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蠲祊田苗税记 南宋 · 黄恮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三、《思贤录》卷三
传曰,盛德必百世祀。百世之远,讵能蕲乎?子孙之皆贤,必有以相其后者?然贤者之有后于其国,乃以身殉义不计者也。罔之生也,纵田宅置,长子孙,冀他日不为若敖氏之鬼,卒然澌灭,无炊火焉。甚而蹈身非义,为世大僇,孝子慈孙不得为前人,盖贤不肖相越何如也!忠公元符中官正言,以极谏,连进辄斥,奸臣交竖党合挤之陷阱,又下石焉。是时公视死如归,奚暇曰「我今其罔后」。崇宁五年,获命生还,越五年,得正而毙。今繇郡城东北,道出青山门一二里,又阡行二三里,松桧郁然,渠麓拱抱,公之佳城也。春秋祀不乏主,毗陵得公重,生刍一束,贤邦君往往必躬祭不废坠。是时绍熙间陈公谦俾学官致岁时祀。嘉泰二年,赵公善防始蠲墓山。暨胡公卫治旁庐舍,时嘉定十有一年也。先是,郡文学赵綝实始作亭,水心先生并记其事,刻石学宫。厥后陈公大猷相圮坏更葺之,表以门道。最后蠲绢和买则李公迪。相望数十年,伟哉数公之举。第庐治矣,税未蠲;蠲矣,蠲未尽,或者有所待欤。丙寅冬十二月,泳乐史公能之来守此土,因念曩为武进尉,陈公昉时领郡任,尝命代适墓祭,尔来二纪于兹矣。又明年,德化洽,郡事理。春二月,偕别乘梅公应发谒公丘陇,顾瞻徘徊,怃然曰:「昔嗟吾力所不克为,今慨前政所未尽为,奈何使之贤者后自以其不腆之田为先公祀,官犹取其馀?吾何惜圭勺之赋不以复之」?乃命吏悉庵租苗税几何,尽蠲其赋入。公论大快,谓盛德宜尔。佐以别驾之贤,并瞻茔户役钱除去勿取,是举也亦克用劝。恮效官候泮,拜公墓者三。掌祠事邹应龙,忠公六世孙也,志学行义克负荷,不肯隤厥家,靡废不举。一日告余:「贤守贰之德,非纪之金石,无以垂将来」。余语之曰:「名节之士死且不朽,亦惟任理之人时出经纪之,与之为不朽。斯得于理义所同然,非有心为之也。因明夫贤者不计其后之心,而人自不能忘者」。书以示其子孙,俾世守勿失,无愧行道之人云。咸淳四年,常州州学教授黄恮撰。
题北郭外前汤普济庵 宋 · 陈炤
五言律诗 押灰韵
一尖龙舌地,兰若此中开。
曲径深依竹,荒池浅凿苔。
要令溪水接,莫碍野云来。
只恐庵居兴,难淹出世材(清陈玉璂康熙《常州府志》卷三二)。
夜飞鹊/夜飞鹊慢 大德乙巳中秋,会仇山村于溧阳。酒 宋末元初 · 张炎
押词韵第十一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溧阳市
酣兴逸,各随所赋。余作此词,为明月明年佳话云。
林霏散浮暝,河汉空云,都缘水国秋清。
绿房一夜迎向晓,海影飞落寒冰。
蓬莱在何处,但危峰缥缈,玉籁无声。
文箫素约,料相逢、依旧光阴。
登眺尚馀佳兴,零露下衣襟,欲醉还醒。
明月明年此夜,颉颃万里,同此阴晴。
霓裳梦断,到如今、不许人听。
正婆娑桂底,谁家弄笛,风起潮生。
新雁过妆楼 宋末元初 · 张炎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溧阳市
乙巳菊日,寓溧阳,闻雁声,因动脊令之感。
遍插茱萸。
人何处、客里顿懒携壶。
雁影涵秋,绝似暮雨相呼。
料得曾留堤上月,旧家伴侣有书无。
谩嗟吁。
数声怨抑,翻致无书。
谁识飘零万里,更可怜倦翼,同此江湖。
饮啄关心,知是近日何如。
陶潜尚存菊径,且休羡松风陶隐居。
沙汀冷,拣寒枝、不似烟水黄芦。
铜官山 宋 · 蒋捷
押词韵第十五部
崒嵂荆南山,袁令葬其麓。
相传天赐棺,咄咄诳流俗。
令尝成舆梁,天报宜以福。
赐棺信荣矣,毕竟入鬼录。
珠官在岭南,锦官在巴蜀。
盐官与铁官,登载粉简牍。
吾恐古有司,铸铜山之足。
后人讹承讹,官傍妄加木。
政须改铜官,大字镵崖腹。
事有作俑者,并按王乔玉(清于琨康熙《常州府志》卷三一)。
跋汤徽献昌言录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九、《陵阳先生集》卷一五
