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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五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快雨悬知亦快晴,解包何惜片时程。
须臾雨止晴能好,一道云山泼眼明。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六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小立溪头唤野航,雨馀林木倍森凉。
少焉步到临流寺,鹳鹤飞鸣满夕阳。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七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庚韵
湖南茶寇甫能平,湖北徭人复弄兵。
政是耕桑好时节,尔曹何苦自捐生(自注:涂中遇湖北告急之使。)。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八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鱼韵
郡邑贪残固合诛,衅端繇尔复何如。
官军可怖无轻敌,直恐微躯不足锄。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九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阳韵
积潦当涂三尺强,笋舆那得代浮梁。
脱靴直厉成孤笑,赤脚踏冰思旧狂。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支韵
草树葱茏山有衣,稻秧刺水绿生漪。
眼中风物方人境,犬吠鸡啼间扊扅。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一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平生食肉吾无相,雨甲烟苗足慰贫。
几日山行更无此,况堪拈米恶于尘。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二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真韵
提封俱是太平人,尔辈何缘独苦辛。
见说穷南有蛮蜑,直疑于此是比邻。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三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青韵
参天落落复青青,风过笙竽得细听。
睡思莫将茶料理,只须卧此片时醒。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四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青韵
虬龙夭矫已分形,想象灵根长茯苓。
安得一椽风雨庇,要思服食制颓龄。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五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已是酴醾堕玉尘,尚馀芍药殿残春。
山行寂寞那逢此,喜向僧房见斩新。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六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寒韵
