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无为论 曹魏 · 何晏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九
天地万物,皆以无为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成者也。阴阳恃以化生,万物恃以成形,贤者恃以成德,不肖恃以免身。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矣(《晋书·王衍传》,何晏王弼等祖述老庄,立论云云。)。
戏答荀融书 曹魏 · 王弼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四
夫明足以寻极幽微,而不能去自然之性。颜子之量,孔父之所豫在,然遇之不能无乐,丧之不能无哀。又常狭斯人,以为未能以情从理者也。而今乃知自然之不可革。足下之量,虽已定乎胸怀之内,然而隔逾旬朔,何其相思之多乎?故知尼父之于颜子,可以无大过矣(《魏志·钟会传》注引何劭为《王弼传》)。
王弼传 西晋 · 何劭
出处:全晋文卷十八
弼幼而察慧,年十馀,好老氏,通辩能言。父业,为书郎。时裴徽为吏部郎,弼未弱冠,往造焉。徽一见而异之,问弼曰:「夫无者诚万物之所资也,然圣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无已者何」?弼曰:「圣人体无,无又不可以训,故不说也。老子是有者也,故恒言无所不足」。寻亦为傅嘏所知。于时何晏为吏部尚书,甚奇弼,叹之曰:「仲尼称后生可畏,若斯人者,可与言天人之际乎」!正始中,黄门侍郎累缺。晏既用贾充、裴秀、朱整,又议用弼。时丁谧与晏争衡,致高邑王黎于曹爽,爽用黎。于是以弼补台郎。初除,觐爽,请间,爽为屏左右,而弼与论道,移时无所他及,爽以此嗤之。时爽专朝政,党与共相进用,弼通俊不治名高。寻黎无几时病亡,爽用王沈代黎,弼遂不得在门下,晏为之叹恨。弼在台既浅,事功亦雅非所长,益不留意焉。淮南人刘陶善论纵横,为当进所推。每与弼语,常屈弼。弼天才卓出,当其所得,莫能夺也。性和理(《艺文类聚》七十四作「性好𢎪理」。),乐游宴,解音律,善投壶。其论道傅会文辞,不如何晏,自然有所拔得,多晏也。颇以所长笑人,故时为士君子所疾。弼与钟会善,会论议以校练为家,然每服弼之高致。何晏以为圣人无喜怒哀乐,其论甚精,钟会等述之。弼与不同,以为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神明茂故能体冲和以通无;五情同故不能无哀乐以应物,然则圣人之情,应物而无累于物者也。今以其无累,便谓不复应物,失之多矣。弼注《易》,颍川人荀融难弼《大衍义》。弼答其意,白书以戏之曰:「夫明足以寻极幽微,而不能去自然之性。颜子之量,孔父之所预在,然遇之不能无乐,丧之不能无哀。又常狭斯人,以为未能以情从理者也,而今乃知自然之不可革。足下之量,虽已定乎胸怀之内,然而隔逾旬朔,何其相思之多乎?故知尼父之于颜子,可以无大过矣」。弼注《老子》,为之指略,致有理统。注《道略论》、注《易》,往往有高丽言。太原王济好谈,病《老》《庄》,常云:「见弼《易》注,所悟者多」。然弼为人浅而不识物情,初与王黎、荀融善,黎夺其黄门郎,于是恨黎,与融亦不终。正始十年,曹爽废,以公事免。其秋遇疠疾亡,时年二十四,无子绝嗣。弼之卒也,晋景王闻之,嗟叹者累日,其为高识所惜如此(《魏志·钟会传》注。案:《世说·文学篇》注引《弼别传》,其文小异。)。
《晋阳秋》评 其十 老子疑问反讯 东晋 · 孙盛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四
《道经》云:「故常无欲以观其录,故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旧说及王弼解妙谓始,徼谓终也。夫观始要终,睹妙知著,达人之鉴也。既已欲澄神,昭其妙始,则自思已,口宜悉镇之,何以复须有欲得其终乎!宜有欲俱出妙门,同谓之玄。若然,以往复,何独贵于无欲乎!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盛以为美恶之名,生乎美恶之实。道德淳美,则有善名,顽嚚聋昧,则有恶声。故《易》曰:「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又曰:「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又曰:「韶尽美矣,未尽善也」。然则大美大善,天下皆知之,何得云斯恶乎?若虚美非美,为善非善,所美过美,所善违中,若此皆世教所疾。圣王奋诫天下,亦自知之于斯谈。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人不为盗;常使民无知无欲,使知者不敢为」。又曰:「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下章云:「善人不善人之题,不善人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盛以为民苟无欲,亦何所师于师哉!既相师资,非学如何不善?师善非尚贤,如何贵爱?既存则美恶不得不障,非相去何若之谓?又下章云:「人之所教,我亦以教人;吾言甚易知,而天下莫能知」。又曰:「吾将以为教父,原斯谈也,未为绝学」。所云绝者,尧孔之学邪?尧孔之学,随时设教;老氏之言,一其所尚。随时设教,所以道通百代;一其所尚,不得不滞于适变,此又暗弊所未能通者也。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和其光,同其尘」。盛以为老聃可谓知道,非体道者也。昔陶唐之莅天下也,无日解哉则维照任众,师锡匹夫则馺然禅授,岂非冲而用之,光尘同波哉?伯阳则不然。既处浊位,复远遁西戎,行止则猖狂其迹,著书则矫诳其言,和光同尘,固若是乎!余固以为知道,体道则未也。
「三者不可致诘,混然为一,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无物之象,是谓惚恍」。下章云:「道之为物,唯恍与惚。惚兮恍兮,其中有像;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此二章或言无物,或言有物,先有所不宜者也。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下章:「执者失之,为者败之」。而复云「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或执或否,得无隐矛盾之论乎?
