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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旧879年 唐末 · 罗隐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
剑佩孙弘,戈鋋太尉(一作大将
重言虚有位,孤立竟无成。
丘陇笳箫咽,池台岁月平。
此恩何以报,归处(一作底事)是柴荆。
论政 唐 · 邵谒
 押尤韵
引用典故:问牛 三握发 开阁 上方请剑 股肱 一叶秋 蚁穴 子婴失国
贤哉三握发,为有天下忧。
孙弘开阁丙吉问牛
内政由股肱,外政由诸侯。
股肱政若行,诸侯政自修。
一物不得所,蚁穴满山丘。
莫言万木死,不因一叶秋
朱云若不直,汉帝终自由。
子婴失国,渭水东悠悠。
前汉平津侯 唐末 · 周昙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儒素逢时得自媒,忽从徒步列公台
北辰如不延吾辈,东阁何由逐汝开。
大岘 晚唐 · 孙元晏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大岘才过喜可知,指空言已副心期。
公孙计策嗟无用,天与南朝作霸基。
严相公牡丹965年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但是豪家重牡丹,争如丞相前看。
凤楼日暖开偏早,鸡树阴浓谢更难。
数朵已应迷国艳,一枝何幸上尘冠。
不知更许凭栏否,烂熳春光未肯残。
真宗论制科当依汉制取人咸平三年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咸平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八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惟唐设制科,有道侔科,有识洞韬略堪任将帅科,有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
太祖兵部尚书张昭奏请兴制举,于时据所奏前代制举内选置三科:一、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
一、经学优深可为师法科;
一、详闲吏理达于教化科。
敕文略曰:「应天下诸色人中,不限前资任职官、黄衣草泽等,并可应诏,送吏部,试策论三道,共三千言,以当日内取文理俱优、人物爽秀者,方得解送。
其登朝官,亦许上表自举」。
虽设制科之名,未尽取人之理。
何以明之?
夫汉诏取人,不限对策字数,随其所对,尽其所见。
孝文时晁错对策不过二千字,孝武时董仲舒对策不过二千馀字,然上览之而异焉,乃复策之。
凡诏策三问,而所对皆不及二千馀字。
公孙弘答策,才五百馀字。
然汉之得贤良,斯为盛矣。
董仲舒对策三道,亦非以当日内成。
今但依汉之取人,则董、晁、公孙辈,不独汉有也。
论安关辅真宗至道三年七月二十五日997年7月25日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五、卷二七、《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陛下临御以来,观庶政以仁,接大臣以礼。
闻奏山陵诸事,必泫然流涕;
闻奏灵州往事,必恻然动容。
圣智渊深,临事能断;
睿机神速,驭下以宽。
济之以严明,小人屏退而敛迹;
博之以询访,大臣畏爱而推诚。
臣未见时政之是非,亦未见人君之过失。
若军旅措置之宜,非臣所能知;
若黎民利害之本,微臣辄敢议。
民之利莫先于省征徭、宽赋役,民之害莫大于用兵甲、挽刍粟。
利害有大小,康济有先后。
今利害之大者无先于舍灵武康济之先者莫重于安关辅
灵武则甲兵不兴,甲兵不兴则挽运自息,挽运既息则关辅必宁,关辅既宁则四方无虞,四方无虞则四夷无事。
臣今所忧者,关西二十五州军,昨经灵武之役,不胜困弊。
加以时雨稍愆,秋田失种,府库未实,仓廪尚虚。
西戎辄敢骚边,北狄忽来犯塞,则朝廷何以备之?
关辅何以宁之
臣虞此患必生,臣谓此灾必有。
何以知之?
臣窃闻去年九月十九日未时永兴环州庆州延州、清远军、隰州,同日同时六处地震,塌损城墙,毁坏庐舍,在处州府不敢不奏,所属转运不敢不申。
灵州送粮草回来,死者十有馀万。
议者即云地震已应于此,臣则未以为然。
夫天垂象动而不息,地生物静以为常,茍当静而动,是失其常。
永兴、环、延、庆、隰、清远军六处地震,臣亦窃见报状,延州路祗候冬官正杨文镒奏称其月是戌月,又是戌日未时,自北上来。
臣以为当静而动,动之方位既在关辅,将来虑至戌年,岂无在下者辄动乎?
关辅若有寇盗弄兵,雈苻聚啸,跨连州郡,僭称王公,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南方复恃重江之险,闽中、越中、淮南湖南岂无见利忘义之人?
岂无幸灾乘便之者?
愿陛下思之。
禳此灾者在修德,除此患者在早图。
德之修者,以诚信感神明,以言行动天地,以简易理机务,以清静安黎元;
图于早者,减关市之征,放筦榷之利,蠲减租赋,优复流亡。
乡闾与人为害者,募之入军;
郡县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
设制科,使怀才抱器者悉为朝廷所用;
置屯田,俾弃本竞末者尽为户籍所收。
铸农器以结之,储时种以贷之,免五年之租徵,冀十年生聚
如此纾民,民无不安;
如此安民,民无不泰。
《管子》曰:「仓廪实,知礼节;
衣食足,知荣辱」。
既知礼节,又知荣辱,则岂敢为寇盗,岂敢犯禁令!
禁令既不敢犯,寇盗必不敢为,又何忧啸聚之虞,又何虑侵扰之患?
此置屯田,其利一也。
制举科目,不可具陈,今略举可设者: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道侔伊吕才科,传道经典达于教化科,详明政术可以理人科,文堪经邦科,武足安边科。
臣伏睹太祖朝曾设制科,于时敕限三千字已上成。
字数既多,书写不易。
赐食之后,就试以来,既对天颜,岂无兢惧?
