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守令论(上)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云溪居士集》卷一五
覆载之间,有一物不得其所,则圣人以为耻,而况于民乎?故施德布政,有先后之伦,若惠泽之所浸被,则内外远近一而已矣。天下方知万里元元之民,散乎山林川谷中,异趣殊尚,情状万态;然而利害之端,虽在数千里之外,必闻于上,良法美意,虽出于九重之深严,必达于下者,郡邑之官有其人也。人情之所难通,德泽之不易及,常在远不在近,在小不在大。远、小之官,尤人主之所宜慎。近治而远弗洽,内见德而外有受其弊者,未可以言功业之成也。千里之命制于一守,百里之事听于一令。善郡邑之官者,亦善其守令而已。守令善,则天下之民受其赐矣。守令之官,得贤者而为之则善,否则旷而不治。人主易其事而弗慎,汎然与人,而不加择,则贤不肖并进,而莫能尽善。积资累任,人人可以循致。世之所谓豪杰茂异之士,取而聚之于中,有不称者,乃以补外,未可以言慎而有择也。一郡之大,一邑之小,当有弊事遗利,使贤者为之,必将更张兴造,去其所病,而建经久之业。上下牵制,而不得有为,虽有善者,无所骋其才,无以异于不贤者也。操成法以从事,进退之权制于上官,宜于民者或戾于法,关于法者或弗当于上官之意,后时而失利者,十常八九,未可以言不牵制而得骋也。事有速成而功浅,利溥而效迟者。贤者之所为,宁迟而不欲速,慕溥而践事浅。数更易而不得久于其事,则事浅者或成,而慕溥者不效。守令之官,远者不过三岁,近者一再期而已,未可以言久于其事也。人情劝赏惩罚,诱之以所好,则贤者尽心,而能者尽力;随之以所恶,则奸憸易虑,而偷堕抗志。勤弗见异,旷者无害,谁不解体?公卿有阙,取之台省近侍,不及乎二千石之贤者。贤牧良宰与断断自守之人同条共贯,疏怯愚堕、憸巧奸欺弗见黜罚,未可以言惩劝也。任人以事,得其心,笃于所务,则坚致而有成;心不得,则啙窳偷脱,无所不至。去来有时,进不待公,人谁尽心?守令之官,未得者计日而望得,既得者计日而思去,譬如行人之更逆旅传舍尔,非志意之所止,未可以言得其心也。五者之弊,有一于此,不足以驾驭豪杰,经世而济功,而况兼有之哉!故法不可不慎。昔之人以侍从之贤、九卿之贵牧养远民,郎官高第、外吏积功乃得为邑,知不可以非其人也。子贱去掣肘之法,龚遂奉便宜之诏,知不可以有所牵制也。汉宣之时,守令有劳则增秩赐金,玺书劳问,未尝辄迁徙,知不可以数更易也。刺史课最天下,则入为三公,令长政绩尤异,则升为刺史,高者或以治三辅,否则放弃斥逐,不复顾视,知不可以无惩劝也。守令之官,非以功迁,非以罪废,无辄去之理,不以序进之法诱之,知不可以引其心也。龚、黄、卓、鲁,非有大过人之才,际会以成其名尔,后世岂无其人哉?所以驾驭之法异也。辀之良者,马力虽尽,辀犹能一取焉。法之于人,无异辀之于马,操良法以驭奇士,所就非直龚、黄、卓、鲁而已,当有可观者焉,不可不勉也。古王朝之官,尊者止于八命,及其出封,皆加一等,所以重诸侯也。重诸侯者,为其与天子牧养下民也。后世与天子牧养下民,如古诸侯者,守令也。守令之官,亦宜在所尊重乎!夫督税租,配力役,听词诉,决刑狱,不足以尽牧养之道。尽牧养之道者,必有宫室户牖以居之,米谷鸡豚以食之,蚕桑麻枲以衣之,百货器用以利之,教化训道以善之,好恶礼法以制之。使民无冻馁之患,而渐仁义之训,入有父子兄弟之恩,出有君臣上下之义,不冒宪禁,而有耻且格,然后及于租税、力役、词诉、狱讼,乃牧养之功也。然守令不见尊重,则牧养之功不立。何则?不尊者,其势卑;不重者,其势轻。守令之官卑而轻之,则吏民不训。不尊者,人弗荣;不重者,人弗怀。