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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艺术典.医部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艺术典

 第二百九十二卷目录

 医部汇考二百七十二
  血门二
  李梴医学入门〈总论 呕血 欬血 鼻衄 牙宣 舌衄 肌衄 九窍出血 腘血 溺血 下血 肠风脏毒〉
  王纶明医杂著〈血病论〉
  李中梓医宗必读〈吐血 欬嗽咯血〉
  王肯堂證治准绳〈总论〉
  赵献可医贯〈论血證〉

艺术典第二百九十二卷

医部汇考二百七十二

血门二

《明·李梴·医学入门》《总论》
血乃水谷之精变成,生化于脾,主息于心,藏于肝,布于肺,施于肾、脉络、脏腑、耳目、手足,资为运用。然阴道易亏,一有感伤,调理失宜,以致阳盛阴虚,错经妄行,火载则上升,挟湿则下行。是以上溢清道,从鼻而出为衄,留滞浊道,从胃脘而出为欬唾,渗入肠间,从下部而出为血痢,结于肠胃则成积而为血瘕。分经言之:呕吐胃也,欬唾衄肺也,痰带血脾也,咯血丝肾也,溺血小肠膀胱也,下血大肠也,牙宣胃与肾虚火上炎也。又血从汗孔出者,谓之肌衄,从古出者谓之舌衄,心与肝也;从委中穴出者,谓之腘血,肾与膀胱也。大概逆行难治,顺行易治,无潮热者轻,有潮热者重,潮热盛脉大者死。然瘀血亦能作潮热,日轻夜重者,血属阴也。如九窍出血,身热不卧者,即死。
人知百病生于气而不知血为百病之胎也。凡寒热蜷挛、痹痛、瘾疹、搔痒、好忘好狂、惊惕迷闷、痞块疼痛、癃闭遗溺等證,及妇人经闭,崩中带下,皆血病也,通用四物汤凉血,心加黄连,小肠山栀仁、木通,肺加枯芩,大肠实芩,肝加条芩,胆加黄连,肾膀胱加黄檗,脾加生地,胃加大黄,三焦地骨皮,心胞络牡丹皮,清气心与胞络加麦门冬,肺加枳壳肝加青皮、柴胡,脾加白芍,胃加石膏乾葛,大肠三焦加连𧄍,小肠赤茯苓,膀胱滑石琥珀,瘀血加红花、桃仁、韭汁、童便以行之。血来暴者,加薄荷、元参以散之。血不止者,加蒲黄、京墨、茅根。久不止者,加升麻引血归经。血止后加炒黑乾姜,引血还元。血虚加龟板,血燥加人乳。
血病每以胃药收功,胃气一复,其血自止。他如呕吐后发热,及伤寒汗下后发热,但用调和胃气,自然热退。可见脾胃能统气血。
汗乃心液,热则变红而逆出上窍,阳邪失汗,以致热毒入脏,化为瘀血,从口吐出,多属阳明。凡见目红骨热,神昏谵狂,胸腹急满,皆血證也,热浅者,犀角地黄汤、加黄芩、山栀、茅根、藕节、或小柴胡汤,黄连檗皮汤;热深者,桃仁承气汤,三黄汤,抵当汤丸;阳毒者升麻汤;作渴者五苓散,恐水入复吐故也,或竹叶石膏汤皆加川芎,调血、炒山栀降火,危哉!又有阴證吐血,脉迟腹痛厥逆呕吐,血紫黑色者,难治,姑以理中汤、甘桔汤、加生姜汁半夏汤救之。又牙床属胃,牙齿属肾,如阳明传入少阴,二经相并,血出于牙缝,如吐者,人多不觉其为牙血,以凉水漱血则止;少顷又来者是,外用绿袍散。内服解毒汤,合犀角地黄汤,或生地芩连汤下之;轻者清胃降火而已。
血随气行,气行则行,气止则止,气温则滑,气寒则凝。故凉血必先清气,知血出某经,即用某经清气之药,气凉,则血自归隧。若有瘀血凝滞,又当先去瘀而后调气,则其血立止。或元气本虚,又因生泠劳役,损胃失血者,却宜温补敛而降之,切忌清凉,反致停瘀,胸膈不散量之。
暑毒攻心呕血者,枇杷散、去丁香、加黄连。
积热因饮酒炙煿,蓄热三焦者,黄连解毒汤,黄连枳壳二味汤,龙脑鸡苏丸,四生丸,大金花丸,槐角丸。内伤七情暴喜动心,不能主血,暴怒伤肝,不能藏血,积忧伤肺,过思伤脾,失志伤肾,皆能动血,治宜开痰行气,二陈汤加酒、红花、升麻、归身、黄连;虚者加参朮及附子一片;热者加山栀牡丹皮、茜草、生地、木香;气急者,加䒷蒌仁、桔梗;劳心无汗者,茯苓补心汤;有汗者,归脾汤,素郁者,清肝解郁汤;气壅者,苏子降气汤。如失血后被七情,四物汤加木香、槟榔;阴虚者,去木槟,加元参、黄檗、枳壳。内伤劳役气虚火盛者,单人参汤或四君子汤,加蒲黄、人乳、藕节。伤力吐血者,猪肝蘸白芨末食,或花蕊石散,内伤气散。汗出污衣,甚如衃染者,黄芪建中汤、妙香散,或男胎发烧灰盦之。腘血十全大补汤。内伤思虑,色欲血衰,火燥者,滋阴降火汤,加味逍遥散,节斋四物汤肾气丸。
内伤外感,及饮食房劳,坠闪五脏,有伤血聚膈间,从胃脘出者,则为呕吐;从鼻出者,则为衄。阳盛身热多渴;阴盛,身凉不渴。然血阴也,身凉者易愈。
阳盛多因饮食辛热,伤于肺胃,呕吐出血,大蓟饮子主之。因酒者古葛连丸,小调中汤。吐脓血者,名肺疽,桔梗汤。
大怒气逆上冲,暴甚者四物汤,加苏子、陈皮、沉香、童便、或茅根煎汤,磨沉香服之,若血聚满膈间则吐者,苏子降气汤、加人参、阿胶。或暴吐紫黑成块者,瘀血也,虽多亦不妨,四物汤合解毒汤调之。觉胸中气塞者,桃仁承气汤下之。五志火动热者,解郁汤。虚者保命散。
阴盛多因劳力伤气,吐血鲜红,心腹绞痛自汗者,四君子汤加黄芪、柴胡、山药百合、前胡、姜枣煎服,或用莲心糯米等分为末,温酒下。
劳伤气虚挟寒,阴阳不相为守,血亦错行,所谓阳虚阴必走者是也。外證必有虚冷之状,法当温中使血自归经络。如胃虚不能化食,其气逆上吐衄者,理中汤加木香。胃寒不能约血者,甘草乾姜汤,或七气汤加川芎。自汗者小建中汤,古桂附汤。下虚极而气壅喘嗽,血不归元者,黑锡丹金液丹。
劳力伤肺,唾内有血,咽喉不利者,鸡苏散。如心肺脉破,血若涌泉,口鼻俱出者不治。
劳心过度,不能统血,反上,令人烦闷倦怠者,茯苓补心汤,归脾汤。古方治血,多以茯苓茯神为佐者,心主血故也。
思色强力入房,劳伤心肾,阴虚火动者,加减四物汤。凡血越上窍,皆是阳盛阴虚,有升无降,俱宜补阴抑阳,气降则血自归经矣。阴盛阳虚者,间有之耳。先痰嗽后见血,多痰火积热,化痰降火为急,不可纯用血药恐泥痰也,山栀地黄汤。
先见血后痰嗽,多阴虚火动,四物汤加贝母、天花粉、化痰,山栀、牡丹皮,麦门冬降火。盖吐血火病也,虽挟痰者,亦只治火则止。
凡血不可单行单止,盖血来未多,必有瘀于胸膈,必先消瘀而后凉之止之。然得热则行,宜苦寒凉血为君,辛味行气开郁为臣,升提俾复其位为佐,酸涩止塞其源,甘温收补其后。
凉血,犀角地黄汤,黄连解毒汤,陶氏生地芩连汤,四生丸。
行气,枳壳汤、二陈汤、枳橘汤、古乌附汤。
滋补血虚,加减四物汤;昏运古芎归汤;气虚单人参汤;扶脾生脉散,清肺生脉饮,虚甚者十全大补汤。止涩古参檗糊狗胆丸,单京墨丸,或单用炒乾姜为末,童便调服,善能止血降火。
失血多眩运不止,宜生地芩连汤救之,又全生活血汤亦佳。
久者升提三黄补血汤,断根天门冬丸,大阿胶丸,女贞丹。
还血归元,参苓白朮散,四君子汤,肾气丸,琼玉膏。抑论血疾阴火,误用阳燥热药,则血枯瘦怯,劳瘵成矣。劳伤误用寒药,则胸满膈痛,血愈郁矣。坠堕闪挫妄行补涩则瘀畜于胃,心下胀满,食入即吐,名曰血逆,古法以二陈汤,去茯苓甘草,加赤芍等分救之。但此血疾难调,最宜斟酌。

