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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宿会昌十里间 南宋 · 曾丰
五言律诗 押先韵
石是洼樽样,山如土鼓然。
空犹馀树木,了不见人烟。
办治岂容缓,拊摩那得专。
意中无限事,夜半不成眠。
会昌劝农 南宋 · 曾丰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官不劝农农亦耕,诏书那可废常行。
烟霞自避旌旗色,鱼鸟相疑金鼓声。
蝶急岂遑追梦觉,鸠闲犹强管阴晴。
忙中偷得须臾暇,聊借江山答太平。
会昌小岘亭有碑侍郎陆公作也今通守盖公之孙乃发家传为南斋宴坐之计敬酬见教 南宋 · 曾丰
七言律诗 押虞韵
小岘丰碑大陆书,摩挲虿尾扫龟趺。
机云宗派公家是,晋宋文章此外无。
方被春牵时梦草,岂为秋动辄思鲈。
行藏俱不达情性,在在江山听指呼。
即席赋会昌章簿出示假梅 南宋 · 曾丰
押词韵第七部
早探梅春南俗惯,今年不料寒裂骭。
梅花索价似太高,虽现幽姿犹匿半。
小小樽前白玉盘,忽移全树教吾看。
仅高一尺辄峥嵘,才吐数枝如烂熳。
远观不足近视之,始觉是真还似幻。
笑问主人谁所为,疑是女娲残手段。
锻石所传非有方,补天之妙人无间。
满堂坐客俱眼生,吾其付之一笑粲。
大庾岭头春寒空,犹是阳和假相换。
认假为真世所同,莫怪此花渠改观。
吾将真假一样看,岂为造化小儿玩。
题会昌萧帝岩 南宋 · 曾丰
押词韵第七部
出门疑浪游,转眼逢杰观。
山(原缺,据明本、四库本补)斗路将穷,脚攲行小缓(原作脚行歌小缓,据明本、四库本改)。
信筇扪石根,恍若得一间。
谽谺欲上吞,浑沌疑始判。
岂其蛟擘开,或者雷劈断。
洞转一曲关,磴道鬼为栈。
悬岩百仞馀,僧圬(明本、四库本作巧)屋其半。
其旁磊苍崖,其下踏(明本、四库本作蟠)碧涧。
峰回若相朝,水㶁(原作号,据明本、四库本改)若相唤。
萝虬百年枝,松靷千尺干。
溜皮鳞逆生,蛰若相(明本、四库本作孔根)倒贯。
三十六洞天,往往此其冠。
或传帝所栖,其说涉漫漶。
意古隐者徒,侨家(明本、四库本作此)避秦乱。
围棋或著书,不觉岁月换。
断编何处藏,但有竹可汗。
残局何年终,但有柯欲烂。
疑似姑置之,杯酒酬赏叹。
移之家山旁,破甑视浮宦。
归老似未迟,欠此清一段。
上疏乞鉴湖,故事吾可按。
悠悠天听高,此计卒未办。
意外今获兹,巾帻可小岸。
况在大化中,丑好俱是幻。
有暇得娱嬉,孰疑(明本、四库本作亲游)非汗漫。
送江鹏解元赴省序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一、《缘督集》卷一七
赣于江西为穷绝之处,其地逼广,其俗逼蛮。自晋为郡,至于唐,始有士。至本朝,始有名士。而其初大抵学于他州,游从得其人,陶染成就;或安土焉,虽成就亦陋。会昌之为邑,又赣之穷绝处也。本朝教养二百年,邑之士仅得国子博士尹天民、枢密院编修唐稷,稍稍有文声,其希阔盖如此。淳熙九年,余以郡檄为其邑令,廉士籍中,齿与余不相上下者得数人,诘之,类一再上计者。子弟行得二人焉,曰刘鼎、江鹏。资可上而气未揉,有志于学而未得广充反约之道,月课而第其艺,每出诸生上。