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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宗谥册文天圣二年十一月十日 北宋 · 王钦若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宋会要辑稿》礼五八之三一(第二册第一六二七页)
孝子嗣皇帝臣祯谨再拜稽首言:伏以古之王者,侔天地之焘载,并日月以照临,功业臻乎盛隆,谥号以之尊显,盖所以昭播景铄、贻于来世者也。
伏惟真宗文明章圣孝皇帝,徽柔迪德,英睿在躬。
昔自上嗣,宅于丕后,事母仪以孝爱,协宗戚以敦睦。
登贤擢俊,去邪远佞。
却璧马以进道,丽云汉以为章。
慎狱恤刑,蠲徭削赋。
禹卑宫而敦俭,尧捐金而复朴。
政罔不举,泽无不洽。
疆陲尚梗,亲御戎轩,河朔再巡,大扬武节。
风行电照,陆慑水慄。
殊邻欸塞而修好,西鄙称藩而面内。
至于遐方叛寇,俶扰编民,绝徼群蛮,猖狂异域,莫不特授成算,指期扫定。
繇是要荒之众,连袂入朝,尽纳兵器,誓遵王化。
边城晏钥,戎部虚候。
遐琛远赆,月至风扬。
民富庶而知礼节,世鸿均而跻仁寿。
上灵降鉴,万祥毕臻。
锡珍符,格飙驭,彰宝命,悟仙阶,登封降禅,讲礼兴乐
太平之治洽,盛德之事备。
且居穆清而静拱,体渊妙以无为,遽遗末命,奄弃万国。
顾兹冲昧,获绍基图,旋考六籍,博求群议。
稽兹文德,虔易于尊名;
尚以武烈,未昭于徽称。
夙夜思省,惕然靡宁。
今禋享方伸,孝感增极。
敢遵旧典,载扬茂实。
谨遣摄太尉司徒门下侍郎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王钦若奉玉册、玉宝,上尊谥曰「文明武定章圣孝皇帝」。
伏惟皇灵昭格,睿圣幽赞,膺是典礼,介福无疆。
谨言。
削夺赵元昊官爵并除属籍诏宝元二年六月壬午 北宋 · 聂冠卿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
昔苗民弗怀,首罹虞窜;
郅支自立,终伏汉诛。
盖犯顺者无赦于国章,除残者罔限于夷服,炳焉通议,畴或敢踰!
赵元昊戎漠馀妖,边关小种,性含虺毒,志负狼贪,昏顽表于稚年,傲悖成于壮齿。
曩者德明即世,西夏控哀,朝廷录方寸之忠,悯称嗣之礼。
拔于童孺,付以节旄,名袭真王,宠示同姓。
金紫有秩,络绎以周其穷;
关市弗讥,贸迁以通其货。
假我明命,取重诸羌,固当竭犬马之勤,效涓埃之报,克守先业,以称大恩。
而乃背惠反常,毁忠蔑孝,僭举国号,扇惑蕃渠,跳梁井蛙之能,旅拒螳之辙。
公遣军校,冒服使车,列牍自陈,欺天罔畏。
既亏臣节,合举明刑。
朕深怜旧勋,特加涵覆,横遏群议,密赐手书,贷其辞命之愆,开以自新之路。
护送来介,俾还穹居。
无迁善之革音,益恃远而迷复,至敢驱率丑隶,攘窃塞民,腾布文符,诱诳番寇。
而廷臣列奏,边吏抗辞,愿举偏军,往平狡穴,趣枭称乱之首,以正不庭之辜。
朕每念一夫肆狂,馀众何罪?
元昊胁从济欲,滥杀逞威,名酋外奔,诸帐怀贰。
苟戈鋋并进,则玉石奚分?
且俾列于购科,止用取于魁恶。
元昊在身官爵,并宜削夺,仍令宗正寺除其属籍。
惟彼诸部,素奉本朝,迫此奸凶,遂成诖误。
傥能结党归义,执贼效功,必当昭洗前污,申明厚赏。
国有信誓,言焕丹青。
应赏募科格,委中书门下详为条件,以时布告,庶体朕怀。
按:《新安文献志》卷一,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赵元昊开府仪同三司依前检校太师中书令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加食邑实封制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九、《宋元宪集》卷二三
门下:朕三岁而郊,述修常祀;
四海以职,同蒇上仪。
属膺贶施之辰,普均庆赉之典。
眷我良翰,抚于西人。
聿图成效,用蕃嘉奖。
具官赵元昊,资植端厚,器局沉和。
克负家声,光启王爵
缁衣以改造为美,甲令以能世称忠
边最数闻,时事狎至。
自禋燔前戒,妥侑徯升。
输珍实来,固圉惟谨。
罄露乃心之恪,益昭维屏之勋。
宜录久勤,用参信赏。
夫均仪公府,酬劳采食,实租奉之数,丛典册之华,兹为宠章,并昭方国。
于戏,祀惟大事,尔协其恭。
邦介纯禧,尔预其锡。
当怀褒遇之渥,毋怠辑绥之经。
往哉若时,钦对余命。
可。
中书门下 其一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宋元宪集》卷二七、《新安文献志》卷一《聂冠卿传》
昔苗民弗怀,首罹虞窜;
郅支自立,终伏汉诛。
盖犯顺者,无赦于国章;
除残者,罔限于夷服。
炳焉通谊,畴或敢踰?
