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滑亭新驿碑阴记 唐 · 崔祐甫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九
古之君子。约已而裕人。知和而勤礼。接宾以愿。务施于丰。郑公孙侨论晋文襄之霸也。宫室卑庳。无观台榭。而崇大诸侯之馆。故来者如归。今我连帅尚书汧公。为国垣翰于东土。军礼肃。人谣兴。新其亭传。以待宾客。谋之有程。设之有所。力肆于悦。巧悛于淫。勿亟而成。得其时制。博敞高明。倬然其闬闳。沈深奥密。杳然其堂室。论者谓华之普德。虢之阌乡。自昔为邮亭之甲。今兹白马。可以抗衡。汧公仁以爱众。俭以化下。陋居室而恢宾馆。节丰华而广荫庥。称时计功。永代为宪。方操八柄。揉此万邦。于以庇人。其德宏大。于是举也。见其端焉。夫其去故就新之议。属徒揆日之制。作而示后。公实书之。盖闻传春秋序风雅者。邱明卜商之事也。下吏敢亦庶几。
忧赋 唐 · 皮日休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草茅臣日休见南蛮不宾。天下徵发。民力将毙。乃为赋以见其志。词曰。
上有太古。粤有民族。颛若混命。愚如视肉。当斯时也。虽三王之道不能化。五帝之泽不能沐。迨乎混沌欻起。觇视騞分。其形也有精有神。其心也有伪有真。既凋其质。又秀其纯。有智有机。有义有仁。有怨有怼。有悲有辛。居人灵府者。总属于神。神之生也。摄爽孕精。胎意婴情。不迹不眹。无臭无声。不居于愚。不侵于婴。先物而动。先人而行。不注而溢。不丝而萦。神之居也。填胸塞臆。冥冥默默。静如寐魔。将语不得。其遇如噎。其饮如食。其轻者瘠。其重者殛。神之行也。其居幽幽。其行悠悠。来不可抑。去不可留。其情如剸。其绪如抽。其刚为愤。其弱为羞。其子为恨。其孙为愁。入人之心也。如毒如螫。如虔如刘。不纶而渔。不兵而蒐。其坚也龙泉不能割。其痛也蓖荔不能瘳。入人之怀也。倘倘佯佯。隐隐遑遑。牢然不胜。悒若有亡。威能制佚。力可摧刚。乖人之性。反天之常。不丧而戚。不役而忙。不触而醉。不驰而狂。是知食鯈鱼者不能巳。树萱草者不可忘。倘怀如嚄唶者。其人立伤。入人之神也。昧人之精。烁人之英。痴然而作。如病宿酲。虽有王澄之色必俛。乐广之神不清。入人之首也。欻从内热。郁而上结。不劳膏沐。自清其发。有久而释者。则其人也。冠丝簪雪。入人之眉也。于悒摧颓。思不自裁。动如葭灰。飞上眉来。颦然无力。自落金杯。有积而未巳者。双眉之翠如一月不开。入人之目也。端坐日晏。凝然忘倦。注睫直视。外象不遍。虽有斧藻之绣。毛嫱骊姬到于前。昏如有事。入人之耳也。希希夷夷。俯而不思。殷然满耳。其身如尸。虽师旷之善听。苟入之也。迅雷烈风。亦不闻之。入人之齿也。噤其齿牙。淡其含咀。悲嗟既巳。哆如饿虎。虽有膹炙餫𩝧堆其前。粝不可茹。入人四枝也。如絷如维。如劳如疲。其力如柳。弱不可支。苟甚者。消骨枯髓。夺色削肌。其人也立不胜衣。噫嘻呜呼。忧之甚也如斯。向其入之也。臣皆有之。然犹未忧。何实为师。既忧其身。须忧其时。苟肉食者谋失。而藿食者殃罹。可不忧欤。可不忧欤。夫于政而疲。于禄而尸。王道不宣。皇纲不维。元恶作矣。大盗乘之。是臣忧也。后之际。阴教规矩。夏德涂山。周赞文母。牝鸡无晨。中馈有主。苟奇邪而不黜。乃神器之可取。宫掖紊乱。奸邪麀聚。文信为相而私后。董偃作庸而尚主。其甚也。汉成母以国循姓。周宣后将权授父。是臣忧也。储后之选。实贤与良。少海增润。重离益光。辅导不至。乃为猖狂。叹戾园之思子。嗟临江之悯王。斯爱是即。恶乃易彰。其甚者。悯怀死而晋乱。房陵易而隋亡。是臣忧也。封宗王嫡。所以贵亲。茅土足以继其后。印绶足以饰其身。至乃割域中之土宇。半天下之黎民。王犹未足。乱以遄臻。其甚者。篡则王伦孙秀。杀则清河万人。是臣忧也。辅之而王。在忠与良。致叔父于折木。取太公于钓璜。宠之极也。其化为权。权之极也。其化为强。其甚者。曹操以兵而上殿。高澄抑帝而劝觞。是臣忧也。内竖之臣。乃宠而绥。竖刁乱齐之日。伊戾祸宋之时。西汉则中令扇迹。东京则鄛卿构基。举手天转。切齿国危。其甚者。陈蕃以贤而陷矣。何进用忠而僇之。是臣忧也。贾谊爱时。仕止于国傅。桓谭非谶。官止于郡丞。是臣忧也。将在于军。君命不复。知魏绛之法行。见条侯之令肃。郭开受谏。李牧就诛。范睢一言。武安被僇。是臣忧也。王臣蹇蹇。言须逆耳。治乱终书。善恶必纪。赵盾终屈于董狐。崔杼竟书于太史。至有陈象极言以族灭。李云上书而身死。是臣忧也。悬官待贿。命相取资。崔烈作司徒之日。曹嵩为太尉之时。未搜岩穴。莫访茅茨。秦缪既诛于五羖。桓魋将退于仲尼。是臣忧也。法令如网。随而补之。