呕血

成盆无声者,曰吐,成碗有声者,曰呕。怒气逆甚,血溢口鼻,当抑怒全阴,热者解郁汤,虚者保命散。
气虚发热咽喉痛,甘桔汤、加参芪归地、荆芥,黄檗水煎,入童便韭汁、姜汁、郁金少许,或单黄檗蜜炙为末,麦门冬煎汤下。
血虚热炽,当滋阴降火,加减四物汤主之。

欬血

嗽痰带血,本属脾经,虚者六君子汤加桑白皮、黄芩、枳壳、五味子,有火者,加减逍遥散。
有欬属肺火升、痰盛身热者,龙脑鸡苏丸、鸡苏散、滋阴降火汤,古百花膏,黄连阿胶丸;虚者二陈芎归汤八物汤或二陈汤、加嫩桂桑白皮、杏仁、桔梗、知母、贝母、阿胶、生地、山栀,盖嫩桂枝能治上焦故也。愈后调理,元霜膏。欬血咽疮者不治。
血随唾出,自肾来,滋阴降火汤。
唾中红丝,乃是肺痿,难治。
有血在咽下咯不出者,甚咯则有之者,此精血竭也,四物汤加竹沥、姜汁、童便、青黛,或圣饼子地黄膏。畜血在上,闭塞清道,喜忘者,犀角地黄汤。

鼻衄

外感四时,邪传经络,误汗下,以致邪逼,经血妄行。风證色青,多鼻衄者,金沸草散去麻黄,加桔梗枇杷叶桑白皮,或参苏饮加黄芩。
寒證色黯鼻衄点滴者,九味羌活汤麻黄升麻汤。暑热逼血色红甚则黑者,茅花煎汤调五苓散。伤寒发烦,目瞑甚者,必衄盖此血为热气所搏,妄行于上而为衄,得衄则热随血散而解,与麻黄汤或麻黄升麻汤九味羌活汤。盖伤寒衄,为积血在表,用麻黄羌活者,非治衄也,以解太阳经之邪耳。此与太阳病,其人适失血及下利,宜桂枝汤法同。但衄家最忌发汗;邪轻者犀角地黄汤。
经络中热盛,逼血从鼻出者,为衄,多属太阳,名曰阳血,点滴不成流者,表犹未解,当用辛凉之药解表,九味羌活汤,加赤芍,或升麻葛根汤,加黄芩或麻黄升麻汤,双解散,渴者五苓散,烦者竹叶石膏汤,以散经中之邪。仲景云: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是也。如无表證,衄血成流,及因汗而得衄,或下又见血者,不治自愈。不止者犀角地黄汤,陶氏生地芩连汤黄芩汤,茅花汤,外用冷水浸纸贴太阳穴,纸热又换。或用百草霜胎发烧灰,吹入鼻中,九窍出血,亦效。凡衄不宜即止,恐馀血入胃,著于上焦,为血结胸證。
直中少阴證热行于里,先热后厥无汗,亦阴證似阳也。医不能识。强发其汗,必动其经,外则筋惕肉瞤,内则伏热逼血,从耳目而出,或从口鼻而出,名曰阴血,是谓下厥上竭,不治。但厥为下厥,血出于上为上竭,轻者黄芩汤加生地之类,或当归四逆汤,黑锡丹救之。动经与鼻衄,微有不同如此。
内伤饮食,生冷,滞胃清道,气浊血乱者,理中汤加葛根、川芎。治衄能分阴阳,定血脉,冷运倒者,加桂附。伤酒吐血者,四君子汤加乾葛、川芎、山栀。
肺窍于鼻,鼻通于脑,血上溢于肺,又行清道,所以从鼻而出,兼以阳明热郁上行,则口鼻俱出,大热衄血者,用萱草去根捣汁一盏,生姜汁半盏,和匀服。凉血行血,治同吐血,初宜黄芩汤加郁金,或茅花冬青子止之,久宜清肺生脉饮,茜梅丸,古天地胶。有郁者古沙芎散。因鼻流涕久成衄者,防风散或犀角地黄汤。凡初衄不可遽止,去多恐运,急用百草霜末三钱水调服,仍取一撮吹鼻中,或用人中白末调服,更加发灰一钱,麝一字,仍用少许嗅鼻立止。或将患人头发分开,井水湿纸,顶上搭之亦好。如鼻乾燥,以麻油滴入润之。如吐衄太盛不止,防其血运,用茅根烧烟将酢洒之,令鼻嗅气,以遏其势,或蓦然以水喷面,使带惊则止。此法非特衄血,虽上吐下便,九窍出血者,亦效。止后,随證虚实调之。
凉血散火药不效者,属气郁,古沙芎散,燥者,单天门冬膏。

