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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将赡给丘赟军钱粮充申世景支遣奏状1136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四、《梁溪集》卷八六
契勘近蒙朝廷差申世景一军前来洪州驻劄,权听本司节制使唤。
所有合用钱粮,臣已一面牒漕司,契勘将元养丘赟军钱粮窠名应副,及具因依奏闻,乞下转运司桩拨去讫。
近又承漕司回文,行下洪州桩办支给。
今月初六日续准尚书省劄子节文,为承都督行府关,欲将丘赟一军合用钱粮内米依数桩留充申世景支遣外,其合用钱数令江西帅司依旧应副津发前去岳飞军前。
三月二十二日奉圣旨依,其申世景合用钱,令户部科拨申尚书省
契勘申世景人马已到洪州,见用赡给丘赟钱粮窠名日旋收桩支给,尚自不足,所有本路诸州应诸色上供、经制、折帛系省不系省等钱,一切尽系漕司拘桩掯定,科拨充岳飞大军等支用,除外别无支使不尽窠名宽剩钱物。
兼本司所卖钞引内除广盐钞已住罢,及矾引出卖不行外,虽茶引稍有客人入纳,节次准朝廷支降应副转运、提点等司,即目犹有积压下八万馀贯未支。
窃虑户部不见得本路别无空閒名色钱物,科拨虚数行下,无可取拨,有误军食。
伏望圣慈详酌臣前奏及今状事理,特降睿旨,只乞将元赡丘赟军钱充申世景支遣;
其丘赟合用钱数,却乞将元应副申世景钱从朝廷支降,径发轻赍往岳飞军前,庶几不致防阙。
鉴轩 宋 · 石延庆
七言律诗 押庚韵
一轩曾揭鉴为名,轩下方池彻底清。
坐客不须频拂拭,主人犹恐太分明。
一尘不染原无物,万象俱涵岂有情。
堪笑越湖三百里,等闲风浪不曾平宋高似孙《剡录》卷八)
陈赠官避讳疏1167年12月 南宋 · 李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事君犹事父也,心有所怀而不敢尽言则为隐,盖君子之大戒莫重于隐。
言之可听与否,实惟君父所择。
虽不应言而言固获罪矣,不犹愈于匿情以犯大戒乎?
臣用是辄冒昧一言。
恭惟祖宗因前代之制而增修之,凡大礼既成,官自升朝以上皆得追荣其父母,此国家之弥文至恩也。
臣父某故赠左朝奉大夫,缘臣误通朝籍,再赠官至左朝议大夫,今次大礼,又当赠中奉大夫
寒儒门户,得此固足以贲饰泉壤,誇嫭乡邑,其荣多矣,而又奚言?
独臣私义有所不安,不得不自言者,所赠父官适同父讳,傥拜君赐若固有之,则恐于冒荣之律疑若相犯。
晋江统尝论身与官职同名当改选,故事简册具存,势不容默,须至呈露,乞朝廷特赐参酌处分,虽以不应言而获罪,亦所甘心也。
据律,诸府号官称犯父名,冒荣居之者徒一年。
雍熙二年有诏,凡除官内有家讳者,三省御史台五品、文班四品以上,许用式奏改,馀皆不许。
嘉祐六年翰林学士贾黯知审官院,时大理寺丞雷宋臣除太子中舍,以父名显忠,乞避,朝廷许之。
谓宋臣不当避嫌名,朝廷既许宋臣,若后有如此而不避则可坐以冒荣之律,因言「自雍熙以来,或小官许改,或大臣不许,或虽二名嫌名而许避,或正犯单讳而不许,前后许与不许系于临时,盖由未尝稽详礼律,立为永制。
□约雍熙诏书,自某品以上凡除官若犯父祖名讳有奏陈者,先下有司定,若当避则听改,馀不在此限」。
于是下太常礼院大理寺同议。
礼院大理寺言:父祖之名,子孙所不忍道,不系官品之高下,并当回避。
乃诏凡府号官称犯祖父名而非嫌名及二名者,不以官品高下,并听回避。
其后韩绛枢密副使,自言枢字与祖名下一字同,乞避免而不许,事在治平四年,盖遵嘉祐之诏也。
熙宁八年宋敏求提举万寿观敏求父名绶,自言寿字犯父嫌名,诏改醴泉观,则嘉祐之诏复不行矣。
吴中复荆南,兼提举荆湖北路兵马,中复父名举,乞改提辖,诏以朝廷官称不当避守臣私讳,遂不许。
自熙宁以来迄于近年,亦有许改者。
既许改则不系官品之高下,嘉祐诏书理宜讲明,以崇孝治。
然臣前所陈者,皆指身所居官犯父祖讳,初不及赠父祖官与父祖讳同者,盖偶无其事,诸儒未暇讨论,故阙如也。
臣今敢援晋江统所议,乞下礼官议之。
按《晋书》及《通典》载江统言:「台选叔父宜春,与县同名。
故事,父祖与职同名皆得改选,而未有身与官职同名改选之例。
以为凡改选者盖为臣子开地,不为父祖之身,而身名所加,亦施于臣子。
凡佐史朝夕必称厥官,傥指实而语则触尊者讳,违背礼经;
或诡词回避则以私废公,干系成宪。
若受宠朝廷,出身宰牧,而佐史不得表其官称,子孙不得言其位号,上严君父,下为臣子,体例不通。
易私名以避官职,则又非《春秋》不夺人亲之义。
以为身名与官职同者,宜与斥父祖名为比,体例既通,义斯允当」。
武帝许之。
臣今所言实与此相类,且身名与官职同者犹许改授,若赠父官职乃触父讳,比江统所谓佐史不得表其官称、子孙不得言其位号者,不愈重乎?
今一命以上身所授官有触父祖讳者,于法皆许寄理,但授以次官,父祖当赠官而所赠官有触父祖之讳者亦准此法。
然寄理之法施于赠官则已似不通,盖所谓寄理者特不称呼耳,虽辞其名,犹享其实。
今赠官专以位号为荣,顾使其家人不得称呼,岂朝廷加惠臣子、崇奖孝治之意乎?
况法所谓赠官触父祖讳者,实指受所赠官之父祖,非谓身父官,自触父讳者也。
父祖官触父祖之父祖讳,其当得赠官之父祖宜有所避,顺死者孝心,虽寄理可也。
父官,自触父讳,父何所避,亦使寄理。
凡礼固起于义,缘是起礼,于义滋亦不通。
兼详朝廷创法,特许寄理,初不为身父官、自触父讳者设也。
父官,自触父讳,则江统所云为臣子开地之论。
因旁搜类长,曲而通之。
有难臣者曰:讳非古也,爰自周始,当时作诗书者亦未尝以昌、发为讳,人君犹然,况人臣乎?
臣谨答之曰:事固当师古,古未始有而今则有之,其可不酌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且名讳之式,上下通行,非一世矣,独于身父官而自触父讳偶未涉历,故莫有以为言。
臣实自履兹事,其可不表而出之,使知礼者考求其说,因以备国家之弥文,广祖宗之至恩乎?
难臣者又曰:如是则使朝廷曷为而可?
臣谨答之曰:臣所以敢昧死自言者,政有望于朝廷,使知礼者考求其说也,其敢必乎?
然臣有区区之愚,不自知其僭妄,敢私布之。
臣谨按今朝请大夫在未改官制以前实为前行郎中吏部、司封、司勋考功、职方、驾部皆前行也。
据《职官志》,前行郎中有出身则转太常少卿,无出身则转司农少卿
既改官制,太常光禄、卫慰、司农少卿皆为朝议大夫
据《职官志》,太常少卿旧转光禄卿,既改官制,则光禄中散大夫
元祐三年中散大夫分左右,有出身人转左中散大夫
大观二年,除去左右字,特中奉大夫,以代左中散大夫
中奉大夫其实未改官制以前光禄卿也,中奉大夫今转中大夫
中大夫未改官制以前实为秘书监秘书监旧转左右谏议大夫,今为太中大夫
窃伏自念,臣不肖苟未先狗马填沟壑,且免于罪疾,常获备官使,幸而遇天子有事于郊、明堂之岁,锡福遍九地之下,则臣父始得赠官。
以祖宗故事言之,凡三岁一举大礼,自中奉大夫太中大夫,累三官率九岁乃得之。
幸得之而位号卒不可以称呼,虽朝廷之弥文至恩不容以臣一人之故辄议损益,而臣私义诚有所不安。
惟明主尽人之情,亦所宜怜也。
自改官制,卿、监谏议皆为职事官,固不当以为赠官,然天下郡邑荐绅门户固有以旧官制为称呼未尝改者。
盖事匪前代,命由列圣,于职制禄秩初无与焉,特借其名耳。
《传》所谓「道并行而不相悖」者,殆指此类,故臣愚以为若朝廷特推异恩,不限官品高下,令有司于新旧官制稍加斟酌,使天下当赠官者苟触父祖本讳,亦听改授,如晋王舒会稽内史及建隆初慕容延钊中书门下二品体例。
或取今寄理字加旧官制上,暂听称呼,以极人子孝敬之义。
自我作古,昭示无穷,顾不美欤!
是臣所愿也,非臣所敢望也。
不应言而言,罪当万死,惟陛下裁察。
〔贴黄〕曰:检准尚书司封令,诸应封赠与祖父名相犯者,即以次官。
契勘上条止为所合封赠父母妻官称犯父母妻之父祖名,即与身父官所赠官自犯父名不同,难以准上条施行,须至陈乞参酌。
按:《愧郯录》卷一○,知不足斋丛书本。
蛟峰先生 宋 · 方万二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六、《蛟峰外集》卷二
某闻士大夫达而在上,其德惠之所施,功与造化同。
夫造化天地也,嘘之则暖然而为春,万物以之生;
吸之则凄然而为秋,万物以之成。
此理出于自然,士大夫使然之功奚其同?
盖以眷负四海之望,唾咳风云,陶泓雨露,贫贱者可使之无贫贱,失所者可使之不失所,旨意之所寓,恩波之所洽,是虽使然之功,殆与自然之化同一机缄欤?
共惟某官,阙受间气以应昌期,以欧阳子之文章,收王文正之科第。
明料如包孝肃而宽大过之,镇静韩忠献而学问有馀。
受知两朝,道山蓬阁,药阶薇省,未几而分符,未几而荷橐。
共参大钧,论大政,垂绅正笏,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者,行将见之。
是当令饥者之求食、寒者之求衣、不遂者之求得,皆有望于名公之造化。
矧如某者,宁独无心于此?
某碌碌无似,年不后人,才不先人,误蒙以鉴轩溪堂之泽,俾纳交于笔砚。
穷通异命矣,而轸念之不忘;
云泥殊势矣,而予洁之犹故,非三世夙缘不尔也。
慨先人早世,母氏继亡,三妹一弟,笄者嫁,冠者娶,丛责于一身。
安居万山,欲耕无田,所资者泛舟之役;
欲蚕无,所织者贸丝之将。
云窗雪案之习,又不能与商贾相尔汝,所以孔方常下绝交书也。
吴门别业,搬载阻于江禁之严,颗粒无从。
水旱相仍,彊干乘之,反食主肉之弱,得不偿失,未免俾之易姓。
以无源之水而事灌溉,以不根之木而取花实,群疑满腹,众难戡胸。
所以不二十年,家徒四壁,先人之墓木虽拱,而慈氏之未入于九泉,风雨霜露,曷胜其悲。
弟妹之债仅圆,而妻儿之号寒啼饥,人不堪其忧,可谓宇宙间枯槎败蘖,春诞布,生意不相干预。
吁,造化吾固无望于天地,同造化之造化,岂无望于名硕耶?
周公瑾指廪,鲁肃得以济其饥;
范忠宣,其友得以葬其亲。
某也固不能无所求,求则于是。
执事以大魁登显仕,江浙东西,虎节龙符,或文墨之旧,残膏剩馥,贤于十部从事者,俾某袖之以曳长裾焉,晴花昼妍,丽锦春濯,彼必袭连城之宝为荣幸矣。
如是虽不指廪,指之者无非公瑾之廪,虽不捐,捐之者无非忠宣,生者感之,死者亦感之矣。
抑又闻之,士之已达,不忘交好之穷谓之仁;
士之未达,能求友好之贵谓之义。
仁者予其所当予而能周其急,仁莫大焉;
义者求其所可求而不例其进,义莫大焉。
某之所谓,其亦庶几于仁义者乎?
干冒崇严,不寒而慄。
东宫故事十七首 其二 二月十三日1179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三朝宝训》:端拱元年八月太宗国子监,谒宣王毕,升辇将出西门,观见讲坐。
左右言学官李觉方聚徒讲书,帝召,令对御讲说。
曰:「陛下六飞在御,臣何敢辄升高座」?
帝为降辇,令有司张帟幕别坐
讲《易》之《泰》卦,从臣皆列坐。
因述天地感通,君臣相应之旨。
帝甚悦,特赐帛百疋。
明日谓宰臣曰:「昨听说《泰》卦,文理深奥,足以为君臣鉴戒。
朕与卿等当遵守勿怠」。
某仰惟太宗皇帝以英武成混一之功,以圣文致太平之效,亲屈帝尊,临幸国学,崇儒重道,亦云至矣。
复因学官之请,降辇设次,然后命讲《泰》卦。
历观古之贤王好善忘势,盖未有如我太宗者也。
后暨淳化五年,又诏孙奭讲《书·尧典》及《说命》三篇,反覆䌷绎,形于嘉叹。
夫《易》之卦多矣,今独用否泰之理垂君臣之鉴,岂非欲上下交而其志同,内君子而外小人乎?
《书》之篇众矣,今乃专取帝王之道、致治之要,岂非欲德被四表,无愧尧帝,事必师古,同符高宗乎?
固不徒慕虚名为美观而已,兹可为万世法,是宜表而出之。
閒居录(起隆兴癸未七月庚寅,止乾道丙戌九月己酉。)1088年12月15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六、《杂著述》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隆兴元年岁在癸未七月庚寅朔
甲午,早泛舟入城赴州会。
会散,过隆庆寺
通判黄朝散壄相访,给事中廉之孙,尚书叔敖之子,鲁直犹子也。
双井乃其祖茔所产,岁终收数斤,尝其味绝不类草茶,向来所得皆赝耳。
双井在大溪中,即修水也。
上井可深四丈,下井深六丈,沙石过而不入。
晚,长老了达具蔬食。
初,闲禅师造此寺,往乞某家林木,其人不可,妄云:「待树上生葫芦当奉施」。
未几,扣门曰:「葫芦生矣」。
视之果然,削树而迹愈明,遂舍之。
今法堂皆遍柱而葫芦形如刻云。
九月己丑朔,游清都观
观兴于南唐保大中,旧号西台治平改今名。
是岁创清都台,下临荷池,远眺诸山,苏翰林为题其榜,仍留诗,见集中。
旧有逍遥堂黄大临元明赋绝句云:「心游魏阙鱼千里,梦觉邯郸黍一炊
蔬食菜羹吾亦饱,逍遥堂下叶辞枝」。
或谓鲁直所作。
庚寅,早谒辅顺庙威远侯,俗呼王仙
庙有南唐匡甫所撰碑铭,后题显德五年十一月八日,盖是年五月李璟始用正朔,故称显德
其叙立庙大略云:太和县江东有王岭,相传王子乔憩鹤于此。
唐贞观间,匡和先生年六十,弃家入山学道,兴台院云云。
至天宝中封山为王,谓子乔也;
封和为匡山王,且立庙焉。
后因敕使诣庙祈祷,至瓷窑小吾团若有影响,遂创此以为别庙,瓷窑团即今之镇也。
又云:匡氏之祖以晋永嘉二年渡江来江西
其文词甚凡下,不足考信。
然士人转匡为王者,岂以避太祖讳故耶
大抵庐陵王仙事迹甚多,如永兴嘉福之观、值夏之市、大皋之渡皆是也。
嘉福观在郡城南三里,俗直以王仙名之。
崇宁中,郡人葛敏修圣功作观记云:故老传讳子繇字大皋东汉乔之弟。
晋永嘉中得道,所过皆以其姓目之。
山曰王山,村曰王田庐陵为观亦曰王仙
太和县图经》乃云王乔尝控鹤此山,其舄堕焉,血食山中。
东汉王乔晋永嘉盖三百年,不应与子繇为兄弟,疑子繇当晋之乱隐居,得道山中,世俗因以事附著之尔。
圣功此记与庙碑殊不合,未知孰是。
梁湘东王《古今同姓名录》凡六王乔:一周太子字开山,一庐陵太守,一汉,一古仙人,一河东人,一魏人。
杜光庭《王氏神仙传》亦载王乔有三:一子,一叶令,一蜀中食肉芝者。
圣功所谓讹繇为尚可疑也。
夫事至于千百年固多差谬,况杂以神仙渺茫之说乎?
