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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古制修立明堂议 西魏 · 牛弘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四
窃谓明堂者,所以通神灵,感天地,出教化,崇有德。
《孝经》曰:「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祭义》云:「祀于明堂,教诸侯孝也」。
黄帝合宫,尧曰五府,舜曰总章布政兴治,由来尚矣」。
《周官·考工记》曰:「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广四修一」。
郑玄注云:「修十四步,其广益以四分修之一,则堂广十七步半也」。
「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四阿重屋」。
郑云:「其修七寻,广九寻也」。
「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南北七筵,五室,凡室二筵」。
郑云:「此三者,或举宗庙,或举正寝,或举明堂,互言之,明其同制也」。
马融王肃干宝所注,与郑亦异,今不具出。
汉司徒马宫议云:「夏后氏世室,室显于堂,故命以室。
殷人重屋,屋显于堂,故命以屋。
周人明堂,堂大于夏室,故命以堂。
夏后氏益其堂之广百四十四尺,周人明堂,以为两序间大夏后氏七十二尺」。
若据郑玄之说,则夏室大于周堂,如依马宫之言,则周堂大于夏室。
后王转文,周大为是。
之所言,未详其义。
此皆去圣久远,礼文残缺,先儒解说,家异人殊。
郑注《玉藻》亦云:「宗庙路寝,与明堂同制」。
《王制》同:「寝不逾庙」。
明大小是同。
今依郑玄注,每室及堂,止有一丈八尺,四壁之外,四尺有馀。
若以宗庙论之,袷享之时,周人旅酬六尸,并后稷为七,先公照穆二尸,先王昭穆二尸,合十一尸,三十六王,及君北面行事于二丈之堂,愚不及此。
若以正寝论之,便须朝宴。
据《燕礼》:「诸侯宴,则宾及卿大夫脱屦升坐」。
是知天子宴,则三公九卿并须升堂。
《燕义》又云:「席,小卿次上卿」。
言皆侍席,止于二筵之间,岂得行礼?
若以明堂论之,总享之时,五帝各于其室。
设青帝之位,须于太室之内,少北西面。
太昊从食,坐于其西,近南北面。
祖宗配享者,又于青帝之南,稍退西面。
丈八之室,神位有三,加以簠簋笾豆,牛羊之俎,四海九州美物咸设,复须席工升歌,出樽反坫,揖让升降,亦以隘矣。
据兹而说,近是不然。
刘向《别录》及马宫蔡邕等所见,当时有《古文明堂礼》、《王居明堂礼》、《明堂图》、《明堂大图》、《明堂阴阳》、《太山通义》、《魏文侯孝经传》等,并说古明堂之事。
其书皆亡,莫得而正。
今《明堂月令》者,郑玄云:「是吕不韦著,《春秋十二纪》之首章,礼家钞合为记」。
蔡邕王肃云:「周公所作」。
《周书》内有《月令》第五十三,即此也。
各有证明,文多不载。
束皙以为夏时之书。
刘瓛云:「不韦鸠集儒者,寻于圣王月令之事而记之。
不韦安能独为此记」?
今案不得全称《周书》,亦未可即为秦典,其内杂有虞、夏、殷、周之法,皆圣王仁恕之政也。
蔡邕具为章句,又论之曰:「明堂者,所以宗祀其祖以配上帝也。
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
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玄堂,内曰太室。
圣人南面而听,向明而治,人君之位莫不正焉。
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
制度之数,各有所依。
堂方一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
太庙明堂方六丈,通天屋径九尺,阴阳九六之变,且圆盖方覆,九六之道也。
八闼以象卦,九室以象州,十二宫以应日辰。
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户八牖乘九宫之数也。
户皆外设而不闭,示天下以不藏也。
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钟九九之实也。
二十八柱布四方,四方七宿之象也。
堂高三尺,以应三统,四向五色,各象其行。
水阔二十四丈,象二十四气,于外以象四海。
王者之大礼也」。
观其模范天地,则象阴阳,必据古文,义不虚出。
今若直取《考工》,不参《月令》,青阳总章之号不得而称,九月享帝之礼不得而用。
汉代二京所建,与此说悉同。
建安之后,海内大乱,京邑焚烧,宪章泯绝。
魏氏三方未平,无闻兴造。
晋则侍中裴頠议曰:「尊祖配天,其义明著,而庙宇之制,理据未分。
宜可直为一殿,以崇严父之祀,其馀杂碎,一皆除之」。
宋、齐已还,咸率兹礼。
此乃世乏通儒,时无思术,前王盛事,于是不行。
后魏代都所造,出自李冲,三三相重,合为九室。
檐不覆基,房间通街,穿凿处多,迄无可取。
及迁宅洛阳,更加营构,五鬼纷竞,遂至不成,宗配之事,于焉靡托。
今皇猷遐阐,化覃海外,方建大礼,垂之无穷。
弘等不以庸虚,谬当议限。
今检明堂必须五室者何?
尚书帝命验》曰:「帝者承天立五府,赤曰文祖,黄曰神升,白曰显纪,黑曰玄矩,苍曰灵府」。
郑玄注曰:「五府与周之明堂同矣」。
且三代相沿,多有损益,至于五室,确然不变。
夫室以祭天,天实有五,若立九室,四无所用。
布政视朔,自依其辰。
郑司农云:「十二月分在青阳等左右之位」。
不云居室。
郑玄亦言:「每月于其时之堂而听政焉」。
《礼图》画个,皆在堂偏,是以须为五室。
明堂必须上圆下方者何?
《孝经援神契》曰:「明堂者,上圆下方,八窗四达,布政之宫」。
《礼记·盛德篇》曰:「明堂四户八牖,上圆下方」。
《五经异义》称讲学大夫淳于登亦云:「上圆下方」。
郑玄同之。
是以须为圆方。
明堂必须重屋者何?
案《考工记》,夏言「九阶,四旁夹窗,门堂三之二,室三之一」。
殷、周不言者,明一同夏制。
殷言「四阿重屋」,周承其后不言屋,制亦尽同可知也。
其「殷人重屋」之下,本无五室之文。
郑注云:「五室者,亦据夏以知之」。
明周不云重屋,因殷则有,灼然可见。
《礼记·明堂位》曰:「太庙天子明堂」。
言鲁为周公之故,得用天子礼乐,鲁之太庙,与周之明堂同。
又曰:「复庙重檐,刮楹达向,天子之庙饰」。
郑注:「复庙,重屋也。」据庙既重屋,明堂亦不疑矣。《春秋》文公十三年:「太室屋坏。」《五行志》曰:「前堂曰太庙,中央曰太室,屋其上重者也。」服虔亦云:「太室,太庙太室之上屋也。」《周书·作洛篇》曰:「乃立太庙宗宫路寝明堂,咸有四阿反坫,重亢重廊。」孔晁注曰:「重亢累栋,重廊累屋也。」依《黄图》所载,汉之宗庙皆为重屋。此去古犹近,遗法尚在,是以须为重屋。明堂必须为辟雍者何?《礼记·盛德篇》云:「明堂者,明诸侯尊卑也。外水曰辟雍。」《明堂阴阳录》曰:「明堂之制,周圜行水,左旋以象天,内有太室以象紫宫。」此明堂有水之明文也。然马宫王肃以为明堂、辟雍太学同处,蔡邕卢植亦以为明堂、灵台、辟雍太学同实异名。云:「明堂者,取其宗祀之清貌,则谓之清庙,取其正室,则曰太室,取其堂,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周水圜如璧,则曰璧雍。其实一也。」其言别者,《五经通义》曰:「灵台以望气,明堂以布政辟雍以养老教学。」三者不同,袁准郑玄亦以为别。历代所疑,岂能辄定?今据《郊祀志》云:「欲治明堂,未晓其制。济南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一殿无壁,盖之以,水圜宫垣,天子从之。」以此而言,其来则久。汉中元二年,起明堂、辟雍、灵台于洛阳,并别处。然明堂亦有璧水,李尤《明堂铭》曰「流水洋洋」是也。以此须有辟雍。夫帝王作事,必师古昔,今造明堂,须以礼经为本。形制依于周法,度数取于《月令》,遗阙之处,参以馀书,庶使该详沿革之理。其五室九阶,上圆下方,四阿重屋,四旁两门,依《考工记》、《孝经》说。堂方一百四十四尺,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尺,太室方六丈,通天屋径九丈,八闼二十八柱,堂高三尺,四向五色,依《周书·月令》论。殿垣方在内,水周如外,水内径三百步,依《太山盛德记》、《觐礼经》。仰观俯察,皆有则象,足以尽诚上帝,祗配祖宗,弘风布教,作范于后矣。弘等学不稽古,辄申所见,可否之宜,伏听裁择。(《隋书·牛弘传》,又见《北史》七十二)
遗令 南北朝末隋初 · 李穆
 出处:全隋文卷九
吾荷国恩,年宦已极,启足归泉,无所复恨。
竟不得陪玉銮于岱宗,预金泥于梁甫,眷眷光景,其在斯乎(《隋书·李穆传》)
策隋公九锡文 南北朝末隋初 · 李德林
 出处:全隋文卷十七
咨尔假黄钺、使持节大丞相都督内外诸军事上柱国大冢宰隋王:天覆地载,藉人事以财成,日往月来,由王道而盈昃
五气陶铸,万物流形。
谁代上玄之功,斯则大圣而己。
曰惟先正,翊亮皇朝。
种德积善,载诞上相
精采不代,风骨异人。
匡国济时,除凶拨乱。
百神奉职,万国宅心。
殷相以先知悟人,周辅乃弘道于代,方斯蔑如也。
今将授王典礼,其敬听联命:朕以不德,早承丕绪,上灵降祸,夙遭悯凶。
妖丑觊觎,密图社稷,宫省之内,疑虑惊心。
公受命先皇,志在匡弼,辑谐内外,潜运机衡,奸人慑惮,谋用丕显,俾赘旒之危,为太山之固。
是公重造皇室,作霸之基也。
伊我祖、考之代,任寄已深,入掌禁兵,外司藩政,文经武略,久播朝野。
戎轩大举,长驱晋、魏,平阳震熊罴之势,冀部耀貔豹之威。
初平东夏,人情未一。
丛台之北,易水之南,西距井陉东至沧海,比数千里,举袂如帷。
委以连城,建旌杖节,教因其俗,刑用轻典,如泥从印,犹草随风。
此又公之功也。
吴、越不宾,多历年代,淮、海之外,时非国有。
爰整其旅,出镇于亳,武以威物,文以怀远。
群盗自奔,外户不闭,人黎慕义,襁负而归。
自北之风,化行南国。
此又公之功也。
宣帝御宇,任重宗臣,入典八屯,外司九伐。
禁卫勤巡警之务,治兵得蒐狩之礼。
此又公之功也。
銮驾游幸,频委留台,文武注意,军国咨禀。
万事咸理,反顾无忧。
此又公之功也。
朕在谅闇,公实总己。
磐石之宗,奸回者众,招引无赖,连结群小。
往者国衰甫尔,已创阴谋,积恶数旬,昆吾方稔。
泣诛磬甸,宗庙以宁。
此又公之功也。
尉迥猖狂,称兵邺邑,欲长戟而指北阙,强弩而围南斗,凭陵三魏之间,震惊九州之半,聚徒百万,悉成蛇豕,淇水、洹水,一饮而竭。
人之死生,翻系凶竖,寿之长短,不由司命
公乃戒彼鹰扬,出车练卒,誓苍兕河朔,建瓴水于东山
口授兵书,手画行阵,量敌制胜,指日克期。
诸将遵其成旨,壮士感其大义,轻死忘生,转斗千里,旗鼓奋发,如火燎毛。
玄黄变漳河之水,京观比爵台之峻。
百城氛祲,一旦廓清。
此又公之功也。
青土连率,跨据东秦,藉负海之饶,倚连山之险,望三辅而将逐鹿,指六国而愿连鸡
风雨之兵,助鬼为虐。
本根既拔,枝叶自殒,屈法申恩,示以大信。
此又公之功也。
部残贼,充斥一隅,蝇飞蚁聚,攻城略地。
播以玄泽,迷更知反,服而舍之,无费遗镞。
此又公之功也。
宇文胄亲则宗枝,外藩岩邑,影响邺贼,有同就燥。
迫胁吏人,叛换城戍,偏师讨蹙,遂入网罗。
束之武牢,有同囹圄,事穷将军,如伏国刑。
此又公之功也。
檀让、席毗,拥众河外。
陈、韩、梁、郑、宋、卫、邹、鲁,村落成枭獍之墟,人庶为豺狼之饵。
强以陵弱,大则吞小,城有昼闭,巷无行人。
授律出师,随机扫定,让既授首,毗亦枭悬。
此又公之功也。
司马消难与国亲姻,作镇安陆,性多嗜欲,意好贪聚。
属城子女,劫掠靡馀,部人货财,多少具罄。
擅诛刺举之使,专杀仪台之臣。
惧罪畏威,动而内奰。
蚕食郡县,鸩毒华夷,闻有王师,自投南裔。
帝唐崇山之罚,仅可方此,大汉流御之刑,是亦相匹。
逋逃入薮,荆、郢用安。
此又公之功也。
王谦,翻为厉阶,闭剑阁之门,塞灵关之宇,自谓五丁复起,万夫莫向。
分阃推毂,尝不逾时,风驰席卷,一举大定,擒斩凶恶,扫地无遗。
此又公之功也。
陈顼因循伪业,自擅金陵,屡遣丑徒,趑趄江北。
公指麾藩镇,无不摧殄。
方置文深之柱,非止尉佗之拜。
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济天下之勤,重之以明德,始于辟命,屈己登庸。
素业清徽,声掩廊庙,雄规神略,气盖朝野。
序百揆而穆四门,耻一匡之举九合。
尊贤崇德,尚齿贵功,录旧旌善,兴亡继绝。
宽猛相济,彝伦攸叙。
敦睦帝亲,崇奖王室。
星象不坼,阴阳自调,玄冥、祝融如奉太公之召,雨师、风伯似应成王之宰。
祥风嘉气,触石摇林,瑞兽异禽,游园鸣阁。
至功至德,可大可久,尽品物之和,究杳冥之极。
朕又闻之,昔者明王设官胙土,营丘四履,得征五侯,参墟宠章,异其礼物。
故藩屏作固,垂拱责成,沈默岩廊,不下堂席。
道高往烈,赏薄前王。
朕以眇身,托于兆人之上,求诸故实,甚用惧焉。
往加大典,宪章在昔。
以自牧,未应朝礼。
日月不居,便已隔岁。
时谈物议,其谓朕何!
今进授相国总百揆,以申州义阳等二十郡为隋国。
今命使持节太傅上柱国杞国公椿大宗伯大将军金城赵煚,授相国印绶。
相国礼绝百辟,任总群官,旧职常典,宜与事革。
昔尧臣太尉,舜佐司空姬旦相周,霍光辅汉,不居藩国,唯在天朝。
其以相国总百揆,去众号焉。
上所假节、大丞相大冢宰印绶。
又加九锡,其敬听朕后命。
以公执律修德,慎狱恤刑,为其训范,人无异志,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
公勤心地利,所保人天,崇本务农,公私殷阜,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公乐以移风,雅以变俗,遐迩胥悦,天地咸和,是用锡公轩悬之乐,六佾之舞。
公仁风德教,覃及海隅,荒忽幽遐,回首内向,是用锡公朱户以居。
公水镜人伦,铨衡庶职,能官流咏,遗贤必举,是用锡公纳陛以登。
公执钧于内,正性率下,犯义无礼,罔不屏黜,是用锡公武贲之士三百人。
公是用锡公鈇钺各一。
公威严夏日,精劢秋霜,猾夏必诛,顾眄天壤,扫清奸宄,折冲无外,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卢弓十、卢矢千。
公孝通神明,肃恭祀典,尊严如在,情切幽明,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隋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式。
往钦哉!