又值日晚,固不遑宁。
虽有经邦之谋,岂能周悉;
虽有安边之策,靡暇敷陈。
今若设此科条,但用汉时公孙弘董仲舒所试之法,则往复问答,既尽见其才谋;
品藻甄升,信无遗于器业。
此设制科,其利二也。
与人为害者,募之入军,则乡闾静谧。
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则臧否详明。
税赋蠲减,则民稍苏。
流亡优复,则民不散。
放筦榷之利,则米麦可充于边备。
减关市之征,则商旅交通于万物。
暂如此五年,则关辅之民必安;
暂如此十年,则灵武之役必息。
若以此下主者,若以是问有司,必以臣不达时机,必以臣不谙世务,必以臣只知蠲减赋税以息黎元,而不知供军日费之多少,必以臣只知除放筦榷以安疲俗,而不知岁计备边之盈虚。
臣岂不知沿边有屯兵,岂不知备边须积粟,岂不知岁时衣裘之赐锡,岂不知将卒酬赏之颁宣,岂不知上供京师之货财,岂不知量留州郡之物色。
然以臣所见,则帝王所务,当务广大;
官吏所守,各守职司
所职为主计之臣,不得不聚敛供亿;
所司在主计之职,不得不经度有无。
然天生时而地生财,下用力而上节用。
时不可失,故授时劝农,使不失时;
财生有数,故务穑劝分,使不乏用。
财之生也有数,上之用也有节,则民力不困,国用常丰
今未喻国家有九年之蓄乎?
未喻西北隅边郡有六年之蓄乎?
未喻陕西二十五州军有三年之蓄乎?
访闻籴籴谷,以充折变;
将无作有,以应供输。
谓供输不得不然,不然则军储无备;
谓折变不得不然,不然则军食不充。
若如是,可见陕西二十五州军无三年之蓄。
加以民忧再送灵州粮草,臣虑变故从此生,臣忧祸乱从此起。
变故未生,陛下得不虑之?
祸难未起,陛下得不思之?
若以灵州送粮草之人,死者十馀万,已应地震之灾,即国家昨已降敕榜抚谕轸恤也;
若未应地震之灾,则臣虑变故起于关辅
关辅既有变生,则西川上供钱帛恐未能上供,南北常贡物货亦未得常贡。
上供既有阻,常贡复未来,乃是国家只知督责关辅之货财,只知供备灵武之粮草,是急小利而忽大利,舍远图而劳近谋。
愿陛下谋之。
谋之于未兆则易谋,理之于未乱则易理。
臣又闻朝廷昨差使臣往谕迁贼,以礼义观其来意,以恩信导其归心。
李继迁既忽闻朝廷告哀,亦能举部族大临,缟素受命,贡奉谢恩。
既未闻乞守塞垣,又未闻乞归朝阙。
大臣必有拟议,必有臧谋;
谋之允臧,计必先定。
今山陵既在近,边塞虽无虞,黎元尚未苏,仓库尚未实,边防或有骚动,朝廷何以枝梧?
关辅或有乱离,朝廷何以制禦?
谋之正在今日,理之正当是时。
时不再来,又不可失,无使有心者知关辅乱而知剑阁可守,无使适变者见关辅乱而谓天堑可凭,无使关辅所得之货财不侔吴蜀所得之货财,无使关辅所守之疆土不侔吴蜀之疆土。
关辅静则蜀货吴财交至,关辅乱则剑外江南各有所守。
此所谓舍小利而必得大利,无远虑则必有近忧也。
汉武 北宋 · 刁衎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宴柏梁词可仰,横汾箫鼓乐难穷。
已教丞相开东阁,犹使将军误北戎。
洒泪甘泉还有恨,祈年仙馆惜成空。
谁知辛苦回中道,共尽千龄五柞宫(以上宋杨亿《西昆酬唱集》卷上)
唐文粹序大中祥符四年 北宋 · 姚铉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八
五代衰微之弊,极于晋、汉,而渐革于周氏。
我宋勃兴,始以道德仁义根乎政,次以诗书礼乐源乎化。
三圣继作,晔然文明。
霸一变至于王,王一变至于帝,风教逮下,将五十年。
熙熙蒸黎,久忘干戈战伐之事;
侁侁儒雅,尽识声明文物之容。
《尧典》曰:「文思安安」。
《大雅》云:「济济多士」。
盛德大业,英声茂实,并届于一代,得非崇文重学之明效欤?
况今历代坟籍,略无亡逸,内则有龙图阁,中则有秘书监
崇文院之列三馆国子监之印群书,虽唐汉之盛,无以加此。
故天下之人,始知文有江而学有海,识于人而际于天。
撰述纂录,悉有依据。
由是大中祥符号之四祀,皇帝祀汾阴后土之月,吴兴姚铉集《文粹》成。
《文粹》谓何?
纂唐贤文章之英粹者也。
《诗》之作,有雅颂之雍容焉;
《书》之兴,有典诰之宪度焉。
礼备乐举,则威仪之可观,铿锵之可听也。
大《易》定天下之业,而兆乎爻象。
《春秋》为一王之法,而系于褒贬。
若是者,得非文之纯粹而已乎?
