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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胜非右仆射建炎三年三月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四
进有德则朝廷尊,视仪刑于百辟;
用真贤则天下治,俾纲纪于四方。
朕遭时多艰,涉道寡昧。
宵旰图治,若蹶者之愿趋;
梦想求贤,若饥者之待哺。
将奋大有为之志,宜用不世出之英。
兹得其人,具诏列位。
具官朱胜非忱恂而博达,惇重而高明。
其学足以经治具而赞王猷,其才足以制敌情而厌国难。
保捍留钥,屹若长城之坚;
翊戴潜藩,预赞大横之决。
自陪几政,屡罄明谟。
则不陈,允矣佐王之略;
识文武之大者,裕然济世之资。
属跸驭之时巡,总师干而后拒。
卒乘辑睦,次舍安行。
朕嘉其许国之忠,倚以为相者久。
慨念眇躬之嗣服,适当否运之中微。
万民罹涂炭之灾,二圣隔晨昏之奉。
国势日削,天监未回。
惟循覆车者不足致九达之衢,而鼓胶柱者岂能识五音之变。
肆仪图于硕辅,俾振起于颓纲。
右揆之崇,独斡化钧之重;
西台之侍,兼釐政本之微。
升使组于天营,衍干封于真食。
于戏!
惟恐惧修省,可以答上天之谴戒;
惟劳来还集,可以慰赤子之流离。
庙谟审则可指踪于将臣,武备设则可修睦于邻敌。
士气沮伤之后,当鼓以无前之威;
国势抢攘之馀,当约以不刊之法。
惟尔训于朕志,惟天祐于我家。
其共济于多艰,以再兴于大业。
往祗明命,毋替远猷。
朱胜非罢相制建炎三年四月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二
入则秉钧衡之寄,明主所以图任于贤才;
出则宣屏翰之劳,大臣所以冀卫于王室。
备终始之顾遇,极内外之宠荣。
眷言硕辅之英,独干鼎司之重。
骤辞机务,莫夺恳诚。
敷告大廷,明听朕命。
具官朱胜非,襟度凝远,才资伟闳。
量涵广博,而持之以逊谦;
识照机微,而晦之以静密。
比朕纂承之始,尤嘉翼戴之功。
纶阁玉堂,荣膺首选;
礼官经幄,遍践华途。
遂跻右辖之荣,旋贰西台之峻。
谋谟具益,望实益孚。
比移跸于钱塘,请殿邦于吴会
隐若敌国,贤于长城。
朕嘉其存心之忠,倚以为相者久,亟驰召节,超畀国钧
无何信宿之间,乃尔震惊之遽。
深惟菲德,退避别宫。
甫再弥旬,即复大位。
虽援兵之交至,亦秘策之允臧。
诚笃爱君,义深保国。
靡矜讨伐,专务靖安
洪济于多艰,忽力祈于丕责。
章屡却而仍上,使既召而复归。
深亮乃诚,重违其请。
解文昌之重托,加秘殿之隆名。
镇江表之上游,帅南昌之乐国。
并颁异数,式宠尔行。
于戏!
得贤则能立邦基,朕尚增修于明德;
乃心无不在王室,尔其益励于远猷。
宜体至怀,奚俟多训。
吕颐浩右相建炎三年四月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四
抚万邦而巡侯甸,非展义无以格敉宁之功;
咸一德以享天心,惟得贤为能胜辅弼之任。
兹考谨于魁俊,俾燮调于鼎司
悉造在廷,咸听朕命。
具官吕颐浩,才猷英杰,识虑精明,智通事物之微,学造圣贤之蕴。
政事敏达,则盘错之迎解;
议论慷慨,则指顾而立行。
中外践更,望实融显。
久总邦计,财资腾丰裕之称;
晋长天官,铨选有澄清之誉。
兹移跸而南渡,戾止嘉禾
请帅师而北行,往防京口
深嘉忠义,悉出恳诚。
升秘殿之峻资,贰鸿枢之重托。
镇抚六路,缉绥兆民。
俟讫外庸,俾图内治。
属营屯之沸扰,致宫阙之震惊。
靡资召节之符,呼兵入卫;
尽护同盟之帅,鼓众偕行。
使孽将之宵逋,繇义师之云合。
朕素嘉其有王佐之略,复见其得大臣之风。
是用度越群工,亟付魁柄。
爰登左揆之峻,兼侍西台之隆。
累进文阶,敦陪邑赋。
茂颁恩渥,丕示宠褒。
匪朕尔私,惟予尔翼。
于戏!
天子之宰四海,朕惟图任于上贤;
丞相之职抚四夷,尔尚弥攘于外侮。
往祗明训,益励壮猷。
谢赐御札表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一、《宋名臣言行录别集》上卷一
谋寝淮南,虽惭素望;
笏击朱泚,实厉壮心。
诘责凶渠,激扬禁卫。
迨成复辟,实与秘谟。
盖出孤忠,岂徼后福。
条上攻战守备措置绥怀方略疏绍兴七年正月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七三、一七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七、《宋史》卷三七五《李邴传》、《曹南文献录》卷六三
伏以逆臣刘豫敢肆奸谋,外引敌师,称兵犯顺,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陛下神武惟扬,圣心独得,亲率锐旅,前驻大江
股肱协谋,将士贾勇,曾未浃旬,累奏捷音。
虏势既穷,潜师宵遁,天声大振,国势遂强,中兴之功,属在今日。
犹复曲垂清问,俯逮旧臣,盖将总众智以为谋,庶几片善之不录。
臣恭惟圣训,条画如左,战阵之利有五:一曰出轻兵,二曰务远略,三曰储将帅,四曰责成功,五曰重赏格。
何谓出轻兵?
关陕为进取之地,淮南为保固之地。
由关陕可以窥河东,由河东可以窥河朔河朔平则京东不取而自归,故曰关陕为进取之地。
淮南,外可以捍京东,内可以保浙江,故曰淮南为保固之地。
关陕虽利于进取,然不用师京东以牵制其势,则彼得以一方而拒我;
淮南虽利于保固,然不用师于关陕,则彼得并兵而南下。
二者固相为表里者也。
前日遣大臣经理关陕诚是,然未尝用兵于京东以分其势,故彼得尽锐以挫于我。
淮南之兵既捷矣,而关陕之图尤不可缓也。
或曰:曷不经由宿、泗以取京东耶?