其敬循往策,祗服大典,简恤尔庶功,对扬我太祖之休命(《隋书·高祖纪上》)
天命论 南北朝末隋初 · 李德林
 出处:全隋文卷十八
粤若邃古,玄黄肇辟,帝王神器,历数有归。
生其德者天,应其时者命,确乎不变,非人力所能为也。
龙图鸟篆,号谥遗迹,疑而难信,缺而未详者,靡得而明焉。
其在典文,焕乎缃素,钦明至德,莫盛于唐、虞,贻谋长世,莫过于文、武。
大隋神功积于文王,天命显于唐叔。
邑姜方娠,梦帝谓己:「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而蕃育其子孙」。
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
成王灭唐而封太叔。
及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
《易》曰:「崇高富贵,莫大于帝王」。
老子》谓:「域内四大,王居一焉」。
此则名虞与唐,美兼二圣,将令其后必大,终致唐、虞之美,蕃育子孙,用享无穷之祚。
逮皇家建国,初号大兴,箕子必大之言,于兹乃验。
天之眷命,悬属圣朝,重耳区区,岂足云也!
有娀玄鸟,商以兴焉,姜嫄巨迹,周以兴焉。
邑姜梦帝,隋以兴焉,古今三代,灵命如一,本支种德,奕叶丕基。
高帝而灭楚,立宣王以定汉,东京太尉关西夫子,生感遗鳣之集,殁降巨鸟之奇,累仁积善,天申休命。
太祖挺生,庇民匡主,立殊勋于魏室,建茂绩于周朝
启翼轸之国,肇炎精之纪,爰受厥命,陟配彼天。
皇帝载诞之初,赤光满室,流于户外,上属苍旻。
其后三日,紫气充庭,四邻望之,如郁楼观,人物在内,色皆成紫。
幼在乳保之怀,忽睹为龙,惧而失抱,帝惊动数旬,方始痊复。
又尝寝于其室,家人开户,正见一龙□太祖,神异也。
世涂不测窍。
比丘尼智先保养,智先禅观灵雅有玄谶,云此子方为普天慈父,护持正法,神佛佑助,不须忧也。
帝体貌多奇,其面有日月河海,赤龙自通,天角洪大,双上权骨,弯回抱目,口如四字,声若钟鼓,手内有「王」文,及受九锡。
「王」生文加点,乃为「主」。
昊天成命,于是乎在。
顾盼闲雅,望之如神。
气调精灵,括囊宇宙。
威范也可敬,慈爱也可亲。
早任公卿,声望自重。
齐王宪谓晋荡公曰:「观隋公神采,恐不为人臣」。
晋公徐纳其言,将加不利,赖大将军侯寿固谏乃止。
内史乌丸轨各奏周武帝云:「隋公气调风流,合散敬服。
窃闻世议,虑不在人下」。
武帝云:「此人头额,但宜为将。
不须异意待之」。
相者来和谓帝曰:「观公骨法,必为王者。
但愿保爱圣躬」。
道士张宾亦言:「公相帝王,名当图箓。
龙飞紫极莫忘臣」。
帝忧惧谦退,深自晦迹。
邺城内学人陆拨,大象初长安,谓所亲曰:「周德已尽,杨氏必兴。
隋公往自定州,南行至邺,当时遥望,拟为天子。
昨在路瞻仰,定是不疑。
但未知如何而得,后岁当来观耳」。
谓其所亲曰:「尔无轻言,为贵人患害」。
拨曰:「天之所命,安可害也」?
明年帝作相于内。
大象二年夏五月,帝初拜扬州总管
平昼寝息似睡,若见数龙绕身。
其夜又梦一龙来入被内。
帝又常出长安城东猎,马上息怀在济生民之相,夜梦一长大人,素服冠帻,谓帝曰:「时未至」。
及欲作相,梦人云:「时今至矣」。
天求民主,丕显孽至,当晋荡执国,及建德之时
君异则天,臣非佐命,猜嫌谗慝,何日云忘?
我皇外总方面,入司文武,具兴王之表,蕴大圣之能,或气或云,荫映于廊庙,如天如日,临照于冕轩,内明外顺,自险获安,岂非万福扶持,百禄攸集?
有周之末,朝野骚然。
降志执钧,镇卫宗社。
明神飨其德,上帝付其民。
诛奸逆于九重,行神化于四海。
于斯时也,尉迥据旧齐累世之都,乘新国易乱之俗,驱驰蛇豕,连合纵横,地乃九州陷三,民则十分拥六。
王谦乘连率之威,凭全蜀之险,兴兵举众,震荡江山,鸩毒巴、庸,蚕食秦、楚。
此二虏也,穷凶极逆,欲割鸿沟之地,闭剑阁之门,皆将长戟强弩,睥睨宸极。
漳河而达负海,连岱岳而距华阳,迫胁荆蛮,吐纳江汉,佐斗嫁祸,纷若猬毛,曝骨履肠,间不容励。
尔乃殪戎之命,运先天之略,不出户庭,推毂分阃,一麾以定三方,数旬而清万国。
荡涤天壤之速,规摹指画之神,造化以来,弗之闻也。
光熙前绪,罔有不服。
烟云改色,钟石变音。
三灵顾望,万物影响。
木运告尽,褰裳克让。
天历在躬,推而弗有。
百辟庶尹,四方岳牧。
稽图谶之文,顺亿兆之请,披肝沥胆,昼歌夜吟。
方屈箕颍之高,式允幽明之愿。
基命定命,如亘如升。
唯帝居歆,创业垂统。
殊徽号,改服色,建都邑,叙彝伦,薄赋轻徭,慎刑恤狱。
除烦苛之政,兴清静之风。
去无用之官,省相监之职。
奇才间出,盛德无隐。
星精云气,共趋走于阶墀。
山神海灵,咸燮理于台阁
东渐日谷,西被月渊。
教暨北溟之表,声加南海之外。
悠悠沙漠,区域万里。
百蛮之广,莫之与竞。
五帝所不化,三王所未宾。
屈膝顿颡,尽为臣妾。
殊方异类,书契不传。
梯山越海,贡琛赆,欣欣如也。
巢居穴处,化以宫室。
不火不粒,训以庖厨。
礼乐极天地之因,律吕节寒暑之候。
制作评垂衣之后,淳粹得神农之前。
遨游文雅之场,出入杳冥之极,合神谋鬼,通幽洞微,群物岁成,含生日用,饮和气以自得,沐玄泽而不知也。
丹雀为使,玄龟载书。
甘露自天,醴泉出地。
神禽异兽,珍木奇草,望云观海,应化归风。
备休祥于图牒,罄幽遐而戾止。
犹且父天子民,兢兢翼翼,至矣大矣。
七十四帝曷可同年而言哉?
若夫天下之重,不可妄据。
故唐之许由之伯益,怀道立事,人授而弗可也。
初四帝,周馀六王,藉势因基,自取而不得也。
孟轲仲尼之德,过于
著述成帝者之事,弟子备王佐之才,黑不代苍,泣麟叹凤,栖栖汲汲,虽圣达而莫许也。
蚩尤则黄神抗衡,共工则黑帝勍敌。
项羽诛秦摧汉,宰割神州,角逐争驱,尽威力而无就也。
其馀欻起妖妄,何足数乎!
贼子逆臣,所以为乱,皆不识天道,不悟人谋,牵逐鹿之邪说,谓飞凫而为鼎。
若使四凶秉八元之诫,三监怀九臣之志,韩信彭越,深明帝子之符,孙述、隗嚣,妙识真人之出,尉迥同讴歌之类,王谦比狱讼之民,福禄蝉联,胡可穷也?
而违天逆物,获罪人神。
呜呼!
此前事之大戒矣。
诛夷菹醢,历代共尤;
僭逆凶邪,时烦狱吏;
其不戒慎何哉?
盖积恶既稔,心自绝于善道;
物类相感,理必至于诛戮;
天夺其魄,鬼恶其盈故也。
大帝聪明,群神正直,耳目鉴于率土,赏罚参于国朝,辅助一人,覆育兆庶,岂有食人之禄,受人之荣,包藏祸心,而不歼尽者也?
必当执法未处其罪,司命已除其
自古明哲,虑逮防微,执一心,持一德,立功坐树,上书削藁,位尊而心愈下,禄厚而志弥约,宠盛思之以惧,道高守之以恭。
克念于此,则奸回不至,事乃畏天。
岂唯受礼?
谦光满覆,义在知几;
吉凶由人,妖不自作。
众星拱极,在天成象。
夙沙则主虽愚蔽,民尽知归;
有苗则始为跋扈,终而大服。
汉南诸国,见一面以从殷;
河西将军,带五郡而臣汉;
故招信顺之助,保太山之安。
陈国者,盗窃江外,民少一郡,地减半州,遇受命之主,逢太平之日,自可献土衔璧,乞同普天。
乃复养丧家之疾,遵颠覆之轨,趑趄吴越,仍为匪民。
虽时属火道,偃兵舞戚,然国家当混一之运,金陵楚殄灭之期,有命不慆,断可知矣。
防风之戮,元龟匪遥;
孙皓之候,守株难得。
迷而未觉,谅可悯焉。
斯故未辨玄天之心,不闻君子之论也(《文苑英华》七百五十一,又见《隋书·李德林传》,《艺文类聚》十,皆有删节。)
为隋檄陈文 南北朝末隋初 · 卢思道
 出处:全隋文卷十六
三江之表伪署君臣将帅州郡邑落士民等:盖闻上玄垂象,列宿拱辰极之忠,厚载成形,百谷指沧溟之大。
是以三五以降,哲王□后,远覃声教,大燀威灵。
日月之所照临,俱亭育,舟车之所通泊,咸附象鞮。
我大隋积德累功,开物成务,光宅寰海,覆帱烝民。
虞夏受终,顾有惭德,汤武革命,未云尽善。
沧波已东,九译请吏,玉门之右,万里无尘。
诸华冠带之俗,肆勤南亩,皮服引弓之渠,顿颡北关,内外禔福,区宇慑然,皇上垂拱岩廊,司契而已。
惟夫太伯之后,实号勾吴,少康之裔,是为于越。
江界湫湄,如掌之陋,涂泥所集,瘴疠自兴。
自昔皇王,列壤班瑞,春秋之义,爵不过子。
晋永嘉,运北数极,司马氏众无一旅,播越江滨。
刘萧已还,多历世祀。
魏氏奄一神州,置之度外。
且西吞巴蜀,北据淮淝。
善人君子,可以为国。
陈霸先下愚小丑,品极舆隶,属扬部沦胥之日,幸梁人歼败之,骋其奸回,妄自尊大,等蛮触之战争,似䲡蚶之跳跃。
昙顼昏顽贼忍,不义不慈,剿厥犹子,窃其伪位。
蜂虿非毒,溪壑易满,事甚楚围之缨,理切吴光之剑。
国小地狭,虐用其民,坑戮侔于屠伯,芟夷过于薙氏。
加以沉迷曲蘖,酣酗终朝,浇灌取尽,夜以继昼,货贿公行,政刑不立,疏弃良士,狎近小人。
守宰蚕渔,子弟荒暴,头会箕敛,杼轴其空。
灾异相仍,稻蟹不熟,江左黎献,戴目而视。
齐之季世,实多凉德,江淮之间,暂为顼有。
便谓三春易求,百年可致,违卜复谏,黩武穷兵。
吴则彻、程文秀之徒,并早经行阵,粗有风力,彼朝上下,系以存立。
吕梁之役,贯盈恶稔,曾未交绥,云卷雾彻。
组练塞垣,艅艎噎水,顾眄之顷,只轮不归。
周宣驭历,将一淮海,荆舒之民,奢侈为怨。
聊命偏裨,拯其荼毒,长江已北,若火焚毛。
是则扬越之地,为陈孤立,卒弊壤蹙,邦羸政塞。
乘奔无辔,譬兹非险,坐薪待燃,方此为泰。
司马消难,切特私,任居连率,猜狂使酒,窃地外奔。
昙顼背恩弃德,是信是使,引盗纳奸,无愧无畏。
天夺其魄,凭犯不悛,缘边诸城,犬羊荐食。
圣主以轩开万国,属尽九州。
一隅不庭,宜置天讨。
爰诏六军,分阃受钺,西徵秦陇之锐,北引燕代之英。
五校雄儿,超乘俱起,三河猛士,援距争奋。
虎夫万队,豹骑千群,并骨勇肉飞,风骧雾合
憬彼江黄之众,逖矣彭濮之民,巨舰高舻,顺流东指。
江都寿春之域,扼喉抚背之兵,飞龙赤马,绝水南越。
汉后昆明,未足方其训旅,魏王玄武,不能比其隶师。
陈以江湖之泥,短衣祝发,轻舠利舸,便习者多,上迷天意,下凭地险,所以举尾支山,怒臂当辕。
荆门锐卒,致命前驱,淮南义师,贾勇竞入。
扬舲振楫,兔走凫飞。
然则彼之所长,我亦兼有。
我利涉大川,匪旦伊夕,江郢运艚,吴会裔旅,东西遏绝,通致无由。
伪朝军旅,或陈诚款,密使相寻。
蕞尔危邦,表里携贰,兼弱攻昧,今也其时。
扛鼎蒙轮之卒,事均驱兕,三礼四义之将,俯视
正正之旗,百道俱进,并云移雷动,大会金陵
牙旂暗山原,金鼓沸天地。
呼吸则江汉回流,叱咤则衡疑可拔。
岱山而压春卵,引渤海而濯秋萤,当不足等其销灭,譬其粉。
猥以不武,谬总戎律,上禀庙堂之谋,下资素饱之气,使张悌之魂,先游北斗,吕嘉之级,远至新乡
漂橹溺骖,孱然已至,乱麻积莽,可为寒心。