是故志其学者必探其道,探其道者必诣其极。
然后隐而晦之,则金浑玉璞,君子之道也;
发而明之,则龙飞虎变,大人之文也。
自微言绝响,圣道委地,屈平宋玉之辞,不陷于怨怼,则溺于谄惑
汉兴贾谊始以佐王之道、经世之文,而求用于文帝忌才,卒罹谗谪。
其后公孙弘董仲舒晁错,咸以文进,或用或升,或黜或诛。
至若严助徐乐吾丘寿王司马长卿辈,皆才之雄者也,终不得大用,但侍从优游而已。
刘向司马迁扬子云东京二班、之徒,皆命世之才,垂后代之法,张大德业,浩然无际。
至于魏晋,文风下衰,宋齐以降,益以浇薄。
然其閒鼓曹、刘之气燄,耸之风格,舒之清丽,蔼之婉雅,虽风兴或缺,而篇翰可观。
梁昭明太子统,始自楚《骚》,终于本朝,尽索历代才士之文,筑台而选之,得三十卷,号曰《文选》,亦一家之奇书也。
厥后徐、庾之辈,淫靡相继,下逮隋季,咸无取焉。
有唐三百年,用文治天下。
陈子昂起于庸蜀,始振风雅。
繇是嗣兴,李、杜杰出,六义四始,一变至道。
张燕公以辅相之才,专撰述之任,雄辞逸气,耸动群听
苏许公继以宏丽,丕变习俗,而后萧、李以二《雅》之辞本述作,常、杨以三《盘》之体演丝纶,郁郁之文,于是乎在。
韩吏部超卓群流,独高邃古,以二帝、三王为根本,以六经、四教为宗师,凭陵轥轹,首唱古文,遏横流于昏垫,辟正道于夷坦。
于是柳子厚李元宾李翱皇甫湜又从而和之,则我先圣孔子之道,炳然悬诸日月。
故论者以退之之文,可继杨、孟,斯得之矣。
至于贾常侍至李补阙翰、元容州结独孤常州及吕衡州温梁补阙肃权文公德舆刘宾客禹锡白尚书居易元江稹,皆文之雄杰者欤。
世谓贞元元和之间,辞人咳唾,皆成珠玉,岂诬也哉!
今世传唐代之类集者,诗则有《唐诗类选》、《英灵》、《间气》、《极玄》、《又玄》等集,赋则有《甲赋》、《赋选》、《桂香》等集,率多声律,鲜古道,盖资新进后生,干名求试者之急用尔,岂唐贤之文迹两汉、肩三代而反无类次,以嗣于《文选》乎?
铉不揆昧懵,遍阅群集,耽玩研究,掇菁撷华,十年于兹,始就厥志。
得古赋、乐章、歌诗、赞、颂、碑铭、文论、箴、议、表奏、传录、书序,凡为一百卷,命之曰《文粹》。
以类相从,各分首第门目。
止以古雅为命,不以雕篆为工,故侈言蔓辞,率皆不取。
夫群贤之作也,气包元化,理贯六籍,虽复造物者,固亦不能测研几而窥沈虑。
故英辞一发,夐出千古,琅琅之玉声,粲粲之珠光,不待汎天风、激深波而尽在耳目。
于戏,李唐一代之文,其至乎!
按:《唐文粹》卷首,四部丛刊本。又见《文章类选》卷六,《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一六,《皕宋楼藏书志》卷一一二。
仆射李相公宅观花烛(时纳状元王曾为婿)1003年 北宋 · 杨亿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相君和鼎贵,秦楼爱婿坦床贤。
东方千骑还居上,南极三星正在天。
路入桃源花烂漫,桥横银汉水漪涟。
乘龙择对真无比,月桂宫中第一仙。
灵州事宜状1001年12月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武夷新集》卷一六、《皇朝文鉴》卷四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宋史》卷三○五《杨亿传》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今月十六日中使至、奉御劄子:「朕常览古书,备详边事。
得其人,则举无遗策;
失其事,则谋之不臧。
朕三复斯文,终期在念。
未尝不察言观行,舍短从长,希勠力于邦家,冀太康于宇县。
其如妖氛不息,边塞未宁,北狄虽具于堤防,西鄙尚多于艰阻。
灵武是中原巨屏,平夏乃近域小蕃,久兴蛇豕之心,常作疆埸之患。
阻绝道路,侵犯军城,狂妖转恣于无厌,大郡翻成于孤垒。
纵之斯终成暴乱,讨之则虑困生灵。
两途宜在于咨询,百中须从于筹略。
卿职当纶綍,位列清华。
披经史之遗文,大资智略;
观古今之盛事,必蕴机谋。
黠虏用何法以剪除?
灵州以何方而废置?
弃之则有何利害?
存之则有何便宜?
专听必当之谋,无吝酌中之论。
分明擘画,密具奏闻。
用符果决之诚,以副荡涤之望」者。
窃以询于刍荛,前王之盛德;
谋及卿士,载籍之格言。
盖所以竭尽下情,详求中道,使举无失策,动必有成,斯圣皇慎重之至也。
然而狂夫之言,圣人择焉。
谋之欲多,断之在独。
伏惟皇帝陛下清閒之宴,亲纡睿览,言之可用者,行之不疑。
臣某幸甚幸甚!