「绝圣弃知,民利百倍」。孙盛曰:夫有仁圣,必有仁圣之德迹,此而不崇,则陶训焉融?仁义不尚,则孝慈道丧。老氏既云绝圣,而每章辄称圣人;既称圣人,则迹焉能得绝?若所欲绝者,绝尧、舜、周、孔之迹,则所称圣者,为是何圣之迹乎?即如其言,圣人有宜灭其迹者,有宜称其迹者,称灭不同,吾谁适从?「绝仁弃义,民复孝慈」。若如此谈,仁义不绝,则不孝不慈矣。复云居善地与善仁,不审与善仁之仁,是向所云欲绝者非邪?如其是也,则不宜复称述矣;如其非也,则未详二仁之义:一仁宜绝,一仁宜明,此又所未达也。若谓不圣之之圣,不仁之仁,则教所诛,不假高唱矣,逮至庄周云:「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又曰:「田常窃仁义以取齐国」。夫天地陶铸,善恶兼育,各禀自然,理不相关。枭鸩纵毒,不假学于鸾凤,豺虎肆害,不借术于麒麟。此皆天质自然,不须外物者也。何至凶顽之人,独当假仁义以济其奸乎?若乃冒顿杀父,郑伯盗郐,岂复先假孝道,获其终害乎?而庄李掊击杀根,毁驳正训,何异疾盗贼而销铸干戈,睹食噎而绝弃嘉谷乎?后之谈者,虽曲为其义,辩而释之,莫不艰屯于杀圣,困踬于忘亲也。
「知我者希,则我贵矣」。上章云:「圣人之在天下也,百姓皆注其耳目,师资贵爱,必彰万物」。如斯则知之者安得希哉?知希者何必贵哉?即己之身见贵九服,何得佩实抗言云贵由知希哉?斯盖欲抑动恒俗,故发此过言耳。圣教则不然。中和其词,以理训导,故曰「在家必闻,在邦必闻」也,是闻必达也。不见善而无闷,潜龙之德;人不知而愠,君子之道,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既不以知多为显,亦不以知少为贵。诲诱绰绰,理中自然,可与老聃之言同日而语其优劣哉?
「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处其薄;处其实,不处其华也」。孙盛曰:老聃足知圣人礼乐非玄胜之具,不获已而制作耳。而故毁之何哉?是故屏拨礼学,以全其任自然之论,岂不知叔末不复得返自然之道,直欲伸己好之怀,然则不免情干所悦,非浪心教物者也。非唯不救,乃奖其弊矣。
「王侯得一以为天下贞。贞,正也」。下章云:「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寻此二章,或云天下正,或言无正,既云善人不善人师,而复云为妖,天下之善一也。而或师或妖,天下之正道一也。而云正复为奇,斯反鄙见所未能通也。或问老庄所以故此发唱,盖与圣教相为表里,其于陶物明训,其归一也。盛以为不然。夫圣人之道,广大悉备,犹日月悬天,有何不照者哉!老氏之言,皆驳于六经矣,宁复有所愆之,俟佐助于聃、周乎?即庄周所谓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者也。至于虚诳谲怪矫诡之言,尚拘滞于一方,而横称不经之奇词也(《广弘明集》五)。
魏氏春秋评 其二十八 王弼注《易》 东晋 · 孙盛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三
《易》之为书,穷神知化,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世之注解,殆皆妄也。况弼以附会之辨而欲笼统玄旨者乎?故其叙浮义则丽辞溢目,造阴阳则妙赜无闻。至于六爻变化,群象所效,日时岁月,五气相推,弼皆摈落,多所不关。虽有可观者焉,恐将泥夫大道(《魏志·钟会传》注)!
七贤序 东晋 · 袁宏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七
阮公瑰杰之量,不移于俗,然获免者,岂不以虚中荦节,动无过则乎?中散遣外之情,最为高绝,不免世祸,将举体秀异,直致自高,故伤之者也。山公中怀体默,易可因任,平施不挠,在众乐同,游刃一世,不亦可乎(《御览》四百四十七。案:此当即《竹林名士传叙》也。《世说·文学篇》注:宏以夏侯泰初、何平叔、王辅嗣为正始名士,阮嗣宗、嵇叔夜、山巨源、向子期、刘伯伦、阮仲容、王浚仲为竹林名士,裴叔则、乐彦辅、王夷甫、庾子嵩、王安期、阮千里、卫叔宝、谢幼为中朝名士。)!
王弼何晏论 东晋 · 范宁
出处:全晋文
时以浮虚相扇,儒雅日替,宁以为其源始于王弼、何晏,二人之罪深于桀纣,乃著论曰:
或曰:“黄唐缅邈,至道沦翳,濠濮辍咏,风流靡托,争夺兆于仁义,是非成于儒墨。平叔神怀超绝,辅嗣妙思通微,振千载之颓网,落周孔之尘纲,斯盖轩冕之龙门,濠梁之宗匠。尝闻夫子之论,以为罪过桀纣,何哉”?
