日,无疾而终,寿七十有八。
积阶至朝散大夫,爵乐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叙勋上轻车都尉
熙宁三年明堂恩,以子故追赠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吏部侍郎
公学术通经,施为本乎仁义,践扬中外,夷险一致。
其为郡,必首兴学校以长育人材。
潭、渭两州之民,德公之政尤多,皆画公像,建堂而祠之。
公自与吕你如定、杨守素计议,屈其奸谋,仁宗皇帝深器之。
每对,见必询访时事,因条时弊十事,皆政教之大者,书之于笏,以备顾问。
敷奏之际,上顾笏间所记,即索笏置膝上阅之,一一诘公。
公乃条陈治道在振权纲、正法度,上嘉纳之。
忠国利民皆此类也。
凡言利害,奏稿累筴。
雅有人伦之鉴,所荐士多至贵显。
布衣时,与定陶赵期先生论《易》,深造渊缊,著《易学》三十篇。
又著《性说》三卷,《时事龟鉴》一十卷,文集二十卷。
讳沆,赠太子洗马
刘氏,追封彭城县君,曾祖妣也。
讳惟吉,皇任殿中侍御史,赠秘书监
张氏,封南阳县太君,王父母也。
讳晓,皇任尚书都官员外郎,赠吏部尚书
丁氏、李氏,追封济阳陇西郡太君,考妣也。
公娶王氏,追封太原郡君
男三人:长庾,国子博士
次廙,殿中丞
次廓,太子中舍
女三人,长适大理寺丞孝章,次尚书水部郎中李良辅,次大理寺丞董泽。
孙一十二人:之邵冀州司户参军
之问,郊社掌座;
之立,守将作监主簿
之奇,太庙斋郎
馀并幼。
孙女一十二人,长适乡贡进士沈褒,次沂州军事推官李孝宽,次李公杰仲焕,并举进士
馀在室。
公之孝子慈孙,天资竞爽,咸有所立,克绍素风,盖馀庆之所及尔。
庾、廙等卜以熙宁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葬公于河南府洛阳县□□乡杜泽里先茔之次。
无择尝辱公游,见托撰述。
辞不获命,谨次其世系而为铭曰:
惟公之材,为世所推。
践扬中外,无有险夷。
公家之利,知无不为。
君子不器,非公而谁?
夏人多罪,戎首稽诛。
献款请吏,繄公之谟。
一言底定,信以永孚。
立朝正色,惟忠是力。
天子曰咨,时惟汝贤。
入则侍从,出则蕃宣。
乃眷攸瞩,殿邦惟虔。
往有成绩,厥绩茂焉。
后徙徐方,政洽民康。
帝念老成,休显有光。
引年纳禄,恩礼是将。
名遂身退,是谓美德
优游暮齿,其仪不忒。
相彼高闳,庆由善积。
子孙济济,衣冠奕奕。
勒铭泉坰,淑声无极。
阎永真刊(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二三六。又见《芒洛冢墓遗文》四编。)
题后原署:「朝散大夫、守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柱国邺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赐紫金鱼袋祖无择撰。
龙图阁直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知河南府西京留守司事、畿内监牧劝农使上护军陇西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李中师书。
权发遣京西北路水陆计度转运副使公事、兼制置路营田劝农使提举常平仓、管勾农田水利差役事、朝奉郎、守殿中丞骑都尉、赐绯鱼袋借紫陈知俭篆盖」。
乞用韩琦范仲淹庆历三年五月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蔡忠惠集》卷一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宋史》卷三二○《蔡襄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二、《莆阳文献》卷一三
臣伏见去月以来,陛下拔任谏官都下翕然称庆。
又数日,罢夏竦枢密使,用韩琦范仲淹枢密副使
制命一出,士大夫贺于朝,庶人喜于路,至有饮酒叫号以为乐者,谓陛下去邪任忠,可刻日以观太平矣。
臣闻《易·泰》之彖词曰:「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
《否》之彖词曰:「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
然则,君子进则天下泰,小人进则天下否。
陛下退一邪臣、进一贤人而举国欢欣者,岂一邪一贤独能关天下利害乎?
盖以一邪退则其类退,一贤进则其类进;
众邪并退而众贤并进,而天下不泰者无有也。
虽然,臣窃忧之。
顷年庄献明肃太后初弃六宫,陛下亲临庶政,一日出令,邪臣沮气,天下观听洒然快意,期于一变,以臻大治。
自后数年,方内无事,左右之臣易于袭常而恬于茍安,陛下忧勤之心且亦少懈。
已而西羌背违,举兵寇边,遣将兴师,屡战屡败,馈运赋敛,百姓困穷。
北虏乘势,窥我强弱,遣使求地,京师震骇,幸而增赂,以得暂息。
四海嗷嗷,日忧一日,谓将来之患当何如也。
然犹指忠贤之士而属望焉,幸而进用,庶其协力而大有为,以解焦劳之急。
陛下奋发刚断,博采物论,拔而任之,人人欢欣,而臣独窃忧者,诚恐进用之后,或有谗间,或拘旧例,使之不尽所长而去,则天下必有遗材之恨,所损不细矣。
当今天下之病,臣请譬诸病者:其安时调养适宜,固不病矣;
病在皮肤,医者能早去之,病且安矣。
此二者皆已不及,而病在支体,若得良医,可速愈也。
天下之病,势已如是。
于可医之时,陛下又选任良医,傥信任不疑,听其施设,非徒愈病,又致民于寿。
若于此时,使良医不得尽其术,则天下之病愈深,虽有和、扁之妙,难责速效矣。
愿陛下思祖宗社稷之重,矜四海生民之困,愤西北二虏之耻,发乾刚夬决之道,拔贤材,收众策,不惮改作,以成大功,天下幸甚幸甚!