晓雨犹偷客枕安,重烦啼鸟报艰难。
整车欲去还休歇,云合忘踪山四攒。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七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微韵
林雨凄凄林鸟啼,水田漠漠水禽飞。
人间何处有此境,只欠冰纨相发挥。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八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歌韵
时雨催农不厌多,客行无奈路长何。
怨咨何与天公事,慷慨聊为劳者歌。
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 其十九 南宋 · 赵蕃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农事催人未遽央,种秧未了插秧忙。
田家作苦吾常逸,所愧饥寒趋路旁。
成父以子进酿法为酒酒成许分贶趣之以诗并呈子进昆仲 南宋 · 赵蕃
押药韵
苏仙尽饮不满勺,平生愿求酒方略。
空山松桂不使间,必使捐糜效斟酌。
自言坐客有酣适,己虽独醒同醉乐。
是心可以付调元,叹息乡来湖海著。
迩来继有孙夫子,文高饮少俱苏若。
如何喜酿又相似,叔敖典型乱今昨。
谈间快说酒中病,鏖战如遇将军霍。
至其妙处殆神授,后稷播种神农药。
冬篘近撇不老泉,石室兰溪望风却。
我时篮舆适过之,静扫玉亭供偃薄。
呼童洗觞置我前,谓我多寡随人各。
讵须珠玉始脩容,濡唇顿尔忘谐谑。
我云此乃酒御史,径取橄榄充咀嚼。
庶几正味两相类,祛我沉痾屏无作。
我家是邦陋随俗,白酒酿来才宿诺。
彼人固肯号茅柴,此意岂复知京洛。
阿连闻道愈于我,换米急抛居士屩。
不劳火齐挠妻孥,要与论功上麟阁。
祇今旬月计已熟,沾溉况自有夙约。
醉乡道路久生梗,愁城疆界思开拓。
便须健步速持似,预恐肴核穷搜索。
梅公不与俗子对,我亦竹门无锁钥。
但判醉倒更微吟,万事休休还莫莫。
通判平江府校书姚君行状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二、《絜斋集》卷一五
君讳颍,字洪卿,其先吴兴人,后徙明,明今为庆元府。曾祖讳阜,故迪功郎、容州户曹参军。祖讳孚,故左奉议郎。父孝全,累封朝奉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先是,君之曾伯祖希始以儒学决科起家,时则有若户曹公,实继其后。户曹勇于为义,喜周人急,尤笃于宗族,创必庆堂于城南,延硕师,聚族子弟就学,涵濡薰炙,彬彬可观,时则有若奉议公及其从兄持,持之从弟大任,相先后擢进士科,而姚氏遂为鄞著姓。奉议笃学力行,以古人为的,尝与秦丞相之弟俱游成均,有合堂同席之好。秦公当国,缘是以进,高爵立可得,退然安分,不登其门。再调和州录事参军,即致其事,官止通籍,时人高之。大夫公克遵家教,培养益深,时则有若校书君,对策大廷,独冠多士,而姚氏益著。沿流溯源,殆非偶然者。君资性警敏,十岁属辞已工,试于乡校,郡博士疑非己作,更题以验之,操笔立成。师事屯田郑公锷,苦心刻意,种积累年,词采绚发,且有典则矣。校官相继皆名流,复亲炙焉。又求同志之士,相与讲磨。参考古今,详于兴亡理乱,是非得失之迹,下至曲艺小说,多所采获。又思驰骛不止,安所归宿,大书《论语》一编,朝夕诵味之。且取伊洛诸儒言论之精要者,丛为巨帙,探索其旨,理融心通,德与艺俱日进。淳熙四年秋,浙漕高选。明年春,南宫奏名。范公成大领贡举,见君笔力雄豪,亟称之。奉大对集英殿,于是孝宗皇帝临御十有七年矣,渴闻嘉言,以臻极治,君首言:「《中庸》、《大学》,治道根柢。