答曰:“子信有圣人之言乎?夫圣人者,德侔二仪,道冠三才,虽帝皇殊号,质文异制,而统天成务,旷代齐趣。王何蔑弃典文,不遵礼度,游辞浮说,波荡后生,饰华言以翳实,骋繁文以惑世。搢绅之徒,翻然改辙,洙泗之风,缅焉将坠。遂令仁义幽沦,儒雅蒙尘,礼坏乐崩,中原倾覆。古之所谓言伪而辩,行僻而坚者,其斯人之徒欤?昔夫子斩少正于鲁,太公戮华士于齐,岂非旷世而同诛乎?桀纣暴虐,正足以灭身覆国,为后世鉴戒耳。岂能回百姓之视听哉!王何叨海内之浮誉,资膏粱之傲诞,画螭魅以为巧,扇无检以为俗,郑声之乱乐,利口之覆邦,信矣哉!吾固以为一世之祸轻,历代之罪重,自丧之衅少,迷众之愆大也(《晋书·范宁传》)。
列子注序 东晋 · 张湛
出处:全晋文
湛闻之先父曰,吾先君与刘正舆傅颖根(傅咸子敷,字颖根,王粲从孙宏,字正宗,见《晋书·良吏传》。)。皆王氏之甥也。并少游外家。舅始周,始周从兄正宗辅嗣,皆好集文籍,先并得仲宣家书,几将万卷。傅氏亦世为学门。三君总角,竞录奇书。及长,遭永嘉之乱,与颖根同避难南行,车重,各称力并有所载。而寇虏弥盛,前途尚远,张谓傅曰,今将不能尽全所载。且共料简世所希有者,各各保录,令无遗弃。颖根于是唯赍其祖玄父咸子集。先君所录书中有列子八篇。及至江南,仅有存者。列子唯馀杨朱说符目录三卷。比乱,正舆为扬州刺史,先来过江,复在其家得四卷。寻从辅嗣女婿赵季子家得六卷。参校有无,始得全备。其书大略,明群有以至虚为宗,万品以终灭为验;神惠以凝寂常全,想念以著物自丧;生觉与化梦等情,巨细不限一域;穷达无假智力,治身贵于肆任;顺性则所之皆适,水火可蹈;忘怀则无幽不照。此其旨也。然所明往往与佛经相参,大归同于老庄。属辞引类,特与庄子相似。庄子、慎到、韩非、尸子、淮南子玄示旨归,多称其言,遂注之云尔(《列子》道藏本)。
答王卫军问 南朝宋 · 谢灵运
出处:全宋文卷三十二
论曰:由教而信,有日进之功;非渐所明,无入照之分。问曰:由教而信,而无入照之分,则是暗信圣人。若暗信圣人,理不关心,政可无非圣之尤,何由有日进之功?答曰:颜子体二,未及于照,则向善已上,莫非暗信。但教有可由之理,我有求理之志,故曰关心。赐以之二,回以之十,岂直免尤而已,实有日进之功。
论曰:暂者假也,真者常也,假知无常,常知无假。又曰:假知累伏,理暂为用,用暂在理,不恒其知。问曰:暂知为假知者,则非不知矣,但见理尚浅,未能常用耳。虽不得与真知等照,然宁可谓无入照之分邪?若暂知未是见理,岂得云理暂为用?又不知以何称之。答曰:不知而称知者,正以假知得名耳。假者为名,非暂知如何?不恒其用,岂常之谓?既非常用,所以交赊相倾。故谏人则言政理,悦己则犯所知。若以谏时为照,岂有悦时之犯。故知言理者浮谈,犯知者沈惑。推此而判,自圣已下,无浅深之照。然中人之性,有崇替之心矣!
论曰:教为用者心日伏,伏累弥久,至于灭累。问曰:教为用而累伏,为云何伏邪?若都未见理,专心暗信,当其专心,惟信而已。谓此为累伏者,此是虑不能并,为此则彼废耳。非为理累相权,能使累伏也。凡厥心数,孰不皆然?如此之伏,根本未异,一倚一伏,循环无已。虽复弥久,累何由灭?
答曰:累伏者属此则废彼,实如来告。凡厥心数,孰不皆然,亦如来旨。更恨不就学人设言,而以恒物为讥耳。譬如药验者疾易痊,理妙者吝可洗。洗吝岂复循环,疾痊安能起灭?则事不侔,居然已辨。但无漏之功,故资世俗之善,善心虽在,五品之数,能出三界之外矣。平叔所谓冬日之阴,辅嗣亦云远不必携,聊借此语,以况入无,果无阻隔(已上并《广弘明集》十八。)。
与王俭书 南齐 · 陆澄
出处:全齐文卷十五
《易》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弥天地之道,通万物之情。自商瞿至田何,其间五传,年未为远,无讹杂之失;秦所不焚,无崩坏之弊。虽有异家之学,同以象数为宗。数百年后,乃有王弼。王济云弼所悟者多,何必能顿废前儒。若谓《易》道尽于王弼,方须大论,意者无乃仁智殊见。四道异传,无体不可以一体求,屡迁不可以一迁执也。晋太兴四年,太常荀崧请置《周易》郑玄注博士,行乎前代,于时政由王、庾,皆隽神清识,能言玄远,舍辅嗣而用康成,岂其妄然。泰元立王肃《易》,当以在玄、弼之间。元嘉建学之始,玄、弼两立。逮颜延之为祭酒,黜郑置王,意在贵玄,事成败儒。今若不大弘儒风,则无所立学,众经皆儒,惟《易》独玄,玄不可弃,儒不可缺。谓宜并存,所以合无体之义。且弼于注经中已举《系辞》,故不复别注。今若专取弼《易》,则《系》说无注。
《左氏》泰元取服虔,而兼取贾逵《经》,服传无《经》,虽在注中,而传又有无《经》者故也。今留服而去贾,则《经》有所阙。案杜预注《传》,王弼注《易》,俱是晚出,并贵后生。杜之异古,未如王之夺实,祖述前儒,特举其违。又释例之作,所引惟深。
《谷梁》泰元旧有麋信注,颜益以范宁,麋犹如故。颜论闰分范注,当以同我者亲。常谓《谷梁》劣,《公羊》为注者又不尽善,竟无及《公羊》之有何休,恐不足两立。必谓范善,便当除麋。