臣昧死再拜,谨上。
赵内翰1056年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蔡忠惠集》卷二四、《皇朝文鉴》卷一一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二四、《莆阳文献》卷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襄再拜叔平内翰七丈足下:伏蒙示下众荐黄晞奏草。
闽人,与之游甚久,以书自喜,不茍于人,诚高世怀道之士。
足下荐之于朝,庶乎盛时无有遗材。
足下之存心,不特为晞发也。
然其奏曰:「石介国子监时,请表率生徒。
诈善不直,为事非是,遂拒之弗往,乃之先见知人、识虑高远也」。
襄以谓斥而引,意所未喻。
好论议当时人物,故众毁丛至。
原其所以为心,欲君侧无奸邪,人人为忠孝,百姓无疾苦,教化明白。
周公孔子之言,谓太平可立致,而不度世务行之难易。
介之所以修诚立节之大略也。
所牴牾者,夏竦党辈耳。
一旦去朝,奸人巧伪百端,构造谤毁,必欲赤其族然后快意。
赖天子圣明,辨是非,故久而自白。
嗟乎,谓诈善何也?
夫诈善者,将图富贵、取名誉也。
生不免寒饥,而死几斲棺,子孙流离,诈善者固如是耶?
守己见,信道而不顾世俗者,伯夷叔齐是也,死且数百年,孔子称之,其论遂定。
,信道而守死者也,其亦有待于后世乎!
介之存,襄以同年进士,兄事而友之。
介之亡,未见有如介之自信者。
复生,当师事之,不敢以茍容无所自立为责,况敢毁之?
晞避聘为学正,不肯为下耳,此特小小者,岂足为高识远虑哉?
足下与疏,知之不至,然天下公议,固当有闻。
足下语论,众所瞻望,讵可雷同?
今毁介之人满朝,使襄钳口,固不为少;
虽开口明岂遂明?
然卖死友以合贵权,此襄所不为,而足下所见知之者也。
近为寒气薄中,日再食粥者七矣。
奉教不知疲惫,感叹颠倒。
不宣。
襄再拜。
夏竦庆历五年十月 宋 · 吴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五七
竦为天子大臣,而贪暴不法如此,愿下有司正其罪。
夏竦庆历三年四月 宋 · 沈邈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宋史》卷三○二《沈邈传》、《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三七
夏竦枢密使,而阴交内侍刘从愿,使从愿内济狡谲,外专机务。
奸党得计,人主之权去矣。
周湛事奏嘉祐四年十二月 北宋 · 吴及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宋史》卷三○○
所为应科,不宜被责。
穆听谗言,为权豪报怨。
且朝廷风化,疾于影向,是欲教人茍简而枉道以干誉。
转运司伐木败民舍,意不直而为穆游说。
然则百姓侵官而主司禁之,其职然尔。
况闻先期告戒,明著律令,约民以信,未尝督迫,乃奉法行事,未有过也。
百姓自知其咎,不敢有诉。
时故相夏竦邸店最广,而郡从事高直温乃子婿,谗之于穆。
且谓伐木若干株者,昔之民居侵越官道,则木在道侧,及正其侵地,则正处中衢,固宜剪去。
种楸桐千馀本,课户贮水,以严火禁。
又于民居得众汲旧井四,废而复兴,人赖其利。
道旁之井,反在民居之下,其侵越岂不白乎?
当今之弊,正在群司不举职而务茍且,必使举职者有害,而茍且者有利,将何劝焉?
