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皇后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燕高庙之神,百灵荐敬;毕尧丧之服,三殿缠悲。情则廓然,礼无违者。恭惟道尊俪极,教始自家。端有姒之仪刑,辅成圣孝;想桥山之弓剑,易阅天时。倏届祥除,益深感慕。冀迎祉福,上解两宫之颜;永亿神人,俯偕四海之望。
正旦慰皇帝表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亲养奄违,方宸衷之在疚;天行已驶,倏岁叙之更端。举海宇以悲缠,识君心之痛甚。恭惟尊惟归父,契尧舜之相传;孝则动天,虽曾闵而有愧。五表始还于素幄,三年躬服于粗衰。简策所无,华夷胥感。属届元正之旦,遐追五日之朝。想惟至孝本于宁神,而节哀所以顺变,俯安率土之望,仰慰在天之灵。
慰皇帝正旦表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龙髯莫攀,凛圣情之在疚;驹隙已驶,倏岁律之载新。凡属帱持,可胜跼蹐。恭惟色养之谨,超冠古今;孝思之诚,感格天地。念万物莫亲恩之报,而三年茹服舍之哀。缅闻异域之倾心,咸仰中天而稽首。况暑寒之递易,凡燧火之几更。冀奉东朝之颜,用承眷注;勉遵先帝之训,少节悲摧。
起居皇太后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更三圣之传,离明善继;极两宫之奉,坤德弥尊。格宗社以储休,自闺门而丛庆。恭惟德兼任姒,教被家邦,立极中兴之初,含饴累洽之旦。助扬神化,人法地而法天;密启帝衷,道传舜而传禹。而况萝图增固,蓂荚告祥。尘外风光,晏袭三灵之社;壶中日月,长称万寿之觞。
卒哭慰皇帝表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祲缠慈极,致养莫追,痛结宸衷,历时斯久。普天内外,望日悲摧。恭惟全大孝以奉亲,尽诚心而继志。茂隆圣德,有增上古之光;申介亲龄,宜衍万年之福。瞻兴庆以如在,悼鼎湖之莫攀。亮阴方仰于不言,成事俄闻于易祭。伏愿少裁恋慕之痛,注念继承之艰。恪遵遗诰之言,益思顺变;钦奉东朝之养,庶用解忧。
发引慰皇帝表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亲闱弃养,天运如流;柳驭戒期,倏惊缅邈。枫宸永慕,尤极悲摧。恭惟心合帝王,孝踰曾闵。扫易月之陋,念亲德之难酬;告因山之成,悼仙游之益远。睿断夐超于今古,哀诚丕感于华夷。伏望少抑至情,俯循中道,式慰东朝之眷,是诚先帝之心。
冬节慰皇帝表 其一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养违亲极,莫追五日之朝;候变天行,倏届一阳之复。眷流光之已驶,仰渊抱以奚堪。恭惟袭爵绍尧,奉亲如舜。养志为大,收帝王力行之功;承颜不违,尽曾闵难能之孝。谓万年勤凤阙之事,乃一旦抱龙胡之悲。迩遐无间,偕痛天倾;代谢不停,甫临日至。想宸衷不已之慕,结亲德罔极之思,共愿仰慰母慈,俯矜民欲。任大守重,谋惟宗社之休;顺变节哀,少宽霜露之感。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亲闱不待,悼杞国之天倾;岁运已行,书鲁台之日至。悲缠渊抱,痛极民区。恭惟如舜绍尧,传心是道,穷今亘古,尽孝于家。方勤兴庆之朝,遽绍鼎湖之祲。报德罔极,缅帝乡白云之游;流光不居,甫阳气黄宫之复。共愿纳近臣之宽譬,解慈极之悲摧,力务宁神,是为顺变。