世有一《孝经》,题为郑玄注,观其用辞,不与注书相类。案玄自序所注众书,亦无《孝经》,且为小学之类,不宜列在帝典(《南齐书·陆澄传》,《南史》四十八《陆澄传》)。
诫子书 南齐 · 王僧虔
出处:全齐文卷八
知汝恨吾不许汝学,欲自悔厉,或以阖棺自欺,或更择美业,且得有慨,亦慰穷生。但亟闻斯唱,未睹其实。请从先师听言观行,冀此不复虚身。吾未信汝,非徒然也。往年有意于史,取《三国志》聚置床头百日许,复徙业就玄,自当小差于史,犹未近彷佛。曼倩有云:「谈何容易」。见诸玄,志为之逸,肠为之抽,专一书,转诵数十家注,自少至老,手不释卷,尚未敢轻言。汝开《老子》卷头五尺许,未知辅嗣何所道,平叔何所说,马、郑何所异,《指》、《例》何所明,而便盛于尘尾,自呼谈士,此最险事。设令袁令命汝言《易》,谢中书挑汝言《庄》,张吴兴叩汝言《老》,端可复言未尝看邪?谈故如射,前人得破,后人应解,不解即输赌矣。且论注百氏,荆州《八帙》,又《才性四本》,《声无哀乐》,皆言家口实,如客至之有设也。汝皆未经拂耳瞥目。岂有庖厨不脩,而欲延大宾者哉?就如张衡思侔造化,郭象言类悬河,不自劳苦,何由至此?汝曾未窥其题目,未辨其指归;六十四卦,未知何名;《庄子》众篇,何者内外;《八帙》所载,凡有几家;《四本》之称,以何为长。而终日欺人,人亦不受汝欺也。由吾不学,无以为训。然重华无严父,放勋无令子,亦各由己耳。汝辈窃议,亦当云「何越不学?在天地间可嬉戏,何忽自课谪?幸及盛时逐岁暮,何必有所灭」?汝见其一耳,不全尔也。设令吾学如马、郑,亦必甚胜;复倍不如今,亦必大减。致之有由,从身上来也。汝今壮年,自勤数倍许胜,劣及吾耳。世中比例举眼是,汝足知此,不复具言。
吾在世虽乏德业,要复推排人间数十许年,故是一旧物,人或以比数汝等耳。即化之后,若自无调度,谁复知汝事者?舍中亦有少负令誉弱冠越超清级者,于时王家门中,优者则龙凤,劣者犹虎豹,失荫之后,岂龙虎之议?况吾不能为汝荫,政应各自努力耳。或有身经三公,蔑尔无闻;布衣寒素,卿相屈体。或父子贵贱殊,兄弟声名异,何也?体尽读数百卷书耳。吾今悔无所及,欲以前车诚尔后乘也。汝年入立境,方应从官,兼有室累,牵役情性,何处复得下帷如王郎时邪?为可作世中学,取过一生耳。试复三思,勿讳吾言。犹捶挞志辈,冀脱万一,未死之间,望有成就者,不知当有益否?各在尔身己切,岂复关吾邪?鬼唯知爱深松茂柏,宁知子弟毁誉事!因汝有感,故略叙胸怀(《南齐书·王僧虔传》,又略见《南史》二十二。)。
致徐勉书 南梁 · 伏挺
出处:全梁文卷四十
昔士德怀顾,恋兴数日,辅嗣思友,情劳一旬,故知深心所系,贵贱一也。况复恩隆世亲,义重知己,道庇生人,德弘覆盖,而朝野悬隔,山川邈殊,虽咳唾时沾,而颜色不觏,东山之叹,岂云旋复?西风可怀,孰能无思?加以静居廓处,顾影莫酬,秋风四起,园林易色,凉野寂寞,寒虫吟叫,怀抱不可直置,情虑不能无托,时因吟咏,动辄盈篇,杨生沈郁,且犹覆盎,惠子五车,弥多舛驳,一日聊呈小文,不期过赏,还逮隆渥,累牍兼翰,纸缛字磨,诵复无已,徒恨许与过当,有伤准的。昔子建不欲妄赞,陈琳恐见嗤哂后代,今之过奢馀论,将不有累清谈。挺窜迹草莱,事绝闻见,藉以讴谣,得之舆牧,仰承有事砭石,仍成简通,娱肠悦耳,稍从摈落,宴处荣观,务在涤除,绮罗丝竹,二列顿遣,方丈员案,三杯仅存,故以道变区中,情冲域外,操彼弦诵,贲兹观损,追留侯之却粒,念韩卿之辞荣,眷想东都,属怀南岳,钻仰来贶,有符下风,虽云幸甚,然则未喻。虽复帝道康宁,走马行却,由庚得所,寅亮有归,悠悠之人,展氏犹且攘袂,浩浩白水,宁叟方欲褰裳,是知君子拯物,义非徇己,思与赤松子游,谁其克遂,愿驱之仁寿,绥此多福,虽则不言,四时行矣。然后黔首有庇,荐绅靡夺,白驹不在空谷,屠羊豫蒙其赉,岂不休哉!岂不休哉,昔杜真自闭深室,郎宗绝迹幽野,难矣,诚非所希。井丹高洁,相如慢世,尚复游涉权门,雍容乡邑,常谓此道为泰,每窃慕之。方念拥帚延思,以陈侍者,请至农隙,无待邀求。挺诚好属文,不会今世,不能促节局步,以应流俗,事等昌菹,谬彼偏嗜,是用不羞固陋,无惮龙门,昔敬通之赏景卿,孟公之知仲蔚,止乎通人,犹称盛美,况在时宗,弥为未易。近以蒲椠勿用,签素多阙,聊效东方,献书丞相,须得善写,更请润诃,傥逢子侯,比复削牍(《梁书·伏挺传》。)。
难道论 北周 · 释僧勔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二
