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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先之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梅溪先生后集》卷二八、《永乐大典》卷一四○五五
嗟嗟先之,厚德美才。
命止于斯,天乎痛哉!
必大之门,诜诜兰玉。
子方妙龄,已见头角。
声蜚槐市,蔚为上游。
齑盐十年,一第始收。
远官清湘,师儒是职。
南方多士,惟子是式。
纷纷辈行,弹冠帝乡
子独恬然,不干庙堂。
得掾南昌,需次家食。
胡为一疾,遂至于革
上相知己,诸公荐贤。
命在匪伊,胡不少延?
慈亲在堂,壮妇在室。
儿女满前,百事未毕。
子可无憾,有鸰在原。
后事可托,如身之存。
散落人间,光艳遗迹。
集而传之,敢任其责。
故乡语别,曾未踰年。
子死我病,两俱可怜。
凶讣南来,孰不叹惜。
遣奠一觞,老泪遥滴。
周益公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三、四
前者累蒙诲谕范碑曲折,考据精博,论议正平而措意深远,尤非常情所及。
又得吕子约录记所被教墨,参互开发,其辨益明。
熹之孤陋,得与闻焉,幸已甚矣,复何敢措一词于其间哉?
然隐之于心,窃有所不能无疑者。
盖尝窃谓吕公之心固非晚生所能窥度,然当其用事之时,举措之不合众心者盖亦多矣。
而又恶忠贤之异己,必力排之,使不得容于朝廷而后已。
是则一世之正人端士莫不恶之。
况范、欧二公或以讽议为官,或以谏诤为职,又安可置之而不论?
且论之而合于天下之公议,则又岂可谓之太过也哉?
逮其晚节,知天下之公议不可以终拂,亦以老病将归而不复有所畏忌,又虑夫天下之事或终至于危乱,不可如何,而彼众贤之排去者或将起而复用,则其罪必归于我而并及于吾之子孙,是以宁损故怨,以为收之桑榆之计。
盖其虑患之意虽未必尽出于至公,而其补过之善,天下实被其赐,则与世之遂非长恶,力战天下之公议以贻患于国家者相去远矣。
至若范公之心,则其正大光明固无宿怨,而惓惓之义实在国家。
故承其善意,既起而乐为之用。
其自讼之书,所谓「相公汾阳之心之德,仲淹临淮之才之力」者,亦不可不谓之倾倒而无馀矣(此书今不见于集中,恐亦以忠宣刊去而不传也。)
此最为范公之盛德而他人之难者,欧阳公亦识其意而特书之。
吕公前日之贬范公自为可罪,而今日之起范公自为可书。
二者各记其实而美恶初不相掩,则又可见欧公之心亦非浅之为丈夫矣。
今读所赐之书而求其指要,则其言若曰:「吕公度量浑涵,心术精深,所以期于成务,而其用人才德兼取,不为诸贤专取德望之偏,故范、欧诸公不足以知之,又未知其诸子之贤而攻之有太过者。
后来范公虽为之用,然其集中归重之语亦甚平平,盖特州郡之常礼,而实则终身未尝解仇也。
其后欧公乃悔前言之过,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托为解仇之语以见意。
忠宣独知其父之心,是以直于碑中刊去其语,虽以取怒于欧公而不惮也」。
凡此曲折,指意微密,必有不苟然者。
顾于愚见有所未安,不敢不详布其说,以求是正,伏惟恕其僭易而垂听焉。
吕公之度量心术,期以济务则诚然矣。
然有度量则宜有以容议论之异同,有心术则宜有以辨人才之邪正,欲成天下之务则必从善去恶,进贤退奸,然后可以有济。
今皆反之,而使天下之势日入于昏乱,下而至于区区西事一方之病,非再起范公,几有不能定者,则其前日之所为,又恶在其有度量心术而能成务也哉?
其用人也,欲才德之兼取,则亦信然矣。
然范、欧诸贤非徒有德而短于才者,其于用人,盖亦兼收而并取。
虽以孙元规滕子京之流恃才自肆,不入规矩,亦皆将护容养,以尽其能,而未尝有所废弃,则固非专用德而遗才矣。
吕公所用,如张、李、二宋,姑论其才,亦决非能优于二公者。
乃独去此而取彼,至于一时豪俊跅弛之士,穷而在下者不为无人,亦未闻其有以罗致而器使之也。
且其初解相印而荐王随陈尧佐以自代,则未知其所取者为才也耶?