牙宣

牙宣即齿衄,胃与肾虚火上炎也。以牙床属胃,牙齿属肾,如阳明传入少阴二经相并,血出于牙缝如吐者,人多不觉其为牙血,以凉水漱血则止,少顷又来者是,外用绿袍散,内用解毒汤,合犀角地黄汤,或合生地芩连汤下之,轻者清胃降火而已。

舌衄

血从舌出者,谓之舌衄,心与肝也,宜文蛤散。

肌衄

血从汗孔出者,谓之肌衄,由内伤气散,汗出污衣,甚则如衃染者,黄芪建中汤妙香散,或男胎发灰盦之。

九窍出血

九窍出血,身热不卧者即死。
伤寒少阴證,医者不识,强发其汗,则伏热逼血,从九窍而出,名为下厥上竭,不治。
九窍出血,宜侧柏散,又百草霜、油发灰、龙骨末、或吹入或掺之。

腘血

血从委中穴出者,谓之腘血,肾与膀胱也。
腘中出血不止,乃血虚也,宜服十全大补汤。

溺血

血从精窍中来,乃心移热于小肠,四物汤加山栀芩连,单头发散入麝香半釐,淡苦酒汤下,单苦菜饮、单琥珀散。
暴起热者,山栀一味水煎服。实热者承气汤加当归下之,或小蓟饮子,后以四物汤加山栀调之,心经热者导赤散。暑热者益元散,升麻煎汤下,或五苓散。久虚者,四物汤加山栀,牛膝、或单牛膝膏。房劳伤精,火动溺血者,胶艾四物汤,肾气丸,小菟丝子丸。虚甚病久者,鹿角胶丸,秋石固真丸,金樱膏。痛不可忍者,单豆豉一撮煎汤温服甚效。此疾日久中乾,非清心静养,不可救也。

下血

自外感得者曰肠风,随感随见,所以色鲜,多在粪前,自大肠气分来也。自内伤得者曰脏毒,积久乃来,所以色黯,多在粪后,自小肠血分来也。又有不拘粪前粪后来者,气血俱病也,皆因七情六淫,饮食不节,起居不时,或坐卧湿地,或醉饱行房,或饮冷停寒,或酒面积热,以致荥血失道,渗入大肠。《经》曰:结阴便血一阴结一升,二阴结二升,三阴结三升。盖邪干五脏,则三阴脉络不和,而结聚,血因停留,溢则渗入大肠而非阴寒之谓也。《针经》云:阳络伤则血外溢而吐衄,阴络伤则血内溢而便溺血。
风者色青,或纯下清血,实者人参败毒散、加槐花、荆芥;虚者不换金正气散;久虚者胃风汤、古樗参散、苦参丸、结阴丹。
热者鲜红用黄芩、秦艽、槐角、升麻、青黛等分,水煎服,酒蒸黄连丸、香连丸、苍地丸、龟檗丸。挟风者,脏头丸。暑月感热香薷散。热甚则黑者,解毒汤、合四物汤,加大黄。有瘀血者,桃仁承气汤。
寒者色黯,平胃散,合理中汤,加葛根、升麻、益智、神曲、当归、地榆、姜枣煎服。
毒者病邪蕴久色浊,后重疼坠,四物汤加木香槟榔,或四味香连丸。
湿者直来不痛,白檗丸;湿兼热者,古连壳丸。
原因伤风犯胃,飧泄久而湿毒成痞,注于大肠,传于少阴,名曰肠癖,详痢门。
内伤饮食,腹必胀满,糟粕与血同来,平胃散加槐角、枳壳、当归、乌梅、甘草,或通元二八丹。虚者,六君子汤加芎归、神曲、或六神丸。
内伤劳伤元气下陷者,补中益气汤。脱肛者,榆砂汤。内伤中气虚弱者,四君子汤,或单人参汤,加炒乾姜少许,古卷柏散、古乌荆丸、剪红丸。阳虚甚者,矾附丹。内伤阴虚血弱者四物,汤加乾姜、龟檗丸、活龟丸、肾气丸。
内伤脉络下血者,古连壳丸。虚者,十全大补汤主之。内伤忧思怔忡,少寝有汗者,归脾汤;或寒热胁痛,小腹闷坠拘急者,逍遥散,六君子汤,俱加柴胡,山栀,或木香少许。
已上粪前,俱加吴萸,粪后俱加黄连,二味须用热汤同浸,拌湿再顿滚汤,半日久令药气相和方妙,各拣出,若生则偏寒偏热。
初起宜和血袪风湿,当归和血散,或凉血地黄汤。实者槐角丸,黄连阿胶丸,虚者加味槐角丸、四物坎离丸,
通用四物汤;袪风加柏叶、防风、荆芥、秦艽、槐花、猬皮、黄芩、地榆、枳壳、甘草;久者加升麻柴胡提之;解毒加槐花、柏叶荆芥、枳壳、芩连;近血加槟榔,枳实、槐花、条芩、泻大肠火;远血加木通、吴萸、炒黄连泻小肠火;热者加山栀、槐花、黄连;大下不止,加血见愁少许,姜汁和服。虚者加炒乾姜,湿热加苍朮、秦艽、黄芩、芍药,挟气加香附、枳壳,或单香附丸,又古芎归汤加枳壳;血热加茯苓,槐花,冷加茯苓,木香。凡大小便血,切不可纯用凉药,宜辛味为佐,兼升举及酒炒药。
气虚,补中益气汤,参苓曰朮散,益气生精。盖气皆生于谷气,胃气一复,血自循经。
下血久者,止涩用香梅丸,肠风黑散。单方,粪前酸石榴皮炙为末,茄子枝煎汤下;粪后艾叶为末,生姜汁下,或乾柿烧灰为末,米饮下亦好。