曰:由宿、泗必用重兵、命大将
今统重兵者数人,皆国所恃以为根本,若轻而置之贼境,万一失利,将不可复用。
然则遂置而不问耶?
曰:非然也。
偏将中如牛皋王进杨圭史康民,皆习京东风土,熟其人情,知其山川险易,臣谓可各配以部曲三五千人,或出由徐、淮、扬,或出由宿、泗。
彼土之民固吾赤子也,怀累圣德泽涵养之久,厌伪朝残虐不道之政,必有应者。
然后因其豪杰,俾其自守。
因利乘便,进取京东可也;
势有未可,退保江淮可也。
则我轻兵得以扰敌,彼将奔命之不暇而自困矣。
是谓我不动,而分陕西重兵之一端也,何惮而不为乎?
何谓务远略?
用兵京东以牵制陕西,用兵陕西以牵制京东,固然矣。
陕西失地之后,其何以复之?
曰:因其势而已。
光武以二千人败寻、邑百万于昆阳,虎豹皆股慄而却走,势之盛也。
苻坚以百万衄于淝水,闻风声鹤唳以为晋师之至,势之衰也。
前日金贼强盛,天下莫与敌,而我显然怒彼以与之角,彼不得不尽锐于我。
今虏骄甚,憪然有轻敌之心,是我潜形匿势、示弱用奇之时也。
愿诏关陕诸将毋张虚势,毋竞小利,蓄养士气,乘间阻险。
但务其小胜,不必大胜也,则驯小可以致大胜矣。
要之,毋显与之角而已。
然则朝廷前日遣大臣如何?
曰:固当遣之也。
选任陟降之权、生杀赏罚之柄,此大臣之职,非将帅所得预。
今虽有二宣抚,其体尚轻,非遣大臣不可。
关陕土地沃衍,士马强壮,形势利便,号为金城百二
他日复五路,国家自当循秦、汉之旧,建都长安
今日遣大臣,非独牵制京东,亦所以为后日经画也。
方今大臣如吕颐浩,气节高亮,忠力慨然;
李纲识度宏远,威名素著。
必自简于宸衷,愿陛下于二人者择其一起而用之,必有以报陛下。
臣因论兵而及大臣,非所当言,然陛下诏臣以君臣无间,则臣有所怀,其可不尽陈于陛下哉!
何谓储将帅
今日淮南摧锋陷阵之士,亦前日所用之军也,何勇怯异耶?
盖由陛下以身率之耳。
以此知强弱无定势,勇怯无常形,惟人所为而已。
今诸大将部下岂无智谋忠勇之士,以驭众统师者乎?
盖用之未尽其才,故未有以见于世也。
陛下即位之初,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威名隐然为大将,又今有吴玠岳飞者出矣,但多得此数十辈,参错内外,更出迭入,何患兵势不强哉!
臣愿诏大将于所部,举智谋忠勇可以驭众统师者各两三名,朝廷籍记,遇有事宜,授以庙略,使专当一队,毋烦隶于大将矣,则诸人竞奋才智,出成勋名,为岳飞吴玠之俦也。
何为责成功?
常人之情,莫不欲成功之在我,势有所压,则愤然不满。
大将爵位已崇,勋名已著,难相统一。
今用兵可授以成算,使自为战而已,慎勿遣重臣临之,以轻其权而分其功也。
昔晋遣祖逖过江,经略中原,败石勒、复河南,功垂成矣,而晋遣戴渊拥节据其上流,虽有才望,而实不厌也,因发愤而死,前功尽弃。
臣尝叹息于此,可为万世深戒。
何谓重赏格?
曰:今却敌退师之后,必论功行赏。
臣愿因此诏有司预定赏格,以颁天下。
若小者固不论也,谓如得一邑、一城、一路,十人长、百人长、千人长、万人长之类,及近上首领自一命至节度使,皆差次使足相当,人人知我有是功有是赏,则劝于用命矣。
汉高项籍,最后杨喜等四人各得籍地以封。
夫灭项者良、平之谋,信、布之力也,岂四人能知哉?
适会其败亡而杀之耳。
高祖封之如此其厚,盖示天下以不私,所以劝后之用命者也,况此出勇力以成功名者耶?
然则设王爵以待有功者,不亦重乎?
曰:果有是功,何为不可?
唐郭汾阳临淮是也。
粘罕强盛,孰与禄山之乱?
二圣播迁,孰与川蜀之狩?
驻跸江左,孰与灵武之立?
是今日事势尤艰于唐也。
第未有复中原之功,若果有之,何爱于王爵哉!
守备之宜有五:一曰固根本,二曰习舟师,三曰防他道,四曰讲遗策,五曰列屯戍。
何谓固根本?
建康古所建国,山川盘络,漕运便利。
陛下欲图中原,必驻跸于建康,此不易之论也,则江浙信为根本矣。
欲保守则失进取之利,欲取则虑根本之伤,是何也?
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爨,师不宿饱。
今兴十万之众,深入敌境,未能夷一城、蹶一将,而我已骚然坐困矣。
民赋固有常,国用固有经,未知国家何以给之?
此必穷民之力而后可也。
疮痍之后,果能任此乎?
故曰欲取则虑根本之伤者此也。
然则遂不进取乎?
曰:臣前所谓遣偏将更出徐、泗以扰之是也。
否则尚有说焉:晋之遣祖逖也,给兵千人,廪布三千匹,不给铠杖,使自招募。
屯于淮阴,始铸兵器,得二千人而后行。
其后既斩张平元帝嘉其功,运粮以给,而道远不至。
是兵器与资粮皆不取于晋也,卒能胜强敌,自河以南皆为晋有。
乃知古名将内必屯田以自足,外必因粮于敌,舍是则无以为计也。
诚能慨然以功名自任如祖逖者,举淮南而付之,使自为进取,而不为虚内以事外,则夷狄不足胜,中原不足复。
苟未有斯人也,则前者轻兵之说为不可废。
是谓取保固两得,而不贻后患者也。
何谓习舟师?
臣伏见朝廷下福建造海船一百只,守臣经画来上,必如期而办。
今既以长江为险,则教习舟师乃今日之最急务。
臣闻某州某县各置水军五百名,以横海为名,而未见其他措置也。
汉有伏波、下濑、楼船将军之号,皆水军之名也。
臣乞仿古之制,创建此官,以教习水战,俾近上流将佐领之,自成一军,而专隶于朝廷,无事则散之缘江州郡,缓急则聚而用之。
曹操望见孙权舟船器仗,军伍整肃,叹息而去。
则舟师之盛,望之足以威敌矣,况其实可用耶!