为德也耶?
是亦不足以自解矣。
若谓范、欧不足以知吕公之心,又不料其子之贤而攻之太过,则其所攻事皆有迹,显不可掩,安得为过?
且为侍从谏诤之官,为国论事,乃视宰相子弟之贤否以为前却,亦岂人臣之谊哉?
若曰范、吕之仇初未尝解,则范公既以吕公而再逐,及其起任西事而超进职秩,乃适在吕公三入之时。
若范公果有怨于吕公而不释,乃闵默受此而无一语以自明其前日之志,是乃内怀愤毒,不能以理自胜,而但以贪得美官之故,俛而受其笼络,为之驱使。
未知范公之心其肯为此否也。
若曰欧公晚悔前言之失,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以自解,则是畏其诸子之贤,而欲阴为自托之计,于是宁卖死友,以结新交,虽至以无为有,愧负幽冥而不遑恤。
又不知欧公之心其忍为此否也。
况其所书但记解仇之一事,而未尝并誉其他美,则前日斥逐忠贤之罪,亦未免于所谓欲盖而彰者,又何足以赎前言之过而媚其后人也哉?
若论忠宣之贤,则虽亦未易轻议,然观其事业规模,与文正之洪毅开豁终有未十分肖似处,盖所谓可与立而未可与权者。
乃翁解仇之事,度其心未必不深耻之,但不敢出之于口耳。
故潜于墓碑刊去此事,有若避讳然者
欧公以此深不平之,至屡见于书疏,非但《墨庄》所记而已。
况《龙川志》之于此,又以亲闻张安道之言为左验。
张实吕党,尤足取信无疑也。
若曰范公果无此事而直为欧公所诬,则为忠宣者正当沫血饮泣,贻书欧公,具道其所以然者以白其父之心迹,而俟欧公之命以为进退。
若终不合,则引义告绝而更以属人,或姑无刻石,而待后世之君子以定其论,其亦可也。
乃不出此,而直于成文之中刊去数语,不知此为何等举措?
若非实讳此事,故隐忍寝默而不敢诵言,则曷为其不为彼之明白而直为此黯闇耶?
今不信范公出处文辞之实,欧公丁宁反复之论,而但取于忠宣进退无据之所为以为有无之决,则区区于此诚有不能识者。
若摭实而言之,但曰吕公前日未免蔽贤之罪,而其后日诚有补过之功;
范、欧二公之心则其终始本末如青天白日,无纤毫之可议;
若范公所谓平生无怨恶于一人者,尤足以见其心量之广大高明,可为百世之师表;
至于忠宣,则所见虽狭,然亦不害其为守正,则不费词说而名正言顺,无复可疑矣。
不审尊意以为如何?
狂瞽之言,或未中理,得赐镌晓,千万幸甚!
后书诲谕又以《昭录》不书解仇之语而断其无有,则熹以为吕公拜罢、范公进退既直书其岁月,则二公前憾之释然不待言而喻矣。
不然,则《昭录》书成,欧公固已不为史官,而正献忠宣又皆已为时用,范固不以墓碑全文上史氏,而吕氏之意亦恐其有所未快于欧公之言也,是以姑欲置而不言,以泯其迹,而不知后世之公论有不可诬者,是以启今日之纷纷耳。
如又不然,则范公此举虽其贤子尚不能识,彼为史者知之必不能如欧公之深,或者过为隐避,亦不足怪,恐亦未可以此而定其有无也。
墨庄》之录出于张邦基者,不知其何人。
其所记欧公四事,以为得之公孙当世。
子约以为绍兴舍人所记,此固未知其孰是。
但味其语意,实有后人道不到处,疑或有自来耳。
若《谈丛》之书,则其记事固有得于一时传闻之误者。
然而此病在古虽之博,近世则温公之诚,皆所不免,况于后世,虽颇及见前辈,然其平生踪迹多在田野,则其见闻之间不能尽得事实,宜必有之,恐亦未可以此便谓非其所著也。
丹朱之云诚为太过,然欧公此言尝为令狐父子文字繁简而发,初亦无大美恶,但似一时语势之适然,不暇择其拟伦之轻重耳
故此言者虽未敢必其为公之言,而亦未可定其非公之言也。
此等数条,不足深论。
然偶因馀诲之及而并讲之,使得皆蒙裁正,则亦不为无小补者。
唯是所与子约书中疑「学道三十年」为后学之言者,则熹深惑焉,而尤以为不可以不辨。
不审明公何所恶于斯言而疑之也?