望诏执政大臣辨正、穆是非,明行奖黜。
若谓已行之命,惮于追改,则伤风败俗,贻患于后,不若一时追改之愈也。
相、襄皆大郡,于不为轻重,但国家举措有所未安耳。
诗一首 北宋 · 张元
五言绝句 押词韵第三部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是奇。
满川龙虎举,犹自说兵机宋周煇《清波杂志》卷二)
宋故推忠宣德崇仁保顺守正协恭赞治纯诚亮节佐运翊戴功臣永兴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侍中京兆尹相州军州事□□□□□□使上柱国魏国公食邑一万六千八百户食实封六千五百户赠尚书令忠献配享英宗韩公墓志铭 北宋 · 陈荐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
熙宁八年六月二十四日永兴军节度使、守司徒侍中、行京兆尹、判相州军州事、魏国韩公薨于正寝,享年六十八。
上闻震悼甚,罢三日视朝,赠尚书令,诏配享英□□□,临后苑发哀音过常数,遣使吊问其孤,赙物加等。
又令其家欲有所请而在著例外者,一一条上,后皆从之,亲族拜官者十人。
以其兄子正彦知相州
太常丞集贤校理李清臣祭以中牟,遣入内都知利州观察使张茂则监护葬事,又遣勾当龙图章宝文阁入内供奉官怀德增修墓兆,斲石以为幽堂,其费皆给于官。
有司考行,谥曰忠献,以□□□□月二日葬于相州安阳县丰安村祖茔之西北。
历观前世天子于勋旧大臣饬终恩礼,未尝有如此之厚也。
自公之薨,不间远近少壮耆艾,闻之者罔不失声咨嗟,涕泣相吊。
傥非有利泽尝济于天下,仁厚忠恕之德感人之深,孰能至于是乎!
前葬,其孤以公之功实善行之录具书来授,请铭公墓。
窃惟公之勋业名德,载之钟鼎,书之功录,传之四海内外,□□□□□□霆之音,常在人观听,则垂之百世而益彰,又何必资浅陋朽拙者之言然后传信?
然圹必有铭,荐,公之故吏也,义不敢以衰病不能辞,谨考次始终大节以书。
韩本出姬姓,至厥为晋正卿谥曰献,其后子孙散居他土。
博陆之韩,盖其后也。
五世祖乂宾而上,皆葬博陆
乂宾仕成德军节度判官检校左庶子,以博学富文辞闻于时。
高祖昌辞为鼓□□□□□□□璆为广晋府永济,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齐国公
夫人史氏追封齐国太夫人
祖构,仕本朝为太子中允,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燕国公。
夫人李氏追封燕国太夫人
父国华终右谏议大夫,为世名臣,国史有传,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魏国公
夫人罗氏追封魏国太夫人,所生母胡氏,追封秦国太夫人
皆葬安阳
公遂为安阳□□□□□□圭,少敏悟过人,不烦师教而强学自立,谨重修洁,未尝为出防表嬉纵事。
始冠,天圣五年进士甲第,授将作监丞通判淄州
踰年,遭秦国忧,居丧以孝闻。
服除,迁太子中允
明道初,召试学士院,迁太常丞、直集贤院监左藏库,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度支判官,迁太常博士
景祐五年,拜右司谏。
供职始对,讽仁宗明得失,正纪纲,近忠良,□□□□□□□久疾。
废朝谒,而日至中书视事。
复同列议论不一,事多留积,又内降数出。
公连抗疏极论,仁宗为罢中书执政,内降而止。
参议雅乐,而阮逸辈黍尺之法无所考据,奏罢之。
谏官三年,时政之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后七十馀疏,天子以为忠,故多嘉纳。
五年,与三司同定茶法,又裁省国用,转起居舍人知谏院
宝元二年,拜知制□□□□□□□品服。
益利路饥,为体量安抚使,活两路饥人一百九十馀万,掊尅之害,一切蠲去,人怀之。
还朝,属赵元昊初叛,边将失律,仁宗自选公为陕西安抚使,北驰至高奴而贼巳引去。
将士皆伤夷之馀,垂头丧气,居人惴惴未宁,公乃籍战死之家,厚加赙恤,又列其当赠录者闻于朝,更选材武之士,以张兵势,修严战守之备,以固边圉人情。
□□□□□□□败将死,犹叱贼,而小人诬其降,遣御史置狱以按之,公力为辩其冤,平由是始得褒赠,家亦被恩。
使还,康定元年枢密直学士,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同管勾都总管司公事。
明年春,按部至泾原,闻元昊遣使乞和,公戒诸将曰:「此兵法所谓无约而请和者谋也,正欲欸我而来犯塞耳,宜益严其备」。
方会兵瓦亭,而贼已寇山外,公疾驰至镇,省军指□□□总□任福曰:「贼必由此路往来,此地得形胜,可处高而阵,以壮兵势。
贼远来,利在速战,必不能久留,当整众持重以挫其锐。
待其归则击之,未归勿得辄击」。
既行,公又以其檄戒曰:「违节度,有功亦斩」。
愚勇,始见贼,殊不遵节度,屡贪小利,驱众以深逐,不知其诱也,遂战殁。
大帅夏文庄公遣人收兵,得公所与檄于衣带,以闻,安抚使王文安公亦以是言□□□,罪在裨将,止下迁公右司谏,仍旧职,知秦州
数月迁旧官,俄进尚书礼部郎中秦陇凤翔阶成州路驻泊马步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
庆历二年,改秦州观察使,秦之城素狭隘,民居兵营半在城外,公奏筑东西二城以环之,一物不取于民。