为天下国家之要,在于九经。正心修身之效,见于治国平天下。本末内外,相为贯通。世固有好是书者,乃谓绪馀土苴,不足以尽道,举而归诸希夷旷荡,不可容声之境。言不适用,人主疑焉,故功利权术之说得出而乘之」。又言:「秦王衡石程书,天下病其苛。汉宣帝用刑馀任法律,而政治沦于杂。光武夺三公之权,事归台阁,而东汉之规模浅狭。唐太宗兼行将相事,而有好大喜功之病。德宗强明自任,而韦渠牟、李齐运、裴延龄之流得肆其奸。臣愿陛下握其道揆,毋以多事自弊,操执纲领,俾群臣莫不精白以承休德」。又曰:「力一则强,分则弱。圣人治天下,惟于先务用其力,而末节俱不暇讲。艺祖皇帝肇造之初,一统之号,却而不受,惟诸国是图。始得蜀而黜王全斌,所以为江南计也;始下江南而惜使相于曹彬,所以为太原计也。泽潞之役,赵逢扈从,惮太行之险,止于怀州,以坠马辞,则贬逐加焉,所以惩避事也。自奉极于俭约,而用兵之费,独无所靳。惜诸国之帑藏,裒岁用之赢馀,将以收山后诸郡,易敌人之首也。艺祖惟用力不分,是以征伐四出,莫不如意。今天下最大患者,金人未殄,中原未复尔。惟陛下通艺祖创业之法而经营之,则必有道矣」。又曰:「中国有以自立,而后外域可图。今士大夫安于苟简,和议一成,则以言为讳。烽火不接于江、淮,羽檄不驰于荆、蜀,则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怠惰之风成而勤恪寡,畏懦之习胜而勇气消,无能奋身为国家当大事者。臣以为当今之务,必内有以作士大夫之气,而外有以伺敌人之隙。盖金人之悍,不可以力胜,而可以计取。汉高帝之取项籍,不在于垓下之合围,而在于陈平之反间。彼其权臣擅政,骨肉相残,一动于萧墙之变,吾投其机而间之,则攻取易为力。武帝百战而不能灭匈奴,不乘其隙也。其后匈奴扰,五单于争立,宣帝推亡固存,一投其隙而呼韩款塞,元帝亦因以斩郅支,皆乘其隙也。臣愿陛下为先定之计,以待敌人之隙」。又曰:「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其气非不壮,而见诮于季布;晁错为景帝削七国之地,其志非不锐,而见愚于扬雄。高后不用哙言,而天下免于疮痍之祸;景帝惟用错计,而七国之变,几至于不支」。凡此皆深谋远虑,切于当时,非独书生无用之语,故表而出之。对者四百馀人,有司奏君策第三,天子览而异之,擢为第一,年二十有九。君进诗以谢,后四句云:「六典未新周礼乐,三河正想汉官仪。平生作计非温饱,可但区区诧郤枝」。盖用王沂公语也,闻者壮之。时远人有献驯象者,上因思不宝远物之戒,书《旅獒》一篇赐君等。故事,例给墨本,今奎画独藏君家,夐无前比。授承事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上以君策论北人事宜,戒毋镂版,而亟欲试以民事,诏与添差。君言:「员外置官,朝廷所以优朝士,厚宗戚,吾不可以冒此宠」。力辞,上嘉叹,许之。魏惠宪王方镇四明,以是邦未有魁天下者,欲荣其归,使以盛礼逆之。君不事表暴,扁舟抵故庐,人无知者。祖妣孺人史氏,太师魏公之姑也。君始唱第,魏公再相,以亲故,顿首称谢。王鲁公信知其然,曰:「是足为吾婿矣」。明年,鲁公拜枢密使,竟因魏公以其女妻君。他日因奏事及之,上曰:「姚某策中用赵逢事极当」。其简记如此。七年,奉二亲之官。太守龙图郑公伯熊,当世钜儒也,一见契合,遇之良厚。秩满去,语君曰:「亲老思乡,满则罢,罢则归。虽丐祠之请,亦不至庙堂」。君韪其言,亟以书白鲁公,具道之,且曰:「是当力言于上,使以达宦荣其亲,甚于里居之乐其亲也」。郑公既去,继之者治尚严切,催科峻甚,君言:「郡之严切什一,县且什五,吏胥并缘,辗转滋甚,民何所措手足」?恳切规讽,守感其诚,不以为忤。岁大旱,劝之疏决。宽其期会,蠲其无所从出者,欢声载路,甘雨响答,邦人深德之。