肺石之上。落人涕洟。公孙鞅恢令之法。严延年扫墓之期。是臣忧也。命将兴师。夸力四夷。既侵岭徼。又定边陲。以无用之沙漠。竭有限之民资。是以先王谓之荒服。后嗣谓之羁縻。岂可使亲帅武旅。躬挥战阵。故汉高有白登之辱。隋炀有雁门之围。是臣忧也。出警入跸。以示严肃。非有事于名山。即展义于偫牧。故昭王游汉水以无归。宣帝幸中山而不复。是臣忧也。功作非宜。夺民农时。我簠不粢。我黍阻饥。倾宫既作。阿房又施。人既怨矣。鬼其泣之。是臣忧也。头会箕敛。关征市赋。民之胥怨。无所赴愬。人厌进修。家为积聚。卜式出于富人。宏羊拔于贾竖。是臣忧也。外戚之贵。上公是列。西汉则王根为玉山。东京则郭况制金穴。国步将移。天泽未歇。不师殷鉴。尚遵覆辙。是臣忧也。大乐既没。淫声是起。宋都已改。行人贪贿。如斯陈国一时雄。玉树后庭花至死。是臣忧也。先之而昌。后之而亡。先之者尧兴唐。舜兴虞。后之者癸丧夏。辛丧商。故王之忧国者而日旰不食。士之忧位者而载贽出疆。鹑居●8766食者何汲汲。孔席墨突者何遑遑。故臣之忧也。尽此而巳矣。愿陛下忧之。治可致乐康。道可跻羲皇。则天下幸甚。
陈隋好乐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六、《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五、《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四、六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吹笛、弹琵琶、五弦及歌舞之技,自齐文襄以来好之,河清已后尤甚。后主惟赏胡戎乐,耽爱无已,于是繁手淫声,争新哀怨,故曹妙达、安马驹之徒,至有封王开府者,遂服簪缨,而为伶人之事。后主亦能自度曲,亲执乐器,玩悦无倦,倚弦而歌,别采新声为《无愁曲》,音韵窈窕,极于哀思,使侍儿阉官辈齐唱和之,曲终乐阕,莫不殒涕。行幸道路,或时马上作之。乐往哀来,竟以亡国。炀帝不解音律,略不关怀。后大制艳曲,词极淫绮。今乐正白明达造新声,创《万岁乐》、《藏钩乐》、《投壶乐》《、舞席同心髺》、《玉女行觞》、《神仙留客》、《掷塼续命》、《斗鸡子》、《斗百草》、《泛龙舟》、《还旧宫》、《长乐苑》及《十二时》等曲,掩抑摧藏,哀音断绝。帝悦之不已,谓幸臣曰:「多弹曲者,如人多读书。读书多则能撰文,弹曲多则能造曲」。因语明达云:「陈氏褊陋,曹妙达犹封王,况我天下大同乎」?宋武帝既受禅,朝廷未备音乐,殷仲文以为言。帝曰:「日不暇给,且所不解」。仲文曰:「屡听自解」。帝曰:「政以解则好之,故不习」。观二主之言,兴亡之理,岂不明哉!
题兰陵王碑阴(碑载,王名肃,字长恭,北齐文襄之子。按《北史》直书长恭而没其名,盖当时以字行而史失其详尔。王有武略,善抚士,每得一瓜数李,必分甘饵众。金墉之战,免胄先登,推功第一。今《兰陵王曲》即凯歌也。为后主所忌,得疾不治,而卒以鸩薨。碑阴刻王弟延宗一诗,甚哀。墓在滏阳西南十里,道占其东。夏潦所凑,垄已半圮。碑字大兼寸,隶法有古气而不著书人名,文乃卢思道也。庚申九月十日赋) 北宋 · 贺铸
押词韵第十五部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磁县
齐室生武贤,兰陵乃颇牧。
析瓜飨虎士,餍饫(原作尉餍,据四库本改)比粱肉。
金墉免胄战,破阵何神速。
乐府有遗声,当歌凯旋曲。
盘宗既不寿,霸祚宜尔促。
十代六百年,人间换陵谷。
荒途接幽垄,谁复禁樵牧。
窆石半攲摧,钩锄断鳌足。
苍苔蚀瑑(四库本作琢)刻,仰睇眩尘目。
操翰无愧辞,千言不为辱。
流湍齧马鬣,客土日危蹙。
霪潦并年间,弥漫即川陆。
昔多万两送,今无一抔筑。
人生妄区别,共尽同草木。
何待雍门弹,令君泪盈匊。
评书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二、《柯山集》卷四三、《佩文斋书画谱》卷一○
唐世秉笔之士,工书者十九。盖魏晋以来,风俗相承,家传世习,故易为工也。下及懿、僖、昭、哀,衰亡丧乱,宜不暇矣。接乎五代,九州分裂,然士大夫长于干戈横尸血刃之间,时时有以挥翰知名于世者,岂又唐之馀习乎?如王文襄之小篆,李鹗之楷法,杨凝式之行草,皆足以成家自名。至罗绍威、钱俶,武人骄将,酣乐于富贵者,其字画皆有过人。及宋一天下,于今百年,学者优游之时,翰墨不宜无人,而求如五代时数子者,世不可得,岂其忽而不为乎?将俗尚苟简,遂废而不振乎?抑亦难能而至乎?往时苏子美兄弟,皆以行草见称于时,至今残编断简,人间藏以为宝。自二子亡,君谟继之,非独时人莫与为比,前世能者亦罕过也。君谟所书亦多为世所宝,而《荔支谱》、《永城县学记》特又其精者,是可珍也,故聊志之。