十月,复为枢密直学士,迁右谏议大夫
十一月,充陕西四路沿边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等使。
驻泾□□□师,所遣戍兵类多孱软,而土兵劲律耐劳苦,公乃奏增置土兵而稍减屯戍。
公护边久,恩信周洽,士贾馀勇,与范文正公志同气合,一归于忠义,乃共谋出师,取横山,恢复河南旧地。
元昊乞称臣,遂未发。
仁宗知公勤劳甚久,尝赐密诏,先谕以初往之意。
明年,与范公同召拜枢密副使,五上表乞守边,不从。
既至,与范公复陈取横山之策。
元昊巳□□□止□虽纳款,犹敢妄有邀求,欲自建元,为父子呼「吾祖」,使人与陪臣为列。
二府缘此,欲议其轻者从之。
公独曰:「此皆非人臣礼,不可许」。
后遂杀其礼为夏国主云。
仁宗方励精庶政,手诏中书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其言之可行者,宜以时条奏」。
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当世急务。
公上十数事,其略备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抑侥倖、进□□、□□才、去冗食、慎入官,言未及大施,而不便于己者毁已兴矣。
富郑公宣抚河北还,将至国门而命守郓,公奏曰:「忠亮少与,今天下不闻其过,使还咫尺不得一望清范,少陈策画,而责补闲州,臣窃为陛下惜之」。
不报。
前此郑文肃公领四路,以刘沪董士廉水洛泾原尹洙言非便,诏止之。
俄郑公罢四路而犹移文二人者城之,乃遣总管狄青□□□□□□□士廉系狱,欲斩之而不许,郑公极语论救于朝,公乃上十事,以数二人者之罪,然卒薄等责。
士廉请阙讼其事,而执政左右之,复城水洛,时同进数公皆已相继罢去,公亦恳求补郡。
五年,除资政殿学士、知扬州,迁给事中,徙郓州,又改成德军。
八年,河朔始分四路,移定州路都总管安抚使,兼知定州
从来守将皆武人,于无事,□□□□□益骄纵。
至,修明军政,刬除宿弊,士卒犯令或稍涉暴横,则立斩以徇,连营惕息,皆怗怗以就律,至不敢大声高语。
李卫公遗法,为方圆锐三阵以教之,军声烈烈,震慑虏廷。
杨怀敏建言禁并塞山林,公私不得樵采,居人亡去者十六七,公奏开其禁。
会大水,岁饥,夙夜竭力以修荒政,豫储菽粟,设区处以待流徙之民,远近归之者如市。
至春获给路□□□旧业,全活者不可胜数,优诏褒美。
皇祐元年,拜资政殿大学士,迁尚书礼部侍郎,又拜观文殿学士再任。
五年,授武康军节度使,充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兵马都总管兼知并州
北虏谋侵我天池之境,公遣将苏安静至塞上,召虏人谕之曰:「尔昔尝借我天池庙焚香,文移具在,今何得妄言尔地」?
虏人屈伏,遂并退连冷泉村地十馀里。
又代北旧以黄嵬□□□界,自后戎入辄耕上山腹,公又遣安静穿濠以杜其侵越,遂复旧境。
并北塞多闲田而甚美,太宗潘美为帅,患虏之钞掠,驱其民内徙而空之,谓之禁地。
昔欧阳公尝奏乞耕之而不果,曰:「我今不耕,异时必为虏人盗占」。
遂奏募人为弓箭手,计顷分给,总得四千人,垦地九千六百顷。
先是,岁遣将统内郡兵公戍近羌诸郡,谓之防秋,曰:「河外无事,□□□时坐耗边廪,非策也」。
乃不遣。
太原之俗,死者多燔而后葬,贫人无地则收骨寄之佛祠中。
公知恻然,乃下令开谕,自今毋得燔,又为近郊买地,四隅立表,贫无地者得葬于其中,自是其俗一变。
会久疾,乞还节守乡郡,诏领节知相州,并人环拥,号泣者万计,尽日不得出郭门,至有毁桥断路,随行数驿然后还者。
踰年,召为工部尚书三司使,在道除枢密,□□□以来,右府图籍纷乱丛委,而未尝纪次,每讨旧文以證近事,不可遽得。
乃奏选官编集,为六百八十卷,其间得祖宗神谋睿断,载之御笔,可以为后世法者尤多,其后中书亦如之。
又奏定禄令驿令,请出内帑钱籴数百万以实塞下。
丰州,古九原也,与麟府鼎足,向以无水不能守,为叛羌所破,公奏遣郝质郭霭王庆民经度修复之,又置保宁、永安二寨□□之屏蔽。
嘉祐三年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六年,进拜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
仁宗延礼辅臣,图讲太平之治,祫享祀明堂赦书下,仁惠周于海内。
忧赋役之耗民力,而遣宽裕之使;
虑俊良之伏田野,而有遗逸之贤;
欲守令之修职业,增秩久任以劝之;
矜茶禁之害齐民,除榷法以苏之。
籍户绝田租,置广惠□□□天下之穷独。
摹印方书,给散药剂,以救天下之疾恙。
其始议多自公发。
七年,进封仪国公
仁宗春秋高,尚未有皇嗣,虽忠鲠之臣间有言者,而未开纳。
公朝夕深念,自以身都上相之位,国之大计,无大于此者,乃进言曰:「陛下承三圣之统,兢兢翼翼,日思光大先烈。
今享御四十馀年,虚主器之位,恐非所以重宗庙之意也,臣窃深忧之。
愿□□宗室之贤,建为冢嗣,副万国渠渠之望」。
仁宗意犹未决,公乘间又数开白,言益切至,仁宗曰:「后宫将有就馆者,卿姑待之」。
后免乳皆皇女,公金石一心,挺然无所顾恤。
一日又怀《孔光传》以上陈于扆前,曰:「汉成帝即位二十五年无继嗣,遂立帝弟之子定陶王成帝中材之主犹能之,况陛下聪明仁圣,并迹,又何难哉!