臣尝读旧史,见汉武北筑朔方之郡,平津侯谏,以为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愿罢之。
上使辩士朱买臣等发十策以难平津,平津不能对。
臣以为平津侯汉贤相,深明经术,习知利害。
武帝以雄侈自任,志在开拓,买臣等以词辩获进,并侍左右。
前史又称平津每朝会议论,但开陈其端,使人主自择,不肯面折廷诤。
由此言之,非不能折买臣之舌,盖所以将顺人君之意耳。
即朔方之非便,有自来矣。
且其地非《禹贡》九州之内,非《周官》职方所领。
在要荒之外,固声教不及。
元朔中大将军卫青攘却匈奴,取其河南地以列置郡县。
灵州赫连昌地,后魏置州。
盖朔方之故墟,即匈奴之旧壤,僻介西鄙,悬绝诸华,数百里之间,无有水草,烽火不相应,亭障不相望。
当边境谧宁,羌戎即叙,道路不壅,饟馈无虞,犹足以张大国之威声,为中原之捍蔽。
自胡雏作梗,边邑屡惊,杂虏为其胁从,凶党因而昌炽。
待之以爵赏,颇骄蹇而不恭;
讨之以甲兵,又遁逃而无获。
凡有赢粮之役,必兴狙击之谋。
每至灵武转输,大须发卒防援。
离去内地,皆无斗心,经涉畏途,皆有菜色。
曹光实、白守荣、马绍忠及王荣之败,资粮扉屦,所失最多,将士丁夫,相枕而死。
以至募商人入谷输帛,偿以数倍之价,复于积石之孤壤,别筑清远之一城。
边民绎骚,国帑匮乏,既不能制黠虏之死命,又不能救灵武之急难。
数年之间,凶党逾盛。
灵武危堞,岿然仅存;
河外五城,继闻陷没。
但坚壁清野,坐食糗粮;
闭垒枕戈,茍度朝夕。
且使贼迁横行沙漠,俶扰疆陲,击列镇之戍兵,侵属国之蕃部。
虽有警急,无候望而得知;
纵或凭陵,但缮完而自保。
未尝出一兵、驰一骑,敢与虏捔。
灵武之存,无益明矣。
平津所言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正谓今日也。
臣以为存之有大害,弃之有大利。
且如国家募人入粟,偿以十倍之直;
发卒转饷,涉兹不毛之地。
此古人所谓率三十钟而致一石,驱民于死地者也。
今或弃之,即可以岁省戍卒,分守内郡。
一卒之费,可给十夫。
国家无飞刍挽粟之劳,士卒免暴露流离之苦。
必谓废之,即亏失土地,伤损威重。
且如夏禹,圣之盛者也,地不过数千里,而明德格天,四门穆穆。
武丁成王商、周之明主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太原,而颂声并作,号为至治
及秦、汉拓土,穷兵远略,虽疆理益广,而干戈日寻,府库之资财屡空,生灵之肝脑涂地,校功比德,岂可同年而语哉!
夫蝮蛇螫手,壮士断腕;
蚁壤不塞,将漏山河。
灵武之存,为害甚于蝮蛇;
供馈之费,为蠹逾于蚁壤。
无鸿毛之益,有泰山之损。
岂可忽远大之略,徇悠悠之谈!
西汉贾捐之尝建议弃朱崖,当时公卿,亦有异论,元帝能排众多之说,奋独见之明,下诏废之,人颂其德。
元帝之意,宁欲自弃其地?
当其内属为郡,固已置吏而拊循;
及其称兵搆乱,岂可劳民而征戍?
故其诏书曰:「议者以弃朱崖,羞威不行。
夫通于时变,即忧万民;
万民之饥饿,危孰大焉?
且宗庙之祭,凶年不备,况乎避不嫌之辱哉」?
臣以为正与今日灵武之事相类。
当羌夷宁谧,靡有寇孽,可以存而勿论;
及劳师费财,无益保障,固宜废而不举,何足以伤威重而贻羞辱哉!
必以失地为言,即燕蓟八州,河湟五郡,所失多矣,何必此为?
议者又以西北诸蕃,戎马是产,资其控制,以通贸易;
环、庆诸州,内附蕃落,藉其屏翰,以免惊骚。
此又迂阔之甚!
且戎人为利所诱,故互市于边关;
蕃部之族自强,故能庇其种类。
必来寇其环、庆,固无隔于藩篱。
百雉危城,千里悬隔,自救不暇,岂及于它?
议者又以其田沃饶,有汉陂之利,恐贼迁因而播种,益以富强。
况戎人但以攻剽为能,罔知耕稼之事。
河陇之外,弃地甚多,延袤百城,提封万井,西汉屯田之所,疆畔犹存,傥事力耕,可以积谷,何必独耕灵武,乃能足食?
灵武于贼有大利,即是必争之地,当朝夕攻取,岂至于今?
皆为孟浪之谈,殊非经久之计。
况又岁有调发,动致敚攘。
借寇兵而赍盗粮,竭民力而耗国用,为患之大,无出于斯。
虽庸人竖子,亦知其可弃也。
然自清远沦陷,斥候不通,孤城之人,如釜中之鱼跃,黠虏之势,若昆山之火炎。
朝廷必欲弃之,虽牙璋徵兵,灵旗直指,约赍深入,执殳前驱,鼓行贼中,传于城下,然后合其将卒,迁其人民,隳城复隍,塞井夷灶,乃为弃也。
臣伏料国家物力尚屈,未暇此行,虽曰弃之,亦空言耳。
今一城生齿,正在焚溺之中,咸必死以是忧,欲自脱而无路。
若陛下慎选单介,间道而行,赍持诏书,宣布王命,令其尽焚卢舍,自拔而归,丁壮悉令持兵,老幼以之襁负。
古称归师不可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后生之。
当此之时,人百其勇,临难思免,其锋莫当。
国家又须申命偏师,扬言出塞,军声既振,贼势自分。
灵州东迁之民,不虞邀击之患,虽有剽劫,易为枝梧。
且国家所惜者士民,所急者财用,岂可以骁果之旅,委以饿虎之蹊,府藏之实,填于卢山之壑?
今若弃去灵武,退守环庆,卒免流于绝域,民思保其室家。
供馈不出于郊圻,恩德自沦于骨髓。
民力不竭,士气益扬,何敌不摧?
何戎不克?
恭惟陛下欲康宇县,虑困生灵,求必当之谋,思酌中之论。
臣以灵州之废置,计无出于此,望陛下采之而已。
陛下又愤兹黠虏,思欲剪除。
臣以为不可黩武以穷兵,止可伐谋而制胜。
臣窃料贼迁睢盱边塞之外,倔强沙漠之中,胁制诸羌,啸聚不逞,无耕农之业,无蚕织之工。
为鼠窃之谋,以资衣食;
聚乌合之众,以扰塞垣。
致蕃夷之服从,用凶威而驱迫,非有厚利,能诱其人?