勔以世之滥述云:老子、尹喜,西度化胡出家。老子为说经戒,尹喜作佛教化胡人。又称是鬼谷先生撰,南山四皓注。未善寻者,莫不信从,以为口实。异哉此传,君子尚不可罔,况贬大圣者乎?今具陈此说非真。人世差错,假托名字,亦乃言不及义,翻辱老子。意者胜人达士,不出此言。将是无识异道,夸竞佛法,假托鬼谷、四皓之名,附尹喜传后,作此异论,用迷昏俗。窃闻传而不习,夫子不许;妄作者凶,老君所戒。此之巨患,增长三涂,宜应纠正,救其此失。然教有内外,用生疑假,人有贤圣,多述本迹。故班固《汉书》,品人九等。孔丘之徒,为上上类,例皆是圣。李老之俦,为中上类,例皆是贤。何晏、王弼云:「老未及圣」。此则贤圣天分,优劣自显。故魏文之博悟也,黄初三年下敕云:「告豫州刺史,老聃贤人,未宜先孔子。不知鲁郡为孔子立庙成未?汉桓帝不师圣法,正以劈臣而事老子,欲以求福,良足笑也。此祠之兴由桓帝,武皇帝以老子贤人,不毁其屋。朕亦以此亭当路,行来者辄往瞻视,而楼屋倾颓,傥能压人,故令修整。昨过视之,殊整顿。恐小人谓此为神,妄往祷祝,违犯常禁。宜宣告告吏民,咸使知闻」。据斯以言,程露久矣。世多愚人,不寻前达,故有此弊耳。今考据年月,群达诚言,区别人世,并内经外典,并对条例,览详卷首,邪正自显(《续高僧传》三十僧勔)。
二教论 其三 君为教主三 北周 · 释道安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三
问:「敬寻哲制,剖析离合,云派而别之,应有九教;统而合之,同一儒宗。采求理例,犹谓未当,何者?名杂邓、尹,法参悝、商,墨出由、胡,农兴野老,斯皆制通贤达,不可以为教首。孔、老圣欤,可以命教,故九流之中,唯论其二。儒教道教,岂不婉哉」。答曰:「子之问也,似未通远。夫帝王功成作乐,治定制礼,此盖王业之盛事也。而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百王同其风,万代齐其轨。若有位无才,犹亏弘阐,有才无位,灼然全阙。昔周公摄政七载,乃制六官,孔、老何人,得为教主?孔虽圣达,无位者也,自卫回轮,始弘文轨,正可修述,非为教源。柱史在朝,本非谐赞,出周入秦,为尹言道,无闻诸侯,何况天子?既是仙贤,固宜又缺,道属儒宗,已彰前简。
问:「孔子问礼于老聃,则师资之义存矣。又《论语》,孔子自称曰:吾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子曰孔圣,而云老贤,比类之义,义将焉在?褒贬乖中,谅为侮圣」。答曰:「余既庸昧,奚敢穿凿,放心智任诚,唯依谟典。稽子云:老子就涓子学九仙之术,寻乎练饵,斯或有之,至于圣也,则不云学。《论语》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依《前汉书》,品孔子为上上类,皆是圣,以老氏为中上流,并是贤;又何晏、王弼咸云,老未及圣:此皆典达所位,仆能异乎!孔子曰:吾无常师,问礼于老聃,斯其义也。有问农,云吾不如老农;又问圃,云吾不如老圃;入太庙,每事问:岂农圃守庙之人,而贤于孔丘乎?窃比逊词,斯其类也。故知他评近实,自谦则虚,侮圣之谈,恐还自累。
问:「鲁隐公者,盖是让国之贤君,而人表评为下下;老子者,乃无为之大圣,《汉书》品为中上:故知班彪父子,诠度险巇,先生何乃引之为证」?答曰:「吾子近取杜预之谈,远忽《春秋》之意。隐公者,桓公之庶兄也。桓公幼小,摄行政事,及桓长大,归政桓公。虽能归政,不能无猜,谮毒于是纵横,遂为桓公所弑。既不自全,陷弟不义,让国之美,竟复何在?此而非下,孰有下乎?《汉书》之评,于是乎得。且孔子受命,遂号素王,未闻载籍;称老为圣,言不关典,君子所惭。
问:「《尚书》云:惟狂克念作圣,惟圣罔念则狂。子云圣也,则不关学,是何言欤」?答曰:「孔语生知,学言积习,向者论儒,未云释也。上智下愚,本不随化,中庸之类,乃顺化迁。圣可为狂,则非上智;狂可为圣,复非下愚:《书》辨狂、圣,皆中庸也。老子曰:绝圣弃智,民利百倍。此盖中材之圣,非上智也」。
柳弘诔 隋 · 杨素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五
山阳王弼,风流长逝;颍川荀粲,零落无时。修竹夹池,永绝梁园之赋;长杨映沼,无复洛川之文(《周书·柳庆附传》)。
伤始平李少府正己 隋末唐初 · 褚亮
五言排律 押真韵
引用典故:范张 颜生 生刍 辅嗣 嵇吕 景纯
劳息本相循,悲欢理自均。
谁能免玄夜,惜尔正青春。
迈德惟家宝,生才谅国珍。
高文缀翡翠,茂学掩麒麟。
述作纷无已,言谈妙入神。
断肠虽累月,分手未盈旬。
辅嗣俄长往,颜生即短辰。
声华满昭代,形影委穷尘。
禅草回中使,生刍引吊宾。
同游秘府日,方驾直城闉。
并拜黄图右,分曹清渭滨。
风期嵇吕好,存殁范张亲。
虚座怜(一作怀)王述,遗篇恸景纯。
精灵与毫翰,千祀寿何人。
辩正论 隋末唐初 · 释法琳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
有黄巾李仲卿。学谢管窥。智惭信度。矜白鸟之翼。望骇嵩华。负爝火之光。争辉日月。乃作十异九迷。贬量至圣。余慨其无识。念彼何辜。聊为十喻晓之。九箴诫之。用指诸掌。庶明达君子。详兹而改正焉。