愿陛下以太□之心为心,则无不可者」。
仁宗释然感悟,俄选英宗宗正寺,而力辞不就职,日坚一日,复启之曰:「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矣,今过自谦抑,不敢遽当者,其器大识远,非中智之所能跂及。
此益所以为贤也,愿陛下固起之」。
仁宗曰:「休更为他名目,便可立为皇子,于明堂大礼前成之」。
进曰:「此天地祖宗神灵扶佑,以开陛下□意,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今独中书闻德音而枢密院未知,臣愚愿陛下复宣谕及右府」。
诸公对,仁宗宣示,一如前语。
公奏曰:「兹事体大,愿降诏中书门下」。
从之。
中外传闻,交语相庆,英宗已立为皇子,犹冲退未离藩邸。
公又奏曰:「今既命之为子,虽已令本宫族属敦劝,愿更选亲信内人往谕陛下之诚,则必出矣」。
仁宗遽用公言,□□庙遂入居于庆宁宫。
八年三月,受仁宗遗制,奉英宗皇帝位,中外祗肃,晏然无一事。
四月,充仁宗皇帝山陵使,是月,拜门下侍郎兵部尚书进封卫国公
英宗初即位,感疾,慈寿宫以权宜预政,公以纯诚一节,承事两宫,忠谋硕望,镇厌内外,人情安帖,上下无异言。
公审英宗已康复,乃力请朔日御朝临幸,祷雨奠宗室之□,以开慰众心。
及具素仗出,都人瞻望圣颜,皆跃跃以喜。
其耆旧相与言曰:「吾君貌类祖宗,真英主也」。
车驾还宫,起居安适,一如平日,慈寿宫甚悦,未几遂还政。
治平元年提举修《仁宗实录》,闰五月,进右仆射兼门下侍郎权枢密院公事。
英宗听断之始,未能周知群臣能否,公乃籍从官等名氏为一编,各题品其才业之实,□用之宜以进。
永昭陵使毕,恳辞时柄,英宗手诏曰:「卿有大德于朕,有大功于时,一旦无名谢事而去,岂不骇天下之耳目,而重朕之过乎?
其辅朕使无忝先帝之命,则卿之终惠也」。
公见诏语峻甚,不敢复辞。
郊祀恩,进封魏国公,辞兼枢密院公事,从其请。
国朝旧制,天子初即位,宗室尊行之,已亡者当赠官改封,濮安懿王英宗所生父也,□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考典礼以求其当。
既而礼官两制共议,咸谓当封大国,称皇伯。
中书以所生父称伯,疑无经据,方下三省再议,而英宗遽令权止,而台臣交攻不已,指欧阳公为主议者,诋毁尤切。
公谓人曰:「此中书事,皆尝所共议,何得独指欧阳公乎」?
识者叹其宽恕而笃于义,临人之谤,惠然肯与分之。
公以陕西封域辽阔,而兵常若□□,乃乞如河东河北之制,籍乡民为义勇以助兵势,言者深以为不可,而公议适与英宗意合,卒行之。
贼寇大顺城,公言宜停其岁赐,遣使赍诏问罪,以全国体,而大臣议未定,或以宝元康定之役为言,曰:「兵家须料彼此,于今我之兵势大盛于前日,谅祚乃一狂童,何得拟元昊
若问之,必服其罪」。
卒遣何次公持诏以往,次公还,以谅祚表进。
属□宗已□疾,二府同入问圣躬毕,公奏曰:「谅祚表何言」?