以道为高远玄妙而不可学邪,则道之得名,正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当行之路尔,非若老佛之所谓道者,空虚寂灭而无与于人也。
以道为迂远疏阔而不必学耶,则道之在天下,君臣父子之间,起居动息之际,皆有一定之明法,不可顷刻而暂废。
故圣贤有作,立言垂训以著明之,巨细精粗,无所不备。
而读其书者必当讲明究索,以存诸心、行诸身而见诸事业,然后可以尽人之职而立乎天地之间,不但玩其文词以为缀缉纂组之工而已也。
故子游诵夫子之言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而夫子是之。
则学道云者,岂近世后学之言哉?
若谓欧公未尝学此而不当以此自名耶,则欧公之学虽于道体犹有欠阙,然其用力于文字之间,而溯其波流以求圣贤之意,则于《易》、于《诗》、于《周礼》、于《春秋》皆尝反复穷究,以订先儒之缪,而《本论》之篇,推明性善之说,以为息邪距诐之本,其贤于当世之号为宗工巨儒而不免于祖尚浮虚、信惑妖妄者又远甚。
其于《史记》善善恶恶,如唐《六臣传》之属,又能深究国家所以废兴存亡之几,而为天下后世深切著明之永鉴者,固非一端。
其他文说,虽或出于游戏翰墨之馀,然亦随事多所发明,而词气蔼然,宽平深厚,精切的当,真韩公所谓仁义之人者。
恐亦未可谓其全不学道,而直以燕、许、杨、刘之等期之也。
若谓虽尝学之,而不当自命以取高标揭己之嫌耶,则为士而自言其学道,犹为农而自言其服田,为贾而自言其通货,亦非所以为夸。
若韩公者,至乃自谓己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则其言之不让益甚矣,又可指为后生之语而疑之耶?
凡此又皆熹之所未谕者,盖尝反复思之而竟不得其说。
恭惟明公以事业文章而论世尚友,其于范欧之间固已异世而同辙矣。
至于博观今昔,考订是非,又非肯妄下雌黄者。
且于六一之,收拾编汇,雠正流通,用力为多,其于此事必不草草。
况又当此正道湮微,异言充塞之际,馀论所及,小有左右,则其轻重厚薄便有所分,窃计念之已熟而处之亦已精矣。
顾熹之愚,独有未能无疑者,是以不敢默默而不以求正于有道。
所恨伪学习气已深,不自觉其言之狂妄。
伏惟高明恕而教之,则不胜千万幸甚!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八。又见《范文正公集》诸贤赞颂论疏,《群书考索》别集卷一八,《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六八、交谊典卷八四、学行典卷七五。
赠华相士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八、《西山文集》卷二八
仁仲以相与奕游缙绅间,或诮之曰:「夫二者于工为贱工,于技为小技,子书生也,而胡此焉嗜」?
仁仲笑曰:「子徒知吾技之小而未知吾法之妙也。
且子亦识其所自起乎?
洙泗于人察其所安,孟氏亦云眸子是观。
足不步目,目不存体,昔人于此知其将毙;
执玉之容,一傲一卑,昔人于此知其俱危。
是非相法欤?
故吾之相也,不求诸貌而求诸心,不窥其形而窥其神。
嬉怡微笑,妩媚可亲,吾独识其不仁;
拱手行步,退若处女,吾独许其孔武
推吾之法,可以知人;
不惟知人,可以用人。
分丘画井,有熊始之;
经野沟封,仓箓成之。
车徒卒乘,罗布从衡,入可以守,出可以征。
关中为基,力扼荥阳,而项籍以亡;
入洛鸣鼓,委梁绝饟,而吴楚以丧。
此非奕法欤?