赵元昊戎漠馀妖,边关小种。
性含虺毒,志负狼贪。
昏顽表于稚年,傲悖成于壮齿。
曩者德明即世,西控哀悰。
朝廷录守方之忠,悯称嗣之礼,拔于童竖,付以节旄,名袭真王,宠视同姓。
金絮有秩,络绎以周其穷;
关市弗讥,贸迁以通其货。
假我明命,取重诸羌。
固宜竭犬马之勤,效涓埃之报,克守先业,以称大恩。
而乃背惠反常,毁忠蔑孝,僭举国号,扇惑蕃渠。
跳梁井蛙之涯,旅拒秋螳之辙。
公遣军校,冒服使车。
列牍自陈,欺天罔畏。
既彰逆节,合举明刑。
朕深怜旧勋,特加涵覆,横遏群议,密赐手书,贷其方命之愆,开以自新之路,护送来介,俾还穹居。
庶迁善而革心,终恃远而迷复。
至敢驱率丑隶,攘窃塞民,腾布文符,诱诳区落。
而朝廷列奏,边吏抗辞,愿举偏军,往平狡穴,促枭称乱之首,以正不庭之辜。
朕再念一夫肆狂,馀众何罪?
元昊胁从济欲,滥杀逞威,名酋外奔,诸帐怀贰,苟戈鋋并纵,则玉石奚分?
且俾列于购科,止用取其魁恶。
元昊在身官爵,并令削夺,仍令宗正寺除去属籍。
惟彼诸部,素奉本朝,迫此奸凶,遂成诖误。
倘能结党归义,执贼效功,必当昭洗前污,申明厚赏。
国有信誓,焕如丹青。
应赏募科格,并委中书门下详为条件,以时播告,俾体朕怀。
资政殿答手诏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宋元宪集》卷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
臣等十六日蒙恩召见资政殿,面赐手诏一通,且以财用不给之端,仕进多门之弊,牧守将帅之未称,西北邻敌之难防,躬形德音,遍询列位。
臣等以忝任丞宰,首膺延访,伏读圣训,愧汗交流。
何则?
执政之官,与国同体。
陟降四近,政靡不闻;
参决万机,言无所隐。
虽或论议之深浅,裁处之否臧,未格大猷,仰烦宸算。
至于罄尽庸识,条列事经,均忧共责,固以日陈于左右矣。
今方特被天旨,更咨急务,此乃臣等奉职不称之明效,而陛下至慈藏疾之大恩。
弗忍弃捐,尚令自效,夙夜惭震,弗遑宁处。
然申命确切,靡容控让,敢不略述纲要,以裨万一。
谨具条列于左方:
一、圣诏曰:「间者西陲禦备,天下绎骚。
趣募冗兵,急调军食。
虽常赋有增而用之不急,累岁于兹,公私匮乏」者。
臣等谓西事之役,首尾十年。
毒始边陲,事丛关陕。
募兵加赋,救急一时。
盖中国太平之民,遭强敌仓卒之变,勇者未及练而督之战,智者未及虑而使之谋。
故聚军则惟恐不多,而忘养之之费;
歛财则惟恐不尽,而忽继之之难。
又尝黥农以隶边,铸铁而为币。
事多弃本,策罕要终,逮此平时,方见其害,此公私所以匮乏矣。
今幸凶丑自毙,封略少安。
西路虽有帅臣,重兵渐移内郡。
缓徭节费,多所改张。
陛下复采众谋,思加大惠,以陕西小歉及钱法盐禁之弊,特遣仲简驰往抚存,付此二条,就询利病。
方总内外之论,别谨财赋之规。
俟见所长,敢不悉心商搉?