读北齐书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嵩山文集》卷一二
唐中书舍人李伯药《北齐书》纪传五十卷,成其父德林所作也。嘉祐诏刊定南北正史,其成皆序目录上之。此书独无序目,盖其成时熙宁之初,其先校书学士皆出外补矣。夫事之难乎为辞者,虽圣人犹难之。孔子《春秋》有变例特书者,二百四十二年间才一书而不再见,顾岂以在昔一概之律,而待耳目之外非常之事哉?北齐之为国,黜君立君易于反掌,已而攘其君位而尸之,出于戏笑之间,悖德逆理,盖自肇造邦家而来未有也。其传五帝,狂暴昏淫,穷凶极厉,流毒远迩,则自桀纣而来无道之君未之有也。大要是幸免之尔朱荣、侯景而无纪纲之冉闵、冯跋,可谓盗贼之国也。其为史官者,欲论礼乐政刑于其间,讵弗难乎?唯是天资忠愤之士,以瑰玮不世之才,而笃意有得于《春秋》之学者,笔力雄健闳深,足以胜其任也。德林齐亡奔周,又预杨公佐命,亡周造隋,百药崎岖,受命群盗之手,幸不死耳,虽皆矜才华而非其所宜任哉!其论显祖能委任杨愔,而主昏于上,政清于下,亦已诬矣。愔首劝禅代之事,远惭于荀彧。方文襄被弑之时,狼狈逃免,近愧于陈元康。彼高德政谮杀杜弼,固不待贬,而愔复谮德政戮焉,其为人盖可略而不可责者矣。帝一日杀诸元七百馀人,投漳水中,长城三台之役,内外骚然,其戕虐有不可胜道者,谓之政清可乎?且帝以刀画愔腹,赖崔季舒托俳优之言而得脱,置愔棺中,载以轜车,几下丁者数四。其身慄慄,将不自保矣,尚何清彼政事乎?此二事德林父子皆没而不书,不知何邪?虽温公亦以主昏政清之论为然,则欲成北齐之良史者,信乎难矣!温公又因旧史之论,以孝昭为有齐之令主,何耶?孝昭不恤其母之言,废君而弑之,每以殿庭为刑戮之所,不过能琐屑细务尔,盖亦无足道者。是书百乐贞观初被诏纂成,今题曰隋太子通事舍人李伯药撰,亦非是。
读梁书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嵩山文集》卷一二
唐散骑常侍姚思廉《梁书》纪传五十六卷,承父察之遗藁而作也。校雠如《宋书》。予尝叹自开辟有君臣来,未有比肩近臣,一旦北面称翊赞佐命,以本朝输人者,实自齐褚渊始。渊之弟炤恨渊不早死,渊子蕡辞不肯袭爵,良有以也。范云、沈约、江淹、任昉,皆齐之贵显近臣,幸国家昏乱,与高祖灭齐造梁,其何情耶?当时不知非,后世亦无非之者,无乃己自安于渊之故事邪?察称云、约参预缔构,赞成帝业,淹为先觉,昉有旧恩,果何谓邪?四子皆蔼然名一世,才学去人远甚,又何苦而为此也邪?方百寮署名送东昏首时,王志独愤叹不署名,张充偃蹇不来会,江茜在江州拒高祖之师,不受命,颜见远既睹高祖即位,不食发愤以卒,察曾不一言与之,何邪?徒称充之典选廉平,茜以风格显云。又若王亮者,予尤悲之。高祖师至新林,内外百寮皆道迎,其未能拔者,亦间道送诚款,亮独不遣。高祖虽容之不罪,而任昉、乐蔼辈必欲因事杀之。范缜一言称亮废弃,则执以为附下讪上,恶直丑正,徙缜广州。玺书责亮谄事江祏,协附梅虫儿,遂执昏政,天下横溃。不其太诬邪?盖亮既仕乱君之朝,其迹亦易污矣。察罪亮「自取废弃,非不幸」,后世无一人与亮者,岂不重可太息哉?思廉传称江祏多所进拔,亮居选部每持异议,深友祏;复曰亮「选用拘资次而已」。其言反覆不伦,则亮之诬明矣。察称谢朏忠于宋,在齐建武、永元时为疏、蒋之流,是也;其谓高祖龙兴,朏角巾入仕,首陟台司,极出处之致,则悖也。察称袁昂臣志不移于独夫丧德之时,是也;其谓昂「抗疏高祖,无亏忠节,终为梁室台鼎」,则亦悖也。朏既退矣,昂既知所守矣,乃无名以出,既出而无补于时,君子耻之不道也。欲东昏之丑祸倡于王珍国,而张稷和之,张齐手加刃焉,尚足以立传,与士君子齿邪?非《春秋》灭阳货而盗之之旨也。察称珍国蹈仁义,稷因权制变,齐之政绩有何异邪?太清之乱,有自来矣,而察以张缵为乱阶,缵不过不能推诚于河东、湘东藩辅之间耳。朱异延寇败国,贺琛开城纳景,其罪一也,察乃责异而贷琛,何邪?萧介谏纳侯景;傅岐愿不与高澄和;羊侃谋据石头袭寿,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窟;陈昕出奇谋说范桃棒,几得景灭之;柳仲礼弟敬礼毅然欲取景于会上,亦败于垂成:察皆未尝进之,何邪?韦粲、裴之高辈推仲礼为□首,举义师讨景,思廉乃立《敬礼传》而不立《仲礼传》,何邪?如以仲礼台城没后尝见景,则敬礼同仲礼见之矣,是意自有所在,未可以一举足责人于凶焰屠裂之际也。谢举亦尝谏纳景矣,思廉曾无一言以传耶?姚氏父子于史,其大者既失如此,复何他责哉!南丰曾舍人谓思廉推其父意,又颇采诸儒谢吴等所记成此书。予以刘氏《史通》、曾氏《史镜》诸书考之,思廉之作因诸察,察因诸谢吴、许亨辈,江陵焚荡,许之书亡逸矣,思廉何得而因之?舍人,前辈大儒,必自有所见。