伪主若天诱其诚,去危转祸,审青盖之欲归,知蒋山之应渡,衔璧舆榇,拜手辕门,则上比吴蜀之君,不失公侯之宠。
陈之百辟卿士,编户黔庶,有能深识逆顺,因事立功,亦当服冕乘轩,纡青佩紫。
疏爵酬庸,待以不次,王者之师,全救为本。
万姓毫厘,靡所侵轶。
勉求多福,无待噬脐。
檄之所到,咸共申省(《文苑英华》□□□□)
隋高祖文皇帝 南北朝末隋初 · 薛道衡
四言诗 出处:全隋文卷十九
太始太素,荒茫造化之初,天皇地皇,杳冥书契之外,其道绝,其迹远,言谈所不诣,耳目所不追。至于入穴登巢,鹑居鷇饮,不殊于羽族,取类于毛群,亦何贵于人灵,何用于心识?羲轩已降,爰暨唐虞,则乾象而施法度,观人文而化天下,然后帝王之位可重,圣哲之道为尊。夏后、殷、周之国,禹、汤、文、武之主,功济生民,声流《雅》《颂》,然陵替于三五,惭德于干戈。秦居闰位,任刑名为政本,汉执灵图,杂霸道而为业。当涂兴而三方峙,典午末而四海乱,九州封域,窟穴鲸鲵之群,五都遗黎,蹴踏戎马之足。虽玄行定嵩、洛,水运据崤、函,未正沧海之流,讵息昆山之燎!叶千龄之旦暮,当万叶之一朝者,其在大隋乎?粤若高祖文皇帝,诞圣降灵则赤光照室,韬神晦迹则紫气腾天。龙颜日角之奇,玉理珠衡之异,著在图箓,彰乎仪表。而帝系灵长,神基崇峻,类邠、岐之累德,异丰、沛之勃起,俯膺历试,纳揆宾门,位长六卿,望高百辟,犹重华之为太尉,若文命之任司空。苍历将尽,率土糜沸,玉弩惊天,金铓照野,奸雄挺祸,据河朔而连海岱,猾长纵恶,杜白马而塞成皋,庸、蜀逆命,凭铜梁之险,郧、黄背诞,引金陵之寇,三川已震,九鼎将飞。高祖龙跃凤翔,濡足授手,应赤伏之符,受玄狐之箓,命百下百胜之将,动九天九地之师,平共工而殄蚩尤,剪猰窳而戮凿齿。不烦二十八将,无假五十二征,曾未逾时,妖逆咸殄,廓氛雾于区宇,出黎元于涂炭。天柱倾而还正,地维绝而更纽,殊方稽颡,识牛马之内向,乐师伏地,惧钟石之变声。万姓所以乐推,三灵于是改卜,坛场已备,犹弘五让之心,亿兆难违,方从四海之请。光临宝祚,展礼郊丘,舞六代而降天神,陈四圭而飨上帝,乾坤交泰,品物咸亨。酌前王之令典,改易徽号,因庶萌之子来,移创都邑。天文上当朱鸟,地理下据黑龙,正位辨方,揆景于日月,内宫外座,取法于辰象。悬政教于魏阙,朝群后于明堂,除旧布新,移风易俗。天街之表,地脉之外,獯猃孔炽,其来自久,横行十万,樊哙于是失辞,提步五千,李陵所以陷没。、齐两盛,竞结旄头,娉狄后于漠北,未足息其侵扰,倾珍藏于山东,不能止其贪暴。炎灵启祚,圣皇驭宇,运天策于帷扆,播神威于沙朔,柳塞、毡裘之长,皆为臣隶,瀚海、蹛林之地,尽充池苑。三吴、百越,九江五湖,地分南北,天隔内外,谈黄旗紫盖之气,恃龙蟠兽据之险,恒有僭伪之君,妄窃帝王之号。时经五代,年移三百,爰降皇情,永怀大道,悯彼黎献,独为匪人。今上利建在唐,则哲居代,地凭宸极,天纵神武,受脤出车,一举平定。于是八荒无外,九服大同,四海为家,万里为宅。乃休牛散马,偃武修文。自华夏乱离,绵积年代,人造战争之具,家习浇伪之风,圣人之遗训莫存,先王之旧典咸坠。爰命秩宗,刊定《五礼》,申敕太子,改正六乐,玉帛镈俎之仪,节文乃备,金石匏革之奏,雅俗始分。而留心政术,垂神听览,早朝晏罢,废寝忘食,忧百姓之未安,惧一物之失所。行先王之道,夜思待旦,革百王之弊,朝不及夕,见一善事,喜彰于容止,闻一愆犯,叹深于在予。薄赋轻徭,务农重谷,仓廪有红腐之积,黎萌无阻饥之虑。天性弘慈,圣心恻隐,恩加禽兽,胎卵于是获全,仁沾草木,牛羊所以勿践。至于宪章重典,刑名大辟,申法而屈情,决断于俄顷,故能彝伦攸叙,上下齐肃。左右绝谄谀之路,搢绅无势力之门,小心翼翼,敬事于天地,终日乾乾,诫慎于无极。陶黎萌于德化,致风俗于太康,公卿庶尹,遐迩岳牧,佥以天平地成,千载之嘉会登封降禅,百王之盛典。宜其金泥玉检,展礼介丘,飞声腾实,常为称首。天子为而不恃,成而不居,冲旨凝邈,固辞弗许。而虽休勿休,上德不德,更乃洁诚岱岳,逊谢愆咎。方知六十四卦,谦撝之道为尊,七十二君,告成之义为小。巍巍荡荡,无得以称焉。而深诚至德,感达于穹壤,和气薰风,充溢于宇宙。二仪降福,百灵荐祉,日月星象,风云草树之祥,山川玉石,鳞介羽毛之瑞,岁见月彰,不可胜纪。至于振古所未有,图籍所不载,目所不见,耳所未闻。古语称圣人作,而万物睹,神灵滋,百宝用,此其效矣。既而游心姑射,脱屣之志已深,铸鼎荆山,升天之驾遂远。凡在黎献,具惟帝臣,慕深考妣,哀缠弓剑,涂山幽峻,无复玉帛之礼,长陵寂寞,空见衣冠之游。若乃降精熛怒,飞名帝箓,开运握图,创业垂统,圣德也;拨乱反正,济国宁人,六合八纮,同文共轨,神功也;玄酒陶匏,云和孤竹,禋祀上帝,尊极配天,大孝也;偃伯戢戈,正礼裁乐,纳民寿域,驱俗福林,至政也。张四维而临万宇,侔三皇而并五帝,岂直锱铢,幺么、晋而已,虽五行之舞每陈于清庙,九德之歌无绝于乐府,而玄功畅洽不局于形器,懿业远大岂尽于揄扬。臣生轻多幸,命偶兴运,趋事紫宸,驱驰丹陛,一辞天阙,奄隔鼎湖,空有攀龙之心,徒怀蓐蚁之意。庶凭毫翰,敢希赞述!昔堙海之禽不增于大地,泣河之士非益于洪流,尽其心之所存,忘其力之所及,辄缘斯义,不觉楚然。乃作颂曰:
悠哉邃古,邈矣季世,四海九州,万王千帝。
三代之后,其道逾替,爰逮金行,不胜其弊。
戎狄猾夏,群凶纵慝,窃号淫名,十有馀国。
怙威逞暴,悖礼乱德,五岳尘飞,三象雾塞。
玄精启历,发迹幽方,并吞寇伪,独擅雄强。
载祀二百,比祚前王,江湖尚阻,区域未康。
句吴、闽越,河朔渭涘,九县瓜分,三方鼎跱。
狙诈不息,干戈竞起,东夏虽平,乱离瘼矣。
五运协期,千年肇旦,赫矣高祖,人灵攸赞。
圣德迥生,神谋独断,瘅恶彰善,夷凶靖难。
宗伯撰仪,太史练日,孤竹之管,云和之瑟。
展礼上玄,飞烟太一,圭璧朝会,山川望秩。
占揆星景,移建邦畿,下凭赤壤,上协紫微。
布政衢室,悬法象魏,帝宅天府,固本崇威。
匈河、翰海,龙荒狼望,种落陆梁,时犯亭障。
皇威远慑,帝德遐畅,稽颡归诚,称臣内向。
吴、越提封,斗牛星象,积有年代,自称君长。
大风未缴,长鲸漏网,授钺天人,豁然清荡。
戴日戴斗,太平太蒙,礼教周被,书轨大同。
复禹之迹,成舜之功,礼以安上,乐以移风
忧劳庶绩,矜育黔首,三面解罗,万方引咎。
纳民轨物,驱时仁寿,神化隆平,生灵熙阜。
虔心恭己,奉天事地,协气横流,休徵绍至。
坛场望幸,云亭虚位,推而不居,圣道弥粹。
齐迹姬文,登发嗣圣,道类汉光,传庄宝命。
知来藏往,玄览幽境,鼎业灵长,洪基隆盛。
崆峒问道,汾射窅然,御辨遐逝,乘云上仙。
哀缠率土,痛感穹玄,流泽万叶,用教百年。
尚想睿图,永惟圣则,道洽幽显,仁沾动植。
爻象不陈,乾坤将息,微臣作颂,用申罔极(《隋书·薛道衡传》,《文苑英华》七百七十二。)
改元祠南郊板文 南北朝末隋初 · 杨坚
 出处:全隋文卷三
维仁寿元年,岁次作噩,嗣天子臣坚,敢昭告于昊天上帝。
璇玑运行,大明南至。
臣蒙上天恩造,群灵降福,抚临率土,安养兆人。
顾惟虚薄德化未畅,夙夜忧惧,不敢荒怠。
天地灵祇,降锡休瑞,镜发区宇,昭彰耳目。
爰始登极,蒙授龟图,迁都定鼎,醴泉出地,平陈之岁,龙引舟师。
省俗巡方,展礼东岳,盲者得视,瘖者得言,复有躄人,忽然能步。
自开皇已来,日近北极,行于上道,晷度延长。
天启太平,兽见一角,改元仁寿,杨树生
石鱼彰合符之徵,玉龟显永昌之庆,山图石瑞,前后继出,皆载臣姓名,褒纪国祚。
经典诸纬,爰及玉龟,文字义理,递相符会。
宫城之内,及在山谷,石变为玉,不可胜数。
桃区一岭,尽是琉璃,黄银出于神山,碧玉生于瑞巇。
多杨山响,三称国兴,连云山声,万年临国。
野鹅降天,仍注池沼,神鹿入苑,频赐引导。
驺虞见质,游驎在野,鹿角生于杨树,龙湫出于荆谷。
庆云发彩,寿星垂耀。
宫殿楼阁,咸出灵芝,山泽川原,多生宝物。
威香散馥,零露凝甘。
敦煌乌山,黑石变白,弘禄岩岭,石华远照。
玄狐玄豹,白兔白狼,赤雀苍鸟,野蚕天豆,嘉禾合穗,珍木连理。
神瑞休徵,洪恩景福,降赐无疆,不可具纪。
此皆昊天上帝,爰降明灵,矜悯苍生,宁静海内。
故锡兹嘉庆,咸使安乐,岂臣微诚,所能上感。
虔心奉谢,敬荐玉帛牺斋粢盛庶品,燔祀于昊天上帝。
皇考太祖武元皇帝,配神作主(《隋书·礼仪志一》)
炀帝星瑞表 南北朝末隋初 · 袁充
 出处:全隋文卷十五
臣闻皇天辅德,皇天福谦,七政斯齐,三辰告应。
伏惟陛下握绿图而驭黔首,提万善而化八纮,以百姓为心,匪以一人受庆,先天罔违所欲,后天必奉其时。
是以初膺宝历,正当上元之纪,乾之初九,又与本命符会。
斯则圣人冥契,故能动合天经。
谨案去年已来,玄象星瑞,毫厘无爽,谨录尤异,上天降祥、破突厥等状七事。
其一,去(年)八月二十八日夜,大流星如斗,出王良北,正落突厥营,声如崩墙。
其二,八月二十九日夜,复有大流星如斗,出羽林,向北流,正当北方。
依占,频二夜流星坠贼所,贼必(破)散。
其三,九月四日夜,频有两星大如斗,出北斗魁,向东北流。
依占,北斗主杀伐,贼必败。
其四,岁星主福德,频行京、都二处分野。
依占,国家之福。
其五,七月内,荧惑守羽林,九月七日已退舍。
依占,不出三日,贼必败散。
其六,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夜,有流星赤如火,从东北向西南,落贼帅卢明月营,破其橦车。
其七,十二月十五日夜,通汉镇北有赤气亘北方,突厥将亡之应也。
依戡《城录》,河南洛阳,并当甲子,与乾元初九爻及上元甲子符合
此是福地,永无所虑。
旋观往政,侧闻前古,彼则异时间出,今则一朝总萃。
岂非天赞有道,助歼凶孽?
方清九夷于东秽,沉五狄于北溟,告成岱岳,无为汾水(《隋书·袁充传》,又《北史》七十四。)
豫章王 南北朝末隋初 · 崔赜
 出处:全隋文卷九
一昨伏奉教书,荣贶非恒,心灵自失。
若乃理高《象》、《系》,管辂思而不解,事富《山海》,郭璞注而未详。
至于五色相宣,八音繁会,凤鸣不足喻,龙章莫之比。
吴札之论《周颂》,讵尽揄扬,郢客之奏《阳春》,谁堪赴节!
伏惟令王殿下,禀润天潢,承辉日观,雅道迈于东平,文艺高于北海
汉则马迁、萧望,晋则裴楷张华鸡树腾声,鹓池播美,望我清尘,悠然路绝。
祖浚燕南赘客河朔惰游,本无意于希颜,岂有心于
未尝聚萤映雪,悬头刺股,读《论》唯取一篇,披《庄》不过盈尺。
况复渐暮,藜藿屡空,举烛无成,穿杨尽弃。
但以燕求马首,薛养鸡鸣,谬齿鸿仪,虚班骥皂。
泰山而超北海,比报德而非难,堙昆仑以为池,匹酬恩而反易。
忽属周桐锡瑞,唐水承家,门有将相,树宜桃
真龙将下,谁好有名,滥吹先逃,何须别听!