又闻之海民,船舶不动,数月则生水虫,能蠹烂船底。
则无事之时,又当为教阅之法,每若干月日一教,而寓劝惩之法,既以习战斗,亦以利舟船也。
何谓防他道?
己酉之冬,虏人自金陵渡江,实缘吾本为避贼之计,上下莫肯固守,彼得以堂堂而来。
及其还也,韩世忠以舟师遏于江上,相持累旬,几获其酋帅。
彼虏掠虽多,亦不得谓无所失也。
去冬淮甸既不得肆,诸将轻兵迭出,捷奏载道,情见力屈,潜师而遁,则虏人自用兵以来,未有如今日挫衄者。
臣度他年入寇,惩创今日之失,未必不由旧辙。
必先以一军来淮甸,为筑室返耕之计,以缀我师;
然后由登、莱泛海,以窥吴越,以出吾左;
武昌渡江窥江右,以出吾右。
为多方以误我,一处不支,则彼得志矣。
淮南之师,虽阳为筑室返耕,然沮洳之地,其势不能久淹,将来固不足虑,而此二途可为深虞者。
臣愿预讲左支右梧之策,使不出吾素料,彼虽出奇,吾预知之,固不能奇矣。
何谓讲遗策?
兵之形无穷,故巧亦无穷。
守备之具,窃意有未经讲画者。
贺若弼之攻陈也,积于岸,与舟同色,陈人习见,不以为疑,其后萃舟以来,而陈人不觉也。
此彼攻之诡计,而我不可不知也。
魏之伐也,吴人以车张席为疑城,自石头至江一夕而就,魏人望之曰「彼有人焉,未可图也」,歛兵而退。
此我守之诡计,不可不知也。
古法虽不用于今,缘此类推之,必有可预备者。
愿诏临江守臣,凡可设奇以误敌者,皆预为措置,宁设而不用,事至而无备,则无及矣。
何谓列屯戍?
曰:长江之险,绵亘数千里,守备者非一。
譬若一身,必有要害之处,咽喉心腹是也。
今沿江州郡孰为心、孰为腹、孰为咽喉?
苟制得其要,则用力少而见功多矣。
臣愿差次其紧慢,最紧处屯军若干人,一将领之,听其郡守节制,次紧稍缓处差降焉。
有事则以大将兼统之,既久则习熟土风,人情相谙,缓急可用,与旋发之师不侔矣。
福建,本因范汝为作过,屯申世景于福州,今福人安之,惟恐其去。
频年福建盗贼不作,未必不缘世景弹压之故也。
虽沿江与福建事体不同,然人情岂相远哉!
措画之方有五:一曰亲大阅,二曰补禁卫,三曰订使事,四曰讲军制,五曰降敕榜。
何谓亲大阅?
窃以陛下亲统六师,遂却大敌,此盖用高祖马上治之、光武身定大业之说。
其效既如此,自今尤宜练习武事。
古帝王皆有讲武,在《礼》则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在《诗》则《车攻》、《吉日》,在《春秋》则「大阅」、「蒐于红」是也。
当承平时,且不敢忘武备,今日用武之际,岂可旷而不举乎?
臣闻诸将练兵异于曩时,其挽强蹶张击刺之技,习熟既精,累经出入,能趋走耐劳苦。
陛下诚因秋冬之交,具军容,辟广场,会诸将,明三令五申之制,观坐作退之节。
取其才艺绝特者,或赉以金帛,或加以官爵以激励之,则将士感悦竞劝,其勇气自倍于平时矣。
何谓补禁卫?
李德裕有言曰:「天下有常势,北军是也」。
北军者,今之禁卫是也。
内以严卫九重,外以镇服天下,其势莫重焉。
建炎以来,此辈更番上下,往复千里,顿踣道路,遗弃老弱。
小人不知忠义大节,或有愁叹形于言色。
明州泛海之役,亦稍喧悖。
当时聚其侪类,出于诸州指使,其实疏远之也。
自兹禁卫单寡,乃藉五军以为重,臣常寒心。
譬如蛟龙不假风云波涛之势,而自托于山林,失其所以为神矣。
古者天子自将兵,韩信高祖能将十万,韩愈曰「北军千万虎与貔,天子自将非他师」是也。
今陛下自将之兵几何人哉!
若曰昔日慵惰不为用,喧悖不循理,是可废也。
呜呼,是不几于因噎而废食者欤!
甚不可也。
臣愿陛下择忠实严重之将以为殿帅,稍补禁卫之缺,增训练之法,使隐然自成一军,则天子益尊严,国势益安强,其驭诸将也,若臂之使指矣,岂有尾大不掉之患哉!
何谓讲军制?
今天下因循旧弊,可革者众矣。
至最甚而切于时事者,军制是也。
今诸州郡隶将兵用虎符调发者,枢密院之兵也;
不隶于将兵者,州郡之兵也。
二者不为虚设,独所谓厢军者,臣不知其所谓也。
夫习击刺、工骑射、履行阵,兵矣;
擎肩舆、供伎巧、服厮役,又兵乎?
今自一州守贰,下至宫观里居之士,皆破兵为白直,充占私役,诡名重叠,其弊百出,皆原于厢军。
大郡二三千人,小郡亦不下数百人。
衣粮借请之费,一路一岁不知几千万,齐民之困,国用之乏,此其一也。
臣不知厢军自何时有之?
盖自井田之制坏,至隋而为府兵,至唐而为卫兵,至开元而为彍骑,至五代而为方镇之兵也。
隋唐军制至五代而弊极,五代军制至今而弊极,而厢军者又特甚者也。
曰:然则固可废欤?
曰:今侍卫步军司所领固不可废,惟州郡在所议,仍先讲求。
郡守将官自以禁军给事外,其馀合破厢军何以代之?
五季之前,不见其名,岂今日所谓傔从者耶?
傥计一厢军一岁衣粮所废几何,以其合破之数给三分之一以畀之,使自僦人为之,从官以役。
凡州郡仓场库务三司之属,悉雇人以充,分郡大小以制其数。
大抵杀厢军三分之二,然后取其所杀岁额衣粮之数,尽募禁军,专习武事,则名实相当,而禁兵增,国家不至用民赋以养无用之人矣。
曰:然则安得遽废之乎?