绍熙甲寅七月五日,太上不克执爽于重华,逊位东宫,改元庆元,实赵忠定公之谋也。孽韩侂胄不过传导之劳,乃欲专定策功,凭藉肺腑,居中用事。群小惎之,首去旧宫僚,又出御批去侍讲朱文公,以撼忠定。其势已非乳媪陈谢所可解,生枣再扑所可除。乙卯五月,忠定竟贬死。遂以逆党伪学,设为厉禁,一时诸贤,皆在戊午谠议中。国空无人,奸凶愈肆,卒至启衅称祸,流毒海宇而后已。甲寅之初,徽献汤公为学官,建言太上,未须移公,又言朱公不当骤去,与忠定意向实同。忠定既贬,公亦外补,甲子始入为丞,即时朝论渐平故也。继待次台州,乙丑改知常州。尝移书于韩,极论其非,且论苏师旦、周筠之过。时北事已有萌,中外汹汹。丙寅盛夏,出师败于虹县,公又移书数其罪状,视前益峻。丁卯招接北来人,意在再举,公以应办钱粮不继,降谪赣州,犹逞前憾也。是冬师旦诛,未几侂胄殛,公甫得自便。黄巾贼起而后赦党人之罪,斡离不陷中山府而后言党人之忠,汤公所遭不幸适类是。呜呼,可胜叹哉!四世孙丹阳尉晖老,父子世其科,追念先烈,裒集遗事为《昌言录》。赵南塘,以忠定党获重谴者,其挽词并附见焉。五世孙弥昌少领乡荐,前鄱阳书院山长。其兴未艾,忠义之报也。自余友越教姚式示以此录,敬观感慨,辄以所闻识于后云。
跋范令君晋陵时诗十九首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陵阳先生集》卷一六
晋陵范令君闲静翁十九诗,余从其孙月观提举获观之。令君出为招参,稼轩辛公婿也。长歌抚剑之叹,似有妇翁风槩。及观行赈、行涝、视旱等作,乃能细意为民,恳恻笃至如此。其大父通守公以绍兴辛巳来南,至是甲子一周,故江南风俗利病,讲之甚熟悉。仁哉,令君之用心!《诗》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晋陵之民,抑何幸欤!令最近民,一膜之隔,天壤悬殊。水旱常有,而贤令尹不常有,可以发千古一慨。天庆观奚凝为刻本,今甲子又踰一周,而月观藏之,楮墨如新,可敬已。山阴道士爱逸少《黄庭经》,予谓不若奚道士爱此诗之有益于民也。
朱山长墓志铭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六、《陵阳先生集》卷二四
前安定山长朱君君望卒于吴兴寓舍,以丧归葬毗陵,从先墓,其志也。嫠妇共载,哭泣感行路。予尝为诗吊之。越三年,其姻家采石山长缪君叔晦过予,曰:「朱君望之墓有宿草矣,长婿池州学录钱适自毗陵来,将图其不朽者,敢以其孤见,愿矜而畀之铭」。予固善君望,视其孤孱然弱也,诚不可无述,待其长,使有考焉。按状,君名自期,君望其字也,本衢州龙游人。曾祖某,迪功郎,妣孙氏。祖某,将仕郎,妣袁氏。父某,登仕郎,漕贡进士,妣汪氏,继赵氏。自其祖宝祐间随宦晋陵,遂占名籍,后徙居城之东。君幼敏悟,祖每矜语人曰:「此孙他日必昌吾门」。景定辛酉,年二十,请乡举。德祐乙亥,补太学生。方摩厉以须,属时多故,束书入山,恬无仕进意。龟山书院兵后久荒圮,君来为山长,竭力经营,且新其祭器,稽其田籍,旧观寖还,士论称之。又为安定山长,时寓祠溪亭,回视故宫,异物充斥,势不得争,喟然以叹。乃节浮费,协众议,惟新是图。得曹氏庐改创书院,后遂迁焉。盥荐有所,以教以育,推厥攸始,实自君望。又捐己俸造笾豆,可谓知礼者。爱是邦佳山水,秩满待选,乃买屋以居。昔者胡安定见徐节孝头微侧,曰:「头容直」!节孝因思头容直,心亦直。君望以为此乃敬以直内之义,则以「敬」名斋,本心文公为作古籀。焚香端坐,读书其间。暇则往来南北诸山,从容觞咏,与朋友共乐。丰仪秀整,性行温雅,乐道人之善,内恕及人,虽僮仆不见其有疾声遽色。遇困乏者辄赈赡之,无所靳,人皆称为善士。庚子春,忽念先茔尝以时汎扫,扁舟亟归。道得痰疾,疾止复还,竟不可为。其卒,三月廿六日也。以六月十七日,葬常州武进县占石之原,年五十有九。娶东阳刘氏,通判君之女,先十七年卒。生五女:长妙云,适钱适;次妙宁,适柴嵩;妙惠,适楼英发;妙淑,许适邹志孙;妙由,许适赵由琥。继室沈氏,生二男:长文俊,次文英。女二人:妙安,许适缪世昌;妙定,许适钱适弟。庶女三人:妙素,适张复;妙观、妙善,尚幼。异时进取之士,驰骛不足,从乡贡已难,况得入太学尤难。盖有槁项黄馘,不能与其一者。君望十馀年之间,领乡荐、补太学,兼取人之所难得,造物岂无意?然崇化之席,未暖而去,邅回濡滞,又二十四五年。一文学掾,竟不克申延以待,何始丰终啬耶?有二子而女十人,其婿皆高门大族名士之家,力能经纪其丧,还窆故丘,遂其始志。又择师教二子,使其成立,造物之报盖在此,君望其庶几无憾矣。铭曰:
人谁无死,君以孝故。上章困敦,感时春暮。夏畦马医,皆上丘墓。我胡不如,星言即路。抱恙而还,魂已先去。其何去依,若祖若父。成愿初志,铭魂归厝。松槚良久,慰尔永慕。我铭昭示,以封以树。
晴过常州 宋末元初 · 方回