代赵提刑遗表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江湖长翁集》卷三六
雨露疏恩,许还官政;阴阳为寇,莫究天年。尚延属纩之期,少布恋轩之悃。伏念臣受材么么,逢世休明。策足仕涂,素佩教忠之训;致身朝列,昔蒙越次之知。继三把于州麾,仍屡持于使节。罢驽自力,期上最于中天;试用罔功,偶逃刑于司败。气衰得疢,福过挺灾。思假息于清闲,用祈哀于洪造。俞音赐可,指里社以未前;大数有终,宁膏肓之容疗。将殒生于泉夜,终结恋于圣时。忍一死于须臾,思片言之补报,仰祈听察,俯鉴哀诚。伏愿力行帝王,遴择文武。集和戎之福,普暨华夷;收偃伯之功,用光今昔。大孝念无穷之计,慕亲宽弗及之悲。绥御至和,演椿龄于西极;寅羞备奉,供䌽戏于东朝。傥天地之恩犹或听之,则蝼蚁之愿于斯毕矣。
用才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臣闻为治在得人,得人之术,致之不可不广,而用之不可不精。国家取才,有任子,有进士,有杂流,凡所以罗络招徕,无所不至,士之仕粗可以中其程度,莫不任使之,其致之不可谓不广。内外之官,上自朝廷,下至一命之吏,凡其按制之权甚严,不可犯纤瑕微颣,一挂法吏之口,则罢绌随之,其用之不可谓不精。凡今日边隅无警,盗窃不作,内外晏然,号为粗治者,其本原在此,无复可议。然臣窃有私忧过计,于此试为陛下言之。夫天下无常安之势,圣世无可弃之人。方天下无事,士之粗守绳墨,无过可指,皆可以为陛下之吏,以副所责任者。而抢攘仓卒意外之虑,圣人不能保其无有,当是时,非奇才异能不足以应之。圣人在上,惟能察其杰异之才,阴厚之而覆其短,储而蓄之,以为不测之备,故天下不至有抢攘意外之虑;就使或有焉,吾有以待之,不病也。夫论人之法,才与行殊,士固有负杰异之才而行或不谨者,然其以行之小不谨,举其才而掊弃之,则一旦有事,谁使任患?臣窃见今日士大夫初节蹉跌,尝隶丹书,或法吏所击之后,往往排斥不恕。世既共弃之,彼安得不跌砀自弃?夫此辈岂皆无可用之才,但法吏责之太严,置其才而求其行,则是舍所有而索所无,置其长而攻其短。听其言诚若不可复恕,而不知容而收之,或可储之以为异日用也。臣非以法吏责人之严为非也。夫以天下之大,士大夫之多,人人以杰异自命,而睢盱绳检之外,则上之人可以为治。故夫隐慝显过,无或不闻,有闻焉无所不取,此固法吏之职,所以振朝纲而肃官联,不可少弛者也。若夫阴察天下杰异之士,可以略其行而收其才,储之以备缓急之用,则陛下与宰相事也。夫法吏之所不容,而陛下独能容之,诚似私矣,然天下之理,为一己而私其人固不可,苟其为天下国家而私之,适所以为至公。人之抱负所有,亦欲建功名,致富贵,以酬其素志。今也以不谨之故,不见容于法吏,而顾赖陛下识察抆拭用之,不为废人,则其德上之心,将铭肌刻骨,宜如何报国耶?善养生者,平居无恙,膏粱参术,足以充适气体,然乌喙、天雄之属,独取之左右,岂不以外邪客气,尝关念虑,孰谓为天下可以玩治安而不加之意乎?昔者李克荐吴起之善兵,必先言其贪而好色;魏无知之言陈平,亦不为讳受金之鄙。盖欲其君明知其所短,而收其所长故也。宋璟之为相,以李邕、郑勉并有才略文词,但性多异端,好是非改变,若长弃捐,才用可惜,请除渝、硖二州刺史。君相之用才,槩必如此。顷者湖南之盗虽曰琐细,方其跳梁负阻,士大夫间所谓洁然无过可指者,或无用于此,而卒能办此者,多向来尝被谴而今日可指之人也。况事有大于是,则其雍容办集,庸知非出于罪累之人,如陈汤之诛单于,李靖之平江陵,裴豹之困栾氏类乎?故臣谓君相之用才,与法吏相违而实相济。惟陛下恢兼容之量,谨求备之戒,时以度外待天下士,掩瑕使过,俾圣世无弃人,兼储并收,有以为未然之防。臣之狂言,使其终不验也,则天下幸甚;万有一焉,如臣所言,则国将何赖矣?