朝廷今废弃灵州,每岁更无馈运,绝其觊望,何所窥图?
此困贼迁之一也。
平夏之西,池盐斯在,先是贸易粟麦,用资糇粮。
今条禁甚严,法网尤密,无敢踰越,渐致携离,此困贼迁之二也。
严敕疆吏,谨奉国经,辨其非常,禁其阑出,使竹头木屑不遂其求,狗盗鸡鸣无施其巧,游魂空碛,坐抵困穷,此困贼迁之三也。
然须精选锐师,分守边地,慎择名将,授之庙谋。
训练骁雄,提防侵轶,险其走集,明其侦候
茍鸱张而豕突,必烽举以燧燔,并力剪除,分路驱逐。
如秦人之鹿,犄角以攻;
常山之蛇,首尾相应。
蕞尔凶丑,坐致灭亡。
臣窃见太祖朝命姚内斌庆州董遵诲环州,二人所统之兵,才五六千而已,阃外之事,一以付之,军市之租,不从中覆,用能士卒效命,羌夷畏威,朝廷无旰食之忧,疆埸无羽书之警。
臣欲望陛下于武臣中选有将帅之才、知边鄙之事者三数人,分布诸郡,各量其所将兵多少付之。
除廪禄之外,赐与一大县租赋,恣其犒设;
令开幕府,辟召髦俊,为之僚佐,咨以策略。
勇智之士,禀其指踪之用;
军旅之政,许以便宜而行。
傥贼迁侵边郡军戍,扰内属蕃部,并唇齿相援,腹背夹攻。
或战马正肥,戎士思奋,即徵发内属讨虏之羌,俘获之馀,尽分麾下。
且戎人利于降附,盖迫凶渠。
傥挠之以劲兵,示之以大信,怀荒振远,推亡固存,出金帛以购酋豪,悬爵秩以宠降附,明立赏格,厚答战功,即贼迁之腹心,稍稍奔溃,亲离众叛,事去运乖,茕茕独行,谁与为伍?
但塞外一胡人耳,安能与大邦为雠哉!
陛下若欲成谋庙堂,功在漏刻。
臣以为此虏方黠,其财犹丰,腥膻之群,如臂使指,未可以岁月破也。
直须废弃灵州,退保环、庆,然后以计困之耳。
如臣之策,祗得三两骁将,付以一二万精卒,以数县租赋给其用度,令分守边郡,贼迁可以计日成擒,朝廷可以高枕无事矣。
从事儒学,岂知军旅,耳剽日久,心知其然,辄罄謏闻,仰祇清问。
谈不稽古,词非据经。
进思尽忠,盖事君之无隐;
谋或可用,岂以人而废言!
干冒宸严,臣无任云云。
东閤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文庄集》卷二○
汉平津侯东閤待贤,当时诸儒亦有称者。
近世以为有急士之风,美其事者多矣,而或不知其意焉。
夫侯起于徒步,屡历显位。
而指陈两端,以惑时议;
弃背宿约,以阿上旨。
外无别材,饰之以诈,至于覆布被,饭脱粟。
买臣难其短,汲黯讦其伪。
自知无功,以速官谤,故设东閤,假待贤之名以诱士大夫之誉。
夫待士者育其材,观其能,采其谋而行之,择其贤而进之。
故平原下士,得毛遂以安赵;
郭隗礼宾,得乐毅而霸燕。
侯为相六年,招待贤俊,而史籍所载由其门出者卒无一人,岂汉并六国而无贤乎?
当此之时,匈奴寇边,诸侯构怨,侯未始定一计以安之,岂多士而无谋乎?
夫开閤而不能待士,待士而不能用,与邱墟厩库何异焉?
设使相天下者,贤材在朝则进之,在野则升之,岂开閤而后为贤哉?
于戏,严助董仲舒之徒,贤人也,侯而陷之,宁有进人之意邪?
盖善为钓名任诈之术,使后世美之,惜哉!
主父偃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八、《永乐大典》卷八○九○
夫儒者立言措意,训世垂范,布在方策,播之无穷,非随时之义也。
汉武待学者以不次之位,扬雄司马相如平津侯董仲舒之徒,以大材称旨;
东方朔吾丘寿王朱买臣主父偃之流,以上书被用。
虽昧国朝规制,而左右经义,以析时弊。
主父偃上书,极谏伐匈奴之事,排兵革,去战争,谓得其地不足利,得其民不可用。
秦竭天下之力,却地千里,泽卤不生五谷。
暴兵露师,以守河北,飞刍挽粟,不足粮饷,边境靡弊,而尉他、章邯得成其私。
言世务之急,其中治道。
故上叹其见晚,岁有四迁之荣,极言之禄亦厚矣,求谏之赏亦重矣。
是时上方黩武事于夷狄,北欲城筑朔方。
国用不足,而榷酤算缗盐铁之利并行,民苦其弊。
平津侯议罢四远无用之郡,偃乃盛言方地肥饶,外阻河,蒙恬城以逐匈奴内省转输,广中国,灭胡之本也。
于戏,何忘本之甚欤!
人之无常,不可以为医,况士乎?
其进也,危言高论,传经致谏,以合人望,言其害也如彼;
其贵也,甘言邪说,希旨茍合,以自固位,言其利也如此。
语不于常,终始违迕。
岂可以圣人之道而进身,以小人之邪而固位。
得非日暮涂远,倒行逆施,令色乱伪,以谲一人?
《书》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易》曰:「不常其德,或承之羞」。
《诗》云:「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传》曰:「善人吾不得见也,得见有常者斯可矣」。
哀哉,圣人之涂,而成小人之私!
