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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宾王开封府判官阎询开封府推官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五、《文恭集》卷一八
敕某等:古者京兆,比三辅为剧;
今之都府,亦万事所丛。
必简乃僚,协相厥务。
以尔宾王儒者之风,志行修洁,台观讨论之职,京辇烦拿之任,稽诸行事,已试之效孔明
以尔髦士之良,才本强济,缘中司薄罪之坐,历外屏左官之迁。
长于治民,可纪之绩甚白。
或就甄最状,升冠元僚;
或还录敏资,佐治烦局。
噫,邮罚丽于事,察狱必以情。
勉思是言,勿懈于位。
宋故奉直郎侍御史王公墓志铭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文恭集》卷三七
庆历乙酉,上用太原王公侍御史,数进方幅,切劘庶政。
明年,以天禧故事参领谏职,台中杂细,一不复省,颛绳违纳辅而已。
公强学精志,多识前载。
孝武时倪宽以经学进,建武中杜林以名德用,公膺时学,其殆几乎!
九月十三日,对延和殿,敷叙未究,疾作,遽退。
明日,卒于家,治命葬于颍。
上闻,衋然伤之,法赙有加,复录其子向三班借职,且曰使有禄以养其母。
恩从特出,例前不著。
葬有日矣,诸孤条官阀世谱,托铭于学史者,且云友也,义不得辞。
公讳平,字保衡
五世祖唐末避地自徙,居之侯官。
王审知之据郡也,曾大父隐晦弗仕。
常署大父为安远使,已而谢去。
考讳居政,以行义称于州里。
娶姚氏,早亡,继室以陈氏。
及公有位于朝,陪祀延漏祢室,官至秘书丞,以昭德、仁寿二号,为继、姚封邑之宠。
公生而颖特,少挺淳至。
十二岁,丁昭德之丧,号慕焦毁,不能自存。
大父敦譬,益更感绝。
后与从弟甲同研席,相友爱。
久之,游学不利春官试,还客江淮间,所至交其士大夫之贤者。
好自整饬,不妄举动。
强于记问,有制度之学。
经史汎达,诵说有法,好学者日至其馆,从授大义。
诸生奉币为谢,初不之却,痛节游费,还资养具。
章圣后元年,以同进士出身许州司理参军
里中女乘驴单行,盗杀诸田间,褫其衣而去,驴逸田旁家,收系之。
觉,吏捕得驴,指为杀女子者。
讯之四旬,田旁家认收系其驴,实不杀女子。
公意疑甚,以状白府。
州将老吏,素强,了不之听,趋令具狱。
公持益坚,彼乃怒曰:「掾懦耶」?
公曰:「今触奏坐懦,不过一免耳。
与其阿旨以杀无辜,又陷公于不义,较其轻重,孰为愈耶」?
州将因不能夺。
后数日,河南移逃卒至许,核之,乃实杀女子者,田旁家得活。
后因众见,州将谢曰:「微司理,向几误杀人」。
再为临安扶沟主簿
翰林徐公奭京府,荐其材,除开封府法曹参军
董希颜推官,持法喜深,公处以正,与之背戾。
满岁当迁,故事阖府保任,希颜持奏不署。
或讽公往谢,公曰:「脱遇知我,安用谢为?
如其不知,谢适取辱。
使谢而署奏,交有所丧」。
希颜闻之惭,索奏亟署。
寻除秘书省著作佐郎,在职如故。
初,府掾任京司者,见尹廷谒。
未几泛恩,诸掾悉迁朝秩。
公除秘书丞,同府掾佞尹,拜谒廷下。
公以朝有定著,引他掾罗拜堂上,识者谓其有体。
尹后奏罢诸掾有朝籍者,出知洪州分宁县。
土多强宗大姓,前宰以嫌不之按。
公无间然,虽宾兴未预,皆以礼迎见。
至其家负法,虽细弗贷,用是众伏焉。
就迁太常博士,入为审刑详议官
操宪甚均,持心近厚。
景祐四年冬,地震于晋、忻,城坏,人多压死。
公上书推灾异之变,大抵言:「阴宜静而反动,今失其性。
四夷之于中国,阴也。
戎狄将有摇叛乎?
宜敕边将,豫严兵备」。
岁中,蛮寇宜、二州,杀守将
河西外叛,元昊入寇;
契丹乘间以重兵压境上,求三关故地,为言誓外增物,仅乃得止,如公之疏云。
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徐州
未行,丁秘书君忧。
免丧还台,会中执建议诸七十在官一切致仕之法。
公以谓古者养老,所以纳民于忠厚。
今士大夫虽不能据礼引去,从而斥辱,殆非所以为国养恩之道。
奏《养老颂》讽焉。
不省。
通判荆南府,迁都官员外郎
守臣操政,多任便宜。
公据法不从,以严见惮。
朝廷高选宪属,于是有台端之召。
初,石元孙延州兵败,传云已死,县官举赠典,录诸孤。
已而西人请成,归元孙于我,议者责其不死节,请戮以厉后。
公上言:「西戎比年犯塞,将校覆殁几何?
甫归元孙,随而见戮,是坚降者之志而绝内顾之望,非计之便」。
元孙卒得不诛。
监察御史阎询王素狱,谗者言姻家,匿不自避,疑其奸,上立黜
惶惧不敢辩,独公奏言:「妻弟娶从女耳,论情则至疏。
在法不当避」。
业已黜河阳酒局,然寻起通判陇州
公议论务大体,略碎烦,所弹应法。
尝乘间为上言:「人情不能无过,且宜阔略细微。
问诸忠义何如耳」。
上深纳之。
数条白边关利害,及摘财赋之蠹。
他日宰相择专对者,往迓敌使,公不在选中。
上却奏曰:「王某识敌态,敏且辩,胡为弗遣」?
遂命为接伴使。
还言河北春月犹习土兵,违时防耕,可趋其会。
自是乡兵阅习,以两月为限断,尽须罢。
三司户部判官,寻充契丹国信使
幽州,敌方蒐兵试战,声言伐,遣其相萧忠孝来云:「元昊侵侮敝邑,敢以告」。
诸使唯唯。
公遽曰:「南北盟好,欢固踰于金石,何谗之能间?
且治兵,有国常事。
脱吾边鄙讨贰,庸可间乎」?
忠孝既退,公之介曰:「彼妄诞,非其主意」。
公曰:「不然」。
及见戎王,面谕伐夏事,略与孝忠语同,公拾前对对之,戎王喜
规中还奏,题其所答。
广亲邸灾,公坐省曹,案领修造,有诏营缮,令主督作。
广亲,秦悼王邸也。
年祀浸久,支庶弥广,无容室处,至为楼居。
上患其然,方议益邸,会其火,因度取邸旁民家地以广其宫。
悦劝工徒,省约用费。
有以旧例送钱者,公拒而弗纳。
寻代贾渐知谏事,延和之对,辞解宫役,曰:「臣向为修造有司,今为谏御史护役,于体非是」。
上曰:「宫役垂讫,烦卿旬日事耳」。
公病,语不及究,犹力疾自退,还于牖下,以至于启手足。
享年六十三。
公介而敏,造次必于儒雅,论议依于名节,与朋友信,于闺门孝。
从弟甲,后登进士第,与今资政范公同年生也,调澧州司理参军,病卒于京师
公哀慕收敛,不啻同产。
范公高其义,往吊之,复以同年齿为之拜。
雅为故集贤殿修撰曾公会所器,妻之爱女。
贤善柔閒,经是二物。
金华为汤沐邑。
男五人,回、冈、向、同、问。
冢子学有家法,行为士范。
诸子咸保家之令,志局巨量。
一女,嫁光禄寺丞陈臻古。
皇祐己丑八月十二日,葬于汝阴之旌义新安里。
辱公最旧,舍我先逝,惜其疏远孤进,晚始得供奉谏诤,素所蓄积,曾宣济之未暇,一旦奄忽,其命也夫!
铭曰:
公尝游兮颍之湄,爱颍水兮清且漪。
壮有气兮陵虹霓,冠岌嶪兮佩陆离
挟时策兮步来西,思绿发兮殚所施。
命与力兮不可支,与一御史兮衰且迟。
骥将骋兮蹶之,年不与兮已而。
望闽树兮东南涯,贫不资兮葬不得归。
循故颍兮水依依,丹旐举兮秋风吹。
匪良友兮我孰思,有贤子兮君勿悲。
尚逝者兮有知,宁体魄兮于斯。
请复韩贽台官知谏院时作)1051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包拯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见祠部员外郎韩贽屯田员外郎孙抗太常博士阎询等,才识明茂,资质纯正,先任御史,各以微累黜免,多历年所,屡经恩宥,勘会前来,所坐原情,且非大故,弃瑕亦合录用。
御史台阙官甚众,奏举罕得其人。
等,求之方今,实为精选。
臣以谓可复旧职,必允清议,伏望圣慈特召还台。
或不如所举,臣甘当同罪。
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赠太子太师欧阳公墓志铭1073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九、《安阳集》卷五○、《欧阳文忠公集》附录、《清源文献》卷一八、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光绪《吉水县志》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
熙宁五年闰七月二十三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欧阳公薨于汝阴之私第,年六十六。
上闻震怛,不视朝。
赠公太子太师,恤后加赙,不与常比。
天下正人节士,知公之亡,罔不骇然相顾,痛失依仰。
其孤寺丞君,乃以枢密副使吴公所次功绪,并致治命,以墓铭为请。
窃惟当世能文之士比比出公门下,不属于彼,而独以见属,岂公素谅其愚,谓能直笔,足信后世耶?