为守令者弗荣而怀之,则贤不尽才。以不尽之才临不训之民,牧养之功无时而立矣,又况非其才者乎?故守令之官贵尊重。若计任举以为令,积资考以为守,长才雅望,擢任台阁,列为监司;循默之徒,分处郡邑,依资补授。守令高第,未尝褒进;清要不称,出为外官。或执政大臣盘渊进退者,悉典上郡。为小邑者,既以疏浅而废功业;据名都者,自谓流落而不事事。中下之郡,上中之邑,因资驯致者,苟简岁月,指日待去,不以吏民为心;有肯为者,或牵制上官,逼迫迁代,谋不得遂。制置如彼,风俗若此,皆非所以尊重之也。夫执政大臣重劳以事者,留之京师,奉朝请可也;清要之官有不称者,置之散地,示沮劝可也,何必剖符分竹,寄以民事乎?郡邑长吏,宜一切选才,去资考任举之格。称职者使久于其事,展尽底蕴。监司上官,董领大略,勿为苛细,如汉刺史六条之制,使得驰骋,略小节,旌片善。令长高第,擢补守倅;郡守尤异,入为公卿。则守令尊重,而牧养之功立矣。兹数事者,皆世之可行者也。不知变守令之法以图治,皇皇然求天下之平,难以言智矣。夫公输子,工之巧者也,无规矩斧斤,则虽有楩楠豫章,不能成器械;无目力臂指,则虽有规矩斧斤,不能致其巧。天下者,人君之楩楠豫章也;良法善政,天下之规矩斧斤也。不得良吏奉承而颁宣之,何异公输子而无目力臂指乎?今之郡守县令,人主之目力臂指矣。成周之时,以六官之属分治乡遂,中郡之吏犹足以训导千里。今宫城之外,则尹之职也;国门之外,则令之任也。人主岂直正朝廷之上,釐百司之事而已哉,必将协和万邦,使黎民于变时雍也。天下方制万里,州郡以百数,县邑以千计,星陈棋布,遍于海内,远去京师数千里,近者亦百馀里,川谷异制,风俗异宜。虽尧舜为君,不能家至户晓而道其善,伊周为相,不能身为人给而致其惠,亦选贤任能,黜陟幽明,振其纲领,要其成效而已。千里之命,制于一守;百里之俗,宰于一令。使贤者为之,则诚心正意,尽公屏私,不以位卑而弗勤,不以地远而弗敬。识虑明达,周知利害情伪。事至必断,动无过举,奸黠佥佞,不能营惑。术业赡富,政事淹练,足以长善惩恶,宣明教化,劝相劳来,抚循吏民。朝廷有善政良法,则悉心尽力达之于下,虽山谷僻陋之地,海隅荒忽之俗,必使受其赐。有不便者,请之于朝,不以挠民。敬君之事,如父之令;爱君之民,若保赤子。苟利于国,苟便于民,虽触忌讳,冒威怒,不敢顾望,徇私忘公,以求便安。如是,则户口滋息,财用赡足,率礼训德,而有耻且格矣。使不肖之人为之,不肖之人猥琐蒙蔽,浅陋轻脱,已不足以周物之利害,照人之情伪,立政立事,胜残去杀矣。加以无向公之心,挟徇私之意,不量材,不度德,惟利是嗜,苟得无耻,思虑经营,不及所职。朝廷虽有良法美意,不能推明宣布于下,具为虚文,使民不被其赐。有不便者,民虽甚病,顾望畏避,不以上闻,专务以趋和为事。时务辩治,则肆为惨毒,残剥生齿而不顾;济以宽厚,则法之所禁者,一切纵弛,败坏纲纪而不问。以谓不如是,则不足以奉朝廷之意,趋时变之宜。彼其心非通知治道之理,真有意乎奉朝廷之法也,直奉迎时事,干誉慕进以成其私耳。所使承流而宣化者若是,而欲使天下之民富庶以善,底于平治,其可得乎?唐元紫芝为鲁山令,明皇大酺,召郡县声伎,捋较胜负。时守令人人争饰倡优,为瑰丽之玩,紫芝独将乐工数十人而歌于蔿。李德裕观察浙西,敬宗命造脂盝妆具,索盘绦缭绫千匹,谏而弗进。阳城守道州,岁贡矮奴,奏而罢之。此皆近世守令之贤者,无顾望趋和之心者也。故当时赖其德,前史载其美。使为守令者忠于国,爱其民,皆若是三人,何虑不治?鲁国之政未及于善,子贱为宰,单父之民弹琴而化;汉宣之治不为无术,龚遂未用,渤海盗贼弥岁不解。故知人主之吏,惟守令为急。守令善而郡县治,郡县治则天下无事矣。世或有谓两汉多循吏者,去古未远,世质民淳,故俗易训而政易成。此殆不然,试粗论之。