樵对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五、《跨鳌集》卷三○
樵歌于途,居士遭之,聆其噫呜曰:「孰为天地而令拘墟,孰为阴阳而多惨舒?羲农兮厉阶,书契兮权舆。智力并噬兮,吾谁与俱?猛者叱咤,辩者嗫嚅。秃南山兮作伟构,如紫阁兮焉居?鬼俯窥兮盗穿窬,猎云梦兮数鲜获。实九鼎兮膻厨,火未烬兮而号狐。马不胜兮人代车,器未敝兮玉欹玙。恩甫结而门户朱,宠未殚而腰领殊。予之樵兮何所虞?朝游兮披女萝,暮归兮宿阳阿。樵兮樵兮,尔奈何」!歌既毕,居士意其有道者也,始趋而即之,曰:「某闻网罗不设则凤凰来游,天象清明则野无滞叹。观生之容貌若虚意者,其有所望耶?其避地而游耶?奚自愚于樵乎?其生而樵耶?其不得已而樵耶?樵将愚于生乎?敢问所安生」。曰:「若知予之樵乎?邓林之茂,斜谷之密,牛山之美,梓泽之华实,曾不赏予之斤。枫、楠、楩、橿、栌、枒、文襄、檀、榈、櫹、杞、梫栟,豫章,大而轮囷,微而毫末,修而拂云,广而荫壑,予斧铿然而其尾已焦矣。瘿不中规,菌不中绳,脆不可以为器,弱不可以为柱,鸱张其阳,蚁腐其阴,匠石之所捐绝,椽楔之不足为用,予旦不束其隰,则夕伐其本矣。栝柏虽小而有栋梁气,乔乔之材足以输明堂,予挟斤以过,泯不敢议,况敢𢦤其生以害其直与?芳于林而困乎朴蔌,蔽乎幽而不遂秀,且将芟夷其左右,保合自拔之场,以包含云汉之章。俾作新风雨之时,负抱日月之光。樵虽贱,不苟为也。充诎于樵无所望,足犹茧于城郭,非冥遁于世者也,顾予岂愚于樵乎?衣食于樵而安之若命,直自乐于樵也,何为而得已乎?不得已乎?樵岂能愚于予乎」?居士闻其语,踖踖自失,始执其裾,命之曰:「盍从予归,愿请间功,欲移生之术于天下之相,以其馀遗一道之使、一国之守,则贤不肖,得所樵之功矣」。反振其裾,不顾而去。
太甲论中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五、《横浦先生文集》卷七
此一篇载伊尹以太甲克终允德,以冕服奉之以归,又作书以庆太甲之改过。太甲又自陈往昔失路,而今日自新之意。伊尹又陈允德必有实效,如先王子惠困穷而民悦之,邻邦徯之,其所以望太甲者无已。既又指允德之实在孝恭聪明,使上念祖宗,下念臣民,所见远大而不为一时快意之计,所听仁义而不听悖道害德之言,则允德协于下,而为明明之君矣,岂不休哉!呜呼!天下乐事,其复有过人主改过,复归朝廷,百官群后皆退就诸臣之位以听新政者乎?此余所以想见商家君臣有无穷之乐也。
读左氏杂记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八、《胡澹庵先生文集》卷四
僖十二年,君子曰:「管氏之世祀也宜哉」!杜云:「管仲之后于齐殁不复见」。按哀公十六年楚杀管修,杜云:「仲之后」。则管仲非无后,不在齐耳。
杜预序《左氏》云:「预今所以为异,专修丘明之《传》以释《经》,简二《传》而去异端,盖丘明之志也」。今考杜注,庄六年「齐人来归卫俘」,注云:「《公》《谷》经传皆言卫宝,此传亦言宝,经言俘,恐误」。二十三年「祭叔来聘」,注云:「《谷梁》以祭叔为祭公来聘,鲁天子内臣不得外交,故不言使也」。二十四年「夫人姜氏入」,注云:「《公羊》以为姜氏要公,不与公俱入,盖以孟任故也」。「郭公」,注云:「《公》《谷》之说既不了,又不可通之于《左氏」》。僖九年「伯姬卒」,注云:「《谷》以为未适人,故不称字;已许嫁,则以成人之礼书,不复殇也」。宣十年「天王使王季子来聘」,注云:「王季子者,《公羊》以为天王之母弟,天子大夫称字」。然则杜亦多主二《传》之说,不得云简二《传》。
僖二十一年邾人灭须句,成风曰:「蛮夷猾夏,周祸也」。注云:「此邾而曰夷蛮者,昭二十三年叔孙豹曰『邾又夷也」』。按此乃叔孙婼说,恐注误。
僖二十二年,辛有适伊川,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按辛有自平王东迁时说,至此已越百年,而云不及百年,可见《左氏》之诬。
僖三十一年,郑泄驾恶公子瑕,杜云:「泄驾,郑大夫」。按隐五年郑原繁、泄驾以三军军其前,距此九十年,杜云疑非一人。今考哀十年吴延州来季子救郑,杜云季子至今盖九十馀,以此推之,泄驾或是一人,杜云疑非一人,何也?