肠风脏毒

肠风脏毒,血自肠脏中来,少血多气,肛门旁生孔窍,射如血线。夫肛门既脱,腐血浸淫,化为虫蠹,蚀伤肠口,滴血淋沥,当以芜荑艾叶,苦楝根等化虫,或烧鳗鯬骨熏之,内服黑玉丹。

《王纶明医杂著》《血病论》

凡酒色过度,损伤脾肾真阴,欬嗽吐痰,衄血吐血,欬血咯血等證,误服参芪等甘温之药,则病日增,服之过多,则不可治。盖甘温助气,气属阳,阳旺则阴愈消,前项病證,乃阴血虚而阳火旺,宜服苦甘寒之药以生血降火,世人不识,往往服参芪以为补,予见服此而死者多矣。
人之一身,阴常不足,阳常有馀,况节欲者少,过欲者多,精血既亏,相火必旺,火旺则阴愈消而劳瘵欬嗽咯血吐血等證作矣,故宜常补其阴,使阴与阳齐,则水能制火,而水升火降,斯无病矣。故丹溪先生发明补阴之说,谓专补左尺肾水也。古方滋补药,皆兼补右尺相火,不知左尺原虚,右尺原旺,若左右平补,依旧火胜于水,只补其左制其右,庶得水火相平也。右尺相火固不可衰,若果相火衰者,方宜补火。但世之人火旺致病者,十居八九,火衰成疾者百无二三,且少年肾水正旺,似不必补,然欲正炽,妄用太过,至于中年,欲心虽减,以少年斲丧既多,焉得复实,及至老年,天真渐绝,只有孤阳,故补阴之药,自少至老不可缺也。丹溪先生发明先圣之旨,以正千载之讹,其功盛哉!今立补阴丸方,备加减法。
〈注〉按前證设若肾经阴精不足,阳无所化,虚火妄动,以致前證者,宜用六味地黄丸补之,使阴旺则阳化。若肾经阳气燥热,阴无以生,虚火内动而致前證者,宜用八味地黄丸补之,使阳旺则阴生。若脾肺虚不能生肾,阴阳俱虚而致前證者,宜用补中益气汤,六味地黄丸,培补元气,以滋肾水。若因阳络伤血,随气泛行而患诸血證者,宜用四君子、加当归纯补脾气,以摄血归经。太仆先生云:大寒而盛热之不热,是无火也,大热而盛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又云:倏忽往来,时发时止,是无水也,昼见夜伏,夜见昼止,不时而动,是无火也,当求其属而主之,无火者,宜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无水者,宜壮水之主以镇阳光,不可泥用沉寒之剂!

男子二十前后,色欲过度,损伤精血必生阴虚火动之病,睡中盗汗,午后发热,哈哈欬嗽,倦怠无力,饮食少进,甚则痰涎带血咯吐出血或欬血吐血衄血,身热脉沉数,肌肉消瘦,此名劳瘵,最重难治,轻者必用药数十服,重者期以岁年。然必须病人爱命,坚心定志,绝房室,息妄想,戒恼怒,节饮食,以自培其根,否则虽服良药,亦无用也。此病治之于早则易,若到肌肉销铄,沉困著床,脉沉伏细数,则难为矣。又此病大忌服人参,若曾服过多者亦难治。今制一方于后,治色欲證,先见潮热盗汗,欬嗽倦怠趁早服之;生地黄酒洗,甘草炙,乾姜炮各五分,川芎、熟地、知母、蜜水浸拌,炒天门冬去心皮各一钱,白芍药炒、当归、白朮各一钱三分,陈皮黄檗蜜水浸炙各七分,生姜三片,水煎,空心温服。
〈注〉按前方治火盛阴虚之法也。大抵此證属足三阴亏损,虚热无火之證,故昼发夜止,夜发昼止,不时而作,当六味地黄丸为主,以补中益气汤调补脾胃,若脾胃先损者,以补中益气为主,以六味地黄丸温存肝肾,多有得生者。若误用黄檗知母之类,则复伤脾胃,饮食日少,诸脏愈虚,元气下陷,腹痞作泻,则不可救矣。夫衄血吐血之类,因虚火妄动,血随火而泛行,或阳气虚不能摄血归经而妄行,其脉弦洪,乃无根之火浮于外也。大抵此證因四五六月为火土大旺,金水衰涸之际,不行独宿,淡味,保养二脏,及十一二月火气潜藏,不远帏幕,戕贼真元,故至春末夏初,患头脚软,食少体热,注夏之病。或少有老态,不耐寒暑,不胜劳役,四时迭病,皆因气血方长,而劳心亏损,或精血未满而早斲丧,故其见證难以名状。若左尺脉虚弱,或细数,是左肾之真阴不足也用六味丸。右尺脉迟软,或沉细而数欲绝,是命门之相火不足也,用八味丸。至于两尺微弱,是阴阳俱虚也,十补丸。此皆滋其化源也,仍参发热及欬嗽诸證治法用之。

若兼衄血欬血,出于肺也,加桑白皮一钱,黄芩、山栀各五分炒;若兼嗽血痰血,出于脾也,加桑白皮、贝母、黄连、䒷蒌仁各七分;若兼呕吐血,出于胃也,加山栀黄连、乾姜、蒲黄各一钱炒韭汁半盏,姜汁少许;若兼咯唾血,出于肾也,加桔梗、元参、侧柏叶炒各一钱。
〈注〉按前方,惟上古之人形病俱实者,宜用之。今之患者,多属形病俱虚,治者当求其属而主之。前證郁热伤肺而衄血者,用黄芪益气汤;肺气虚热,不能摄血而衄者,用四君子加芎归、五味子;郁结伤脾而嗽吐血者,用归脾汤;胃经有热而嗽吐血者用犀角地黄汤;胃气弱而嗽吐血者,用四君子加芎归、升麻;肾经虚热,阴火内动而咯吐血,用六味丸,补中益气汤;怒动肝火而见血者,用加味逍遥散;肾涸肝火动而见血者,用六味丸。虽曰血得热而错经妄行,亦有卫气虚,不能统摄荣血而为妄行者,不可不察。已上诸證,皆属足三阴亏损,虚火内动所作,非外因所致,皆宜六味丸,补中益气汤滋其化源,是治本也。其因甚多,不能枚举,治者当临證而制宜,庶无误矣。