此其敢辞!
公讳修,字永叔
太子率更令询四世孙琮,尝为吉州刺史
又八世生万复,为吉之安福,子孙因家焉。
曾祖讳郴,安福六世孙也,孝悌之行,乡里师服
南唐武昌,累赠太师中书令,曾祖妣刘氏追封楚国太夫人
祖讳偃,强学,善属文,南唐时献所为文十馀万言,试补南京衙院判官
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祖妣李氏追封吴国太夫人
父讳观,性至孝,力学,咸平中进士第
当官明而尚恕,每决重辟,尤加审谨,茍理有可脱,必平反之。
泰州军事判官,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自公祖始徙居吉水,后吉水析为永丰,今为永丰人
公四岁而孤,母韩国太夫人郑氏守志不夺,家虽贫,力自营赡,教公为学。
公亦天资警绝,经目一览,则能诵记,为文下笔,出人意表。
及冠,声问卓然。
天圣中进士,凡两试国子监,一试礼部,皆为第一。
逮崇政试,虽中甲科,人犹以不魁多士为恨。
初补西京留守推官,洛尹文康王公知非常才,归荐于朝。
景祐初,召试,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文正范公权尹京邑,以直道自进。
每因奏事,必陈时政得失,大忤宰相意,斥守饶州谏官不敢言。
公贻书责之,坐贬峡州夷陵
余安道尹师鲁继上书,直范公,复被逐。
当时天下以「四贤」称之。
俄徙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
康定初,召还,复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预修《崇文总目》成,改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请外补,通判滑州事。
庆历初仁宗御天下久,周悉时敝,重以西师未解,思欲整齐众治,以完太平。
登进辅臣,必取人望,收用端鲠,以增谏员。
公首被其选,擢太常丞知谏院事,赐五品服。
未几,同修起居注
公素禀忠义,遭时遇主,自任言责,无所顾忌,横身正路,风节凛然。
正献杜公文正范公、今司空富公皆在二府,公每劝上乘间延见,推诚咨访。
上后开天章阁,屡召诸公询究治本,长策大议,稍稍施用,纪纲日举,侥倖顿绝。
小人始大不喜,相与巧诋,必期破坏,公常极力左右之。
俄拜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服。
大臣有建白,请废麟州,徙其治于合河津以省馈饷者,命公亲往相视。
使回奏曰:「麟州天险,正据要害,不可废。
第减其兵驻并河诸堡,有警呼集,数舍之近耳。
兵既减,粮自不乏」。
诏从之。
又奏:「忻、代州,苛岚、火山军并边民田,始潘美为帅,患虏时入寇,徙其民以空之,遂号禁地。
自景德通好,我虽循旧,而虏人盗耕不已。
请募民计顷出丁为兵,量入租以耕之,岁可得数百万斛,边用给矣。
不然,他日必尽为虏人所有」。
时并帅耻谋不自已,沮挠久之,其后卒如公请。
凡赋歛过重,民所不堪者,又奏罢十数事,疲俗以安。
四年秋,北虏盛兵云州,声言西讨,朝廷疑其有谋,议选文武材臣,密为经画。
二府请辍公以往。
即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公至,则区别官吏,使能者尽力;
均徙财用,而边计有馀。
奏广御河漕运,造锁栿船以绝侵盗,置都作院于磁、相州,一道兵械悉仰给焉。
方条列北方利病,欲大为措置,会文公、范公与同时入辅者终为谗说所胜,相继罢去,一时进用者皆指之为党。
公复慨然上书,极言论救。
执政与其朋益怒,协力挤之。
初,公有妹适张龟正,龟正亡,无子,妹挈前室所生孤女以归。
及笄,公为选宗人晟以嫁之。
会张氏以失行系狱,言者乘此欲并中公,复捃张氏赀产事,遂兴诏狱穷治。
上为命内臣监劾,卒辨其诬,犹降授知制诰、知滁州事。
执政意不快,摭勘官与监劾内臣细故,皆被责。
八年春,就改起居舍人、知扬州事。
踰年,徙知颍州事。
皇祐初,复龙图阁直学士
二年秋,移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
尚书礼部吏部郎中
丁太夫人忧,去职。
服除入见,上怪公须发尽白,恻然存抚,恩意甚厚,命判吏部流内铨
素忌公者恐将大用,乃伪为公疏请汰内臣,以激众怒。
有选人胡宗尧者,当引对改官。
前任本州,尝以官舟假人,已而经赦去官,止得循资。
公与判南曹官,对日取旨,上欣然令改官。
宦者杨永德密奏曰:「宗尧,翰林学士宿之子,有司援救之,私也」。
遂出公知同州事。
物论不平,上亟开悟,留公刊修《唐书》。
俄入翰林为学士、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
至和二年夏,请郡,改侍读学士、知蔡州事,留不行,复除翰林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迁右谏议大夫
嘉祐三年夏,兼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事
前尹孝肃包公以威严得名,都下震恐。
而公动必循理,不求赫赫之誉。
或以少风采为言,公曰:「人材性各有短长,吾之长止于此,恶可勉其所短以徇人邪」?
既而京师亦治。
四年春,请罢府事,改给事中,充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俄兼翰林侍读学士
五年冬,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明年秋参知政事
英宗登极,迁户部侍郎
治平初,特转吏部侍郎
今上嗣位,改尚书左丞
公自处二府,益思报称,毅然守正,不为富贵易节。
凡大谋议、大利害,与同官论辨,或在上前,必区判是否,未尝少有回屈。
文武之士,陈请百端,公常委曲开谕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
用是人多怨诽。
至于台谏官论事,有不中理者,往往正色折之,其徒尤切齿,日欲求疵合攻。
公自视无他,不恤也。
始,英庙践祚,按祖宗旧典,皇族尊属之亡者,皆赠官改封。
濮安懿王,英庙所生父也,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处其当。
上谦恭谨重,命过仁庙大祥,下礼院两制官同议。
如期诏下,众乃言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中书以所生父称伯,疑无经据。
方再下三省议,上遽令权罢,俾有司徐求典故。
事久不行,台官挟愤不已,遂持此斥为公主议,上章历诋,必请议定;
及以朝廷未尝议及之事,肆为诬说,欲惑众听,又相率纳告身以示必去。
上数敦谕,知不可留,各以本官补外。
后来者以风宪不胜为耻,窥伺愈急。
今上即位初,御史蒋之奇者乃造无根之言,欲以污公,中丞彭思永乘虚助之。
公退伏私居,力请公辨。
上照其诬罔,连诏诘问,二人者辞穷,皆坐贬。
公遂恳辞柄任,上不得已,除公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事。
熙宁元年秋,迁兵部尚书、知青州事,充京东东路安抚使
时散青苗钱法初行,众议皆言不便,朝廷既伸告诫,公犹请除去二分之息,令民止纳本钱,明不取利。
又请先罢提举管勾官,然后可以责州县不得抑配,不报。
三年夏,除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公累上章辞,丐易蔡州,大略以久疾昏耗,不任重寄,复曰时多喜新奇,而臣思守拙,众方兴功利,而臣欲循常。
执政知终不附己,俄诏听以旧官知蔡州事。
公在亳,已六上章请致政,上眷惜之,不允。
至蔡踰年,复申前请,志益坚确。
上察其诚,命优改官致仕,年方六十有五。
天下士大夫闻公勇退,无不惊叹云「近古所无也」。
公天资刚劲,见义敢为,襟怀洞然,无有城府。
尝以平心为难,故未尝挟私以为喜怒。
奖进人物,乐善不倦,一长之得,力为称荐,故赏识之下,率为闻人。
唯视奸邪嫉若雠敌,直前奋击,不问权贵。
后虽阴被谗逐,公以道自处,怡怡如也。
平生笃于朋友,如尹师鲁梅圣俞孙明复既卒,其家贫甚,公力经营之,使皆得以自给。
又表其孤于朝,悉录以官。
自唐室之衰,文体隳而不振,陵夷至于五代,气益卑弱。
国初柳公仲涂,一时大儒,以古道兴起之,学者卒不从。
景祐初,公与尹师鲁专以古文相尚,而公得之自然,非学所至,超然独骛,众莫能及。
譬夫天地之妙,造化万物,动者植者,无细与大,不见痕迹,自极其工。
于是文风一变,时人竞为模范。
汉司马迁没几千年,而唐韩愈出;
之后又数百年,而公始继之,气燄相薄,莫较高下,何其盛哉!