大皋渡去永和七八里,安福永新之水至此入于江,其名略见《南史·陈纪》,而土人妄呼大篙,以为王仙尝掷篙渡此水,尤为荒唐。
值夏在永和之上二十里小江中,云王仙至此值盛夏,因以得名。
永兴观去永和五六里。
十月戊午朔
丙寅,游青原山靖居寺,七祖大师行思道场也。
自镇渡江行六七里,冈峦环拥,逼山门方见屋瓦,其寺颇迫窄。
塔在山之巅,蹑阶上下。
塔左有三泉,号锡杖、虎跑、雷泉。
唐颜鲁公题名及元丰六年黄鲁直二诗并刻泉侧。
鲁直碑,先祖贰郡时尝跋其后。
饭罢,南过钓台,面对太山,下临清溪,气象幽深,可以隐居。
溪浅而源远,其支流循寺而出。
唐大中五年四月,前刺史段成式等记云:景龙三年为兰若,天宝十载为寺。
所载亭台颇多,今皆不可考。
甚重颜碑,亦叙三泉,所可见者此尔。
成式文务奇涩,或不能句。
午后由小径过龙集院,归访彭子从坟庵,逼暮到家。
己巳,早,同子澄、季怀游洞岩,去镇七八里,过白沙渡,又五六里至朱陵观,知观朱守常及识王父云。
南唐徐锴开宝四年所作观记,载旧止名洞岩,隶吉水县
传者云昔天师尝再定天下名山三百六十五以应天度,此居其三百三十六。
又云峰有云岚、元秀之名,洞有青帝、西灵之精,又有对扬峰、徊岚亭。
又云故老传先天中谢行仙于此学道,贞元中刺史阎寀请立观。
其大略具此。
饭罢登自雨岩,即东洞也徐锴所谓青帝洞者。)
四顾川原衍沃,心目开明。
泉自岩而下,点滴如檐溜水,积而不溢。
道士云下为伏流出庙前,理或然也。
东南望赤岭,横亘十馀里,而不甚高,或云其上多高冢,故名大墓岭,或曰败墓岭。
盖旧传此地有王气,南唐时白氏居其傍,时以狂僭事觉,名捕,发其祖茔以厌之。
故此外大山苍郁,诸峰皆耸秀。
其坳一峰剑立者,香城山也。
顷之,过西洞所谓西灵之精者。)
季怀祖坟在路傍山上,往观焉。
下山日已过午,杖履行谷中,荆棘翳路,命从者刜除以进。
小溪曲折,凡十七渡,乃望见山尾相衔,一居中如屏障。
水自两山出,是为双涧之源,而山后之泉流为青原水矣。
此去水源极近,而樵苏路绝不可往。
回至观中少休,命道士取琴弹《清溪操》,曲终上马如值夏。
值夏距洞岩七八里,中路过白竹院、前遂渡,入市。
民居数百家,闻承平时甚盛,今稍衰矣。
游胡氏旧宅,上月台,登南楼,望香城山才十五里,不若远望之苍翠也。
步至大霄观,治平间重修,已复破敝。
自此登舟,水甚浅荡,而后行过鹿渡石徐锴碑亦及此。或云卢渡。),十里出白沙江口,乘月放溜而归。
庚午,阴。
早同子澄、季怀饭讫,泛舟送子澄于神冈。
冈去州十里,突然而起,高数十丈,其形如龟,俯首伸颈而隆背。
神祠在项背间,号惠佑庙封嘉应侯
按重刊咸通中庙碑及熙宁乙卯修庙记,并云神姓刘,名竺字世泊陈鸣凤中庐陵太守,卒官而庙食焉。
其傍有西台精舍,可以登览。
子澄既别去,予与季怀登山陬访旧庙基,尽见近城诸山,其后巍然而大者龙西也。
江流横陈,小江右出,势如磬折,帆樯来往,烟树晻霭。
农事既毕,牛马散布于平原旷野之间。
若即其地筑台以尽临观之美,当为此邦之绝景。
十一月戊子朔
乙未,游西峰寺。
寺在栅门外,南安岩主得法于此。
门外松径萧森。
寺后有三秀亭松林间,旧名秀野,以芝生改今名,黄鲁直作记。
十二月丁巳朔
戊寅,董参薨,德元字体仁,吉之永丰人
靖康元年乡举第一,后以恩科入官,待道州营道簿缺,石塘刘氏延教诸子。
绍兴十七年与之,应转运司试,非其志也。
既而复高中,宗族强之赴省比,殿试遂为第一,以有官降第二,特补左承事郎签书镇南军节度判官厅公事,召为校书郎
二十四年三月监察御史,六月迁殿中,兼崇政殿说书,与右正言王岷并特升侍讲
明年三月侍御史,六月擢吏部侍郎,超拜左中大夫参知政事
十月秦桧薨,而德元以十二月罢为资政殿学士
台官汤鹏举论列不已,遂以本官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家居八年卒,年六十八。
德元循谨自守,不事矫饰,此其所长也。
台察时病伤寒甚困,夜梦碧衣童语之曰:「无忧,君上世有阴功,虽数百年其籍故在,且为天官矣」。
次夕,又梦至一亭,望耕农满野,前童子亦在,语德元曰:「此皆君所食禄也」。
觉而病良愈。
岁中典吏铨,自以为应天官之梦,未几至参大政,值乙亥南郊,相位方虚,德元实为大礼使太宰事者两月。
既归,第宅田园日盛,悉与梦合。
隆兴二年岁在甲申二月丙辰朔
辛酉,同七兄鸡鸣登舟,至乾明寺前出,陆行二十五里,饭(元注:奴梗反。)冈铺,又二十里过东界渡,入小路,数里至善生寺
寺本渡头废刹,今主僧宗式买地于此而兴之,盖四十二年矣。
内外严好,竹树掩映,为留移时。
式姓朱氏,东界大族。
戊申己酉间予家避虏于其室,颇遭剽掠,式犹记祖母先夫人,其他良贱皆能言之。
寺有破藤床,云予家物也。
自此多行田间,乃借僧骡以代舆。
过上邳市,居民稍多。
北行望一山团峦,与众峰不同,土人谓之圣岭,尝有头陀居之,今祷雨辄应。
善生约十里至吉祥山宝岩院。
按记南唐保大十五年将仕郎、知彭泽县镇薛良撰。),创于萧梁。
至唐天宝中僧利涉居之,日诵观世音号,恳求聪明,果得辨才无碍,有言论,载《传灯录》。
尝凿泉于山胁,号聪明泉,泓澄澹足,至今不竭。
初名吉祥,德加咸通二字。
五季分荡,屋宇迁徙,伪吴顺义中有欧阳郴者募众力新之,今又经改造矣。
郴仕南唐武昌宰,即文忠公曾祖也(郴墓东去院十里,地名桐木官山。)
晚宿上方,其下砌石五级,列植山茶
方盛开,捧槛如红云。
登阁四望、翠嶂环密,独缺其西南,七兄云极类南岳双峰院。
去城六十里。
壬戌,早,七兄题壁而行。
约十五里,至龙须山法云禅院
曹溪六祖大弟子曰法登,吉之安福人,青原思大师兄弟也,遍得六祖之道,唐大历中来隐此山。
有地人龙须尽以山林田宅施之,故号龙须山
代宗赐额为长兴寺
德宗时卒,创塔于院西三百馀步,高二丈四尺。
武宗毁浮屠,至其石函,遇风雹雷电,有群虎来卫,不果毁。
泰和三年,改为长兴禅院
明年,又改宣化。
本朝开宝三年易号妙峰,取所用锡杖、衲衣入内,未几复归之,赐谥博济禅师,塔名法雨。
大中祥符二年改今名。
衲、锡皆在,取而观之。
院记云:唐大中十二年,贼窃衲衣,取其巾幞,弃衣草中,野火焚山,独衣傍丈馀草木如故,微光发彻,遂求得之。
又古碑云:长庆年间登禅师开山,中废。
天祐中,道殷禅师姜姓。
重葺治之,天圣以前犹曰妙峰。
与僧德所记异同。
寺有伪吴顺义七年所给户帖,用尚书工部之印,其末署右司郎中判押。
故人将仕郎李孝基嗣卿自劳村来,遂同长老师古步至法雨塔及巢云庵。
饭讫,嗣卿先去,与师古坐览翠阁甚久。
寺宇幽邃,老宿所聚,门外绝无居民。
旧藏辟支佛顶骨,近为人窃去。
申后出山约十馀里,至劳村访嗣卿。
其傍有小寺,亦往游焉。
辛巳,阴。
早,挈家游青原,招长老以宣饭。
去寺百步有山孤立如覆钟,号石军山
王贽侍郎及其子亿职方葬其上,半山有二碑张方平撰,亿碑王安国撰。)
四月乙卯朔
甲申,雨。
陈立夫云:四月十月甲申,其兆为旱。
农夫之占如此,亦难据也。
五月乙酉朔
戊申夏至
土人是日五更占风,北风为丰年,人皆开仓,南风则闭籴。
大槩类甲申占也(在四月。)
九月癸未朔
丙申监镇秉义郎士章殂。
士章杂流出身,或云东坡遗腹子也,其状亦仿佛,而两子皆登科。
戊申,早,七兄往灵泉寺访尚五夫人坟。
予与二兄、季怀泛舟继往,泊梅林渡龙王祠前,登岸二三里至其寺。
刘子澄先在,遂共饭。
寺倚螺子山,按图经,山在庐陵县东北一十里,周回十八里,高五十丈。
昔有渔人至此得五色螺,因以为名,而寺僧又讹而为骡,以为仙人自此乘白骡飞升,总其实皆非也。
山无林木,其形盘互如螺蚌形尔。
州城以是为主山,故其名特著。
下有螺湖,其流浅狭,入于江,故州之别名曰螺川焉
山顶旧有小亭,遗址犹在,往年太守劝农于此。
众客颇惮登涉,惟七兄褰裳而上。
顷之归,云四望平远,有足观者。
问寺僧,灵泉在门外数十步,得小井,无他异也。
由别径步过珠林,入护国院。
门术幽深,面对黄原、白玉诸山,本与灵泉皆为邦人游赏之地,今转而为北邙矣。
子澄自此入螺冈门先归。
予与两兄、季怀复行二三里,入北庵招义寺。
庆历间朱处约记文云:祥符中僧守至首创精舍,后三十馀年而成,景物幽寂,近城不易得也。
门有水松二株,可爱。
自此度云腾岭,观沸塘。
塘可半亩,觱沸如鱼沫
傍有小亭,上直云腾庙。
云腾盖玉笥山九峰之支岭也。
初有吴史君隐居得道,天宝中见梦明皇云:「吾今为金天神」。
有诏即宅立庙。
土人呼为南祠,水旱祈祷甚验。
此其别祠也,故其岭亦号云腾云
谒庙毕,日已晚,绕城问归路至南栅门,暮色苍然,复登舟小酌。
是日,舟车所历殆遍四郊,到家将二鼓矣。
十月癸丑朔
土人是日以青箬裹餈饲牛,而取其馀涂牛角,使鸲鹆食之,欲其为牛嘬蚤虱云。
甲子,食罢,同七兄至方广,遂约文山人凤山
以笋舆登其巅,去平地约五里,眺望甚远,州城塔寺历历可数。
江流曲折,远者接天,近者如半沼。
山之阴即青原也,惟其左为群山拥蔽,无所观览。
是日天气阴寒,既登山而晴和,移时乃去。
久闻百步间有界冈庙,亦一访之,神像皆唐装,其来远矣。
戊寅,同子中游庐冈,去镇约四五里,相传陈霸先尝驻师,尚存壁垒,故往访焉。
以竹舆周其顶,茅冈中时有疆砾而已。
十一月壬午朔
癸巳,早入城游太玄观,有泉颇佳,故俗呼三泉
乾道二年岁在丙戌五月癸卯朔
壬子,闻南山地陷,围数十丈,深倍之,下浊水,四傍之田皆偾裂,水泉涌出,他山亦然。
其地在永和南五里。
父老云:山侧往有尼寺,号本觉,百馀年陷而为塘,泥中犹存柱石,距今所陷才百丈许,殆潜蛟所为也。
或谓镇之本觉亦号南山,即尼寺旧额。
太平兴国四年记文,此寺自号报恩禅院,未知孰是。
七月壬寅朔
戊午五鼓约胡季怀蓐食讫,乘月过耸福院,去镇十二三里。
下车方辨色,乘凉易山轿又行二里许,登娑罗岭。
岭高而路峻,庙在山崦,殊草草。
土人率以月日祭赛,遇大旱,州官或来迎请,而不载祀典。
前后列四松,远望而见者,此树也。
日色已高,而云气崩腾,不容极目,颇以为恨。
归饭寺中。
庚申,早过方广,回入落塘源,观欧阳氏阴地。
遂上鸡冈,永和之朝山也。
窑泥皆仰给于此,遇地脉可凿,蹑阶以入,深至数十丈。
初取皆细泥,见风乃凝如白石
一穴尽,即他之山为之突,盖不知几百年,或云随取随生,恐无是理。
遍观山顶,其高稍亚金凤而相联属。
九月辛丑朔
己酉,骨肉过神冈登高,饭于西台
日午复登舟,上东岸行二里许入洞元观小酌。
竹轩道士大中祥符间州牒,本以永兴为名,疑南唐或国初所创,治平中改洞元。
今大皋渡之南复有永兴观,当考。
酒散,至江边得小寺曰宝仙,明爽颇类浙寺。
泛舟游山录(三 起乾道丁亥十月,止是年十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九
乾道丁亥十月乙未朔,早,自白沙入小路数里,游云光寺。
寺亦华焕,登阁望六山如围屏。
欲少留,而提举常平李察院领客将至,留二小诗戏之云:「来如负弩先,去为乘骢避。
江祖一片石,留伴幽人醉」。
又云:「作者正七人(宾主正七人。)饮中空八仙。
长斋讵容醉,晋也合逃禅」。
遂同赵生过江祖兴道院,主僧行馀置酒。
访李白祠堂,但有废碑在壁角。
令行馀导至石边,攀缘而下,得小舟同泛清溪(《图志》云清溪自此方成溪。)水正碧色。
下浅滩数里至玉镜潭,水自南来,触岸西折,弯环可喜,深才二三丈云。
李白诗云:「江祖一片石,青天扫画屏」。
又云:「溪水正南奔,回作玉镜潭」。
皆实录也。
途中占小诗云:「清溪水色胜于蓝,祖石移舟下镜潭。
妙绝画屏并碧玉,谪仙不见与谁谈」?