五言律诗 押先韵
雪霜何太甚,寒意极今年。
红早迎初日,青还见旧天。
晴光明草屋,暖力破冰田。
堰路应无碍,频频问过船。
正月初二日晴过常州 宋末元初 · 方回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客里三年问岁除,毗陵归路又正初。
自怜囊涩难沽酒,犹喜船宽可读书。
草比旧痕青已倍,雪成陈迹白无馀。
脱寒就暖真奇事,差觉穷途意气舒。
送白廷玉常州教二首 其一 宋末元初 · 方回
七言律诗 押鱼韵
世间可读不多书,岂但撑肠似蠹鱼。
小技仅能攻浅近,大言徒用骋高虚。
道心切戒偏忘助,义事毋先计毁誉。
我学暮年方见此,毗陵博士比何如。
送白廷玉常州教二首 其二 宋末元初 · 方回
七言律诗 押寒韵
诗酒论交几岁寒,更无我辈瓮齑酸。
剧谈公每掀髯笑,伟干人皆仰面看。
纵使未前乙夜席,何妨暂作甲科官。
祖风雅肖香山白,白玉堂登未是难。
寄常州簿郑宗仁 宋末元初 · 连文凤
七言律诗 押侵韵
玉立蓬莱问浅深,仙裾不受海尘侵。
千年爱护神龙骨,万里凄凉老鹤心。
夜月照愁低(《诗渊》册一页七四○作行)草色,秋风吹泪哭松阴。
钱塘流水情何限,谁采蘋花学越吟。
大义略叙(上)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六、心史
我生大不幸,适焉逢此逆境。国之兴亡,自古有之,其亡也必国君有失德,民心乃离散。我大宋列圣相承,以仁立国,岂谓靖康遭金贼之祸耶!南渡列圣相承,亦以仁立国,岂谓德祐遭鞑贼之祸耶!即今日而论,天子无失德,民心不离散,遽逢凶祸,必有其故。非微臣蒙君之恶,曲为其说,移罪于人。公论在天下,千载不可泯灭,我安能禁天下后世之人,口不言手不书哉!今此略叙,不过直书本末得失源流大概尔。
昔金人盛时,鞑虽小夷,粘罕、兀术辈尝虑其有难制之状,三年一征,五年一徙,用蒿指之法,厄其生聚。蒿者,言若刈蒿也,去其拇指,则丁壮无用。后金酋雍立,仁慈恕鞑旧罪,免征徙蒿指之法。时思乃祖旧恨,但望北射三箭泄馀愤。如是十九年,鞑人孳育丁壮甚盛。适金人白伦、李藻以罪奔鞑,说鞑酋曰:「金见汝盛,或重兴征徙蒿指之法,将奈何?不若兴兵攻金以自固」。鞑主忒没真然其言,以蒙古国为号,始兴兵寇金。忒没真大败后,金酋役小夷十八糺人失其道,糺人诱辽之遗种俱归鞑,鞑以辽、糺为前驱,攻金得利,迤逦深入。至完颜守绪立,鞑遣使来我朝,假道淮东趋河南攻金。我朝不答,鞑乃用力先灭西夏,乃自蜀由金、洋出襄、汉,入唐、邓。忒没真死于巩州,鞑即立兀窟带为主,复由忒没真故道破西和,犯兴元,捣河南,攻潼关。金人应敌失利,岁久力穷,潜兵入蔡。守绪尝遣使来我朝曰:「我苟亡,害必及江南,毋以旧事为念,援我以兵,共驱鞑返北,庶几大宋得我为保障,有所恃而安」。鞑亦遣使来曰:「大宋与金,世有大雠,不可不乘机共我灭金,当以黄河以南还大宋」。时朝廷尚大义,谓祖宗大雠不可不报,命京湖阃臣史嵩之遣孟珙调兵输粮,资鞑夹攻,围蔡州数月。端平一年三月,守绪自焚死于蔡州,所命之将泛取火死遗骸,指为守绪骨殖,嵩之函其骨,并伪宝法物进于朝。金人疆土,尽为鞑所得。始孟珙尝曰:「助鞑灭金,自此鞑必盛,他日断为江南害,深可虑」。其言至今始验。是时朝廷失于以理遣谕鞑人践还黄河以南之约,鞑亦以黄河以南弃而不守。又不思自河而南,皆平原旷野,地无险隘,北不得山后数州,卒难守中原。右丞相郑清之遽兴恢复两京之举,立据关守河之议。是年七月,命赵范等分路复两河,赵葵领二十万兵复东京,范领二十万兵复西京。范军逼西京,鞑人登山窥望军容不整,即欺范兵。潼关旧有水匮,昔金人恃此禦鞑者,鞑即放潼关水匮,水㳽漫西京,竟荡为水区。众军皆为水所陷,不及战而大败,归者无几。葵兵已入东京,闻范兵失利,亦退兵。由是鞑人兴兵边陲无宁岁,燬剑门,燬栈道,失蜀,失襄阳。鞑弃襄阳不守,又复襄阳。鞑又假道大理国攻罗鬼国,频年寇广。至开庆一年九月,鞑酋忽必烈从阳罗堡偷渡鄂州,浒黄州,横截大江,大造浮桥,往来无碍,势亦甚炽,摇动京师。丞相贾似道开阃江陵,提兵来驻汉阳,率励将帅吕文德于崇阳县,伏兵杀贼大败。势始与之角立,贼尚留江南不去。适鞑主蒙哥犯蜀,迫云顶山。其山险峻,素为王坚所据,鞑遣人说其来,坚命众军立山顶,裸形望之秽骂,蒙哥竟饮气病死。似道即密遣人说忽必烈曰:「蒙哥已死,汝宜归袭位为急」。又绐许岁币,始欲退兵。景定一年,似道命吕文德、孙虎臣等乘其退去之势,剿杀馀党,断鄂渚大江浮桥,江汉乃清。理宗竟全以为似道大功,四月,趣入朝秉钧轴。