负乘致寇,宜其不达矣。
朱买臣之十难,平津侯不得其一。
史籍不载,莫知其辞。
茍能举此以难建策者,固将说服矣。
二贤赞 北宋 · 孙堪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八七
鲍叔牙管仲,而齐桓以之霸;
罕虎子产,而郑国以之治。
早岁读书则熟其事,然泛泛未尝深嘉其迹。
诚以举贤援能,天下士大夫皆有是心也,且私窃怪二子之独振声于千古者何哉?
及见庞涓之贼孙膑李斯之陷韩非,虽叹士大夫之各抱器能,而徼利相屠有如是者,然亦未谓鲍、罕之为绝轨也。
洎读历代史册,见其间材均者相倾,能埒者相排,名齐者相摧,功等者相厄。
至若平津侯萧望之,汉之名臣也,方且害董仲舒而摈斥,搆韩延寿而歼戮。
褚遂良姚元崇唐之良相也,方且枉诬于刘洎,挤窜于幽求。
矧操履名节之不逮四子者,其间迭相螫蠹,其可胜道也哉!
、靳之谮屈平之毁贾生,谅又不足怪也。
然后鲍叔之病,管仲有不食之戚;
罕虎之卒,子产兴吾已之叹,良有以也。
世称齐之霸者,必归功于仲父
嘉郑之治者,亦归绩于国侨
殊不知管、国二子才则才矣,向使不遭鲍、罕二贤援而济之,方见君钩之雠不胜于诛,民谤之隙难逭于黜,则殒越之痛、流播之嗟不独悲于数子也,其果能树霸功而成治绩乎?
然则管、国之才,资鲍、罕然后能成其才;
管、国之绩,鲍、罕无所能致其绩。
谓管、国之才常有也,而鲍、罕之贤不常有也,是以其间或困踬而无成,或寂寥而无闻。
若使鲍叔子皮之贤不绝于世,则管仲子产之才接迹而出矣。
则鲍、罕之贤宜其孤耸于群流,而遗声于万祀。
故作《二贤赞》。
鲍叔居齐,罕生处郑,匪专天宠,思启邦政。
之贤,或雠而囚,或晦而损。
我知其人,我念是君,欲其治强;
推之援之,弗壅弗蔽,以用其长。
惟桓霸图,心摇事违,未洞其宜。
既获仲父,乃翮乃羽,厥功用裕。
惟郑之迫,介于大国,孰持臲卼。
既复国侨,惟股惟肱,自亡而存。
隐尔飞梁,扶构之倾;
岿然巨防,遏流之横。
齐伯郑兴,匪莫营。
用知其始也,恤其屯;
匪恤其人,是恤其民。
其终也,济其勋;
匪济其人,是济其君。
然后九合之绩,由我之绩。
合四遗爱之仁,资我之仁,其仁曷伦。
后之君子,或异于是。
物害害,己利斯利。
功也相夺,能也相忌。
国困陵夷,身操祸机。
悠悠千祀,混混而驰。
呜呼二贤,已而已而!
枢密范给事1030年 北宋 · 晏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元献遗文补编》卷一、《皇朝文鉴》卷一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闻之于师曰:经者,世之典常也,无典常则制不立;
学者,人之砥砺也,无砥砺则器不备。
周公之才,朝读书百篇,夕见七十二士,犹恐不足。
仲尼之圣,自谓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
《易》象,天地之准矣,乃曰:「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
《商书》,帝王之范矣,亦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
然则生民以来,钜圣大贤未有舍夫学者。
西汉中叶,儒教尤盛,公孙弘董仲舒用经义决朝廷大政,绰有风采。
夏阳男子犊车诣阙,自号戾园,万目皇皇,未知所措,隽不疑侃然正色,引《春秋》而戮之。
孝宣霍光击节惊叹,且曰:「公卿大臣,当用经术,明于大谊」。
降及东汉,兹道弥笃。
唐柳冕有言:「西汉尚儒,明于理乱,是以其人智;
东汉尚章句,师其传习,是以其人守名节」。
此其效也。
前代为学,迭相师授,是以圣人之旨无不坦明。
近世业儒怠于讲肄,是以先王格训有所滞濛。
唐李善精于《文选》,为之注解,因用教授,谓之《文选》学。
皇朝太平兴国中,诏馆阁雠校《汉书》,安德裕取《西域传》山川名号字之古者,改附《近古集语》。
钱熙谓人曰:「予于此书特经师授,皆有训说,岂可胸臆涂窜,以合词章」?
则知《文选》《汉书》尚行教授,经坟大典可废讲乎?
殊尝窃志兹说,以悟朋从。
至于倡导儒风,恢崇教本,虽有素蕴,不能及也。
今者明公过听,爱忘其陋,惠贶与侍讲孙公书,述岷山武陵昌期博贯诸经,召寘门下,枢铉之隙,与之论议。
且欲出其撰述,质于大儒,辨正臧否,以明公共。
斋盥披读,载欣以忭,首见执事经国佐王之志,中见执事乐道尚贤之素,末见执事选众成人之美。
非夫操尚敦懿,规模宏廓,元元本本,焯见天人,明自乎诚,觉先于后,恤横目之流放,勤洗心而拯接,则安能屈彦辅之重,勖硕生之业,不远百舍,命蒿莱之隐沦,愒见分阴,䌷缃素之潭奥,恂恂伋伋,若是之深厚哉!
夫然,则穆微风,养万物,致隆平,颂清庙,跻大猷于羲、昊,绍丕绩乎衡、旦,斯有日矣。
眷惟孱虚,无足称算,猥沐甄采,参于季孟
私用澡概灵府,温循宿艺,贺吾道之有宗主,跋斯人之蒙润泽。
奚独五典琴筑,三年呻吟,腐唇以守黄卷,焦心而窥断简者哉!