所治经术,务究大本。
尝以先儒于经所得多矣,而不能无失。
唯其说或有未通,公始为辨正,不过求圣人之意以立异论。
嘉祐初权知贡举,时举者务为险怪之语,号「太学体」,公一切黜去,取其平澹造理者即预奏名。
初虽怨讟纷纭,而文格终以复故者,公之力也。
笔翰遒劲,自成一家,人有得其片幅,必宝藏之。
历典大郡,以镇静为本,明不及察,宽不至纵,吏民受赐,既去追思不已,滁、扬二州皆立生祠。
奉使契丹,其主必遣贵臣押宴,出于常例,且谓公曰:「以公名重故耳」。
其为外夷钦服如此。
至和中陈恭公为相,欲塞商胡决河,使归横陇故道。
公言横陇地已高仰,功大不可为。
未几陈罢去,有李仲昌者,乃议道商胡水入六塔河
公复上言,六塔素隘狭,不能容大河,若为之,必溃决,害愈甚。
执政仲昌议,又不用公言。
后六塔堤果坏不成,自博以下数州,皆被水患,众服公先识。
侍从八年,竭诚补益,前后上言百馀事。
仁宗尝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
故其言多所听纳。
因嘉祐水灾,凡两上疏请选立皇子,以固根本。
及在政府,遂与诸公参定大议。
方英庙过自谦退,未即承命,事久未决,众悉危之。
公协心开助,忠力为多。
及即位之初,感疾未能听断,慈寿预政,事出权宜,公与诸公往来两宫,镇安内外,卒复明辟,人无间言。
尝被诏撰《唐书》纪十卷、志五十卷、表十五卷,又自撰《五代史》七十四卷,《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归荣集》一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八卷、奏议十一卷、《四六集》七卷、《集古录跋尾》十卷、杂著十九卷。
公于物无他玩好,独好收古文图书,集三代以来金石铭刻为一千卷,用以校正传记讹谬,人得不疑。
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因自为传以志之。
初娶胥氏,翰林学士偃之女。
继室杨氏,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大雅之女。
今夫人薛氏,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简肃公奎之女,累封仁寿郡夫人
男八人:长发,次奕,并光禄寺丞
次棐,大理评事
次辩,光禄寺丞
馀皆早卒。
女三人,皆早卒。
熙宁某年某月某日,诸孤奉公之丧,葬于某地。
铭曰:
噫公之节,其刚烈烈。
弼违斥奸,义不可折。
噫公之文,天资不群。
光辉古今,左右典坟。
直道而行,屡以谗蹶。
卒寤而知,惟帝之哲。
升赞机务,方隅以宁。
参议宰政,社稷是经。
成此至公,大忠以效。
德高毁及,退不吾较。
公之来归,既安且怡。
宜报以寿,戾也胡为?
公文在人,公迹在史。
惟兹不穷,亘千万祀。
劝讲箴庆历三年 宋 · 赵师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皇朝文鉴》卷七二、《历代名臣奏议》卷六、《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
若帝之元,于稽古先。
将以其道,格于皇天。
格天如何,谨徽旧典。
惟圣时宪,乃克尽善。
在帝宅中,亮章温雅。
将以其文,化成天下。
化成如何,顺考正道。
席上之珍,兹惟国宝。
天下有帝,体元创制,非先圣之旧章,不足以秉同文而执司契;
日中为市,以熭四方,非先圣之遗法,不足以举大义而正国常。
帝度其身,郁郁乎文。
彰礼施乐,以副皇坟。
帝出其言,穆穆厥声。
含仁吐义,式谐群情。
自天降祥,我民既康,不观于经,惧先猷之寖忘;
四夷放命,有严誓令,不观于经,虑大功之未定。
无以方隅之多事,而谓经籍之宜息,虞舜征苗,诞敷文德。
无谓宸居之至尊,而忽右文之为贵,歧昌造周,天经地纬。
无以陈久之可替,乃谓迂阔而难行,先哲之言,「虽无老成」。
无讥鄙生之窭陋,而略愚儒之浅昧,先师之谈,不以人废。
无以世治之或殊,而谓陈言之可侮,商弼之谏,事不师古。
无玩岁月之其除,而谓寸阴之已速,周王之戒,惟日不足。
有以见世主之御图,或万机纷然,不酌于古道,则风化有时而弗宣。
有以见人君之居极,或百度差忒,不断于古义,则权制有时而弗克。
昔令王之经世,必去害而称利。
明主观其书,可以效财成于万事。
昔贤臣之事君,有谋猷而必陈。
明主观其书,可以示轨度于群伦。
正朝之上,法宫之中,非赞襄雅奥,不足以兴嗜欲于清躬。
神丽之游,光明之处,非启迪深厚,不足以立正事于古语。
是故可以上文,可以立武,可以奉天地,可以为宗主,匪止玩其辞而释其诂。
可以观道,可以对万物,可以临兆人,不止明其旧而知其新。
靖恭乙夜,总览书群,夫圣人之至德,何以加于;
从容晏朝,䌷绎微旨,非天下之至精,孰能与此!
臣初闻始元之閒,儒风寖还,待问之臣,赐以清閒。
臣复观永平之烈,经术未缺,群儒议前,称制以决。
桑乾之后,来自幽陵,束发右衽,斯文有承。
金陵之君,越于夷裔,虽则讲习,其文已敝。
李唐之兴,贤君挺生。
贞观初治,开元既平。
东壁群山,儒宗墨卿
侍从之臣,官有佳名。
在我太祖,神武披攘。
亲驾辟廱,真儒有光。
有赫太宗,文武并运。
经臣师师,以承帝问。
穆真皇,讲求多艺。
以其人文,发为盛际。
陛下即位,纂承天禄。
肇开二阁,以延儒服。
西临迩英,北启延义
瞻仰皇明,弥纶圣智。
成天下之务,昔游焉而穆清;
陈天下之谟,顷于兹而讲肄。
帝坐甚明,天章不秘。
愿以议道,愿以求治。
下臣执经,敢告中侍
王懿敏公素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一、《华阳集》卷五八、《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二七
公讳字仲仪,故宰相王文正公之子,其先大名莘人也。
皇曾祖鲁国公讳彻,皇祖晋国公讳祜,皇考魏国公讳旦,皆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
曾祖妣秦国夫人田氏,祖妣徐国夫人任氏、秦国夫人边氏,妣荣国夫人赵氏。
维公皇考,实相真宗于景德、祥符之间。
当是之时,天下衣食滋殖,百官各任其职,而兵革不加于四方,可谓贤相矣。
方其薨,公犹未官,朝廷录孤,以为太常寺太祝,迁大理评事、同勾当太府寺斗秤务
天圣五年,召试学士院,赐进士出身
又召试,得通判颍州,更怀州许州,累迁太常博士
又召试,得五品服。
宰相子比皆用试,得帖馆职,公独以大臣亲嫌,故抑之。
尚书屯田员外郎濮州运使欲加赋濒河之田,公言:「日者河决本道,而民困于失职,今大河新还,流者犹未尽复,可益以重歛乎」?
于是诏自濮七州,毋得令民过出租。
都官员外郎宣州御史中丞孔道辅荐以为侍御史
道辅出,亦出公知鄂州
罢配民计口售盐,鄂人德之。
职方员外郎宿州
庆历二年,改兵部员外郎知谏院、同判国子监
仁宗方留精政事,思闻朝廷得失,御笔亲除谏官,而欧阳修蔡襄余靖,与公相次进用。
公起少年,蒙上所知,辄遇事感发。
尝言:凡朝廷欲有所更,其初不出于士大夫之论,则中书不敢以自行。
愿陛下收威福之权,明利害之分,事如无可疑,毋须下议两制,徒为纷纷也。
礼部取士,不询采行实,顾文辞漫漶,不足以应务。
请郡国置学,择明师使通知经术,稍近三代里选之法。
自景德以来,较今内外无名之费,数倍于前,请置官三司,量一岁所入,其用非急者,皆省去之。
皇子生,议欲因赦,百官进官,大赏赉诸军。
公又言:「方元昊叛,契丹数有所求,县官财用不足,宜留金缯以佐边费,谨官爵以赏战劳」。
其议为公止。
仁宗间天章阁,出手诏问两府大臣所以兴治革弊之方,公又大疏时政姑息十馀事,皆人所难言者,末以「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为戒。
它日曲召谏官欧阳修与公等四人面谕曰:「卿等皆朕所自择,数论事无所避,特皆赐服章,非繇宰相言也」。
于是赐公三品服,除天章阁待制淮南都转运按察使
时初置按察,诸路皆以苛为,独公为不苛人,然贪吏盖有自投去者。
罢覆折二税羡缗数十万,朝廷因以戒诸路。
刑部郎中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知渭州
未几,坐尝属河东转运使刘京市材木,制下御史台自以己坐得罪而公所市无私,犹降公知华州
既而言者又以谓公与监察御史里行阎询为连姻,方置劾时,不以其事闻。
既夺里行,亦落公职,知江州
未行,改汝州,更潞州
丁太夫人袁氏忧,服除,知兖州,复以天章阁待制渭州
即除龙图阁直学士兵部郎中,还判三班院,以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
至和二年秋,大雨坏蔡河,水入都城中,密诏马军都指挥使范恪障朱雀门。
公违诏止之,曰:「方上不豫,军民庐舍多覆压,奈何障门,更以动众耶」?
公于时昼夜检访奸攘,都下为之肃然。
尝建请置使判官主熟事,置八厢官决轻罪,置发放司朱官以检稽违,后多见施行。
龙图阁学士定州路安抚使、知定州,以翰林侍读学士知成都府
先是牙校岁输酒坊钱,以供厨传之费,前后日加丰而不知约,故输者亦加困而不能胜。
公为一切裁约之,省其费过半。
铁钱唯行于两川,岁加铸无止,故钱轻而货重,商旅不能通行。
公为罢铸十年,而物价差以平。
利州路饥,公遣发廪赈救,民得无流徙,诏适下而公奏至,上数称嘉之。
公为政在便人情,人录公所行为《王公异断》。
知开封府,为群牧使,知许州,历谏议大夫给事中尚书工部侍郎
英宗初,再迁兵部侍郎
治平元年秋,敌寇静边寨,权泾原陈述古副总管刘几议进兵,不合,敌寖围童家堡。
天子西忧,以端明殿学士又知渭州
既入见,英宗谕曰:「朕知学士久,今边陲有警,顾朝廷谁可属者?