但慈旨抑扬,损上益下,江海所以称王,丘陵为之不逮。
曹植傥预闻高论,则不陨令名,杨修若叨在下风,亦讵亏淳德。
无任荷戴之至,谨奉启以闻(《隋书·隐逸·崔廓传》,又《北史》八十八)
舍利感应记 隋 · 王劭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一
皇帝昔在潜龙,有婆罗门沙门来诣宅上,出舍利一裹曰:「檀越好心,故留与供养」。
沙门既去,求之不知所在。
其后皇帝与沙门昙迁各置舍利于掌而数之,或少或多,并不能定。
昙迁曰:「曾闻婆罗门说法,身过于数量,非世间所测。
于是始作七宝箱以置之。
神尼智仙言曰:佛法将灭,一切神明,今已西去,儿当为普天慈父,重兴佛法,一切神明还来。
其后周氏果灭佛法。
隋室受命,乃兴复之。
皇帝每以神尼为言,云我兴由佛,故于天下舍利塔内,各作神尼之像焉」。
皇帝皇后京师法戒尼寺造连基浮图,以报旧愿,其下安置舍利。
开皇十五年季秋之夜,有神光自基而上,右绕露槃,赫若冶炉之焰。
其一旬内,四度如之。
皇帝以仁寿元年六月十三日,御仁寿宫之仁寿殿,本降生之日也。
岁岁于此日,深心永念,修营福善,追报父母之恩。
故延诸大德沙门,与论至道。
将于海内诸州,选高爽清净三十处,各起舍利塔
皇帝于是亲以七宝箱奉三十舍利,自内而出,置于御坐之案,与诸沙门烧香礼拜。
愿弟子常以正法护持三宝,救度一切众生。
乃取金瓶琉璃瓶各三十,以琉璃瓶盛金瓶,置舍利于其内,薰陆香为泥,涂其盖而印之。
三十州同刻十月十五日正午入于铜函石函,一时起塔,诸沙门等各以精舍奉舍利而行。
初入州境,先令家家洒埽,覆诸秽恶,道俗士女,倾城远迎。
总管刺史、诸官人,夹路步引。
四部大众,容仪齐肃,共以宝盖幡幢,华台像辇,佛帐佛舆,香山香钵,种种音乐,尽来供养。
各执香华,或烧或散,围绕赞呗,梵音和雅,依阿含经舍利入拘尸那城法,远近翕然,云蒸雾会。
虽盲躄老病,莫不匍匐而至焉。
沙门对四部大众,作是唱言。
至尊以菩萨大慈,无边无际,哀悯众生,切于骨髓。
是故分布舍利,共天下同作善因。
又引经文种方便,诃责之、教导之,深至恳恻,涕零如雨。
大众一心合掌,右膝著地。
沙门乃宣读忏悔文曰:「菩萨戒佛弟子皇帝某敬白,十方三世,一切诸佛,一切诸法,一切贤圣:僧弟子蒙三宝福祐,为苍生君父,思与一切民庶,共建菩提。
今欲分布舍利,诸州起塔,欲使普修善业,同登妙果,为弟子及皇后皇太子广,诸王子孙等,内外官人,一切法界,幽显生灵,三涂八难,忏悔行道。
奉请十方常住诸佛,十二部经甚深法藏,诸尊菩萨,一切贤圣,愿起慈悲,受弟子等请,降赴道场,证明弟子,为一切众生,发露忏悔」。
于是如法礼拜,悉受三归。
沙门又称,菩萨戒佛弟子皇帝某,普为一切众生,发露无始以来,所作十种恶业,自作教他,见作随喜。
是罪因缘,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间,短寿多病。
卑贱贫穷,邪见谄曲,烦恼妄想,未能自寤。
今蒙如来慈光照及,于彼众罪,方始觉知,深心惭愧,怖畏无已,于三宝前,发露忏悔,承佛慧日,愿悉消除,自从今身,乃至成佛,愿不更作此等诸罪。
大众既闻是言,甚悲甚喜,甚愧甚惧,铭其心,刻其骨,投财贿衣物,及截发以施者,不可胜计。
日日共设大斋,礼忏受戒。
请从今已往,修善断恶,生生世世,常得作大隋臣子,无问长幼华夷,咸发此誓,虽屠猎残贼之人,亦躬念善。
舍利将入函,大众围绕填阍,沙门高捧宝瓶,巡示四部。
人人拭目谛视,共睹光明,哀恋号泣,声响如雷,天地为之变动。
凡是安置处,悉皆如之。
真身已应,灵塔常存,天下瞻仰,归依福田,益而无穷矣。
皇帝以起塔之旦,在大兴宫之大兴殿庭,西面执圭而立,延请佛像,及沙门三百六十七人,幡盖香华,赞呗音乐,自大兴善寺来居殿堂。
皇帝烧香礼拜,降御东廊,亲率文武百僚,素食齐戒。
是时内宫东宫,逮于京邑,茫茫万宇,舟车所通,一切眷属人民,莫不奉行圣法。
众僧初入,敕使左右,密夹数之,自显阳门及升阶。
凡数三遍,常剩一人。
皇帝见一异僧,曷槃覆膊,以语左右曰:「莫惊动他,置之尔去」已重数之,曷槃覆膊者果不复现。
舍利之将行也,皇帝曰:「今佛法重兴,必有感应」。
其后处处表奏,皆如所言。
雍州仙游寺起塔,天时阴雪,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岐州于凤泉寺起塔,将造函,寺东北二十里,忽见文石四段,光润如玉,小大平整。
因取之,以作重函。
于是大函南壁,异色分炳,为双树之形,高三尺三寸,茎如雪白,叶如玛瑙。
北壁东壁,有鸟兽龙象之状。
四壁皆有华形,左旋右转。
其后基石渐变,尽如水精。
沙门道璨,图此双树之象,置于许州,叶尽变为青色。
明年岐州大宝昌寺写得陕州瑞相图,置于佛堂以供养,当户大像,三吐赤光,流出户外。
于是户外十佛像,及观世音菩萨,亦频放光。
半旬之内,天华再落。
泾州大兴国寺起塔,将造函,三家各献旧磨好石,非界内所有,因而用之,恰然相称。
秦州于静念寺起塔,先是寺僧梦群仙降集,以赤绳量地,铁橛钉记之,及定塔基,正当其所。
再有瑞云来覆舍利
是时十月雪下,而近寺草木,悉皆开华。
舍利将入函,神光远照,空内又有赞叹之声。
华州于思觉寺起塔,天时阴雪,舍利将下,日便朗照。
有五色光气,去地数丈,状若相轮,正覆塔上,数十里外遥望之,则正赤上属天。
舍利下讫,云雾复起,瑞雪飞散,如天华著人衣,久之而不湿。
同州大兴国寺起塔,舍利宿于近驿。
天夜雨,明旦舆行,云日迎之开朗,入自南门,而城北雨如故。
既至寺,又阴雨。
临入函,日乃出。
众色光相,绕日如轮光。
是寺僧慧真,梦见圣入,顶有圆光,明照天地,来自西方,入门而立。
及舍利舆至,无故止于其所,因定塔基焉。
十二月八日夜,有五色圆光,从基而上,遍照城内,明如昼日,五十里咸见之。
明年四月,白光起于塔西,流照塔东,良久乃灭。
蒲州西岩寺起塔,九月二十六日,舍利在治下仁寿寺其夜堂内光明如昼。
二十八日定基,明日地大震,山大吼,岩上有钟鼓之声。
十月七日,舍利将之栖岩,地又动。
八日舆登山,从者千数。
大风从下而上,因风力,俄倾至于佛堂。
其夜浮图上有光长数尺,乍隐乍显,至于十馀瓶内,亦有光五道散出,还敛入瓶。
又有二光,并大如钵,出于西壁,合为一道,流入塔基,食顷乃灭。
俄而复出,流入于堂。
山顶亦有大光,照二百里,远望者皆言烧山。
九日夜,又有二光绕浮图,其一流照西谷,其一流照南谷
十二日,堂内又有光,状如香炉,流至浮图露盘,移时乃灭。
其夜露盘上又有光,或散或聚,皆似莲华,移更乃灭。
十三日夜,浮图上又有光,如三佛像,并高尺,停住者久之。
十四日夜,有光三道,从堂而出,其一直上天,其一流于东北,其一状如楼阙,赫照州城
自朔至望,寺及城内,常闻异香,桃李多华,人采之以供养。
舍利入函之夜,又有光再从塔出,圆如大镜,诸光多紫赤,而见者色状不必同,或云如大电,或云如燎火,其都无所见者十二三。
有妇人抱新死小儿来乞救护,至夜便苏。
遇光照以愈疾者非一。
诸州皆有感应,而西岩寺最多,盖由太祖武元皇帝之所建也。
并州于旧无量寿寺起塔。
舍利初在道场,大众礼拜,重患者便得除。
起塔之日,云雾昼昏,至于已后,日乃朗照,五色云来之舍利
舍利将入函,放光,或一尺,或五寸,有无量天神,各持香华,幢幡宝盖,遍覆州城
定州恒岳寺起塔。
有一异翁来礼拜,施布一疋,负土数笼,人问其姓字而不答,忽然失之。
此地旧无水,开皇三年初营寺,其西八里白龙渊,忽东流而过。
作役罢,水便绝。
及将起新塔,水复大流。
相州大慈寺起塔。
天时阴雪。
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建塔之明年八月,光天尼寺僧写得陕州瑞相图,置于佛堂,神光屡发如电。
又有五色云盖,正临堂上,一日四见焉。
又有白云,状如林木,雰雨金华
其花之状,形如大蝶,色似青琉璃,翱翔而下,乃腾虚而去。
明年正月,寺内又雨天华。
郑州于定觉寺起塔。
舍利将至,寺东有光,如大流屋,入至佛堂前而没,舆到此处,无故自止。
既而定塔基于西岸,其东岸舍利塔,有三光西流,入于基所。
寺僧设二千人齐供,然而万馀人食之不尽。
一瓮饭出八十盆,馀食供寺众二百人,数日乃尽。
舍利将入函,四面悬幡,无风而一时内向。
嵩州于闲居寺起塔,人众从舍利者万馀。
有兔逆坂走来,历舆下而去。
天时阴云,舍利将下,日便朗照。
始入函,云复合。
亳州于开寂寺起塔,界内无石,舍利至,便于三处各得一成磨方石,一似函而无底,乃合而用之,不须改凿。
掘塔基至槃石,有二浪并夹之。
天时阴雪,舍利将下,日便朗照。
始入函,云复合。
汝州兴世寺起塔,天时阴雪,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泰州岱岳寺起塔,舍利至州,其夜岳庙内有鼓声。
天将晓,三重门皆自辟,或见三十骑从庙而出,盖岳神也。
舍利自州之寺,未至数里,云盖出于山顶,五色而三重,白气如虹,来覆舍利,散成大雾,沾湿人衣。
其状如垂珠,其味如甘露。
自旦至午,雾气乃敛而归山,分为三段,乍来乍往,如军行然,盖亦岳神之来迎也。
于是瓶内有声,放光高丈馀,食顷乃灭。
人审视之,见琉璃内金瓶盖自开,瓶口有寸光如箸,炯然西指,虽急转终不回。
如此经八日
将八函,光遂散出,还入金瓶,云雾复起。
有童子能诵法华经来礼舍利,遂烧身于野,以供养焉。
明年二月六日泰山神鼓竟夜鸣,北听则声南,南听则声北,东西亦如之。
青州于胜福寺起塔,掘基深五尺,遇磐石,自然成大函,因而用之。
舍利将入,瓶内有光,乍上乍下。
牟州于巨神山寺起塔,舍利初至,二大紫芝欻现于道。
天时阴雪,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隋州智门寺起塔,十月六日掘基得神龟,七日甘露降于石桥旁之杨树,有黑蜂无算来绕之。
八日旦大雾,舍利将之寺,天便开朗,历光化县
忽见门内木连理,过杨树之下,甘露五道,悬流沾洒舆上,既而沈阴。
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神龟色状特异,有文在其腹,曰王兴
州使参军献之,日日开匣,欲视其头,而缩藏不可见。
敕使著作郎王劭审检,龟便长引颈足,恣人反转,连日如之。
乃见有文在其头,曰上大王八十七千万年。
皇帝亲抚视之,入于怀袖,自然驯狎。
放诸宫沼及草内,还来直至御前,每放辄如之。
襄州大兴国寺起塔,天时阴晦,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扬州西寺起塔,州久旱,舍利入境,其夜雨大洽。
蒋州于西霞寺起塔,邻人先梦佛从西北来,宝盖幡花映满寺,众悉执花香出迎。
舍利至,如所梦焉。
吴州于大禹寺起塔,舍利凡五度江,风波不起。
既至寺,放青黄赤白之光。
紫芝,高二尺馀,四茎共三盖。
天时阴晦,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苏州虎丘山寺起塔,其地是晋司徒王珣琴台
掘得砖函银合子,有一舍利浮之钵水,右转四周。
舍利初发州,天降雨,未至寺,日便出。
乃有杂色云临舆而行,徘徊不散,至于塔所。
空里有音乐之声。
既而天又阴晦,舍利将下,云暂开,舍利入函,云复合。
先是寺内凿石井,井吼二日
盖舍利将来之应也。
衡州衡岳寺起塔,沙门奉舍利自江陵水行二千馀里,四遇逆风,愿定便定,四乞顺风,皆如所欲。
初掘基融峰,上有白云阔二丈馀,甚整直,来临基所,右旋三匝乃散。
既而阴晦,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桂州于缘化寺起塔,舍利未至城十馀里,有鸟千数,夹舆行飞,入城乃散。
舍利将入塔,五色云来覆之。
番州于洪杨乡崇杨里之灵鹫山寺起塔,掘得宋末所置石函三。
其二各有铜函,感二小银像,其一有银瓶子,盛金瓶,疑(本)有舍利,今乃空矣。
既而坑内有神仙云气之像。
昔宋主刘义隆之时天竺圣僧求那拔摩将诣扬都,路过灵鹫寺,谓诸僧曰:此间寻有异瑞,兼直王者登临,徵应建立,终逢菩萨圣主,方大修弘。
其年冬,果有群燕,共衔绣像,委之堂内。
及齐主萧道成初为始兴太守,游于此寺而起白塔
陈天嘉三年,寺内立碑,其文也如此。
圣主修弘,验于今日。
交州于禅众寺起塔。
益州于法聚寺起塔,天时阴晦,舍利将下,日便朗照,始入函,云复合。
廓州于法讲寺起塔,舍利初发京下,宿于临皋,沙门梦失舍利。
是夜廓州有光高数丈,从东方来入寺,右绕佛塔,照及城楼,内外洞朗,遥望者疑烧积薪,光渐西流,食顷乃没。
及定塔基,正当光没之所。
又有香气,氛氲异常。
瓜州崇教寺起塔。
虢州表言,州虽不奉舍利,亦请众僧行道。
有一异鸟,来集梁上,意似听经,不惊不动,一夜一日乃下,止于读经之床。
人人赞叹摩𭢃,又擎之以行道。
法师于佛前为之受戒,良久乃去。
隋州典签王威,送流人九十,道逢舍利,尽释其囚,千里期集,无一违者。
隋州人于涢水作鱼狱三百,既见舍利,亦悉决放之。
馀州若此类盖多矣。
皇帝当此十月之内,每因食,于齿下得舍利。
皇后亦然。
以银碗水浮其一,出示百官,须臾忽见有两,右旋相著。
贵人晋王昭豫章王暕蒙赐蚬,敕令审视之,各于蚬内得舍利一。
未过二旬,宫内凡得十九,多放光明。
自是远近道俗,所有舍利,率奉献焉。
皇帝曰:何必皆是真。
沙门相与椎试之,果有十三玉粟
其真舍利,铁穴甲而无损(《广弘明集》十七)
奏明堂议表 南北朝末隋初 · 宇文恺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三
臣闻在天成象,房心为布政之宫,在地成形,景午居正阳之位。
观云告月,顺生杀之序,五室九宫,统人神之际。
金口木舌,发令兆民,玉瓒黄琮,式严宗祀。
何尝不矜庄扆宁,尽妙思于规摹,凝睟冕旒,致子来于矩薙。
伏惟皇帝陛下,提衡握契,御辩乘乾,咸五登三,复上皇之化,流凶去暴,丕下武之绪。
用百姓之异心,驱一代以同域,康哉康哉,民无能而名矣。
故使天符地宝,吐醴飞甘,造物资生,澄源反朴。
九围清谧,四表削平,袭我衣冠,齐其文轨。
茫茫上玄,陈圭璧之敬;
肃肃清庙,感霜露之诚。
正金奏《九韶》、《六茎》之乐,定石渠五官、三雍之礼。
乃卜瀍西,爰谋洛食,辨方面势,仰禀神谋,敷士浚川,为民立极。
兼聿遵先言,表置明堂。
爰诏下臣,占星揆日。
于是采嵩山之秘简,披汶水之灵图,访通议于残亡,购《冬官》于散逸,总集众论,勒成一家。
张衡浑象,以三分为一度,裴秀舆地,以二寸为千里。
臣之此图,用一分为一尺,推而演之,冀轮奂有序。
而经构之旨,议者殊涂,或以绮井为重屋,或以圆楣为隆栋,各以臆说,事不经见。
今录其疑难,为之通释,皆出证据,以相发明。
议曰:臣谨案,《淮南子》曰:「昔者神农之治天下也,甘雨以时,五谷蕃殖,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月省时考,终岁献贡,以时尝谷,祀于明堂。
明堂之制,有盖而无四方,风雨不能袭,燥湿不能伤,迁延而入之」。
以为上古朴略,创立典刑。
尚书帝命验》曰:「帝者承天立五府,以尊天重象。
赤曰文祖,黄曰神斗,白曰显纪,黑曰玄矩,苍曰灵府」。
注云:「唐、虞之天府之世室,殷之重屋,周之明堂,皆同矣」。
《尸子》曰:「有虞氏总章」。
《周官·考工记》曰:「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博四修一」。
注云:「修,南北之深也。
度以步。
今堂修十四步,其博益以四分修之一,则明堂博十七步半也」。
案,三王之世,最为古。
从质尚文,理应渐就宽大,何因夏室乃大殷堂?