广言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臣观自古帝王求尽天下之言,孜孜恳恳,若恐不我告者,世以为圣德事,非也,盖势之不得不然。帝王之德不在是也。帝王能审天下之势,以为非尽天下之虑不足以为天下,故常不自有其圣智,而使天下皆毕其见于我,合天下之虑以应天下之务,何向不济?衢室之问,总章之访,善旌谤木,传言箴谏,天下休戚何所不闻,而下情宁复有壅蔽之患?天下安矣,人君乃可以优游无为,与天下享其治,其势不得不尔。后世自圣之心炽,恶闻其过,人不敢言,似若无所拂其意,而不知情有所不通,弊有所不闻,则迕意劳虑之事时乎不能免。此虽由不能恢廓兼容则然,然亦不审天下之势甚矣。陛下即位以来,大度无我,容纳直言,远谀佞,乐忠谏,真得帝王用心。汉高祖、唐太宗有不足道,是宜天下情皆无所不达,利兴害除,无不如意,而今日闻见犹间有未副者,无乃求言之诚尚有未尽,而能言之心尚有所郁乎?陛下之公卿近臣,固天下之选,知无不言,言无不听,顷又诏朝臣使言阙失,则其在列之臣,咸得展尽,固无遗恨,然臣窃谓陛下宜推好言之诚,下及海内,使天下草茅之鄙人,一介之贱士,皆得以纳忠九重,使其言达于天听焉,知不有肉食所不及之虑乎?陛下求言之意切矣,求之宰辅,求之台谏侍从,求之百执至矣,特求之天下者似犹未至。曩者如星异,如旱饥,如疆事之兴,皆求言于下之时,圣虑偶不及此。臣愿陛下少留睿意,一下此诏,使天下若吏若民,举得指陈阙失。陛下择其忠鲠忧时的然可用者,旌赏三数人,不惟作天下怠惰之气,抑使万世之下,知陛下圣德之盛如此,犹复切切焉,求尽天下一得之见,实垂裕之道。且圣人所为,岂直计一时,动为后世子孙。以禹、汤、文、武之圣而佐之以伯益、伊尹、周、召之徒,岂不足以为天下,而其心常不自足者,凡以为后世计则然。盛德美政,圣人为之,后世有不为;圣人不为,后世孰为之?不特此也,近者士气不振有萌矣,率以软熟无忤为贤,而指好言者为生事,不静不怒则笑之,此风寖长,非国家之福。明者见于未形,是岂可不有以振起之?臣非不知上一求言,下纷然而应,荒唐谬悠委巷之言,必且不少,然此于陛下圣德初无所损,适足以彰盛德恢洪无所不容尔。万有一焉,其言关宗社国家之计,则陛下所得多矣。
正纲纪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昔孔子论为君难,谓知此则一言兴邦。《书》亦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盖以一人之微,立乎四海之上,情伪向背,千态万状,必欲使之帖然顺治,亦甚难而可畏哉!古之帝王,审其至难,有道以处。此在我者约而彼自绝奸犯之思,在上者正而下举无抢攘之患者,曰纪纲是已。昔之人善论纪纲者莫如韩愈,其言曰:「计天下者不视安危,察其纪纲理乱而已矣」。纪纲者,人之脉也。脉不病,虽疾不害;脉病而肥,良医忧之。人主以一身而临天下,舍纪纲何以为治?然纪纲之在天下,人君主之,宰相、侍从挈提之,执法之臣纠正之,中外百执拳拳焉共守之。譬如网之在纲,孰能保其久而不坏?一绳之腐,一目之缺,随即补之,则大纲固在;听其腐缺,几何不就尽耶?国之纪纲,亦恶能保其不隳?上自人主,下至中外百执,随坏而补,则与日惟新,谓之未尝坏可也。臣蝼蚁之见,亦欲陛下君臣即纲纪之将腐缺者补之,请言其凡。夫京师以众大为言,万乘在焉,列而为千官百执,屯而为千乘万骑,利害差跌,动关宗社,所以置逻卒以防耳目之所不及固也,而近者逻卒所及,卑官小吏亦从而被罪,祖宗置逻卒之意,岂为此等哉!郡县所寄广矣,难乎为吏者每甚。今日财赋之间,左枝右柱,嗷嗷度日,而比者诬诉官吏,或出皂隶,台部亦为受理,委官追證,远近纷纷,骇人观听。