余从臾之,子有骄色,而中下者或噪焉。余恐其骄未艾,则噪未艾也,从而恢拓之,有悔色;又从而檃括之,有寤色。予方骎骎也,顾余所挟未足以塞所扣,思所以谢税无繇耳。明年秋,郡守魏侯歌《鹿鸣》而送鹏于朝。于其行也,挽而与言:「子于水见章贡,于山见崆峒,于师见乡先生而已。子今往航而北,有庐阜、彭蠡;车而东,有麻姑之峰,浙江之潮,皆足以改章贡、崆峒之观。更于师焉求之,当得学识之老于余者出而从臾。子也骄色不形焉,恢拓檃括继之矣。子姑屏气滉融之,会有机相契,自率性扩而充之,至于赞化育,又自赞化育反而约之,至于无声无臭,出秋毫为泰山,收泰山为秋毫,无不可者。虽甲乙科、东西府,子犹以为浼我,区区一上计,胸中岂复有哉!挟而归,追诵乡之每课辄出诸生上之文,犹为汗下,况其中下之噪者欤!风声气习所移,噪一变至于吃,吃一变至于嘿,嘿之中,又各有所见焉。余知会昌不亶可为闽子,不亶可为欧阳詹也。尚勉之」。
送进士陈景年赴省序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一、《缘督集》卷一七
岁在壬寅,余以赣辟为会昌令,三山陈景年随其兄尉公先余至,累月一再谒次,遽请执弟子礼。顾未有以藉口却之,笃而言:「万物之初,有道而已。道大而莫明其所以然,则姑诿曰天理。又有莫明天理之所以然者,则诿曰人伦,而疏其目,则为君臣,为父子,为兄弟,为夫妇,为朋友,而师弟子不与焉。夫朋友,为道设也,师弟子之于道,岂徒若朋友然哉!而人伦之目,圣贤去此而取彼,盖道之所在,君不得加于其臣,父不得加于其子,兄弟又不论也。古之君,盖有待其臣如朋友,示相密也;虽然,朋友以臭味为伦耳。又有待其臣如父兄,示相亲也;虽然,父子兄弟以气为伦耳。至于先学而后臣,终师而不臣者,则示相尊也。亲密者,爱而已。尊者,敬也。爱非敬等,则师弟子之伦,比之君臣、父子加重矣。而伦之目不与焉,无乃师弟子以道为伦,例书之,恐非所以示尊故耶?然则曷不特书?曰,不例书,祇所以为特书也。故自君臣父子至于朋友,凡理所宜然,皆安受而不辞。若夫师,虽理所宜,如孟子犹辞焉,况其与孟子相千万者哉!子必欲师,四海不可欺。尝试裹粮以求,求之得不得,归更过我,我其有谂子者」。而子怀安足迹,若不忍弃余门。明年秋,吾江西计臣第其所为文而乙之,荐于上。子喜见眉睫,窃以怀安为得策。余恐幸不幸相为倚伏,于其将戒途也,挽而告之。以为兹行,殆天假以求师之便欤?士之轻千里而求师,盖有得之者矣。信未盖疑,沃不酬渴,翻不若无所得而归自求之之为愈也。子姑往试春官罢,求师勿惮劳。或者无所得而归,余始以有所得为子贺。当是时,余欲师子之不暇,而子尚何以师余为哉!子始颔为然,而心终犹豫,遂次其说为送行序,使途诵而意逆焉。十月二十一日书。
盘古山记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六、《缘督集》卷一八、嘉靖《赣州志》卷一一、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乾隆《赣州府志》卷四