相形为论,理恐不尔。
《记》云「堂修七,博四修〔一〕」,若度以步,则应修七步。
注云「今堂修十四步」,乃是增益《记》文。
殷、周二堂独无加字,便是其义。
类例不同。
山东《礼》本辄加二七之字,何得殷无加寻之文,周阙增筵之义?
研核其趣,或是不然。
雠校古书,并无「二」字,此乃桑间俗儒信情加减。
《黄图议》云:「夏后氏益其堂之大一百四十四尺,周人明堂以为两杼间」。
马宫之言,止论堂之一面,据此为准,则三代堂基并方,得为上圆之制。
诸书所说,并云下方,郑注《周官》,独为此义,非直与古违异,亦乃乖背礼文。
寻文求理,深恐未惬。
《尸子》曰:「殷人阳馆」。
《考工记》曰:「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
注云:其修七寻,五丈六尺,放周则其博九寻,七丈二尺」。
又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
堂崇一筵。
五室,凡〔室〕二筵」。
《礼记·明堂位》曰:「天子之庙,复庙重檐」。
郑注云:「复庙,重屋也」。
注《玉藻》云:「天子庙及露寝,皆如明堂制」。
《礼图》云:「于内室之上,起通天之观。
观八十一尺,得之数,其声浊,君之象也」。
《大戴礼》曰:「明堂者,古有之。
凡九室,一室有四户八牖。
以茅盖,上圆下方,外水曰璧雍。
赤缀户,白缀牖。
堂高三尺,东西九仞,南北七筵。
方三百步。
凡人民疾,六畜疫,五谷灾,生于天道不顺。
天道不顺,生于明堂不饰。
故有天灾,则饰明堂。
《周书·明堂》曰:「堂方百一十二尺,高四尺,阶博六尺三寸。
室居内,方百尺,室内方六十尺,户高八尺,博四尺」。
《作洛》曰:「明堂太庙露寝,咸有四阿,重亢重廊」。
孔氏注云:「重亢累栋,重廊累屋也」。
《礼图》曰:「秦明堂九室十二阶,各有所居」。
《吕氏春秋》曰:「有十二堂,与《月令》同,并不论尺丈」。
臣恺案,十二阶虽不与《礼》合,一月一阶,非无理思
《黄图》曰:「堂方百四十四尺,法坤之策也,方象地。
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尺,法乾之策也,圆象天。
〔太〕室九宫,法九州。
太室方六丈,法阴之变数。
十二堂法十二月,二十六户法极阴之变数,七十二牖法五行所行日数。
八达象八风,法八卦。
通天台径九尺,法乾以九覆六。
高八十一尺,法黄钟九九之数。
二十八柱,象二十八宿。
堂高三尺,土阶三等,法三统。
堂四向五色,法四时五行。
殿门去殿七十二步,法五行所行。
门堂长四丈,取太室三之二。
垣高无蔽目之照,牖六尺,其外倍之。
殿垣方,在水内,法地阴也。
水四周于外,象四海,圆法阳也。
水阔二十四丈,象二十四气。
水内径三丈,应《觐礼经」》。
武帝元封二年,立明堂汶上,无室。
其外略依此制。
泰山通议》今亡,不可得而辨也。
元始四年八月,起明堂、辟雍长安城南门,制度如仪。
一殿,垣四面,门八观,水外周,堤壤高四尺,和会筑作三旬。
五年正月六日辛未,始郊太祖高皇帝以配天。
二十二日丁亥,宗祀孝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及先贤、百辟、卿士有益者,于是秩而祭之。
亲扶三老五更,袒而割牲,跪而进之。
因班时令,宣恩泽。
诸侯王、宗室、四夷君长、匈奴西国侍子,悉奉贡助祭。
《礼图》曰:「建武三十年作明堂。
明堂上圆下方,上圆法天,下方法地,十二堂法日辰,九室法九州。
室八窗,八九七十二,法一时之王。
室有二户,二九十八户,法土王十八日。
内堂正坛高三尺,土阶三等」。
胡伯始注《汉官》云:「古清庙盖以,今盖以瓦,瓦下藉茅,以存古制」。
东京赋》曰:「乃营三宫,布政颁常。
复庙重屋,八达九房
造舟清池,惟水泱泱」。
薛综注云:「复重瘤覆,谓屋平覆重栋也」。
《续汉书·祭祀志》云:「明帝永平二年,祀五帝于明堂,五帝坐各处其方,黄帝在末,皆如南郊之位。
光武位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各一犊,奏乐如南郊」。
臣恺案:《诗》云,《我将》祀文王于明堂,「我将我享,维牛维羊。」据此则备太牢之祭。今云一犊,恐与古殊。自晋以前,未有鸱尾,其圆墙璧水,一依本图。《起居注裴頠议曰:「尊祖配天,其义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直可为一殿,以崇严祀,其馀杂碎,一皆除之。」臣恺案,天垂象,圣人则之。辟雍之星,既有图状,晋堂方构,不合天文。既阙重楼,又无璧水,空堂乖五室之义,直殿违九阶之文。非古欺天,一何过甚!后魏于北台城南造圆墙,在璧水外,门在水内迥立,不与墙相连。其堂上九室,三三相重,不依古制,室间通巷,违舛处多。其室皆用墼累,极成褊陋。后魏《乐志》曰:「孝昌二年立明堂,议者或言九室,或言五室,诏断从五室。后元叉执政,复改为九室,遭乱不成。」《宋起居注》曰:「孝武帝大明五年立明堂,其墙宇规范,拟则太庙,唯十二间,以应期数。依汉《汶上图仪》,设五帝位。太祖文皇帝对飨,鼎俎簠簋,一依庙礼。」梁武即位之后,移宋时太极殿以为明堂。无室,十二间。《礼疑议》云:「祭用纯漆俎瓦樽,文于郊,质于庙。止一献,用清酒。」平陈之后,臣得目观,遂量步数,记其尺丈。犹见基内有焚烧残柱,毁斫之馀,入地一丈,俨然如旧。柱下以樟木为跗,长丈馀,阔四尺许,两两相并,瓦安数重。宫城处所,乃在郭内。虽湫隘卑陋,未合规摹,祖宗之灵,得崇严祀。、齐二代,阙而不修,大飨之典,于焉靡托。自古明堂图惟有二本,一是宗周,刘熙、阮谌、刘昌宗等作,三图略同。一是后汉建武三十年作,《礼图》有本,不详撰人。臣远寻经传,旁求子史,研究众说,总撰今图。其样以木为之,下为方堂,堂有五室,上为圆观有四门。(《隋书·宇文恺传》)
通极论(并叙)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三
原夫隐显二途,不可定荣辱;真俗两端,孰能判同异?所以大隐则朝市匪喧,高蹈则山林无闷。空非色外,天地自同指马;名不义裹,肝胆可如楚越。或语或默,良逾语默之方;或有或无,信绝无有之界。若夫云鸿震羽,孔雀谢其远飞;净名现疾,比丘惮其高辩。发心即是出家,何关落发;弃俗方称入法,岂要抽簪?此即染净之门,权实而莫晓;倚伏之理,吉凶而未悟。遂使庄生宗齐一之论,释子说会三之旨。大矣哉!谅为深远,实难钩致。窃闻阴阳合而万物成,咸淡和而八珍美,何废四时恒序,五味犹别?以此言之,岂真俗之混淆,隐显之云异?或有寡闻浅识,则欲智凌;微庸薄宦,便将位比帝王。强自大以立身,谓一人而已矣。不信有因果,遂言无佛法。轻毁泥□,贱懱沙门。愚袭腐儒,戏招冥祸。或有始除俗服,状如德冠天人;才挂僧名,意似声高海域。傲然尊处,详为极圣。岂知十缠犹障,三学靡闻?不随机而接物,竟抱愚而自守。悲夫!二子殊途,一何舛驳;高怀达士,孰可然哉?冀欲解纷挫锐,假设旗鼓,虽复俱有抑扬,终以道为宗致。其犹五色绮错,近须弥而会同;万像森罗,依虚空以总集。归根自芸芸之物,吞谷实茫茫之海。斯诚光赞于佛道,述奖于玄门。庶令无我无邪,允谦允敬,式贻后进。论之云尔。
梵行先生者,高屏尘俗,独栖丘壑,英明逸九天之上,志气笼八纮之表,藉茅枕石,落发灰心,粪衣殊羊续之袍,绳床异管宁之榻,自隐沦西岳,数十年矣。
确乎不拔,澹然无为。
每自叹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苍生扰扰,絷以爱罗,不可自致清升,坐观涂炭,复须弃置林薮,分卫人间。
于是屈迹暂游,方践京邑,次于灞上
有行乐公子者,控龙媒于流水,飞鹤盖于浮云,绣衣侯服,薰风合气,璁勒金鞍,争光炫日。
定知掷果之爱,是属潘生;
割袖之宠,已迷汉帝。
接轸城隅,陪曹王之席;
连镳池侧,追山公之赏。
道逢先生,怪而问曰:「先生貌若燕、赵之士,发如吴、越之宾,容色似困陈、蔡,衣制不关楚鲁。
徐行低视,细语颦眉。
瓦钵恒持,无异颜回之瓢器;
锡音乍振,何殊原宪之藜杖。
此地未之睹,我尝所不闻,敢问先生,何方而至」?
先生静默良久,徐而对曰:「观子驰骋于名利,荒昏于色声,戴天犹不测其高,履地尚不知其厚。
吾闻坎井之内,本无吞舟之鳞;
榆枌之间,讵有垂云之翼。
吾非子之徒欤?
其可识乎?
试当为子言之,幸子暂留高听。
吾师也,德本深构,树自三祇之初;
妙果独高,成于百劫之末。
总法界而为智,竟虚空以作身。
应气禀二仪,道周万物而已?
斯故身无不在,量极规矩之外;
智无不为,用绝思议之表。
不可以人事测,岂得以处所论?
将启愚夫之视听,须示真人之影迹,其犹谷风之随啸虎,庆云之逐腾龙,感应相招,抑为常理。
于是降神兜率之宫,垂象迦比之域,氏曰瞿昙,种称刹利,俗名悉达,道字能仁,乃白净王之太子也。
家世则轮王迭袭,门风则圣道相因。
地中三千,既殊于雒邑
国朝八万,有逾于稽岭。
宗亲藉甚,孰可详焉?
暨吾师生也,坤形六动,方行七步,五净雨华满国,二龙洒水遍空,神瑞毕臻,吉徵总萃。
观诸百代,曾未之有。
然复孕异尧轩,产殊禹契。
至如黑帝入梦之兆,白光满室之徵,徒曰嘉祥,讵可拟议。
身边则金色一丈,眉间则白毫五尺。
开┇字于胸前,蹑千轮于足下。
大略以言,三十有二,非可以龙颜虎鼻,八采双瞳,方我妙色。
校其升降者也,虽复吕公之相高帝,世谓知人;
若譬私陀之视吾师,未可同日。
于是崇业大宝,正位少阳。
甲观洞开,龙楼迥建。
至如多才多艺,允文允武,非关师保,自因天骨。
或于太子池临泛之辰,博望苑驰射之际,力格香象,气冠神功。
试论姬发曹丕,莫之与拟;
汉盈、夏启足涉言?
父王宿卫其严,喻视弥笃。
九重禁闼,声闻则四十里;
三时密殿,姬丽则二万人。
然以道性恬凝,志愿冲固,虽居三惑之境,不改一心之节。
历王城之四门,哀老病之三苦,乃自嗟曰:人生若此,在世何堪?
脱屣寻真,其于斯矣。
于时则新花落雨,青春始仲;
月则半轮低阁,永夜方深。
观妓直之似横尸,悟宫闼之如败冢。
天王捧白马而逾城,给使持宝冠而诣阙。
虽复秦世萧史周时子晋许由洗耳箕山庄周曳尾于濮水,方兹去俗,何其蔑如。
是以仙林始抽簪之地,禅河起苦行之迹。
沐金流之净水,游道场之吉树。
食假献縻,座因施草。
于是十方智圆,六通神足,魔兵席卷,大业克成,独称为佛。
是吾师也。
法轮则奈国初转,僧侣则憍陈始度。
至于迦叶兄弟,目连朋友,西域之大势,东方之遍吉,二十八天之主,一十六国之至,莫不服道而倾心,餐风而合掌。
于是他化宫里,乃弘十地,耆阇山上,方会三乘,善吉谈无得之宗,净名显不言之旨。
伏十仙之外道,制六群之比丘,胸前则吐纳江河,掌内则摇荡山谷,论劫则方石屡尽,辩数则微尘可穷。
斯乃三界之大师,万古之独步。
吾自庸才,谈何以尽。
纵使周公之制礼作乐,孔子之述《易》删《诗》,予赐之言语,商偃之文学,爰及左元放葛孝先河上公柱下史,并驱驰于方内,何足道哉!
自我含灵福尽,法王斯逝,遂使北首提河,春秋有八十矣。
应身粒碎,流血河追。
争决最后之疑,竞奉临终之供。
呜呼!
智炬消,慈云灭。
长夜诸子,诚可悲夫!
于是瞻相好于香檀,记筌蹄于贝叶。
三藏受持,四依补处。
而我师风无坠,特恃斯乎。
但世道纷华,群情矫薄。
人代今古,暨于像运。
既当徂北,稍复东渐。
所以金人梦刘庄之寝,摩腾伫蔡愔之劝。
遗教之流汉地,创发此焉,迄今五百馀年矣。
自后康僧会、竺法护、佛图澄、鸠摩什继踵来仪,盛宣方等,遂使道生、道安之侣,慧严慧观之徒,并能销声挂冠,翕然归向缁门,繁炽焉可胜道。
吾少长山东,尚素王之雅业;
晚游关右,慕之玄言。
俱是未越苦河,犹沦火宅。
可久可大,其唯佛教也欤!
遂乃希前代之清尘,仰群英之远迹。
归斯正道,拔自沉泥。
本号离欲之逸民,摧邪之大将,吾之俦党,其谓此乎」?
公子蹙頞而言曰:「观先生之辩,虽可谈天,然其所说,何太虚诞?
窃寻佛本启化之辰,当我宗周之运,自云娑婆总摄,靡所不归。
或复光照无际,声振有顶;
或复八部云臻,十方辐凑。
天竺去我十万里馀,俱在须弥之南,并是阎浮之内,那忽此间士庶,无至佛所?
如来亦何独简,不赐馀光,弗生我秦汉,靡载我坟籍?
详此二三,疑惑逾甚。
仆闻贞不绝俗,隐不违亲。
所以和光于尘里,披莲于火内。
至若束带重缨,无妨修德;
留须长发,足可闲居。
且道本虚通,触无不是,何必绝弃于冠簪,专在于锡钵?
窃以不伤遗体,始著孝心。
莫非王臣,终从朝命。
今既赭衣髡发,未详其罪。
不仕天子,无乃自高。
敢咨先生,请当辩析」。
先生曰:「吾闻大音不入于俚耳,其验兹乎?
犹欲以寸管窥天,小螺量海。
而我法门夐出,非吾子之能极。
吾且仰凭神力,更为言之。
吾师化道含弘,灵钧远被。
但众生缘薄,自为限碍耳。
何关佛威之不大,圣泽之无均。
其犹日月垂象丽天,雷霆发音动地,而简于聋瞽,岂光微声小者哉?
然佛游舍卫,有馀二纪。
三亿之家,犹不闻见。
何怪边地十万里乎?
窃以之生,本惟华夏之邑,夷狄不信其理何邪?