文德开阃鄂渚,统辖京湖诸州军马。鞑以许岁币为诚语,七月,遣郝经入使,索其物。似道素矜开庆、景定肃清江汉之功,密客廖莹中撰书数卷,曰《福华编》,谀诳铺张,誇大似道勋绩。似道惧以当时用计绐许岁币事损其名,理宗数问郝经入使之由,似道每含糊其对。理宗又曰:「朕闻其来,欲效亡金得岁币之例,今非昔比,不可从」。似道匿情对曰:「求和出于彼请,岂容轻徇放入」。竟不令郝经入见。经所持一函,不知何物,不得入见,终不肯开。盖鞑本非求和也,又无策遣经回,经尝致书与似道,辞气甚颉颃可畏,以恐似道,亦置不问。馆经真州十六年,后值大变,始回。吕文德私意既杀良将曹世雄,又抑刘整功,复谮整有跋扈意,似道欲杀之。有密报整者,整遂叛。整说鞑任责取江南,谓一得襄阳,则江南唾手可得。鞑遂注意谋襄阳。整亦有将才,似道尝命文德俾间谍入虏,赍物赐整,密唤其仍归,赦罪复爵。整心疑而不回,但为鞑谋,悠扬其答。整素知似道好玉带,鞑密遣使贡玉带于文德,求转达似道。彼言:「襄阳旧有互市场,不开久矣,南北物货俱绝,鞑人欲借白河之地为互市场,通南北货物。我固知官府蔽护商旅,但白河荒野,商旅各有财本,惧为盗贼所劫。鞑人又欲就白河筑小小家基寨,防拓以蔽商旅」。似道纳玉带,诺其请。咸淳□年□月,鞑据白河筑城,围大九里馀,实非小小家基寨。襄阳守臣吕文焕达于文德,竟不答。明年,鞑以重兵屯白河城,鞑又筑鹿门山城,又筑万山城,又筑小堡寨十四所,又于汉江下撒星钉,又建万人敌台,脉络相应,死阨襄阳水陆路。及文德详知其故,遣援兵竟莫能前。文德愤为贼计所绐,感忧病死。朝廷屡遣援兵,只屯颍州,去襄阳尚四百里,诸将皆不用命,进攻莫入。似道不力为谋,京湖阃臣李庭芝亦拙而无计。文焕坚守六年,拆屋薪穷,军疲如鬼。忽樊城先破,鞑贼尽杀樊城军民,积叠骸骨,架为高山,使襄阳望见,胁吓其心。贼打回回炮入襄阳城,摧折楼阁甚猛,文焕意怯。又襄阳粮绝军尽,文焕亦怨而叛。□年□月,襄阳陷。整又说文焕,雠恨似道独享湖山之乐,不遣援兵,置汝死地。文焕遂怨朝廷,并与鞑贼运谋,协力举渡江之策。十年甲戌秋,鞑伪丞相伯颜领兵南犯。十月,朝廷先命淮西阃臣夏贵提兵防拓江面,正值伯颜来围阳罗堡。贵命其子松提八千兵与鞑贼十万鏖战,杀贼七八,松军尽陷,松满身负箭,走归即死。贵是时失子无恃,即输心矣。俄又失阳罗堡,守阳罗堡将臣赵文义不叛不屈,为贼所杀。贵乃文焕旧人,文焕数馈遗,密说贵假道渡江,贵不从之。十二月,伯颜竟从阳罗堡舁小舟由陆地下港渡江。□都统(询补姓名。)谓贵曰:「不宜容贼有一舟出港。尝使我军兵船横据江面,乃可无忧。或容彼船出泛大江,恐不及事」。贵曰:「贼船纵出江,吾以兵船横冲,彼安能渡」?十四日夜,俄贼舟渐渐出港,烟焰涨空,及天色分朗,贼船已充斥江面(即前询补姓名。)。甚怒,不禀命于贵,径以所部五十兵登船死战于大江中,报贵求援,贵不发兵,全军陷没。贼登大江南岸,贵不谋死战,不谋坚守,即飘然领兵东下,呼黄州守臣陈翼、蕲州守臣管景谟曰:「虏已渡江,汝宜自作区处」。贵兵沿江自纵烧劫而下,京湖阃臣朱祀孙领兵已至汉阳,不急为谋,从容于元勋阁下拜受诰命。忽闻贵已退兵,失恃意怯,祀孙亦退兵回江陵。鞑贼竟荡荡渡江寇鄂州城,太守张晏然叛。夏贵领淮西重兵,朱祀孙领京湖重兵,其时贵与祀孙俱在江上,但于黄州、汉阳、鄂州之间,左右效力夹攻,死守死战,鞑终不可渡江;纵已渡江,尽可内外夹攻,贼兵断不敢深入重地,犯兵家所忌。祀孙固猥物,贵老于将略,虏素疑畏,至此智穷心变,势尽可为,竟不为谋,束手无语,似有所约焉。使势果不可为,贵能一战而死,人复何议?贵领重兵之权而不死战,惟谋遁走,曰非贵纵虏之来不可!继陈翼果以黄州叛,管景谟果以蕲州叛。德祐一年乙亥正月,朝廷除平章贾似道都督天下军马,出师讨贼。太平州守臣孟之缙叛国,遣降文越境过安庆迎贼。钱真孙以江州叛。鞑尚以安庆城在山顶,兵粮皆具,势不可攻,深畏守安庆将臣范文虎作敌。鞑兵围安庆,仰望山城,若在半空,未数日,鞑兵怨形歌曲。二月,文虎以安庆叛,伯颜大喜得志,荡荡深入。贼犯池州,城陷,通判权守池州赵卯发誓不叛国,夫妇自经于倅厅。贼酋伯颜入池州,亦赏叹忠烈。始平章贾似道出师,谋入安庆山城开都督府,时大军至京口,报文虎以安庆叛,似道失望,大军不可前进,遂提兵止驻鲁港,却就舟中开督府。尚召夏贵领兵至军前,诸将亦至,俱未见功,独拜孙虎臣升节度使,俾统领军马。诸将不伏,夏贵竟领兵归庐州。似道遣宋京使鞑军前,甘偿岁币。伯颜问曰:「大宋出师,谁为大将」?京以虎臣对,伯颜及刘整、吕文焕辈意皆欺笑。