英宗顾曰:「一如所料、一如所料」。
治平三年十二月,公亲奉英宗手诏,立今天子为皇太子
明年正月,首被英宗顾命,奉今天子践祚。
是月,充英宗皇帝山陵使,拜守司空侍中
御史中丞王陶公素所奇待,一旦以所用非其所望,深疑公有不悦意,乃奏弹宰相不押常朝班,执□日□垂拱殿起居毕,升殿奏事退,早则宰相又赴文德殿廷押常朝班,或辰漏将尽,以久留百官,且逼还政府治事,则宰相更不赴,止御史台放班,循久例也。
既而又奏疏肆言诬毁,且率谏官同对,上得其情,遽罢其台职。
公亦恳求补郡,上遣张茂则赐手诏慰免,促令视事。
使永厚陵还,复固以疾辞位,除镇安武胜等军节度使,守司徒侍中□□州□□师,赐第一区,擢其子忠彦试帖职,授三子官。
公以领两镇,本朝宰相去位,未尝有恳辞,改淮南节度使,未行,会种谔诱羌酋嵬名山一族向化,以兵取绥州,疆埸骚然,改陕西都总管经略安抚使,判永兴军,公义不辞难,承命即行。
时议者多以绥州孤绝,难守,弃之便,上遣使促弃之,公奏曰:「绥州地形险要,已兴师得之矣,安可复弃,示弱于贼」!
□□□□□□世嵬名山守之,后卒留为绥德城
又城喷珠堡,据筚篥川,起甘谷城,即叶变会为天雄栅,皆控扼冲要,以塞边隙,属羌得无侵轶之虞。
公知虏中荐饥,种落凋困,可以利害动,乃为榜大书,开谕祸福,揭于境上,以招横山之众,而与庙堂之意异,遂复乞守相州
至相未尽三月,会其年河决,地大震,民饥,流亡满道。
上先遣中贵人喻意,仍赐手诏,遂□□□□安□使判大名府,又谕中书令协济其经画。
公体天子仁恻之意,殚精毕虑,讲众术以赈恤之,由是饥羸者得沾实惠,转徙之民而多还本业。
时青苗法初下,公奏曰:「愚民请之则甚易,纳之则甚难,或遇荐饥,民无以输,必恐本钱亦寖失矣,愿罢之,复常平旧法」。
条例司疏駮,以为非是。
公又建明,言愈切直,事虽不就,世亦称其忠固。
乞守徐州,不许,□□□□月改□兴军节度使京兆尹,辞不受。
虏使每至魏境,必先诫其下曰:「韩侍中在此,毋得过有须索」。
虏使与京尹书,故事,其尾止押字,至是以公故,悉书名。
六年,复判相州
公虽在外,上尝有所咨访,自以三朝老臣,志在竭忠报国,乃极陈时事之所以得所以失,生民之所以休所以戚,无毫铢回隐,务以补助圣政。
比及二年,前后十馀章告老,上□□优□终不得谢,改永兴军节度使,再任。
公益恳辞,使者持诏答未至,而公已以疾不起矣。
将薨之前夕,大星殒于昼锦堂之后,枥马皆惊,楼上掌漏者见之,疑以为火也。
公明诚内融,德量宏博,物之至,小大无所不容,然隐察其私,则短长轻重如寸量铢校,皆不失其本真,犹黑白之不可乱也。
临大事,审义之得,忘身忘家,诚意坚定,如山岳之不可移,而容□□□□□微之难,见于辞气。
及其成就大功,则又退然不自为有。
降接布衣小官,忘去贵重,温言欸语,以尽其情。
故人人退而各过其初望。
待君子小人一以诚,或不以诚应,亦不之责也。
引拔天下贤俊,不问识与不识,多至显仕而未尝语于人。
临决剧务,虽千品百目,分委于前,而精爽益明。
仪状英伟,人望之如众山之中见嵩岱,气象雄重奇拔,莫可伦拟。
自奉菲薄□□□好施,士之穷窭归者无虚日,及其去,无不各充其欲。
亲戚之贫乏无托,仰公然后衣食者常十数家,一门百口而资用均一,无疏近之间。
嫁中外孤女十馀人,教育诸侄同□己子,所得恩例尝先及旁支,逮其终,子犹有未官,家亦无留资。
少善尹师鲁,及其亡也,分俸以济其家,又为言于朝,官其一子。
所至皆有遗爱,人多画像以慰其思。
魏人怀德之深,□□□祠为塑像以事之,以比狄梁公
闻公之薨,聚哭奠祭于祠下者旬浃不止。
辽人尤畏重之,凡使至其国,必问韩侍中安否,今何在。
子忠彦尝使虏中、方晏,其主问左右曰:「孰□□南朝韩侍中忠彦貌类父否」?