曰:取其少壮愿充禁军者改刺,而老弱愿为民者听从便,其馀姑仍旧,俟之数岁,亦无几何人矣,第勿招而已。
如此则人情顺从,公私两济,庶乎其可行也。
何谓订使事?
金贼自用兵以来,未尝不以和好为言,且战且和,卒用此术困契丹及中国。
其贪惏狡谲如豺狼,然必至于吞噬而后已,此岂可以口舌得其要领也哉!
和好决不可恃,特费我金缯,款我师旅而已。
然以二圣在彼,有不可遂已者。
以为礼所当然而行之可也,谓其可以和好非也,朝廷姑以馀力行之耳。
前日遣执政侍从相继,使未复命,兵涉境矣,此可为戒。
然既以馀力行之,亦不可无所考据。
自靖康来,国书往返多矣,至渡江尽失之。
自建炎来,国书或出于执政,或出于翰林学士,其副本皆未尝付有司,其词意之轻重、币之多寡、使人之官品,与夫往来之语录,皆不可考。
每欲遣使,朝廷旋为措画,纷纷旬月,妨费机务,岂所谓以馀力行之者哉!
臣谓宜专命一官,如古所谓行人者,专掌其事,或止令右司领之。
悉裒前后行遣之见存者,稍加类次,使有条章,其有未尽未便,得以参订。
当遣使人,举成法而授之可也,庶免临时斟酌之劳,而朝廷得专意治兵矣。
何谓降敕榜?
古语曰:「明其为贼,敌乃可服」。
刘豫父子僭叛,理必灭亡,然犹外假兵威,倔彊岁月。
汉高祖项羽十罪,唐高祖亦暴王世充之恶。
伪齐固不足比数,然兵家有所谓伐谋伐交者。
臣谓宜降敕榜,明著僭逆之罪,晓谕江北士民,使知天地之大不容僭逆,与夷狄共事者必速灭亡。
吾民晓然知豫之不足恃也,则回心易虑者多矣。
或恐敕榜太重,有伤国体,则止命大将为檄书,朝廷定本,颁下而用之,亦何伤哉!
绥怀之略有五:一曰宣德意,二曰先赈恤,三曰通关津,四曰选才能,五曰务宽贷。
何谓宣德意?
刘豫竭中国之力以奉夷狄,暴征苛歛,斯民怨恨,痛入骨髓,特逼于金人之势,强服之耳。
登、莱、沂、密、兖,山林深阻,豪右大姓自金人入寇以来,各聚徒党,结为山寨,以自保固。
今虽累年伪齐暴虐如此,势必有未下者。
愿召募有膂力、熟于山川道路、与其豪右大姓旧曾相识之人,与之符信,密往招诱,谕以德意。
傥以一城、一邑、一寨自归,率以等第,优加爵秩。
其有显然立功者,不次旌异,待以高爵。
使吾民备知今日朝廷招徕之意,未尝一日而忘山东也。
虽未有见效,他日行师入境,响应者众矣。
然应募之人,虚实难辨。
今遣数十人,不过捐十数校尉、承信之名耳,俟其还报,委有效验,别与任使。
大抵军事尚谋,贺若弼陈七策,当时以为神奇,自今观之,仅若儿戏,然卒用此以取陈。
今既与敌人争胜负,苟有可为而无甚费者,皆不可已也。
何谓先赈恤?
渡江以来,中原士民流寓者,数年之后,各已著业,不须复为经理,第今日以后,恐须措置。
前降指挥淮南避寇士民,有官者使权摄,无官者给粮,尽一月止,此深得抚循之道。
愿仿此意,别为规制:应自江北士民来归者,有官人保验无伪冒,或量给日粮,或许以权摄,或先次注授差遣
无官而贫乏难以自存者,令沿江州郡擗截寺舍官屋与之居止,亦量给钱米三两月,其能自营为乃止。
东晋遗黎南渡,元帝侨置兖州,寄居京口
明帝又置濮阳济阴高平、太山等郡,后改为南兖州,或还江南,或居盱眙,或居山阳
今虽不能如古侨置郡邑以处流人,但使沿江州郡安集赈恤,示朝廷怀抚之意,亦古之遗制。
何谓通关津?
中原士民自远而来,道涂险涩,盗贼剽夺,饥寒奔逼,艰苦万状,能自达者无几,理当优恤。
愿敕淮南州郡约束沿江地分人,遇有来归士民,即时报所属给以行由;
遇到江口,官司验行由,先次差船津济,量差地分人护送,不得邀阻。
其有因而乞觅钱物,比常法外稍加重断,官员失觉察停止。
仍于境上出榜,分明晓示,庶使江北士民易于归附,无不达之虞。
何谓选才能?
前后来归官吏众矣,朝廷嘉其忠顺,或赍金帛,或与差遣,或官秩。
既以示朝廷德意之厚,然未闻有所任使也。
古者多用敌国之人以成功,袁绍谋臣许攸来奔曹操跣而迎之曰:「子卿来,吾事济矣」。
卒用其策以灭
李愬李祐不杀,卒用其力擒吴元济
夫敌国之人尚待以不疑,赖以成功,况吾人耶?
臣谓官吏来归者,内有才智可用之人,愿随宜任使,勿但縻以爵秩而已,又安知无许攸李祐之人耶?
如此,非独广招怀之路,亦收其功用之实矣。
何谓务宽贷?
陛下每有诏令,必念江北赤子,陷于夷狄,不能自拔,哀矜恻怛,若疾苦之在己,此帝王之盛德也。
然臣下未必能广陛下德意而宣布之,疆埸之上,不务招徕,专务杀戮。
是陛下忧勤于上,而德意未昭于下也。
晋羊祜与吴对垒,降者不绝,乃增修德以怀初附,慨然有吞吴之心。
有掠二儿为俘者,还送其家,后二儿父率属来降,吴人皆称为羊公而不名也,后卒以灭吴。
然则欲取人之国者,必先有以得其民之心,岂专事杀戮哉!
敌国且如此,况吾人乎?
臣愿敕沿淮守臣,令具知此意。
诸将行师入境,敢抗拒者固在剿戮,其有良善老弱之人,一皆宽贷,俾洗然有更生之望,则来归者众矣。
臣既为陛下条画战陈之利,守备之宜,措画之方,绥怀之略矣,然臣区区复有献焉:曰增修德政而已。
孰为德政?