伯颜忽问叛去将臣曰:「行在何时可得」?吕文焕曰:「内地虽近,有军有粮,非三四年攻击不可得」。范文虎曰:「内地虚弱,不足应敌,驱兵而入,可即得之」。伯颜乃信用文虎。文虎为鞑前驱。虎臣亦领先锋前进,遇文虎船,交相诟骂,为文虎贼船所捎。又报贼兵乘夜已偷渡鄱阳湖东,凶势已迫,虎臣竟走回,号令不明,军势自乱。廿三日,虎臣与似道密语移时,似道惊疑失措,虎臣怀惧不肯负荷死战,一矢不发,似道、虎臣各船遁走。诸军俄失似道、虎臣所在,廿八万正券兵,一时俱溃散。似道舟飘于真州朱金沙,淮东阃臣李廷芝遣兵救似道入扬州城,官诰、金银、关会、船一皆遗失。虎臣遁归泰州,堂吏翁应龙持都督府印遁归行在。江右阃臣黄万石叛,密信降鞑,反一一截取朝廷调兵省剳,尽持示鞑。万石即剃三搭辫发,胡服。饶州守臣唐震叛,延鞑酋入,皆南人,疑为强盗,伪曰鞑兵所袭,即杀贼反正,贼再至,唐震与贼战,城陷为贼杀。江东提刑谢枋得降贼,后挟邓、傅,诸洞民兵反正,杀贼甚多,示榜主张大宋气数甚力。三月,似道致书丞相章鉴曰:「虏势已迫,但促三宫渡海,似道当海中迎圣驾矣」。似道又手批谕殿帅韩震,命之促三宫渡海,手批误达殿司副帅彭之才,之才密告丞相陈宜中,即与编修潘希圣谋,希圣怂恿诛韩震。陈丞相密奏行其事,始以计呼韩震至,试验其语意,果恃似道跋扈不法。韩震谓:「三宫不动,但殿司山上发土炮入皇城,警以虏至,三宫可迁驾矣」。遂命壮士出敕示斩之,韩震子女及裨将鬨出国门,叛而归鞑。丞相章鉴遁身去国,王爚拜左丞相,阖朝论奏赦似道罪,促其归越终母丧。建康、镇江、常州俱叛,京师摇动,三学上书,言京师国之根本,不可迁都,自委社稷为弃物。太皇批诏,谕三学士子及百姓:「当与汝同一死生为誓」。中外咸悦。四月,京湖阃臣朱祀孙、节度使高达并叛。沙市仓官司马梦求见虏至,自经而死。六月朔,日食九分有强。似道自扬归越,首招心腹密客廖莹中饮,是夜莹中饮毕而归,即死。咸疑似道有异谋,惧事泄,以饮食药莹中死。众议纷然,丞相王爚首奏似道罪,乞贬窜似道。似道贬循州,褫爵籍家。摄山阴县县尉郑虎臣,素衔似道窜其父死贬所之雠,意乞防送似道,谋报私雠。判越州福王赵与芮素以受似道所制为憾,竟命虎臣押送似道之贬所。朝廷窜籍似道密客,贬其党与,收叙似道所窜逐人官爵。丞相陈宜中收用人才,旌赏激励,方有条绪,京学上书咸议,陈丞相即抗疏自辨,竟归田里。丞相王爚除平章军国重事,留梦炎拜右丞相,议遣承宣使张世杰、步帅刘师勇等分兵水陆夹攻。未几,平章王爚遁避去国。七月,刘师勇由陆路进兵复常州,张彦进兵至吕城,马坠堑,为贼所擒,师勇止守常州,八月,张世杰统率孙虎臣等分部兵船,由许浦进京口,世杰所部兵船交战正得胜,俄见大船无数,自扬州第二沟出,因贼不张旗帜,我军别部兵船误认为扬州阃臣援兵至,意不为备,为贼所入,孙虎臣竟命鸣锣,所误我军尽退兵,贼兵进攻,我军败于焦门,忽风水俱不利,世杰亦退兵。太皇屡降手诏,趣丞相陈宜中还朝。九月,右丞相除侍读陈宜中始还朝。尚书文天祥挺身作檄,倾家赀纠集吉赣乡兵三万人勤王。至行在,除浙西制置使,开阃平江府。郑虎臣押送似道至漳州木绵庵,似道踞虎子,虎臣踢其阴而死。后少保张世杰问虎臣不奉朝命私杀似道罪,斩虎臣。十一月,常州受鞑贼围四十日,城陷。刘师勇绐北装辫发,诡计出鞑兵重围,归行在。都统王安节于常州骂贼战死。贼尝掷十万户金牌诱之,安节曰:「我不作两朝臣」。湖州独松关陷。于潜千秋关陷。陈丞相檄浙西制置使文天祥提兵勤王,退守临平。国势危迫,屡次降诏趣淮西阃臣夏贵、京湖阃臣朱祀孙、六郡镇抚使吕文福等提兵勤王,并不至,皆从叛。贵潜受鞑主忽必烈伪命、衣服、笠、剑等物,语鞑曰:「汝若得行在,当以淮西来归,勿我虑也」。无锡宰阮正己不屈,抱县印赴水死,其子亦从父水死。隆兴府陷,刘槃叛,都统施炎战而被擒,不屈。十二月,平江府、湖州、嘉兴府陷。丞相陈宜中力请三宫迁驾,直逼太皇病榻殿前奏曰:「昔贼未近,不宜轻动,自召乱端,弃宗庙社稷;今贼既犯京畿,不容不迁都。设或不然,有难言者」!太皇曰:「昨卿等三学谏朕勿迁都,今乃逼朕迁都,朕病去不得。鞑贼果至,当投龙池死」!二年丙子正月,陈丞相密说奏请杨太妃挟所生二王浮海奔浙东,吉王进封益王、天下兵马都大帅,信王进封广王、天下兵马副大帅,陈宜中除都督天下军马,吴坚除左丞相,贾馀庆除右丞相。十三日,鞑贼犯行在皋亭山,丞相陈宜中又告太皇家侄、节度使谢堂,再三委曲奏请迁驾。太皇曰:「汝姓谢,宁管得赵家事?教丞相来」!及陈丞相至,太皇曰:「渡江有舟否」?曰:「有」。曰:「舟大否」?曰:「舟大」。