夫民犹水也,水之为物,疏高以注下,则隤崇崖,转巨石,无所不至;潴之以为渊,则湛然澄寂,寄遗箨、汎脱羽而不运。是岂水之不同哉,驱制之势异也。故纣桀在上,百姓鄙夭;汤武因之,跻于仁寿。若曰古则淳庞,历世既远,浸以彫丧。自有生民以来,迄至于兹,不识几千岁矣,天下之人当为魑为魅,诡谲变怪,不可复治;何今日之好恶趋舍,曾不少异于古之人?是知民无有不善,亦无有不恶;世无有不厚,亦无有不薄,视训道者何如耳。太上示之以德,故淳厚之风立;季末牖之以刑,故佻薄之俗成。使今以商周之政治民,虽使为商周之民可也,何但两汉而已哉!循良之绩,盛于二京,后世守令,鲜或可拟,有自来矣。昔秦人以烦苛密察,吏民罢瘵,丧其大宝。刘氏得之,以秦为鉴,矫枉便民,道崇宽大,政尚简易,故虽建守令以分治郡邑,而驾驭维制之方,不异于古。分符竹者擅一郡之政,绾铜墨者专百里之权,贤能之士得举以自辅,奸猾之党得诛以正法。久于其任,民吏服习,虽丞相遣吏分部按刺,所问止于六条,纠其大过而已。法既美矣,加以闳规夷旷,禁网疏阔,期会簿书,目不烦数。郎吏贤者,始得补令;郡守高第,入备三公。两汉之盛,其制若此,故龚、黄抗清尘于前,卓、鲁振高风于后,其馀英猷茂绩,应时而造者,不可胜纪,咸足以光华帝载,表著方来。夫鲁邑为政,先虞掣肘;渤海胜残,终以便宜。郡邑之势,古今之情,未之或异。后世驭县以两汉之术,则两汉之吏出矣;不由其术而冀其效,何异指燕然而驰辕,庶游目于七泽乎?
楞严经偈 北宋 · 蔡卞
觉海性澄圆,圆澄觉元妙。
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
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
想澄成国士,知觉乃众生。
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
有漏微尘国,皆依空所生。
沤灭空本无,况复诸三有。
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
圣性无不通,顺逆皆方便。
初心入三昧,迟速不同伦。
色想结成尘,精了不能彻。
如何不明彻,于是获圆通。
音声杂语言,但伊名句味。
一非含一切,云何获圆通。
香以合中知,离则元无有。
不恒其所觉,云何获圆通。
味性非本然,要以味时有。
其觉不恒一,云何获圆通。
触以所触明,无所不明触。
合离性非定,云何获圆通。
法称为内尘,凭尘如有所。
能所非遍涉,云何获圆通。
见性虽洞然,明前不明后。
四维亏一半,云何获圆通。
鼻息出入通,现前无交气。
支离匪涉入,云何获圆通。
舌非入无端,因味生觉了。
味亡了无有,云何获圆通。
身与所触同,如非圆觉观。
涯量不冥会,云何获圆通。
知根杂乱思,湛了终无见。
想念不可说,云何获圆通。
识见杂三和,话本称非相。
自体先无定,云何获圆通。
心闻洞十方,生于大因力。
初心不能入,云何获圆通。
鼻息本权机,祇令摄心住。
住成心所住,云何获圆通。
说法弄音文,开悟先成者。
名句非无漏,云何获圆通。
持犯但束身,非身无所束。
元非遍一切,云何获圆通。
神通本宿因,何关性分别。
念缘非离物,云何获圆通。
若以地性观,坚碍非通达。
有为非圣性,云何获圆通。
若以水性观,想念非真实。
如如非觉观,云何获圆通。
若以火性观,厌有非真离。
非初心方便,云何获圆通。
若以风性观,动寂非无对。
对非无上觉,云何获圆通。
若以空性观,昏钝先非觉。
无觉异菩提,云何获圆通。
若以识性观,观识非常住。
存心乃虚妄,云何获圆通。
诸行是无常,念性元生灭。
因果今殊感,云何获圆通。
我今白世尊,佛出婆娑界。