晡时回至弄水亭,以五杯酌赵生,遍饮其从者。
晚闻赵守在九华楼上梁,就见之秋浦发源自江祖来,二水在池州城外及石埭、清溪、齐山之间,涨潦则合而为一。)
丙申,赴州会。
丁酉,时侯、李仓再醵会。
戊戌,欲解维,会大风雨。
汤侍郎之子新行在排岸文林君涛、江西运干承奉君灏相候。
侍郎辛未知举也。
己亥,大风雨,夜行甚险。
庚子,早起四望皆银山,初不知夜雪如此。
诸公访别,已撑舟数十步,而风大不能进,复泊亭下。
江州经过,诸公强欲同会,遂冲浪解去,薄暮仅至清溪口巡检寨前。
日本皆便风,但舟不可出溪,遂尔阻滞。
辛丑,雪晴。
早出江转至池口,即梁昭明太子所谓食贵池之鱼者。
有庙甚雅,而俗呼郭西九郎。
终日牵挽,夜泊戚家港。
壬寅,东南风大作。
辰后牵挽至李王河口,久之风定,抛过北岸,入长风夹而止,风色却转北。
此去皖公山百馀里,天色晴明,方见今为石龙山所隔。
癸卯,早至宣城洑抛江,午后入雁汊下口,遇二兄、十三弟、资上人,维舟置酒。
甲辰,为兄弟留一日,再置酒。
北风甚熟,溯流之帆如箭,予固应留也。
夜大风,极可畏。
乙巳,早与兄弟别。
北风粗可挂帆,才至上口遽止,牵挽过赵屯,望见皖公山。
夜泊汲阳洑,四无人烟,止可避东北风。
丙午,南风鼓浪,去留不可,迂二里入泊横峰港。
风益高,不徙则今夕殆哉。
丁未,早风静,抛江中流,望皖公山如狮象,戏作小诗云:「大婆岭独高秋浦,皖公山正望龙舒
端如牛女隔天汉,不似彭郎近小姑」。
夜泊望江夹。
戊申,早行数十里,日欲晡,至孙公湾止。
登岸半里有数居民,地名九铺冈,去望江县十五里。
米尽,潭州客舟张氏送数升,以果实答之。
己酉,昧明抛江,已而北风作,过马当、烽火矶、小孤,扬帆甚驶。
午后风益高,晡时至交石夹上口而止。
是日凡三抛江,最后摇荡骇人,终夜波涛拍枕。
庚戌,风益横,白浪如山,夜不安席,仆樯以杀其势。
既而徙寓民居,终夕不交睫。
辛亥,风正北,以舣泊未安,趠白浪至湖口县
县港仅能容舟,水稍落则不可泊。
主簿刘迪功绛、监税蔺成忠汉杰、权监鞠承节□、彭泽黄宣义炎、彭泽簿鲁迪功唐佐并相候。
黄丞,季文通判之子。
鲁簿,己卯年宣城所解进士也。
渊明遗迹,云旧县有祠,去今县二十馀里。
唐末五代时徙今县,惟祠狄梁公,公亦尝彭泽故也。
登岸过上钟石,至崇寿院,有澄轩下临钟石,而为张巽县尉所占,约寺僧访之。
山久榛芜,张自云近稍芟治,岩洞间多熙、丰、崇、观以来士大夫题字,其中一石高四尺,扣之硿硿然,东坡所笑者此也。
江水北来而浊,湖水南出而清,合流仅五十里方混。
无为子杨次公一联云:「浊浪自分清浪影,真山徒作假山看」。
语殊中的。
盖山前数石绝奇,巧而宏壮,全类假山耳。
张生饷㓠剁酒一杯,不能饮。
命车登岳庙。
岿然山之上,前列五峰,殿宇数层,殆百间,高处可望淮南五祖、二祖山
次至下钟石、广福院,山路梗塞,攀缘而上。
亦有一石阔丈馀,可扣击,他石则否。
然则李渤所谓南声北音,亦未为无根。
向者齐山众石中独一石声,此磬石相应,东坡辨之详矣。
闻水涯尚有一响石,而线路临深潭,蔓草蔽之,予步往,几堕不测,当咋齿镌铭以为戒也。
山陬地稍平处,前临江湖,面对庐阜,左映井邑,右带淘河洲,若创一亭,当为湖口绝景。
江行望上下钟石皆截苍数十丈,及游其间,则岩穴亦有幽邃处。
晚留张巽饭,酬杯酒之惠。
壬子,风平而雨,扬帆掠大孤。
午后过长岭十馀里,遇盐船坏于岸,前日同至交石夹,商贾贪程,夜冒大风至此,遂触石,可为无厌之戒。
晡后次南康军,水殊未落,入泊寨中。
太守硕夫奉直签判赵无悔宣教及杨德起解元日新相候。
杨君,伯母尚夫人之从甥孙也。
终夜雨。
癸丑,欲游庐山,值大雨。
教授沈迪功元宪录参吕从政竣、吉甫曾孙。)司户迪功汝舟司理丁迪功惠乡、司法张迪功绍、星子文林镗、新武宁主簿迪功准及其子新上元矩、添差都监修武政、赵从义伯益监赡军酒库孟修武允武及其子孝纯并相候。
刘政处州人,尝为御龙直供殿伞,云在殿陛间识予。
晚赴军会。
甲寅,早,杨德起同其妇来,留食。
访星子京,观三不欺堂。
京,豫章盐铺子也。
二十登科,初任临川主簿
尝至民家,昼寝,梦若老媪祭己者。
既觉,则媪方祭亡子,视其貌与食品良是。
问媪子死之年月,正令生时。
此事盛传,而镗讳之,后询郡人,云果无此。
又过陈准主簿宅,登楼望庐山及星湾,有甲秀堂(用白乐天语。)对瀑布、香炉峰,其家藏黄太史绢写《金刚经》十七分。
乙卯,拂旦出西门,过开先路口数里,由别径入简寂观宋陆修静先生故居也(中道有栖隐观,乃梁昭明太子书堂,忘记询问。)
其傍有岳庙,守者云先生炼丹井也。
已过,回步访之,深三尺,在田间,酌讫乃至观中。
陈贤良《记》云:观在白云峰下,其间一峰独秀,曰紫霄。
其北又有屏风山(今日云气未收,不能细览。),其前一里有鸡笼山(今俗呼鸡笼峰。)
观门有朝真阁(今废。),殿前有先生醮石,亦名礼斗石(今有为石陛以登。)
道藏石刻、铜天尊像、石磬、白云楼兵火,今皆亡。)
西涧悬瀑落于庑前(佳甚,庑亡。)
甜苦笋间岁一生,相传先生手种者。
邂逅章缋,自称官人子平状元之曾孙,知予中外族亲甚详,岂诈妄乎?
与之同过度仙桥。
《记》云许坚𣉜衣石在涧中,问道士则云沙石堙埋久矣。
进观连理树(乃黄连树,甚大。又有一树,亦大根抱巨石,鼎足而分,傍附于石,与黄连树连理。),次至先天观(去官路里许,兵火后破屋数间而已。),次至祥符观
旧名灵溪,《记》云三武士尝栖溪侧,汉武赐名,齐朝修创,南唐重修。
今石衢甚广,而屋宇极不振。
自此数百步即归宗禅寺,枞老来迎,饭而后行(馀具三月《记》中。)
道中有三军别祠,即所谓三武士,其名曰唐建威、李德殳、宋云刁。
正庙自归宗登山才里馀。
又其上八里则紫霄峰,峰顶有铁浮图九级,藏舍利,远望如枯木,而晋梵僧邪舍亦有坟在其侧。
又三里有谢景先草堂,乃杏林故地。
天气未佳,且无乡导,不果遍游。
杏林者,后汉董奉治人疾不取赀,使愈者人植杏五株。
自有太乙观在山北,或曰杏林在此,而上升太乙观耳。
《记》又言归宗后峰半右石室中,有夏禹刻字,仅百馀,人无复至者。
过归宗,望紫霄峰亦有瀑布。
行官道约三里,入小路,访栗里,求醉石。
土人但云此去有陶公崖,无栗里。
屈曲行三里,遇数道人草庵,过庵背有崖占涧,醉石在焉。
仰视飞瀑披大石而下,甚为奇观。
石有坳处,俗云陶公枕痕也。
又指若虎迹者,其说尤荒唐。
尝记前人题诗云:「五字高吟酒一瓢,庐山千古想风标。
至今门外青青,不为东风肯折腰」。
惜乎不记其姓名
馀具《记》中。
久之,复出官道访谢康乐经台,或云地属皇甫道人,已樊之矣。
次至黄龙灵汤院,败落特甚,而汤泉固自若,或题东坡可遵绝句于壁间。
又十五里落路数百步至康王景德观
观对天柱峰,倚凌云峰,兵火后殊草创。
其西有四庵一院,相去不远,而《记》中无所取,故不往。
夜宿山月轩,下临大溪,帘水所注也。
终夜如大风雨声。
丙辰,会庆节。
烧香毕,早同道士太和渡溪入谷五里至旧观基(《记》云隋开皇徙。),今为菜圃。
又半里至龙泉院,破屋数间而已。
又十里至董氏茅屋,疏食毕,望帘而进,此陆羽《茶经》第一水也,熙宁元年七月夏倚所记,信而有徵。
言过石磴路甚危,盖鸟道缘崖,其下即涧壑,又草木蒙密,须尽芟去乃能徐步尔。
所谓平石可坐数人者,正与帘对,过此则大石散乱不可行。
予跳跃其间,从者皆惊,逼帘溅沫噀人如雾雨,毛发凛然。
水初束于石峡,势犹未广,既而散布倾泻,虽冬深水缩犹为十馀派。
闻山后乃开先路,岂非与山半之瀑同源耶?
谷中若用两壮夫挟山轿则可代步,然屡涉溪流,春夏涨溢,亦未易进也。
今日予皆徒行,幸天气晴和,归路方有微雨。
回至山月轩,道士太和犹未饭,且言尝有雪霰谷中,不知也。
去观五里至荆林市,是为山北江州境,大风,人不能立。
晡时至侯溪市,入圆通崇胜禅院
古有侯氏,故以名溪。
长老不在,首座祖胜潼川人,可与语。
同过旻古佛塔,谒西堂修谊,故人惟讷之兄也。
东塔广福院相去二里,寒甚不果往。
至磨院,风益甚,或云寺前水中有风穴,故多风。
饭罢,登至乐亭(在法堂后。),观李后主昭惠后画像。
访清音亭,兵火后偶馀此亭,乃摧坏弗葺东坡诗云「梵音堂下月临泉」,不知即此亭否。询寺僧乃云无梵音堂。),惟石渠二百五十丈尚无恙。
夜宿寺中。
丁巳,早谒圆通殿(旧但樟木观音,今亡,乃设释迦、观音、文殊三像于中,而环以二十五圆通。),会食于东轩,殆因慎老与东坡兄弟唱和而建欤?
出门望马耳、石耳峰方出。
昨夜疑大雪,今天气乃稍开晴。
过甘泉市至七里冈,落路饭广福庵。
庵前水即石门涧也。
同主僧惠辨行百馀步访尊胜庵,下有大石高数丈,长如之,中若剸裁,可过二三人,谓之石门
相传古有僧诵尊胜咒而石开,遂以名庵。
庵对仙步峰。
又数十步至保宁庵,三面皆山,其南石柱峰在焉(此三庵皆沿石门涧激水嵦,资其利。记中石门恐非此涧源。)
次度桥上双龙庵,双龙谓锦绣涧及庵旁之小涧也。
过此直上天池凡十五里。
或云两旁通谓之锦绣谷,盖春时山花盛开,望之如锦绣云。
山路峻甚,每三四里辄为亭以憩,凡五亭
第一亭跨涧,颇雄伟。
行至半山,有处州道人草庵在锦绣峰下,指其旁以为竹林隐寺,游人或闻钟鼓声。
按《山记》云香像冈北名阿那卫,内有寺基,时闻钟梵,而寺隐不见。
其旁半里有罗汉岩,亦阿那寺之类,而近世误谓之竹林(山南有竹林。)
由道人庵而上路愈峻,每数十步即回视,江湖无遁形者。
过第四亭,有大石淩虚而出,可坐数十人,一目千里,略无蔽障(俗呼四望石,以《山记》考之,亦非是。),平视一峰,上有巧石(俗呼香炉峰,以《山记》考之,乃东林化成路。)
亭午天池禅院,虽凿二沼,其涸可待,所谓天池,今不可到,号曰龙潭
铁船峰下亦有黑龙潭,祈雨则至焉。
长老不在,同首座道彻登文殊亭,下视铁船峰、望石涧
自山委蛇而出,直达于江,然则尊胜庵之石门非水源矣。
院有崇宁间西天僧金总持像及贝多叶梵书数片并佛牙。
观毕,同道彻谒隆禅师塔,其旁即定心石也(《记》中一名望仙台。)
道彻指其前一峰为十八贤台,未知是否。
新罗岩草深路迷不能至。
归院日方斜,复度岭行二里许至主簿(顷有主簿于此遇文殊胜境,立石塔,遂以为名。今秋雷击其尖。),洞视空阔,又非第四亭而上可比。
东西二林历历在眼,而江州屋壁已可辨。
有九十九峰栉比磬折如城堵然,王韶观文葬其下,此登眺最佳处也。
稍前至佛手岩,雪花满树,庵门尚闭,乃知昨日大雪,今日骤霁。
南山云气犹未散,赋小诗云:「十日顽阴不见山,山中一夜雪封庵。
伊予的有寻山分,日照北山云在南」。
闻每岁自九月便有雪,至三四月乃消云。
岩石空洞不止容百人,下有泉水。
道彻云岩上五峰如指,故号佛手,近为野火焚裂矣。
缘岩后细路数百步,东望一峰即旧峰,顶院今废。
或云其间方是锦绣谷,达于平田。
又下视磐石,相传远公讲经台也。
佛手岩二三里度小溪,乃至大林寺,遭野火仅有基址。
其额为冯教鍊者徙寘坟庵,并令一僧据其田,人无知者,予按白乐天「诗心实慕之,物色乃能至」。
其旁小径即下山南栖贤路也,地在山顶而反平衍,谢灵运诗云「冬夏共霜雪」,其高可知。
予作《吊大林诗》云:「上尽诸峰地转平,天低云近日多阴。
古来南北通双径,此去东西启二林。
虞世南碑从泯没,白居易序合推寻。
匡庐第一金仙境,忍使如今遂陆沉」?
黄昏归至天池礼文殊,求灯闪烁合离,或在江南,或在近岭,高者天半,低者掠地,又赋小诗云:「代马腥膻暗五台,南方世界且徘徊。
一灯便是真知识,不用奔波学善财」。
是日云散日出,寒燠适中,甚惬素志。
山中薯蓣花全类蝴蝶,又有万年松、罗汉线、菩萨石,即《记》中所谓白石英也。
戊午,早,同道彻望罗汉岩即下山,山上微雪,山半乃为雨矣。
石门侧出官路,稍前即岳家市岳飞葬母于此,故为市。),自此可上化城
不惟足力有限,又《山记》止言石盆之美,而楼阁已非昔,遥睇而去。
回视文殊亭渺在峰顶,主簿塔仅如枯木,佛手岩屋仿佛可辨,始叹昨日登涉之不易也。
午时林口(谓二林之口。),过香谷慧永禅师义熙十年化。),入西林寺,即慧永道场也。
流水㶁㶁,循阶除赏玩不能去。
寺不经兵火,但不葺尔。
牛僧孺书寺额,佛像独被冠缨。
访水阁院,已废,但存浮屠七级。
次至东林晋慧远法师道场。
法师雁门人,于是寺前方兴雁门市,虎溪在寺门之外。
《山记》云清溪有亭(今废。)牛僧孺太和四年书神运之殿(今殿非其旧。)南唐元宗题神运木(今亡。)
流泉匝寺,下入虎溪(如故。)
殿后白莲池(如故。)、晋辇(或云政和间太守焚之。)、经藏院(经卷尚存,古经生所写。)白公草堂(《记》云非元和故基,今又焚毁,但存阶墄。前对两大流池,左对香炉峰,其侧则,鸡冠峰,右望天池,四旁多水。)、双玉涧(《记》云草堂半山二泉出石间,故曰双玉。寺僧无知者,予按记而得之。此处望见莲花峰双剑峰。)明皇铜像、(今作傅大士装饰,观其丰下,真明皇也。)唐壁画等(今亡。)
上方舍利塔(有南唐保大碑在门首。)颜鲁公题名(与古碑多在者。)
上方之北虎跑泉(深八九尺。)、五杉阁、(阁后作释迦入灭卧像,十大弟子环立。)甘露戒坛(今亡。)
其西石磴三百级岳飞拆砌母坟。)、滴翠亭(今亡。)殷仲堪聪明泉(在寺中。)、佛影台、(今亡。)晋朝(亦为岳飞取去。)
是寺最为古刹,而兵火中岿然独存,入门楼阁华焕,宛如仙宫。
长老本然,自号浑融师,宦族也。
共饭毕,同访远公塔,郭功甫作重修碑。
次至照觉佛海二塔。
归登五百罗汉阁望诸峰,阁下即内三门也。
由东林二里至广福院,本大明公庙保大五年陈元裕撰记。),靖国元年封靖明真人。
《记》云真人姓匡,名俗字君孝,出自殷周之际,居此山。
或云受道于仙人,共游此山。
人谓其所止为神仙之庐,因以名山。
或云匡俗汉人,汉初封越庐君,故曰庐山
次至太平兴国宫,街衢门阙,气象清华。
刘越石高三四尺,根植地中,在宫门之外,仙乡亭废矣。
宫倚圣治峰,正殿惟设采访使者像。
其后乃太上本命殿,两层,绘使者变相仪卫,次以五百灵官。
又其后有云无心堂,临流水,可爱。
道士皆星居,有刘烈者号虚谷先生,尝进《易解》云。
知宫留宿不果,新创钟楼而行。
名景阳,华丽殊甚。
日落,至清虚道人皇甫坦庵,饭罢馆焉。
被遇太上,结庵拨云峰下,自言兖州瑕丘人,久在川陕,尝遇朱桃椎,善布气,时时书字,决人祸福。
或云年七十二,山中道士言其颜貌已不逮二十年前矣,近损足,未能步。
茅山张椿龄亦被遇太上,今年亦得此疾,异哉!