曰:「舟大可以尽载京师百姓去否」?丞相不对。丞相又以死战为奏,太皇不允,惟主于和。丞相又奏:「和则作降文授鞑,自称之字,甚耻闻之,不若迁驾为上策」。太皇曰:「倘能为生灵计,此一字亦不惜」。太皇昏耄,死不肯从迁驾策。陈丞相即与武臣张世杰、刘师勇、苏由义,文臣曾渊子、赵溍等并奉国玺,浮海奔浙东。鞑酋伯颜闻陈丞相挟二王南奔,贼甚心变,欲直入屠弑京师。朝廷命文天祥借右丞相名使鞑军前,与鞑酋伯颜语,辞气甚慷慨激烈,辨析夷夏,忠壮不屈,不跪,贼燄稍平。朝廷命高应松作降文授鞑,彼以为无哀痛请命之意,又易刘袖然为之,丞相执政百官尽出国门迎鞑贼,或跪或拜,莫不叩首乞命。十八日,行在陷。叛臣吕文焕首入犯国门,叛臣范文虎首入犯大内。太皇病不肯出,逆臣驸马杨镇术绐太皇迁过别小御床,就床舁太皇出授伯颜。鞑酋唆都领兵犯浙东,逼二王。二王御舟泊明州定海,索朝廷先所分寄明州金银纲,沿海制置赵孟传不肯发其金银应副行朝军需,承宣使张世杰亲入明州责骂,孟传仅还金银三百匣。继孟传叛,以明州降鞑。湖南阃臣李芾孤守潭州,于邻郡属县尽叛之后,鞑贼围城凡六阅月,力已不支,不肯叛国,左右皆逼芾,芾曰:「汝辈欲叛耶」?芾命刽子自杀家人,芾又重犒官赏金银与刽子,命斩芾,刽子再四不敢,芾又命斩刽子,乃朝服自经于雄湘阁上,仍纵火于阁下,终尽归于灰烬。漕运钟蜚英亦不屈,先自经而死。及潭州官僚、吏卒、百姓,莫不争死于绳刃水火之间,一城之民皆忠壮激烈,鞑贼亦悯之。二月,伯颜胁全太后、幼君出国门,丞相吴坚、贾馀庆、参政家铉翁、刘岊以下官僚,并奏乞封赠三代及妻孥,太皇从之。坚辈不救国难,尚慕虚名,报国之心安在?坚辈之罪,何可胜说!贼胁吴坚以下并北行。晦日,丞相文天祥泊京口虏馆,夜遁渡江归国。三月朔,京口鞑贼闭城三日,排门大搜,天祥已奔真州,由泰州渡海而南。全太后、幼君、六宫亲王并北狩,渡扬子江、圣驾官车凡九十三辆,大小官使六十馀人。有叛臣教鞑酋曰:「越上福王赵与芮,理宗亲弟,度宗本生父,福王家多子侄,大宋根本犹在」。逆臣杨镇、使臣夏若水,尽逼取福王及子侄辈,并北狩。二王至温州,御舟驻江心寺,谋建行都,迓续国脉,南奔福州。夏贵以淮西授鞑去。夏,靖州太守康□叛,挟郡印出城降鞑。通判张希颜闭城拒□,极力整龊备禦。靖州本隶于湖北阃臣,以朱祀孙先叛,越界闻之于湖南阃臣,遂为之奏,希颜除知靖州,继除湖北提刑。靖势不可守,希颜移治飞山上,通结洞民,坚守杀贼,谋为恢复计。后因朝廷遗赵立赍省剳、持二颗节度使印迂道避贼,由田、杨国入蜀,谕昝万寿、张珏,各拜节度使,提兵出蜀剿虏勤王,立甫经由飞山下,希颜留立相议,乞留二节度使印,借此印为说,挽万寿与珏出蜀拜受节度使印,庶几希颜可与万寿与珏协心同谋恢复事,立遂以印授希颜。会万寿之侄德威,偶以军事经过飞山,希颜不知德威已怀叛志,喜而招德威,痛与德威谋论杀贼事。立先知几,饰说遁去,德威曰:「势不两立」。即杀希颜于卧内。希颜忠赤,艰难有大志,为叛臣所杀,不克集事,惜哉!嘉定帅臣昝万寿叛。四月,丞相吴坚等已陷幽州,尚率百官入长寿宫满散太皇寿崇圣节,坚辈欺天,一至于是!太守赵淮居闲遁避,受擒不屈,鞑酋阿术遣淮叫维扬叛,及淮临维扬城,叫城上曰:「此城昔我祖、我叔父为朝廷修峻甚劳苦,语制置,决不可与贼」!贼酋责之,并骂甚烈,被贼杀。淮之仆亦不屈,被杀。淮,方之孙,范之子,葵之侄也。施炎骂贼不屈,被贼杀。鞑酋伯颜勒丞相吴坚等矫太皇手诏,谕淮阃以淮东与鞑,阃臣李庭芝及姜才迎诏入公庭,率官僚泣拜而焚之,语虏使曰:「此艺祖、高宗物也,岂太皇可以私与人乎」?遂斩虏使。五月初一日,丞相陈宜中拥立益王即位于福州,改德祐二年为景炎一年,上杨太妃尊号。福州州城南壁忽崩七里。行在谢太皇北狩。广东经略徐宗谅密书通叛臣吕师夔,许以广东叛国降鞑。随驾内嫔某氏,贼欲犯之,不可得,书裙带曰:「誓不辱国,誓不辱身」!自经死于虏馆。自去岁,贼酋阿术筑湾头、筑杨子桥、筑朴树湾,分屯死厄维扬。至七月,维扬粮绝,阃臣李庭芝与都拨发官姜才,统马军五千人、步兵一万人来入泰州,谋涉海而南。朱焕以扬州叛,遂以报贼,中道遇贼酋阿术截战,步兵尽陷,独马军胜,拥庭芝及才入泰州。鞑兵俱集,阿术筑土城围阨泰州,不幸姜才病腰疽伏枕,泰州守臣孙良臣叛,阿术入泰州,庭芝赴水,虏以钩活取之。才尚按剑而语,虏舁才出,众语劝才降贼,唯背面不语,遂铁索锁于夏贵节堂。一日,众酋把盏,令叛臣朱焕谕劝庭芝及才饮酒,庭芝不饮虏酒,但垂泪不语。才即骂曰:「天不与我耳,与我,汝贼辈皆剐于我手归罪」!指骂老贼夏贵甚烈,贵抱愧不对,徐嗾阿术曰:「留庭芝及才终无益」。