故吾之奕也,不迩之攻而远是图,必先其中而后四隅,据其全势而偏仄弗计,要其大成而小胜弗争。
推吾之法,可以御敌;
不惟御敌,可以䠞敌。
吾法之妙若此,子方贱而小之,不亦异乎」?
闻者怃然,曰:「昔之人因解牛而得养生法,因种树而得养人法。
今吾于子获此二诀,姑珍藏之,将以语当世之杰」。
叶安仁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四、《西山文集》卷四四
昔余为泉山守,同僚之贤有数人焉,昭武李公晦建安叶子是,其尤也。
公晦学邃而气平,本经术,明世用,事之大者,余必咨而后行。
子是坚彊有特操,介直弗顾私,遇事亡难意,处剧亡勌容,凡他人之所不能为与所不敢为者,必以属之。
二君劲易不同,而同归于是。
予既深赖其助,二君亦相得甚欢。
然余于子是亦忧其太刚,不可以耦俗,故尝为诗以赠,欲其敛锋锷,收光芒,而进其德于中和之地。
君既去泉而蹇于仕,越若干年,乃得知饶之安仁,则其为政一出于宽平,蔼然有儒者气象。
居常语人曰:「先义而后利,先教而后刑,此吾所闻于真公者也,吾其敢违耶」!
观君于予言不忘如此,其志于善可知矣;
于为政后先之所决择如此,其进德之勇又可知矣。
夫自昔以人材为难,予于一州得尤贤者二人,其喜幸瞩望之何如也!
然不数年而公晦殁,又数年而子是殁。
子是之仲子,盖婿于李氏者也,前为妇翁求铭而未及作,今又为其父求铭焉。
呜呼,予其可辞耶!
子是名湜,世为建望族。
曾王父某。
王父某。
父某,朝散大夫,知某州,赠中大夫
母张氏,继郑氏、吴氏、张氏,皆赠令人。
君郑出也,自儿时气槩超迈,见者异之。
以父任调邵州新化簿,遭母丧,服阕,从江淮宣司辟。
以论军事不合去,尉宁都
有剧贼数十人深入广右为暴,已乃易服遁归。
君廉知其根冗,一日尽缚之,法当得改秩赏,君曰:「此吾职也,何赏为」!
则以白于府于台,不愿赏。
刑狱使者王侯涔默嘉之,上其事于朝,诏特改承事郎、丞泉之惠安
会予守郡,引之以自助。
明年,海盗壬人犯州境,杀逻卒,势张甚,予合官民兵捕逐之,顾督捕者难其人,君奋然请行。
时刘夫人方蓐卧,弗顾也。
居数日,禽其酋,馀鸟惊兽散,君犹督舟师遽出境乃还,至家而幼子夭矣。
予列上其功,不报。
宣义郎赣县部使者迎拒君,不许上。
郡守柴公中行犹曲留之,至为辨数于朝,然无及也。
既至安仁,一以平时所得于师友者施之政,其视雁鹜行常正色如铁,不少假借,至进士民语之,则如家人妇子相尔汝,俾得尽所欲言。
虑民之淹于讼也,日惟退食少休,两造至庭,一见即决,亡所宿淹者,吏以故不得邀赇请,虽负者亦心服无怼辞。
邑有田讼,更数令不得辨枉直,君一见诘问,具得其情,不浃旬以决,县人骇叹,称为神明。
有重囚系县狱,根连十馀家,淹延且半岁。
君始至,知为黥胥罔利计,疏其事台府,尽释之,皆欢叫腾踊以去。
赋敛务在宽民,非甚稽考不督责。
前令负课以数万计,郡弗察,顾迫君以偿。
君曰:吾亡他缪巧,其能者窒渗漏,节浮沈而已,姑尽吾所能以应,否则去之。
符移虽日急,每反复恳扣,冀宽其期以纾民,必得请乃己。
番俗杂吴楚之旧,春夏疫作,率惟巫是听,虽骨肉绝不相往来。
君为文镌晓,选医往视,随其證以疗,或扶病来告,则亲问而药之,贫不能自给者,赒以钱若,所全活甚众。
其大者如是,至若蠲里正之扰,罢科籴之害,与凡剔吏蠹,苏民瘼者,不可殚书。
然君犹以为未足,方将创社仓,建义庠,置安乐院,使凶荒有备,善良有教,罢癃残疾者有归,条画且定而君病矣。
既棘,犹谆谆若梦中语,曰某事毕矣,某事未也,盖勤民不忘,以至于死云。
时宝庆三年某月某日也。
寓士汤君仲能往哭其丧,见邑之人多痛悼,至流涕云者。
又闻其家缗钱不满数十,棺衾久而始具。
归行田壄间,虽牧夫亦戚嗟,如出一口。
历叙其事,以谓近于古之所谓循吏者。
仲能名巾信义士,其言确讱不诬,故予剟而著之,然不能尽纪也。
世远道散,为政者刍狗其人,鬼魅其俗,以为非严法峻刑不能服,而朝夕所治者,敲扑以聚财而已。
闻义利先后之说,鲜不姗笑以为迂阔,而君用之于治邑,不期年间,其效章灼若是,然则谓古道不可行于今,斯民不可以理义化,其又果然欤!