至于东方朔之升天,淮南王之入箓,然乘鸾排雾,世有其人,欲不长于神仙,犹密之而弗载,宁解味吾师之道术,书之于惇史乎?
况值秦皇焚典,经籍不全。
何容守此局文,遂无大见?
然有惑彼正真,甘兹随俗,未悟身之非洁,岂达命也无常?
服玩则数重不止,悭贪则一毛难落。
屑屑顽民,可悲之甚!
吾已无保于形骸,谁有营于炫好。
须发既剪,我心自伏;
衣惟坏色,爱情何起?
所以五缀而持想,六时而系念,萧然物外,是曰逆流。
窃闻夏禹疏川,则有劳手足;
墨翟利物,则不吝顶踵。
杀身以成仁,饿死而存义,此并有违于大孝,然犹盛美于群书。
吾养性栖玄,立身行道,方欲广济六趣,高希万德
岂学子拘之于小节,顾在肤发之间哉?
扇逐荣名馀事,从北面之朝也。
其若效浅禄微,唯劳诺走无暇。
功高位极,常惧危溢不安;
千仞弃珠,一何贱宝。
但火内之莲,非吾所发;
染而不染,何尔能知」?
公子曰:「先生强夸华以饰非,护墙茨而不埽。
请听逆耳之笃论,略条其弊也四焉。
仆闻玉树不林于蒹葭,威凤不群于燕雀。
先生道虽微妙,门人独何庸猥?
或形陋族微,或类卑神闇。
无三端可以参多士,无十亩可以为匹夫。
堕王事之不间,耻私门之弗立。
寄逃役于佛寺之内,才容身于法服之下。
见人不能叙寒温,读经不解立正义,空知高心于百姓。
背礼于二亲,非所以自荣。
其弊一也。
仆闻采椽士阶之俭,唐尧之所以字民;
琼室玉台之盛,商辛之所以败俗。
况如来行惟少欲,德本大悲,只应宴坐于冢间,经行于树下。
何宜饰九层之刹,建七宝之台,不悯作者之劳,不惭居者之逸,非所以自约。
其弊二也。
仆闻无自伐功,老聘之极教;
不赞己德,唯佛之格言。
劳谦则君子终吉,克谦则圣人尚美。
必若内德充盛,自然外响。
驰应宾侣,坐致揄扬。
岂况佛心澄静,亡诸得失之咎?
如何独许世尊之号,不欲推人?
然彼群经莫二之宗,各谈第一之称,自生矛盾,将何以通?
非所以自逊。
其弊三也。
仆闻情存两宝,心慎四知。
方曰通人之雅怀,廉士之高节。
或散之于宗族,或弃之于山水。
况玄道清净,反俗沙门
而复纵无厌之求,贪有为之利,劝俗人则令不留髓脑,论《贝亲》施则便无让分毫。
或胜贵经过,或上客至止,不将虚心而接待,先陈出手之倍数。
此乃有识之同疾,海内之共知。
非所以自廉。
其弊四也。
仆直言虽苦,可为药石。
先生高见,览以详之」。
先生曰:「吾子不肖,何谓道邪?
子但好其所以同,宁知其所以异。
徒欲圮毁,未损金刚。
吾道弘邃,岂可轻矣?
吾闻万机斯总,圣皇所以称大;
百川是纳,巨壑所以为深。
王则不耻于细民,海则无逆于小水。
况吾师大道,旷无不济。
有心尽摄,未简怨亲。
自当品戒德之小大,混族类之高下。
故有除粪庸人,翻渺不生之位;
应书贵士,倒坠无间之狱。
内秘难识,外相孰知?
子何自擅为铨衡,吾未相许为水镜。
若但以貌取人,失之远矣。
遂使叔向鬷蔑之语,长者悟沙弥之说。
且复穷通有运,否泰无恒。
或始荣而后辱,或初微而后盛。
异辙纷纶,可略言也。
至如立锥无地,非慕之德;
馀苗不绍,岂传汤武之圣。
讵知吞并六国,其先好马牧人;
约法三章,则唯亡命亭长
樊、灌起贩屠之肆,出厨钓之间。
历代因循,高门相袭,遂为四海强族,五陵贵氏,冠冕陵云,风流盖世。
暨若朝阳晞露,羡皂隶之难留;
宿草负霜,混蝼蚁之莫别。
是知用与不用,虎鼠何常?
寻末穷本,人伦一概。
那忽轻以乘轩,蔑兹瓮牖。
虽复才方周旦,亦何足观。
尝试言之,朝市虚烦,身心空弊,智者同弃,贤人共鄙。
但觉斯怀之可入,所以避地而归来。
吾则厌来苦而知昨非,子便耽往欲而惑今是。
宁自安贫乐道,少贱多能?
奚用太庙之牺牲,竖子之烹雁?
吾今素质自居,默念无杂,不假导于仁义,岂乱想于繁华?
固亦骑遗牝牡,自忘寝膳,讵守寒温之小才,音义之薄伎。
修心可以报德,何局定省之仪?
弘化可以接引,宁止俯仰之事?
此吾所谓一胜也。
吾师空间乐处,不唯聚落;
轻微务纳,岂独珠璎?
是以栖形五山,游神三径。
或受童土,或餐马麦。
赞净心之小施,讥杂相之多舍。
庶令藉此而建善根,因兹而表诚信。
斯自束修大体,供养恒式。
岂佛身之欲须,乃含生之达志。
便以凡俗难悟,憍嫉未除,竞献名宝,利收多福。
所以玉槃高刹,掩日耸于半天;
绣桷飞甍,连云被于宇内。
争名好尚,善将焉在?
著相寡识,遂及乎斯。
虽乖至真之理,足感荣华之乐。
生民唯此为功,如来亦何抑说。
此吾所谓二胜也。
吾闻谈无价之奇宝,冀欲拯贫;
赞不死之神香,只将愈疾。
但众生信邪巫之狂药,舍正觉之甘露,困毒已深,怀迷自久。
吾师之出世也,本许救济为功。
知我者希,无容缄默。
使物识真以回向,何是非而自取?
若夫二佛不并于世,两日不共于天,厥号无等,庶弘至教,非如君子之小圣,事谦让之风者已。
然至理同归,逐情异说,是经称最,各应宜闻。
此吾所谓三胜也。
吾闻不趋四民之利,莫致百镒之金。
但大患未亡,有待须养。
吾称乞士,则受之以知足;
子名施主,则倾之以国城。
何容责我之贪非,不自揣己之悭蔽?
是验分财相得,独应乎?
吾闻天王武库,出给尚不由臣下。
况吾师福物,取与宁独任凡僧?
本虽四辈而来,今属三宝而用,为道兴供,义乖行福。
既为十方常住,非曰私拟诸己。
自专则法律不许,请众则和合无由。
不知子何德以能销,吾何情而敢擅?
只惧我之同咎,岂欲贪利者哉!
窃以粒重七斤,投水则烟火腾沸;
饭馀一钵,与人则群类充满。
佛犹无吝于饥犬,宁有惜于饿乌?
是知辄用固以招愆,回施许而获益,真是众生之薄福,则非吾师之褊心。
至如饿鬼不睹川流,病人弗觉美味,罪关于饿病,岂流味之无也?
窃闻功臣事主,粟帛不次而酬勋,明主责躬,苍旻不言而效德。
子弗能自慨之无感,专谤吾师之不惠,持此饕餮,何以为人?
至若郑侯倾产于交游,田君布心于宾客,空规豪荡之声势,讵拟福田而推扬。
此吾所谓四胜也。
吾虽言不足,而理有馀。
子但惊所未闻,惑于所不见。
吾之所说,子可悟矣」。
公子曰:「先生虽高谈自雪,终类守株。
所论报应,何其悠眇。
仆闻开辟混元,分剖清浊,薄淳异禀,愚圣派流。
至如首足之方圆,翔潜之鳞羽,命分修短,身名宠辱,莫非自然之造化,讵是宿业之能为。
窃见景行不亏,夭身世而婴祸;
狂勃无礼,竟天年而享福。
遭堕若斯,因果何验!
且气息则聚生散死,形神则上归下沉。
万事寥廓,百年已矣。
何处天宫,谁为地狱?
庸人之所信,达士未之言。
先生犹或系风,请更量也」。
先生曰:「公子辩士哉,见何庸浅!
所谈不逾百世,所历无越八荒,讵能晓果报之终期,察因缘之本际?
不可局凡六识,罔圣三明者也。
吾闻播殖百谷,非独水土之功;
陶铸四生,讵止阴阳之力。
既有根于种类,亦无离于集起。
窃见或体合夫妻,子孙不孕;
或身非鳏寡,男女莫均。
至于萤飞蝉化,蜂巢蚁卵,非构两精之产,岂从二藏之妊?
若但禀之于乾坤,人亦奚赖于父母?
一须委运,慈孝何归?
是知因自参差,果方环互;
支分三报,星罗万品。
或今身而速受,或来世而晚成。
此理必然,亦何而朽?
窃以赏罚不滥,王者之明法
罪福无舛,业道之大功。
政治则五刑罚禄位赏,幽祇则三涂罪人天福。
目前可以为鉴诫,岂伊、吾之构虚论哉!
子未陷囹圄,谁信有廷尉
不游岱宗,便谓无鬼府。
但善恶积成,则殃庆有馀。
被之茂典,尔所未悉。
至如疏勒涌泉之应,大江横石之感,羊公白玉,郭巨黄金,骢标鲍宣之马,珠降哙参之鹤,爰及宣王之崩于杜伯襄公之惧于彭生白起甘死之徵,李广不侯之验,陆抗殃则遗后,郭恩祸则止身,斯甚昭著,孰言冥杳?
虽有知无知,六经不说,然祭神祭鬼,三代攸传。
必也死而寂寥,何求存以仁行?
无宁弃儒、墨之小教,失幽明之大理
子可惜良才,大甚愚僻,早须归悔,体我真言」。
公子曰:「先生虽悬河逸辩,犹有所蔽。
仆闻天蒸民,刚柔为匹,所以变化形器,含养气灵。
婚烟则自古洪规,嫁娶则列代恒礼。
罪应不关于子胤,道亦无碍于妻妾。
遂使善慧许卖华之约,妙光纳施珠之信。
众香六万,尚曰法师
毗邪二千,犹名大士
何独旷兹仇偶,拥此情性?
亢龙有悔,其欲如之。
品物何以
佛种谁因续?
先生之一蔽也。
仆闻猛兽为暴民之业,毒虫含伤物之性。
所以顺气则秋姿,除害则夏苗,天道之常,何罪而畏?
至如牛豕充牺,羔雁备礼,运属厨人之手,体葬嘉宾之腹,本天所生,非此焉用?
然复鸟残自死,虎听内律,如何阙养形命,空作土尘?
先生之二蔽也。
仆闻天列箕星,地安泉郡。
酒之为物,其来尚久。
销愁适性,独可兹乎?
所以、阮七贤,兴情于斗石之量;
勋、华两圣,盛德于钟壶之饮。
管则藉此而谈玄,于则因兹而断欲。
闻诸往哲,未尝不宴。
但自持之于礼,何用阻众独清?
先生之三蔽也。
仆闻八政著民天之食,五味资道器之身。
降兹呼吸风霞,饵饮芝露,敢为生类,罔弗由之?
自可饱食用心,无废于道业,何假持斋倦力,有乏于勤修?
先生之四蔽也。
先生若改斯蔽,仆亦慕焉」。
先生曰:「吾闻刚强难化,固当尔耳。
子之蔽乎,自不知其蔽;
吾之通也。
子岂识其通?
由此观之,未可与言道也。
窃以鄙言无逊,尚避至亲;
邪行不仁,犹惭先达。
然其男则才离襁褓,羡双飞以求娶;
女则仅辞乳哺,怨空房而感情。
苟贪小乐,公行世礼,积习生常,混然谁怪?
此而无耻,尤类鹑鹊。
勿将群小之制婚,敢非高尚之敦雅。
且婚者,昏也。
事寄昏成,明非昌显之裁范,谅是庸鄙之危行。
独有展禽柳下之操,可以厉淫夫;
彭祖独卧之术,可以养和性。
斯固播之于良书,美之于方策。
况乃吾师之成教也,弘净行之宗经。
岂复顺彼邪风,婴兹欲网?
将出六天之表,犹无携妓妾;
既超四空之外,焉可挟妻孥?
唯有二果白衣,系业通许;
一床居士,精而难混。
但品物之,自有缘托,何必待我之相配?
方嗣于吾师,独不闻同一化生,士无女业,咸屏四大,法喜资形。
此吾所谓一通也。
吾闻生死去来,本方步蠖;
显晦上下,无异循环。
业之所运,人畜何准
是以卫姬、蜀帝之徒,牛哀伯奇之类,狐为美女,狸作书生,抑亦事归难思,岂易详也?
窃以持戒无畏鬼龙,含德不惧蜂虿。
怖鸽投影,猛虎越江。
我善则报之以明珠,人恶则应之以毒气,谅由息之生杀,岂禽兽唯害物邪?
虽复飞走别形,惜身莫异,轮回无始,谁非所亲?
恕己为喻,亦何不忍!
讵可宰有生之血肉,充无用之肌肤。
至若死而归土,物我同致,所以黄不食鼋,孔犹覆醢。
况吾仁慈之隐恻,孰甘美于肥鲜?
但五律渐开,双林永制。
此吾所谓二通也。
吾闻酒池牛饮,著乎在晋。
百六数穷,亦乱国斯起。
三十五失,抑有由之?
但令身酩酊,是焉可验?
来生幽暗,将复何已?
至如文举之樽不空,玄石之瞑难悟,盖惟耽酒之狂客,曷可以论至道哉!
但使深酣则过多,微宴则愆薄,欲言饮而无失,未之有也。
往贤之所严戒,良以此乎?
纵不关物命,亦无宜举酌。
此吾所谓三通也。
吾闻戒自禁心,斋唯齐志,可谓入道之初行,教民之本法。
但支立而已,身亦何知?
若纵情嗜欲,终为难满。
所以节限二时,足充四大。
觉翳螳之附后,见野狼之对前。
危亡之期既切,饥渴之情遂缓。
自忻道胜而肥,何嗟食短而倦!
窃以帝王之祠宗庙,夫子之请伯阳,犹须绝味辛荤,清居斋室,况吾欲亡身而访道,宁复留心于美膳者哉?
此吾所谓四通也。
莫谓子所不能,谓吾为蔽。
吾之所辩,幸子择以从之」。
公子于是接足叩头,百体皆汗,魂飞胆丧,五色无主。
既如料虎,复似见龙。
恍焉若狂,莫知所对。
先生摩顶劳曰:「吾唯悯物,子何怖邪」?
公子稍乃自安,泣而对曰:「仆本生下邑,无闻大觉之名,禀性疏野,翻踵外邪之见,不遇先生,几将祸矣。
比承下风之末,精义入神,仰恃大慈,追收前失,请容剃落,受业于先生之门也」。
先生曰:「子悟迷知返,善矣哉(《广弘明集》四)」!