文十年,子朱及文之无畏为左司马,杜云:「将猎张两甄,故置二左司马」。东坡诗用「两甄」出此耳,盖期思公复遂一人为右司马,当中央,则左司马二人张两甄矣,两甄犹言两翼也。是时文襄伯主已死,灵公幼,楚穆王强盛,厥貉之会,陈、郑及宋为楚仆任,受役于司马以田孟诸,楚自此寖大矣。
复明守谢直阁会致语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二一、《鄮峰真隐漫录》卷三八
裤襦歌洽,方欣治最于黄堂;衮绣光浓,适庆荣还于绿野。主宾相得,燕乐谐欢。恭惟判府某官康乐风流,东山经济。清约足以励风俗,公忠久此服缙绅。许国固出生知,爱民尤资天性。使轺屡拥七闽,高澄按之功;郡绂再纡三辅,播循良之誉。行膺芝检,即簉笋班。少师夙以金兰,式依桑梓。念平生之从宦,方返故乡;喜旧友之相逢,乃开雅燕。舞翻回雪,歌啭流莺。既金斝之屡传,宜玉山之频倒。某等叨居乐部,幸际芳筵,不揆荒芜,敢呈口号:
鄮水鄞江喜气浮,秖应共理得贤侯。千帆过海欣无警,九谷登场庆有秋。圣主正思黄霸入,仙翁方伴赤松游。一杯相遇何妨醉,春在西湖月在楼。
池阳月试策问 其九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三、《山房集》卷六
问:自昔失驭,盗据中原,其初为刘聪、石勒,其中为苻坚,又其后为元魏。方祖士雅在河南练兵积谷,欲取河北,庾翼兄弟志在灭敌,违诏移镇,然勒、虎尚在,则皆徘徊而不敢进。苻坚之盛,灭燕取邺,虽以桓温之强,不敢再谋关中。魏自朔幕而迁平城,至魏太武尽并北方。宋文帝以二十年力谋河南,虽尝得滑台,下潼关,再举再衄,魏兵卒瓜步,元嘉之业衰焉。其后魏孝文出而迁洛阳,制礼作乐,太和之政几于近雅,而兵威所加,已次汉沔,皆以其强也。江左谋臣不敢北望。然则外域之盛衰,岂非中国之强弱耶!然勒卒而虎毙,北方士民降者以千数,朝野皆以为中原指期可复,此机会也。褚裒气势不能进取,此不足责。桓温伐秦,西至霸上,耆老垂泣喜见官军,而咫尺长安而不渡灞水,竟以退归,何耶?苻坚折北而归,谢安欲乘苻氏倾败,开拓中原。谢玄据彭城,刘牢之据鄄城,河南城堡次第归附,兖青司豫相继皆平,此机会也。然苻丕请降,慕容垂北遁,牢之已屯邺相城,大功垂成而卒以召还,又何耶?自苻坚破灭,姚苌遂据关中,国号大秦。姚兴继之,好事虚名而少实用。姚泓继之,懦而乖争。刘裕数道伐秦,执姚丕于渭桥,其功伟矣,已克长安,竟舍而归,又何耶?元魏之乱甚于坚、勒,其始分为东西,其后西魏为宇文泰所篡而为周,东魏为高澄所取而为北齐。周、齐相并亦涉数年,江南足有可乘之会,然梁武帝乘魏人之乱,用陈庆之送元魏人颢还洛,凡五十七战,克三十二城,功非不俊,而卒不能有。陈宣帝乘北齐之乱,用吴明彻一举尽复淮南,及再举而争徐、兖,则卒于丧师。夫外国分裂未有如魏,而江左卒不能坐乘其弊,此无谋耶?抑外国之盛衰无关于中国之强弱耶?愿并言之。
石经跋 南宋 · 张演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二、《全蜀艺文志》卷五九、万历《四川总志》卷三六、《蜀藻幽胜录》卷四、《蜀中广记》卷九一、乾隆《河南府志》卷一○七、嘉庆《华阳县志》卷三九、咸丰《锦江书院记略》卷三、民国《崇庆县志·文徵·县人文》、《宋代蜀文辑存》卷六五
石经本末,丞相洪公论载于《隶释》详矣。洪公所未及者,今粗见于此。唐章怀太子引《洛阳记》注范蔚宗《后汉书》,称石经凡四十六碑,及高澄迁石经于邺,《通鉴》所书为五十二碑。自东汉历魏、晋、宋,数百年间,洛阳数被兵,此碑当有毁者,其迁于邺,乃视《洛阳记》多六焉,疑《洛阳记》未详也。碑制高一丈,广四尺。六经文多,必非四十六碑所能尽者。宋常山公《河南志》称石经凡七十三碑。常山公博物洽闻,欧阳文忠每以古今疑事咨之,《河南》所书,必有据依矣。后周代齐,毁碑以为炮石。方高纬昏乱,两阵胜负之顷,犹需孽妇一观,遂以其国输后周,复何有于石经!则此碑之残缺亦宜也。贞观考古,止得石经数段,其传于今者亦可知其无几矣。蔡邕本传称邕「自书丹于碑」,不知何体书。今世所传皆为隶体。至《儒林传序》则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注言「古文谓孔氏壁中书」。以演考之,孔壁所藏皆科斗文字,孔安国当武帝之世,已称科斗书无能知者,其承诏为《尚书》五十九篇作传,为隶古定,不复从科斗古文,邕独安能具三体书法于安国之后二百年哉?汉建武际,杜林避地河西,得古文《尚书》一轴,诸儒共传宝之。一轴已为世所珍如此。熹平距建武又几载,乃谓六经悉能为古文,非事情也。或者邕以三体参检其文,而书丹于碑则定为隶,亦如安国之书传耶?《儒林传序》疑字有误者。初,邕正定六经,与堂溪典等数人同受诏,今六经字体不一,当是时书丹者亦不独邕也。姑识其末,以俟博识之君子。
贺陈签书贵谊除参政兼同知启(成都运司作)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七九、《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一六
升参大政,复翊洪枢。仲子之辞三公,夫固轻千钟之禄;曲逆之出六计,终当遂万物之宜。一贤得舆,多士举笏。恭惟某官直方而大,智勇且仁。早收麟角之科,夙负鳌头之望。读孔璋之檄,严严经国之文;卧元龙之楼,耿耿济时之略。四国茂蕃宣之绩,六条高澄按之功。登山有得于徐行,乘舟惟恐其偏重。禁中颇、牧,鼓舞号令之风雷;毡上唐、虞,缉熙光明之日月。迄由翰苑,进陟机庭。尊俎折冲,京观正鲸鲵之戮;郊圻申画,介胄无虮虱之生。立武事以有常,显真儒之无敌。今南北分庭,和战未一,则东西二府,谋虑宜同。爰籍前疑后丞之功,入摅经文纬武之智。迩人安,远人至,忧民正急于忧边;大臣法,小臣廉,正己不难于正物。相尊等耳,时来为之。无谓于我如浮云,当念迨天之未雨。不遐有佐,无竞维人。某学既拙疏,法当憔悴,十暑自安于絺葛,一寒谁与之绨袍!昔周旋元方之间,亦欲学屠龙之技;今疲敝益州之役,良难见流马之功。忻闻黄麻之六经,合入绣衣之九罭。燕雀贺夏,捲帘必念其差池;蟋蟀鸣秋,瑾户愿徐于穹窒。
贺广西管漕湛除静江帅启(代卫参帅作)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八二、《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二一、《启隽类函》卷六二
寓班东观,宅牧南郊。一道熟于驰驱,不勤易地;五筦资其节制,何止观风。恭惟某官器谞浚明,风猷凝邵。自望郎而襆被,进退可观;由肤使而褰帷,光华益远。寻领将输之寄,益高澄按之功。帝谋帅之惟难,公抚封而少驻。英英桂林之伯,愿懋肤功;渺渺洞庭之波,尚资馀润。某滥承嘉惠,窃倚德邻。湘水安流,正藉戈船之重;夜郎为徼,敢忘铜柱之威!