仲能又言,君壮岁游文公朱先生之门,得以直养气之说,故其为人磊落明白,无所回隐,每自谓平生与宾客言者皆可以语妻子。
吁,君之所为挺然自立者,其不以有本故欤!
君生于乾道戊子,享年五十九,积阶承议郎,赐五品服。
妣郑氏,继刘氏,兵部郎中炳之女,又继亦其季,皆封孺人
子果、采、㮚、矩。
女适进士翁德广
采,乡贡进士,即前所谓婿李氏者,从公晦问学,得其指归,方进而未已也。
诸子以三年某月日,葬君城南铁狮峰下。
铭曰:
匪利之征,而义之营。
匪躬之忧,而民之宁。
嗟君此心,可质幽明。
我为斯铭,百世是徵。
北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
古者域九州以居民,天子诸侯为之君师,而王朝之公侯国之卿皆有师保之义焉。
以安之,师以教之。
然而相观而善,莫乡里为切近也,则闾各有塾,以乡之大夫士里居者为左右师,或曰父师、少师,或曰乡先生,凡朝夕有教焉。
岁时属民为射为饮,则为之遵;
入自门左,席于尊东,夫非惟贵爵崇齿之为,所以考德问业,刑善而劝贤也。
大学》曰:「一家仁,一国兴仁;
一家逊,一国兴逊」。
孟子亦曰:「其国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
盖出而师保万民,入而父师乡里,其为成己成物则一,非必曰仕而后有行也。
自田制坏,乡法废,庠序射乡之会不复可行,士大夫由乎流俗敝化之中,非隐居遁世以独善身,则席宠藉位以迫蹙民。
夫天授人以圣贤才能,将以先觉后,非使之自有馀于一身也;
天授人以高位厚禄,将以大治小,非使之自有馀于一家也。
由二者而言,能自善其身则仁逊孝弟之形犹有以善俗也,自有馀于其家而丰己蹙民,不惟民无所赖,且一国之所慕而使之习非效尤,是则所谓一人贪戾,一国作乱。
盖仁逊必一家之积,而贪戾则一人之为耳,斯不亦自遏其躬乎!