有考古通人。与占衡君子。观李卿诽毁之论。阅开士辩正之谈。详而议之。发愤兴叹。欲使邪正异辙。真伪分流。定其是非。以明得失。冀后进者。永无疑焉。通人曰。余观造化。本乎阴阳。物类所生。起乎天地。历三古之世。寻五圣之文。不见天尊之神。亦无大道之像。按灵宝九天生神章云。气清高澄。积阳成天。气结凝滓。积滞成地。人生也。皆由三元养育。九气结形。然后生也。是知阴阳者。人之本也。天地者。物之根也。根本是气。无别道神。君子曰。道士大霄隐书无上真书等云。无上大道君治在五十五重无极大罗天中。玉京之上。七宝元台。金床玉几。仙童玉女之所侍卫。住在三十二天三界之外。按神仙五岳图云。大道天尊治太元之都。玉光之州。金真之郡。天保之县。元明之乡。定志之里。灾所不及。灵书经云。大罗是五亿五万五千五百五十五重天之上天也。五岳图云。都者睹也。太上大道。道中之道。伸明君最守静。居太元之都。诸天内音云。天与诸仙鸣楼都之鼓。朝宴玉京。以乐道君。推此谬谈。则道君是天之神明。既属州县。则天尊复是天之民伍。如佛家经论三界之外。名出生死。无分段之形。离色心境。何得更有宝台玉山。州郡乡里。虚妄之甚。转复难矜。但道家伪说。无迹可观。习俗生常为日已久。众邪竞叙。至有不同。如欲正名。理须详悉。今略出缘起。随而判之。按周礼。自尧已前。未有郡县。舜巡五岳。始见州名。尚书禹贡。方陈州号。春秋之时。县大郡小。以郡属县。汉高已来。以县属郡。典诰所明。九州禹迹。百郡秦并是也。纵有道在天上。犹应触事无为。何因户属乡居。与凡不异。既有州县。即有官民。州牧郡守。姓何名何。乡长里。谁子谁弟。并是管学道士。无识黄巾。不悉古今。未窥经史。人间置立州县。亦言天上与世符同。保伪为真。良可羞耻。其根脉本末。并如笑道论中委出也。通人曰。庄周云。察其始而无生也。非徒无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而本无气。恍惚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人之生也气之聚。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故曰有。有无相生也。万物一也。何谓一也。天下一气也。推此而谈。无别有道高。处大罗独称尊贵。君子曰。阳气黄精经云。流丹九转。结气成精。精化成神。神变成人。阳气赤名曰。元丹阴气黄。名曰黄精。阴阳交合。二气降精。精化为神。精神凝结。上于九天。九天之气。下于丹田。与神合凝。临于命门。要须九过。是为九丹。上化下凝。以成于人。不云别有道神。能宰万物。使之生也。通人云。古来名儒及河上公解五千文。视之不见名。曰夷。夷者精也。听之不闻名曰希。希者神也。搏之不得名曰微。微者气也。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故知气体眇莽。所以迎之不见其首。气形清虚。故云随之不见其后。此则叙道之本。从气而生。所以上清经云。吾生眇莽之中。其幽幽冥冥。幽冥之中。生乎空同。空同之内。生于太元。太元变化。三气明焉。一气青。一气白。一气黄。故云一生二。二生三。按生神章云。老子以元始三气。合而为一。是至人法体。精是精灵。神是变化。气是气象。如陆简寂臧矜顾欢孟智周等老子义云。合此三乘。以成圣体。又云。自然为通相之体。三气为别相之体。检道所宗。以气为本。考三气之内。有色有心。既为色心所成。未免生死之患。何得称常。君子曰。原道所先。以气为体。何以明之。按养生服气经云。道者所也。保气则得道。得道则长存。神者精也。保精则神明。神明则长生。精者血脉之川流。守骨之灵神。精去则骨枯。骨枯则死矣。故庄周云。吹欨呼吸。吐故纳新。彭祖修之。以得寿考。校此而言。能养和气。以致长生。谓得道也。通人曰。纵使有道。不能自生。从自然出。道本自然。则道有所待。既因他有。即是无常。故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王弼之言天地王道。立不相违。故称法也自然。无称穷极之词。道是智慧灵和之号。用智不及无智。有形不及无形。道是有义。不及自然之无义也。君子曰。易乾凿度云。昔燧人氏仰观斗极。以定方名。庖牺因之而画八卦。黄帝受命。使大挠造甲子。容成次历数。五行九宫之说。自此而兴。故说卦云。阳数九者。立天之道。曰阴与阳。阴二阳一。则天有三焉。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刚二柔一。则地亦有三。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义二仁一。则人亦有三。三三合九。阴阳相包。以成万物。不闻别有道神。处太元都。坐高盖天。上罗三清。下包三界。居七英之房。出九宫之上。行神布气。造作万物。岂非惑乱。陷坠人间耶。校功则业殊。比迹则事异。沙门旌德而靡违。道士言行而多过。立不利之遐迹。逮不朽之元猷。洋洋乎弗可尚也。其唯释教欤。岂以坳塘小水。匹冯夷大波者哉。非所类矣。
易正义序 隋末唐初 · 孔颖达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四十六