南方之山,衡为宗。自衡袤而南,稍东为大庾;大庾袤而北,又稍东为盘古。其地介闽粤,故吴上游,今隶汉赣。余为汉赣丞,进取计左矣,犹幸并缘得赏所谓盘古者。久之未偶也,逢人谈胜致,中为热。淳熙九年秋,假会昌令。明年春,邑事稍閒,会不雨久,乃语丞徐君曰:「盘古,祷雨所也」。相与溯巽维而之。凡百里,山皆童,惟盘古若鬅鬙然,望之青葱突兀。始蹈背而上,其势迤逦高,不觉其为数百仞也。即之,松萝参天,上偃盖而下蟠虬。其东西崖壁立,尝试投石焉,一茶顷始至下。或徙倚而頫仰也,目勇若将蜚,足怯若将坠。徜徉徘徊,不忍舍以去,去矣,犹数步一回首,其得我叹尚如此。上有浮屠宫,其徒法义领焉。虽仍故揭其门,讯之莫析也。据《南康记》:「本盘固,固讹为古耳」。余为言:盘古,浑沌时神人,所为立天地者。天地立矣,心不有其功,一归之太空。是山今云然,窃意后人思盘古之功,因而以其名志之欤?虽涉傅致,校之以讹传讹,为不失本始。法义曰:「容有此理」。相对语罢,道松竹间,上绝顶,顾谓:「波利古,禅伯也,至自西域,庐于是」。又扪萝而下,有泉泓而碧,曰:「定公,今南安岩主也,至自西峰,井于是」。又沿坡望其后,有岩洼而黝,曰:「古仙女,不知至自孰何也,室于是。世教三,两遗踪在焉,犹缺一,或有所属,幸公以文贲此山,庶几足之」。一再却不获,强为书。曾某,攻苦儒也,至自庐陵,诗于是。
陈西尉觿斋铭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缘督集》卷二○
长乐名家子陈景俊,字有卿。尉会昌之半年,解后余摄邑,稍閒,辄相过,宴坐剧谈。扣其中,强记博涉,出而与物接,多可易与。余欲挽之入于道,而重疑强与博、多与易之或为累也,宜于万物中搜所以鑴之,得一焉曰「觿」,为其斋揭。夫觿,解结之具也。天下之物,百千万结,不外吾一觿,恐所以为觿者非耳。古之士随物会理,故其择而得觿,左右佩焉。今佩鲜矣,余从而铭之,庶几朝夕见焉,犹佩也。铭曰:
维道维何?一元溟涬。窈兮勘之,若有綮兮。吾祖之鲁,孝行觿兮。唯觿中之机兮,祖学孙传。吾为子授猗未授,侯绪非纽。觿其子矣,纽其剖矣。我云牡矣,馀刍狗矣。
刘贡士定斋铭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缘督集》卷二○
余摄会昌之旬月,访益友焉,得刘思恭德钦。每相过,非镌切语不出口,意其中必有所得。又旬月,乃以所揭定斋谒铭。予惟定之为义大,为说多,笔屡手而屡阁。明年四月,次第挈而西,于未行也而面速焉。铭曰:
天地块然,在太虚也,稳中之浮。万物淆然,在天地也,浮中之沤。吾自𡞦然,在万物也,沤中之细。吾心卷然,在吾身也,细中之至。胡为乎万牛挽之而莫前,九虎薄之而不避?曰有以然,学力之坚。世有能奋臂于赑屃,而不能不变色于螾蜿者矣。尚疾厥鞭,尚完厥天,尚雠厥镌。
太安人林氏墓志铭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三
岁在嘉泰壬戌,朝奉大夫、行尚书刑部员外郎陈景俊哭母夫人林氏于其廨,朝士吊者,车毂击。其奉丧归葬如之。长乐寓公比屋而是,丧之至若葬,吊送之车如朝士,观者嗟尚。夫人生以子荣,享其禄养者三,爵封者再,难矣;死以子荣复如此,尤难也。殿中侍御史林公,未先葬而状其行,见谓林于长乐沙堤为著姓,夫人盖其族出也。自大父以上,有隐德。父薿,业儒,二兄嗣之。夫人目拜,承父兄教以自淑。未笄,德性成,柔嘉惠和,蔼然见诸声气间。父母议其将内则也,择对,得通判广州陈公尧之子与宗归焉。