庵侧有泉,太上题曰神泉,又为阁以藏御书及像设。
己未,早,皇甫道人再具饭。
饭讫,行数百步至云溪庵(即莲花洞也。侧近亦有数庵,闻不甚佳。)
自此若出官道,则过妙智院及蛇冈(即䢼亭湖分,风神化身之地也。)
予欲趋太乙宫,或谓小路差近,乃过击牛墩,皆峡峻岭,亦六七里方至真宗赐名大中祥符观。),即董奉上升之地。
大概二十一日已记之,其事出葛洪《神仙传》。
观在莲花峰下,不经兵火,有升元六年韩王知證记,是时犹谓之庙,保大十二年记则为观矣。
宣和二年升元真人
观中犹种杏前殿一株甚大,其后又有种轩,春时不妨宴游也。
道士萧惟亿,年七十馀,未尝出门,视其貌盖有所养者。
自观五里至禅智院(对双剑峰稍偏,正对山之外有小石榴峰。),以其为旧屋,故游焉。
《记》言院后有绿野亭,忘记询问。
进至双溪宝严禅院再饭,同长老世显步过云庆庵。
《记》言因流泉为池,多畜鲂鲤,今仅存坳洼耳。
世显之𩦺,令庵僧致康前导,过宝积庵,殊不葺治,但有程公辟师孟诗刻。
访白云亭,已为王秀才治冢,其上披荆棘。
寻所为磐石鸣泉,久之方见。
泉石诚佳,而又北望湓江,宜陈舜俞以为山北最佳之庵。
此去江州才二十馀里,山北之境尽矣。
跨𩦺五里上吴章岭,乱石聱牙,颇亦险峻。
岭脊分江东西两路界。
过界便见五老峰,是为山南。
岭下有小路至智林净慧院、昭德观。
会日斜仆疲,乃由官路过大富庄。
至相辞桥云蔡、李二真人相别于此。)已昏黑,秉烛行至寻真铺,风大作。
入小路二三里敲观门,道士疑为盗,久之方出。
《真诰》言庐山元辰福地,而此观为第八咏真洞天,五老峰正在其后,而倚香炉峰
《记》言南北山各有香炉峰
庚申,登采访使者阁,望五老峰
《记》言汉武筑羽馆于屏风叠,下临相思涧,今五老之峰垒石如屏障,盖其故址,自阁而望,相去若在百步间,庐阜之甲观也,为题其榜曰「云锦阁」,取李太白屏风九叠云锦张」之句云。
五老第二峰即狮子峰,与九叠屏相连,山无草木,晓日照之,殆如赤城,自廊庑望之,则奇姿巧势尤不可状。
龙潭在观后一里,水作琉璃色,其中数尺正黑,知观汤善翔云深数十丈,盖洞天之门云。
潭上有龙王祠,疑即《记》中所谓绿净亭也(神庙朝阳,庙额曰灵泽。)
巳初借善翔小驴,令四明徐道人前导过永福院,旧名云龙,煨烬之馀,方稍葺治。
次至垒石庵,盖近世僧德止所创德止徐稚山侍郎之弟。)
门外大石长数丈,复垒一石,前眺江湖宛如池,庵背即五老峰,乃几案间物,陈舜俞以未见,盖后来庵宇之绝景也(《记》中于谷源庵载路左叠石,然相去数里,未知是此石否。)
次度华严石桥,华严院今废。
次至折桂院,今名證寂,折桂因唐李逢吉得名。
《记》言山名幡竿源,而土人不知。
南唐济禅师石塔
有巢云轩,而《记》不载,不经兵火,气像便可爱。
前有僧房,可望湖而不见山。
次至解空院,其旁圣果院已废。
次至谷源庵,地形甚高,面对重湖
《记》言叠石奇伟,岂谓德止之庵耶?
后有幽泉,但屋敝无足观者。
自此而折,小僮指路迂枉,忽下峻岭,木叶被霜滑汰,几不能移步,至云台庵乃得平地。
庵后石岩如《记》中所载。
次至净妙院,《记》云古名青牛谷,即杨衡所谓随云步入者,俨然如造仙境。
门外数十步,回望五老及他山如图画。
凡此寺观庵宇,大抵环绕五老峰
每至一处,山色峰数辄不同,造物之无尽藏也。
狮子峰尤肖,今日但少云气饰之。
次至承天白鹤观唐混成先生刘元和故居,旧屋偶存,独无廊庑。
围二丈,在门内。
问东北木瓜岩,道士不知。
观前百馀步出官路,过三峡桥,遣从者先入栖贤,独与徐道人携二仆复由小路为卧龙之游。
初过中兴庵,即旧禅静院。
次宝庆庵,近各有一道人主之。
西涧即刘凝之庵,无知者。
既过涧,徐道人迷路,度岭踰栈阁,遇炭窑,方知路穷。
得一夫引至上偃台,即祖教院,亦无僧。
行至此,又盘一岭,至卧龙新庵,有江州人主之。
复行半里,过旧庵基,沿涧乃至其处。
苍崖之下,怒瀑淙击,高十馀丈,与九华上雪潭争为长雄。
陈舜俞所记一无夸词,今日不惮崎岖险阻,凡以为此。
未至而悔,既至则乐以忘劳焉。
旧庵隔溪,崖石层出,粲如百叠之云,中有流泉注于涧,亦一佳处也。
五老峰甚近,香积院在其下,业留从者于栖贤,遂问归路。
数里至幽邃庵,今为尼居,主者觉殊,郓人。
壁间旧刻冯京诗,盖尝读书于此。
庵前度溪至上塔,《记》所谓拭眼禅师,石像如生者。
屋甚整洁,大竹成林。
酌飞锡泉,登环翠阁,望五老峰背。
自此下山数里即栖贤,徽老不在。
藏主可升,眉州人,予与同庚(辛卯戊申丙辰。),出程子山诗、泉老颂,且求一语,为占两韵云:「我比同年百不能,只馀霜鬓愧师兄。
殷勤觅句无言说,共拨寒灰听水声」。
寺比今稍葺,但残僧四五辈,不称大刹。
饭罢,同可升上人过五老、玉渊二亭,山水不辜老眼,而足茧矣,遣人至军城招妻孥来早会此。
辛酉,拂晓,自寺后渡涧。
行里许,过百药滩,石崖坡陀,道人于此晒药。
陟小岭,度茅冈,约四五里,并五老峰至明真尼院(亦是惠济、拭二禅师道场,绍兴初尼居之。)
冰霜满履,扣门久之方开,盖旧屋也。
尼师凌霄岩
岩在平地,奇石如岩,古有僧坐禅其间。
绕洞别过石门,谓之喝石。
其前一石甚大,即《记》中所谓对五老如宾客者。
傍有石屏,亦可爱。
出门数十步,望宫亭湖横出,而扬澜、左里左右相对,落星仅如叶舟,惟军城为紫荆山所蔽耳。
回过百药滩,分路行三四里入楞伽院,亦古屋也。
正依朱砂峰,旧号白石佛殿,创于保大中释迦像与西林同。
李公择尚书藏书阁在东偏,元丰以后留题皆存。
有赵天启者历叙公择中丞蔡确,故改户书云云。
西庑有东坡所作山房碑,又刻南唐佛像。
野夫、公择黄鲁直皆有题字。
崇德墨竹高下三枝在钟阁,盖公择妹、鲁直母也。
寺门外即上天池、大林路,至为险峻。
老僧惠宝生于元丰八年,云自此别有捷径。
约一二里,过涧,入栖贤磨院,院在石人峰侧。
又里许遂至栖贤,骨肉方来,同观玉渊。
先是涧水奔冲,遇大石上侈下敛,悬瀑潨射,极其雄壮。
涛头瀵涌,散为玻璃色。
《记》言沙石万数,古今不塞,诚下通于海矣。
相对有寒泉亭,泉自山出。
又按《记》文访罗汉岩、宝陀岩于僧堂之后,皆无知者。
山上竹树间多崖石,其下有观音泉,疑自宝陀岩而出,稍加刜治必得之。
其南有小径,疑白云庵路也。
饭罢,徐道人乘驴归咏真,同骨肉再过三峡桥,徘徊久之,始知过桥之泉为陆子泉,其旁有沈锡大书「庐山」二字。
行小路,望五老峰了然,便道入高遥景德院,亦旧屋,有元丰间无为子题字。
老僧年八十,云李徵君书堂去院仅一里,今废,但刻其名衔于石,洗涤乃可见。
进至万杉院,上滴翠亭(馀具三月《记》中。),又二里入开先,登漱玉亭
度桥俯涧,涧中石含云母,如《记》所云。
天寒甚,太守适致馈,遍饮从者而行。
涧外招隐桥,近为寺僧徙数十步,而招隐泉无人知者。
物色久之,得于二百步外丛筱之后,石井依然,三酌而归。
路口有披云亭,稍前即古杨梅亭基,又稍前当四达之冲,即古四会亭,而俗子改曰屏翠矣。
回望山色奇甚,倒载而观之,紫霄峰剑立众峰之间,铁塔仅如一线。
将至军城一里,有承天院临溪湖,僧尝被盗杀三人,今遂不振。
入西门,日已暮,闻新成都漕郑少嘉察院相待移时,留书而去。
白乐天匡庐奇秀甲天下,诚非虚语。
陈氏《山记》北起江州,尽圆通,乃转山南,起康王观迄于吴章岭,其序如此。
予今自南而北,与之相反,故问津多误。
然《记》中指名奇特处十得六七,其馀当路者游,迂曲者略,异时再以旬日穷探极览,可使无遗蕴矣。
初,南唐元宗赐田给诸岩庵,故所至有产业。
中经李成焚荡,十存一二,又税重租薄,僧道往往逃移,寺观日以摧毁。
近虽稍修复,而废绝为多。
惟旧屋则气象终可爱。
舟中赋四韵云:「南北周庐阜,东西遍九华。
宴安无酖毒,痼疾有烟霞
淡泊村村酒,甘芳院院
驰驱君莫厌,此出胜居家」。
壬戌,五更雪打篷。
平明出,别郡官。
庐山已横白练,欲解去,而南风作。
章得象《游落星诗》云「来游未尽登临兴,且喜南风阻去船」,殆为予设。
饭罢,遂携家棹小船往焉。
寺去军城仅五里,水乾则路通,今岁尚深丈馀。
按图经石高五丈,周回百五十步。
九江记》云:寻阳湖内陨星化石上连彭蠡,下接寻阳,其石圆洁,不生草木,峭然孤峙,独出波际。
兴于唐景福天祐二年赐额福星龙安院,本朝祥符二年例改法安
南唐戊辰(即本朝开宝间。)宣义郎汤净撰记云:保大中寺僧修葺,元宗尝临幸。
僧齐己范文正公章郇公王介甫平甫程公辟蒋颖叔黄鲁直父子、郭功甫洪驹父皆尝留诗。
龙图阁学士吴仲庶中复酷爱西轩,更名曰「岚漪」。
鲁直诗云「龙阁老人来赋诗」,谓仲庶也。
山色满眼,湖光千里,真世间之绝景。
又尝有玉京轩,今皆废,但存清晖阁(或云保大中命名。),西对庐阜,如青天翠屏。
初至,白云英英起山腰,少焉散漫,俄复退歛,已而山披絮帽,变态不常。
举酒赏之,不觉径醉。
午后移坐佛屋之前,东南观巨浸,右为扬澜,左为左里,其中两山如门,是为鄱阳湖
由寺门而望,则东北直宫亭湖,西南轩窗对流,清山其胁,亦有湖汊,西北则军城也。
再举酒归。
晚自舟中望山色,不胜眷眷,再以小艇入西草湖
过东古山下,观钓鱼台,鸿雁鸥鹭遍野,见人惊飞。
转而之流清港,上流清庵,在凤凰山,古殿残毁,慨想承平之遗址。
回棹已曛黑,过落星,闻钟声,往复殆二十里。
癸亥,早发南康
北风微作,已而转南。
过左里、扬澜,泊珠溪,而北风复作。
军城八十里有巡检司及小市,登岸北望庐山
甲子,南风。
晡时行四十里至吴城山,谒庙毕,登望湖亭,犹见庐山也。
殿左有穴如井,异时湖中或损米舟,则见于穴中,谓之神仓云。
十一月乙丑朔,风顺,行百三十里,夜宿连前渡,雨。
丙寅,日南至,享考妣。
雨作而风顺,未后抵豫章,泊南浦亭
亭在洪乔门,《职方乘》云对岸即殷洪乔投书渚也,亦见《水经》。
沈持要、漕汪养原及府官相候报谒。
边倅维岳同登拄颊亭望西山,以阴雨不快心目。
又有可斋陆务观所立也。
宋晋裕来,知其叔嘉正今不禄。
丁卯,三倅、边朝请刘敷文尧佐、胡奉议俦。)转运司主管官汪朝散迈、帐干许承直可久、干办公事文林闳、黄吏部然及其叔季文李常安国司马总领倬、李靖州汉英王提举瀹、王南剑冈、向郎中汸并相候。
铁柱观
柱在小池中,高二三尺,状类假山。
道士云每岁池水溢则江涨,枯则江落,今岁反是。
旁有铭,绍兴五年胡世将为之。
张法师者年八十馀,健甚,弈极高。
晚易漕舟,置酒留孟周叔、宋晋裕、益师。
戊辰,安抚司机宜承事季琦仲谟之子。)司法王修职中复、新建丞诸葛从政、馀庆监税詹迪功华、蔡承事嶒及其弟嵘宋景融之婿。)并相候。
赴府会,登子城南楼,望江心小山。
己巳,赴漕司会观风堂
将仕郎可,抚守󰒇之子,同其妇六娘来舟中(六娘,陈德夫妹。)
终日雨。
庚午,早留刘篯寿知县陈希鲁教授饭。
未后赴边倅会,登拄颊亭望西山,子夜方散。
家人招孟宅安婆来舟中。
辛未,上蓝长老了贤携素馔来,留孟周叔共享。
洪驹父《职方乘》载寺有蛟井事,以问贤老,具说无据。
前京西运判韩宣教子东,其高祖忠献王之兄弟。
久阴可厌,至是晴。
壬申,赴府会于滕王阁
天气晴爽,得西山之胜(《职方乘》引《水经》及《十道西蕃志》,云西山一名厌原山。)
癸酉,致政赵通直昌相候,同年也。
赴刘、胡二倅会。
胡倅送步障式,俗名画师,盖胡人饰以毡毬而画狮子形,故云尔,或云名挂罳。
甲戌,阴。
总管刘源相候,即金陵都统也。
出北门过天宁寺,同长老列岫亭,得西山之面。
又过大梵寺,登秋屏阁
《职方乘》云不知谁所立,但引曾子固云见西山正面如画者此阁耳。
又过荐福寺,观浅沙泉、马跑泉
寺有钟,光化三年节度使钟传造。
访黄超然,求观山谷遗墨,但有《枯木道士赋《、》寄老庵赋《、》煮茶赋》、《(埋地中,已漫。)薄薄酒诗》;
永州化光仁老画水石二轴,其一题云:「湖北山无地,湖南水接天。
云烟真富贵,翰墨小神仙」。
复有跋语,韩子苍各题一诗。
晡后至上蓝,寒甚,食于贤老之室,担拔道士来谈命。
次至观音院,即杜牧韦宙撰文,以石亭覆之,因号石亭者(有铁罗汉五百。)
是日既报谒,复游览终日,甚劳。
乙亥,阴。
修武郎使持节南丹州诸军州事、武骑尉莫延廪与兄弟争州来奔朝廷,寘之长沙,会亲兵欲挟延廪叛,故徙豫章
庐陵进士徐允武、前知柳州林奉直振并相候。
赴汪漕会于列岫亭,酌浅沙马跑泉
程公辟尝作双泉堂,潘兴嗣为记,其旁即清源真人祠,所谓灌口二郎也。
旧皆在城内,李伯纪绍兴初为帅,损城使可守,遂在城外,然其阔亦未易守也。
丙子,赴沈帅会于孺子亭,亭在东湖陈阜卿所创,四围皆也。
徐宅名见《水经》。
又有徐贤亭,《职方乘》详载。
丁丑,早别帅漕,人事扰扰,午时方能定,以小舟绝江为西山之游。
初至沙井口,按图志云在章江西岸石头之上,许旌阳谓吾升天后一千二百四十年,豫章江心忽生沙洲,掩过沙井口,是八百人得仙时也。
今相去者尚数十丈。
陆行二十五里至贞观院(旧名福林。),登阁观禅月罗汉摹本(真本在云堂。)
又五里入上蓝庄。
又五里至吴靖州伯思慎之坟庵。
又五里而远至鸾冈,三徐盖葬其旁。
三徐:卫尉卿延休骑省铉、内使锴也。
元祐八年张商英作祠堂记,今有画像。
或谓其基为耕者所坏,犹存齿发。
或云徐氏墓在博士墉,去此犹数里,而翠岩寺以鸾冈为案山,恐村民锄掘,托言徐墓,商英为实之云。
稍前即翠岩也,栋宇深隐,气象闳壮。
南唐保大间澄源禅师无殷住此山,李主甚敬之
既死,祭以文,时本朝建隆元年也,韩熙载为之铭。
其后死心居此,而云峰晚亦悟道,故江西号为胜地
饭罢,同长老子坚步观洪崖,井深不可测,旧有桥跨其上,今废。
寺引水以给用,又汇其流激大轮为磨院。
数十步有奉圣宫,今曰紫清,徐铉为记,有唐肃宗像,道士仅数人。
归宿翠岩方丈,观李主赐无殷诏书,皆用澄心堂纸,每画日后即押字,印文如丝发。
近世自王汉之而下留题甚多,予亦题云:「李氏世敬桑门,其赐书遍江左诸刹,至于不失旧物如翠岩者鲜矣」。