机轴严密,虑难省谒,敢布肝膈,复干阍侍。
岁晏思归五首 其三 北宋 · 宋庠
五言律诗 押尤韵
昔宠尘三事,今怀念一丘。
稻粱争鹜饱,章服裹狙愁。
心与化,年惊赵语偷。
欲将知止意,归谢汉恩侯(自注:班固丞相平津侯以下,皆入恩泽侯表。)
选郡牧篇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宋景文集》卷二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二
王嘉之言:「国家有急,取办于二千石
二千石尊重难倾,乃能使下」。
臣尝以为知言。
夫王者靖居九重之中,独运大钧之上,虽有喟然爱利之意,下无由知;
虽有旷然宽大之令,民无由晓。
故临遣二千石以镇郡国,使其谕上之意以抚下,䌷下之情以闻上。
上下之际,沛然无壅,此刺史所以与国休戚,天子所以授任蒙成之意也。
宣帝曰:「与我共此,惟良二千石乎」!
故授受之间,不得不慎。
国家茂稽天秩,祗建王僚,咨循吏以作民师,进正臣而端治表。
番休递上,以仁佐贤。
振振焉鹭羽之集西雍,孑孑焉旟干之纰良马,可谓得人为盛,当事立功。
然而政不加平,讼不进理,罪罟逾密,淳源寖漓。
其一端,殆二千石责任之不至也。
请试言之。
太宗右文,真皇执竞,陛下以光华重协,清和有声,奋扬乾刚,总揽天縡。
戎索不警,方内乂安。
边吏耳不闻檀车之声,齐民目不睹赢粮之役,四十年矣。
故所倚于二千石者,特皆簿领之期会,狱犴之文致,无益之细政,不急之常务。
积习成敝,以为二千石之职适如是耳。
故所任之意愈薄,所假之权益轻,或数月辄迁,或期年罢去。
送迎新故,既已骚然,断盗诋欺,寖亦随发。
且又敦薄参进,廉鄙并涂,非有法度可循,条教可纪也。
虽诏制凝密,法网周设,适足使中才怀疑内顾,下才畏罪求免。
怀疑既功无必成,求免亦无所不至矣。
授受若是,国何赖焉!
臣愿一二以条其失。
闻《春秋》之义,用贵治贱,不以卑临尊。
何也?
上下有级则势不陵,表率素定则人知信。
伏见今列郡四百,皆杂取朝著,以充守尉
不课名实,不覈贤愚,第以久次,一切署遣。
虽文敏肃给,不绝于位;
而疲驽贪冒,相继已多。
是使泥滓久浊清流,稂莠寖害良稼。
臣故曰,所任之意愈薄,意薄则官贱矣;
所假之权益轻,权轻则器卑矣。
威权既夺,而欲使人临难伏节,义不内顾,不可得也。
古者重名与器,非为以虚尊加之。
欲一民之归,系民之志,而后可使也。
夫上有常贵则觖望易裁,下无偷令则善化日耸。
习安其教,中道若性,故使之忘劳,悦之忘死,蹈白刃,赴沧海不辞也。
其惠之有素,治之既定。
今则不然,贤不肖鱼贯,悉材诸位,名姓状貌,未简上心;
循言治行,弗允清议,直使之模表千里,宣赞五教,其路亡繇也。
夫生齿日盛,辟县日广,而不讲礼谊以示之,崇轨物以纳之,慎官司以式之,欲望之政术,之治最,没世不可见也。
且水旱天所代有,兵革邦之常备。
假一有缓急,则经度财赋,倚办于郡国也;
安静方略,藉成于守尉也;
背邪趣正,劳而不怨,系之于廉耻张而风俗厚也。
三者治之大,而二千石为之本,岂不重乎!
又况风浇化污,政垢令玩,人不向谊,家无完行,秉偷薄之意,待不择之官,持益轻之权,化已敝之俗,臣不见其易也。
陶唐三考黜陟,则九岁矣。
天道五年大备,则再闰矣。
汉家励精政道,而苦守令之数易。
其治入高等,皆赐金增秩,以慰厚其意。
由是而谈,郡守之屡迁亟罢,古所弗取。
平津侯曰:「揉曲木者不累日,销金石者不累月」。
自谓期年而化,尚窃迟之。
臣以平津虚为胜谈,以邀误赏可矣,非极挚之论也。
治民之意,异于是焉。
先威以制其情,后教以定其志。
信浃肌肤,恩沦骨髓。
然后示之君臣之义,父子之节,旷然一变,导之正路。
不数十年,民亦不信。
金石曲木,无情之物,一化不变,故易制焉。
民者,生之灵也。
教者,民之纪也。
不植则僵,不修则坏。
惮其虑始必怠,乐其既成则安。
故曰难艰之业当累日也。
臣愿国家与大臣试图其事,遴拣守尉,必得其人。
辞去之日,缺半日之閒,赐前席之问,阴察其言,退考其行,练覈得实矣。
然后久岁月以效之,必诛赏以信之,其治理转闻课品尤异者,赐金增秩,略循汉家故事。
公卿空乏,以次升用。
悉罢期年数月之命,不专常务细政之责。
使其礼让兴于民,凌慢之心绝矣;
贤才安于官,茍且之心塞矣。
万一边埸有重鋂之警,畎亩有二釜之困,则斯人惟上所命,顺指如意,岂不快哉!