其冗兵料检,闻枢密院日亦讲求,必有远图,以弭来患。
一、圣诏曰:「承平寖久,仕进多门。
人浮政滥,员多阙少。
滋长奔竞,糜费廪禄」者。
臣闻欲影之正者必端其表,欲流之洁者必澄其源。
此虽老生之常谈,然实治道之要术
朝廷设官取士,固有成规。
三年一开举场,九品尽由铨选。
其馀资荫入仕、流外出身,或托附权臣,谓之门客,或因缘酬奖,不累年劳,攀例承恩,诡名希宠。
人浮政滥,抑有由来。
臣等谓取士者政之表也,补吏者官之源也。
近岁举人,殿试有老榜之目,但论举数,无取艺能。
释褐虽被朝参,恩选已登暮齿,纵分职任,尽昧廉隅。
臣等欲乞将来科场罢兹一事。
又每岁百司人吏,出官甚众,群臣子弟,增年就禄,员多阙少,不得不然。
审官院、流内铨例许成资,便令除替。
虽守阙者暂时为利,罢任者赴选益多,茍且因缘,不能尽举。
以上三事,欲乞各付所司审加详议,委中书门下裁酌以闻。
如此施行,似堪经久。
一、圣诏曰:「牧守之职,以惠绥吾民,而罕闻奏最;
将帅之任,以威服四夷,而艰于称职。
岂制度未立,不能变通于时?
岂简擢靡臻,不能劝励于下耶」?
臣等窃观旧史,欲治之主未尝不留意守令以宁方内,慎求将帅以清戎索。
矧陛下秉至圣之德,御久安之世,靖民防患,孰先于此?
谨按朝廷列郡四百,地踰前代,参建官吏,分督政条。
其间知州,实匪轻选。
大者则领以公相,次者则寄以从官。
其馀远迩,由卿郎官而下,莫不惟材是择,考绩序迁,一有踰违,并从按劾,或降或罢,无所私焉。
臣等谓选任之官,如此粗足。
若欲人皆,政必,质于前闻,恐难尽然。
重内轻外,今古常情。
臣等敢不更务采抡,审加劝沮,或申明约束,或廉察风谣。
奏最之科,庶几可复,然不得谓制度不立矣。
若乃将帅之举,宥密是司,国朝之规,名分难越。
傥或奇材拔于群萃,勇略著于边疆,任用之闻,亦当公论,然不得谓简擢不臻矣。
一、圣诏曰:「西北多故,敌情难常。
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
备豫不虞,理当先事」者。
臣窃以契丹结好四十馀年,厚币至恩,沦于骨髓,边民白首,不识干戈。
此先帝所以遗于无穷,陛下所以守而不失。
间者曩霄违负恩义,惊扰塞垣,虐用种人,旁结邻敌。
自知祸败,还复首降。
陛下爱惜生民,尽赦前罪,赐以府库之馀币,结以丹青之大信,怀音归德,边略乃安。
虽王诛未加,而天罚遄及,亲戚皆叛,父子相残。
此二敌者皆被国至仁,宜不敢自违信顺,设有狂悖,终是外虞。
但可严戒边臣,常修戎备,守金汤之固,积粮廪之丰。
持重如太山,不测如沧海,常使直在我而曲在彼,此圣人羁縻之术也。
近闻议者多欲乘逆羌毙踣之会,遗孽孤弱之时,分割土疆,诱来部落。
此乃奇谲空言之类,非悠久实效之言。
深愿圣慈,抑而勿听,伺几取断,谋之未晚。
臣等仰被清问,殊乏远谋。
粗略条陈,不敢文饰,陛下留神幸甚。
议西人劄子庆历四年九月1044年9月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宋景文集》卷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赵元昊遣使进纳誓书,西人在馆,以待答报。
伏知朝廷议欲降诏,遂相开纳,止留册命,未便举行。
又闻俞青使回,北庭谓本朝若必行元昊封册,勿令使命深入,恐契丹兵马一例杀伤。
又其答书有俟平定西鄙,遣人来报之意,此皆含糊未决之辞,包奸蓄怨之语也。
臣愚不敏,不知大计,窃谓机危之会,理须审思,事脱一失,悔将难救。
且西、北二敌,连兵搆难,中国之利也。
方当整勒兵马,阴拱高视,候其大伤小亡,乃可以逞。
今若便许元昊同其誓文,则二国要约固已先定,不待封册方正君臣。
如此,则元昊之贡献必且续至,朝廷之金币亦便颁分。
假使北敌能胜西,则契丹必归曲朝廷,以为抚彼叛臣,逆其来信,负力悖慢,势必称兵。
元昊得朝廷誓诏,必且取重外鄙,市怨耶律,肆其狡狯,因为间谍,得我金币,以救败亡。
是乃纾敌祸于一时,嫁外怨于中国矣。
使西能胜北,则二敌之怨必深。
契丹士力更当雠赛,则朝廷却与元昊欢盟厚赂,安得不动敌情哉!