其勉为朕行」。
于是番酋故老,皆欢呼越境,望公之来。
比公驰至,则敌解围去矣。
公屡帅泾原,驭将卒有恩,无不得其欢心。
又善料敌情,故塞下戍常少,而积粟至十馀年。
尝广渭之西南城,浚隍三周。
属羌间以土地来献,公悉募置弓箭手,其行阵出入之法,身自督教之。
其居旧皆穿土为室,寇至,老幼多焚死。
公为筑八堡,使其居足以自保,而父子皆感泣曰:「誓不敢忘我公之德」。
所部东西两路巡检,皆分领弓箭手,不得以自便。
公曰:「此岂前日募民兵意耶」?
悉使散耕田里,遇有警则发之,故其涵养士气,名为勇悍,它路莫能及。
原州蒋偕宣抚使范仲淹筑堡大虫巉,堡未完而敏珠尔密臧伺间要击之。
辄从间道遁归,伏庭下,当以军法论。
公贳,令复往。
总管狄青曰:「彼方据险设伏,以待官军,轻而无谋,往必更败」。
公曰:「死则俱往」。
计不得行,卒能以死致其首,完所筑堡而还。
番官密斯噶,本天水羌也,尝与敌为用。
始州欲羁縻之,因请以为十族巡检
及下公议,公即声其罪,械还本族。
既而叛去,诸将曰:「不重购之,后必为边患」。
公曰:「吾在边,敌未尝敢轻入,密斯噶何为也」?
公一日燕堂隍,边民悉惊走入城,诸将曰:「使奸人亦从而入,必将举而内应,不若拒之弗内」。
公曰:「若拒之,东去,势必摇关中
当且纳之,固知敌不敢犯我,此必有奸言动之者」。
乃下令曰:「敢复有言敌至者斩」!
有顷,候骑从西来,其传果妄也。
诸将皆服,莫如公所料。
澶州观察使,为真定府路安抚使知成德军
今天子即位,移青州观察使,复以为端明殿学士,迁尚书左丞,为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知太原府
会汾河大溢,公曰:「若坏平晋,遂将灌州城」。
乃命先具舟筏,筑堤以捍城。
一夕水果至,人得无恐,至今人每遇公所作堤而留叹之。
荐饥,公劝大姓出,活殍者十馀万人。
及公去,州人迣马首环泣,终日不得前。
又改徐州观察使,辞不拜,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
以疾求补外,留兼提举醴泉观,又知汝州
岁馀,乃言:「臣被病久,顾不能任君事,愿还政于朝」。
遂加工部尚书致仕,职如故。
故事,致仕虽三公无带职者,朝廷方施用新法,公首以学士就第,时人荣之。
公少慷慨有大志,人不敢以贵游子弟遇之。
及显在朝,敢言天下事,数击奸佞上前,其言不屈于势权。
然廑于荐士,虽武夫处士,常急于引拔。
与人交,周旋无不至,不藏怨于人。
凡所与游,皆一时豪贤,稍稍去至公卿者,多出公后。
庆历中,朝廷患政事因循日久,二三大臣因与共谋,尽更前之所为,而间至于不次用人,于是论者皆指以为朋党。
及大臣去者,人莫敢以为言。
公尝独言富弼韩琦范仲淹皆有重望,宜复召用,处之以不疑。
仁宗尝命公悉上为御史谏官时所言事,留观殿中。
公晚之泾原英宗许以大用。
公还在道,大臣入问上疾,数问王某几日当至,间又趣令入见。
公至,会英宗大渐,又俛而去国也。
公在渭与蜀,尤有爱于民,皆图公像而生祠之。
公历抚三路,岁且久,未尝一朝用兵。
夫厌难于机先,与收功于后,其孰为愈哉?
公亦不自有也。
熙宁六年三月甲寅,告公薨,辍视朝一日,有司谥公曰「懿敏」。
其年五月庚申,葬公开封县新里大边村文正公原下。
娶李氏,礼部尚书维之女,同安郡夫人
又滕氏,给事中涉之女,安康郡夫人
又张氏,太傅士逊之女。
永嘉郡夫人
子男五人:厚,进士及第,早卒;
固,大理评事
凝,秘书省正字
常、粤,将作监主簿
女二人,适将作监丞李谨、文居中。
所著文集二十卷。
余与今参知政事冯公当世少从公游,及公薨,余自次公平生所为作之铭,而当世为公书,既又枢密文潞公为篆公之铭盖,皆不待公子之所求。
然则观公之于人,亦其至哉!
余虽不能文,得附见于后世以信其人,庶几公为不忘焉。
铭曰:
允文真宗,魏公经之。
列公配食,后人是诒。
分发匪冯,遇也尚少。
进击奸回,其孰不挠。
三迁逶长,往御貔虎。
一旅不惊,终公之去。
公去几何,寇猖在野。
造几折谋,皆出公下。
治平之初,必进谓公。
仪仪来还,孰谓不逢?
公犹有施,公则思止,尚书端明,顾岂不炜?
公言犹新,刻诗在珉。
作之谓谁,惟时三人。
谕客1040年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宝元康定之间,元昊畔,诏书求才谋之士,于是言事自荐者甚众,辄下近臣问状,高者除部从事,其次补掾史,且数百人。
时予方游吴中,客有相哀者。
作《谕客》。
客谓公是先生曰:「盖闻贤者不遗利,智者不失时。
因形推势,以事为机。
是以功勋流于竹帛,盛德载于黎庶。
历百世而不衰,掩众人以独骛。
此所谓豪杰之士也,而先生亦有意于此乎」?
先生曰:「何以教之」?
客曰:「今西兵距境,昆崙道绝,主上不怡。
边有宿甲,旃裘之贡不入,钟鼓之娱不欢者,于今三年矣。
是以下求贤之诏,开自荐之路。
总揽奇俊,兼听天下,恩涵于人心,义激于肺腑。
故令下之日,坐者泣沾襟,卧者涕交颐,咸欲奋必死之力,蹈难测之机,忘山川之苦,薄战伐之危,请长缨以系颈,输家财以济师。
拜章者交乎公车,献策者满乎北阙。
起徒步以析爵,由一言以改列。
此亦遭遇之时,变化之契,勇辩之辰,敌国之势,穰苴所以权军而西出,苏秦所以掉舌而东逝也。
先生乃悄乎如不知,藐乎如不闻,名与智寂,迹与世沦,怀书满腹,不如众人。
意者,暗于事势而然乎?
且夫道期于用,不必全洁;
功期于成,不必无辱。
是以伊尹负鼎伍员鼓腹,百里食牛,包胥恸哭,乘时因势,大直细曲,崇如丘山,炳若执烛。
先生乃独习无用之言,守难行之事,遗弃诸子,专愚六艺。
井田虽通,不可以厚财赋之入;
乡饮虽讲,不可以助军旅之急;
羽舞虽文,不可以代干戟之执;
麻冕虽纯,不可以更甲胄之袭。
雎盱拳曲,空言少实,不可图进取之益。
则何不卑论侪俗,夜寝夙兴,驰骋乎孙、吴之场,揣摩乎之营,舌如电流,功如雷行,威名并建,家国两荣。
乃反侈陋巷之处,甘藜藿之食,目无韶曼,耳绝金石,抱瓮而汲,不知用力。
行身若此,老且奚益」?
先生曰:「吁,客何貌之壮而语之少,何愿之大而智之小?
信难以议道矣!
虽然,不可以不陈也。
昔者轩辕有阪泉之师,尧有丹浦之征。
舜有三苗之诛,启有扈氏之兵。
成汤造攻于牧宫,文王收绩于崇城。
当此之时,覆载侔于天地,文明比于日月,休恩渗于时雨,厉威粲于霜雪。
跂行喙息,罔有不服。
然且弓矢未尽闭,干戈未尽戢,小至俘馘,大至流血。
巍巍之功不为之差减,赫赫之号不为之灭裂,适足以增其徽名,广其休烈而已。
客以谓有损于盛德耶?
夫狂童鸱张,天夺其魄,跳踉颠豗,假使顷刻,亲戚不辅,鬼神所殛,狗吠其主,鼠窃疆埸,此与蚩尤、三苗何以异哉?
然而将帅之臣阅于诗礼,介胄之卒奋于貙兕,赏未及悬,刑未及峻,而天下之民,亿兆之众,固已集矣。
于是乎虎盼鹰视,龙行云起。
譬如挽千石之弩,决垂溃之疽;
引洪河之流,沃殆灭之燬。
曾不移息而可见,又何足烦天下之学士
主上所以朝乾夕惕,劳于求贤,通自进之路,开博访之门者,恐伯高傅说之流藏于岩野,伊尹太师之品逸于屠钓
又所以明谦让之义,恭听卑之操,使非常之业与士大夫共有也。
此乃三王所不及,五帝所难行,愚陋之人岂能昭见其情哉?
昔燕欲骏马,乃市朽骨,而千里之驹果至;
越欲勇士,乃揖怒蛙,而百夫之勇来萃。
主上亦欲得特达之人,是以狂狷者无所咈,排触者无所忌,高爵重禄,或富或贵,鉴洞乎神明,量配乎天地,岂可以为小丑之未夷,群凶之尚恣哉?