直前奏劄(一 嘉定六年十月十一日) 其一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五、《西山文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五九、《古文渊鉴》卷六三、《南宋文范》卷二二
臣不佞,昔在辛未之冬,尝因进对妄论北虏有必亡之势三,可为中国忧者二,今其强敌外攻,大臣内畔,戎酋废殒,骨肉分争,败亡之形盖甚前日。臣愚窃谓此正天命离合之机,国家多事之始,可以为忧而未敢以为幸也。夫女真腥秽河洛馀八十年,中原遗民,堕在鬵炭,臣知天意惨然者久矣。《诗》曰「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言天厌商乱而求民之定也。又曰「惟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言夏、商之后无足当天意者,于是博求之四方也。既又曰「乃眷西顾,此维与宅」,言诸侯之德无以易文王者,故天命之为中夏主也。今天厌夷德更甚于独夫受之时,而堂堂中原,实宋旧物,陛下诚能进修圣德一如文王,发政施仁一如文王,上帝监观,当必有眷焉。南顾之日,则虽因时俟衅,光复土宇,臣犹以为易。若夫天时虽应而人事未修,补苴目前,虑弗及远,不幸一虏灭、一虏生,甚者奸雄乘隙而奋,风尘蒙雾,六合震动,虽欲燕安江沱、姑全金瓯之业,臣犹以为难。盖尝深惟今日之势,必也君臣上下皆以祈天永命为心,然后可以安元元、固社稷,销未形之变,迓将至之休。臣不揆狂愚,敢条为六事以献,惟陛下财择。臣闻刘向有言曰:「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臣窃究其指,以为不然。盖祥多而恃,未必不危,异众而戒,未必不安,顾人主应之者如何耳。伏观今岁以来,咎證荐至。二月宜燠而飞雪冱寒,其令如冬,六月宜暑而积阴骤凉,其令如秋,地宜安静而有震摇之变,水宜润下而有漂涌之灾,则阴阳犹失节也。乃九月丁巳,星陨于昼,其占主益,十月戊戌,流星出昴,其占主吴,则象纬犹告愆也。有一于斯,皆宜儆惧,而况重之以震霆之异乎?昔景祐五年,雷发孟春,仁宗皇帝即下求言之诏,凡圣躬阙遗、臣下阿枉,与夫政教刑狱之失,荐绅百僚咸得悉言,所以通下情、召和气也。今陛下自视何如仁宗,冬雷之警甚于春孟,而求言之诏未颁,政令否臧何由悉见?四方利病何由尽闻?群臣邪正何由遍察?虽震惧之言不绝于口,忧劳之念日切于心,臣犹以为未也。夫天之爱陛下如慈父,诲陛下如严师,亵而不严则爱有时而弛,玩而弗戒则诲有时而倦。惟陛下考祖宗之已行,思所以通人情、察民隐、进忠直、屏佞谀,使善政日新,至和自应,此祈天永命之一事也。昔商、周君臣更相启告,不曰「率乃祖攸行」,则曰「监于先王成宪」,由古暨今,未有作聪明、改法度而天下久安者。臣观三代而下,治体纯粹莫如我朝,德泽深厚亦莫如我朝。盖其立国不以力胜仁,理财不以利伤义,御民不以权易信,用人不以才胜德。圣子神孙,世守一道,故虽彊不如秦,富不如隋,机变之巧不如齐、晋,材能之盛不如武、宣,然其恩结乎人心,富藏乎天下,君民相孚而猜忌不作,材智不足而忠信有馀,社稷长远,赖此而已。陛下圣德谦冲,未尝轻改成宪,臣犹窃虑,或者患国势未张而欲振以威刑,患财用未丰而欲益以聚歛,谓诚信不如权谲,谓忠厚不如刻深,有一于兹,皆伐国之斧斨、蠹民之螟螣也。惟陛下察截截之谝言,守闷闷之家法,舍一时之近效,恢长世之远图,此祈天永命之二事也。昔管仲有云:「下令于流水之源者,顺人心也」。晁错亦曰:「三王法令,合于人情而后行之」。夫二子以功利之徒、刑名之学,且犹知此,而况不为二子者乎?汉世用法之严莫如武帝,然欲重皮币而皮币不可行,欲禁私铸而私铸不为止,岂非人心不服,则法有所不足恃耶?夫法令之必本人情,犹政事之必因风俗也。为政而不因风俗,不足言善政,为法而不本人情,不可谓良法。陛下亦知近日人情之休戚乎?昔有唐定制,非叛逆不籍其家。德宗欲籍窦参而陆贽争之,宪宗欲籍杨凭而李绛争之。今闾巷细民,小有诖误,辄罄其赀而没之官,有人心者宁忍为此!往者明诏丁宁,毋得擅籍,朝廷德意未尝不归于厚,而贪官污吏倚法以削者犹自若也。衔冤已甚之人,间能奔愬省部,经营展转,仅获给还,而违诏擅籍者终未闻薄惩一二,贪猾之吏,何惮弗为!群情嚣嚣,不自聊赖,弱者至父子相随赴井以自毙,彊者至欲剚刃守臣以自快。民愁如此,而承流宣化者动以人情安便为言,是不特欺其民,且欺其君矣。孰谓清明之朝而可罔以非道哉!《书》曰:「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臣愿陛下轸不见是图之戒,思不虐无告之言,令之未便者勿惮于改为,吏之不良者勿使之佚罚,收人心,解天意,孰大于斯!此祈天永命之三事也。