夫易者象也。爻者效也。圣人有以仰观俯察。象天地而育偫品。云行雨施。效四时以生万物。若用之以顺。则两仪序而百物和。若行之以逆。则六位倾而五行乱。故王者动必则天地之道。不使一物失其性。行必协阴阳之宜。不使一物受其害。故能弥纶宇宙。酬酢神明。宗社所以无穷。风声所以不朽。非夫道极元妙。孰能与于此乎。斯乃乾坤之大造。生灵之所益也。若夫龙出于河。则八卦宣其象。麟伤于泽。则十翼彰其用。业资九圣。时历三古。及秦亡金镜。未坠斯文。汉理珠囊。重兴儒雅。其传易者。西都则有丁孟京田。东都则有荀刘马郑。大体更相祖述。非有绝伦。惟魏世王辅嗣之注。独冠古今。所以江左诸儒。并传其学。河北学者。罕能及之。其江南义疏十有馀家。皆辞尚虚元。义多浮诞。原夫易理难穷。虽复元之又元。至于垂范作则。便是有而教有。若论住内住外之空。就能就所之说。斯乃义涉于释氏。非为教于孔门。既背其本。又违于注。至若复卦云。七日来复。并解云。七日当为七月。谓阳气从五月建午而消。至十一月建子始复。所历七辰。故云七月。今按辅嗣注云。阳气始剥尽至来复时凡七日。则是阳气剥尽之后。凡经七日始复。但阳气虽建午始消。至建戌之时。阳气犹在。何得称七月来复。故郑康成引易纬之说。建戌之月。以阳气既尽。建亥之月。纯阴用事。至建子之月。阳气始生。隔此纯阴一卦。卦主六日七分。举其成数言之。而云七日来复。仲尼之纬分明。辅嗣之注若此。康成之说。遗迹可寻。辅嗣注之于前。诸儒背之于后。考其义理。其可通乎。又蛊卦云。先甲三日。后甲三日。辅嗣注云。甲者创制之令。又若汉世之时甲令乙令也。辅嗣又云。令洽乃诛。故后之三日。又巽卦云。先庚三日。后庚三日。辅嗣注云。申命令谓之庚。辅嗣又云。甲庚皆申命之谓也。诸儒同于郑氏之说。以为甲者宣令之日。先之三日而用辛也。欲取改新之义。后之三日而用丁也。取其丁宁之义。王氏注意。本不如此。而又不顾其注。妄作异端。今既奉敕删定。考察其事。必以仲尼为宗。义理可诠。先以辅嗣为本。去其华而取其实。欲使信而有徵。其文简。其理约。寡而制众。变而能通。仍恐鄙才短见。意未周尽。谨与朝散大夫行太学博士臣马嘉运守太学助教臣赵乾叶等对共参议。详其可否。至十六年。又奉敕与前修疏人及给事郎守四门博士上骑都尉臣苏德融等对敕使赵宏智覆更详审。为之正义。凡十有四卷。庶望上裨圣道。下益将来。故叙其大略。附之卷首尔。
大唐故太子右庶子银青光禄大夫国子祭酒上护军曲阜宪公孔公碑铭 隋末唐初 · 于志宁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四十五
盖闻八卦已列。书契之迹肇兴。六籍既陈。礼乐之基斯阐。是以厉乡设教。道德垂训于百王。涑水立言。雅颂□法于万□如欲化民成俗。致远钩深。非博□□以究其源。非□□□以宏其□□□□圣之幽赞。为后进之范围。轶匡庄而骧首。超贾杜而矫翼。见之祭酒曲阜宪公矣。公讳颖达。字冲远。冀州衡水人也。若夫顺天开物。黑帝宁区夏以干戈。定乐(阙十字)霸□□□□令誉于鹤□光赞□□振芳声于龙鼎。可谓长源眇眇。将德水而俱遥。曾构岩岩。与削成而共峻。其后公侯载德。簪绂连晖。备在缣缃。可得而略。曾祖灵龟。魏国子博士。□应□之□驰誉□□□□□之□识飞英庠序□授魏治书侍御史。冠锡神羊。权豪为之屏迹。任司衡象。风俗以之肃清。父安。齐青州法曹参军。轻重之典。情在公平。大小之狱。心敦宽简。公蕴灵□智□□□和□□笃□之□骏□□□之足庭罗俎豆。幼习升降之仪。门列骖驵。少怀远大之操。□韬金匮。覃思迈于西河。学富石渠。沈研冠于东阁。词光翰苑。文丽䌽虹。思极掞天。才华日□蹈忠□以行已。践仁信以□身。□汉皇之名珠。光映照车之宝。抱金山之美玉。价重连城之器。闻之者未面而虚□见之者忘言而倾盖。可谓儒宗之镜□学府之□□者焉。昔大业膺图。更开横塾。贲帛而徵□□□□而辟(阙八字)业隆槐市大访□彦广□学徒公□□千□苞括百氏。牢笼曹许。孕育毛王。足使仲远伏膺。子干□道。所以□天资于渐陆。纪地由乎滥觞。居此高才。□□□□□家授□□□博士。寻除太学助教。□□□□驭海县分宇。甚□□□踰楚岳。巨猾于焉鸮视。大憝所以鸱张。比王粲之寓迹荆门。同班彪之销声陇坻。□□尚阻。还蜀无由。暨六合同文。八纮□□既□□□之□遂□□□之游。□□司空□国公礼部尚书黎阳公秘书监永兴公为秦府文□馆学士□□学博士东胶西序。讲肆于是重兴。碣馆□宫文□于兹愈□□年迁国子博士。膏梁□□举(阙七字)挥汗□□□摄齐问感。譬洪钟而□叩。负笈质疑。□衢尊而□□声实振于关右。芳风盖于淹中。其年封曲阜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析圭助土。望(阙十字)德贞观二□改□给□中职亚□卿位□□□丹墀近侍。允属时英。四年加员外散骑常侍行太子中允。入陪玉裕。出侍金舆。□重起居。寄深献替。六年除国子司业□□太子右庶子。七年□□庶子兼国子司业。以公□□可□□□有□比□君仲□□子□十年奉敕共秘书监郑公修随书。