曰:事天感民,任臣择才者是也。
盖德政修则前此之所陈,皆可以力致;
德政不修,虽有战陈之利、守备之宜、措画之方、绥怀之略,犹未能有济也。
臣闻上天之于人君,犹慈父之于爱子。
子职修则慈父之心,君道得则上天之应顺
闺门整肃,上下雍睦,而家道兴焉,父子之情得也;
兵革衰息,内外乐康,而国祚兴焉,天人之气应也。
子职未尽,必严颜以励之,谆诲以谕之,非他也,亲爱之而已。
君道未尽,必垂象以示之,灾祥以警之,非他也,亦亲爱之而已。
教之不听,不能无放黜之子:警之不悟,不能无危殆之君。
天人之际,甚可畏也。
人君苟能修胸中之诚以事天,其应如响。
古之所谓反风起禾,荧星退舍者,岂空言以诳世哉!
顷年日中有黑子,又白气贯日,不旋踵而有肘腋窃发之事。
其后滕康上疏,谓当时无人为陛下道此者,大合圣意,谓有谏臣之风,亟擢执政,臣于《时政记》中具书其事。
此非陛下至诚畏天、乐闻尽言以裨己阙而能之乎?
臣伏见今年正月朔日有食之,虽非正阳之月,然比馀月,为变亦大。
正月朔日,古谓三朝:谓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也。
西汉尝有此异,鲍宣曰:「小民正月朔,尚惧毁败器物,何况于日亏乎」?
其后汉以衰乱,此岂可不大畏乎?
术家谓日食各有分野,《五行志》虽有此说,然孔子书《春秋》日食三十六,其应多在人君,刘向备论之矣。
大抵日为众阳之宗,人君之象,天意专以戒人君。
今僭窃名位,与夫夷狄犬羊之君,岂足以应天变?
天意决以警陛下。
臣愿陛下修胸中之诚以应天,兢兢焉,勉勉焉,发一言,施一事,凛然若上天之烛照其上也。
至于避正殿,举直言,求过失,皆前世已行之事,固不可废,苟无诚信以将之,亦虚文耳。
《传》曰:「不精不诚,不能动人」。
而况于动天乎?
人子能改过,慈父必
人君能修德,天意必
此不易之理,必至之符也。
陛下德与天合,则灾变息,福祥臻,年谷丰登,氛祲消灭,何戎狄之不可攘,中兴之不可冀乎?
臣伏读《亲征诏》曰:「不敢复蹈前辙,以贻江浙赤子屠戮之祸」。
臣恻然叹曰:此陛下之诚心也。
前日避狄诚不能已,然吴越之民受祸极矣。
今陛下神武赫怒,亲临江徼,号令诸将,以却丑虏,非独吴越之民得保其室家,安其生聚,虽遐荒僻陋之地,莫不帖然安堵,若无事时。
感民之大,孰过于此!
然愿陛下推广此意,因策勋之际,引前日之咎,告谢天地宗庙,且谕之于曰:「使吾赤子室庐焚荡,老弱歼夷,皆朕之过也。
他日敌师至,誓当躬率诸将,并力捍禦,期于保固」。
民知陛下诚意如此,庶忘前日屠戮之过,而有更生之望矣。
臣又闻人君之待遇臣下,固自有道,非独用庆赏刑威而已。
或者乃以爵禄赏罚为人主之大柄,臣窃陋之。
夫赏罚所以待中才之人,非所以待豪杰之士与有道之君子也。
盖希赏而赴功,与畏罪而不为非者,中才之人耳。
若夫豪杰之士与有道之君子,合于义则,不合于义则退,招之不来,麾之不去,爵禄不可得而荣也,刑罚不可得而威也。
人君欲大有为于世,而不得豪杰之士与有道之君子,亦不能大有功于世也。
自古兴王之世,必有佐命之臣,心德同而无间,精神会而不疑,若子房之于高祖邓禹之于光武孔明之于先主,房乔之于太宗,岂待爵禄诱其前、刑罚驱其后,然后为之毕力也哉?
亦诚意相与而已。
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可与之存,可与之亡,生为宗臣,没为配庙。
苟无诚意以相与,而徒用区区爵禄刑罚以为轻重,则子房、孔明之徒,尚安得而用之?
故臣愿陛下待遇大臣,先诚意而后名分,先道德而后爵禄。
君臣相与欢然,都俞吁咈,相得于言意之表,功何大而不成,事何难而不济?
危疑何自来,谗慝何由作?
君臣俱享安荣,则功烈高乎当年,声名流于无穷矣。
臣又闻人才不同,所用亦异:平则用理法之士,时难则用超卓之才。
伏见比年用人求之太精,责之太备,纤痕微累,必遭指摘,曩愆宿负,不见洗涤,至有因用而反见斥,被召而不愿行者,此何理也?
古者斩裾射钩之人,犹且不废,况其馀者哉!
汉武帝英雄之主也,诏曰:「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
覂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魏武帝建业之君也,令曰:「有行之士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
岂笃信,而苏秦岂守信耶?
而陈平定汉业,苏秦弱齐强燕。
士有偏短,庸可废乎」?
汉魏二主观之,则人君欲超卓之才以济大功,非阔略细谨不可也。
曩在仁祖时,元昊背叛,西鄙用兵,范仲淹政府,收天下之士,不考其素,苟可用者,莫不咸在,虽狂獧无行之徒,亦自效于下风,而仲淹亦躬为诡特之以振起之。
今视仁宗时为何如,而必欲求纤微于人也?
《传》曰:「畏首畏尾,身其馀几」。
士顾其身之不能恤,何暇语功名之会哉!
臣曩侍帷幄,屡闻圣训丁宁及此,尝仰圣度宽容,真英伟之主也。
而臣下不能将明圣意,迄今犹然。
臣愿如汉魏下诏于群臣,使群臣晓然知圣主所以用人之意,不在于求全,而在于赴功也,安知不有奇谋异能之士,自拔于流俗而出为世用者哉?