契丹之怨朝廷益深,则元昊之结朝廷益固者,非谓与我为金石交也。
彼藉我之贿,假我之援,全境激敌,以誓劫我,使吾边戍束手瞪目,熟视流散,不得侵略。
然后首鼠窟穴,养成豺虎,斯其谋也。
臣又料契丹未能得志于元昊,先且取偿于河北,避强击弱,有何不可?
是朝廷免西鄙之小衄,结北方之巨衅,轻重之择,安得不怀?
契丹言恐一例杀伤,又云俟平定西鄙。
此何等语,朝廷忽而不计耶!
臣伏见元昊誓书中,要结天地,誓及子孙,言虽夸险,势亦窘急。
何者?
彼盖迫契丹之用兵,畏我境之乘便,略其边寨,取其老小,重以诅誓,务在速成。
必知朝廷已赐开许,不肯先违信誓。
则彼一心捍北,永无东顾之虞,此贼昊之计,事在目前,确然可辨。
臣以为当今计者,不如且遣彼使,赐以存问诏书,诘难誓文,更令修正,迁延来往,以赊后期,兼令雄州腾报北帐。
俟其雄雌之决,更议拒纳之宜,抚西怀北,两得其便。
伏望略回圣虑,一赐裁择。
取进止。
西夏八事奏宝元二年九月1039年9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四、《太平治迹统类》卷八、《群书考索》后集卷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右编》卷二五、三八、《经世八编》卷六九、《续资治通鉴》卷四二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
臣窃闻去岁十二月赵元昊反,自立为大夏皇帝,改元称制,引兵犯边,遣使致书,割地邀货。
陛下召辅相于宴会不容食顷之间,辅相驰车马于康衢,殊乖坐镇之重。
变起仓卒,事无准绳,朝议纷拿,人心皇骇,不逾旬浃,传布四方。
众皆谓之忽然,臣则知其有素。
请陈有素之状,其状有六焉。
昔者德明尚存,元昊方幼,常劝厥父:「勿事中朝,安能举我国家,终久为人臣妾」?
且谓:「所得俸赐,只以自归,部落实繁,穷困颇甚,茍兹失众,何以守邦?
不若习练干戈,杜绝朝贡,小则恣行讨掠,大则侵夺封疆,上下俱丰,于我何恤」?
德明以力未甚盛,不用其谋。
岂有身自继立而不行其说耶?
元昊反状有素者一也。
自与通好,略无猜情,门市不讥,商贩如织,纵其来往,盖示怀柔,然而迹稔则容奸,事久则生变。
故我道路之出入,山川之险夷,邦政之否臧,国用之虚实,莫不周知而熟察。
又比来放出宫女,任其所如,元昊重币市之,内之左右。
不唯朝廷之事为其备详,至于宫禁之私,亦所窥测。
济以凶狡之性、贪欲之谋,岂肯固守盟约,坐受羁制?
元昊反状有素者二也。
西鄙地多带山,马能走险,瀚海弥远,水泉不生,王旅欲征,军须不给。
穷讨则遁匿,退保则袭追,以逗挠为困人之谋,以迟久为匮财之计。
元昊恃此艰险,得以猖狂。
复知先朝加兵于我,而终弃灵、,况我彊盛,百倍往时,今若称兵,必能得志。
元昊反状有素者三也。
朝廷累次遣使,元昊多不致恭,或故作滞留而不迎,或佯为匆遽而见迫,或欲负扆而对,或欲专席而居。
虽相见之初,暂御臣下之服;
而送出之后,便具帝者之仪。
盖久已称尊,成其骄态,忽下编于臣列,深耻见于国人,日讲异图,自求足志。
元昊反状有素者四也。
顷年灵州屯戍军校郑美奔戎,德明用之持兵,朝廷终失灵武
元昊早蓄奸险,务收豪杰,故我举子不第,贫贱无归,如此数人,自投于彼。
元昊或授以将帅,或任之以公卿,推诚不疑,倚为谋主。
彼数子者,既不得志于我,遂奔异域。
观其决策背叛,发愤包藏,肯教元昊为顺乎?