又有郡人潘淳奉议以其祖侍读所藏太宗、真宗两朝御书墨本数十轴寄寺中,又有程公辟南禅师唱和,皆取而观之,惟所谓唐人写经则非也。
戊寅,早,乘小车循溪依岭行一二里,望所谓药臼者,在石涧湍流中,如石盆然。
次度牛栏岭、茶园岭。
最后度汤家岭,回望生米洲,乃至香城寺,榜曰「咸通香城兰若」,八年镇南节度使严景书。
东晋隆安中昙显肇居此山,尝与陆修静榷论,见北齐《高僧传》。
长老如晦,妙喜弟子也。
方丈侧婆罗树两株,叶皆下垂。
又有罗汉菜,尝以正月生。
饭罢,杖策登山。
初过榧林(或云有雌雄树。),其间一株最大者围丈五,号将军树,相传近千年矣。
程公辟诗云:「金锡云中若有声(寺记有罗汉四十九人持金锡见云中。)野僧同我上山行。
千年大婆娑在,老似将军拥万兵」。
次至旧院基。
次至砚石,长一丈四尺,阔六七尺。
程公辟诗云:「石头如砚贮寒泉,今古无烟水自闲。
待把万松烧作墨,大书长句满西山」。
次至灵观尊者坐禅石。
次至屋坛,高六尺,阔七尺,是为香城绝顶。
灵观者,隋开皇初新罗沙弥也,为此坛行道求戒,寻偿夙仇而终。
自寺至此五里积雪犹未消,远眺章江,略见府城,山后即江东建昌县界。
周览移时,复至寺中读顺禅师碑、二苏诗刻、潘兴嗣记文、《慈顺塔记》。
遂还翠岩,日方晡矣。
同坚老登愈好亭,在寺后,前长老了因取《寒山颂》中「微风次幽松,静听声愈好」之句而为名,自作记,粗可观。
望寺场左右山环抱,而鸾冈正当水口,即三徐祠堂也。
方丈之右有半月轩(池如半月。)蒋颖叔有诗。
又有听松堂,熙宁间潘兴嗣尝作《寝堂记》。
澄源塔在寺右,大竹成林,围丈五六。
旁有齐王,即李主弟抚州景达也,亦署澄源,敕尝舍田入寺,故庙祀之。
法堂左阶花砖犹是南唐旧物,隐起之纹皆踏平,向来僧徒大集故也。
晚再同坚老及西堂三人过洪崖,俯视深潭,草木蒙蔽,埼峭绝,不容侧窥。
而水声湍洪,疑其有异,乃并涧十馀步披草而入,始见硖中石数十丈,飞流激浪,数节倾射。
而左悬瀑数道,相去三丈,妙绝不减栖贤之三峡
又其右多磐石可坐。
前此僧道皆不知,但窥井而已,若非再至,几成徒行。
僧善权巽中旧题诗云:「水发香城源,度涧随曲折。
奔流两崖腹,汹涌双石阙。
怒翻银汉浪,冷下太古雪。
跳波落丹井,势尽声自歇。
散漫归平川,与世濯烦热。
飞梁瞰灵碧,洞视竦毛发。
连峰翳层阴,老木森羽节。
洪崖古仙子,炼秀捣残月。
丹成已蝉蜕,井臼见遗烈。
我亦辞道山,浮杯爱清绝。
一舒啸,灵风被林樾。
尚想骑雪精,重来饮芳洁」。
亦佳作也。
前登云长老应通,庐陵人,过其寮饮汤。
己卯,拂旦游洪崖资禅院,去翠岩十里而近。
道中石涧湍流,淙激可爱。
度落马岭,乃至长老法遵单丁住持院,本白石道者智新所居。
殿宇甚小,法堂已摧,寝室窗外对梅岭如屏障。
真宗尝御制歌诗四篇赐智新,有「明珠为戒曾无玷,拳石充粮永不饥」之句,谓其煮白石而食也。
其馀敕劄皆在。
又有小金龟重十一钱(背刻「司命帝圣祖宝」,腹刻「大中祥符神丹化铁」。),沉香刻三教像一龛,人物极小。
又佛像一龛,金字《法华经》七卷(后有唐大中八年比丘绍安记并抄写倪德言,未知便是元本或德言所抄。),银字《法华经》七卷(凡佛名卷名之类则金书。),《夹颂金刚经》一卷(间以金字。),菩提叶四片,文殊像(破碎不可舒卷。),罗汉十六轴,佛一轴,道者真冯极赞一轴,皆赐物也。
智新又尝住西京应天院。
归饭翠岩,同坚老及二三同游再过洪崖,芟草开道,坐岩石汲泉烹茶,纵观飞瀑而行。
坚老遂别。
三徐祠下至江头仅三十里,昨日盖误而迂也。
新昌周迪功承勋希稷留刺。
夜来大风,归舟犹未息。
晡后挂帆,汪养原运使飞盖崖边,不能留也。
行十六七里泊石州夹,李全持永和书来。
庚辰,五鼓雨雪交作。
乘风而行,辰时至生米镇一号西岭旌阳之仆许大遗米得名,见《十二真君传》。)
玉隆人轿未至,以小舟游至德观
观在洲上,四面皆水,相传施肩吾钓台唐则天胡慧超置观。
兵火后重造,尚未备,惟坛上一株甚大,云慧超所种也。
有轩临江,可观。
命二道士弈,谬甚,取酒饮之,并饮知观胡天常。
午未间玉隆人轿方至,不果行。
刘信自府中来。
辛巳,黎明携家登岸。
雨虽止,泥淖没骭,肩舆者甚劳。
约四十里乃至玉隆,是为道家逍遥山福地。
前有胡詹庙汉州二吏。),次度龙冈桥。
按玉隆在西山之南,初不见西山,惟此桥略见之。
而言西山则起于玉隆,终于吴城山,其间寺观约数日可周
又有天宝洞,在三十里间云。
次有龙冈亭,八月一日开观,则以七月二十八日于此设净坛醮。
知宫熊师古、副宫熊大正来迎,馆于逍遥阁下。
宫本金氏宅,许旌阳来得之,晋宁康二年八月一日受命,十五日上升。
初名游帷观徐铉篆额。
大中祥符间改为玉隆观。
政和二年封神功妙济真君六年加玉隆万寿宫之号,仍缮修之。
东为三清殿,次真君殿,次道馆,皆横列为屋数百楹。
真君殿前古柏围丈五尺(《十二真君传》云施真人手植。),其半已枯。
每岁八月开观时,四方之人纷至,采其叶以疗病。
左有丹井,已眢。
右有药臼、石函臼,亦裂矣。
又有修行钟,刻姓名甚多,止曰戊辰岁,疑本朝开宝初也。
宫门外有《大周洪崖洞真先生胡尊师碑》,司马贞(其文称名处曰利真。)
言尊师名超(即胡慧超。)长安三年葬旴母靖之西合里山。
道言靖,犹释氏精舍也。
今旴母靖在逍遥阁墙外,亦有巨柏围丈五而不枯。
旧有亭,今废(旴母盖超之母。)
此去筠州奉新皆六十里。
壬午,早,焚香毕,再周览而行。
宫西面百步有小观,榜曰太虚真人上升于此。
旧名宣诏府,有保大五年丁未岁陈元裕记。
治平四年赐今额,政和癸巳李山为之记。
龙冈相并有彩鸾冈,以吴彩鸾得名彩鸾遗迹在奉新县。)
未后复至生米镇。
监渡使臣下班祗应张宏者,河间人辛巳岁隶大汉军,李宝海道俘以来。
承议郎新指使张玠求附别舟,许之。
解维牵挽才十馀里,宿下石溪。
癸未,无风,行甚缓,晚泊市汊。
筠河自此出,人烟甚盛,号新义镇,闻岁有火灾。
甲申,无风。
晡后过抚州河口,夜宿丝湾。
乙酉,雨,粗可挂帆。
早至曲江镇,赵常熟无咎来迎,同至其所。
寓正悟寺,有板碑记寺兴于隋而葺于伪吴乾贞中
殿背两壁分画骊山华山图,云是郭熙笔。
临流有内观阁,程子山尝留诗。
无咎云对岸渔者近获古器,有双鱼洗,镂「石尤巧」三字,又有器刻「阳燧富贵」等字。
午时次丰城,李宰愿、冯察推师直千乘并相候。
南安深罢归,继至。
略登宝气亭。
夜留冯推饮,雷电作而雨。
丙戌,风顺,冒雨行四十里,厨船触大舟,几覆,与去岁遇风涛之地相迩也。
晚未至樟镇七八里宿。
丁亥,午后至临江军太守李仲权通判赵奉议伯濠录参迪功师益、司户章迪功子获、知清江县张宣义陶、丞赵承事彦礼主簿桂迪功随、主管玉隆观任朝奉子严、新知兴国军向朝奉澹伯海、新通判邵州向奉议伯元军学教授迪功友闻、新吉州教授杨从政愿谨仲并相候。
唐、杨皆同年也。
访王元老寺丞之妻宋五娘家。
元老郑人,宋即先妣外家,其子坪权新州阳春,已死。
泊舟行衙,即贡院也。
戊子,早至军学观石刻,赴李守会。
军治据富寿冈,后圃有清江台阁皂山
山虽小,颇类匡庐,江心又有萧渚。
晚别任子严同游盘园,饮于喜归堂。
二鼓归,大吐。
己丑,军中以久雨祈晴。
赴向伯海兄弟会,芗林益葺。
归已日暮,移舟光孝寺下。
是日欲留两同年饮,客众不暇,以酒果遗之。
军治侧有中大夫曹戬家,因锄地得古墓,椁朽而棺如故,其中皆清水,遗骨具存,木梳犹在。
验塼志,云开宝年葬筠州某乡村,盖此地初隶筠,后方置临江,城郭迁徙如此。
江涨。
庚寅,早,移舟慧力寺下,携家往游,去岁至此亦是日也。
巳初解去,风稍顺,至石口亦暮夜,距清泥尚数里,离军才四十馀里耳。
终日对阁皂山,闻自永泰陆去可三十里,来岁当来游。
辛卯,风正。
巳时至新淦县,宰陈通直浃、临江判官张文林权立之、新吉州永丰谢迪功承休蔡秀才焕、字克明,郡人也,尝为宋景晋门客。)谢生铸、致政杨宣教扶图南并相候,馀客皆去岁相见者。
报谒过市中,谒陶母墓,有徐锴碑。
德夫侍其母及妇妹来舟中,具饭待之。
杨图南送所编《玉笥山宝箓》。
壬辰,庐陵胡从政思成经过相候。
辰后解舟,晚泊峡江滩下,非风力不能至也。
癸巳,早上峡江滩望玉笥,晚将至桐江宿。
十二月甲午朔午后,十四弟、平上人来迓,得邦衡梅字韵诗,答之。
过元潭,登崇玄观。
观有许旌阳剑,其长不盈尺,未必旧物也。
殿对大樟,或云旌阳手植。
其上数十步,江水盘涡,潭在其中,或云封蛟之穴也。
望山顶有石,相传旌阳试剑石也。
晚过元石滩,宿劳桥。
乙未,长道及永和相识皆来迎,同至吉水县少泊。
知县左奉议郎杨獬太和主簿右迪功郎王正之监酒税陈承节邦杰、尉祝迪功邦基、万安主簿朱从政霖、新郢州长寿尉马之任、赵监善绎、承信郎彭思元并相候。
午后与长道、陈立夫小酌。
乘风解舟,晚泊梅林渡
丙申,早乘风至霁虹亭,守倅及郡官来迓,弟、侄、甥自永和来。
邸报:十一月四日行朝大雷电以雨,五日降诏责大臣。
九日宣麻,左相叶颙右相魏杞并以本官宫观陈俊卿参政刘珙同知
丁酉,雨,赴州会。
戊戌,腊,大雪
巳后至永和,归家饭讫,胡邦衡相候。
招季怀,以小舟置酒,同至值报谒。
二鼓,复饮三杯。
欲顺流归,以月黑而止。
己亥,早还舟中,具饭留长道七兄及乡人孙次山司法甫、蔡伯高兴伯
庚子,同老妻□至寺居,以经水柱朽,稍葺之。
辛丑,阴雨不已,七兄来舟中小酌。
连日遣数处投书,人颇劳。
壬寅,奠长冈。
赵从政彦侁自城中来,留饮。
癸卯,前宁都宰周通直绘、朱浒、朱岑兄弟并相候。
甲辰,马伯达相候,清之子也。
两日方晴霁,晚复雨。
乙巳午后迁入旧寓。
丙午,家集。
遣漕舟还豫章
戊申,早至长冈赴长道会。
晚雨寒,天气殊靳晴。
己酉,早留武次韦饭。
晚待陈平叔
庚戌,早令照老待隆庆达老,又待本觉僧本崇及青原行者祖稔。
崇将守罔极庵,稔干庄也。
晚饯七兄。
辛亥,早至江头送七兄及嫂如衡阳
具饭待长道及孙大同司户
壬子立春,举杯应节。
癸丑,晴,崇上人过罔极庵。
甲寅,早留德源饭。
午后小儿医范世事来,亦饭之。
乙卯(佚。)
丙辰,早微雪,旋霁。
长道饭,赵从义适至,同之。
午后头痛甚,以昨夜久坐感寒也。
丁巳(佚。)
戊午乐顺之自青原来,因招长道共饮。
武义十一月十六日书,闻未得代。
己未(佚。)
庚申,季怀以小诗送六出一枝。
自归今日方到西庵已烂缦。
辛酉,闻大兄为婺守劾不督财赋,恐得祠。
壬戌昆山徐兴至,闻外舅以十月二十六日葬。
癸亥黄昏雨霰,享外氏(《杂著述》卷七。)
基:右引作「暮」,属下读,当是。
枢密使金紫光禄大夫汪公澈神道碑绍熙二年十一月1191年11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二、《省斋文稿》卷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公讳澈,字明远姓汪氏,系出新安南唐保大中饶州浮梁县
曾祖仲宣,赠太保
妣徐氏,卫国夫人
叔宝,赠太师惠国公
妣陈氏,益国夫人
考俊修,赠太师庆国公
妣檀氏,秦国夫人
三世皆以诗书训子弟。
公生颖异,幼从伯兄沆学,博览群书,尤长于《春秋》。
绍兴八年进士第,主临江军新喻簿,从军器少监鲍琚检察荆湖军,改吉州州学教授
父忧不赴。
服除,教授衡、沅二州。
万俟忠靖公谪沅,知公可任重,二十六年入相,荐召为秘书省正字,兼实录院检讨官,迁校书郎国史院编修官
安分无求,视同舍郎数迁,殊不介意。
二十九年三月轮对,论「立国二道,曰文与武,宜令帅臣监司举所部大小使臣智谋深远可备镇防、武艺超绝可帅士卒者,在内则侍从台谏各荐所知。
务得其实,实则精;
不必求多,多则泛。
毋问小疵,毋拘常制」。
高宗嘉纳,即诏内外荐举武臣,而擢公监察御史,寻进殿中侍御史,特赐鞍马。
和戎浸久,边防懈弛,公力陈养贤、养民、养兵及自治预备之说,反覆累数千言。
其他如有司毋得援例破成法并废教坊,皆自公发之。
显仁皇后攒宫既讫工,议者欲广四隅,凡士庶坟在二十里内皆当迁。
公言阴阳家说难信,与帝意合,命公按视。
公还奏:「昭慈徽宗显肃懿节四陵园旧占百步已数十年,何今日为是纷纷?
长乐、未央宫夹樗里疾墓,未尝迁也。
唐张说坎其宅东北隅,人谓泄王气。
今就如议者言,则穿穴丘垄,恐非徒无益。
按国朝宫陵仪制,在封堠界内不许开故合祔,愿迁出者听,其意深矣」。
大悟,一切如故。
三十年,知枢密院事叶公义问使金归,颇知入寇之谋,公申言选将帅兵备
八月侍御史赐绯衣银鱼。
时酒课亏,国用不足,公请戢私酤。
或遂议以赡军库付殿前司,公言兵权利柄出于一,他日将不可制。
又论镇江大将刘宝十罪,乞行诛斥。
又论往岁经界法行,隐漏税多,诸郡经总制钱一时羡溢,嗣岁即亏,今乃以为额,必至病民,愿诏户部别取十年通数而用其中。
事皆施行。
当国者多过举,公疏罢之。
明年上元前一日,风雷雨雪交作,大寒,有旨令侍从台谏条具消弭灾异之术。
公谓天变不虚,其应在兵。
荆襄无统督,江海乏备禦,凡陈十二事,皆内修外攘计。
会诏政事并用祖宗旧制,公言近岁武爵迁转太骤,请复六等检校官
总管钤辖路分都监除授超躐,当遴其选。
于是诏两省详议,其后稍复旧制云。
金使高景山因贺天申节报钦宗升遐,且索将相求衅。
公请置使江干,益兵上流,守淮甸,备海道,然后下哀痛之诏,布告中外。
是月除御史中丞,遣大将成闵提禁旅五万屯荆、襄,而公遂为宣谕使,大率如公前后所陈。
诏书略曰:「抚劳将士,体访事宜,凡其所临,如朕亲幸」。
公自以身任言责,凡川陕江淮利害悉以闻。
鄂渚江陵,走襄阳,具宣天子恩意,拊循诸军,勉将帅以忠义,人人感激思奋。
田师中戍鄂,李道戍荆,吴拱以蜀兵戍襄,成闵鄂间。
公以师中老病劾去之。
襄披城为山寨,荆治水堡,公曰:「此特自守计耳!