若先见血證,或吐衄盛大者,宜先治血。治法轻小者,凉血止血,盛大者先消瘀血,次止血凉血。盖血来多必有瘀于胸膈,不先消化之,则止之凉之不应也。葛可久十药神书方可次第检用。方内惟独参汤止可用于大吐血后,昏倦脉微细气虚者。气虽虚而复有火,可加天门冬五钱。若如前所云阴虚火动,潮热盗汗,欬嗽脉数,不可用。
〈注〉按刘宗厚先生云:荣者,水谷之精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源源而来,生化于脾,总统于心,藏受于肝,宣布于肺,施泄于肾,灌溉一身,是以出入升降濡润宣通者,由此使然也。故《经》云:气主嘘之,血主濡之。又云:肺朝百脉之气,肝统诸经之血,气血为人身之橐籥也。观此多因饮
食起居,六淫七情失宜,亏损元气,以致诸经失职,不能司摄,法当调补脾肺之气,使血各归其源,诸病自愈矣。若潮热欬嗽而脉数者,元气虚弱,假热之脉也,尤当用甘温调补脾胃为善。

若病属火,大便多燥,然须节调饮食,勿令泄泻。若胃气复坏,泄泻稀溏,则前项寒凉之药难用矣,急宜调理脾胃,用白朮、茯苓、陈皮、半夏、神曲、麦芽、甘草等药,俟胃气复,然后用前本病药。收功保后,可合补阴丸常服之,及用葛可久方。
〈注〉《内经》云:肾开窍于二阴,若肾经津涸者,用六味丸,脾肺气虚者,补中益气汤,脾经郁结者,加味归脾汤;气血虚者,八珍汤;若发热作渴饮冷,用竹叶黄芪汤;若膏粱厚味积热者,加味清胃散。

杏仁、白茯苓、橘红、五味、桔梗、甘草为劳嗽主方,若见血者,加阿胶、当归、芍药、天门冬、知母、贝母、桑白皮、亦于前肺虚阴虚二条择用。大抵欬嗽见血,多是肺受热邪气得热而变为火,火盛而阴血不宁,从火上升,故治宜泻火滋阴忌用人参等甘温之药。然亦有气虚而欬血者,则宜用人参、黄芪、䕀冬花等药,但此等證不多耳。
〈注〉按前證亦有劳伤元气,内火妄动而伤肺者,亦有劳伤肾水,阴火上炎而伤肺者,有因过服天门冬,生地寒药,损伤脾胃,不能生肺金而不愈者,有因误用黄檗知母之类损伤阳气,不能生阴,精而不愈者。凡此皆脾肺亏损而肾水不足,以致虚火上炎,真脏为患也,须用补中益气汤,补脾土面生肺金,用六味地黄丸,滋肾水而生阴精,否则不救。

《李中梓·医宗必读》吐血

上盛下虚,血随气上,法当顺气,气降则血归经矣,苏子降气汤。脉来微软,精神困倦,是气虚不能摄血,人参饮子,或独参汤。脉洪有力,精神不倦,胸中满痛,或吐血块,用生地黄、赤芍药、当归、丹皮、丹参、桃仁、大黄之属,从大便导之。血以上出为逆,下出为顺,苟非大虚泄泻者,皆当行之以转逆为顺,此釜底抽薪之妙法。若吐血已多,困倦虚乏者,不可行也。吐多而急欲止之,生地黄、当归、丹皮、赤芍药煎汤,入藕汁、童便各一钟,血馀灰二钱,墨灰五分,调匀热服。怒气伤肝者,丹皮、芍药、木香之属;劳心者,莲子。糯米、柏仁、远志、枣仁、茯神之属;酒伤者乾葛、茅花、侧柏、荆芥穗之属;饮食伤胃者,白朮、陈皮、甘草、谷糵砂仁之属;吐血色黯脉迟而寒者,理中汤;劳力者苏子降气汤,加阿胶,或以猪肺煮熟蘸白芨末食之。

欬嗽咯血

涎唾中有少血散漫者,此肾虚火炎之血也,六味地黄汤,加童便阿胶;血如红缕,在痰中嗽出者,此肺血也,二冬、二母白芨、阿胶、甘草、苡仁、紫菀、百合、桔梗;肺伤者其人劳倦,人参救肺散,肺痿吐脓血,薏苡仁煮粥,日服半升。凡血證既久,古人多以胃药收功,四君子汤。不嗽而血从咯出,此肾血也,地黄、牛膝、牡丹皮、茯苓、当归、青黛、元参、童便。

《王肯堂·證治准绳》《总论》

血溢、血泄、诸畜妄證,其始也,予率以桃仁、大黄行血破瘀之剂,折其锐气,而后区别治之。虽往往获中,然犹不得其所以然也。后来四明遇故人苏伊举,閒论诸家之术伊举曰:吾乡有善医者,每治失血畜妄,必先以快药下之。或问失血复下虚,何以当?则曰:血既妄行,迷失故道,不去畜利瘀,则以妄为常曷以禦之?且去者自去,生者自生,何虚之有?予闻之愕然曰:名言也!昔者之疑,今释然矣。
大抵溲血淋血便血三者,虽以前后阴所出之窍血有不同,然于受病则一也,故治分标本亦一也。其散血止血之药,无越于数十品之间,惟引导佐使,各走其乡者少异耳。