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
欲取三摩提,实以闻中入。
离苦得解脱,良哉观世音。
于恒沙劫中,入微尘佛国。
得大自在力,无畏施众生。
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
救世悉安宁,出世获常住。
我今启如来,如观音所说。
譬如人静居,十方俱击鼓。
十处一时闻,此则圆真实。
目非观障外,口鼻亦复然。
身以合方知,心念纷无绪。
隔垣听音响,遐迩俱可闻。
五根所不齐,是则通真实。
音声性动静,闻中为有无。
无声号无闻,非实闻无性。
声无既无灭,声有亦非生。
生灭二圆离,是则常真实。
纵令在梦想,不为不思无。
觉观出思惟,身心不能及。
今此娑婆国,声论得宣明。
众生迷本闻,循声故流转。
阿难纵强记,不免落邪思。
岂非随所沦,旋流获无妄。
阿难汝谛听,我承佛威力。
宣说金刚王,如幻不思议。
佛母真三昧,汝闻微尘佛。
一切秘密门,欲漏不先除。
畜闻成过误,将闻持佛佛。
何不自闻闻,闻非自然生。
因声有名字,旋闻与声脱。
能脱欲谁名,一根既返源。
六根成解脱,见闻如幻翳。
三界若空花,闻复翳根除。
尘消觉圆净,净极光通达。
寂照含虚空,却来观世间。
犹如梦中事,尘登如在梦。
谁能留汝形,如世巧幻师。
幻作诸男女,虽见诸根动。
要以一机抽,息机归寂然。
诸幻成无性,六根亦如是。
元依一精明,分成六和合。
一处成休复,六用皆不成。
尘垢应念消,成圆明净妙。
馀尘尚诸学,明极即如来。
大众及阿难,旋汝倒闻机。
反□□自性,性成无上道。
圆通实如是,此是微尘佛。
一路涅槃门,过去诸如来。
斯门已成就,现在诸菩萨。
今各入圆明,未来修学人。
当依如是法,我亦从中證。
非唯观世音,诚如佛世尊。
訋我诸方便,以救诸末劫。
求出世閒人,成就涅槃心。
观世音□□,自馀诸方便。
皆是佛威神,即事舍尘劳。
非是长修学,浅深同说法。
顶礼如来藏,无漏不思议。
愿加被未来,于此门无惑。
方便易成就,堪以教阿难。
及末劫沈沦,但以此根修。
圆通超馀者,真实心如是(《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宋代分册)。
示禅者 宋 · 释克勤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
达磨祖师观此土有大乘根器,由是自天竺西来,传教外旨,直指人心,不立文字语句。盖文字语句乃末事,恐执泥之,即不能超證。所以破执著,去玄妙,离闻见,出意表。如击石火,闪电光,一念不生,直下透却根尘,向各各根脚下,承当领览此一段大因缘。翛然独脱,不依倚一物,含吐十虚,湛然澄寂,契悟本来妙心。此心能生一切世间及出世法,唯宿薰种性,略闻提取,即知落处,更不从别处流出。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无二,一道清虚,岂有得失、是非、违顺、好恶、长短来?有为有漏,如幻如梦,了无一尘长久。是故蕴才智,有力量底,即能发一念真正菩提心,不为诸缘所牵,贵富所拘,动是历岁月,不退不转,埋头向前,念兹在兹,回光返照,谛了从上来威音那边万缘根本。才觑得透,即身心泰然,二六时中,更不放舍,直候彻證,乃能事毕矣。况当人合下性静纯一慈善,无如许恶觉恶知,而复相续绵绵体究,岂不善哉!古人道「百草头边荐取」,只如从朝至莫,是个什么?但念念觑捕,心心无住,攸久纯熟,只见光辉,观一切法空,不曾有实。唯此一心,亘今亘古,可以透脱死生。学此道者不得其门,只为情在解上,触途成滞。若一切尽情打叠,胸中不存纤微,自然七通八达也。但长时无间消遣将去,净念圣解尚令不生,何况触情而动,作众不善耶?亲近善知识只贵提诱,与己作增上缘。《世尊记》:「当来一牛吼地,有善知识递相击劝,相与行持」。体此妙道矣。