八年五月,召对,论治道体要,其略曰:「举其偏则弊自除,反其本则利自兴,出于彼必入于此,如翻覆手尔。是故献谀者斥,则忠谠至;利口者摈,则真贤出;议兴大狱,请用严刑者抑,则宽政可举;巧于聚敛,以羡馀求媚者黜,则民力可苏;严侵牟之禁,则兵力强;杜债帅之门,则将材奋;俗吏不为公卿,则诗书道显;近习不预国议,则恩威柄专;苟且者不容,则任职者厉;恬退者褒擢,则奔竞者消。欺罔是惩,孰不务实;党偏是戒,孰不趋中」。若此类合十八条,皆抑扬取舍,判然黑白,彰明较著之论,而归诸人主心术。读未竟,玉音琅然曰:「道理当如是」。论常平之储,久且红腐,请严以新易陈之令。义仓赈济,远者难及,欲复乡为义廪之法。又论守令不可数易,盍委监司举郡守,郡守举县令,有公平通敏,慈惠廉洁者,迁其官而久任之,则进取无滞,才志获伸矣。上悉嘉纳,除秘书省校书郎。吏袭故迹,雌黄数字,请复书之,以是为供职。君不可曰:「吾当自亲之」。或有舛讹,无不是正。时方重馆阁之选,阶以居要地者甚众,四方承风致馈,启缄。易衔以反之,时论服其清德。会鲁公当轴,引亲嫌求外补。参政周益公欲以郡处之,固辞,添差通判平江府,又辞釐务,曰:「宰执子弟所为不得官州县者,虑他人观望,道不行也,婿其可乎」?强之而后受。馆中诸贤惜是别也,相与祖饯于西山园亭,用「风流半刺史,清绝校书郎」分韵赋诗。九年,转宣教郎。君蚤以儒英,万言正对,结知明主,中秘校雠,最为清切,簪笔持橐之列,要不难致。顾丞藩郡,涂辙稍迂,若心所不快,有不屑为者。既至官,夙夜恪共,职业所关,纤芥不苟,有所剖析,明见毫末,而不自矜衒,密启郡将,惟所施行。吴江二豪,讼久不决,部使者知君通明,以是委之。君揣其情,必持县短长,有掣其肘之故,檄令逮之,不报。趣之,果以豪强未易追逮为言,君诘之曰:「张官置吏,非以治贫弱也,正欲制此曹尔。此而不惩,焉用州县?卒穷竟其事,阖郡悚服。张公杓之领常平也,尝护使客,夜分抵馆舍,君偶在告,摄事官不集,张公怒,将劾之,惧而求救,君不许,恚恨而去。徐为申理,事竟得释,而斯人不知也。十年秋,旱甚,斋戒祈祷,心形俱疲,由是得疾。疾且革,语家人以二亲之养不伸,君父之恩未报,为终身恨。十月甲戌,卒于官舍,享年三十有四。二子,元特才四岁,元哲二岁。一女三岁。家贫,丧不能归,鲁公自遣其子护之还乡。其年十二月壬申,葬于阳堂乡延寿山之原。始君处庠序,庄肃自持,寡笑与言,一饮一食,亦无所苟。非意相干,未尝轻愠,人皆乐其可亲。有戏狎者,正色以裁之,又可敬也。识者知其为远大器。事大父母、父母皆谨甚,大父母终,过于哀戚。大夫公性刚,委曲周旋,求所以悦之,或有愠怒,屏气以立,不敢辄退,引咎刻责,至于自挝。母宜人杨氏病疽,焚香敬祷,愿以身代,俄而疾瘳。友爱亦甚笃。既婿王氏,其季夤缘补官,又捐奁资以嫁其妹,凡所以顺适亲意者,无不用其极。该郊祀恩,以君曾任馆职,二亲俱封,人皆荣之,而君志未足也。每谓立身行道,无忝古人,始足以显其亲焉。才华之富,倾动流辈,而荣进之念,曾不汲汲。其言曰:「退后一步,其味愈长。乘流则逝,遇坎则止,安于所遇而已」。间服深衣,以「迂」名斋,此岂随俗苟求,皇皇于利欲者哉!跂慕前修,必取其中正不偏者。于当世人物,心焉惓惓,疏三十馀人,劝鲁公急用之:「宰相无他职业,进贤而已矣。以天下人才为天下用,君子众多,则小人不能胜,此前辈规模也」。君之赐第也,今建康留守叶公实为第二,后复同官吴门,契好日深。时士大夫各从其类,有党同伐异之风,君深病之,调和其间,不立畛域。既与叶公定交,又并叶公之友为鲁公言之,所以消融植党之私,恢张吾道之公也。天假之年,此志获伸,天下异同之论,将泯然不见其迹,岂复有后来若是之纷纷哉!此君子所以为斯世惜也。孺人用鲁公恩封,其寡也,年二十三尔,守柏舟之节,摇者万端,确不可夺,不惟天资之美,亦足以验君操行笃实,刑于家人者如此。生理萧条,清苦已甚。依倚外氏,抚教孤幼,至于成立。元特以鲁公遗恩为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县主簿。