《赵献可·医贯》《论血證》

客有问于余曰:失血一證,危急骇人,医疗鲜效,或暴来而顷刻即逝,或暂止而终亦必亡,敢问有一定之方可获万全之效否?余曰:是未可以执一论也,请备言之:凡血證先分阴阳,有阴虚,有阳虚,阳虚补阳,阴虚补阴,此直治之法,人所共知。又有真阴真阳,阳根于阴,阴根于阳,真阳虚者,从阴引阳,真阴虚者,从阳引阴。复有假阴假阳,似是而非,多以误人,此真假二字,旷世之所不讲,举世之所未闻,在杂病不可不知,在血證为尤甚也,汝知之乎既分阴阳,又须分三因:风寒、暑湿、燥火、外因也,过食生冷,好啖炙煿,醉饱无度,外之因也,喜、怒、忧、思、恐,内因也,劳心好色,内之因也,跌扑闪肭伤重瘀畜者,不内外因也。既分三因而必以吾身之阴阳为主,或阴虚而挟内外因也。或阳虚而挟内外因也。盖阴阳虚者,在我之正气虚也,三因者,在外之邪气有馀也,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不治其虚,安问其馀!
客问曰:吐衄血者,从下炎上之火,暑热燥火,固宜有之,何得有风寒之證曰:此六淫之气,俱能伤人,暑热者,十之一二,火燥者半,风寒者半,而火燥之后,卒又归于虚寒矣。《内经》曰:岁火太过,炎暑流行,肺金受刑,民病血溢血泄。又曰:少阳之复,火气内发,血溢血泄,是火气能使人失血也。又云:太阳司天,寒淫所胜,血变于中,民病呕血血泄,鼽衄善悲。又太阳在泉,寒淫所胜民病血见,是寒气能使人失血也。又云太阴在泉,湿淫所胜,民病血见,是湿气使人失血也。又云:少阴司天之政,水火寒热持于气交,热病生于上,清病生于下,寒热凌犯而争于中,民病血溢血泄,是寒热凌犯能使人失血者也。太阴司天之政,初之气风湿相薄,民病血溢,是风湿相搏血溢也。又云:岁金太过燥气流行,民病反侧,欬逆甚,而血溢,是燥气亦能使人血溢也。六气俱能使人血溢,何独火乎?况火有阴火阳火之不同,日月之火,与灯烛之火不同,炉中之火,与龙雷之火不同。又有五志过极之火,惊而动血者,火起于心;怒而动血者,火起于肝;忧而动血者火起于肺;思而动血者,火起于脾;劳而动血者,火起于肾;能明乎火之一字,而于血之理思过半矣。
刘河间以五运六气暑火立论,故耑用寒凉以治火,而后人宗之。不知河间之论,但欲与仲景伤寒论对讲,各发其所未发之旨耳,非通论种种不同之火也。东垣论脾胃之火,必须温养,始禁用寒凉。丹溪立阴虚火动之论,亦发前人所未发,可惜大补阴丸,补阴丸二丸中,俱以黄檗知母为君,而寒凉之弊又甚行矣。嗟乎!丹溪之书不息,岐黄之道不著。余特撰阴阳五行之论,以申明火不可以水灭,药不可以寒攻也。六淫中虽俱能病血,其中独寒气致病者居多,何也?盖寒伤荣,风伤卫,自然之理,又太阳寒水,少阴肾水,俱易以感寒,一有所感,皮毛先入,肺主皮毛,水冷金寒,肺经先受,血亦水也,故经中之水与血,一得寒气,皆凝滞而不行,欬嗽带痰而出。问其人必恶寒,切其脉必紧,视其血中间必有或紫或黑数点,此皆寒淫之验也。医者不详审其證,便以为阴虚火动,而概用滋阴降火之剂,病日深而死日迫矣。余尝用麻黄桂枝汤而愈者数人,皆一服得微汗而愈。盖汗与血一物也,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余读兰室秘藏而得此意,因备记以广其传。
前人云:独有伤暑吐衄者,可用河间法,必审其人面垢口渴,喜饮乾呕,腹痛或不痛,发热或不发热,其脉必虚大汗出者,黄连解毒汤主之,甚者白虎汤。愚按暑伤心,心气既虚,暑气故乘而入之,心主血,故吐衄,心既虚而不能主血,恐不宜过用寒凉以泻心,须以清暑益气汤中,加丹皮,生地、兼犀角地黄治之。盖暑伤心,亦伤气,其人必无气以动,脉必虚,以参芪助气,使气能摄血,斯无弊也。
《金匮方》云:心气不足,吐血衄血者,泻心汤主之。此正谓手少阴心经之阴气不足,本经之阳火亢甚,无所辅,肺肝俱受其火而病作,以致阴血妄行而飞越,故用大黄泄去亢甚之火,黄芩救肺,黄连救肝,使之和平,则阴血自复而归经矣。
客问曰:既云须分阴阳,则吐衄者阴血受病,以四物汤补血足矣,参芪补气,奚为用之而复有谓阳虚补阳之说何耶?曰:子正溺于世俗之浅见也。自王节斋制本草集要,有云:阴虚吐血者,忌人参,服之则阳愈旺而阴愈消,过服人参者死。自节斋一言而世之受病治病者,无问阳虚阴虚而并弃之若砒毒矣,冤哉!冤哉!盖天地间之理阳统乎阴,血随乎气,故治血必先理气,血脱必先益气,古人之妙用也。
凡内伤暴吐血不止,或劳力过度,其血妄行,出如涌泉,口鼻皆流,须臾不救即死,急用人参一两,或二两为细末,入飞罗面一钱,新汲水调如稀糊,不拘时啜服,或用独参汤亦可。古方纯用补气,不入血药,何也?盖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无形自能生有形也。若有真阴失守,虚阳泛上,亦大吐血,又须八味地黄汤固其真阴以引火归原,正不宜用人参,及火既引之而归矣,人参又所不禁。阴阳不可不辨,而先后之分,神而明之,存乎人耳!
凡失血之后,必大发热,名曰血虚发热,古方立当归补血汤,用黄芪一两,当归六钱,名曰补血,而以黄芪为君,阳旺能生阴血也。如丹溪于产后发热,用参芪归芎黑姜以佐之。或问曰:乾姜辛热,何以用之?曰:姜味辛,能引血药入气分而生新血,神而明之。不明此理,见其大热,六脉洪大,而误用发散之剂,或以其象白虎汤證而误用白虎,立见危殆,慎之哉!
客又问曰:阳能统阴,闻命矣,伤寒吐血,亦闻命矣,然除伤寒外,或者寒凉之药不能不少加一二以杀其火势,至于辛热之品,以火济火,恐一入口而直冲不止,奈何!宁和平守中以免谤怨何如?若丹溪产后用乾姜者,为有恶露凝留,故用之以化其瘀,未必可为典要也余见先生治血證,不惟不用寒凉而反尝用大辛热之药,屡以奏功,不已霸乎!曰:子之言不读古书,不穷至理,不图活人之命者也。试检古人已验之名言以示之。《金匮方》云:吐血不止,柏叶汤主之,柏叶乾姜各二两,艾三把,以水五升取马通一升合煮取一升,分温再服。凡吐血不已,则气血皆虚,虚则生寒,是故用柏叶。柏叶生而西向,乃禀兑金之气而生,可制肝木,木主升,金主降,取其升降相配,夫妇之道和,则血得以归藏于肝矣,故用是为君。乾姜性热,炒黑则止而不走,用补虚寒之血,艾叶之温,能入内而不炎于上,可使阴阳之气反归于里,以补其寒,用二味为佐。取马通者,为血生于心,心属午,于是用午兽之通主降火,消停血,引领而行为使。仲景治吐血准绳,可以触类而长之。