天意于上,民心悦于下,有有道之君子以谋国体,有超卓之奇才以赴事功,则人君端拱无为,天下治矣。
臣前所谓德政修,则所欲无不得,德政不修,虽有致治之术,犹未能有济者,盖谓此也。
臣智识蒙陋,才力绵薄,顷蒙异知,擢在政府,勋绩不效,退领祠宫。
方陛下焦劳暴露,前临大敌,而臣安处家庭,坐靡廪稍,不能先士卒、冒矢石,效一旦之命,臣独何心,每窃愧叹。
今承明诏下逮,敢不竭尽惓惓之忠,惟陛下矜其愚而择其当焉,臣不胜幸甚。
干冒旒扆,无任皇惧陨越之至。
谨具录奏闻。
谨奏。
申大元帅府靖康二年四月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九五
邴等伏睹四月初九日大元帅府檄文,恭惟国家积累之久,德泽深厚,渐渍人心,一旦事出非常,遂至外侮兴师,再犯宫阙,神都倾陷,銮舆播迁,人民涂炭,土地分裂。
檄书既到,官吏军民无不悼心陨涕,痛贯肌骨,思欲张空拳、冒白刃,以赴国家之急。
此非独臣子常分,亦有以见宗庙神灵,社稷永远,斯民怀旧,未忘爱戴之诚,上天悔祸,将启中兴之运,非苟然也。
邴等蒙被国恩,或尝列禁闱,或并蒙器使,捐躯殒首,图报万分,正在今日。
伏惟大王亲王之重,统元帅之权,君父劫质,臣民无主,天下颙颙,靡弗系心。
当此之际,义当如何?
京师僭号之臣,既由彊抑,必不敢久据神器,输款归诚,当在朝夕。
斯民仰徯大王之来,不啻失乳孤儿,瞻望所怙。
周人思召公,爱甘棠,而况大王上皇之子、皇帝之弟,受脤专征,位为上将,民心思望,岂有涯哉!
白公之乱,叶公将入,遇国人曰:「君胡不胄?
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
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
乃胄而进。
又遇一人曰:「君胡胄?
国人望君如望岁焉,若见君面,是得父也,而又掩面,以绝民望」。
乃免胄而进。
叶公以列国之贤,人犹怀之如此,况大王其何疑焉!
然势有不可缓者:今四方溃兵往往啸聚,阎仅据黄州,周德起金陵李育扰徐兖,王镇淮阳
其他兵起猬结,千万为群,将环视而起,惟翘首侧耳,以需天下之变。
若命令既通,郡邑有统,则必敛手归命,以求自新;
如命令未通,郡邑无统,奸雄乘之,则必盗据要害,自为一方,将有鼎峙瓜分之势,他日欲复一之,岂不难哉!
大王随行将士,暴露风霜,亦已久矣,蒙犯矢石,斯亦勤矣,各望尺寸之功;
不然,师老财费,久而不召,岂复可用哉!
区区之意,谓大王当传檄天下,凡诸路监司帅守应合申禀朝廷文字,一切权宜,并申大元帅府,随宜裁决行下。
王宜稽考前世摄行国事,承制封拜,然后奋激士气,鼓行而前,殄攘妖氛,迎还二圣,尅复之功,指日可待。
《传》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
成败之机,间不容发。
邴等不胜惶惧战灼延颈企望之至,惟大王裁之。
谨具状申兵马大元帅府,伏乞照会。
谨状。
申大元帅府靖康二年四月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九五
右,某等近于四月二十二日专差人赍状申大元帅府,以四月十九日檄书,审知二圣銮舆未回,大王宜稽考前世,摄行国事,迎还二圣,以图尅复。
今再陈其愚状,觊少加察焉。
方今天下大变,君父劫质,储闱近属,举族皆行,惟大王一人提兵在外。
宗庙社稷血食所系,四海郡国号令所禀,亿兆士庶存亡所赖,惟在大王
此为何等时,而欲迟疑回却,以辜天下之望,负二圣之托哉!
大王若不早定,窃虑有昧于逆顺之臣,怀向背自全之计,加之以师旅,因之以盗贼,使伪命稍通,非惟宗庙社稷危若缀旒,大王安所容其躯哉!
王必尚疑居摄之事,则某前所谓稽考前世,盖有所本矣。
成王即政,未堪多难,周公履天下之籍,听天下之断,《戴礼·明堂位》所载与《九罭》之诗是已。
成王有成人之德,则复子明辟,此六经之明训也。
周公承文、武之后,独以成王幼冲,尚且为之;
今二圣未回,天下嗷嗷,靡所系命,大王以亲则母弟,以位则真王,以任则元帅,今日之事,责在大王,恐大王不得而辞也。
名分既辨,号令既行,则怀忠抱义者知效命之所,拱手观变者销从逆之萌。
盗贼盘据,洗心革面,不复有雄跨割据之意;
师徒奔凑,争先贾勇,以赴功名之会,天下之势定矣。
如天步既正,銮舆遂回,归尊复辟,退就藩服,忠孝之道,岂不两全?
如金人不知悔祸,迟留车驾,遂欲荡覆我社稷,泯绝我宗祧,则天祐有宋,必将有主,主宋祀者,非王而谁?
某等诚以世受国恩,莫知论报,参之往古,验之当今,仰揆天意,俯察人事,至正至顺,无以踰此。
大王勇断而决行之,天下幸甚。
属道涂榛梗,未能趋赴行府,不胜企踵待命惶惧之至。
谨状。
秦太师修徽史成启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四、《四六文选》卷一五
褒表殊勋,诞敷显策。
二公弘化,峻迁左棘之崇;
当轴处中,益重上台之望。
钧陶所暨,鼓舞攸同。
窃以纪德昭功,必垂信史;
立言范世,实赖元儒。
永惟徽庙之纂承,仰继裕陵之垂创。
巍巍其盛,既咸五以登三;
永永之传,宜袭六而为七。
若稽钜典,必属昌时
伏惟某官道妙机先,识通意表。
文极商周之灏噩,论兼之忠嘉。
陈《洪范》九畴,已协天人之际;
作《春秋》一艺,更颛笔削之能。
众作赖其提纲,疑论由其折衷。
文武之道在方策,益焕先猷;
孝弟之至通神明,吻合上意。
属成书之奏御,宜异数之扬廷。
纬帝典而敷文华,岂独比良于迁、董;
振天声而恢境宇,行将摅愤于高、文。
某蒙眷滋深,闻风欣忭。
魏相汉兴之事,益彰先帝之功;
太史元封之间,敢起《周南》之叹?