近例,抡魁泽不及后者,特旨官之,元哲由此受命为迪功郎、新福州连江县主簿。兄弟修谨嗜学,振起门户,将有望焉,皆娶舅氏女。女适承奉郎、新监临安府粮料院王俨,又鲁公长孙也。孙男女各二人。君双亲垂白,见其后裔如此,宁不自慰。而君垂没之言,不及终养,衔恨无穷者,亦足以释然于泉下矣。君没二十年,二子将求铭于当世钜公,而属某状其行,其请勤勤。怀我亡友,见其后昆,心焉悲恻,其敢有爱于言乎。虽然,某老矣,学殖既落,无能发明,实德懿行将晦而不彰,是则有罪。踌躇久之,而二子之请不已,遂强为之,词虽不工,要非溢美。呜呼,其摭实也夫!其可信也夫!谨状。
宋故朝散郎知邕州军州兼管内劝农营田事兼广南西路安抚都监提举钦廉等州盗贼公事沿边溪峒都巡检事兼提点买马事竹洲先生吴公儆行状 南宋 · 程卓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五、《新安文献志》卷六九、《南宋文录录》卷二二
曾祖师政,妣程氏。祖俊,妣汪氏,继妣魏氏。父舜选,故任奉议郎、赐绯鱼袋;妣金氏,封安人。
公初讳称,避秀园讳,改曰儆,字益恭,吴,其姓也。吴自泰伯以国得姓,其子孙散四方,谱牒不可考,独居歙之休宁者最盛。公之高曾世以长者称,薄取而厚施,视籴之贵,平其价以出之,施及旁郡,全活者甚众。至奉议公,袭德弥厚。一夕,与夫人金氏坐月下,有二星飞入怀,众异之,曰:「其吴氏种德之徵,有子之祥乎」?已而,宣和之甲辰,果生国录公俯;乙巳十二月之朔,又生公。公生而颖悟,日诵千馀言,十岁属文,已能道老生宿儒之所不能道。弱冠,与国录公游太学,时四方之英俊萃焉,月与角笔墨短长,辄居首选,侪辈相与叹服,为之语曰:「眉山三苏,江东二吴」。以上舍高选登绍兴二十七年进士第,调明州鄞县尉。三十二年,遇恩升修职郎。隆兴元年,获强盗,改承事郎。二年,差充婺州教授,不赴。乾道二年,差知饶州安仁县。四年,转宣教郎。七年,丁母艰,服阕。淳熙元年,转奉议郎、通判邕州。五年,任满,转承议郎。被召上殿,除知州,兼广西四路安抚都监,提举钦廉等州盗贼公事、沿边溪洞都巡检使、兼提点买马事。亲老丐祠,主管台州崇道观。六年,转朝奉郎。七年,转朝散郎,差知泰州,丐祠,复主管台州崇道观。十年,致其仕。以淳熙十年二月二十七日卒,享年五十有九。公天资雄浑,学该体用,高远而不为迂,切近而不为陋。上下数千年间世变升降,制度因革,灿然若指诸掌,而能剂量之以道;出入诸子百家,天官稗说,靡不洞究,而能折衷之以圣人之经。故其发为文辞,涵蓄演瀁,严洁渊奥。每一引笔,若飘风骤雨,不可止遏,旁观骇立悚汗,而公初未尝屑意也。公英迈慷慨,忠义激烈,虽穷居厄处,抱膝长吟,常以社稷安危为己任。方隆兴天子锐意北向,效奇献策者无算,公独怃然曰:「是碌碌者钓取爵位耳,乌足与语大计?使吾得当一面,提精兵数万,必擒颉利以报天子」。盖公平日之志也。当时宗工钜卿如晦庵朱公、南轩张公、东莱吕公、龙川陈公、梭山陆公、石湖范公、止斋陈公及知名之士数十人,皆与公友善。公之倅邕也,南轩以书告晦庵曰:「吴益恭忠义果断,缓急可仗,未见其匹」。及归自邕而得对也,南轩书「孔子之刚、曾子之勇、南方之强」三章以谂别。既而又以书相劳于中都,曰:「益恭才气事业,乌可掩抑,对扬忠言,必当上意」。至龙川则反复太息,遍告于东莱与石天民曰:「此君蹉跎,日以老矣,今兹得对,或有遇合之理」。其为一时名公所慕重盖如此。初,公未第,为太学录,时天子厉精,以逻卒廉察中外,一日且至胶庠,公曰:「此曹挟小忠簸弄耳,今闯足至此,异时六馆之士以非所宜言与大不敬论报,岂不上累圣朝」?执而笞之曰:「国有令,汝无故乌得辄入」?卒噤受笞,去不复至。盖公之风裁峻整,临机果决,已见于为布衣时。得第尉鄞,鄞并海,盗出没,鬼神不可踪迹,间来掠民家辄去,朝廷虽宿将重兵,不能禁。公潜布耳目,盗所至辄知之,单马径造,捕者随至,盗惊谓神。