昔赵简子以尹铎为晋阳,铎请曰:「将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铎往,损其户数,异时智氏之难,卒赖之以安。今之有司知为保障虑者固不乏,而茧丝自营者皆是也。日者近甸海塘一役,敷桩蓧至十六万,调丁夫至八千人,穷瘠之民,岂易堪此!四方郡国,科民出镪,少者日亦千缗,江右守臣至有阴增常赋以自润者,久而弗已,岂邦本之利哉?夫安富恤贫,王者之政也,而今郡县之官,往往有嫉视富民之意,多方破坏,不尽不止,独不思富之与贫相须而济。今有馀之家窘于科敛,摧于告讦,皆蒿然有不自存之态,于是赊贷之路穷而贫民益困矣。古者君与民为生,故有省耕省歛之政。今毋望其能如古也,惟民自为生,官勿挠之足矣,而远方县邑,至有令民日用钱谷米盐之数悉书而上之官者。其请历于官也有给历钱,其验视于官也有缴历钱,瘠民以肥吏,大率皆此类也。年方屡登,变且未作,脱有饥俭,为虑可胜计耶!臣愿陛下霈然下诏,申敕有司,削非法之征徭,禁不时之科率,以纾民力,以阜民生,此祈天永命之四事也。臣闻式敬由狱者,苏公所以长王国;虐用五刑者,苗民所以殄厥世。昔我艺祖皇帝承五季极乱之馀,赤子遗民,存者什一,于是立奏案之法以革藩侯专戮之弊,颁折杖之格以除狱官过用之刑,至仁如天,覃及百世。列圣因之,为法益备,急故入之罪,宽过失之诛,故范祖禹谓国家以仁继仁,哀矜于民,师用中典,为百三十年太平之本。陛下天资宽恕,同符祖宗,好生之德,对越无愧,而臣区区思所以将顺者有三。一曰今之理寺实名天狱,民有不幸入其地者,如赴坑阱,其视官吏如畏鬼神。非他,狴犴比也。间者蕃舶之诛,株连颇众,幽郁所感,淫雨为菑。秋官有陈,继命趣决,有以见陛下钦恤之心。臣愿自今非事体至重,毋轻下大理,设不获已,犹当限奏当之期,严枝蔓之禁。《书》曰「何敬非刑,何度非及」,惟圣明垂意。二曰廷尉天下之平,命官设属,宜常参用儒者,俾三尺之外,得传以经谊,本之人情,庶几汉廷断狱之意。三曰酌情处断,所以重帅权,非列城所得用;便宜斩戮,军兴一切之政,非平世所可行。臣观比来浸相承效,傥或不幸有嗜杀之人,操擅诛之柄,惟意所欲,民奚辜焉?愿亟制其萌,以杜藩镇之祸。三者诚行,则上足以承天心,下足以拯救民命,延洪国脉,其在兹乎!此祈天永命之五事也。国家待遇臣子忠恕为心,故有罚罪之科,有宥过之典。夫追命居住,视古流放之刑,其在圣朝,未尝轻用。比缘官吏玩令,间或举行,谊在惩奸,本非获已,罚当其罪,人自无词。侧闻刺举之官,或乖审谨,奏劾来上,未尽至公,乃者朝廷盖尝原贳一二矣。臣愿因诏有司,博参物论,若其倚法牟利,赃状灼然,在臣何敢遽议?或缘材术短拙,措置乖方,本无嫚令之心,例遭旷职之罚者,揆诸人情,宜在可贷之域。又郊霈之行,今将期岁,湛恩汪濊,草木为春,而士大夫名丽丹书,间有未被湔涤者。其间罪稔恶盈、名隳节丧、清议所弃,自无足云,若夫情有可矜,法所当宥,而有司因循未及举行者,愿诏宪曹条上之而庙论审裁之,非独恢洪至恩,亦以明布大信,此祈天永命之六事也。昔周至成王,天下既极治矣,而召公作诰,一则曰祈天永命,二则曰祈天永命,若不能以朝夕安者,盖天命靡常,圣贤所畏,而况今乎?然尝反覆《召诰》一篇,其纲目不过二事,曰敬德、曰小民而已。盖国之将兴,不在彊兵丰财而在君德,国之将亡,不在敌国外患而在民心,此召公所以勤勤于戒王,而臣复推演之为陛下告也。或者以为胡运衰微,天所以福我也。夫呼韩、日逐之争,信为天之右汉矣,高澄、侯景之隙,独非天之祸梁乎?今虏之存亡,大势可睹,虽吾量时度力,动以覆车自惩,然失火亡猿,势有相及,应酬一误,何事不生,安危之机,殆难预卜。为今之计,独有力行好事以答天心。天茍相焉,何乡不济?伏惟陛下念王业之难安,惜天时之易失,日与辅相惟怀永图,屈己而受尽言,亲贤而远不肖,凡所以维持天命者,汲汲而图之,使人心日附,根本日彊,则进可以成功,退足以自守。抑犹未也,虽受渭上之朝,纳河湟之土,忧方大耳,况事变之来有非意料所及者乎!《诗》曰:「宜鉴于殷,骏命不易」。愿陛下留神毋忽。
乞措置山东忠义人兵奏 宋 · 贾涉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七六、《宋史》卷四○三《贾涉传》、《南宋书》卷五○、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七三
降附踵至,而金乃请和,此正用高澄间侯景遗策,恐山东之祸必移于两淮。况金人所乏惟财与粮,若举数年岁币还之,是以肉啖馁虎,啖尽将反噬。至若忠义之人源源而来,不立定额,自为一军,处之北岸,则安能以有限之财应无穷之须?饥则噬人,饱则用命,其势然也。
三嵎山勿剪亭磨崖碑 南宋 · 孟珙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六二、光绪《资州志》卷二九