且夫东渐岛夷,南及交趾,西奄孤竹,北越凿齿,朝朔,齐一车轨,雷动风行,方百万里。
观数郡之地,元昊之众,曾不若黑子之著,而蝼蚁之循穴,而欲以敌国论之,固失类矣。
且客独不闻宋受命之乎?
昔者唐失其御,海水横溢,寰宇之内,分为六七,不贡不朝,靡所统一。
于是蠢蠢之氓,困于戈鋋,积尸为山,流血为川,糜溃屠剥者,盖五十馀年。
上帝眷之,乃命太祖,受禅启国,方行千里。
犹有残孽,弗率弗祀,太宗平之,真宗成之。
至于制作之道,似或未遑。
然亦开籍田,封泰山,礼河汾,考百王。
皇上率循圣武,靡有遗轶,而胜残去杀,适底今日。
是以往者申访古乐,绪正郊配,大定六籍,谨敕元会。
欲以就一王之法,成必世之期,使后嗣遵其矩,太常肄其仪。
参于六经,表于万年
泽漏乎重溟,功陟乎上天。
之俗,俨典谟之篇。
包弓偃革,无得踰焉。
此学者所以踊跃,而鄙儒所以拳拳也。
何以誇于平世,侈孙、吴于异类?
终无益于王道,空自绝于圣治。
客徒笑我暗于事机,我亦悲客躁于富贵,而不知制作之义也」。
言未毕,客竦然而谢曰:「荒野之人,溺于所闻,先生幸教之,谨(《公是集》卷四八。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二八,《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七,同治新喻县志》卷一四。)」。
客:原脱,据鲍本补。
终南阎谏议字议道见寄 北宋 · 司马光
五言律诗 押灰韵
齿衰心力耗,揣分乞西台
微禄供多病(以上三句原缺,据陈本、四库本补),闲官养不才。
弊庐容啸傲,清洛伴归来。
故友犹相念,寒光生死灰。
集贤相公启1048年闰1月9日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九五、《临川先生文集》卷八一、《启隽类函》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
为吏南州抗尘末路。
处洪钧之大器,小以自持;
瞻英衮之尊踪,孤而难附。
恭惟法宫议道,贤业熙天,燮精祲之至和,纳亨嘉之盛福。
伏惟某官乘堪舆浩直之气,为庙堂倚平之材,逢辰清明,发策高妙,垂绅近署之列,直笔中台之端。
龙阁之富图书,密承顾问;
蜀部之风教化,遂协都俞。
遽促锋车,入参鬷嘏
旋属圜虚耀狼角之色,狂寇毒清河之民,击义节以请行,先堂兵而制胜。
淮西入命,晋公大宣慰之名;
朔方燀威子仪幕府之盛。
尽刘大憝,入奏元功,式尊通宰之荣,上正文昌之坐。
方将图讲熙事,修举治纲。
坯冶一陶,辅成于醇化;
箫勺群慝,跻格于太宁。
顾惟平进之微,获此庇晖之下。
伏希上为国体,保固台严,西首钧庭,下情无任云云。
徐州知府赵尚书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四六、《祠部集》卷二八
疏缺邮音,比苦旧疴之作;
优游藩政,第勤盛德之思。
顺履秋炎,载蕃时祉。
伏惟某官壮猷经世,伟业熙朝。
重德以镇世浮,至诚以矫物伪。
宣风巨屏,方尊外牧之权;
议道中台,行贰上公之旧。
倍绥燕起,少副瞻祈。
谢景温事论重命令尊朝廷乃当今急务奏元祐二年六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窃以朝廷威令之不行,亦已甚矣。
爵禄者,人主所持以为驭下之柄,而臣子乃敢自择其轻重,王命一出,而遽改之。
中外无以取信,则何以耸动四方而尊国体乎?
盖自陛下继统以来,恭默未言,纪纲法度,一付宰执
凡有进拟,多可其奏,遂使不知分义之人动怀侥倖,谓朝廷可慢而命令不足信,进退去就,惟己之便。
此风一启,为害不细,固当戒其渐也。
西蜀,天下之大镇,事权委寄,素号雄重,出守者有大用之渐,陛下于臣僚可谓无负矣。
近者差谢景温知成都府,乃以老病求免,其意非他,盖重内而轻外,好近而恶远,避难而就易,且有所待也。
景温开封以罪罢去,得知蔡州,在蔡州未数月,迁颍昌,未赴颍昌,乃知成都府,可谓恩涯渥厚矣。
然犹不满其意,力以为辞,委质事君,岂可如是?
景温果病且老乎,则宰执不当除之,使违命而不行也;
果非病且老乎,则是内倚权要,觊为之助而自便也。
彼大邦名镇,遴选而任之,尚且偃蹇不行,傲慢自若,则穷陬僻郡,闲关险阻,闻命而往者,又何不幸也!
虽朝廷委曲涵容,曲从其请,遂领便郡,而公议殊不平之。
平居无事,优假太过,今日除一官而不行,明日遣一使而得免,万一急难仓猝,不知如何用人矣。
祖宗之世,孰敢侮慢至于此也!
真宗郭贽大名自陈恋阙,真宗曰:「朕命知大藩而不行,则何以使人」?
卒遣之。
又以陈若拙知潭州若拙恳辞不已,遂令责降。
英宗阎询广州,迁延不赴,乃落待制商州
此皆人主谨与夺之权,重命令之术也,愿陛下法而行之。
景温之事,诏命已然,臣非敢乞行追改,止欲望朝廷特令戒饬,以肃骄蹇。
仍令宣谕宰执,自今以往,凡有除拟,并须遴择其人,使无可避之理,务在必行;
或妄有辞免,即行降黜。
所以重命令、尊朝廷,乃今日之急务也。
论略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净德集》卷一五
圣人之道,布于方策,非高远而难知,迂阔而难行,汗漫而不可考信。
大概以简易为宗,以尽天下之理;
以仁义为用,以成天下之务。
自微言既绝,章句之学,承流而兴,百家异论,众说殊指。
学者各习其师,亡失本统,释数字之文,有至十数万言,而是非无所取正,求之以经世范民之用,为天下治国家之大略,盖阙如也,岂设教贻训之深旨哉!
人君之立乎民上,虽至诚深智,究达万事之表,必师式要道,以建皇极。
是故《书》称禹之德,皆以顺考古道而行之为盛,至于傅说之戒高宗,则亦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攸闻」。
孟轲区区战国,游骋诸侯,非二帝三王仁义之未尝辄道。
由是而言,则为人君者,安可不知经术哉?
舍是则万化之原无所稽法,而治乱之几惰于应变矣。
人臣之处乎朝廷,虽远谋至识,欲尽致君之分,必通习经训,求古知今,然后可以剖决大疑而裁量先务。
是以两汉诸儒若董仲舒儿宽公孙弘夏侯胜、吕季主、隽不疑伏湛侯霸鲁恭郑兴桓荣之徒,皆以经术博彊,果于适用。
辅导世主,究陈政教,建大议,施远业,率有考据,足以垂宪千古,若持权衡,按绳墨,以别万物之轻重曲直,而毫忽莫敢欺也。
由是而言,则为人臣者,安可不通经术哉?
舍是则止于簿书刀笔之间,而无以谋王体,断国论,欲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向道,难矣!
永惟圣人垂教之原则既如彼,君臣之际,体道师经,则又宜如此,而学者不穷六经之用,以推治乱之变,规规于章句之习,务为衍说,而滋破碎之弊,亦足惜焉。
臣尝探索大原,得其至要,以为《易》之本始,由数而入象,得象以穷理,皆天地万物自然之蕴,不必旁摭异端,以就其,故论《易》。
政教之迹不同,则风俗代变,圣人著其始终,以贻后王之戒,可以意得,而有不可以文辨,故论《诗》。
刑赏失柄,则王道归于笔削,其文则史,其义则裁之以权制,故论《春秋》。
天人精祲之际,莫若修己以奉顺,政执其中,则万端不失于偏陂,故论《洪范》。
明天性者长于教,故论孟轲
言而不知其归,则或叛去礼义,故论荀卿
所以议道,而不可议以数,故论扬雄
不以天下动其心,则能保天下之治,故论唐虞。
垂法创制,其效者其流长,故论三代。
得天下而无以守之,则亡必速,故论秦。
乘可为之时,则不当茍简而治,故论西汉
先几预虑,则势不夺于小人,故论东汉
利害之体,必通究而善治,故论魏。
祸乱之萌,必有以召而后发,故论晋。
治人之道,必以诚为任,故论隋。
天下之势,陵坏必有渐,故论唐。
鉴于近事,则切直而易谕,故论五代
举其条目而著之篇,故有《论略》。
言古验今,庶乎有补而已也。
广州府移学记绍圣三年七月六日1096年7月6日 北宋 · 章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九、《永乐大典》卷二一九八四、《广东府志》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我宋统一海县,百有三十七年于兹矣。
崇文向儒,圣圣相继,其礼义之教,道德之化,薰陶渐染,万里一俗。
虽在穷荒之裔,僻邦陋邑,畎亩闾阎之人,皆知诵《诗》《书》、穷义理,洁身砥砺,以待乡里之选。
躐高科、取显名者,比比有之。
呜呼,盛矣哉!