镜清云:「汝等十二时中,须管带始得」。赵州云:「我使得十二时」。佛言:「若能转物,即同如来」。既已久存诚,唯务向前,得不退转,等闲要当心中不留一物,直下似个无心底人,如痴兀,不生胜解。养来养去,观生死甚譬如闲,便与赵州、南泉、德山、临济同一见也。切自保任,端居此无生无为大安乐之地,乃甚善耶。
按:《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终。
因胜澄禅师下火 北宋 · 释怀深
这老子,斗时枯槁,不近人情。
四海独孤标,一身无伴侣。
虽则两提祖印,实无一法与人。
闺门端坐冷啾啾,夜静独为鬼神说。
任你傍人恶发,我心终未和同。
有时开眼对青山,自笑满头生白发。
惠泉铭(并叙)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太仓稊米集》卷四二、《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三四、嘉庆《宁国府志》卷二一、光绪《宣城县志》卷三一
宣为郡,邈在大江之南。虽古名邦,而其民大率皆附山以居。地势既高,井泉稀少。异时巨盗临城,众无所得饮,固患之而未有以为之计也。太守李公既因旧垒而新之,凡可以备攻守者,皆咄嗟而办。乃即城之东南隅,凿地为池,将导溪流而潴之,使民汲而饮焉。畚锸方兴,未及寻尺而泉涌于地,清澈可爱。议者咸谓公之精诚感格,非人力所能为者。昔贰师刺山而飞泉自涌,伯衷整衣而井为之溢,皆足以济一时之惠。公之所感,何以异此?知录事沈侯肇为榜以「惠泉」,且作记,叙其本末。而公复欲某为之铭,以广其意。虽辞旨芜陋,不足传远,庶几记异事以播之众,使知公之所以惠此一方者,其利无穷也。铭曰:
大江之南,画疆千里。有美斯邦,因山为垒。宅高以居,万室嶷嶷。有井在民,不百而止。夕烽东侵,巨盗四起。既坚我壁,既发我矢。震鼓雷动,蚁附山峙。续绠以汲,笮粪而滓。燥物呼号,士气披靡。嗷嗷群苍,缩手相视。公之来思,乃经其始。百雉一新,巨堑成理。念我穷黎,实艰于水。相城之隅,欲穴其址。凿地为池,潜流逶迤。溜以石渠,灌此㳽㳽。畚锸方兴,鼓鼛未启。出此槛泉,如鼎之沸。湛然澄清,既冽且美。云涌雪翻,激石齿齿。酌言尝之,有来且喜。咸曰斯流,天藏地秘。渊泉可格,不约而至。公拥熊轓,与民乐只。咸曰休哉,万世之利!我作铭诗,以记其异。
翠山禅寺兴建记(绍兴八年四月) 北宋 · 冯温舒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八、《敬止录》第八册
四明郡之南山,雄气胜概,盖与夫雁宕、天台之连属也。出郭六十里,林岩秀润,溪流清远,由桃源乡岁输赋于鄞溪,驾长虹以通兰若。唐宁初僧思明踵其处而乐之,得地于邵氏以庵焉。昭宗光化二年,请长老令参居之,嗣雪峰存,道馨四闻,来众云集,开席其所,以纳龙象。山骨癯然,出于林杪,翠色岩岩,远在人目,院因以名。云门偃、长庆棱、保福展皆来客居,从兄之游也;龙册兴、佛奥默嗣出其间,以述师之范也。而翠岩之声落天下耳,由老参秉佛事柄而然也。钱氏之有二浙,天福初文穆王移参主杭之千春龙册寺之,号慧日永明大师。开平五年改翠岩名境明。钜宋混一区宇,夙寒荡于炎德,和气吹嘘,跂行喙息,同戴春也。吴越既献土地,大中祥符初,敕赐今额。自参之去,其徒希宝继之,凡七传至义海,始正十方丛林故事。海嗣云居齐,天禧间太守季公之所请也。元祐末得亨主之,嗣报本元,太守刘公之所请也。院旧面山背溪,局不得伸,亨相其面势,易为东向,山后旋而屏峙,溪左下而深垂,明爽垲集,四顾而丽,亨之力也。