《三因方》云:理中汤能止伤胃吐血,以其方最理中脘,分别阴阳,安定气血。按患人果身受寒气,口受冷物邪入血分,血得冷而凝,不归经络而妄行者,其血必黑黯其色必白而夭,其脉必微迟,其身必清凉,不用姜桂而用凉血之剂殆矣。临病之工,宜详审焉!客又问曰:吐血可用辛热,为扶阳抑阴,始闻命矣;然复有真阴真阳之说,可得闻乎?答曰:世之言阴阳者,气血尽之矣,岂知火为阳气之根水为阴血之根乎?吾所谓水与火者,又非心与肾之谓,人身五行之外,另有一无形之火,无形之水,流行于五脏六腑之间;惟其无形,故人莫得而知之。试观之天日为火之精,故气随之,月为水之精,故潮随之,如星家看五行者必以太阳太阴为主,然此无形之水火,又有一太极为之主宰,则又微乎微矣。此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是立命之门,谓之元神,无形之火,谓之元气,无形之水,谓之元精,俱寄于两肾中间,故曰五脏之中,惟肾为真,此真水真火,真阴真阳之说也。曰:真阴真阳,与血何干乎?曰:子但知血之为血,而不知血之为水也。人身涕唾津液,痰汗便溺,皆水也,独血之水随火而行,故其色独红。肾中之真水乾,则真火炎,血亦随火而沸腾矣。肾中之真火衰,则真水盛血亦无附而泛上矣。惟水火奠其位,而气血各顺布焉,故其真阴真阳为要也。曰:既是火之为害,正宜以水治之,而先生独曰:火不可水灭,反欲用辛热何耶?曰:子但知火之为火,而不知火有不同也,有天上之火,如暑月伤暑之病是也,方可以井水沃之,可以寒凉折之,若炉中之火,得水则灭,在人身即脾胃之火,脾胃之中无火,将以何者蒸腐水谷而分温四体耶?至于相火者,龙雷之火,水中之火也。龙雷之火,得雨而益炽,惟太阳一照,而龙雷自息,及秋冬阳气伏藏,而雷始收声,龙归大海矣。此火不可水灭,而用辛热之义也。当今方书,亦知龙雷之火不可水灭,不可直折,但其注皆曰:黄檗知母之类是也。若是依旧,是水灭直折矣,误天下苍生者,此言也,哀哉!曰:黄檗知母,既所禁用,治之将何如?若与前所论理中温中无异法,何必分真阴真阳乎?曰:温中者,理中焦也,非下焦也,此系下焦两肾中先天之真气,与心肺脾胃后天有形之体毫不相干,且乾姜、当归、甘草等药俱入,不到肾经,惟仲景八味肾气丸斯为对證。肾中一水一火,地黄壮水之主,桂附益火之原,水火既济之道。盖阴虚火动者,若肾中寒冷,龙宫无可安之穴宅;不得已而游行于上;故血亦随火而妄行。今用桂附二味纯阳之火,加于六味纯阴水中,使肾中温煖,如冬月一阳来复于水土之中,龙雷之火自然归就于原宅,不用寒凉而火自降,不必止血而血自安矣。若阴中水乾而火炎者,去桂附而纯用六味,以补水配火,血亦自安,亦不必去火。总之保火为主,此仲景二千馀年之元秘,岂后人可能笔削一字哉?
客又问曰:假寒假热之说何如?曰:此真病之状惑者,误以为假也。《经》曰:少阴司天之政,水火寒热,持于气交,热病生于上,清病生于下,寒热凌犯而争于中,民病血溢血泄。内经盖指人之脏腑而言,言少阴司天者肾经也,凡肾经吐血者,俱是下寒上热,阴盛于下逼阳于上之假證,世人不识而为其所误者多矣!吾独窥其微,而以假寒治之,所谓假对假也。但此證有二:有一等少阴伤寒之證,寒气自下肾经而感小腹痛或不痛,或呕或不呕,面赤口渴,不能饮水,胸中烦躁,此作少阴经外感伤寒看,须用仲景白通汤之法治之,一服即愈,不再作。又有一等真阴失守,命门火衰,火不归元,水盛而逼其浮游之火于上,上焦欬嗽气喘,恶热面红,呕吐,痰涎出血,此系假阳之證,须用八味地黄,引火归元兹二方俱用大热之药,倘有方无法,则上焦烦热正甚,复以热药投之,入口即吐矣,须以水探冷,假寒骗之,下嗌之后,冷性既除,热性始发,因而呕哕皆除,此加人尿猪胆汁于白通汤下,以通拒格之寒也,用八味汤者,亦复如是。倘一服寒凉,顷刻立死,慎之哉!曰:真假之说,至矣精矣,吾何以辨其为假而识之耶?又何以识其为伤寒与肾虚而辨之耶?曰:此未可以易言也。将欲望而知之,是但可以神遇而不可以目遇也;将欲闻而知之,是可以气听而不可以心符也;将欲问而知之,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言传也;将欲切而知之,得之心而应之手巧则在其人,父不能传之子也。若必欲言之,姑妄言乎?余辨之舌耳。凡有实热者,舌胎必燥而焦,甚则黑,假热者舌虽有白胎而必滑,口虽渴而不能饮水,饮水不过一二口,甚者少顷亦吐出,面虽赤而色必娇嫩,身作躁而欲坐卧于泥水中,此为辨也。伤寒者,寒从下受之,女人多有此證,大小便闭,一剂即愈,此暴病也。阴虚者,大小便俱利,吐痰必多,此阴虚火衰之极,不能以一二药愈,男女俱有之。纵使引得火归,又须以参芪补阳,兼补阴,岁月调理,倘不节欲,终亦必亡而已。余所传如此,此不过糟粕耳,所望于吾子者得意而忘言,斯得之矣。凡治血證,前后调理,须按三经用药。心主血、脾裹血、肝藏血归脾汤一方,三经之方也,远志、枣仁、补肝,以生心火,茯神补心以生脾土,参芪、甘草补脾以固肺气,木香者香先入脾,总欲使血归于脾,故曰归脾。其有郁怒伤脾,思虑伤脾者,尤宜;火旺者加山栀、丹皮;火衰者加丹皮肉桂。又有八味丸,以培先天之根,治无馀法矣。
客问曰:吐血衄血,同是上炎之火,一出于口,一出于鼻,何也?曰:东垣云:衄血出于肺,从鼻中出也,呕血出于胃,吐出,成碗成盆也,咯唾血者,出于肾,血如红缕,在痰中唾中欬咯而出也,痰涎血者,出于脾涎,唾中有少血散漫而出也。东垣论虽如此,然肺不特衄血,亦能欬血唾血,胃不特呕血,肝亦呕血。盖肺主气,肝藏血,肝血不藏,乱气自两胁中逆而出之然总之是肾水随相火炎上之血也,肾主水,水化液为痰为唾、为血,肾脉上入肺,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故病则俱病也。但衄血出于经,衄行清道吐血出于胃,吐行浊道,喉与咽二管不同也。盖经者走经之血,走而不守,随气而行,火气急,故随经直犯清道而出于鼻,其不出于鼻者,则为欬咯,从肺窍而出于咽也。胃者守营之血,守而不走,存于胃中,胃气虚不能摄血,故令人呕吐,从喉而出于口也。曰:今人一见吐衄,便以犀角地黄为必用之药,然耶否耶?曰:犀角地黄,乃是衄血之的方,若阴虚火动,吐血与欬咯者,可以借用成功,若阳虚劳力,及脾胃虚者,俱不宜。盖犀,水兽也,焚犀可以分水,可以通天,鼻衄之血,从任督而至巅顶入鼻中,惟犀角能下入肾水,由肾脉而上引地黄滋阴之品,故为对證。今方书中所载,云:如无犀角,以升麻代之。曰犀角升麻,气味形性迥不相同,何以代之?曰:此又有说焉,盖缘任冲二脉,附阳明胃经之脉,亦入鼻中,火郁于阳明而不得泄,因成衄者,故升麻可代。升麻、阳明药也,非阳明经衄者,不可代。衄亦有阴虚火衰者,其血必点滴不成流,须用益火之剂,不可概用犀角。有伤寒病五六日,但头汗出,身无汗,际颈而还,小便自利,渴饮水浆,此瘀血證也,宜犀角地黄汤、桃仁承气汤、抵当汤丸,看上下虚实,用犀角地黄汤治上,桃仁承气汤治中,抵当汤丸治下也。
阳统乎阴,天包乎地,血随乎气,故圣人作易于乾则曰:大哉乾元!乃统天,于坤则曰至哉坤元,乃顺承天,古人善体易义,治血必先理气,血脱益气,故有补血不用四物汤之论。如血虚发热,立补血汤一方,以黄芪一两为君,当归四钱为臣,气药多而血药少,使阳生阴长。又如失血暴甚欲绝者,以独参汤一两顿煎服,纯用气药。斯时也有形之血不能速生,几微之气所当急固,使无形生出有形,盖阴阳之妙,原根于无也。
有怒气伤肝而成吐衄者,其人必唇青、面青、脉弦,须用柴胡栀子清肝散,有郁气伤脾者,须用归脾汤加丹皮、山栀。推而广之,世人因郁而致血病者多,凡郁皆肝病也,木中有火,郁甚则火不得舒,血不能藏而妄行。但郁之一字,不但怒为郁,忧为郁,怒与忧固其一也。若其人素有阴虚火證,外为风寒暑湿所感,皮毛闭塞,即为郁,郁则火不得泄,血随火而妄行,郁于经络则从鼻而出,郁于胃脘则从吐而出。凡系郁者,其脉必涩,其人必恶风恶寒,不知者便以为虚而温补之,误矣!须视其面色必滞,必喜呕,或口苦、或口酸、审有如是證,必当舒散其郁为主,木郁则达之,火郁则发之是也。其方惟逍遥散为的药,外加丹皮茱连,随手而应。血止后,若不用六味地黄以滋其阴,翌日必发,余于五郁论中言之详矣。
有饮酒过多,伤胃而吐血,从吐后出者,以葛花解酲汤,加丹皮倍黄连,使之上下分消,酒病愈,血亦愈矣。有过啖炙煿辛热等物而得者,上焦壅热,胸腹满痛,血出紫黑成块者,可用桃仁承气汤从大便导之,此釜底抽薪之法。
已上二證,虽属内伤,犹作有馀之證,可用前法。