二广据五岭之南,凡四十馀州,而番禺为钜镇。
至于士人之知名者独少,而业文擢第,及劣于他州,其故何哉?
按州图去京师四千七百里,带山并海,依险阻以为固。
秦、汉以来,常为奸雄桀黠窃据其地,其后废国为郡,置吏统治,至者弹击豪强、锄剪寇盗之不暇,尚何及教化之事哉!
盖水陆之道四达,而蕃商海舶之所凑也;
群象珠玉,异香灵药,珍丽玮怪之物之所聚也。
四方之人杂居于市井,轻身射利,出没波涛之间,冒不测之险,死且无悔。
彼既殖货浩博,而其效且速,好义之心不能胜于欲利,岂其势之使然欤?
又其俗喜游乐,不耻争斗,妇代其夫诉讼,足蹑公庭,如在其室家,诡辞巧辩,喧啧诞谩,被鞭笞而去者,无日无之。
巨室父子或异居焉,兄弟骨肉急难不相救。
少犯长、老欺幼,而不知以为非也。
嫁娶间有无媒妁者,而父母弗之禁也。
丧葬送终之礼,犯分过厚,荡然无制。
朝富暮贫,常甘心焉。
岂习俗之积久,而朝廷之教化未孚欤?
长上之人,不能廉己正身以先百姓,使百姓无所视效欤?
此楶所以日夜责躬自咎,又痛为广人惜之也。
古者乡党都鄙,莫不有学,学者贤人之所止,而礼义之所自出也。
故余始领职,即以庠序为先,思与学士讲论六经之言,修饬五典之教,明人伦、亲小民,以风示境内。
渐摩砻错,期以岁月。
顾学舍在中城之西,与尼寺相北,迫近市廛,喧哗冗杂,殆非弦诵之所,度地辨方,又不合古制。
转运使傅公志康转运判官冯公彦信,亦尝以是为言。
一日诸生百有五十一人以状来请,极道郡学迁置非宜,条其所以然之状,愿输金于官择地而徙焉。
总会所输之钱,凡百有二十馀万,漕台所助者半之,于是为之相攸经画。
参考阴阳家之说,咸曰:牙城东南隅,有驻泊都监官廨,直番山之前,而风水且顺,建学聚徒,此其吉地也。
若夫三代之学,其略不可得而见,孟轲氏去圣未远,止能道其命名之意尔。
《礼记》著四代养老之学,有东西左右之辨,而贾谊亦陈五学之说。
然所言者,天子之学,不及诸侯之制也。
是说疑汉儒穿凿,无所考證,独记小学在公宫南之在,大学在郊,与今京师郡国建学之方无所乖戾。
然则位必东南,理无疑矣。
于是为之请于部使者
既得报,乃揆日聚土,且辟且筑,募工分领而新之,规摹无所变更也,广轮无所益损也。
先之以夫子之殿,次之以义道之堂,两庑及门,先后有序。
讲堂最后,为其梁栋未具尔。
旧门之外,隙地犹广,因作重门焉。
两门之间,又增建屋十四楹,东西相向以为客次。
小学直学之庐舍,以乙亥十一月丁巳鸠工,明年六月辛巳告成。
诸生求为文以纪始末,余勉从其请云。
尝稽考载籍,自晋、唐以来,守兹土者,名臣钜公,不为少矣。
治效伟迹,班班见于方策,大抵多以清白称。
至于劝学育材,作新人物,则寂然无闻。
考寻学校之迹,宜其无睹也。
惟西城蕃市有夫子庙址,庆历中仁宗诏天下兴学,当时郡守奉行茍且,即夫子庙以为之,而其制度迫陋,不足以容生徒。
皇祐二年知州事田瑜于州之东南,始斥大之。
熙宁元年张田为州,惩艾侬知高之寇,请增筑东城,而学为城所侵,因徙国庆寺之东,未及营造而田卒。
其后郡人刘富纳赀献材,戮力以自效,殿堂廊序,始将完矣。
转运陈安道鄙其庳陋,止富勿修,尽以官钱市良材而朴斲焉,始构东屋四十楹有畸,以为生员庐舍。
太守程师孟继成其在西者。
开封尹蒋公颖叔初下车,谒先圣,悯栋宇之化坏,惧庙貌之不严,而议道讲堂,反卑于廊庑。
规图经画,锐意于兴作,于是两庑翼然植其旁,大殿巍然起其中。
告休,而颍叔领六路漕挽之寄,亲为撰记,又系之以诗。
二堂未甚宏伟,乃以遗执政右丞蔡公。
公至未阅岁,又改镇东之命,议道既建,而讲堂独弗克就,将去,寓意于辞庙之祭文,诿后人以成其绪。
自庚午迄今七年矣,岁月不谓不远,竟未如公之志。
甚哉,事之难成也如此!
始余欲从诸生之请,或者曰:前日欲构一堂,淹久尚尔,今筑基徙学,成无期矣。
余以谓天下之事无难易,顾为之何如尔。
万钧之重,可以并力举也;
九仞之山,可以累土成也。
不合众智,不能资闻见之广;
不因人心,岂足建长久之利哉。
是举也,微外台倡其端,别乘揆其策,宾幕军佐乐事而赴功,则区区白发之太守,安能致其力哉!
虽然,太守之于广人可谓无负矣,其欲成就诸生之才,亦以勤矣。
因学之成,告于诸曰:夫学不力,不足以成德;
善不明,不足以充扩其性。
之书,学先王之道,茍无至诚好善之实,而不知性命死生之说,外祸福、轻富贵,则何足以谓之君子儒哉。
文章可学而工也,议论可讲而到也,巍科殊级,可以力取也,富贵利害,可以茍得也。
此皆世俗之所贵。
彼所谓贵者,非良贵也。
君子之所以异于众人者,以其存心,心之所存,四端而已。
不诚其意,不足以正心;
不正其心,不足以修身;
不修其身,不足以齐家。
至于治国平天下之道,一本诸心而已矣,诸生其勉焉。
若夫丧良心而逐外物,君子谓之惑;
徇虚名而忘实行,君子谓之盗。
盗可为乎哉!
惑可久乎哉!
前日颖叔为记,论夫子之道,以开诸生之聪明。
余今又陈正心诚意之方,以破重外之惑。
诸生其与师友朝夕讲论德谊,宁心以明善,琢磨言行,使广之内外如一。
暇日还家,其长者当以是谆谆告于子弟,其少者当以是反复陈于父兄之前。
日切月劘,使广之风俗丕变如齐、鲁之国,是太守之所望也。
虽然岂止于是而已哉。
异日诸生有能杰然独立,不以富贵介于心,都高位、据显涂,推广所学以及天下之生灵,使荐绅大夫倾心竦慕曰:「此番禺郡国生员也」。
如是则太守亦有馀荣,诸生其勉焉。
而无忘谭公经始之勤。
绍圣丙子七月六日记。
常州学记 北宋 · 王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八、道光《武进阳湖合志》卷三四、民国《江苏通志稿》金石卷九
为治不能心服于民者,不足以为先王之治。
服民必自修身,而不能格物者,不足以尽修身之道。
故致诚以格物,则内极于神,而外之为王者之事。
教天下之性以己,而德有馀于行,养天下之欲以人,而利不胜于义。
虽然,不寓之政则无以致其教,此学之所以作也。
先王之学,以智仁圣义,中和孝友、睦姻任恤、礼乐射御书数,考其德行道艺,而纠之以五刑,防之以五礼、六乐。
士之得于心者虽有异,而行于身者未尝不同。
诸侯鼓舞天子之命,而为于其国者,无毫末悖此,而海隅万里,粲然如出一家之习。
制其田里,人毕以受,而使之相赒相宾,士有以尊于民而外之司徒者,不征于乡,既不怵于养,而学尽得其时。
上之人諰諰然致誉于下,虽豪杰不诱于誉,而所以驭世之意不得不然。
君师亲友于臣而王世子入必以齿,士之未命,献焉曰馈,所以见贵贱之势不设于道德,而进退之节宜得于燕闲。
一日宾于朝则宠利不足以屑其意,而能必其守于位。
百工得以其技谏,而人主衽席玩好,一之以法度。
于是元元俯仰以听君臣謦咳之馀,以夫役于德者有命,贵贱无所乱,受而教之,合否为其荣辱。
于是消觖望之志于冥冥,而刑赏能信于不可见之际,熏蒸其俗。
至于小子以土物爱牛羊,不忍践履乎草木,其效岂不美欤?
而《卷阿》之诗戒以求贤用吉士,夫治于成王之时,可以无为矣,而犹不忘此,盖先王所以遗天下之法。
而人不能深通其意,则法绌于后世,宜乎应物之变不一,而思其法至于无穷。
《诗》曰「载见辟王,曰求厥章」,以是而知治不可以无法而有其人,则法不可以无思。
譬车之设也,而御非其人与人存而志不役,则孰能无覆辙之患哉!
此先王所以仁后世之子孙,而不敢一日忽于求贤。
陵夷乎乱世之民,而犹能刺学校之不修,则知先王之泽入人之久,而所以制天下之变者,何其微也。
孟子曰:「不信人贤,则国空虚,无礼义,则上下乱,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盖礼义、政事待仁贤而出,宜乎以学校之废而为天下之忧。
嗟夫!