累代相承,事无增损。云衲投栖,□受百数。建炎四年,太守英公请宗公补处宗事。今天童觉公入门升堂,问法之宾,倍前日之数者再。屋不足,合小而大之,易旧而新之;食不足,克勤于耕,克勉于丐。均令湛明,身前单已,无兼之妙,回途应变,手眼千千,烹鍜之功,神不可传,于是萃食指几四千。宗公形槁而气温,语淡而味真,道人去就,飘飘如也。吴公出私财三十万,为买田于寺旁;比邱圆證大师智谦、比丘行因各施所有田;比丘法润募缘垦凿,成半千亩。俾夫主人严坐局床,静豁机前,以训迪多士,来其宾友;嘿守圆蒲,超诣象外,以穷通万汇。佛佛灯灯之传,祖祖绳绳之事,其在斯乎!宾主之安,施受之利,其在斯欤!原始迨今垂三百年,其建立更易如此,不可无传也,故并次而纪之。绍兴八年四月记。
书通法师石塔记后 宋 · 王伯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四
右《通法师石塔记》,绍兴岁在庚辰十月二十一日,嗣法住持智谦之所重立也。通公来自三韩,誉振中国,住宝云凡二纪馀,实第一代。如法智、慈云,乃其高弟。天台之教中堕而兴,繄师之力。而一时事迹行业等,石刻今不复存。谦公力搜访之,始得《塔记》,乃再刊刻。又辟真堂,塑师坐像,及吴越国王所赞顶相并上石碣。除阿育王山乌石塔所,屋之以石,以表示后世。于是通师之道益以昭著。时谦之来才半岁馀尔。宝云自通始建,传二百载,比年颓圮特甚,谦睹之慨然,支倾饬蠹,浸复其旧,亦可谓不负祖师付嘱荷担之意矣。圣宋天宝间,漕使顾承徽舍其第,以处于师。其后推官陈云者又舍西屿之田四百三十亩,岁久不复知。谦亦塑二公像而表出之,人益重其知本。谦得法于延庆第五代明智师,其渊源亦有所自云。左朝散郎、主管台州崇道观王伯庠谨书。
按:《宝云振祖集》,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第四一六卷。
摹刻钱俶宝云通公法师真赞题后(绍兴三十年十月) 南宋 · 释智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九
宝云法师乃四明天竺所禀则、中兴教观之鼻祖也。而古无塑像,不亦殆于忘本乎?智谦既立坐像,复图是本,并钱王赞摹刻诸石,俾瞻拜者可以想见当时之形容云。绍兴庚辰孟冬,第六代住持法孙圆澄大师智谦谨题。
按:《宝云振祖集》,《续藏经》第二编第五套第五册。
施斛词旨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四、《慈湖先生遗书续集》卷一
敬以大道无形,匪动匪静,万古常寂,无所不通。惟彼迷途立我,我所意兴欲滋,逐逐恋依,沈魂滞魄,昏昏莫知。自囚自缚,自苦自乐。逐味逐臭,百趣千垢。法食普供,道味静深。即味匪味,曰深匪深。湛然澄渊,清明本心。无思无为,不识不知。
叶云心注清净经序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后乐集》卷一七
关尹子曰:「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果不可言欤?经以载道,圣贤立言以明道,训故者复以之正讹辨惑,发挥圣贤之言而道乃无蔽,则言恶乎可废?当知口耳之所及者,道之筌蹄,而得于神融心会,则言皆糟粕耳。《常清净经》,道藏之上品,学道之户牖也。余尝诵阅,至老而未究其奥。云心居士一日过我,袖出《解义》,玩绎数章,简易而明白,似于经旨已无馀蕴,不觉击节,自谓弗如也。诧以示诸同志,或有难之者曰:「所释无形无情无名然矣,不区以别之,则生天地、运日月、长万物,皆可以形情而互迁,于此得无遗论乎」?