夫外而小官守倅制之、监司制之,内而达官长贰制之,微慝隐恶不得而闻者有之矣,至于公议不容,众口沸腾,孰能彊庇之?今也逻卒廉之,皂隶陈之,是达官、监司、守倅皆长物耶?此风一扇,坏纪纲之甚者。在国体,宁使司败有失刑,诸吏有漏网,无宁使权落小人;宁使监司、郡守有失察之谬,无宁使上畏其下,下持其上。此非细故也。分为诸邑而临之以郡,列郡临之以监司,小大相制,如裘之领。监司以察郡县,而郡守倅又察其属,有罪而取,固其职也。间有按之而非其罪,与其取轻而置重者,在监司、守倅固非善矣,然以此罪其按之者去之,则大不可。比者大吏为郡,监司按之而俱罢者有之;按县吏不当,臣寮以为言而去者有之。夫此独不可以他事罪之乎?即按吏为罪而罢去,士夫惩之,有不按而已。此风未息,亦坏纪纲之尤者。近者监司、郡守颇以弥缝为政。弥缝之术,于身无悔吝,于人无怨尤,然国家所以命官之意,临政治民,亦取其为上任怨尔。使皆巧于弥缝,国何赖耶?臣盖尝静观中外之事,弥缝之风不特在外则然。今之宰执犹不免弥缝言官,而言官又自为弥缝。夫宰执,天子之心腹,当倾输自信,展尽底蕴,与国同其休戚者也,今也深惩前日权臣之弊,退缩藏晦,不敢自信,视天子可否以为予夺,听台谏风旨以为是非。夫「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晏子而愚人也,则此言无用。臣非取宰执之不畏台谏也,宰执之所畏者,非台谏也,畏公议耳。台谏者,公议之所自出,使宰执进退一人,罢行一事,于公议无慊耶,台谏过以为言,初不害其为是,何惮而不为!不然,台谏虽不言,天下固交口谤之矣。今宰执不究是非,惟台谏是畏,日事弥缝。宰执弥缝于上,侍从百执弥缝于下。至于台谏有所取,亦视天子意向,待遇既衰,然后攻之不遗力。上下相师成风,自为计信工矣,寔非国家之福也。宰执、台谏、近臣,纪纲所自振者,顾乃隳损纪纲如此而不自知,此其弊不见于显显之中,而伏于冥冥之际。夫弥缝之俗,起于士夫有苟免之心,士夫有苟免之心,何以责之立事?人之为家,御一婢一仆,接邻里乡党,一以弥缝为之,未见其能有立,孰谓事君为政而可以弥缝为之乎?臣愿陛下明谕宰执、台谏、近侍之臣,知无不言,为无不力,无所顾忌,以公家为心,以清议为畏,一扫弥缝之旧习。至如逻卒、察吏、皂隶诉事,有以禁绝之。振监司、郡守察举之权,而正上下维制之体,无俾小大之官低回畏缩,防意外之患。自一绳之缉,一目之补,日求而罢行之,期使纪纲无至隳坏。上下之间以是存心,国欲不治,亦不可得矣。臣僣越言事,不知忌讳,陛下少宽其诛,臣不胜至愿。
荒政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南宋文范》卷二一
臣伏见陛下以今夏阙雨,焦劳特甚。救荒之政,臣之责也,日夜疚心,思有以仰副陛下爱民之意。凡蠲下户租赋、计赈粜赈济等事,条具闻奏,缪当圣心,亟为报行。一路之民,见臣以荒政奏闻,其应如响,莫不以手加额,不肯轻去乡土,亦有中路复还之人。傥非陛下爱民至切,事干荒政,计办早定,报下速达,则流亡之民已不可遏。近者闇于事体之人,扬言谓荒政举行失于太早,行之太锐,彼但见目前流移稍定,便谓可以高枕。万一朝廷误听,州县或致解体,饥民岂不失望?臣虽至愚,亦岂瞢然全不体国?自始及今,施行荒政,除桩管常平米数外,凡乞度牒、截留和籴米之属,皆非过当难从之请。而饥民狼狈,多在冬春之交。今荒政虽有端绪,臣惴惴忧惕,尚恐不能善后。若遽畏立异者之口,每事中废,将来必孤陛下委任之意。人臣事君,意趣不同。安辑饥羸,乃慰悦君父之急者,若揣人君之心,恶闻饥荒之说,以歉为丰,臣窃鄙之。臣一面将应有米斛斟量轻重赈救贫乏之民,钤束官吏必无妄费,伏望陛下详臣所奏,遍下诸郡官吏,使晓然知陛下爱养元元之意,有加无已,毋致迎合怠慢,则实惠所及,一路有更生之幸。