张衡 隋 · 房彦谦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二
窃闻赏者所以劝善,刑者所以惩恶,故疏贱之人,有善必赏,尊贵之戚,犯恶必刑。
未有罚则避亲,赏则遗贱者也。
今诸州刺史,受委宰牧,善恶之间,上达本朝,慑惮宪章,不敢怠慢。
国家祗承灵命,作民父母,刑赏曲直,升闻于天,夤畏照临,亦宜谨肃。
文王云:「我其夙夜,畏天之威」。
以此而论,虽州国有殊,高下悬邈,然忧民慎法,其理一也。
至如并州衅逆,须有甄明。
杨谅实以诏命不通,虑宗社危逼,徵兵聚众,非为干纪,则当原其本情,议其刑罚,上副圣主友于之意,下晓愚民疑惑之心;
若审知内外无虞,嗣后纂统,而好乱乐祸,妄有觊觎,则之诛,当在于,同恶相济,无所逃罪,枭悬孥戮,国有常刑。
其间乃有情非协同,力不自固,或被拥逼,沦陷凶威,遂使籍没流移,恐为冤滥。
恢恢天网,岂其然乎?
罪疑从轻,斯义安在?
叔向置鬻狱之死,晋国所嘉,释之断犯跸之刑,汉文称善。
羊舌宁不爱弟,廷尉非苟违君,但以执法无私,不容轻重。
且圣人大宝,是曰神器,苟非天命,不可妄得。
蚩尤项籍之骁勇,伊尹霍光之权势,李老、孔丘之才智,吕望孙武之兵术,吴、楚连磐石之据,产、禄承母后之基,不应历运之兆,终无帝王之位。
况乎蕞尔一隅,蜂扇蚁聚杨谅愚鄙,群小之凶慝,而欲凭陵畿甸,觊幸非望者哉!
开辟以降,书契云及,帝王之迹,可得而详。
自非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孰能道洽幽显,义感灵祇。
是以古之哲王,昧旦丕显,履冰在念,御朽兢怀。
逮叔世骄荒,曾无戒惧,肆于民上,骋嗜奔欲,不可具载,清略陈之。
曩者齐、陈二国,并居大位,自谓与天地合德,日月齐明,罔念忧虞,不恤刑政。
近臣怀宠,称善而隐恶,史官曲笔,掩瑕而录美。
是以民庶呼嗟,终闭塞于视听,公卿虚誉,日敷陈于左右。
法网严密,刑辟日多,徭役烦兴,老幼疲苦。
昔郑有子产,齐有晏婴,楚有叔敖,晋有士会
凡此小国,足名臣,齐、陈之疆,岂无良佐
但以执政壅蔽,怀私徇躯,忘国忧家,外同内忌。
设有正直之士,才堪干持,于己非宜,即加摈压;
倘遇谄佞之辈,行多秽匿,于我有益,遽蒙荐举。
以此求贤,何从而至!
夫贤材者,非膂力,岂系文华,唯须正身负戴,确乎不动。
譬栋之处屋,如骨之在身,所谓栋梁骨鲠之材也。
齐、陈不任骨鲠,信近谗谀,天高听卑,监其淫僻,故总收神器,归我大隋。
向使二国祗敬上玄,惠恤鳏寡,委任方直,斥远浮华,卑菲为心,恻隐为务,河朔疆富,江湖险隔,各保其业,民不思乱,泰山之固,弗可动也。
然而寝卧积薪,宴安鸩毒,遂使禾黍生庙,雾露沾衣,吊影抚心,何嗟及矣!
故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
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万机之事,何者不须孰虑哉!
伏惟皇帝望云就日,仁孝夙彰,锡社分圭,大成规矩。
总统淮海,盛德日新,当璧之符,遐迩佥属。
赞历甫尔,宽仁已布,率土苍生,翘足而喜。
并州之乱,变起仓卒,职由杨谅诡惑,诖误吏民,非有构怨本朝,弃德从贼者也。
而有司将帅,称其愿反,非止诬陷良善,亦恐大点皇猷。
足下宿当重寄,早预心膂,粤自藩邸,柱石见知。
方当书名竹帛,传芳万古,,彼独何人?
既属明时,须存謇谔,立当世之大诫,作将来之宪范
岂容曲顺人主,以爱亏刑,又使胁从之徒,横贻罪谴?
忝蒙眷遇,辄写微诚,野人愚瞽,不知忌讳(《隋书·房彦谦传》,《北史》三十九)
柱国灵州总管海陵贺若谊 隋 · 阙名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
观夫宇内之广,生民之众,随夜川以□□□朔□□□□□□□□□者□□□□□□□□□□□□□□□□□□□□□□□□□□□□□□□□□□□□其为不朽乎?
公讳字道机河南洛阳人也。
昔轩丘启祚,若水降□□□□□□□□□□□□□□□□□□□□□及□□□龙腾豹变,鲲运鹏飞,□□代以□□□嵩□而光宅,则我洪宗盛绪,佐帝从王,郁为卿相之门,并称冠盖之里。
□□□□□□□□□□□□□□□□□□□□□□公□司□并□量恢宏,□□□□。
坐南宫而仪北斗,参八座而赞万机。
祖伏连,袭爵安富公、云州刺史
父统,右卫将军散骑常侍
□□□□□□□□□□□□□□□□□以□德□规□时济世,□□□□□□□□勒功□鼎。
公即哀公之第三子也。
感降则辅宿台星,仪表则山庭月角。
澄波澜于万顷,竦□干于千寻。
□□□□□□□□□□。
□逸响之操,以为寻章摘句;
□生之常谈,雕虫篆刻,□子之事耳。
博观载籍,撮其指归。
悟圣人设教之方,体君子立身之义。
□□□□□□□□□□□□□□□□□□□□□□□□□大都督通直散骑常侍尚食典御
太祖光启三分,功成九合,爪牙之任,延纳奇士。
乃命公以大都督,领亲信。
于时□□□□□□□□□□□□□□□□□乃命公奉使,居于杏城。
会北狄势分,左□交争,茹茹种落,屯结河表。
公知机其神,见可而进,不暇请命,驰驲赴之,凭轼缓□,备加导诱,群狄□□□□□□□□□□□□□马三万馀匹。
太祖深相器异,赏以□□□□□□□□□□□□倾□□□□身为轻重东邻遣使,已入虏庭,朝廷深惧,连和莫能,□绝以公□□□□□□□□□□□□□□□□□□□□□□犯□□□□。
九攻九□之势,施于樽俎;
百战百胜之□,更作枢机。
匈奴骇服,厚相礼待。
乃执齐使舍人杨畅等付公。
□□□□骑□□□□□□□□□□世□略阳□□□□□□实□□□裾上□妙□时□□以□□长史
周元年,除司射大夫,封霸城县开国子,转左宫伯
三年,加开府,□□□迁□□二州□□□州□□□州刺史,□六条□化万□案才□□□□□仁风被于□民,甘雨随□轩盖□安之地,冲要斯在。
三峡设险,八阵成图。
自非□武兼运,无以当斯镇抚
□□公□□□□□□□□□□□□□□□公□□□略每出□□□地□□威镇殊俗。
凡所招纳,六万馀户。
建德年,治熊州刺史
周武,扬旌汾浦,席卷河东,公□于函谷□□□□□□□□□□□□□□□□州诸军事洛州刺史,封建威□□□□□□□□□绍义窜身沙瀚,委质獯猃,凭引寇戎,每为边患。
以公声□远裔,信著殊方,乃遣□□□□□□□□□□□□□□□□□□□□□□□荣□□□□□□大将军,除亳州总管进封范阳郡公
皇隋抚运,授上大将军
开皇三年,除右武侯大将军
□□□□□以□□□□□□□□□□将军,除华、敷二州刺史改封海陵郡公,转泾州刺史
十二年,除灵州总管灵州刺史,进位柱国公
管仲之翮,亦既上腾;
陶侃之翅,屡飞□□。
□□□□□□□□□□□□□□□□□□□□□□荡而□心不矫□以求誉□□□月□化大行□年迫崦嵫志□谢事。
上表陈逊,优诏不许。
春秋七十有七。
十六年春二月□□日疾□于家,以八月廿二日厝于□□□王人吊祭。
谥曰威公,礼也。
惟公挺兹伟器,□□多能。
剑术白猿兵符于黄石
龙韬豹韬之法,牡阵、牝阵之奇,独悟□□□□□□□□□□□□□□□□摇□□而□□□驰□□□□□□□□□而□毙银镝□而鸟落,固亦妙绝一时,声高六郡。
既而宦成名遂,礼缛位隆,居则罗□□□□则□□□□□□□□□□□□□于二□酌损之忠□□□□□□□□□□□□轩冕而□寄濠梁郊郭之外。
别庐一所,类洛西之金谷,有山阳竹林
每休沐馀闲,退朝□暇,□□□□□□□□□□举□□□歌声□□□□□□□□□□□□□□□□有千岁,人无百年。
西山之景不追,东岳之期奄至。
郭门既远,长别□□□□□□□□□□□□□□□□□□□□□□□□令陈□等□□□□□□□□□□□□越俗思范□铸金而写状,况乎宿承教义,亲预鞭板。
而坟茔未表,赞颂无闻。
乃相与□□□□□□□□□□□□□碑□□□而无绝。
其词曰:
肇自黄神,分于白帝
业盛千古,福流万世。
朔野建功,方行□契。
□□□□□□□□□□□□□□□□□□□□□□心灵人伦□□□□□□□□□□□□□□□□□公,郁标器望。
志识恢达,襟神高亮
学剑曲城,受书汜上。
见义□践,当仁不让。
□□□□□□□□□□□□□□□□□虹连□□□□□□门□□□□□□□林□□长狄,种落纷纶,关塞扰攘。
□□□国□□,见机而作。
外降五□,内□□□□□□□□□□□□□□□□□□□□□□□□□□□□□□□□□□□□□□时□□□□高尝茂□□□□□□□□□□□□□□□閒□□□□□□□□□□□□□□□□□□□□□□□□□□□□□□□□□□□□□□□□□□□□□□□□万□□□□□□□□□□□□□□□□□□□(碑拓本。案此碑千七百四十一字,今据明拓本录之,仅九百五十二字。俟再求旧拓本补足。)
食举乐十曲(食至御前奏。) 其十 隋 · 无名氏
刑以厝,颂声扬。
皇情邈,眷汾襄。
岱山高,配林壮。
亭亭耸,云云望。
旆葳蕤,驾骙骙。
刊金阙,奠玉龟(同上)
仪同三司建州刺史故徐君墓志铭(此碑铭撰于隋炀帝大业八年(六一二年)。) 隋 · 无名氏
四言诗
蕴义行仁之国,临淮负海之州;颛顼承家之宗,高阳嗣德之胄。金柯玉叶,六族云飞;琼树芳枝,九州星迾。氤氲史策,可略而言。公讳智竦,字达恭兖州□平人也。偃王□之后。□涂山之会,执玉诸侯,万□同臻,其光斯在。自金行失御,玉律霄□。晋□西微,太康东徙。攀龙矫足,去彼□邦,高蹈燕秦,□于杨□。世封吴兴郡,□□□□千户。彤弓玈矢,青组朱旗。□蜴东南,蝉□吴会。曾祖□宗,起家散骑□□、□阳太守,寻迁江州刺史。赤心奉国,不惮三公之威;□难□□,无□两□□□。祖贵,齐永明二年著作郎七年,转尚书吏部。□颜□未遇,三世□□,□□得贤,五年二转。父儒□,梁普通六年释褐开远将军高州长史。□□□□,□里河涧,三异□闻。虎则负子渡江,雉则□雏入郭。累迁、德二州刺史,□□□□。温仁莅政,声教临民;清白在官,威怀□俗。故得专城百雉,燮赞六条。重□□州,累迁岳牧。公幼而聪悯,壮受宾廷。研咏诗骚,敦寻篇册;留连风月,赏□□□。容止恭庄,神情雅丽。起家六安县,寻迁海□郡守。两歧之□,响□□□;五鼓之谣,声流四远。□属金陵板荡,赤县分崩,□□改时,移家于南海。□□□□入朝,蒙授仪同三司,位重名高,德人斯在。仪□□与,邓陟俱策;品□□□,□□同美。总管赵讷,□□□陈,历叶鉴识。高明仁惠,远闻徽猷。夙□□□□建州刺史,搴帷□□□□□□□烛不□宾□□□□□莅俗□□□□□□□□□□民无得而□□□□□□□年改□朝,衣冠变式。授受唯宜出境,声高姜无惭色。□天罩□游江浦,率士来朝□□。衮职不轻,同斯大集。双僮遽逼,万古便侵。大业六年十一月三日,于江都□逝,春秋七十有五。八年三月二十一日,归葬于南海甘泉北之山。公手无执戟之劳,门无戎马之迹。直以降生灵岳,借荫琼枝。故得身宦两朝,名崇六府;专城百雉,中秩千钟。圆阙受荣,方州作牧。位参四等,品列五星。爵重心□,俸奉家俭。时复探颐□□,诵习元言。治寺造经,倾竭资产。昊天不悯,歼此哲人。豫章之□空悬,延陵之剑徒挂。呜呼哀哉!痛心疾首,行路悲凄。息帏等,至性仁孝,毁瘠改容。□□萎,声哀鸟至。呜呼哀哉!乃为铭曰:
崇基负海,建国□□。
遗□后嗣,留爱于民。
兴王启霸,世属功臣
攀龙矫足,高蹈燕秦。
美矣高□,华哉盛族。
馀庆必隆,挺兹岳牧。
无遗两□,有荣五服。
负石沉江,嗽流岩谷。
公之诞嗣,荫□馀荣。
承家主奠,实彼高明。
敦崇礼让,修拭身名。
诗骚散志,风月吟情。
冽□□朝,位隆二国。
吏仰其威,民思其德。
卷舒图史,遨游儒墨。
道□南容,□逾□北。
方城刺举,求瘼帷褰。
衢奔竹马,水涸贪泉
慈仁孝悌,公亦有焉。
九皋□响,声闻于天。
梁木横□,太山其颓。
哲人萎矣,呜呼哀哉。
悲风满□,愁云□开。
泪将花堕,鸟共声哀。
素车同萃,白马俱来。
挂剑空存,悬□徒在。
□返北城,□旋南海
芳林欲正,□风无改。
孝子欲养,慈亲不在清梁鼎芬卢维庆民国二十年刊《番禺县续志》卷三三《金石志一》)
马明生诗二首 其一 隋 · 太真夫人
马明生传曰:马明生。一作马鸣生。齐国临淄人本姓和字君宝汉灵帝时。惟胡广知其有道。随夫人执役。安期生至。夫人语明生曰:吾不复得停。汝随此君去。忽忧念也。我亦时时当往视汝。因以五言诗二篇赠之。
暂舍(《云笈七签》作舍。《诗纪》同。)墉城内,命驾岱山阿。
仰瞻(真仙通鉴作盼。)太清阙,云楼郁嵯峨。
虚中有真人,来往河纷葩。
炼形保自然,俯仰食(《云笈七签》作挹。《诗纪》云。一作挹。)太和。
朝朝九天王,夕馆还西华
流精可飞腾,吐纳养青芽。
至药非金石,风生自然歌。
上下凌景霄,羽衣何婆娑。
五岳(真仙通鉴作室。)非妾(真仙通鉴作吾。)室,玄都是我家。
下看荣竞子,笃似蛙(真仙通鉴作蜗。《云笈七签》同。)与蟆。
顾盼(《云笈七签》作眄顾。)尘浊中,忧患自相罗。
苟未悟妙旨(《云笈七签》误作皆。),安事于琢磨。
祸凑由道泄,密慎福臻多(○《真仙体道通鉴》。《云笈七签》九十八。《诗纪外集》一。○逯按。金墉城始建于曹魏。西晋末沦为皇家监狱。复以押韵观之。此诗殆两晋间作也。)
兄弟论 隋 · 常得志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余以天伦笃睦,日重月深,每惟兄弟孔怀,在物无喻。尝读陆士衡之兄弟文,勤勤恳恳,未尝不废卷叹息,向其为人。而世人云陆机兄弟同居,以之为异,伤哉!斯固异其所稀见也。将恐悠悠千载,不无此感。敢托陆之旨,以作论云:
陆平原曰:「吾闻天降地腾,夫妇之情见矣;
星分岳列,兄弟之义存焉。
是以圣人之立教也,上稽玄极,下顺人情。
故使判合为同穴之亲,昆季有异居之道。
斯则人伦之大典,岂作者之谬陈哉?