始,予闻蜀士邓君若水以布衣答策昕庭,诋斥当时同事者,无一毫避忌,名喧京师。予愿友其人而未得也。已而位于朝,官太博士。未几,朝廷命参湖北帅司议幕,予遂得与共事。心平而气刚,质介而论通,盖古之遗直也。意其家学原委,必有可考者。逾年,予遣兵西土,俾护师以行。君请就省松楸。明年归幕,则向予泣曰:「我先人家三嵎狮子峰下,手植松柏若干,尝谓诸孤曰:『而曹勿剪勿伐,此吾之甘棠也』。诸孤奉命以泣。岁己未,先人即世,诸孤建亭松柏间,与先人庐近,鹤山魏公扁以『勿剪』,许之而未果也。若水近归展省,则虏骑蹂践之馀,亭燬而庐存,手植之松,郁然其苍。意造物者有取于先人之心,故山神地灵亦知护庇也。即其旧址结亭,愿公为之记」。予闻其言,凄然以悲,已乃肃然以恭。盖有蜀以来,善抚不得,生者不得以保其安,死者亦不得以遂其藏,虽故家右族,不能免也。君去家几年矣,狄难盗殃,无岁无之,而君之先墓一草一木,独无有犯之者,岂势力气□□□而然哉?郑康成以高密一书生,而能使数万之黄巾不入其乡;高澄以杀匠灭口之势,乃不能隐其身后真厝之墓;祖士雅以弱晋一将军,而能使狡焉之石勒为其父置守冢;郭尚父以收复两京之威,乃不免朝恩盗发先墓之悲。强而毁,弱而存,必有不测之实,以存其间也。然则太博士之父可知也已。予故喜为之书,并序往事,使世人知暴其势力者,虽死不能安其宅,而务德厚生,虽千古犹一日也,可不鉴哉!检校少保、宁武军节度使、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兼屯田大使兼封□□□□□□□□□千六百户、食实封八百户孟珙撰。
按:光绪《井研县志》卷一六,光绪二十六年刻本。
夏运属挽词(有园名湘中) 宋 · 戴栩
七言律诗 押庚韵
我愧文襄漫述铭,喜闻诗挽遍群英。
俗媮万事皆漓薄,子孝重泉独显荣。
著脚官尘能道远,委身王事不求名。
故园引得湘江水,依旧东流彻底清。
洞玄灵宝自然九天生神章经序说 悬义 南宋 · 董思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八
原夫三洞一乘,教典大科分三:一序分,二正宗分,三流通分。今此经乃三洞自然之气结成灵文,非由人所演说,故经题不冠以太上,经首不冠以道言,不立序分,不言时处,而所谓洞玄、灵宝者,乃述经者以其所载之道,当隶于本部也。从经首至太清、太极宫,即述三宝之本迹也。自此三号,虽年殊号异,本同一也。至离其本真耳,言三气为天地万化之原,而人则与之同根合德也。内分五章:一章自「此三号」至「开光」,赞本宣化;二章自「气清高澄」至「并受生成」,分辩仪象、立奠三才;三章自「天地万化」至「天地之极也」,乃摄迹崇本;四章自「人之受生」至「终不生也」,言人贯三才,重生缘会;五章自「夫人」至「本真耳」,乃赞重劝修。次自「九天生神」章至「所闻也」,赞章本起「功德无量」,内分四章:一章自「九天」至自然之章,赞章自然,体全用具;二章自「天宝」至「生人」,言诵章功德,玄应随量;三章自「学士」至「还人」,言群品皈依、应量自利;四章自「三宝」至「所闻也」,乃归本反寂。次自「夫学上道」至「登晨」,乃赞重教修功用差等,内分六章:一章自「夫学上道」至「坐致自然」,赞劝齐举;二章自「三宝」至「同仙」,言秘重尊奉;三章自「三元」至「考身」乃勉宿善,戒轻传;四章自「脩行」至「宝章」,舍事入道,澄心契元;五章自「诵之一过」至「一时生神」,言如法行道,功德等渐;六章自「九过为一遍」至「登晨」,乃序效阶差,终致极果。以上乃正宗分也。此经既以自然为宗,故首不立序分,至此乃立出经之序分也。自「元始天尊」至「赐所未闻」为一段,中分九章:一章自「元始天尊」至「啸朗九天」,权立时处,显示容仪;二章自「是时」至「披心」,乃神王应机,将陈已问;三章自「于是」至「侍晨」,乃整仪启问,自述己职;四章自「方当乘机应会」至「善恶当分」,乃乘时兴悯,宣任济善;五章自「赤明以来」至「以充储官」,明三代选人,以充仙任;六章自「如此之例」至「毫分无遗」,明随因證果,诠次差等;七章自「又九幽之府」至「开大有之民」,明迁拔宿善,充太平民;八章自「当此之时」至「亦臣之忧矣」,明应会料别,虑失平等;九章自「太期既切」至「赐所未闻」,乃开心自任,哀求法要。次自「于是天尊」至「慎勿轻传」,明出经缘仪,中分二章:一章自「于是天尊」至「妙亦难超」,明天尊应机,赞道将授;二章自「子既司帝位」至「慎勿轻传」,乃天尊赞许勉勤戒秘。以上乃序分也。自「登命」至「复位」乃流通法要,具述仪度,中分二章:一章自「登命」至「神王」,乃出命传经,众真具仪;二章云法事既毕,诸天复位,乃授经既竟,敛仪反寂,乃流通分也。次自「天尊重告」至「可不慎之焉」,乃申赞秘重,然后出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