敌至当力战逐北,奈何坐困乎」?
乃部分诸将乘边,还武昌调军食。
九月,金犯信阳光化,诸将战却之。
金师大至,与我军相持。
公乞下诏进讨,而驾幸金陵,乃升京西河北西路诏讨使,实听宣谕司节制。
公欲乘完颜亮淮南,檄诸将分兵出唐、邓、陈、蔡,直捣京洛,使腹背受敌,可成大功。
两淮失守,驲召军入援,公志不就,惟以荆襄军当金将刘萼十万之众。
顷之,牒报金谋自光、黄渡江,袭武昌,入江西,诏分兵还戍江岸。
即将而南。
公在武昌驰书责襄阳,自调鄂之馀兵悉战舰声言备光、黄,敌计不得行。
仅抵岘首,金师掩至,大战汉水上,敌众败走,唐、邓、陈、蔡、汝、颍相次归职方。
未几,死。
公乞出兵淮甸,与荆襄军夹击其归师,未报而金之新主罢兵请和矣。
三十二年,驾留金陵,公请奏事,诏需后。
公复条奏便宜。
三月,趣公朝临安,虚政府以待。
甫入对,即拜参知政事
六月内禅,公与宰相陈鲁公及二枢臣俱膺佐命之寄。
寿皇既御极,锐意恢服,首用张忠献公使江淮,而命公督视荆襄军马,将分路进讨。
开府襄阳,遣赵樽守唐,王宣守邓,别选偏将分据要害。
皇甫倜拥众万馀栅陈、蔡间,未有所属。
公请赐军号官爵,果为名将。
初,蜀帅顿德顺军,为金所围,公欲以兵助牵制之,会上命中使梁珂赍手笔劳公,曰:「卿文武兼资,帷幄大臣,以战以守,临机制变」。
公因奏:「金方并力拒西师,宜分命赵樽、王宣潜师袭洛,仍令两淮犄角,中原遗民必响应,一举可定,岂特解西师而已」!
是时,金师移文江淮督府议和,复扬言入寇。
上虑公锐于进取,谕旨未宜分兵远略。
公念襄汉宿兵,馈粮艰阻,昔之沃壤,弥望荆榛,乃与漕臣吕擢姚岳议因古长渠筑堰通流,募闲民,汰冗卒,十人为甲,五甲为队,三队为屯,授地给牛,各有等差,贷之种谷,授之庐舍,而薄其课。
秋成第输种,馀谷官以缗钱市之。
画为三十八屯,规模详密。
人方劝趋,而西师退保,虏势遂张,盖隆兴元年也。
宸翰数饬修边备,公请入奏军事。
上复遣内侍甘泽赐亲札曰:「入寇无虞,可暂入觐」。
仍赐金合茶药,非常典也。
方公归武昌候命,而张忠献公先入朝,密以迎降人为名,刻期大举,虽宰相亦不与闻。
诏公出应之。
公以前议骤变,上奏曰:「虏自得志陕右,陈兵压境,姑迁延避盛夏,将期秋冬一决和战。
先发固善,独未知能度彼己,有必胜之策否?
愿许臣对,面论形势」。
诏可,而我师已踰淮。
知言不用,乞令张公并领荆襄,号令归一。
李显忠溃,公道乞奉祠,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言者随攻之,落职台州居住。
明年冬,有旨自便,才两月,复端明殿学士知建康府,视事于乾道元年春
上浸察前谗,深念公之功,九月,召知枢密院事,遂升枢密使,立班恩数并同宰臣
公以南渡后非旧相若官至公孤不以拜,再三辞,上曰:「卿将命驰驱,经历为多,故授此职」。
尝密访人才,公举所知百馀人,第其材器复于上。
二年引疾,上固留不能夺,以观文殿学士再领洞霄。
越三月,起知鄂州,兼管内安抚使
盖上知公两使荆襄,有经武整军之勋,将倚规恢也。
继访公边事,公奏:「向者我有唐、邓为籓篱,又皇甫倜控扼陈、蔡间,敌兵不敢窥襄。
比既失两郡,复内徙,敌屯新野,相距百里耳。
臣尝令赵樽、王宣筑城郭,储刍粮,守备要害,首尾相应,有以待敌,众心乃安。
为今之计,无以易此。
至于机会之来,固难预定。
臣职在守土,不得而知也」。
上深然之,每以上流诿公。
议臣欲废江州军,公力言不可而止。
公以和好方坚,上章求归,移知宁国府,便公之私。
四年改知福州,兼本路安抚使
海寇为乱,公遣兵捕渠戮之。
十月得末疾,再请洞霄。
七年遂告老。
上虽知公疾,犹令降诏不允,曲示礼意,寻特转通奉大夫,许致仕。
八月二十三日,召其子授遗奏大指而薨,年六十有三。
特赠金紫光禄大夫,官其后十人。
积阶自迪功郎至三品皆特迁,爵鄱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实封五百户。
有司定谥曰「庄敏」。
以九年二月乙酉,葬邑之南乡湘湖长穆山之原。
娶同邑李氏,封荣国夫人,后公九月薨。
子男四人,皆通敏。
槔,今为朝请大夫提举广南路市舶
梓,朝请郎、知盱眙军
楫,通直郎、新通判抚州
独其季承奉郎隆兴府监仓橚早世。
女三人,适李师心、王源方恬
孙男十五人:光、熙、烈、勋、燧、烨、耀、爚、杰、𤇴、煟、煜、炬、焯、炎。
孙女七人。
公学本诚敬,不专诵说,每务躬行,尝从容奏高宗曰:「臣起家寒远,所以报国惟无私、不欺耳」。
及事重华亦云。
退以名所居二斋。
天性孝友,自以禄不逮亲,每沾俸赐,感怆弥日。
怜弟澄少孤,拊遇尤至,首荫以官。
前公数月没淮东,公已病,犹遣长子暑行护柩归,遗命复官其子。
与人交,始终如一。
居家俨恪,服用犹未贵时。
治郡不求赫赫名,处军事精审明白,将卒无不悦服。
尤爱惜爵赏,每曰:「名器轻假,何以示劝」?
有立功者必奏真命,未尝假版。
其后朝廷以诸军借补猥滥,或夺或裁,独所部无之。
汲引善类,惟恐不及,名卿才大夫多公所荐。
有文集二十卷、奏议十二卷,辞章简重如其为人。
某尝观《国史》,天圣中契丹讲好已二十馀年,宿将无在,武备卑缺,范文正公方为京官,奏疏乞命大臣举忠义有谋之人,次命武臣举壮勇出群之士,及复唐武举,当世称其有王佐才
由是入馆阁,擢右司谏,言事鲠挺,为仁宗所知。
元昊僭窃,选帅西边,尽瘁经营,昊竟纳款。
召拜二府,值西北交争,麟府奏警,自请宣抚河东陕西,二虏卒不敢动。
后历数镇而终。
本朝言文武兼资可为后世法,推以为首。
公以文正尝守鄱阳,师慕其为人,故当南北交聘、习讲文治、讳言军旅之时,独以馆职为国远虑,请择武将,遂结主知。
中岁遍历言路,出帅荆襄,往来指授,两路晏然。
及亮授首,遂参大政
重华初元,复以执政督视军马,悉其智谋,方面巩固。
和戎定,而公归位元枢,历四镇,遭时遇主,出处本末大略近文正,然后搢绅间皆知儒者果可用也。
初公薨,翰林学士洪公景卢既以历官行事刻之墓,嗣子槔谓某与公同朝,尝赞美攒陵之议,相与至厚,复请碑于墓道,义不可辞,谨提其要而系之以铭。
于是公以诸子升朝,累赠至太师
铭曰:
天生圣人,专用仁治。
蠢兹猃狁,常桀以肆。
念昔三代,降汉迄唐。
乐天保民,运祚以长。
赫赫高宗,绍复大业。
明明重华,广声继伐。
叛则征之,服则盟之。
宁抑尔兵,毋残我民。
维时汪公,致位丞辅。
翼赞两朝,敌威众附。
杂耕渭上,屯田先零
气吞幽燕,公志则然。
我车既攻,我策既定,师干一试,箪壶必应。
有黠斯寇,窃窥至仁。
叩关乞和,遂许来庭。
上曰归哉,其永予弼。
公曰止哉,盍均于佚。
征镇四迁,讫其外庸。
或出或入,有始有终。
孰不富贵,孰不更践?
有誉无疵,如公则鲜。
往在庆历,西征夏台
倚臣曰范,迄用招徕。
于穆二圣,心乎仁祖
公慕先正,几踵其武。
螭首龟趺,表于墓门。
文以诗之,庸谂后昆。
鉴轩 南宋 · 庄珙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凿地一鉴小,清照远山眉
不起奔雷浪,微生濯月漪。
林深来(《淳熙临安志辑逸》卷四作欠)属玉,萍碎引伊尼。
缅想人中镜,披云睹(同上作观)更奇。
鉴轩 南宋 · 邵輶
五言律诗 押支韵
池光开净镜,山影展修眉。
石冷映碧色,烟轻生翠漪。
乞湖思贺监,观水咏宣尼
照坐心神莹,徜徉殊复奇万历新城县志》卷四)
端明殿学士致仕赠资政殿学士黄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三、《攻愧集》卷九九
公讳裳,字文叔,其先出江夏,唐晚徙梓之安泰
六世祖曰文友者,宝元康定间赈梓、剑、阆三州饥民,所活万计,朝廷特官之。
文友生阜,阜生󰐴,󰐴生楰,是为公祖。
婿何氏始籍隆庆普成
考安中居县东郊,顾公齿长,恐无所见闻,悉捐旧产,居邑中,不治他事,笃于教子。
母郑氏绳之加严。
公未冠,刻励激昂。
乾道五年进士第,调阆州新井
未赴,罹外艰。
邑子从授业,公语以经义,又为之讲解,其后学益诣,悉焚其稿。
服阕,授巴州通江
三年杜门,潜究经传,出入古今,默而精思,或达旦不寐。
人与语,若无闻然。
于是剖微析幽,宏深四达,文词明畅,动中律度。
始时人传其诗,不知其学已成,非复前日文叔矣。
总领赵公公说闻其名,俾诸子从之游,赖其束脩葬父祖及其诸父两世九丧。
已而奉太夫人游青城无为诸山,率赋诗以寄意,其纯孝幽尚有古风,于世澹如也。
总领李公蘩复招以往。
时边民苦和籴,实不得一钱,吏且督输旁午,汉中尤以为病。
公作《汉中行》以讽,与李公意合,力奏罢之,民大悦。
公又作《罢籴行》,至今歌之。
公将之官,经纪其昆弟亲族之家而后行。
考满,用举主关升为兴元府录事参军
能以情求狱,脱冤死,伸无告甚众,终不讯一囚。
用举主当改秩,制帅留公正荐五士,公为之首。
召对,论蜀兵民大计,曰:「蜀中民贫兵困极矣,臣思其故,有二恨焉。
关外四州,边于敌境,势便地饶,兵火之馀,田莱多荒。
不用屯田积谷之策,乃榷民以养兵。
岁月既深,兵民俱困,此一恨也。
边民仰给外府,米运率指沿江。
若稍分边屯,使就食诸郡,外计费省。
千里漕粟,商因为利,几以三石而致一石,名为养兵十万,实养三十万人。
兵困民穷,职此之由,此二恨也。
今屯田积谷,势已难行,分兵就粮,事犹可及」。
孝宗下其说,卒不果行。
次论常平赈济,其略曰:「古人救荒良法,不过常平义仓。
见今官司岂无桩积?
以一州言之则少,以一路计之则多。
水旱之灾决不常有,不幸而有,决不同时。
苟甲乙相推,递相赈救,则丰凶迭用,可以无穷。
以此救荒,似为良策」。
又论:「关外义士,人材骁劲,缓急可使。
往年师出秦州,鼓噪先登,官军坐视不救,遂皆陷没。
自今苟遇调发,宜令主将自作一军,专攻守之谋,任成败之责」。
明日,除国子录
未几太夫人不幸,宰相以阙官进拟,孝宗怪,问「黄裳何在」?
因奏其故,特赐钱七十万。
甫除丧而趣召。
既至,太上已登极。
公谓守成之主,要在恢张志度为先。
因论大利害凡数千言,大略以为:「古人论创业、守成、中兴谓之三难,今陛下虽当守成之时,而实任中兴之责。
守成之道,必有能为陛下言之者。
若夫中兴规模,则与守成不同。
出攻入守,当据利便之势,不可不定行都
富国强兵,当求功利之实,不可不课吏治。
捍内禦外,当有缓急之备,不可不立重镇」。
因论都建康有五利,天下大势,终在建康
及言:「方今官虽具而职实不修。
一当立品式以课其功,二当计资考以久其任。
既建都邑,课官吏,根本固矣,则又据要地,立名城,环大兵以守之,分大臣以镇之。
今吴蜀绵亘万里,虽号为重镇,宿师之地,兵之处,率三年一易,仅同列郡。
所谓国之藩篱门户者固当若是耶?
陛下即位之始,所与共济中兴者,宰相也。
陛下主其谋,宰相任其责,用之则勿疑,疑之则勿用。
苟轻用之于始,必轻弃之于终」。
别奏:「国方有大雠大耻,大害大忧,而为人臣子,乃狃于无事,忽然忘之。
此风之成已非一日,其要在陛下笃于躬行,以感愧之而已矣」。
又上奏曰:「今日之最弊,兵多而食少,一也。
吏多而官少,二也。
变而通之,惟当省兵省吏
臣以为守备不阙,则战兵可省。
窃谓沿边郡守宜悉除用武臣,付以民兵,责以军政,无事则耕,有事则守。
如此则藩篱固而边备实,省兵之说始可言矣。
以民兵守,虽多而无养兵之费。
以官军战,虽少而有可用之实。
官军之食可以少增,吾民之赋可以渐减,岂非至计乎?
若夫省官之说,则当以理论之,纵有怨咨,宁无曲直?
夫实边备则可以省兵,执事理则可以省吏
使即日行之,其效犹将在十年之后。
苟又不然,兵日以众,吏日以多,他时虽欲逃怨于目前,嫁祸于后日,不可得矣」。
公在忧中,益熟观天下大势,至陛对,其言条达明切,太上异之。
于是始被简记,除太学博士
不数月,改秘书郎
又旬日,亲擢公为嘉王府翊善,曰:「黄裳善论事,必能开益皇子」。
公感主知,遂以辅导为己任,前后凡五年,规切讽谏之语无虚日。
前朝号为能直言,如姚坦辈皆所不及。
后来诸贤,讲贯切劘,亦皆自公发之。
公讲《春秋》,初及「王正月」,曰:「周之王,即今之帝也。
王不能号令诸侯,则王不足以为王。
帝不能统御郡镇,则帝不足以为帝。
今之郡镇,即古之诸侯也。
周之王,惟其不能号令诸侯,故《春秋》必书『王正月』,所以一诸侯之正朔也。
今天下境土比祖宗时不能十之四,然犹连跨吴、蜀、荆、广、闽、越二百州,兵与民分任。
任吾民者,二百州也。
任吾兵者,九都统也。
中兴以来,三圣相授,苟惟不能统御,则何以服之」?
上曰:「何谓九都统」?
公曰:「唐太宗年十八起义兵,平祸乱。
大王年既过之,而国家九都统之设岂容不知?
然则是可不汲汲于学乎」?
公性真率而语疏达,上大感悟,恨得公晚。
及讲「郑伯克段于鄢」,公曰:「段骄而有过,郑伯乃以兵取胜。
使大王如郑伯之有段,宜何处之」?
上思良久,公曰:「大王独不见《孟子》载舜之事乎?
象,舜弟也,舜封之有庳,不及以政。
凡亲亲之道,但当富贵之,不可使之预政事,此舜与郑伯之得失也」。
上曰:「善」。
公因事启发,大率类此。
他日,有东宫旧人除带御器械,诣王府谒谢。
上接之,重轻中节,左右咸大惊,退以告公。
公翌日讲《左氏》「礼有等衰」,因问上曰:「昨日闻大王待某人,正得等衰之说,有之乎」?