重狱官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臣仰惟陛下重人之命,钦恤庶狱,无所不用其至,是宜内而理官,外而州县之狱无一枉滥,以副陛下仁厚恻怛之意。然得之闻见,犹复有孤圣虑。臣尝深求其故,而得其说,是盖狱官不重所致。夫诸州狱官,率用经任无举主人充之。彼其不自植立,视监司、郡守颦笑以为轻重,望其能争衡是非、收平反之效,岂不难哉!且一事系狱,不论深浅小大,提刑守一见,郡守守一见,狱官亦有一见。监司、郡守出于遥度,狱官宜深得其情,然士夫效官,其能以名义学术执持有立,百不一二,其间承望上官风旨,以意为狱,滔滔皆是。况以大吏临小官,意之向背,动为升沉。此狱官所以媕阿附会以取媚,而陛下赤子往往陷于非辜也。然天下士夫之多,岂无守名义、根学术、执持有立之士,亦岂无刚鲠不偶俗、不得已而为此官之人?即其能固执所见,不为势力所夺,平反冤滥,其事灼然可指者。臣愿明诏中外,时令监司、郡守特以其名来上,陛下与宰相亦时召见一二人,审其无伪,稍加超擢,使天下出乎所料。如此,庶几陛下狱官号人才者皆屑为之,为之必且振职,不轻人之死伤,有以副陛下钦恤之意。
宽州县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臣谓今之郡守,古之诸侯,诸县犹古之子男。王室之尊安,繄侯伯子男是赖,事体所系,不可不察。京师仰诸郡,郡各仰诸县,势盖如此。向来士夫固以作县为难,无它,盖以财赋取办于此,既不容阙供,而又不可扰吾民也。然财不阙供,民必受弊,事之必然。数年之前,郡有贫富,故为郡者有苦乐,诸县之不齐亦然。今也郡县之可为者绝无仅有,臣尝深求其弊,皆出于士大夫不究国体。某郡匮乏,某郡有馀,为监司必诛求有馀者;某县偶可措手,监司、郡守则又专求于此,必使例不可为而后已。郡县,天下本也,岂可使之迫蹙无聊?郡县迫蹙无聊,陛下赤子被害,有不可言者矣。国体所系,盖不难见。士大夫苟知体耶,固将使不可为者可为。今也皆有可为者,不至于不可为不已也。骎骎不已,臣恐一二十年之后,郡县无复可为,陛下赤子嗷嗷不聊生,非国家之福也。臣愿陛下明戒大吏,务全州郡事体,无令逼迫不自聊赖;监司、郡守究察诸县,其所以不可为者,其咎安在。保全调护,有可以蠲除省减纾目前之急者,决意为之。此非为州县计,实为国计;非为郡县者计,实为陛下赤子计。且郡县穷迫无聊之甚,守令岂能倾囷廪以了公家事?不取之民,复取之谁也?陛下宽臣之罪,使得从容尽言。臣无任。
荐举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臣闻人才布在天下,人君收而用之,一人之聪明不足以遍知,故以荐举之柄,委之监司郡守;监司、郡守荐举之当否,人才之得失,国家之盛衰系焉。臣窃见近日所举之人,往往不由己见,非出于达官要人之亲戚,则其故旧,否则奔竞营致,持书以劫制者。寒畯静厚之士,绝望升进,或者慕其所为,变其所守;至于端方独立不苟随俗者,天下有几?如此,则荐举失其本意,不惟不得才实,而又坏天下之风俗。或者猥曰:「吾听其举尔,他日有罪,坐其所举,则何患」?臣以为不然。彼有挟而进其身,亦必有挟而庇其身,牵制营护,有罪而不露,罪暴著不按,而脱去者多矣。而纤悉不掩,寒素则然,此又情之难究者。臣愿陛下置其流,清其源,日谕宰执、台谏、侍从上体国政。前日委亲旧于所荐,不可不一革其习。或降睿旨,丁宁戒谕,而又罚其不虔;亦于监司、郡守临遣日,谕之以荐举重事,惟才是取,毋惮大吏。此风既革,人才有不得,公道有未行,士所养有不归厚,万无此理。臣狂妄语事,愿宽其诛。