阿术遂斩庭芝,庭芝受刑,刭无血,剐才,才骂贼至死不绝。淮东诸州皆叛。先叛臣黄万石剃三搭辫发,身统鞑兵,深入邵武军,说谕守臣黎立武叛,立武不从,弃城奔福州。万石遣人传鞑命,四散说谕州县叛。至浦城县,县尉赵孟通辨骂,呼众擒剐贼使,浦城县升为忠安军,复邵武军,万石竟遁。八九月,鞑兵自湖南入广东,熊飞以兵战,逐而退。武臣马塈于广西纠募壮士数千人,先尝欲往救潭州围,中涂闻潭州陷,即回。遇贼鏖战四十里,适广西经略李与己死,塈径入静江府,据郡治,开府库,办守禦事,自请于福州行朝,旨任以广西之寄,守静江府。杀贼不胜,城陷,塈提兵巷战,为贼擒,不屈,被贼杀。参议邓得遇不屈,水死。静江一城之民,俱为贼杀,得逃入西山者七百人,贼后许以不杀,招其降,七百人不肯叛,皆自杀。十一月,江东、江西路诸关隘俱陷,及海道贼船俱至,行朝又弃福州,御舟至南台海口,正遇叛臣王世强所部鞑舟,时世强犹有人心,竟不纵贼船相逼,容张少保奉景炎皇帝御舟奔海而去。后贼知世强纵御舟奔海去,遭贼诃责,闷气而死。嗣秀王赵与檡将扈驾三千兵过飞鸾岭上,遇鞑酋阿剌罕领兵三万人至,与檡死战数合,杀贼十之八九,与檡全军陷没,与檡被擒不屈,被贼杀。王世强犯福州,行朝竟以舟为国,缀旒国祚,守泉州。蒲受耕,祖南蕃人,富甲两广,据泉州叛。大裒金贼,迎贼反寇张少保兵船,鞑遣人说三郡宣抚使守兴化军陈文龙叛,文龙作书与鞑:「愿得兴化、漳、泉三郡,奉大宋香火,勿来攻伐。我七世受朝廷爵禄,决不叛国」。密为左右所卖,导贼入城。文龙被擒,与贼辨骂,缚至行在,病死,终不屈。二年丁丑,泉州素多宗子,闻张少保至,宗子纠集万馀人出迎王师,叛臣蒲受耕闭城三日,尽杀南外宗子数万人。张少保提兵围泉州,九十日不下,殿帅李胜用命攻泉城,被贼擒,骂贼不屈,为贼所剐。九月,复福州,受耕报鞑贼阿塔海领兵合至,张少保退兵入海,遇鞑贼扬酋交战,贼舟大败而去。监军赵必宰纠义兵勤王,遇贼被擒,为贼杀。忠臣陈文龙之叔陈瓒,纠义兵迎王师,除守兴化军。后鞑攻兴化,城陷,瓒骂贼甚烈,亲为贼酋唆都所杀。叛臣吕师夔,率贼酋塔出由江西入广东,取经略徐宗谅许叛广东州郡,宗谅犹豫,弃广东遁去,广东诸州皆叛。始陈丞相意不欲围泉州攻受耕,谓杀南人不损鞑贼,无益。张少保怒受耕反为鞑贼寇窃大宋兵船,决于围泉。陈丞相懦儒,张少保武臣,势不能统摄,语多不合。况左右前后,或人或鬼,顷刻之间,变化叵测。陈丞相身护玉玺兵船前行,竟托失风,奔占城国。三年戊寅三月,重庆府城陷,阃臣张珏遁至忠州,为贼擒。六月,景炎皇帝以病崩于南恩州界。少保张世杰拥立广王即位于海外碙洲,行朝铸金玺行事。八月,景炎皇帝攒葬碙洲,谥端宗,陵曰永福。九月,复广州崖山,建行都,徙广州民往居为市。海外诸国惧鞑垂涎,月贡金银米帛,充给朝廷军需,为屏蔽攻贼计。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兵入潮阳县,为鞑所擒,不屈。改景炎四年己卯为祥兴一年,改本天历。福建以南沿海诸郡,自景炎后,南兵至属南,北兵至属北,反覆不一,荡为血区!祥兴一年正月初十,贼酋乌马儿兵犯崖山,我军与贼转战两旬馀,先贼屡败,贼再进寇,势急弃崖山。我军巨艘七八百只,大可容千人,泊崖山奥里,下碇相维,势若履平地,外有小黑船千馀,游击甚驶,与贼相战甚利,军容严整。乌马儿领兵十万馀,视之意怯,势不可傍。贼但据崖山为寨,我军乘夜节节劫寨,偷斩贼首累一二千级,贼疑为神异。有叛将拨发者,庐州人,失其姓名,领三百人降鞑,曰:「张少保所部兵,独有淮兵千五百人精勇无前,馀皆民兵,无足畏。外若不可傍,内实虚弱。凡小黑船出击得利之兵,即巨艘之淮兵,小黑船归,则淮兵复居巨艘,不过此千五百人,出入张其威武。若俟小黑船淮兵游击时,以重兵掩内虚之巨艘,从后击之,必败」。乌马儿可其言。二月初六日,贼果俟隙后攻,我军内虚莫敌,后船兵尽走聚前船。贼四围合攻,淮兵打水路死战出船,少保张世杰奉祥兴皇帝奔遁,唯馀巨艘十九只、淮兵千五百人及民兵而去。馀小黑舟亦迫奔去,制置赵溍、制置曾渊子、节使苏由义各统舟师,分战各遁。杨太妃蹈海死。丞相陆秀夫朝服蹈海而死。参政单公选亦蹈海死。惟掌金玺官抱玺蹈海,罥碍舟尾绳木间,不坠下水,为贼得。