上曰:「有之。
人不可无学,前日临事,胸中即有区处,有人在心腹间商度也」。
公大喜曰:「大王之学,正当见之处事。
今日等衰之说,即是意也」。
公大抵即某事则以某书言,举某书则以某事合,虽所汎论,亦必曰前日某书云云。
或上所未喻,又曰某日某书云云。
上意益向,因作八图以献。
曰太极,曰三才正性,曰天文,曰地理,曰王霸学术,曰九流学术,曰帝王绍运,而终之以百官文武,各述其大旨陈之,可谓该尽而宏远矣。
公每曰:「为学之道,要当体之于身,本之于心。
王宜以心为严师。
于王心有一毫不安者,皆所不可为也」。
凡上所行有一善,必诱掖称赞,俾日进不已,否则尽言无所讳。
上谓人曰:「黄翊善言语亦难堪,惟我则能受之」。
每至丧败危亡之事,无不为上精言之,上必倾听。
上尝侍宴宫中,从容诵《酒诰》语,太上喜曰:「翊善之功也」。
一日轮对,劝太上曰:「陛下有五美三戒。
何谓五美?
曰仁,曰诚,曰明,曰公,曰断」。
公各指事如此如此,曰:「此陛下之五美也。
何谓三戒?
曰立规模,崇俭德,受忠言」。
时太上意主安静之说,因循寖怠,而用度赐予过多。
忠鲠之士相踵去国,故以讽焉。
后命接伴金使,因通两国名讳,而高宗犹称帝名。
公曰:「高宗祔庙已久,乃不称庙讳。
前实失之,安可不改乎」?
典仪通意,使者难之。
公曰:「前乎此,在二十七朔之内,故未遑及。
今已即吉,当互传庙讳」。
往返数四,来使语塞。
然卒以前例,不果从。
公还奏曰:「臣以理诘之,其辞已顺。
事关国体,后遣使人,当力议改正」。
太上纳其说。
绍熙二年二月,雷雪交作,公具封事,其略曰:「谨按《易》,帝出乎震,震为雷,君象也。
震本坤体,阳自外来交之,有动乎情欲之象。
是以圣人于六十四卦之中,凡涉震体者,取义尤严。
在《复》则曰雷在地中,先王以至日闭关,欲其复之静也。
在《随》则曰泽中有雷,君子以向晦入宴息,欲其居之安也。
在《颐》则曰山下有雷,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欲其养之正也。
复之静,昼不可以郑声挠之。
居之安,夜不可以欲心荡之。
养之正,食不可以旨酒乱之。
夫人主起居动息,人虽不知,而天则知之,变异之来,岂容掩覆?
《震》之象曰荐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修省云者,谓省己之私也。
岂时政之谓哉」!
公疏特切深,皆人所难言者。
时求言之诏及馆职郎省而不及公,不果上。
四月,擢起居舍人
未几,疮发于背,告满百日,甫出,即直前奏事,曰:「唐太宗最重魏徵,一旦至欲杀之。
凡人主私心,非必如好色好货之类然后谓之私也。
事苟不出于公而执以己见,皆私也。
私心既生,则以谏者为病,必求有以胜之。
胜心既生,则以谏者为仇,必求有以逐之。
因私心而生胜心,因胜心而生忿心。
是三物者为之蔽,虽以太宗之于犹不免,况其他乎?
陛下即位以来,台谏之臣不得其职而去者几七八辈,陛下亦知三蔽之所以然乎?
且如陛下之待某人本不甚厚,徒以台谏攻之愈甚,故陛下庇之愈力。
陛下之本心亦忽不自知其如此也。
望陛下静察吾心,勿使有秋毫之私。
此心既公,无所偏系,则闻台谏之言必从,何由以胜心临之?
待台谏之情必厚,何由以忿心加之乎」?
公久侍王邸,一再迁官,兼翊善如故。
见上为学日益,因诞日作浑天仪舆地图以献,皆以木为之,因为歌诗,勉上进学,如天之运行而不息。
及念祖宗郡国大半陷为贼区,乃王心所宜感愤者。
观公之志,凡可以动悟王意者,无不为也。
居数月,除中书舍人,制词坦明,人多传诵。
公既擢禁从,念国家日忘武备,势寖削弱,复劝太上以右武为事,曰:「寿皇在位三十年,待遇武臣,拊循士卒,恩意深厚。
三军之士,至今言者无不感激,恨天下无事,不得效死以报君父。
愿陛下勿替此意」。
又请权拨鄂渚兵一二万人,分屯襄汉,张形势以备敌。
公心之素所存者然也。
天下方恬于宴安,公策无所施用。
都人比岁日夜望车驾之出,哗言纷纷。
公奏疏极论自今宜五日一朝,以解中外之谤。
一疏之中,凡六七致意焉。
寻除给事中同知贡举,未几除侍讲
公在琐闼甫一月,封駮之章无虑数十上,贵戚宦寺一限以法,最后指侍臣进用不当,缴论甚切。
翌日迁公兵部侍郎,公不受命,坚乞去。
久之,王邸奏乞留公,遂除显谟阁待制,专为翊善,公始就职。
未几,疮复作,转甚,连丐去,不许。
病稍差,又上封事,请车驾即日过两宫,言极苦。
寻复除公侍讲,引对便坐。
又为太上力言:「父子天性,陛下于重华不应有他疑」。
太上徐劳公曰:「近见嘉王学问殊进,庆对议论益非前日比,皆卿力也」。
公曰:「臣伎止此。
朱熹四十年学问,陛下宜收召,使备僚属」。
且言:「王初就傅,蜀士杨辅刘光祖相继在选,可复充学官,以广王之闻见」。
太上悉嘉纳。
时太上久不过宫,中外莫喻其故,侍从同班抗论不已。
孝宗不豫,中外忧危,事势益急。
辅臣交口谏,不听。
公复抗声切谏,至号泣随之。
宫门闭,掩涕而出。
公自是疮复作,连章请外,又请归田里。
书再上,不报,即移疾关外,待命兼旬。
孝宗遗诏,亟入临,疮遂大作。
上即位,公病不能朝。
再除给事中,上语辅臣:「此黄裳旧官,宜改拟他职」。
明日,以权礼部尚书进,上曰:「独不可真尚书乎」?
且令兼侍读
上意即欲大用,数问公疾如何。
公力疾入谢,出一奏,谆谆数千言,备极忠爱。
大略谓:「书传所载,前古人君如、文、武寿皆百馀岁,在位之日多至五六十年,而其所为之事自少至老只如一日。
至于后世之主,享国之日率多不久,其间如汉武帝梁武帝唐明皇,此三君者,得年稍高,在位稍久,而其平生所为,是非美恶如出两人,治乱安危亦全相反。
此非他故,由其持心之一与不一也。
持心一则始终如一,否则有始而无终。
陛下今日正如涉大川,行万里,固未知登岸税驾之期,臣请略举已行之事论之。
且陛下新即大位,临万几,虚心忘我,委任大臣,政出中书,万事坐理,此正得人君好要之道。
使大臣得人常如今日,则陛下虽终身守之可也。
臣恐数年之后,陛下应酬日熟,聪明日新,亦欲出意作为,躬亲听断。
左右迎合之徒窃窥圣意,因而献说,谓陛下委任大臣意非不善,然事皆决于外庭,权不归于人主,日积月累,恐成乱阶。
陛下闻之,能不介然于心乎?
臣恐是时委任大臣不能如今日矣。
若不委任大臣,必须借助左右。
小人得志,何所不为?
阴窃主权,潜移上意,引用邪党,残害忠良,其为祸患,何所不至乎?
臣之所忧者,此也。
陛下深鉴近弊,奖用台谏。
每有弹劾,无不听从。
善恶区分,纲纪振立,此正得祖宗设官之意。
使台谏得人常如今日,则陛下虽终身守之可也。
然臣恐自今以往,台谏之言日关圣听,或斥小人之过,使陛下欲用之而不能;
或暴近习之罪,使陛下欲亲之而不可。
所言滋多,不能无厌。
厌心既生,不能无怒。
左右迎合之徒窃窥圣意,因而献说,谓陛下奖用台谏,本以革弊,然台谏得志,遂使人主不能自由。
陛下闻之,能不怫然于心乎?
臣恐是时奖用台谏亦不能如今日矣。
夫朝廷所恃以分别善恶,使君子小人不相侵乱者,专在台谏。
陛下苟厌其多言,不复听用,则为台谏者咋舌闭口,无所论列。
君子日退,小人日进,而天下乱矣。
臣之所忧者,此也。
此二事者,朝政之大者也。
若自其切于陛下之身者言之,又有大者焉」。
因条举曰:「陛下笃于孝爱如是,勤于学问如是,薄于嗜好如是,然臣亦恐陛下自不能保其常如今日也」。
又曰:「天下之事不可胜言也。
人君之忧不可胜计也。
姑自臣所言数事思之,其可忧者已如此其众,而臣安得不以为忧乎?
唐太宗老于世故,在位日久,魏徵犹以十渐戒之。
一谓其渐不寡欲,二谓其渐不爱民,三谓其渐不利物,四谓其渐疏君子,五谓其渐贵异物,六谓其渐疑大臣,七谓其渐好畋猎,八谓其渐轻臣下,九谓其渐倦朝政,十谓其渐忽水旱。
使生于今时,其所以为陛下忧者又当如何!
夫心者动物,易纵难收,人主之心又与常人不同。
溺于富贵,放于安逸,朝善暮恶,固不可保。
陛下欲求所以持心之说,臣请终言之。
自古及今,有治则有乱,有安则有危,有存则有亡。
使人主之心常知乱知危知亡,则又岂肯须臾自放于安逸之地?
《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又曰:『慄慄危惧,若将陨于深渊』。
又曰:『心之忧危,若蹈虎尾』。
此圣人持心之法也。
世岂有驭六马、临深渊、蹈虎尾,而安危存亡之念不关于心者乎」?
凡首末皆主此意,公绝笔之作也。
明日上复召公,移坐与语,从容良久。
后数日,有旨充明堂礼顿使。
公疾寖羸,不复可出,时时独语曰:「五年之功,无使一日坏之,度吾必不可为矣。
后之君子,必有能任其责者」。
盖忧之深也。
公连三岁病疮,至是以积忧,故疮虽损而他疾乘之。
九月二十四日,卒不起。
方疾亟,命子弟秉笔,口占遗表。
大抵不异前奏,意曰:「陛下好为之」。
上大惊诧伤悼。
即日批出,除公端明殿学士致仕,他恩礼悉依执政
朝廷上下闻公死,皆抚手相吊,以为国之不幸也。
丞相为上言,至泣下不能已。
遂赠公资政殿学士,所以赙恤之加厚。
公宽简乐易,不为拘拘。
平时于利害是非若不经意,至忠义所激,奋然忘身。
每论事人主前,其气平,其辞切,其事核,其理尽。
人但见其发于造次,若天机之自然,不知其燕居深念,索之精而见之切也。
为人喜思虑,乐辛勤,而对客辄欢然言笑,终日饮酒无算。
其为学耻一物之不知;
苟一家言,无不与之交而究其说。
推贤奖善,悯孤恤贫,盖出天性。
外内仅书一十考,积官至朝请郎
公娶苏氏,继王氏。
王氏既丧,又连失二孙。
每语人曰:「富贵真博祸之具也」。
既病,客视公,公嘻笑曰:「仆甚爱田间,与耕夫为伍,此时蓊然,豆饭藜羹,山中之乐,真无央也。
倘得乞骸骨以归,足矣」。
呜呼!
公之立朝终始大节如此,朝野望公即预大政,而天遽夺之,寿止四十有九,惜哉!
皇考赠承议郎,母妻皆赠硕人
一子瑾,承务郎
女二人,许适进士何镗、前进士何伯巽。
钥与公同在后省年馀,相与甚厚,抵掌谈世,故言议多合,各诵所闻,终日不倦。
地相去万里,而肝胆相照,倾倒无不尽。
尝笑谓钥曰:「前后得制词数篇,皆出君手,思有以报未能也」。
尚忍言之?
左史刘公光祖状公之行,瑾以请铭于钥。
因尽得诵公遗文,高处殆不可及,平处亦自有一种风气。
至论事之书,明白洞达,夫人而能知之。
若其剀切精忠,忧深而思远,抚卷三叹,使人流涕而不自已也。
左史之作,文实事覈,敬俾载于石,而系之以铭。
铭曰:
井络之区,为东西川
钟秀在人,名士出焉。
有卿有云,有武有渊。
三苏诸范,踵登英躔。
岩岩剑门,山险地偏。
势连关陇,秀气弗宣。
涉历千载,扶舆蜿蟺。
万山之中,乃生斯贤。
英特雄迈,高视八埏。
辅以学力,穷探本源。
移孝为忠,立朝卓然。
大放厥辞,亹亹百篇。
惟我慈皇,识之最先。
俾侍嗣圣,设职惟专。
官虽屡进,职终不迁。
公能尽忠,左右累年。
引经据古,指事陈前。
义所当为,执之弥坚。
死生祸福,咸委于天。
神会气合,奉以周旋。
夹日以飞,入侍细旃。
将降大任,忽焉登仙。
上心震悼,恩贲九泉。
炳炳八图,今寘经筵
殄瘁之悲,心折涕涟。
呜呼!
余尝评之,先见如吕中丞,勇决如范蜀公,敢言如苏文忠,盖司马公自以为不及者,公或过之,而皆得其全。
呜呼,尚何言哉!
惟知公之深者,然后以余为知言!
无题 宋 · 方恬
七言绝句 押东韵
蹇驴昨日雪濛濛,破帽呼舟古渡风。
吟得诗成还未吐,要留此景著胸中清史简鄱阳五家集》卷一黎廷瑞《芳洲集·大雪过花子峰下有怀仲退南翁志上人》注引)
鉴轩 宋 · 刘大纲
五言律诗 押支韵
一泓清澈底,明可烛须眉。
漾月摇金影,涵风皱绿漪。
台高悬宝鉴,水定照摩尼。
宴坐宜临赋,难忘此段奇(以上明方廉万历新城志》卷四)
淳熙乙未登科是再中教官绍兴府教授秋末还家待阙时杨枢密为帅送程先生赴省八绝句(杨祖,字敷仲 其三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向来多士首何方,此学巍然道有光。
付与能言子程子,莫教章蔡更专场(自注:先生治《尚书》,何澹方恬皆以《书》作省元,章以《周礼》,蔡以《春秋》。)
颜鲁公 南宋 · 刘宰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七、《漫塘集》卷二五
学为孔子,学为孟轲
书非圣而不读,道适正而靡他。
见危而怵,懦夫孔多。
公有遗文,简编错落。
气虽劲正,而学则驳。
降衷秉彝,固非外铄。
见义而前,万牛莫曳。
论功于唐,于公为细。
以迄于今,天地奠位。
方恬愉,尧言舜趋。
利害毫发,局缩辕驹。
人祸可逃,天刑尔诛。
勿怖于死,择善不审。
公则死矣,生气凛凛。
死生俄顷,勿谓不闻。
公则死矣,万世清芬。
我赞公像,匪公之为。
毋贰尔心,以警有位。
唐兵制节目如何论 南宋 · 王文贯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四、《论学绳尺》卷六
以体民之心而为寓兵之法,君子有取其立法之详且尽也。
夫昔者先王寓兵于民,未尝厉民以为兵也。
自兵民既分,为兵者亦无以自复于民,而御兵者亦每每不复以抚绥斯民之意待之矣。
于此有君焉,不强民以为兵,而常以民而视兵,仁爱体恤之意,默行于法制条目之中。
其立法愈详,则其仁心愈著。
夫如是,则先王不厉民为兵之意,亦仅见于此。
而论者乃曰:「大体之不正,而节目之徒详,是非得为制法之善者也」。
呜呼,曷不自其体民之意而观之乎?
君子是以有取于唐之兵制也。
夫自三代既降,兵民之判久矣。
高祖、太宗承魏周之旧而制府兵之法,自其大体而观之,固可谓得古人之遗意,而其居处教养之有方、动作休息之有时,节目所在,纤悉备具。
彼岂求详于是哉?
惟其以民视兵,而不以兵视兵,此节目之详,所以为仁之至也。
唐兵制节目如何,请因唐史臣之论而申之。
昔者,尝观先王之制兵,盖未尝以兵视之也。
其令贡赋则立邱甸县鄙之名,而以四起其数;
其会什伍,则立伍两军师之名,而以五起其数;
其调车徒,则立通同终成之名,而以十起其数;
始尝疑之,夫先王之制兵,何其有委曲繁重之心,而不为简易可行之法哉?
呜乎,是必有其故矣。
夫兵者,民之所畏,而民者国之所重也。
以素重之民而使之趋可畏之事,苟无体惜爱恤之心焉,则其戾于人情也多矣。
故民力之劳,则有以息其力,民用之缺,则有以备其用,周旋审虑,不啻如家人父子之相为区处者,岂固欲以是徼誉乎民哉?