充为归,于奉舅姑蒸尝等事谨如礼。幸其君子美,相之学,自荷壸责,弗以厥一二乃必。与宗浸有闻矣,天夺之速,柰何!则攻苦送终,食淡守初,策其子景俊、景申、景年曰:「尔父未酬尔母志,尔其为尔父酬尔母志焉」。三子愤激,亡食顷不从事于书,相先后有新功。孟受通判公遗泽,调赣之会昌尉,非其志也。挟所业,繇数路进,中□科,继应词科,入理寺为评事、为丞、为正,兼敕局,出守延平,还为正除郎。季举进士,试教官,连得隽,分教武冈,终更,持次六部架阁。仲有文声,进进未易量。大归自三迁意出也。先是,夫人度三子有立,君自幸矣,却顾其家伯兄亦与其子逢俱贡,仲兄治之子岊负章子、进士二科名,出为西外宗学,入为国学官,族望中与表当益自幸。为善不辍,族姻有缓急,视如己。乡山无告,视如族姻,周之恐后。延土布塔岭上下道,费不訾也,一为寿母施焉。自癸丑之岁,就评事养。逮乙卯,六十四矣,省家有九十馀岁母在,久相别,及今犹可力老一归宁,不且后悔。时则评事丞七闻之,赞其决,谒告奉版舆俱。舟次吴航,指顾参溪里第有咫,白一税驾去,则曰:「吾为吾母犯暑归,皇他问」?叱取沙堤道拜其母前。母惊问来如许远,相劳苦馀,喜甚。娱侍者一月,怵于亟以王事,不可久逗,请勉与俱还。他日,就延平守养。守出决事,则戒曰:「惟其当而已,无已,从厚」。以如戒,复喜。守除郎,又以就养俱。哭其季妇未几,哭其季,婴疾,则郎以校铨籍出矣。讫事后省,夫人曰:「汝归幸也,吾数且终」。翌日速沐,沐已速衣衾,命郎属后事。既则坐焉,即之逝矣,盖五月丙申也。夫人始以母故犯暑出,仅得无恙归,终以子故不免,盖孝慈之心切,亡其身之为重欤!享年七十有一。女适妹之子刘介。孙:子颐、子干、子晋、子蒙。女孙二。岁在甲子,二孤卜某乡某里之原食,卜某月某日又食,举以葬焉。余于郎公尉会昌时,偕家人耑拜夫人矣。吊送不逮也,后葬而铭。铭曰:
生于儒家,浸自淑兮。归于宦阀,益自笃兮。是为夫人有淑兮。版舆有妄,贵其踪兮。偷衣有袭,贵其躬兮。是为夫人之有中兮。有子为寿,朝冠比兮。有客为吊,朝车秩兮。是为夫人之有卒兮。彼彩者言,家传荣兮。彼彤者史,国传馨兮。夫人有死,夫人死犹生兮(《缘督集》卷二六,清抄本。)。
「守除」下原无「郎」字,据上文所云「出守延平,还为正除郎」补。
辞会昌诸庙文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三、《缘督集》卷二○
民不趋利而趋义,县令志也;民不向畴而向囚,县令忧也;民不受赉而受害,县令罪也。其志莫遂,我孔愧也,岂不又有自也!其忧莫瘳,我孔羞也,岂不又有由也!其罪莫盖,我孔悔也,岂不又有在也!我兹不神昧也,神独不我贷也!尚享。
李卫公集后序 南宋 · 许子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八、乾隆《袁州府志》卷三一