张少保先尝遣使海外某国,借兵夹击贼。张少保遁后一日,果有四五百艘至,或报陈丞相兵船同至,探张少保败遁,不与贼战即去。张少保未遁之先,赵溍、苏由义等闻报贼兵颇少,众议可以进兵击贼,独张少保不肯,遂止。尝闻崖山陷虏,忠义之士咸议张少保失在此,不乘时进攻,殊莫晓当时意;独我臆度张少保恐贼舟埋伏,先驱轻兵相挠,疲我兵力,然后驱重兵相压为虑,否则俟海外某国兵船,行夹击之法。张少保入死者数,说叛者众,始终一诚,不变不屈,岂可执此议其非?或抱高见,又非人测度可及。天不右宋,无以施其智,动成左计,原其心,实无瑕可指。鞑酋屡遣人说张少保叛,世杰曰:「我本北人,宁不知北人肺腑?彼安有终始?我受朝廷爵禄历年已深,终不忍悖之!我焚香誓于天久矣,不然,幼君置于何地?我惟有死耳」!张少保妻妾子女先陷虏,鞑酋屡俾其妻妾子女等作家书唤之归鞑,皆置于不从。曾渊子等诸文武臣,流离海外,或仕占城,或婿交趾,或别流远国。承宣使周文英叛,反攻劫大宋金银船,尽奄入己,为鞑贼穷追,攻寇大宋南奔馀舟,杀魏辰等。陈丞相初奔占城国,后占城降鞑,遣士卒服事陈丞相,实寓监绊意。又遁而奔阇婆等国。或传张少保今驻军离里。陈丞相、张少保流离奔走之间,竟无一人兴胁之刺之授贼之心,非二公精忠大义,何以得人心如此耶?忽必烈闻倭国富庶,垂涎其国,屡遣人说其来臣。倭主作书报鞑主,大意曰:「大宋无失德,汝行逆篡,今垂涎及我,我当兴兵诛汝,汝来降我则可,不降则来与我战」。先忽必烈遣晰里伯由高丽攻倭,人船俱陷于海。辛巳六月,鞑兵由明州涉海,至倭口,遭大风雨作,人与船俱陷,又大败而回。倭遣使责占城不战而附鞑,占城有悟意,始背元鞑。大宋工部郎中阮同老流离海中,被贼擒,贼授北靴,与之易南服,同老拔刀斩北靴尖,终不屈,被贼杀。鞑酋唆都往攻占城,又败而归。壬午春,倭国舟师来攻鞑人,沿海一带不得其隙而入,悠扬数时而空返。秋末,俱蒙国遣使遣鞑一合一帚,或谓寓「合扫」之意,其事未易量。安南国遣使入鞑,谓彼土少妇人,愿岁得妇女以千计,岁输金银为报。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已陷虏五年,万挫不屈。一旦睹德祐嗣君,拜而大恸,指忽必烈肆骂甚烈,数其五罪,为贼斩而剖腹,食其心肺。近陈丞相挟占城,出师甚盛。倭国出兵,已夺高丽,谋攻幽州。回回挟塔利、狗国等,出攻鞑西北边,甚得利。逆鞑亡,大宋兴,此正其机也!
常州 宋末元初 · 汪元量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渡头风起柳摇丝,丁卯桥边屋已稀。
河草青青淮马健,江花冉冉海鸥肥。
一樽酒对三人饮,八字帆分两岸飞。
天末有人难问讯,仲连东去不须归。
湖州歌九十八首 其十四 宋末元初 · 汪元量
七言绝句 押微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铁瓮城头马乱嘶,金陵城下炮如飞。
黑风捲地鼓鼙急,昨夜常州又受围。
读古剑和尚语送是藏主归常州 宋末元初 · 释云岫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三部
金针锋底鸳鸯走,玉线蹊中白鹭飞。
远远洞庭三万顷,春波无限绿漪漪。
毗陵太平院壁间画山水熟视之有飞动势殆仙笔也因题 宋末元初 · 林景熙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二十二 山水类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山风不动云四寂,万顷波涛生素壁。
三峡夜怒摇星河,九溟昼沸卷霹雳。
谁将江海一笔吞,华阳入砚玄波翻。
灵鳌东转坤轴动,惊浪出没蛟与鼋。
毫端分寸千万里,人心之险亦如此。
老僧阅世如阅画,面壁凝然悟玄理。
嗟余老作汗漫游,寒光飞动六月秋。
乃知瞿塘在平陆,安得竹叶吹成舟。
哀毗陵(德祐元年,元兵攻常州。城破,知州事姚訔、统制王安节等死之(以下三首知不足斋辑补)) 宋末元初 · 梁栋
押皓韵
荆溪水腥泊船早,落日无人行古道。
髑髅有眼不识春,东风吹出青青草。
荒基犹认是人家,败栅曾将当城堡。
当时压境兵百万,不脱靴尖堪蹴倒。
短兵相接逾四旬,毒手尊拳日攻讨。
内储外援两消沈,一缕人心坚自保。
孤臣守土轻性命,赤子效死涂肝脑。
朝廷有爵愧降附,幽壤无恩泽枯槁。
愿笺司命录英雄,收拾忠魂畀穹昊。
孙常州挽诗 宋末元初 · 戴表元
五言律诗 押微韵
白发何人在,青山此老归。
殉携贫日砚,敛着赐馀衣。
文物鸥兴灭,园林鹤是非。
诸公莫惆怅,英爽世间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