常平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永乐大典》卷七五○七、《南宋文范》卷二一
臣伏见两淮国北门,藩垣之地,所不可轻,而频年水旱,民不聊生。去年赤地千里,淮民无食,官中举行荒政,而储蓄不多,无以尽称君父忧恤赤子之意。且淮地米麦之外,他无所产,向来丰岁米麦价贱,农伤已甚;不幸水旱,民就饥罢,官中束手,无策救拯。则是岁之丰凶,皆不免病民。民情安否,固圉谋敌之本,奈何置不为虑?救此之弊,岂真无术?窃惟古法可万世常行无弊者,惟汉耿寿昌常平,丰年增价而籴,凶歉减价而粜,农末兼利,官无所费;外此,利之未究,其害随之。欲望陛下捐楮券各百万,付之提举司,丰年而籴,稍高其直;不幸水旱,准元直出之。价稍增,则农无谷贱不售之病;粜不出元直,则农末俱济。且今楮券在两淮甚重,此策行,民得所用,而此百万之券常在,一路或丰或凶皆被其利。此最良法,无可议者。如行之有利,推以及他路,将无不可。国家逐路置常平使者,各有桩积钱米,然岁既久,米多陈腐虚数;淮南铁钱久积,将遂蠹坏,不可复留,行之又不能尽西汉歛散之法。据空籍,贮长物,将以备凶年,坐是实惠及民尚鲜。今据已行之法,又加以此策,毕举丰凶歛散之术,国家初无费耗,而恩德可以沦浃斯民,益侈亿万年无疆之休,实基于此。去年之旱,饥民所在扰扰,郡士人邹如闵者颇富,前此捐金贮米,自去岁七月置籍而粜,止收元价。邻里乡党赖以赡给,所居岗门一二千家嬉嬉如平时,独无贵籴饥窘之忧,人深德之,而如闵初无所费。一士人尔,尚可以此术惠利一方,部使者行之,其势必甚便易,其利必且无穷,而国家实无所损。臣以此推之,灼知此法可行而无弊。外此,无复良图。仰冀陛下断而行之。取进止。
上丞相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某以疏缪之资,荷一路常平之寄。今岁之旱,无大雨者且三月馀,如秀州,雨不湿块者数十日。吾君吾相忧劳之心焦焦然朝夕不忘。某之不肖,顾所职云何,其于早计预图,可不加勉?凡其蠲不可复拘之赋,乞截留不可津致之米,似亦急务,而鬻爵度僧,又皆昔年救荒故事。凡有所请,朝奏暮报。仰惟圣主忧民之心,天地同量,嗷嗷之民,识上心所在,小致安妥,犹复累累涉江而北。而好异之人,见谓计荒政太早,举行太锐,蠲减太多。此言一出,郡县间至解体,吏民亦复惶惑,盖不知事体者事君之计,惟欲悦可其意,揆度君相,必不乐闻凶荒。以歉为熟,以苦为乐,自古不无此人。今日圣君在上,犹狃此态,可鄙可笑。彼谓民以安居,乃某张皇其事,不知自四月至七月末,二三州有未尝识雨去处;杭、秀之河,八月以前犹复枯涸;常州而西,今犹胶舟。此亦为张皇耶?言此谁欺?某虽至愚,岂瞢然略不体国,以干誉于民者?前此旱岁,有请之臣动以百万为数,某亦窃笑之,岂有工于笑人而遽贻笑于人者?凡某之所蠲所请,可复也。方民困极忧旱之时,略无生意,其间无赖恶少志在乘势作过,而县寮无识者揣其蠲减有期,督迫甚急。所督未必可得,或者徒驱之为盗尔。人无远虑,且果于违异见。目今流亡粗少,便谓无复饥民,殊不知今秋晴霁又沾,赈粜微润,粗可苟活,冬春之间,某之愚虑,深恐不能善后。又田里之僻,与城市大异,嗷嗷之民,不接于肉食之目,何缘遍知?某忝为部使者,而不知之不智,知之矣恬不为虑不仁,不智不仁之名,某宁罪去可已,不忍身犯此也。圣主爱养元元之意如此,下至穷山僻野,无不洞知。中外小大之臣,可无布宣惠意,恢大德量,拯垂死之民,措之衽席,挽回和气,以植皇家亿年之基,顾欲以庸庸者之事君,取悦一时耶?某孤立无助,视去如鸿毛,一身不足道,独惜君相之意如此,而臣下不知之。兹者仰冀钧慈,酌某衷蕴,本不为进取计,流言可畏,曲赐保全调护,使得少效驽力,仰副九重托付之意,实某至愿至望。