良直著乎青史。微婉表于丹书。跨固超迁。含刘孕谢。特蒙恩□□□增□□散骑常侍□□庶子兼国子司业□如□制礼作乐。沿革不同。于是□名多问。委以删定。其大戴小戴之舛错。前郑后郑之危疑。往哲之所不通。前贤之所未释。公剖兹□节。针此膏肓。足使仪刑□□□泽王化□成□□□□□赏进爵为子。邑七百户。赐物二百段。其年以公匡弼副主。屡进谠言。与左庶子黎阳公特蒙恩诏。又赐黄金一斤。绢一百匹。十二年除国子祭酒东宫侍□封如故□□卿名□齐□膺兹宠命。□□道光□□荷□殊荣。公乃再振颓风。重宏绝业。学徒盈于家室。颂声彰于国朝。十四年车驾幸学。亲观释奠。公□总九流。才兼六艺。彝伦之所钻仰。□德之所□崇。诏公□于讲筵□□□□连□暂□指□□其谈锋英辩一摛□□惭其河泻。下帷博学。闭户多闻。竞举云梯。争回雄戟。公金汤易固。楼雉难攻。遂使辅嗣倒戈。大春反旆。宿疑旧惑。□顺冰销。□□神衷□□□□悠悠□□□见斯□礼毕。上释奠颂一篇。文艳雕龙。将五色而比彩。韵谐□凤。与八音而同节。逸思掩于子王。丽藻超于□□蒙□敕□□□表赞其书曰□□并上释奠□殊为□□□□□□清词烂其盈□□□□□逸气□已淩云骊龙九重。不足方斯绮丽。威凤五彩。无以比其鲜华。扬雄掞□高踪□远黄香(阙十四字)昔强秦之末。政教□迟。搢绅以□□□坟典以为灰烬。逮炎汉握图。□敷经学。宪章斯教。文艺聿修。及自三国。迄于晋宋。书记可略而言之。近至随运将终。天下鼎沸(阙八字)。鉴乎□随岂不怆恨。朕少逢□□之□长遇干戈之□□□兹宸极执□璇玑□阪泉崇国之功□有之矣。灵台辟雍之德。则未可庶几。虽然。亦尝有意乎雕虫。存心乎儒史。开献书之路。□□□□贤束帛蒲轮。亦以多矣。□学谢□□文惭(阙七字)春三□□□国老养于□序。庶老□于西庠。听广论而无□导深义而□席。洪钟待扣。扣无不应。幽谷发声。声无不答(阙十二字)。夙挺圭璋。早□□□。□罗百氏。□□□经。□涌珠泉。情抽蕙□。关西孔子。更起乎方今。济南伏生。重兴乎兹□庶令宏四科于缥帙。阐□遍于青衿。翰苑词林。□其(阙十字)奉敕□撰五经义疏。公博极偫书。游□众艺。削前□之纰缪。□往哲之(阙二二字)诚万古之仪刑。实一代之标的。蒙敕赐名五经正义。付国子监施行。赐物三百段。公敦老氏之止足。追太史之鸣谦。□请归□优诏不许。□□闻奏始蒙□□□防阁□□□□又使中书令□□赍手□存问。荣宠之极。旷古罕俦。□世室于国阳。伫闻公玉之制。告成功于日观。庭睹司马之书。□□□□□光□□两楹□梦环海□□□□千月之□以(阙十字)薨于万年县平康里第。春秋七十有五。哀感宸扆。悲动搢绅。甚魏主之惜桓阶。若晋人之伤卫玠。诏赠物□□段。陪葬昭陵。丧事所须。率由官给(阙七字)。公礼也。□□遗老陪□陵而起坟。□□□臣奉峻阳而卜兆。以今访古。隔代同符。惟公气禀五常。道光六行。得孔甫之具体。总姬旦之多才。延阁策府之奇书。探赜索隐。东馆南宫之逸□□隩穷源□□□于□□无□□□之□□□□于(阙二字)不假张宽之□道合者不以贱贫而易交。行伪者无以权贵而投分。志怀耿介。性□广门。有石奋之谦恭。类宋宏之方□推贤进士。后已先人。举事而□□□□□而成准的。乃□之翘楚。□□之羽仪。于时将创明□令偫儒详审。互陈闻见。□起异端。公攈摭旧事。宪章故实。删裴頠之制度。略蔡雍之节文。酌今古之仪。得丰俭之□褒衣博带。□不□□□观之始□翚□□□□乐□□□□□之礼之坠典记事记言之史。俱资笔削。大雅之诗。咸伫刊定。奉敕修随史五十卷。□礼一百卷。五经正义一百七十卷。迈南董于曩策。逾孟庆于□书。□□阓(阙十一字)论衡匹此未奇。撰□□闻帝用嘉尚。后仓制礼。□振曲台。孙通创□荣光稷嗣。以今方古。彼独何人。岂谓食薪为灾。梦桑成□魏敷之药无效。齐鹊之言□□遂□山阳之□□□长□之□□宫之□□□金石之声世子志元等。悲深陟岵。思乌□而无期。恩极昊天。对风枝而增恸。恐钟律易改。陵谷难常。乃□氏英猷。永传五鼎。杨公□轨。长勒四碑。敬陈伐阅。树之□□□□□赫赫华冑。岩岩崇趾。元鸟降神。□□效祉。德表温室。道光阙里。绩著太常。芳流惇史。诞生令悊。卓荦绝偫。百丈挺秀。九畹腾芬。迢□流略。囊括邱坟。淩云缛藻。□□□□□□偫籍网罗□□□迈□□思穷五际。糠秕名□锱铢象系。落是潘词。巢高孙第。世尚典故。时敦学植。宾雁成行。翘车转轼。金马待诏。璧池摄职。□□钦风。□□咏德。飞缨黄屋(阙十字)。三□献书□□□□□阐六学规模。百寮冠冕。星□丧宝。石折歼良。□矣武库。□哉智囊。茔嘶白马。坟瘗黄肠。九泉虽閟。千载名扬。
左邱明等二十一人配享孔子庙诏 隋末唐初 · 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八
左邱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元服虔何休王肃王弼杜元凯范宁等二十有一人。并用其书。垂于国冑。既行其道。理合褒崇。自今有事太学。可与颜子俱配享孔子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