赞曰:良二千石,教化是职。
弊出轻授,理兴慎择。
千里模表,十行方国。
天子是毗,吾民滋殖。
使谢官启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宋景文集》卷五三
比者执事以屏翰之劳,厚颙卬之眷,惠孚善俗,威憺殊邻。
隐然万里之防,当兹一面之寄。
采谣来上,成命聿颁。
升华阁之使仪,下掖垣之咨命。
属兹递直,猥获代言。
宣允显之猷,罔周茂伐;
迫稽留之禁,殊乏善词。
舐铅笔以仅成,付绨囊而慎出。
敢图谦槩,遽枉书縢。
布款密于言枢,屈雄严于义府。
仍将珍币,以绚书仪。
公于所言,况奉惟几之戒;
私其受贶,宁逃厌取之羞。
辄废让坦,钦承厚意。
镂丹愚而积感,非呐口以殚论。
秀州重修鼓角楼1034年4月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宋景文集》卷四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景祐元年夏四月嘉兴郡新作台门,书时,且言功也。
越翌日,掾属邦人从二千石南阳叶君道卿,陟降而达观之,酾酒大会以修衅。
礼成,率吁墙进,愿以更张经始及悦以使成勿亟之能,咨《春秋》之徒,善叙其状,发闻馨香,与石皆泐。
君抑不止,乃绘图以谂予,且俾列其崖略。
秀,故苏属邑也。
钱氏王二浙,欲侈地以自张,始建为州,国朝因焉。
然而饟漕走集,货赀迁引,事丛政厖,地剧官勤,一都会之不若也。
先是寺署本于霸朝,因时之污,以陋自恃。
严扉弗闶,液材将压。
后之长人者,姑重改作,茍完仅庇而已。
岁直癸酉,今上躬揽威柄,用甘露黄龙故事,高选牧守,嘉靖方国。
于是太守九江庞君醇之,以治有异等,入视行马内事,而以君代之。
君因其化条,遂用丕变。
居者弗扰,流者自占,巳日乃孚,卒岁大穰。
如销金揉木,无时月之累,以仁继贤故也。
初,庞君既以郡仪不称,而怀必葺之虑,且惮伤财而勤民也,因上言郡有樵廥斥贾千缗,愿权奇赢,将助兴作。
实被可报,未克僝工。
君之至,则检结故符,以成庞志。
揆日力,计徒庸,易彼将坏,成我大壮。
乃广丽谯,以冠牙门;
乃挟修宇,以华游观。
飞轩旁注,夷道在下。
其内则大敞重扃,夹植锜
层厦纚连,双庑翼张。
广豁静深,乃至于黄堂
其制大,可以重威;
其度高,可以临下。
閒民穷隶于是乎督之,故夫家不烦;
羡材积草于是乎用之,故虞衡不劳。
役兴仲冬,跨三时而毕。
初,樵贾不足以偿费,又出库钱续之,率用三百万。
楼成,及左右宇若干楹,内屏联属若干楹。
有因有创,如君之素。
储鼓角于楼,以节晓昏;
列棨幡于屏,以雄矩仪。
管籥常于斯,宪令常于斯。
开阖有宜,谁何有禁。
入骑不踶,出车不击。
千里奔走,四邻表则。
议者谓斯举也,不专于《诗》之考室,《礼》之修键,所以备邦制而虔君命,变则通,通则久焉。
噫!
道卿之敏秀而文,洵直而方,由诸生取畯科,入道山治朝,其所履践皆沛如桑林,铿若黄钟,舍章虑善,以光王国。
今又兴轮奂于官下,树艺极于吏师,导物忠厚,洗人愁叹。
陟状此功,为东南第一。
号君子者,故不器欤!
汉武帝时,惟董仲舒公孙弘、倪宽居官可纪。
三人皆儒者,以经术缘饰吏事,后孙与倪皆至三公
醇之居于前,道卿之继于后,今日之政,异时之仕,合儒林、循吏而兼得之。
为天子所器,可前知矣。
予洎伯氏与道卿联仕牒,并直庐,知之也深。
姑因落成之日,遂推雅行之美,且塞秀人之勤请云。
谨记。
平津侯东阁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二、《宋景文集》卷四七
粤若遂万物,帅百寮,丞相之位至尊也;
壹统类,运枢极,丞相之责至重也。
𦕈视振古,艰哉若人。
若乃持尊本乎就卑,分重由于借力。
借力于贤则国治,就卑以己则士集。
平津侯所以开东阁延天下之俊也。
于是,汉兴七十馀岁矣,制度草创,礼文未缛。
上方向儒术,绌,议正朔,易服色,郊见上帝,亲巡泰山,北探单于嫚书之罪,南诮劲越不臣之俗,东筑秽貊沧海之郡,西开夜郎邛僰之道。
求非常之人,待不次之位。
四方之士,上书衒鬻者以千数。
我侯起白屋,以《春秋》之义绳臣下,取汉相,则不得不求贤以自辅也。
夫贤至而礼不笃,与不至同;
礼笃而用不密,与不礼同。
我侯坐阁以宾之,脱粟以食之,悉其奉赐,以给诸公,可谓礼之矣;
从容请问,讲闻高义,可谓用之矣。
是以国家表里,烂焉可睹,天下学士,靡然向风。
耳不殚听,人无所隐其聪;
目不遍窥,物无所逃其瞭。
汉之得士,于斯为盛。
且夫官惟其人,无之则阙。
后之宰天下者为不少矣,然而专其茵轼,奥其坛宇,门阑呵留,驺呼传唱,士有愿见而不获,民有赴诉而中止,况求乎历相府,坐相阁,攘袂以言天下之事乎?
故龊龊备员者有之,沾沾多易者有之。
褚渊障扇以自蔽,常衮塞门以示威,固其然也。
噫!
其人存则其阁立,其人亡则其阁废,屈氂、孙贺,毁为厩库,可胜叹哉!
儒有千载而下,览乎旧史,叹东阁之不见也,我见其传,如人存焉。
遂为赞云:
众材构厦阁之兴,群贤讲治时之明,吁嗟乎平津!
栋析榱崩阁之废,众士不集时之弊,吁嗟乎平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