人之吐血,非阴虚则阳虚,余备言矣,今人一见血證,以为阴虚者,血虚也,舍四物何法乎?火动者热也,非芩连栀檗何药乎?欬嗽者,火也,非紫菀、百部、知母、贝母何物乎?丹溪节斋俱有明训,岂能外之?谁知阴虚之證,大抵上热下寒者多,始而以寒凉进之,上焦非不爽快,医者病者,无不以为道在是矣;稍久则食减,又以为食不化,加神曲、山楂,再久而热愈盛,痰嗽愈多,烦躁愈甚,又以药力欠到,寒凉增进而滑泄腹胀之證作矣,乃以枳壳大腹皮宽中快气之品进矣。至此不毙,将待何时!是故欬嗽吐血,时时发热,未必成瘵也,服四物黄檗知母之类不已,则瘵成矣。胸满膨胀,悒悒不快,未必成胀也,服山楂、神曲之药不已,则胀成矣,面浮胕肿,小便秘涩,未必成水也,服渗利之药不已,则水成矣。气滞膈塞未必成噎也,服青皮枳壳宽快之药不已,则噎成矣。成则不可服药,及阽于危,乃曰病犯条款,虽对證之药,无可奈何也。
问吐血多起于欬嗽,欬嗽血者,肺病也,方家多以止嗽药治肺,兼治血而不效,何也?曰:诸书虽分欬血嗽血出于肺,咯血唾血出于肾,余谓欬嗽咯唾,皆出肾。盖肾脉入肺,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故二脏相连,病则俱病,而其根在肾。肾中有火有水,水乾火燃,阴火刑金,故欬;水挟相火而上化为痰入于肺,肺为清虚之府,一物不容,故嗽;中有痰唾带血而出者,肾水从相火炎上之血也,岂可以欬嗽独归之肺耶?褚氏《遗书津润论》云:天地定位,水位乎中,人肖天地,亦有水焉,在上为痰,在下为水,伏皮为血,从毛窍中出为汗。可见痰也,水也,血也,一物也,血之带痰而出者,乃肾水挟相火炎上也。又云:服寒凉百不一生,饮溲溺百不一死,童便一味,可谓治血之要,然但暴发之际,用之以为降火消瘀之急剂则可,若多服亦能损胃。褚氏特甚言寒凉之不可用耳。曰:若是则黄檗知母既所禁用,童便又不宜多服,治之当如何?曰:惟六味地黄独补肾水,性不寒凉,不损脾胃,久服则水升火降而愈,又须用人参救肺补胃药收功,使金能生水,盖滋其上源也。
又有一等肾水泛上,上侵于肺,水冷金寒,故欬嗽。肺气受伤,血无所附,故亦吐血,医见嗽血者火也,以寒折之,病者危而危者毙矣。须用八味丸补命门火,以引水归原,次用理中汤补脾胃,以补肺之母,使土能尅水,则肾水归源而血复其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