道散于世而人不能原老氏绝圣弃智之意,而其流入于督责之术,彼徒以为圣智之蔽而有誇夺以相胜,一人之聪明无有绐四海之视听,故不用圣智,而惩天下以法。
安知夫法能使人恐畏于外,而不能驯其无欲于内,所以民失性于桁杨斧钺,而车服玉帛之不能为之劝,则刑赏何恃而有于己哉!
汉未能易其俗,而董仲舒欲折一年之异道异师,而诱之以学,其论似是也。
而以武帝之德、仲舒之智,其能服民如先王之治哉!
然则先王之治其终不可以见乎?
盖地不改辟,民不改聚,圣人以为行政之易。
而自唐裂四海于广明之后,中国五易而正朔始一于宋。
民沐浴祖宗六圣之德于里闾畎亩,百年之中,可谓极盛之时,而吏能体朝廷尚文之意而以学养士者,不其贤乎!
嘉祐六年长乐陈侯襄以尚书司封员外郎秘阁校理来治常州
既居数月,一新其学,而得从事丹阳邵君奇者果为之谋。
盖陈君好古,德望于世,而邵君有济剧之才,故成之以不劳。
而祠有殿,讲有堂,斋庐庖溜列以其序,而又为藏书之阁议道之堂。
于东南为绝美之观,而州人愿刻陈侯之绩久矣。
治平四年尚书职方员外郎知州河南陆侯与其佐尚书驾部员外郎鄱阳黄侯本始以诿安国
安国乃谓之言曰:《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何古人举德之易,而后之励于德者,奚犹难邪?
文王之多士,而迄宣王之时,维仲山甫一人,而患乎其莫助,卒能恻怛以新天下之士,而《采芑》之诗作。
然则材不乏于时,而在乎上能以笃好之心为之长育而已。
常故多贤士大夫,称于世,而余得其人于学之中,与夫四方之游者,有俊杰之才。
而其议论蔼蔼乎有闻矣。
方极盛之时而君臣相与以讲先王之教,则奚患乎无助于上而士不兴于下哉!
陈侯作之于始,而二侯欲告来者,使不废以为之助,二侯于是有恺悌君子之风,而予故乐为之书。
广州州学元祐三年 北宋 · 蒋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永乐大典》卷二一九八四、道光《广东通志》卷一三七
元祐元年番禺缺守,有诏以命臣之奇来治州事。
始至下车,既见吏民,即谒先圣。
明年仲春上丁,复行释奠之礼,陟降廷戺。
顾瞻学宫,多历年所,堂庑庳狭,隅奥侧陋,师生所庐,曾莫攸处,讲肄之次,寖以毁废,怵然于心,思所以完葺之。
会得乡亭馀材,悉辇置以充用,先治两庑,次作讲堂。
悦徒劝工,不出旬月,而两庑翼如,讲堂眈如。
还顾夫子之殿,益卑圮不称,议道之堂,亦复摧挠,乃规广其基,而大新其构。
然计费甚钜,遂以谋于漕司,欣然听许,增与之金,益市材用,伐山浮海,不期而集。
番禺南海二属邑令实分董其事,专精毕力,日督月趣。
乃斲乃治,乃涂乃塈,劳徕劝向,功绪就毕。
明年夏,学成,为殿南向,横六楹,纵四楹,讲堂、议道堂及于两序,总四百二十有四楹。
于是典学之官与其正录,及凡在学之有职掌者墙立而进曰:「学已完矣,愿有纪述,以诏于后」。
余曰:「此固学士大夫之职也,其何敢辞?
然愚尝窃观古今缀文之士,纪郡县之学者盖亦多矣,其言率未尝及于夫子之道,以开学者之聪明,而止叙其营作之近功,与夫教学之浅事,非所先也。
古人所谓因事以陈辞者,庶几以是寄余之言焉。
余以谓夫子之道广而大,故极天地而不能以盖载;
夫子之道变而通,故亘古今而不能以终穷。
彼其妙体存乎神,而人莫之能原;
妙用藏乎易,而人莫之能测。
盖自体而出焉,则始于无思无为,寂然不动;
而其应也,至于感而遂通。
自用而入焉,则见于有为有行,问焉以言;
而其极也,至于不行而至。
化而裁之存乎变,则一辟一阖之谓也;
推而行之存乎通,则往来不穷之谓也。
积焉而不已,以至于日新,是之谓盛德;
运焉而不穷,以至于富有,是之谓大业。
是以其言则为《诗》、《书》,其行则为《礼》、《乐》,其法则为《春秋》,其燕閒谈说、造次践履,则为《孝经》、《论语》,而其妙则总之于《易》焉。
子贡,门人之高第也,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所可闻者,夫子之文章而已。
颜渊,几于圣者也,而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如有所立,则卓尔而难从,奔轶绝尘,则瞠若乎其后矣。
颜渊子贡之徒亲见圣人,而犹若是,又况于闻而知之者乎!
故自夫子之没,学而得其传、传而得其意者,孟轲氏、扬雄氏而止耳。
至于荀况氏、韩愈氏,则择焉而不精,造焉而不醇,吾未见其无疵也。
抑余又闻之,有教无类,立贤无方。
盖上之行教也,无华蛮之限;
天之生贤也,无远近之间。
韶之曲江,越在荒服,爱之日南,介于外夷,而犹有张九龄姜公辅之俦出焉;
岂以番禺之盛,而独无昂霄耸壑之材见于世哉!
殆所以教养之道未尽其方耳。
番禺,自古一都会也。
五岭峙其北,大海环其东,众水汇于前,群峰拥于后,气象雄伟,非它州比。
繇汉以来,实为南越,屈强一方,最为强国。
自高后、武帝时,虽力征经营,而兵锋之出,尝辄挫衄。
汉之名臣如陆贾严助终军之徒,皆尝奉使而谕意焉。
彼椎结之尉佗,方以蛮夷大长老夫自处,传国五世九十馀,终以灭亡。
逮唐季之乱,刘氏隐、玢、晟、鋹,四世窃据,亦五十馀年。
穷奢侈,酷刑罚,诛近世,戮群弟,以至失国。
其治蹇浅,不足称列,夫岂暇遑庠序之事哉?
此其所以历年之久,而未有魁伟卓越之士闻于时者,亦理然也。
庠序者,固育材之地,为政者舍此而不务,非知治者也。
夫谨簿书,弊狱讼,趣办于目前,而收功浅;
崇师儒,兴学校,初虽若迂迟阔缓,而其效尝见于千百年之后,虽至于衰乱之世,而馀风遗烈犹未泯也。
务其近小而忽其远大,不可谓智。
是以卫飒下车,必修庠序,何武行部,先即学宫,彼盖知所本云。
自斯学之成,会朝廷适除教官,专诲导之任。
隆栋梃桷,屹其山立,褒衣峨冠,坌其云至。
繇今以往,将见人伦益以明,礼义益以起,而士之秀异者亦益以出,则岂惟中州之人哉!
虽卉裳罽衣,胡夷蜑蛮,犹将竭蹶而趋风,鼓舞而向化,永绥南邦,同底大道,然后为斯学之成也」。
余既为之记,又系以诗曰:
诸侯之学,是谓泮水。
诗人所颂,鲁侯戾止。
献馘于是,献囚于是。
采芹则美,饮酒维旨。
淮夷来服,觓弓搜矢。
其挚维何,元龟象齿。
区区鲁邦,陋无足纪。
维泮之兴,功烈如彼。
下逮郑国,学校不修。
青青子矜,莫肯来游。
谁欲毁之,侨告厥犹。
视其所召,药之则瘳。
我得吾师,实获所求。
首善于京,其速置邮。
矧在守长,宣化承流。
德音不昭,维职之忧。
番禺之学,莫原所作。
岁月其绵,栋楹腐恶。
藩级板夷,屋垣圮剥。
图像之威,弗丹弗雘。
圣经不谈,束寘高阁
讲席其虚,维尘漠漠。
譬彼弗殖,萎其将落。
于嗟斯民,谁启谁觉。
释老二氏,尚能尊师
伊吾儒,曾是弗为。
道废若此,莫或耻之。
振而起诸,岂不在兹。
爰命鸠材,僝工以时。
肇新两序,翼如翚飞。
载辟祠庭,奂其轮而。
颐指而化,鬼设神施。
乃延师生,来燕来处。
匪怒伊教,载笑载语。
笾豆有践,殽核维旅。
以妥以侑,礼仪具举。
济济多士,进退规矩。
夏弦春诵,各得其所。
相彼错薪,有擢维楚。
遐不作人,成是才谞。
在汉循吏,时则文翁
修起学宫,成都市中。
常衮在闽,讲导从容。
士比内州,岁贡以充。
贤不天成,有养自蒙。
谁谓越远,齐鲁同风。
憬彼夷蛮,来顺来从。
南交厎宁,猗学之功。
王乐道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二、《广陵先生文集》卷一七
人未尝不自直也,常直而行,然未尝卒善自直也。
何以谓人未尝不自直者?
以其气而言也,是未尝不自直也。
何以谓人之未尝卒善自直者?
以其非道与义而言也,是未尝卒善自直也。
何以言之?
夫一言易容也,一犯易恕也,卒然及之,终浮不沈,容奋然而色作,忽然而气动,覆目以相睨,手指口质以相訾,析长短于横釐,较重轻于尘烟,争用是以相曲直,相加不休,更转斗而入死,是辩者事之未用也。
然辩者以曲而争之,是人未尝不自直也。
千钧之重,一羽之轻,其悬有殊也。
顾疰而伏饥,与骈胁而勇饱者,岂易并哉?