某之病此久矣,尝以家居暇日筑室鹤山之麓,将聚友而丽习焉。
规摹粗设而才不逮,人力亦未赡。
得罪南迁,又即靖之鹤山筑室,以寻前志,士或不鄙而辱从之。
然靖居天下穷处,衣冠鲜少。
一日眉之走隶款门,遗之书,则眉之先达李公季允甫也;
遗之图,则眉之北郊公所为北园也。
东乡,中为志堂,序分十舍:曰求仁,曰立义,曰复礼,曰崇仁,曰请益,曰由颐,曰履信,曰穷理,曰近思,曰笃志。
其左南楗,其右北埭,其后为读书岩,为时台。
台之上为东楼,又曰「极高明」。
其前为西阁,为丽泽堂。
堂后有方池,衡从三亩,酾二渠,其下襞木为坊以潴泄之。
堂分二内,为存斋复斋
堂之左夹摘山名榜曰「儒相精舍」,为省斋克斋
其右夹望蟆颐津,榜曰「忠谏精舍」,为诚斋、笃斋。
自馀不可殚纪。
大抵目击身履,无非格言精义之著,虽水华庭草、园芳槛,所以馆之名之亦皆克自规儆,匪宴娱之共。
且以书来曰:「吾之为是也,群乡之秀茂讲道肄业其间。
人往往谓吾徒自苦,不知吾侪所乐盖在此不在彼。
今役事既竣而未有以记,将子是属」。
呜呼,俗沦士散,家自为学,而李公以耆德宿齿,不自有馀,慨然自任以仁逊孝悌之责,使国人弟子咸有所矜式焉。
然则今之大夫士退而巷处者,夫皆若是也,虽古制未可遽复,将不能兴乡里之化、轨俗厉贤以给时用乎!
谨述旧闻以授使者,为《北园记》。
讲易堂 南宋 · 应𢖟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咸淳临安志》卷五二、《万历杭州府志》卷五○、万历《钱塘县志》纪文
郡治东偏,旧有堂名「讲易」。
按《临安志》,隆兴改元陈辉因吏隐更名,于湖张孝祥书扁。
岁久堂圮,扁亦莫存,独葛大夫立方所为记碑石尚未泐,可考也。
绍定辛卯冬四明余天锡小司徒领尹事,时台省府寺百堵皆作,容与办治,汔底于成。
期年,政通仁行,事愈清简,暇日讯老吏讲易故基安在,吏具白今为武库及隶人之垣,其屋亦老且败,将压焉。
乃悉撤去,徙库于衙教场西庑,欢谓宜多捐缗钱买旁地。
地故有废池,水泉冽清,池之外峙小山石,脚插水下,划如天成。
乔木数十章,左右环映,扶疏交荫,天籁互答。
公出意匠,使浚池疏泉,辇石增山,杂植松、佳葩名蘤以益其胜,遂作堂焉。
牖户绸缪,宏敞深靓,前为轩乡南,南风之薰,冬日可爱,晨花夕月,春丽,时至景换,揽挹无尽。
出檐得支径,蛇行斗折。
一亭负山,居然有林壑意。
少西为书室三间,亦爽垲明洁,皆堂之附庸也。
于湖犹子即之在醴幕,公命作三大字揭诸楣,又取碑立前荣,于堂之旧观尽复矣。
公领客堂上,或疑而谂公曰:「杭大州也,自古号东南一都会,今又为行在所,业钜事丛,尹搰搰酬酢之不暇,而暇讲《易》乎」?
公笑曰:「子言过矣。
《易》者易也,变通不穷之谓《易》。
《易·大传》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方吾公退馀间,焚香默坐,万象森列,一真湛如,能定而后能应,以之镜见事物,电扫庭讼,要不逃吾方寸之内,斯吾所谓易者在是,象数云乎哉!
诵说云乎哉!
昔者孟氏明王道,一语未尝及乎《易》,先儒谓善《易》者莫如孟氏。
刘斯立以『学易』名堂,有客问《易》卦六十四,今子是学何卦?
刘子举手推曰:『去!