卒有先登被创者,公解驼裘以衣之,亲与傅药,士卒皆感慨争奋,愿空贼以报。及宰安仁,安仁旧号冷邑,公至则肃吏厚民,薄征缓赋。异时负贩少有至者,公立为会市,会之日,官无征敛,市不二价,约束明肃,商贾四集,皆得所欲以归。于是井邑饶富,江东壮县或愧焉。时岁大旱,公度民将艰食,预约一县户口所需米若干,令富民储蓄以备,境内赖以不饥。会旁境饥民百十为群,攫食偷活,恶少年乘之为盗,势骎骎且犯境,州人以为忧,遣兵数百戍之。或有劝公避者,公奋然曰:「吾为令,顾委命若等,是谓草间求活。吾宁与贼死,况不必死乎」!籍丁壮阅之,公驰马横槊其间,声势张甚。有无赖子袭旁邑,所为者法外,出新意杀之以令,盗闻之,皆恐惧缩颈不敢犯。事已自劾,不报。然不便者从而媒檗之,以是坐累数年。公尝言于孝宗皇帝曰:「盗贼弄兵,惊陛下之赤子,甚至阻山泽杀吏士,遣大将发重兵而不能定,皆由帅宪、守令罢软不任职,治之不早,以至滋蔓难图」。仁哉斯言!使安仁非公,盗滋蔓矣。法吏乃反以为公罪,此识者所甚痛也。暨通判邕州,沿边溪洞蛮獠少不得意则反侧,南轩张公经略广右,有疑事悉以咨公,置邮筒往来,筹画日至再至三,公曲为之尽,毕就条理。郡阙守,檄摄郡事。有自杞蛮者,势强盛,服属化外诸国至羁縻州境上,其人皆长大,勇悍善斗,岁数千人至横山市马,日益横忽。其酋必程持国书来争论,淳熙三年蛮人与其官兵相杀伤,因及十馀事,以乾正为年号,州人大恐。公严兵庭见之,其词色骄甚,公责以「汝国本小小聚落,只因朝廷许汝市马,岁得银帛二十馀万,今三十年矣。汝国以此富强,役属诸蛮。若忘朝廷厚恩邪,辄敢妄有邀求?吾当闻诸朝,绝汝买马之路」。又以不用本朝年号,且犯庙讳诘之。酋遂屈服。有田州下闭洞首领凌谧,以掠良民与化外诸国为市,人易金一两,伎艺者倍之。每岁上边买马,遣丁夫除驿道,辄为掠去,公屡委所属追问,谧不伏。以兵擒之,枭首于市,远近称快。又有安平州酋长李棫,藏匿逃逋,窥伺叵测,累年帅宪不能治。州有虞兵逸去,公大书尺纸示棫,如期而来,且惶惧遣使以书币请罪,公责而释之,还其书币,棫叹往时太守率以贿迁,公清如水,吾敢慢乎?于是两江五十馀洞,告戒部落无有犯者,且曰:「吾宁贫穷,毋犯吴公」。留邕三年,绩效不可殚纪,南轩露荐于朝,得旨赴都堂审察。去之日,若士若民,若吏若兵,合数千人遮道流涕,奔告诸台借留。公陛对,首论恢复:「天下之大势有二,天下之大计亦有二;有纷纭未定之势,有立国相持之势。纷纭未定之势利疾战,立国相持之势宜缓图。方海陵即世,中原之势几至纷纭,诸将反不能渡淮而发一矢。及葛王定位,南北之势复成勍敌,张浚、虞允文乃欲长驱以定中原,进退缓急皆两失之,此功业所以未建。今之议者不察,持茍安之说者欲保守江左,为欲速之计者便谓中原可平。臣未尝不痛惜于斯也。臣愿陛下治兵积粟,涵勇韬力,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乃以舟师出其东,蜀兵出其西,且战且守,稍稍前进。东自齐以图晋,西自陇以图秦,为祖逖、谯梁战守之谋,而无桓温、刘裕深入远斗之患。会逢其适,纠合诸侯之兵而以武临之,一戎衣而天下定矣。若彼此势钧而力敌,虽一兵一骑不可轻动」。闻者始知公规略宏远,区画精密,平日慷慨自许,非孟浪叫呼者也。使公获展其志,应敌著数,各随局面,如环无端,功业可量也哉!及论自杞蛮、二广官吏与治贼之方,皆切中事机。孝宗皇帝嘉奖,欲除公御史。适邕又阙守,上以马政为忧,复以邕管属公。时奉议公已八十,公曰:「吾奉亲以往乎,亲且老,离井里以戚吾亲,非孝也。上方以孝治天下,其念我乎」?力请,上为恻然,予祠,已而思之,擢知泰州,复以亲老请祠。公孝友出于天性,常视奉议公嚬笑以为欣戚。所居之前有洲,广数亩,旧种竹,苍翠可爱,奉议公乐之,于是结庐其上,环以秋冬不凋之木,日奉觞酒,怡愉其中。又以馀閒与从游之朋穷经论史,考德订业。四方之士闻之,负笈而至,岁数百人,居不足以容,或相率结茅其傍,因号为竹洲先生。