唐有天下几三百年,贤相名儒接武而出,固未易历数也。然考其功烈文章,光明伟大,卓然足以垂不腐者,盖亦无几。自房、杜、姚、宋之后,相之有声者卫公李文饶而已;王、杨、燕、许之后,儒之可宗者文公韩退之而已。故世之论卫公者必以功烈言而鲜及于文章,论文公者必以文章称而或略于功烈。殊不知卫公之文章常出乎功烈之外,而文公之功烈不在乎文章之下。借令卫公当文公时,则必以文章显矣,文公得卫公位则必以功烈著矣。观《幽州纪圣功碑》、《异域归忠传序》,会昌功烈非卫公孰能形容之?文公论淮蔡之败可立而待,折王庭凑之凶焰而夺之气,胸中所蕴,固不止于文章也。夫道之在天下,操之则为心,尽之则为性,见之设施则为功烈,寓之言语则为文章,易地皆然,岂有彼此之异哉!元和十五年,文公尝为袁之刺史,太和八年,卫公亦尝为袁之长史。文公之去袁也,崇庙貌以祠之,列丰碑以记之,其文集之行于世者又锓本于郡庠。至于卫公则不然,祠堂数椽地,石刻数尺许,萧然岑壑之中,佛屋之侧,文之流传者仅有十五赋,其全集则未之见,岂世之知卫公者一于功烈,鲜及于文章欤?绍兴己卯冬,建安邵公来守是邦,下车之初,首访韩、李遗迹,叹卫公文集独未有表而出之者,于是出家藏《会昌一品制集》二十卷、别集十卷、外集四卷,合三十有四卷,既釐正之,又命工刊之,俾韩、李文章一旦方驾并驰,以为有永无穷之传。然则公之知卫公其异乎人之知之欤!集成,属子绍序其事。子绍问学浅陋,何足以窥卫公之藩篱,然因公之教,窃知卫公文章,故并论文公之功烈著于集末,以为袁之盛事云。
薛子舒罢官久无所授端明得谢始换承务郎 南宋 · 叶适
五言律诗 押先韵
男子行藏地,自求难问天。
空多贾谊学,突过马周年。
愿改京官后,常趋黼扆前。
太平如致了,别造会昌船。
水心即事六首兼谢吴民表宣义 其四 南宋 · 叶适
七言绝句 押虞韵
拒霜旋插花疏疏,甘菊新移日晒枯。
花草只今如此在,几时写作会昌图。
宿石门 南宋 · 叶适
押词韵第一部
好溪泻百壑,南北倾万峰。
山凡堆阜俗,映岸羞为容。
石门忽秀出,老干荫渟洪。
舍舟从口入,便已离尘中。
众芳拱窟宅,环岗献奇秾。
藤萝异态度,尺寸疑施功。
锦茵翠织成,照耀无春冬。
水行千丈高,喷薄不可穷。
更有洗头盆,云深雾常封。
昔年谢康乐,筑居待其终。
继作者丘裴,语言亦称雄。
邈然百世后,未忝骚人风。
栖栖三羽衣,日晏斋厨空。
之子歇过桨,暂洗氛埃胸。
自叹苦淹留,寂寞不易供。
嗟我老无用,佞山久成翁。
结庐会昌侧,势落鱼虾丛。
种竹似束苇,栽松如断蓬。
小儿饾盆盂,何时至周公。
会当同此住,代输助之舂。
会昌观小集呈坐上诸文友 南宋 · 叶适
押词韵第十五部
兹邦异气候,十月阳屡暴。
清霜云几何,累日困袢燠。
病羸谙冷暖,衣屦迷单复。
上印自悬车,来谂蒙击毂。
东池属草创,斤斧声未缩。
野蔓翳前庭,中函数株菊。
呼锄不受柄,善恶忧两覆。
宾筵煨苦蓣,怜我岁不熟。
诸豪蔼时彦,灵美竞龟玉。
学山留一尘,到海空百渎。
惭无歌舞伴,漫有针石勖。
意阑各东西,微月耿疏木。
故枢密参政汪公墓志铭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三、《水心文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八、《新安文献志》卷八一、嘉庆《黟县志》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乾道七年四月十二日,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汪公勃薨,年八十四。十月己酉,葬会昌乡蜀里北庄村。嘉定十三年,曾孙纲以墓上之铭来请。