予答之曰:「擘肌分理而析其义,则易流于穿凿;举纲撮要而归诸理,则不失于浑融」。继有难之者曰:「太上此书幽眇玄邈,未易窥测。而欲以儒者之辞发其秘,显其微,亦难矣夫」。予又语之以王辅嗣用老子解《易》,郭象解《庄子》似庄子,议者非之。今以简易明白之说而阐幽眇玄邈之旨,则亦奚病?然尝闻之,道不可闻,不可见,矧可言?故关子可以言归之有道者,而且喻之以如吹影,岂厚诬哉。湛然澄水,纤翳不留,混茫太虚,群动俱息。爰清爰静,是特入道之端倪。而语其至极,则窈乎寥乎,超乎太易之先,且无朕迹可求,况得以笔舌拟议形容耶?云心于真常之蕴固以深造而自得之矣,而不免于言者,盖欲为后学筌蹄耳。学者茍能繇其所言以推寻其所不容言者,潜通默识,籥乎太上之道,则是经亦糟粕也。然则太上著其所而为是经,云心演其义而为是辞,与夫人之问难、仆之辨释皆赘也,又从而为之序,不尤赘乎!曷若一付之忘言。
法济寺僧悟杲碑 南宋 · 苟申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七六
住持僧德熙名悟杲,苟,其姓也。方丱角时,不事作业,绝俗离垢,乃束经问道于释氏之门,从敕赐法济院僧继沦者游,久之遂许可。以杲天姿谨愿,善自植立,足堪传法之嗣,乃为经营度牒,岁在庚申,敕下,遂得簉圆顶方袍列,自是镕冶俗障,内照返观,知与一劫人结欢喜缘,一毫不与比比者较,故知院事。时朝廷用兵,调度日迫,凡释道度牒悉责其直,悟杲内竭诸己,外资于人,乃得一,而遽为师兄道晓者诡谋取之,以度其门徒智谦,遂忍为其取,不以为憾。至本院更造不一,皆能发勇猛心,以赞厥事,建藏宇,修钟楼,庄塑䌽绘无不与焉,其费甚剧,皆所不吝。凡佛迹所寓,尤不敢坐视其败,一日,忽叹曰:「侄保义茍宏建观音堂于东嶆之上,日久渐隳,当修旧起废,力为一新」。既而告成,因语人曰:「僧非俗比,一文以上不可吝其藏,盖将以无尽力,与佛结无尽缘也」。吁,持心如是,悟杲真无负于释氏教哉!其门人有祖觉者,心明行洁,既出家而先逝,乃复与童行祖会营度牒资。奈何此缘几就,而悟杲遽以告终矣。方疾革时,命同院僧祖圭、祖印曰:「童行祖会,盍为我戒持之」!遂命笔亲书付二僧,偃然而化,其年七十有八,实生于甲午,政和四年之三月,而化于辛亥,绍熙二年之二月也。
祖会即于佛之修行,以忍辱故。发是心已,转头即悟。佛家者流,舍此奚之?念念不移,影将形随。得是法门,其为悟杲。一忍所在,无物无我。诸佛行处,在在结缘。施法施财,一无慊然。既持此心,究竟何若。漆桶磕睡,视今犹昨。七十馀春,了此幻身。去兮住兮,遗流后人!
偈颂一百零一首 其十八 南宋 · 释慧性
押词韵第一部
十五日已前,一冬二冬,叉手当胸。
十五日已后,背手抽金镞,翻身控角弓。
正当十五日,风从虎兮云从龙,抬眸鹞子过辽东(以上辑自《语录》圆澄编《蕲州北山智度禅寺语录》)。
次韵其禅师观音赞诗(晋阳公所送像) 其三 金 · 李奎报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东国李相国后集卷第八
性海圆澄本不流,有遭沦垫莫惩由。
但依我圣圆融觉,更有何人苦恼忧。
若着倒闻犹未返,终成幻翳又谁尤。
我虽解道元无实,出世难于陆转舟。
长相思 金末元初 · 侯善渊
押词韵第十一部
道心宁。慧灯明。
玩宝童儿启道经。清如佩玉声。
湛然澄。焕然凝。
燕静华池吞玉瑛。还纯体自贞。
邱德辅明德斋 元 · 成廷圭
七言律诗 押鱼韵
方寸纤尘一扫除,湛然澄澈只如初。
本原不昧先天理,功效多从大学书。
池上倚筇秋水净,月中挥麈夜窗虚。
修齐事业须公等,我老昏昏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