公分斋肄业,如安定湖学之法以教之,士由以成材者,有方公恬首春官,汪公义端首胪传,其他簪佩满州县。言有章,行有操,官有业,问有学,未有不自竹洲之门者。公之没也,奉议公已九十,呼其子,泫然流涕曰:「子之事亲也,生有养,死有葬。今吾先而祖以死,有馀恨矣。汝其毋忘乃父之志,以事而祖」。又曰:「汝其知所以立身立家乎?忠孝者百行之本也,恭俭者百行之端也」。其了然于死生之故,有释老所不能及者,娶金氏,封宜人,后公六年卒。以绍熙元年四月某日,合葬于绩溪县高车原。男四人:载,宣教郎,签书高邮军判官厅公事;圻、塈、坰。女一人,适奉议郎、知袁州万载县事王僎。孙十一人:镐、铉、锡、镇、錞、鉴、铨、镡、镛、铭、锜。曰鉴,出继国录公长子垕之后;曰铨,出继国录公次子塾之后。孙女二人:长适承议郎、知江州瑞昌县事韩野卿,次幼未行。卓于公同里闬,先伯父文简尚书与公同肄业,而公之季子坰又从予游,故知公之出处颇详。尝论公之才足以佐理天下,而身不得居卿相之位;公之气足以从事中原,而身不得任鈇钺之寄;公之节足以挥斥奸慝,而不得纲维国之风宪;公之文足以光昭云汉,而不得黼藻国之纶綍。公之命固有所制矣。然孝尽于亲,道信于友,名尊于身,识与不识皆知公为一世伟人,公之所以不朽,孰得而制哉?公尝作《尊己堂记》,谓「天爵义荣己所有也,可常尊也;人爵势荣得失在命,不可常也。士大夫丧其可常之尊,乃藉夫不可常尊者以华其身,得则喜,失则悲,甚而茍得,至于忘耻,是何异乞墦间之祭,醉饱而归,其妻妾方羞且泣,而施施焉未之知也」。晦庵朱公见而喜曰:「往者张荆州、吕著作皆称吴邕州之才,今读其记文,又可见其所存」。然则云雾晦冥,日月之光景常新,公之存固有用舍得丧不得易者。有文集三十卷行于世,或谓其峻洁类贾长沙,雄丽类苏内翰,风骚类柳柳州,世必有能辨者,不待予言也。公殁既有年,其孙铉入都门,涕泣谓予曰:「先祖言行久未编次,将遂湮坠,敢稽首以请」。予辞不敢,铉之请愈力,因概书其大节,以备太史氏采录云。谨状。嘉定十五年十一月日,通奉大夫、同知枢密院事、休宁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食实封一百户程卓状。
宋竹溪先生吴公传 宋 · 葛邲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八
公讳俨,字益恭,登绍兴二十七年进士第,调明州鄞县尉。三十二年恩升修职郎,隆兴元年获强盗,改承事郎。乾道二年差知饶州安仁县,四年转宣教郎。淳熙元年转奉议郎,通判邕州。五年转承议郎,被召上殿,除知州兼广南西路安抚都监、提举钦廉等州盗贼公事、沿边溪洞都巡检使兼提点买马事。亲老丐祠,主管台州崇道观。六年转朝奉郎,十年致其事。以淳熙十年二月二十七日卒,年五十九。公天资雄浑,学该体用,高远而不为迂,切近而不为陋,上下数千年间,世变升降,制度因革,灿然若指诸掌,出入诸子百家,天官稗说,靡不洞究,发为文辞,每一引笔,若飘风骤雨,不可止遏。公英迈慷慨,忠义激烈,虽穷居厄处,抱膝长吟,以社稷安危为己任。方隆兴天子锐意北向,效奇献策者无算,公独怃然曰:「是碌碌者,钓取爵位耳。使吾得当一面,提精兵数万,必擒颉利,以报天子」!盖公平日之志也。公之才足以佐理天下,而不得居卿相之位;公之气足以并吞胡虏,而不得任鈇钺之寄;公之节足以挥斥奸慝,而不得纲维国之风宪;公之文足以磨光云汉,而不得黼藻国之纶綍;公之命固有所制,然孝尽于亲,道信于友,名尊于身,孰得而制哉!观文殿大学士、广陵郡公葛邲撰(《吴文肃公文集》附录,明万历刻本。又见《宋元学案补遗》卷七一。)。
磨:《宋元学案补遗》作「麾」。
庚戌春下鄱阳舟中诸作 过安仁界 南宋 · 陈文蔚
七言绝句 押阳韵
远山淡淡水茫茫,知是江湖何处乡。
娘子提携青裹布,始知风土近鄱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