公字彦及,徽州黟人。年十八,州荐士称首。试辟廱太学,锋锐明敏,同舍畏伏,尊以宿旧,垂三十年。绍兴三年,类省试饶州。二年,登进士第。主严州建德簿,池州建德丞。京口置沿江安抚,辟为属。十三年,除太常寺主簿。高宗厌戎马久,思壹休息,既定和亲,罢诸将兵,而名士大夫,皆谓「父兄雠未报,兵未当罢」。上患之,择耆艾质厚不与赵、张同好恶者居纪纲地,共持国论。公自御史台检法官为监察御史,奏事殿中,上方书《孝经》,公奏:「显仁后归,孝之大也。请刊石,摹以赐群臣诸生,示天下子道」。又言:「新学初建,科场适开,万方趋向于是乎卜。学者不粹然一出于孔氏,而以专门曲学乱之,可乎」?上曰:「此所以正人心也」。诏有司,「凡私意臆说尽黜之」。大理少卿朱斐对上,指大理寺为诏狱,公论「斐不自知职业何事,不学无识」,竟罢斐。蔡攸家人至行在,公历陈「靖康祸变,臣子不忍闻」。上读疏悲愤,亟命临安还之所贬州,京子孙不用赦令内徙。进侍御史,言:「陛下近以各郡土俗利害,随宜增损,裕养民力,其节目甚多,给舍条上矣。宜令监司以方镂之,遍下州县,使百姓户晓,而劾其稽违者」。由是上益以公为知大体,明治道,擢授谏议大夫,兼侍讲。押班赵辙凭宠作势,妄占人庐舍,公奏,斥之外。上曰:「逐一内侍而其类皆竦,人知畏矣」。愈奇公,可大用也。迁御史中丞。十八年,遂以端明殿学士副密院事。段拂罢,兼摄东府事。自秦桧志得,恶同列偪己,始废序迁之制。甫签署或参知,已逐去,俄复窜谪。公上所属任,非桧引者,每造前倾接,俞咈旋首,下殿目送,必与桧钧礼。桧瞬息间喻意,相縻岁馀,未有以逞。公顾桧忮忍,欲有所建白,答上恩遇,常沮塞不得间,则叹息曰:「此岂伴食处哉」!及赐桧犀带,忽问:「枢密有否」?使者言:「带二,一赐枢密」。桧怃然曰:「上果厚汪枢哉」?弥不平。公亦慨然曰:「吾可以去矣」!即告上:「陛下幸哀臣母老病,得退就田里」。上雅知公为桧发也,重慰荐,以旧职食宫观禄。终桧在,不敢动摇公者,上力也。桧死,起知湖州。廉俭至骨,不费公使一物,内屏烛跋,撚纸代燎。政以慈爱为主,劝两讼勿争,词致殷重,其人感悦合掌结欢而散。霅上相语:「莫激恼这佛」!将老,上终始念公,超秩三等,制曰:「为民借留」。叶义问,故人也,有隐憾,上章毁诋,夺学士。孝宗初,特诏复与,言者未已,命再格。又诏复龙图阁,而公已薨,遂追复焉。盖当桧亡后,一时党援,刬薙焚汰,不啻草莽。独公老成重德,人无异词,虽为义问排毁公者,后亦卒自悔恨。而二宗眷眷于公如此。嗟夫!是非贤否之实,岂终不可定哉!汪氏望于黄陂,世序甚远,然未有仕者。公始赠曾祖昌龄太子少保,祖惟立少傅;父才贵太子太师。在饶州也,张琪兵突黟县,家遁溃不相知,母舒氏陷贼几不脱。寇退,邑落死走十三四,而公奏名以归,长幼各聚,数里内无一亡失。乡人惊异曰:「是公素孝谨,天殆活之」!既贵,封舒氏延康郡,逮西府之养云。赠其配曰祝氏高平,曰唐氏南昌,皆郡夫人。四子,作砺,湖北提刑;作舟,监行在都茶场;作霖,京西安抚司干官;作乂,清江丞。孙十一人,义和,侍御史;义荣,大理丞;义端,徽猷阁待制;义质,蕲春簿;义的,太学内舍生;义路,义处,义方,义实,义善,义准。曾孙纲,直秘阁浙东提刑;纪,赣县丞;统,通判楚州;纮,监平江府赡军库;绛,知龙阳县;缜,知永兴县;绶,知丰城县;绎,通判安丰军。公诚笃款尽,自少至老,不欺无妄。尤简朴,安同异,行畴垄中,农坐桑语,尔汝如一人。岁侵,倒廪下其直,巨姓皆曰:「枢密尚减价,我何敢求赢」!故市籴常平,黟人亦以为佛也。公在时,诸孙已取高第。后侍从相踵,至纲三世,卓然异材,宜于内外善类合一,追述祖德,销熄诬谩,太史公所谓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世家之流也,不止铭墓而已。铭曰:
治古君臣,与道合离;卜用一相,至公匪私。舜命伯禹,稷、契参之;迹不存家,心国是毗。翼翼高宗,进臣以恭;独我偃我,尔无尚同。断断汪公,辅君以忠。臣岂不比,曰君是从。事往论移,群讪一声;虽与桧异,难于自明。惟两圣人,深照厥诚;始黜终复,生冤死荣。坟彼北庄,其下靡刻;蜀笋仍存,翁仲犹默。碑铭新特,纲也念德。碑坚有泐,铭坚无惑。
十二月日。
福昌院藏殿记(庆元二年二月)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一、《烛湖集》卷九、光绪《馀姚县志》卷一一
余里舍之东二十里,其乡曰上林,其溪坞曰游源,有佛氏之居曰福昌院者,唐长庆四年僧众曜之所基也。例毁于会昌,复于大中。其始曰永寿院,钱武肃王时改焉。至宋绍兴初,僧惟岳更其殿而大之,法莲者为轮藏而屋之,体修者募其藏之书,皆未就而死。于是其徒中炜等五人相与谋继其役。乡土寒啬,无所贷乞,中炜独苦心强力,寸累铢积,不弛不亟,四十年而毕成。今其藏宇囷囷隆隆,金碧玲珑,函书满中殿,则翼翼鳞鳞,周楯重轩,像饰一新,盖其费缗钱二万焉。里中长者嘉其劳也,属余记之。噫,佛之入中国千载矣,其宫室满天下,瑰侈穷人力,或百倍于兹,儒者病焉,欲排而去之,莫能也。余思之矣:蚩蚩之民,其心思、智虑、耳目、精神不能自主也,而主于习。习斯信,信斯久,久斯化矣。古者礼乐达乎天下,民朝夕习而化之,而后世之民不复知礼乐为何物矣。今自通都大邑,以及穷乡荒聚,必有佛氏之居为之依归,则犹三代党庠遂序之所也。其钟鼓仪物,讽诵讲说,则犹三代弦歌乡射之具也。儒者不能以道得民,而佛氏得之,将谁责欤?古今道术之变,而关乎天地盛衰之运,将谁能任之欤?然则凡佛之徒尽心力于其法者,余方叹且愧焉,奚暇訾也。乃不辞而为之记。初与炜并力者曰从六、从本、从德、宗鉴,其佐之者曰中秀、中闰。庆元二年岁在丙辰二月甲戌,馀姚孙某记。
又题南部烟花录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二、《山房集》卷五
上元县,南朝故都。梁建瓦棺阁,阁南隅有双笼闭之,忘记岁月。会昌年诏拆浮图,开之,得笋笔千馀头,中藏一帙,虽随手飞溃,而文字可记,乃《隋书》遗稿也。有白藤纸数幅,题云《南部烟花录》,僧志彻得之。及焚经,僧人惜香轴,争取之,拆去纸笔,视轴皆有鲁郡文忠颜公名,题云:「手写是经」。即前之笋笔可举而知也。志彻因将《隋书》草稿示予,遂得录前事。及取《隋书》校之,多隐不文,时有符会事,颇简脱。岂不以国初将相争以王道辅政,黄门颜公不欲笔靡前迹,因而削乎?今则尧风已还,德车斯驾,独惜兹事堙没,不得词人才子谈柄,故编成《大业拾遗记》。本字缺十六七,悉从而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