或对曰:「类」。
命画工图之。
天资简素,无多玩好,惟聚书万馀卷,多手自刊校,虽老且病,未尝一日废书不观。
其为文章,雄健明粹,有法而尚理。
始好□□□公书,至晚年,笔势老劲,自名一家。
奉先茔未尝计所费,自四世祖至八世坟兆,皆访得之,增广其地,培植松楸,起屋于其傍,募人守视。
尝谓子孙曰:「穷达固有命,吾入朝,殆将四□,孤直自信,未尝枉道求合于权要以沽进,而独人主知之,出入将相二十馀年,遂至三公,其所恃者忠信与天道而已矣,汝曹宜观吾平生之所为,无丧所守,以坠吾教」。
自号□□□叟
有《安阳集》类五十卷,《二府忠议》五卷,《谏垣存藁》三卷,《陕西奏议》五十卷,《河北奏议》三十卷,《杂集奏议》三十卷,《千虑集》三卷,《古今参用家祭仪》一卷,《安阳旧文》十卷,手编家集六十卷。
尚书工部侍郎崔公立之女,追封魏国夫人,柔嘉慈顺,治内事有法度。
先公而亡,公之葬祔焉。
六男子:曰忠彦秘书丞秘阁校理
端彦大理寺丞
次良彦,秘书省校书郎,早卒。
□□□粹彦,并大理评事
次嘉彦,尚幼。
五女子:长不育,次适大理寺丞王景修,次二人不育,次在室。
孙六人:曰治,大理评事
曰濈,太常寺大祝
曰澡,曰,曰浩,曰澄,并幼。
铭曰:
惟天佑圣,贤出辅时。
丕丕魏公,相我盛期。
君臣一德,上尧下夔。
内如之何,百度清夷。
外如之何,万里天威。
群材任职,物物遂宜。
极天蟠地,太平之基。
开赞仁宗,选贤主器。
帝瞩英皇,曰为予□。
□庙以重,万灵以喜。
圣圣继明,延光亿世。
皇室大勋,莫之与二。
人视之艰,履之易。
俄膺顾托,今上御天。
忠斯勤斯,候肃候虔。
防满避位,高风凛然。
存有全德,殁有殊泽。
中台之长,官仪之极。
英庙崇崇,享延配食。
名俱天壤,迹留金石。
太行之东,漳水之侧。
万古是瞻,魏公贞宅。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二三七。又见《邺下冢墓遗文》卷下,民国安阳县志·金石录》卷六。
殿中御史陈君墓志铭1061年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嘉祐六年九月十五日殿中侍御史里行陈君卒,京师士大夫与之游者吊而哭之哀。
御史中丞等上言乞优加赙赠,与一子官。
天子闻而悼之,赐赙钱一十万。
其弟太子中舍泾与诸孤泣而请铭于君友人陈襄,以志其葬云。
君讳洙,字师道建州建阳人,赠刑部侍郎商之长子也。
少以父荫推与诸弟,力学自奋,以文行称于时。
进士高第,为寿、亳、杭三州节度推官
未赴杭,为河北转运使鱼周询奏署掌真定府书记
明镐帅府就辟筦机宜事,俄用参知政事丁度荐,召充国子监直讲,改著作佐郎
大飨明堂,覃恩加秘书丞
侍郎告老还乡,解职太学,治福州长溪
转运使奏监建州,未至,丁侍郎忧。
服除,知湖州之乌程,转太常博士
发运使荐监泗州之转般仓。
会朝廷建局,编定馆阁所藏书,召入,隶昭文馆编校书籍,迁屯田员外郎,未几擢为御史里行
其在寿阳也,与侍中张耆辩事固争,虽怒厉声,不为之屈,必直而后止。
居亳佐夏英公,有大胥倚势为威福,僚佐无敢指议者,君独发其奸赃,以法黥窜,州人安之。
明镐辟机宜,军府之政无巨细,一以咨君。
乃白简练乡兵以备警急,时号精锐。
还朝及预大政。
凡两对上前,荐君器业非臣所及,宜居馆阁,其器重如此。
长溪濒海,无耕桑之饶,民鬻盐以为生,禁虽严而盗贩日益众。
君至,一切不问,使民衣食,然后修其政刑,道之以礼义。
居二年,狱讼衰息,至有暴悍化为愿民者。
其治乌程,大概亦如之。
君尝病近年台谏之臣言事苛细,不务大体,既居言路,上疏首陈取士、任官、考课之失,乃言馀事,皆有益于国家者。
一日谓其亲友曰:「吾为御史,得论天下得失,前日之所陈,终非吾心。
方今皇嗣未育,宗庙社稷之计莫大于是,而近臣无敢议者,吾复畏避而无所开陈,则是茍禄自私以欺君父,焉用御史为哉?