欣跃所至,敷深奚殚。
王舍人史院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四
命播朝昕,恩隆接昼。
凤阁舍人之样,快睹黄麻
史官宰相之权,兼提直笔。
时有得贤之庆,士歆稽古之荣。
伏惟某官乐奏九韶,玉辉千仞。
韪词行远,甘作于衙官
广誉离伦,曹、陆羞称于童子。
茂摅贤业,连中儒科。
代言已妙于一题,通国皆期于三字。
久徘翔而难进,会总揽而汇征。
海中有蓬瀛,作英躔之领袖
李下无蹊径,振公道于铨衡
方四禁之简材,为九重而起草。
焕星日文章之丽,鼓雷风号令之传。
思若涌泉,言如出綍。
虞夏之书,浑浑耳可以齐驰;
伊望之业,凛凛乎行将有立。
某自睽符采,屡变律筒。
三人同行有我师,当攀逸轨;
千里之外曰甸服,幸借末光。
贺少师吕相公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二、《永乐大典》卷九一八
仪图旧德,董正庶官。
斡魁柄之崇,非贤不乂;
孤保之重,其命维新。
共惟某官命世英奇,格天伟业。
其道周流六虚而不匮,其才宰制万物而有馀。
五龙夹日而飞,首安社稷;
八柱承天而列,亟台衡。
拱揖而诛贼臣,谈笑而安国步。
方蹑麇惊之虏,遂乘霓发之机。
事夺众言,人为遗恨。
付之分陕,倚以长城。
激义烈以先登,几销髀肉
却寇攘而远去。
若听风声。
遗俗获保于伤残,宿将已为之愧汗。
属虚元辅,孰契渊衷。
吉甫为宪万邦,既睹文武之任;
周公东征四国,果遄衮绣之功。
方奋激于英猷,已扫清于大祲。
神人是赖,宗社永安。
某蚤仰下风,尝陪末议。
台章交至,尚许乞身;
家祸横流,更蒙屈法。
兹大施于沛泽,复还缀于近联。
武王同德三千,傥与微、卢之列;
汉家中天二百,愿陪寇、邓之流。
恩已厚于嘘枯,情不胜于贺厦。
大慧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二、《清源文献》卷九、大慧普觉禅师年谱、《径山志》卷八
某近扣筹室,承击发蒙滞,忽有省入。
顾惟根识暗钝,平生学解,尽落情见,一取一舍,如衣坏絮行草棘中,适自缠绕。
今一笑顿释所疑,欣幸可量。
大宗匠委曲垂慈,何以致此?
自到城中,着衣吃饭,抱子弄孙,色色仍旧,既无拘执之情,亦不可作奇特之想。
其馀夙习旧障,亦稍轻微。
临行叮咛之语,不敢忘也。
重念始得入门,而大法未明,应机接物,触事未能无碍,更望有以提诲,使卒有所至,庶无玷于法席矣。
再与大慧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二、《清源文献》卷九
某比蒙诲答,备悉深旨。
某自验者三:一,事无逆顺,随缘即应,不留胸中。
二,宿习浓厚,不加排遣,自尔轻微。
三,古人公案,旧所茫然,时复瞥地,此非自昧者。
前书六法未明之语,盖恐得少为足,当广而充之,岂别求胜解耶?
净胜现流,理则不无,敢不铭佩。
王初寮先生文集序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清源文献》卷一○、《初寮集》卷首、《皕宋楼藏书志》卷八○
本朝承五季之后,杨、刘之学盛于一时,其裁割纂组之工极矣!
石介愤然以杨公破碎圣人之道,为世巨害,著论排之甚力。
然当时文宗钜儒,司翰墨之职者,亦必循本朝故事。
如近世张公安道高简粹纯,王公温润典裁,元公厚之精丽稳密,苏东坡先生雄深秀伟,皆制词之杰然者
譬之王良造父,策骥騄而骋康庄,一日千里,而节以和銮,驰之蚁封,亦必中度,岂能彼而不能此哉!
初寮先生太保王公,自布衣以文称天下,由东观入掖垣,由乌府鳌禁,皆天下第一选,司内外制者累年。
其所制体大而义严,事覈而旨深,奇而不失正,雄而不为誇。
褒勋劳则有带砺丹青之信,施霈宥则有雨露涵濡之泽,文治平则祥极乎凤麟,申戒饬则诚著乎金石,嘉武节则毅乎彪虎之威,美文德则昭乎藻饰之华。
极其致盖与本朝数公不相上下,而驰骤乎燕、许、常、杨之域,若不以体制拘之,骎骎乎汉氏矣。
盖公天才英迈,学力有馀,于文于诗皆瑰奇高妙,无所不能,故出为世之贤如此。
徽宗皇帝即位以来,擅制诰之美者,公一人而已,得不谓一代之奇文欤?
云龛李邴撰。
乐静集序略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文献通考》卷二三七、《清源文献》卷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八三
东坡罢徐守时,伯父以书抵之,坡答书历道黄、张、晁、秦数公,且曰:「此数子者,挟其有馀之姿,而骛无涯之知,必极其所如往而后已,则此安所归宿哉?
惟明者念有以反之」。
其意盖以彼为不然,而勉其有所至也。
惟伯父性诚乎忠厚,故其为文横骛别驱,曲折演迤,而一贯于理,有万折必东之势。
志乐于静退,故其为文,崒然其立,渊然其止。
不侈众目而风神自远,有久幽而不改其操之美。
学博而思精,故其为笺奏应用之作,傅古切今,琢削稳密,不伤夫骨。
叙事外自为文章,才赡而意新。
故其为诗,奇丽惬适,章断句绝,馀思羡溢,得诗人味外之味。
此其大略也。
啸堂集古录序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皕宋楼藏书志》卷五三
秦李斯以新意变古科斗书,后世相沿,益复精好,自汉、唐以来,能者不可概举。
唯钟鼎文间见于士大夫家,谓如《洗玉池铭》、《读书堂帖》,字既不多,往往后人依仿为之,殆无古意。
青社赵公东平刘公、庐陵欧阳公,三家收金石遗文最号详备。
独鼎器款识绝少,字画复多漫灭,不可考證。
及得吕大临赵九成二家《考古图》,虽略有典刑,辩释不容无舛。
晚见《宣和博古图》,然后爱玩不能释手。
盖其款识,悉自鼎器移为墨本,无毫发差,然流传人间者,才一二见而已。
近年好事者亦刊鼎文于石,从而辩识,字既失真,而立说疏略,殊可怪笑。
予方恨近时字学不修,秦、汉书法尤为坏散,人皆出意增损,取美一时,略无古人浑厚之气。
一日,予故人开国长孺之子王俅子弁见过,出书二巨编,皆类钟鼎,字甚富,名《啸堂集古录》,且谓予曰:「不揆,留意于此久矣。
自幼至今,每得一器款识,必摸本而投之箧。
积三十馀年,凡得数箧,则又芟夷剪截,独留善者编次之。
其志犹以谓未足也,他日再获古文奇字,即续于卷末,将示子孙,永为家宝」。
予与长孺同师、同舍、同乡閞,又为同年进士,两家契故甚密。
子弁幼警悟,不类常儿,长年好学工文,乡先生皆称异之。
又精于古字,四方人士以绢素相求者,门无虚日。
予既喜故人之有子,复熟观此二编,大慰平昔所愿欲而不得者。
子弁欲予文传信将来,予欣然为叙卷首,而归其书云。
云龛小隐李邴汉老序。
按:《啸堂集古录》卷首。四部丛刊续编本。
大慧禅师语录草本后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
妙喜老人顷由训徒,凡举扬次,必引古今异事,欲闻后学之未闻耳。
门人竞书草轴,且为记事,或好事传于方册,悉非老人著述之文。
以故事无次序,文不饰词,但一时据实,直截明道而已。
丛林中不知其详者,往往以此品藻是非,冰炭得失。
于戏!