卒然及之,有奋不顾虑,起斗而入死者,是斗常不敌,而人之所难,不为也,然而斗者以勇而为之,是人未尝不自直也。
多枉之弓,重前之矢,修矛之锻厉,钩戟之磨靡,而能者为之,前敌之殊也。
与其迎前而副膺,冒拨以婴胁,岂若退懦恬逸之安全哉?
卒然及之,有忿蹈死不遑暇视者,是死重故也,人之所难能也。
然而勇者以敢而为之,是人未尝不自直也。
虽然,皆未足议直也。
夫人有是好辩,有是必为,有是决果,前掩死而不回,后延生而不顾,信乎其自强且勇也。
然要其所求,志在一直而已。
等为之直,然何常失于轻褊耶?
故勇而直气者,愚常见矣;
勇而直道者,何愚常愿见而不遇耶!
然尝较之,夫自信不阿,孰若怒辩以相訾;
性同而材可勉,孰若疰力以相悬;
守义尽死而不回,孰若蹈敌而不顾死?
然而常恬于为彼而愕于为此者,岂不失其素心哉!
所以为然者,何也?
情动于气则易,而义胜于心为难尔。
是果为难耶,亦存之不素也。
故曰徒直不足与议道,徒勇不足与议直,谓其非义云也。
士之为士也众矣,何直道不若直气之果哉!
使其直道如直气,则道犹有不直者,未信也。
昔令尝观斗者矣,终日而不休。
夫张拳据兵,代中代伤,岂不为苦哉?
计其中岂无折胁殒身之忧也,然终日而不休,是亦直所不直尔。
待胜直而后止,心放而气安,甚哉,人之果于刚也!
及直道则惧,不偶人而从人,何曾不若必斗之刚哉?
可羞也已。
始令有志于是也,尝思得天下刚纯之士而见之。
每诵诗读书,去其人已千数百年,犹惕息起恭,如将亲见之者。
及其恨有所不尽于其人也,犹流涕而慨嗟,况同令之世,不远而有者耶!
伏惟阁下明道笃义,其闻有以起不肖也有日矣。
卒然遇之,而令方贫,有朝夕之役,不得决拾,以往从事,则其自嗟伤,无时而已也。
念区区终不自效,辄敢以书告所期,而道其向慕焉。
伏惟阁下怜而念之。
不宣。
令再拜。
资州东崖题名元符三年 宋 · 傅耆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一、嘉庆《四川通志》卷六○
朝奉大夫知州事遂宁傅耆伯成奉议郎佥判梓潼赵晦议道,权推官陵阳员悦子春,郡录(下阙)元允成伯同游东崖僧舍,酌赏石,尽兴而回。
元符庚辰南至(下阙)四日诿伯成书。
达夫提举再书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二、《西塘集》卷六
周《诗》有之曰:「南有嘉鱼,烝然罩罩,烝然汕汕」。
而卒章曰:「翩翩者鵻,烝然来思」。
某尝于此,叹夫古之人所以为上为下之尽其道,而天下国家所以治而不乱,安而无危,太平之盛,至于麟凤在郊薮,龟龙在宫沼,其皆有由也。
盖凡称嘉,皆谓夫善美之有加于常。
所谓嘉鱼者,不易求之。
况也而罩、汕之于鱼,其施力甚劳而得之微。
以力劳得微,而求至远难得之嘉物,自非其求之广而无方,迟之久而不倦,其可得乎?
故其取有罩矣,而又有罩焉,是之谓罩罩。
以罩为不能多得,故有汕,又有汕焉,是之谓汕汕。
斯不曰求之广而无方乎?
而烝然待之,不以求难得微而舍,此不曰迟之久而不倦乎?
故后人见是诗,而知其为太平之君,至诚乐与共之:此在上者尽道也。
夫惟其难进而易退也,是以求之难,得之少,而诚之至也。
有翩翩然来,而来无非一意于所应,盖有烝然久迟,惟其来,我之为思矣。
故曰:「翩翩者鵻,烝然来思」。
所谓求之难,得之少,无复前日之劳,而《诗》有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恺悌君子,来游来歌之盛焉:此在下者之尽其道也。
夫以天下国家之重,宜乎克己复礼,以俟天下之贤良。
而诚之至也,山岩林谷之人,罔不奋然起,油然至,固有甚于天下国家之在手也,其皆以宗庙社稷、天地民物之为心而已矣。
历观今古载记,凡上下之际,其果至于此,无不治不安之邦家,昆虫草木,莫不咸得厥所。
而易此则危乱,覆亡旋至,其宗之弗保焉。
然则上下之际,不其严乎!
国家上鉴古昔之治,大明黜陟,而明公钜儒分布内外,惟天下贤俊之俟,不以在位在野,惟其知焉而必举。
烛之以星日之明,临之以衡尺之平,内自宰执,外达于部司守长,惟不举则已,举无不行者。
则所谓烝然、罩罩、汕汕者,尽其道矣。
而下之人,其于斯时,不饰己而来进,以应乎上,非自暴弃之人不为也。
某之不肖,承先人绪馀,以荫得官,非敢以议道,然而知道之在人,能自忘所以得,而思所以进者也。
天启以幸,乃得趋走从事大君子车辖之下。
伏惟阁下居依仁,行依义,忠于事上,诚于与下。
视府庾之所积,若不是物;
而轩旆所至,惟人之善否、贤不肖、廉不廉,干不干之问。
而得人寸善片能,称诸口而不辍;
下位进见,未尝不雍容抚教。
其委曲周至,虽父兄于其子弟无以过。
非夫惟宗庙社稷、天地民物为心,其能如是乎?
故蒙被援拔,人莫不指以为荣,而望望焉。
有意于门下者,谁无是心哉?
此无状之人,所以不胜旦夕,驰情屏户,不避罪咎,尝以短书求知于左右也。
窃自以世家单寒,身迹孤特,历官且三任,幸无毫发公私过犯。
今兹托临照吹嘘之下,譬诸久幽,忽见晴空白昼,寒凛凝骨,而阳和遽至。
不于是时引心敷蔓,欲华且实,而及于应上之求,不可得也。
诚恐旦夕公有美命,收光明而还朝,阳和随车旆以北,则重幽冱寒,有枯朽耳,其不曰自暴弃乎?
翩翩然其将翔,而寸心耿耿,无他存也。
烝然其惟门下,一赐剪拂之思,公其念之。
豫顺堂记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七、《西塘集》卷三
石先生治其居之西偏为堂,聚书环左右,先生燕休其间。
堂有阁焉,名曰慵阁,先生偃息,必于此者也;
有轩焉,名曰默轩,先生有所寂然忘言,必于此者也;
有斋焉,名曰益斋先生所与朋友讲论道艺,必于此者也。
阁与轩、斋,先生自名;
所以命名之意,知先生之所存矣。
而堂独未名。
一日,先生语客,而福唐郑侠以豫顺名之。
取《易》所谓豫者,顺以动故也。
《彖》有之曰:「天地以顺动,则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
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
豫之时义大矣哉」!
而予所取者,盖谓慵以有待而后行者也,默以有待而后言者也,而又有朋友讲论之益,则其动也必顺。
惟动而顺,则天地如之,而况于人乎?
先生道者也,故予既名其堂,又乐为之详言。
夫寂者,道之动也;
弱者,道之用也。
万物之来也,从于无;
其生也,常卑下柔弱。
道者如此,故夫无思也,无为也。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古之人,其未用也,则静而养之。
方其静而养,固已知其不得不动。
盖不出户庭,而天地万物之情,可以图回于掌上矣。
物无常静,会其静时,则不得以不静;
物无常动,会其动时,则不得以不动。
故废兴有命,动静有时。
会逢其适,而莫之固必,惟有道者能之。
若夫重阴蔽空,白日藏辉,轩窗昼静,禽鸟不鸣,嗒然隐几而忘其形。
到华胥于顷刻,见周公于眼前:此先生之慵閤也。
万壑沉静,长空练铺,松风不动,霜月自凉,兀然一榻而是非两忘,则体合无外,心包大荒,潜精乎虚一之内,游神乎何有之乡,不知天地之变易,尧桀之兴亡:此先生之默轩也。
朋簪四来,屦满门外;
直谅在左,多闻在右。
论心于方寸之地,议道于言意之表。
奴仆饫闻于六经,竖子羞称于五霸。
以其馀暇也,鸣琴弹棋,举觞酬酢。
樽罍倒卧,人始𨠑颜;
清欢未终,继日以烛:此先生益斋也。
而滀养既宏,弛张一致,以一席之事业,足以膏泽天下,致君之上。
至于华夏蛮貊,昆虫草木,无不得其所。
使之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公相,视之犹涕唾也,则先生之豫顺也。
夫惟有待而后行,是以行满天下无怨恶;
有待而后言,是以言满天下无口过。
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则夫其顺也,犹之鸣鹤之在阴,其子和之矣。
大哉顺乎!
庄生有言曰:「虎与人异类,而媚养之者,以其顺也。
异类尚然,而况于人乎?
况于鬼神乎?
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也。
种谔王中正降官御批元丰五年八月辛未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二九
昨大兵出界,种谔迂路,舍取直之利,可降一官;
王中正不审议道路迂直利害,及不讨荡左厢地分贼党,可降两官,并不用叙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