寄政府劄子 其一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中年读书,得为宰相一术,已不及用,久思效之人,未敢轻出,恐闻者以为迂僻而怪。某官行有端揆之拜,而于鄙言每不甚弃绝,试为言之。是说也,不出于六经史传,故不特难言,而亦难听。非度外之人必不能听度外之言,此某之所以欲默而不已也。古有嫁女者,未始一语惎之,女登车,顾曰:「大人终无以诲之与」?曰:「切无为善」。「然则为恶乎」?父曰:「善不可为,况为恶」。是两语,窃以为古今宰天下至术也。宰天下非一官一职比,未可数数然也。李林甫、杨国忠、元载之徒,是为恶者也,置不道;反此者,屑屑焉有心于善而为之,将以利天下,秪以弊天下。盖无心者易功,有心者每穷。惠以政者利,惠以惠者厉。古今宰相以惠惠人,反以贼人,不知其几,而王介甫其尤也。近世亦多弊于惠,然其弊立见,故弊浅而易拯,未若王之弊,弊于既久,久且深,难救者也。孟子称子产惠而不知为政。政立矣,何惠之不被?详于惠而略于政,惠而穷,人必病。子产之惠,不特徒杠舆梁之可议,如《左氏》载毁庙之类。有心于惠,固为人所测耶?郑,小国也,子产政不浮于惠,未甚害也,特不可槩以君子为国之道尔。使子产为齐、晋、秦、楚,犹不改故智,几何其不败?某所见一郡一邑凡切切于小惠者,未有无弊者,况宰天下而可后政而专惠云者乎!子产治小国而不甚弊,亦盛德临之尔,他人而用其术,且弊而败矣。他人之德,未敢望子产也。伏愿某官赞其化于无可指名之中,藏其用于无所归德之地,使百官庶民相忘于无心,庶几弊不形,而天下阴被其赐。某官之勋业,使人无得而知,人不之知,天与吾君不容不知,识治之君子亦必知之。「善战者无智名勇功」,将云尔,况宰相乎,而必欲功名云耶?所见如此,若使一一引近事为證,则能之而不敢者也。复有一事,三年省试,如汉、淮之远,别号取人,似切而可行。中间高邮守上殿,尝劝以建白,委以具草,今见在,谨录呈。草后,去年补试,果亦行此。推之省试,又何不可?甚可以收远人之心而揽其豪英,持之久,所补将不细。且此不容攘善。陈子与监丞向尝云轮对则乞,比寂无闻,岂子与竟未对耶?岂言他事置此耶?尝言之矣,岂以其不可行故止耶?以某度之,岂补试行之不弊,省试则殊绝乎?相公不言之尔,及此时言之,收汉、淮远人之心,搴博硕纯朴之士,以致用人之利。某官改省试于二月,天下卒不可易,被其利者不容笔舌。既不应决然于彼,而次且于此也。傥果有不可用之说,明以见教,岂胜幸甚!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某苟禄穷山,行书考矣,自知甚审。井水不波,古书遮眼,聊娱老境,职事极简,未至汰遣,皆出钧播。岁复科举矣,辄有管见,欲陈于下执事。相公向来见示云:「有所见,具来」。且许以秘不示人,用是又复强聒。岁丙辰,春闱题目出,举场瞢不知所措。有曾读《国语》者,亦不能详记且辨析也。数千人鬨然不著席,然后帘中疏出纤悉,乃仅有落笔成文者。窃谓用国者贵有体,且不当自揭其短。国家南渡以来,以宽厚待士,春闱广场所命之题,若易而难,难题时出之矣。若上庠公私试,若郡多士者之解试,则不难无以折之。至群天下之士而试于春官,四方人才之不齐,裹粮趼足而来,较此三日,冀遂进身,而进退之数则有定制,奚必难其题目以强其所甚短?南方之学短于记问,与北学大不相侔,从古则然。每见北士解注与书并能上口,如《尔雅》之聱牙,正文、传注诵如流水,比比也;而南士摛绘或工,于广记不忘,万无一二焉能之。