今之学者,管天蠡海,一致于斯,失其真而循其赝,却其本而趋其末,诚亦夥矣。
殊不知老人初无意于编集文墨乎!
予不可默识,谩书于草本之后。
辛酉上元日,无住居士李邴书于小溪草堂之上。
按:《大慧禅师语录》卷下,续藏经本。
跋于氏藏兰亭(一 政和七年五月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兰亭考》卷六
顷在彭门,见医者田务本家《萧生取兰亭图》,风神萧洒,不类尘俗中物,为题其后云。
见赞咏云。
田生以余赏之,辄秘其画,然画实奇手也。
适道姓于出《兰亭》古帖,见伯父舍人公,跋其尾。
谓所见三本,此本最真。
伯父蓄此帖,当增九鼎之重矣。
适道其宝之,勿轻以示人,他日随银杯羽化,当思仆言。
政和丁酉五月朔云龛小隐书。
跋于氏藏兰亭(二 建炎二年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兰亭考》卷六
此帖本济北于氏旧物,余顷跋其后,戒其勿轻以示人,意谓于氏不能有也。
后十二年而当建炎二年,余自山阳来嘉禾,道过丹徒帅守逊叔侍郎出以示余,观伯父手泽并旧题,恍然如隔世。
其閒得丧存没,事亦何限,而余亦老矣,且知于氏果不能有也。
感物化之无常,悼岁月之迁流,为之增慨。
十一月三日巨野李邴汉老书。
跋田务本家藏萧生取兰亭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兰亭考》卷一○
形槁木,心死灰,被裘褐,椟琼瑰。
彼乌纱而皂带,其慢言似高,其游言似诙。
机心舞于眉端,盖有与之偕来乎。
水陆堂记 宋 · 李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三、《清源文献》卷一二、乾隆《泉州府志》卷七
凡人居其家,以孝弟雍睦教告其子弟,子弟顺以从,必其人孝弟雍睦有素,故其出诸口也无愧辞,施诸人也无怍色。
否则,其家不诚其言,且弗从之矣;
非惟弗从,又从而慢易焉,家其易者也。
移而施之乡,以礼义廉耻教告其邻里朋友,邻里朋友顺以从,必其人礼义廉耻有素然,故其出诸口也无愧辞,其施诸人也无怍色。
否则,其乡弗诚其言,且弗从之矣;
非惟弗从,又从而靳侮焉,乡其易者也。
移而施之国、之天下,则又有难焉,人其易者也。
移而施之鬼神,斯极矣。
神与人异乎?
曰:好恶同。
人视听有形,神无形;
人可欺,神不可欺,则神之难也滋甚。
人能以责于人者望诸神,而出之无愧辞,其施之无怍色,神诚其言而从之焉,必其人仰不愧、俯不怍者而后能之。
不然,则殃咎作焉。
其为慢易靳侮也,岂直其家、其乡之比乎?
泉之南安有精舍曰延福,其刹之胜为闽第一。
院有神祠曰通远,其灵之著为泉第一。
每岁之春、之冬,商贾市于南海暨蕃夷者,必祈谢于此。
农之水旱,人之疾病亦然。
车马之迹盈其庭,水陆之物充其俎,戕物命不知其几百数焉。
已而散胙饮福,觞豆杂进,喧呼狼藉。
有禅师慧邃,以绍兴元年尸是院。
其持身也静而通,其莅众也简而严。
逋责之未偿者偿之,规绳之未举者举之。
未几,院之徒循循焉,异前之为,惟神祠仍旧。
师愀然曰:「吾教以杀牲为大戒,神依佛而守焉,犹人之于家、于乡者,而弗从其教,可乎?
此非神之意,特人狃于习俗耳」。
质于神曰:「其能易杀为仁者则兆吉」。
卜者曰:「然」。
又曰:「其能却荤茹为蔬食者,则兆吉」。
卜又曰:「然」。
曰:「神其许我矣」。
又号于众曰:「吾教有所谓水陆会者,能化刀锋为金净土,化镬汤为花池,化针喉为火喙、为天人,化洋铜热铁为香饭,以一色一香为无边,以十方三世为一会,其德莫大焉。
神许余以不杀,余将为是会以报神之功,且与人为请福之地,其可乎」?
众唯然曰:「诺」。
于时辟祠之左为屋若干,楹环其外,中设十六位。
堂宇靓严,绘事焕列,不劝而事集,不督而工成。
作于四年十二月,成于五年六月
涓日之良,师即其堂设坛场,为大施会,受成,以五戒如其法之仪。
自是凡祈谢于此者,其牲饔牢饩鲜藁之费,易之为水陆会,救物命岁不知其几千万。
人不作罪业而作福业,神不享福报而享净报,其利益不既大矣乎?
或曰:师以佛戒信于神,其有不信于人乎?
神以佛戒惠于物,其有不惠于人乎?
是佛与神交致其道,人与物两蒙其利,将见泉之人无罪疾,无灾殃,年谷顺成,寿考且宁,水陆堂其相也。
虽然,吾闻世间法以鬼神知为贵,出世间法以鬼神不知为贵。
玉泉山神受教于智者大师嵩岳神受教于元圭禅师,与师故无以异名。
障蔽魔王随金刚齐菩萨一十年,觅起处不得,而提婆尊者与自在天神相见以心不以形。
王老师游庄,土地神预报,以为脩行无力,为鬼神觑见,与今日是同是别?
师学云门禅,得其奥旨者也,必自有关键,其尚有以语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