汝非我同学』。
今吾于此亦云」。
公既以是语客,复授简郡文学,使书而记之。
三首 其三 明 · 林光
七言绝句 押蒸韵
青青叶子是,弱竹稍头散玉绳。
亦为先生添一赏,只愁风雨重加增。
刑曹判书张公墓志铭 明 · 李廷龟
 出处:月沙先生集卷之四十八
万历己亥六月十四日。资宪大夫刑曹判书张公。以疾卒于第。得年三十九。既卒之三月。公之妇弟朴君耆贤。以状来曰。吾兄葬有日矣。惟子雅善公。公死子宜铭。且死有知。应子是望。余既不获辞。则按公讳云翼。字万里。其先中国人也。高丽时有讳舜龙。扈元成公主。有宠忠烈王朝。官至大将军密直司事。以功食采于德水。仍以为贯。曾大父赠吏曹参判讳玉中庙朝。壮元及第。以文章擅一时。所与游皆当世名人。官不大以殁。是生任重。业儒而不第。官卒掌隶院司评。是生逸。前木川县监。木川昌宁成氏府使子沆之女。以嘉靖辛酉三月二十五日生公。始娠有异梦。及生有异状。人皆以远大期之。六岁而母亡。闭户不出。哭泣悲哀如成人。将葬。自作挽词以送之。京师人传以为说。稍长。聪寯夐凡。为文。不学而能。己卯。中司马第三。年始十九。壬午。擢文科状元。年始二十二。人咸曰。少年少年。张氏子能继其业矣。自典籍迁殿中工曹佐郎。俄选补骑省。再为佐郎。入薇垣。再为正言。左迁高山察访。罢还。复为兵曹。升礼曹正郎。出试于宣川宣岩邑。古称难治。公日赋诗鸣琴。若无意于民事。而政成为一道最。事闻褒锡。病递。历户刑曹正郎。为司宪府持平及掌令兼知制教。以言事忤时官。再转而黜为襄阳府使。未几。迁谪稳城。翌年。有壬辰之乱。公芒鞋踰岭。从上于西。以能华语。昵侍左右。是时诸将之阵江都者争功不协。朝廷忧之。特命公为御史监抚之。公至则陈利害布德意。军中悦服。复命敷对明白。以太仆寺正。迁司宪府执义。朝廷将奏事天朝。选使难其人。特升公工曹参议。以膺是选。已而。使事适已不果行。历兵曹参知。为同副承旨。升至都承旨。夙夜不懈。未尝呈告。国家多事。天将满城。公应对辨敏。出纳咸允。上服其材而嘉其勤。恩顾日渥。特赐金带以褒荣之。参鞫逆狱。狱成。推恩升秩。遂以所赐金带。仍长银台翌年。被言者诬。出为海州牧使慈殿驻驾于州。州饥疫。民死亡且尽。公及州虔以奉上。惠以喣民。以故事办而民不病。下至扈卫诸臣。咸得其欢。而库中有馀财。上益嘉之。特命增秩。适湖西缺方伯。朝廷以公才果可任用。遂以嘉大夫观察忠清郡邑。召命至州。州之民老幼号泣守之。公遂疾驱而行。民之随而从者百馀人。至京上章阙下。显公德政。乞还公数年。以活馀氓。上不得已移授公黄海巡察使。以从民志。公至则悉除烦苛。务省民力。凡缮兵运饷。皆以便宜。弛张施设。而一路受其惠。递还为同知枢府事。天将麻贵提督征东军务。命选其接伴。屡选皆不称旨。末乃命公。公承命即行。迎于境上。接应周旋。以诚以敏。华人称之。擢为资宪大夫刑曹判书丁酉冬。随提督追贼至南原。又随至岭南。战蔚山围岛山。露宿阵下。矢落于前。不退益励。戊戌夏提督驻劄安东。公又从之。触冒瘴湿。公遂病舆还江都。上悯公疾叙闲局。居洛便医。屡拜都总管知义禁。皆不起。即其家。拜京兆判尹。公强起谢。竟以前疾卒。讣闻。上罢朝貤锡。遣官吊祭。以其年九月二十四日某甲。葬于果川治之北。夫人朴氏。资宪大夫汉城府判崇元之女。贤而有训。生四男二女。皆幼。人曰。公弱冠为状元。三十四。已致位宰相。兹固近世莫有。而年未踰四十。不大展以逝。何其惜也。木川公老而无倚。四子幼而无依。又何其哀也。虽然。不赢其躬。将启于后。四子娟好而秀。是必能子。趾美续闻。于是乎在。是宜铭。铭曰。
孰畀子以材,孰畀子以位。
孰莳之使荣,孰揠之使萎。
惟啬其施,以昌厥嗣。
不昩者存,谁短谁脩。
水南涯,长发其休。
佳城荟荟,君子之丘。
崔子弦(彝东) 其三 己未 晚清 · 赵性家
七言绝句 押东韵 出处:月皋先生文集卷之一
文垣廿载友情笃,我岂审言子是融。
纵然未服缌三月,一日宁忘衋素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