吾将言之,万一若不察,继之死而后已」。
君之将亡也,其日夙兴斋戒言事,疏入未报,而以疾暴卒,人莫知其所言何事也。
君为人刚正洁直,义形于色。
执亲之丧以孝闻,自敛及葬不为佛事,而一践先王之礼。
居家岂弟,而厚于宗族,与朋友信,闻人之善如己出,虽古人之风节无以尚也。
为政严明,吏不敢欺,至于民事,则多所简恕。
博涉经史,尤深于《春秋》,为文辞诣理,不事雕饰。
善品藻人物臧否,有进贤退不肖、澄清中外之志,惜其中道而殒命也。
尝著《春秋索隐论》五卷,辨诸儒异同之说,盛行于世。
有文数百篇。
享年四十九。
曾大父仁鲁为大理评事,大父应期赠官至刑部尚书郎。
君娶王氏贤淑,生三男。
长曰师韩,郊社斋郎
次曰师雄、师(阙,)皆幼而好学。
一女适扬州司法上官垲
嘉祐七年月日,葬于建阳考亭乡聚星里之原。
铭曰:
义充诸中言无邪,忧嗣欲陈乂王家。
志不克施岂命耶,以铭志之示幽遐。
夏令公谥状皇祐四年七月十三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六、《司马公文集》卷一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九五、《宋朝事实类苑》卷一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一、《经世八编》卷五○、《右编》卷三五、《续文献通考》卷一四四
臣等伏睹故赠太师中书令夏竦,以旧在东宫,特赐谥文正
臣闻《大戴礼》曰:「谥者,行之迹也」。
行出于己,名生于人,所以劝善沮恶,不可私也。
臣等叨预礼官谥有得失,职所当言,不敢隐嘿。
谨案令文:「诸谥王公及职事官三品以上,皆录行状申省,考功勘校,下太常礼院谥讫,申省议定奏闻」。
所以重名实,示至公也。
陛下圣德涵容,如天如地,哀悯旧臣,恩厚无已。
平生不协群望,不欲委之有司,槩以公议,且将掩覆其短,推见所长,故定谥于中,而后宣示于外。
臣等谓犹宜择中流之谥,使与行实粗相应者,取而赐之,亦非群臣所敢议也。
今乃谥以文正,二者,谥之至美,无以复加。
虽以周公之才,不敢兼取,况如者,岂易克当?
所谓名与实爽,谥与行违,传之永久,何以为法?
伏以陛下睿智聪明,烛见微远,如所为,岂不素闻?
乃欲以恩泽之私,强加美谥。
虽朝士大夫畏子孙方居美仕,不敢显言。
四方之人耳目炳然,岂可掩蔽?
必曰:「夏竦之为如是,而谥文正,非以谥为公器也,盖出于天子之恩耳」。
此其讥评国家之失,岂云细哉!
臣等所以夙夜区区,不敢避诛戮之辜、怨雠之祸,狂僭妄言,正为此耳。
伏乞陛下留神幸察,改赐一谥,庶协中外之论,以为万世之法。
臣等无任恳款惶惧之至。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夏令公谥第二状(二十三日上,奉圣旨改谥文庄。)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六、《司马公文集》卷一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九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一、《经世八编》卷五○、《右编》卷三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三
右,臣等近以故赠太师中书令夏竦赐谥文正,辄有奏陈,乞赐改更,至今未奉俞旨。
臣等窃以凡为人臣,受禄不必多,居位不必高,苟当官不言,则刑戮之人也。
是以夙夜惶惧,不敢默默。
伏惟陛下不以鄙贱而忽其言。
臣等窃迹谥法本意,所谓「道德博闻曰文」者,非闻见杂博之谓也,盖以所学所行不离于道德也。
「靖共其位曰正」者,非柔懦苟媮之谓也,盖以《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也。
奢侈无度,聚歛无厌,内则不能制义于闺门,外则不能立效于边鄙,言不副行,貌不应心。
语其道德则贪淫矣,语其正直则回邪矣。
此皆天下所共闻,非臣等所敢诬加也。
陛下乃以文正谥之,臣等戆愚,不达大体,不知复以何谥待天下之正人良士哉!
且陛下所以念如此之厚者,以尝为东宫之臣故也。
向者东宫之臣,死而得谥者非一,陛下未尝亲有所定。
至于独不然,岂非知所为不合众心邪?
陛下必以为正直无疑,则何不委之有司,付以公议?
然则陛下掩覆其短,适所以彰之也。
陛下念不已,则莫若厚抚其家。
至于谥者,先王所以劝善沮恶,非供恩泽之具也。
议者将以谥为虚名,何害借人?
臣等请试言其害。
凡国家所以驭臣下者,不过祸福荣辱而已。
若为善者生享其福,死受其荣;
为不善者生遇其祸,死蒙其辱,天下虽欲不治安,何可得已!
若有不令之臣,生则盗其禄位,死则盗其荣名,善者不知所劝,恶者不知所惧,臧否颠倒,不可复振。
此其为害,可胜道哉!
《虞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
孔安国传曰:「言当戒惧万事之微」。
夫事之方微,治之易绝,及其既著,谁得治之?
况天下之人皆知为大邪,陛下虽谥之以正,此不足以掩之恶,而适足以伤国家之至公耳。
且谥法所以信于后人者,为其善善恶恶无私也。
今以一臣之故而败之,使忠良俊杰之士蒙美谥者,后世皆疑之,则谥法将安用哉
臣等所以冒犯天威,区区不已,与人父子为怨者,诚惜国家劝沮大法,不可因循亏废也。
伏惟陛下怜察,少加采择,特依前奏所陈,改赐谥,天下幸甚。
臣等不胜惶恐待命之至。
谨再具状奏闻,伏候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