先王亦求尽乎人情而已,自秦人驱民为兵,而民皆有疾视其上之心,闾左之戍、大泽之屯,盖草菅民命,略无一毫顾惜体恤之心。
他日一夫大呼,揭竿斩木,相与共起以亡秦者,亦其困苦无聊,不能自安于行伍者为之也。
吁,以兵视兵而无以恤之,其害固如是哉!
汉鉴秦弊,而京师有南北之屯,其区处兵制大略可喜。
然而募及奔命,发及刑徒,选及三百石吏,而宰相之子不免戍边,则无乃悉民以为兵。
徭役长安者而道中衣装悉皆自备,从军山东者至贷子钱以自饷,则无乃以兵而病民。
节目未备,则法制疏略,君子于汉,夫亦何取?
呜呼,孰谓唐承八代之衰,而其制兵之法见于节目之详尽者,乃能上合先王仁民之意邪?
观其踵魏周之旧制,立府兵之良法,置府八百,而在关中者五百,可谓得居重驭轻之势矣。
无事则散于田亩,而不知有征役之劳,有事则统于宿卫,而不至有调发之扰,可谓得寓兵于农之法矣。
立法之善,盖自三代而下莫加于此。
高祖太宗仁民之心,尤未辄此而见之也。
盖至于番上之有时、调发之有节,给渭北之腴田以养元从之禁军。
虑其统御之无法也,于是有折冲、果毅别将校尉以领之;
虑其纪律之不分也,于是有团队、火正以纠之;
虑其器械之难备于仓卒也,则有库以藏其介胄戎器焉;
虑其老稚之不得以免也,则有二十为兵、六十而免之法焉。
其教之有方,则越骑、武骑为有等;
其役之有期,则五百里、二千为有差。
给直以市马,蓄才以待用,凡所以节民之力而安民之生者,无所不用其至焉。
高祖太宗之意果安在哉?
彼固以为民情之病于兵也久矣,君上之不恤乎兵也久矣,体察之精详、计虑之周悉,则夫品节之具、仁心之原也;
条目之备,惠爱之孚也。
唐之兵制,由其节目而观之,其有得于古人不厉民为兵之意。
而论者乃以为六军宿卫悉皆市人,而卫士亡匿,宿卫不给,是皆节目不善之所致,而不知唐制之所以善者,正以其节目之备也,唐制之所以坏者,正以其节目之隳也。
宿卫更代多不以时,则民得无有劳逸不均之患乎?
悉以假人,或为童仆,得无有失身行伍之耻乎?
京师共耻,号为侍官,则上下不致其爱重之意可见矣。
节目既隳,大体不立,唐之子孙实执其咎,尚可以是而议高祖太宗立法之徒详于节目也哉?
唐史臣谓虽不能尽合古法,尤得其大意焉。
彼所谓大意者,其诸有见于先王恤民之意欤。
虽然,节目之备具,固其体民之心所寓也,而节目之未究,亦其考论之未精也。
古者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惟田与追胥竭作。
今兵悉隶役而他繇不复,无乃殚民力乎?
古者大司马教兵,三表之间,二百五十步,以步法立人,殆不足以容六军之数,则六军之旅固递阅也。
今府兵之法,每岁季冬折冲都尉率其属而教之,岂不大烦扰耶?
不特此也,高丽之役,既帅江淮岭陕之兵矣,又募长安洛阳之士,既而远近应募不可胜数。
房玄龄垂没之际,至忍死上表,且愿焚凌波之舟,罢应募之众。
毋乃平时养兵固不足恃,而仓卒制度,犹有待于外求邪?
节目至详,尤有遗憾,亦可以见立法之难矣。
由其立法之难,而有如唐制之善,君子又安可以轻议?
谨论。
史序嘉定七年 南宋 · 岳珂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八、《桯史》卷首、《皕宋楼藏书志》卷六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
亦斋有桯焉,介几间,髹表可书。
余或从搢绅间闻闻见见归,倦理铅椠,辄记其上,编已,则命小史录藏去,月率三五以为常。
每窃自恕,以谓公是公非,古之人莫之废也,见睫者不若身历,滕口者不若目击,史之不可已也审矣。
彼徇时者持谀以售其身,或张夸以为窿,或溢厌以为洿,言则书,书则疑,疑则久,久而乱真,天下谁将质之,兹非稗官氏之辱乎!
况戏笑近谑,辞章近雅,辨论近纵,讽议近约,若是而不屑书,殆括囊者。
夫金匮石室之藏,夫野人之记,名虽不同,而行之者一也,于是稍裒积为编。
载笔者闻而讥之曰:「嘻!
今朝廷设官盈三馆,大槩皆汗青事,详覈备记,裁以三长,含毫阁笔,犹孙其难而莫之敢议也。
齐东者何为哉?
子幸生天下无事时,亶窃粟县官,进不得策名兰台以垂信,退不得隐几全其忘言之真,呫呫徒取栋牛累于世,无毫发益,而犹时四顾出啄木画,诚可笑诋」!
余无以复,则指其桯曰:「汝将多言日朘,如五达之交午乎!
汝将嘿嘿养元,如老聃之柱下乎!
人言勿恤,汝姑谓汝将奚择」?
桯㗳然不应。
予笑曰:「此真良史也」。
遂以为
嘉定焉逢淹茂岁圉如既望
林同孝诗序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六、《孝诗》卷首、《江湖小集》卷九五
寒斋力辞聘召,死于隐约。
子同、合以表其阡、旌其闾为未足也,行其书焉,嗣其学焉。
又摭载籍以来孝于父母者,事为一诗,诗具一意,各二韵二十字,积至三百首,起邃古,迄叔季。
廉耻明,天理未尝泯也。
自圣贤至夷狄异类并录,见天性未尝异也。
事陈而意新,辞约而义博,贤于烟云月露之作远矣。
寒斋之事宝章也,视调胹裼袭之节以康其体,躬场圃井臼之劳以裕其力,人知宝章之勇于退而不知其退之有以自乐也。
合、同之事寒斋也亦然。
昔曾元养参,已不如参之养晰;
石奋诸子恬淡稍不逮,至孙而孝谨遂衰。
石塘之林,奕世家法嗣守之不坠,有古人所难能者。
惜其兄弟具未脱白,修于家、浮沉于闾里而已。
余常恨世儒率华过其实,惟华实相副,其操行盖汉孝廉之盛举也,词艺亦唐进士之高选也。
艮斋谢公尝汇《孝史》五十卷上之阜陵此诗它日必与谢公之史并行。
驻云堂记嘉定九年正月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一、《修真十书·上清集》卷三七、见《琼琯白先生集》卷九、琼琯白真人集、康熙《广信府志》卷二七、同治《铅山县志》卷二三
白玉蟾结茅于武夷,偶一日起湖海之兴。
杖屦飘飘,未数举步,回首旧庐,猿惊鹤唳。
一二扬袂间,不觉已铅山矣。
道遇一褐,挈手归堂,循一炷柏子故事,罢战茗几碗,应宫云水滋味如此枯淡,如此孤介,又言学道如此艰苦,如此玄奥。
予遂有言曰:此去不远八万四千馀里,上有太清之都,玄圃丹丘,珠林玉洞,宝花异卉,满目琳琅,丽雀珍禽,声声韶濩。
中有长裾大袂汉千辈,举身如鸿毛,一旦戏青鸾,舞白鹤,瞥然于五浊恶世之顶,所视苦趣众,生生死死,生如蚁旋磨,不忍为之鼻酸。
于是胎其神于尘胞,范其形于色界。
自襁褓以及丫冠,不昧夙昔,常生修真养元之念,发猛勇心,办精进力,易服毁形,问津于道家者流。
以此可见其慈悯众生之美意。
或垢面而发,或赤足而秃鬓,或冠逍遥如意之冠,或服灵静清淡之服,或青巾纸袄,或巨剑长琴,或单瓢只笠,或藜杖芒鞋,徜徉乎井里,箫散乎廛陌。
世之人以目争睹,以手争指,耆以告稚,甲以谕乙。
此则道人也。
夫道不可得而名言,惟弘之在人耳。
所以前辈着述丹经,又形而为之歌诗契论,皆显露金丹之旨,必欲津筏后学,率归仙畛。
所谓铅银汞砂者,即龙虎水火也;
所谓乌兔房壁者,即马牛龟蛇也;
所谓夫妇男女者,即君臣子母也;
所谓乾坤坎离者,即天地日月也。
喻之为丁公黄婆,名之为婴儿姹女,假之为黄芽白雪,不过阴阳二字。
觊乎尸解,积渐乎飞升,以要言之,形与神也,身与心也,神与气也,性与命也,其实一理。
攒五行而聚五气,会三性而结三花,如是而修谓之丹,如是而入谓之道。
则道人在天地间,固非庸常物。
呜呼!
昔年穴土以为庐,辑草以为窠,寒则纫兰,馁则茹芝,在于林下一两声铁笛,发出无穷天地之秘。
未得登天以前,巢其身,灰其志,惟恐闲名落人耳,又恐异状碍人目。
与溪山鱼鸟相忘,与风月烟霞俱化。
白云悠悠,青草芊芊,茂松青竹之下,虽不敢望肉生翅,且图千百岁坐视桑田沧海如何。
此则道人也。
良由世丁叔运,时鼓浇风,后进鱼龙,各自菽麦,遂建留云驻鹤之居,以宅此辈,使之宴坐乎绳床,偃仰乎簟榻,飘雨骤风不能残其身,凝冰积雪不能冽其体,宜乎身安道隆也。
幸而阛阓中往往有奇人志士,有大人君子之心,筑堂以居此徒,借粮以饭此徒。
赖得金丹之旨,一丝之脉不绝,代不乏人,以鸣此道。
铅山道堂置之久矣。
四明周道明乃瓢笠中翘楚者也,遂启创堂话柄。
有皇甫汝㮚、汝渠素志闲雅,酷慕清虚,旧有栖仙迎真之意,所恨独掌不鸣钟也,此意与周道明颇相契券。
梓人运斤,陶氏埏甓,僝鸠群庸,弹指就绪,目之曰「驻云」。
予所喜者,玄纲中兴,而妙通老人香篆不灭。
及乎观之熏炉茶鼎,潇洒之甚;
复有蒲团藁毡,新塼素壁,殊不坠旧典。
早昼饘粥,香积有余,云集贴然,巾单挂壁。
其间分形化气之士,又谁不知金汞返还之妙,出没隐显,人岂堪测!
于篇诗斗酒之余,弹一两操琴,舞三四歇剑。
狂歌野舞,翔然归宿。
晨香夕灯,规绳整整。
使江湖烟雨之叟,楚越风月之士,源源而来,栖栖而止,方见蓬莱三岛移在目前,羽衣霓裳端可顾揖。
斯则道堂之设不虚也。
向时刘安王修仙于汉,昭明太子修仙于梁,李元操修仙于唐,皆宗室中有此挺挺奇特汉。
今是堂之主人,此之流也。
异日阅籍于天台,换骨于武夷,皆始乎今日建堂纳士之举。
前所谓天上神仙应世玩形而为道人,然则然矣。
返本还源,归根复命,独不止此,当有一段奇特,世所希有。
何哉?
丹炉之火冷矣,白云之鹤飞矣,顶飞云玉灵之冠,衣宝华玄素之服,乘云中之青驺,驾天表之䌽鸾,登霄极,谒天皇,此时也,神仙应世之事毕矣。
虽不至人人皆钟、吕,吾恐其中间有一二苟能具眼目,得遇青童漆发之人,手持博山,请所愿学,道堂之意如是,道人之事如是,随喜书此结缘。
嘉定丙子雨水后两日,援笔为记云。
武夷重建止止庵记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二、《修真十书·武夷集》卷四五、见《琼琯白先生集》卷九、《武夷山志》卷六
武夷之为山,考古秦人《列仙传》,盖篯铿于此鍊丹焉。
篯铿进雉羹于尧,尧封于彭城,后谓之彭祖,年及七百七十七岁而亡。
生平惟隐武夷山
茹芝饮瀑,能乘风御气,腾身踊空,岂非仙也耶?
有子二人,其一曰篯武,其次曰篯夷,因此遂名武夷山
三十六峰,第一峰九曲溪头,最初曲其地也。
始则有太姥元君即其地以结庐,次则张湛继其踪而入室,其后有如鱼道超、鱼道远皆秦时之女真,入此而隐焉。
然此地其深邃不可言,四围皆生毛,人有樵采而见之者,因毛竹而目此二鱼焉「毛女」,至今称之。
晋人娄师钟、唐人薛邴皆于此地鍊真养元而去。
本朝又闻东京李淘真、洛滨李铁笛、燕山李磨镜相踵于其地卜筑也。
丞相李纲亦尝访此三李,而符其夙昔梦雪之梦,盖欲于此而建吏隐亭焉。
由是而后,有尼师数代,人名其庵曰禅庵,号其地曰禅岩
呜呼!
奇人异士不世而出,自尔亦倾坏,地皆荆榛,但闻所谓「止止」之名,而无稽考之迹。
山南曾孙詹琰夫,其字美中,盖世代簪绂,而胸宇英杰之人也。
一旦叹曰:「太史公九嶷韩文公登太华,是皆思古而感慨者焉,岂好奇之谓也!
浊世仕路多阨塞,不如结方外友,以为井灶砂汞之学,夫其或者可飞升焉,可尸解焉。
仙有可求,岂不容力!
非曰能之,愿学焉」。
忽有琼琯白玉蟾自广出而至武夷,适有披榛诛茆之意,盖亦契券詹美中之臆素。
从而搜访止止之地,辟几百年不践之苔,刬三五里延蔓之草,于是得其地焉。
岁在嘉定丙子之王春,始鸠工斲梓,僝夫运甓,然而开创之难。
未几而白玉蟾拂袖天台、雁荡矣。
玉蟾言旋,而始成,美中固欲挽之以为三李隐居之设,玉蟾盖惮朱紫之往来,而膏车秣马,适所以废吾事而汩吾心,且自谓美中曰:「成,皆子之馀财馀力故也。
不弹指顷,堂宇落就,非霹雳手谁能如是!
今但择其道宁心耐志、守素乐静之士,延而居之,使其开垦,数时花木繁盛。
玉蟾此去罗浮入室回,必永身以住持之」。
美中曰:「然」。
又曰:「然则先生既去也,宁不为我记其庵,而盟他日之再来乎」?
玉蟾曰:「唯」。
然是背倚幔亭峰,面对虎啸岩,左则天柱峰,右则铁枧嶂。
入去不数举武,则有朱晦庵仁智堂
出来才一唤地,则有魏王会真庙。
其间有冲佑观,脩廊数百间,层楼数十所,玉笈锦囊,举皆御书,琼椟琅龛,悉储仙蜕。
大云金身之招提,实左右乎止止之测。
后则瀑布悬崖,万丈雪花;
前则碧流盈溪,龙湫蛟漭。
上有天鉴池,可以通弱水
下有升真洞,可以透蓬莱。
武夷千岩万壑之奇,千山万水之胜,莫止止之地若也。
云寒玉洞,烟锁琪林紫桧封丹,清泉浣玉,猿随羽客,鹤唳芝田
铁笛一声,群仙交集;
螺杯三饮,步虚泠泠。
盖可以歌太空紫虚之洞章,吟玉灵羽翮之仙曲。
然则尘埃不碍眼,古今皆一时,而绛幔虹桥之事犹宛然矣。
奇哉!
青草青,百鸟吟。
亦可棋,亦可琴。
有酒可对景,无诗自咏心。
神仙渺茫在何许,武夷君在山之阴。
孤舟只棹归去来琼花满洞何处寻。
岂非止止清绝胜妙处也?
詹美中定知玉皇将再宴白玉蟾,亦将鍊七返九还之丹,此日此文不徒作也则然;
若异日有异事,犹见止止不徒建也。
尝记元祐盛时,人在霍童山建一茅,谓之「寂寂」,不数年而之东已蜕矣,而此遂泯。
至隆兴间再有人启之,一二年而所启之人乃遇向日先创者,于是皆仙去。
事皆《集仙传》。
今而美中之事又踪迹颇类之。
盖止止者,止其所止也。
《周易·艮卦》兼山之义,盖发明止止之说,而《法华经》有「止止妙难思」之句,而庄子亦曰「虚室生白,吉祥止止」。
是知三教之中,止止为妙义,有如鉴止水,观止月,吟六止之诗,作八止之赋,整整有人焉。
止止之名,古者不徒名,止止之,今人不徒复兴,必有得止止之深者宅其庵焉。
然则青山白云无非止止也,落花流水亦止止也,啼鸟哀猿、荒苔断藓尽是止止意思。
若未能止止者参之,已有止止所得者,政知行住坐卧自有不止之止,非徒殢枯木死灰也。
予特止止之辈也,今记此之人同予入止止三昧,供养三清高上天一切众生,证止止。
止止非止之止止,实谓止其止之止而已矣。
海南白玉蟾识,先野后人幔亭曾孙龟峰詹琰夫立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