强之以其所短,彼有狼狈苍黄,应课塞白,悲叹不得效所长而去尔。彼其去,固不害吾所取,然其所去取者,不免付之幸不幸而已,于人才未必有得也。岂宁惟是,吾南士之所短,吾所当自掩覆者,一旦表而出之,此岂可令北客传之敌国闻之耶?丙辰之举可见矣。二三千辈无一人落笔,帘内琐细疏出,喧嚣乃定,举事如此,国体谓何?丙辰而来,士戒此,颇留心记问,然记其一二,遗其十百千万。脱或题目又不易,则一二偶及者幸矣,其不能遍记及此者乃大不幸。三岁取士,此岂小事,而付之幸不幸之间乎?某自幼颇能记问,年未四十,日诵四五千字;四十之后,日日以退。而凡持身涉世,日日自觉,老成笃厚,无少年气习。今老且衰,绝不能记矣,与吾南士言及文字,尚颇以能记见推,则南学之于记问,不容强勉。或者见一二人之能记,举多士而强之以此,彼有老死布衣藜藿而已耳。而某之壮与老,记问之进退辽绝也,而其涵养器识,厚薄亦以不同。自上之取士者言之,其壮与老强矫厚重,其孰为可用乎?古之君子,己有所甚长,平日于人不肯以是律之。况三岁一取士,而或者谓吾能广记备言,无所不该,彼必如此而后取。责马以骥,天下无良马矣。天下可以大用,而用才责功皆当以中制。服皮裤,百亩自课,娄师德为屯田,不患不最。师德之后为屯田者,不必衣皮自课,其职亦举。上之人必曰「汝必师德若也」,则不恕,且害事矣。为剧郡者问牛及马,钩情不遗,赵广汉优之。攘牛不还,涕泣不去,人服其罪,鲁恭感人者如此。而今之能抚字,能绥辑,民无怨咨者皆可以为吏,上之人亦难乎必以广汉、鲁恭责之也。记亡书三箧,抄《五行志》不误,世不无此人,不能使人皆尔也。就使能是,未必可任以政,其不逮者未必皆弃才。况科举之设,姑以是进之云尔,其临政,其事君治民,则俟之以继此之后。检之以官箴,而惩劝之以举察。一占吏籍,回视场屋之文,刍狗土苴,欲以一日短长工拙定其贤否耶?岁己丑、乙未,某皆试于春官,士人互传两宫有旨,寒天短晷,毋以难题困吾士子,不知天语真有是否也?而传者鼓舞,交诵誓言;既仕,自重自厉,以报君恩。即是论之,困之以难题,无损益于得失之数,徒使老成不逮者多屈,幸不幸付之一掷,孰若有以感其心,而进退以其工拙之真者也?士之就试,才彦眩于外,得失战于内,能不失其常度者几何人?某尝两为考官,所阅试卷,超拔可取者无几,而合格之文多不充所取之数,则亦匿瑕恕取之尔。闻之诸公,虽广场阅士亦艰于文字,姑充员者每每不少。平日如此,况窘之以难题,则文之可取者愈见其不能充数矣。或者见敌人取士不著题之所出,随举换经,色色务为艰难,人犹有应者,意曰彼能是,我何为不可行?此又非也。中原之地,本非金有也,故色色以无道行之。若士若民,亦饮气委顺,以任天运尔,吾而为之,败矣。况「楚辟我衷,若何效辟」,叔向固有是言,可法也。吾宋之所以得天人之助而享国无穷者,政出于优裕中和,而绵密委曲之,使不至坏乱而已,不恤之政,一无有也。故以势论之,似乎不振而快意者少,而天下利赖,庙社妥安,皆本于此。凡百皆如是,独于士子待之以不恤,于理实有所未安也。今日参政公相天下之孟、荀、韩、欧,似不当为士子地。某僭渎甚,欲望钧慈轸介,奏之圣上,谕之公卿寮寀,确守高宗、孝宗规模,将来春闱所出题目,参比绍兴以来难易,以幸士子而收能文之士,无使偶能记忆者取之,利害明甚。若秋试,若广场,如国学公私试,自不妨时出难题以尽该博之彦,庶此学不至全废。此非特某所望者,第某已脱科举,言之无嫌,且实悯退败之英,多不得展罄所长而去,故喋喋如此。某亦愚甚矣,举所不当与之事以言于钜儒大臣,然钜儒大臣以天下事君者也,刍荛瞽矇,皆所不废。某所见或者未下此辈,似亦未可全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