而子大夫名为习礼,伯仲无门庭之别,室家无琴瑟之间,虽激扬风俗,独为君子,违道任心,将使先人事也。
事不师古,蒙窃惑焉。
岂有说乎?
愿闻其旨」。
平原曰:「何居!
斯言之玷,可谓末学肤受,曾莫是师。
即如君子之谈,必且轻于身而累于俗以。
独不闻夫六龙方驾,斯有御天之功;
驷马班如,用效行地之力。
是故大鹏之始,宛转北溟
邓林之初,婆娑下土。
至于羽翮相资,遂能负苍天而游,罩青云而立,此则相须之道弘也。
至如梁山万仞,上干星辰,楚殿三休,俯临风雨,及土石异势,榱桷分离,〔遂〕与沙麓俱崩,坳塘共泯,此则相须之道乖也。
是知同德者易为功,离心者难为力。
在物犹尔,而况人乎?
然不善其大于不睦,溺于情者薄于义,寡于私者丰于道。
故牝鸡晨鸣,三贤孥戮;
《关雎》乐得,十乱同知
故名贤之所闻,岂乌有之谈也?
且夫兄弟者,同天共地,均气连形,方手足而犹轻,拟山岳而更重。
云蛇可断,兄弟之道无分;
鹡鸰载飞,急难之情斯切。
先王知兄弟之为重也,故歌之于韶夏之舞,诵之于风雅之篇,敦骨肉而正人伦,风鬼神而动天地,大矣哉!
请为左右梗概其说。
夫兄弟之情也,受之于天性,生之于自然,不假物以成亲,不因言而结爱,阋墙不妨于御侮,逾里犹惜于伐树,驭朽则须洛而歌,弯弓则涕泣而道。
斯乃情存于不舍,义形于恻隐。
岂如悠悠良辰,从容永叹而已?
是以四鸟,禽也,不能各离别之声;
三荆,木也,不能忍分张之痛。
矧在人流,有腼面目,折枝分骨,如何勿伤?
至于夫妻之为义矣,非有血属之亲,譬犹风虎云龙,腾啸相感,如髡彼两髦,结欢二族,始有共牢之礼,终为同穴之亲。
斯亦未为轻也。
然而德在听从,主唯藻,不可以寄百里之命,不可以托六尺之孤。
况有弃姓无常,拂衣再醮。
至如买臣之室,主父之妻,固未可以言也。
自非道赞移天,德均惟鹊,孰能长螽斯之羽翼,茂葛藟之本根者乎?
是以通人君子,动无失德,全同生之重,则恭顺有章,戒惟家之索,而无替。
夫妻和于鼎饪,兄弟穆于清风。
绿衣无□□之悲,角弓匪骍骍之叹。
其或分星宅土,开国承家,则能藩屏维城,左右王室。
力足拔山,不敢问九鼎之重;
才能动俗,不敢窥司马之门。
遂使封豕长蛇,望国门而敛迹;
井蛙幕燕,睹盘石而飞鸣。
故能本支百代,洪基峻极,配合二仪,平章百姓。
其在白屋黄冠,荜门圭窦,三径五亩,有足相容。
至有同衾共席,推梨让枣,乐以箪瓢,荣同华萼,死生契阔,白刃交前,弟瘦兄肥,无胥远矣。
尔其友于怡怡,扬名以显,高视风俗,称揖搢绅,斯又足为乐也。
而无赖之徒,不思其友。
或溺于私爱,弃彼天伦,生在膏腴,乘藉地势,锡圭分竹,奄有山河,不能辅车相依,股肱同患,乃欲摇动我家宗,拔塞我本源,竟而青蝇飞于千旌,无极游于二垒,集矢长勺,抚剑共池。
是以五争四裂,非关地斗之妖;
九合一匡,犹见虫流之祸。
鬼神不胜其酷,生民不胜其弊。
吁可畏也,何其谬哉!
又有里闬之人,绳枢之子,栖息不过于蓬荜,咀嚼不越于糟糠,无财可不忿争。
乃复尺布斗粟,不能相容,睚眦虿介,侧目切齿。
遂使蕞尔箕帚,蠢尔孩童,萋菲其章,成是贝锦。
于是乎分裂蜗角,称竞鸿毛。
骨肉为行路之人,兄弟无陟冈之望。
痛矣悲矣,何必情矣!
宫之奇唇亡之叹,深可抚心;
王叔冶断臂之言,足为流涕。
其知也如此,其谬也如彼。
远乎得失,岂可同年而语哉?
是知祸福无门,唯人所召。
静言成败,则可得而论。
何则?
存亡之道,若行迈之有途,得之者安于庙堂,失之者颠沛斯及。
至如三叔狼顾,七国鸡连,貔虎搏噬,江山表里,当其时也,沧波可汲而断,泰山可蹋而覆。
朱旗尚卷,苍兕未驰,不得高垒之谋,勿俟衔枚之阵。
固以冰判瓦解,鱼溃鸟惊,身膏草莽,名彰史策。
经过者为之回车,言谈者为之洗耳。
斯岂时不利而兵不劲者哉?
固以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同恶者也。
斯乃在和不在众,在德不在强。
商周之不敌,亦所闻也。
假使驱长狄,驾遗风,宋万附舆,庆忌参乘,勍弓饮石,长剑挂头,冠鸡佩猳,拖象拉兕,然而使之超九折,跨三危,浮吕梁,赴沧海,五尺童子知其必亡。
何则?
道之非也。
苟令心腹无瑕,昆季辑穆,虽使要离策杖,不占缓步,周流九逵,容可危乎?
近者刘荆州之意气,袁渤海之纵横,当其吐纳荆扬,鞭笞河朔,猛将厉于雕鹗,谋臣盛于云雨,从容啸咤,有席卷八荒之心,固以震慑人灵,熏灼宇宙者。
既而良图未就,壮志先秋,疮痏实生,萧墙糜溃,天道与人共往,生人与草木俱萎,虽睦于曹公,尚无旰食之暇,安得马上而舞哉!
斯有惑之甚也。
岂如升朝,同心同德;
鲁、卫为政,虽休勿休;
得使康哉良哉,洋洋盈耳;
卜世卜年之祚,悠悠无极。
是知之玉食,不如之□□;
君颓之万,不如延陵之退耕。
《诗》不云乎:「彼令兄弟,绰有馀裕;
不令兄弟,交相为瘉」。
善哉言也!
吾无间然。
今吾子以同穴者重之于天伦,异居者成之于行路,是见诗人之糟粕,未睹宫墙之室家,固未可与适道也。
若以骨月远而为疏,即手足无心腹之用;
判合近而为重,即衣衾为血属之亲。
若衣衾附体而可离,手足远身而可绝,斯则室家之不侔于兄弟,固亦明矣。
况作者之意,有异是乎?
夫异家者所以避私,同穴者示以不返,故《传》曰昆季一体。
又兄弟之道无分,然而有分者何?
谓异居同财者,若委支体于□路,阻天伦于胡越,固非其所谓愿闻也。
且余闻士龙,少遭悯凶,攀风树而兴叹,怀仁义以罔极。
零丁龆龀,霜乂忌霜□,契阔九夷,更相为命。
常恐黄耳萧条,白驹超忽。
洞□□叶零,岩花落无时。
虽复饮啄相依,光华未著,局天蹐地,每深惭德。
友于兄弟,何日忘之?
将谓吾子有以成教,而反问我比以流俗,祇足以搅其心虑,非所望于吾贤也」。
于是客赧然而起,曰:「仆固小人,无闻至道。
虽生之代,未登孔丘之堂。
苟有胸而无心,遂逐情而忘性。
言排名义之外,身陷泥涂之下。
今子大夫幸而见睹,博我以友弟,弘我以礼经,洋洋乎理出天人之表,恢恢焉道周仁义之乡,而今而后,谨闻命矣」。
是知安社稷,御邦家,调阴阳,化风俗,播清猷于缃素,垂令范于黎氓,横之于天地而自安,处之于生死而无虑者,其惟兄弟乎(《文苑英华》七百四十八)
文中子世家 隋末唐初 · 杜淹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五
文中子王氏讳通
字仲淹。其先汉徵君霸。
絜身不仕。高尚镇天下。
十八代祖殷。仕至云中太守。
以贤良称。肇家于祁。
以春秋周易训授乡里。为子孙资
十四代祖述。克播前烈。
著春秋义统。公府辟不就。
九代祖宇。仕悯怀之难。
东迁焉。宇生罕。
罕生秀。皆以文学显。
秀生二子。长曰元谟。
次曰元则。元谟以武略升。
元则以儒术进。元则字彦法
文中子六代祖也。仕太仆国子博士
以兄用武进。常叹曰。
先君所宝者礼乐。先师不学者军旅。
兄何为哉。遂究心道德。
博考经籍。以为功业不可以小成也。
故卒为洪儒。卿相不可以苟处也。
故终为博士。曰先师之职也不可坠。
江左号为王先生。受其道者王先生业。
于是始称儒门。世济厥美矣。
先生江州府君焕。焕生虬。
虬始北仕太和中并州刺史
创家临河汾。惟曰晋阳穆公
穆公生同州刺史彦。惟曰同州府
济州刺史杰。惟曰安康献公
安康献公铜川府君讳隆
字伯高文中子之父也。
幽识远悟。非礼不动。
先生之业。所在教授
门徒常千馀人。隋开皇初
国子博士待诏龙门。时国家新有揖让之事。
方以恭俭定天下。天子常从容谓府君曰。
朕何如主也。府君曰。
陛下聪明神武。得之于天。
发号施令。不尽稽古。
虽负之姿。终以不学为累。
帝默然曰。先生朕之陆贾也。
何以教朕。府君承诏。
著兴衰要论七篇。每奏。
帝辄称善。然未甚达也。
府君始求出。补乐昌
寻转猗氏。后迁铜川
所在著称。吏人敬爱。
秩满退归。遂不仕。
开皇四年文中子
铜川府君筮之。遇坤之师。
献兆于安康献公。公愀然作色曰。
素王之卦也。何为而来。
地二化为天一。上德而居下位。
能以众正。可以王矣。
虽有君德。非其时也。
是孙也。必能天下之志。
而道不行。天所命也。
遂名之曰开皇九年
江东始平铜川府君叹曰。
吾视王道。未有叙也。
天下何为而一乎。文中子侍于侧。
始十岁矣。有忧色。
铜川府君曰。小子。
汝知之乎。文中子曰。
尝闻之夫子曰。古之为邦。
有长久之策。故夏殷以下数百年。
四海常一统也。后之为邦。
行苟且之政。故魏晋以下数百年。
九州无定主也。夫上失其道。
民散久矣。一彼一此。
何常之有。夫子之叹。
盖忧皇纲之不振。生人劳于聚敛。
而天下将乱乎。铜川府君异之曰。
其然乎。遂告以元经之事。
文中子再拜受之。十八年春正月
铜川府君晏居。歌伐木而召文中子
子矍然再拜。敢问夫子之志何谓也。
铜川府君曰。尔来。
自天子至庶人。未有不资友而成者也。
在三之义。师居一焉。
道丧巳来。斯废久矣。
然亦何常之有。小子勉旃。
翔而后集。文中子曰。
请从此行。于是始有四方之志矣。
盖受书春秋于东海李育。学诗于会稽琠。
问礼于河东关子明。正乐于北平霍汲。
考三易之义于族父仲华。不解衣者六岁。
其精志如此。仁寿三年
文中子盖冠矣。慨然有济苍生之心。
遂西游长安。见隋文帝
帝坐太极殿。召而见之。
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推帝皇之道。
杂王霸之略。稽之于今。
验之于古。恢恢乎若运天下于掌上矣。
帝大悦曰。得生几晚矣。
天以赐朕也。下其议于公卿。
公卿不悦。时文帝方有萧墙之衅。
文中子知谋之不用也。作东征之歌而归。
歌曰。我思国家兮。
远游京畿。忽逢帝王兮。
降礼布衣。遂怀古人之心兮。
将兴太平之基。时异事变兮。
志乖愿违。吁嗟道之不行兮。
垂翅东归。皇之不断兮。
劳身西飞。文帝闻而伤之。
再徵之。不至。
四年文帝崩。大业元年一徵。
又不至。辞以疾。
谓所亲曰。我周人也。
家本于祁。永嘉之乱。
东迁焉。高祖穆公
始仕于魏。魏周之际。
有大功于生人。天子锡之地。
始家于河汾。故有坟陇。
于兹四代矣。兹土也。
其人忧深思远。乃有陶唐氏之遗风焉。
先君之所怀也。且有先人之敝庐在焉。
家本俭约。茅檐土阶。
蕞如也。以避风雨。
道之不行。则知之矣。
舍此欲安之乎。不如退而志其道。
定居万春乡之甘泽里。乃续诗书。
正礼乐。修元经。
赞易道。盖有事于述者九年。
而六经大就。门人自远而至。
河南董恒太山姚义京兆杜淹赵郡李靖南阳程元扶风窦威河东薛收中山贾琼清河房玄龄钜鹿魏徵太原温大雅颍川陈叔达等咸称师。北面受王佐之道焉。
其往来受业者不可胜数。盖将千馀人。
故隋道衰。而文中子之教兴于河汾之閒。
雍雍如也。大业十年
尚书召署蜀郡司户。不就。
十一年。以著作佐郎国子博士
并不至。十三年。
江都难作。而文中子有疾。
薛收而谓之曰。吾梦颜子孔子之命而登吾阶。
坐于牖下。北面援琴而歌曰。
礼乐既正。诗书既成。
赞明易道。聿修元经。
归休乎何必永厥龄。此殆夫子使召我也。
吾必不起矣。盖寝疾七日而终。
门人薛收姚义等数百人共会议曰。吾师其至人乎。
仲尼以来。未之有也。
礼云。男生有字。
昭德也。死有谥。
以易名也。夫子当天下乱。
昭王不兴。莫能宗之。
故退而删诗书。正礼乐。
修元经。缵易道。
圣人之大旨明矣。天下之能事毕矣。
仲尼既没。文不在兹乎。
易曰。黄裳元吉
文在中也。请谥曰文中子
丝麻设位。哀以送之。
礼毕。悉以文中子之书还于王氏。
盖礼论二十五篇。列为十卷。
乐论二十篇。列为十卷。
续书一百五十篇。列为二十五卷。
续诗三百六十篇。列为十卷。
元经五十篇。列为十五卷。
赞易七十篇。列为十卷。
并未及行于时。遭代丧乱。
盗贼奔突。先夫人用藏其书于竹笥。
扶老携幼。东西南北。
未尝离身焉。大唐武德四年
天下大定。先夫人得返于故居。
复以书授于其弟凝。文中子二子。
长曰福郊。少曰福畤。
和谒孔子(一作李百药诗) 隋末唐初 · 刘斌
五言排律 押尤韵
性与虽天纵,主世乃无由。
何言泰山毁,空惊逝水流。
及门思往烈,入室想前修。
寂寞荒阶暮,摧残古木秋。
遗风暧如此,聊以慰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