其效郑美必矣。
元昊反状有素者五也。
西北相结,乱华为虞,自古闻之,于今见矣。
顷者元昊契丹为亲,私自交通,共谋寇难,缓则指为声势,急则假其师徒,至有犄角为奇,首尾相应。
彼若多作牵制,我则困于分张。
盖先已结大虏之强,方敢立中原之敌。
元昊反状有素者六也。
是六者,岁月已久,中外共闻,而天子不得知,朝廷不为备,养成深患,遂至大骚,此乃两府大臣之罪也。
此外,元昊大抵复知朝廷以久安自恃,不悟边鄙之防,以无战为常,不求将帅之具,士卒骄惰,器用凋零,无谋臣策士以经营四方,无宏纲大纪以控制万国。
以此,故元昊敢以一方之众,抗我天下之师,辄称皇帝,殊不忌惮,其为小戎轻蔑也如此。
略遣数介,平致尺书,而大臣不知所为,措置乖失,以致调发军旅,塞满边陲,战陈未尝一施,储馈已闻屡窘。
关中大扰,人心不宁,而元昊宴安自居,一毫无损,坐观其弊,窃笑所为,其为小戎侮玩也又如此。
臣虽赋性至昧,语才不长,然自闻骚绎,常切忧愤。
况臣知元昊必为今日之患,十年于兹矣,怀不能已,遂于景祐元年,尝进文数轴,内《阅将》一篇,颇叙其事。
当时朝廷方谓天下大定,四夷无虞,臣不敢极陈西戎不宾之由,但述选将预备之策而已。
不见省纳,弃为空文。
今变故已成,边事为梗,致陛下忧劳在念,旰昃惟勤,专委任于辅臣,谋削平于寇乱。
仅周岁序,尚留天诛。
且自用武以来,作事多失。
凡降一诏,未尝合朝廷之宜;
凡建一谋,未闻协天下之望。
宽猛不中,动静皆违。
谓之德则人不肯怀,谓之威则人不肯惧。
德威既弛,夷夏何观?
臣今略举八条,止为戎事,未论其他,伏惟圣明详择。
一事。
伏闻元昊遣使,全拟虏庭,部伍甚雄,辞礼俱亢。
观其勇悍难制,强辩自高,若非使者请行,即是元昊选差。
取其筹画,推为腹心,必谓不敢加诛,得以恣行彊暴。
以能揣敌情为有智,以不辱君命为得贤。
我若察其所叛之谋,知其所来之意,存之则元昊遂其志,诛之则元昊丧其魄。
所宜始至之日,尽斩都市,事出不意,乖其本谋,即时宣闻,遂行削夺。
或命将致讨,或发兵备边,上则可以示大邦不测之威,下则可以杜小人好乱之渐,岂不韪哉!
岂不快哉!
戎人必惮而失图,战士必为之增气。
而反远从境上,召至都下,恣其贸易,待以雍容,重币遣还,优辞慰恤。
意者,岂非冀其回心易虑而伏义向化乎?
夫朝廷结以恩信几四十载,尚无怀感之意,终至反常之祸,岂兹姑息,遂可悛移?
且以放还谓之怀柔邪,则元昊悖逆之性,何怀柔之肯驯?
谓之矜恕邪,则元昊僭窃之罪,何矜恕之可忍?
谓之他计,率无可观。
只是执事者巽懦自居,优游不断,杀之恐其急击,囚之恐其有辞,遂至放还,优示宽贷。
向若未能加戮,只宜境上斥回,使其不测浅深,犹可谓之下策。
召而复遣,理有何长?
乃是大国之谋,悉为小戎所料,遂其所以能揣敌情之智,成其所以不辱君命之贤。
况当时调发,正当辇运相属,道路杂沓,民口沸腾,使之往来,尽得闻见。
谋事若此,取侮之道也。
臣尝观前史,见隗嚣遣将高峻据高平光武使寇恂往降之。
峻命皇甫文出谒,辞礼不屈,立斩之,峻即日降。
诸将曰:「杀其使而降其城,何也」?
曰:「文者,峻之腹心,今者辞意不屈,必无降心,全之则文得其计,杀之则峻亡其胆,是以降耳」。
唐太宗初即位突厥入寇,直至泾州
突厥遣其腹心执失思力入朝为觇,自张形势,云「百万之兵,今且至矣」。
乃请反命,帝诮之,曰:「我先戮尔」!
萧瑀封德彝请礼遣之,帝曰:「不然,今若放还,当谓我惧」。
遂缚思力,囚于门下,勒兵欲战。
突厥惧,遂请和。
伏惟陛下观寇恂唐太宗之所为,复思今日元昊殊不悔过,则当诛其来使。
果是邪非邪,机会一失,不可复得。
臣深念此,痛惜万万也。
若事皆此类,祸未可知。
二事。
伏自元昊称乱,西鄙震惊,或帅臣乞师,或朝议遣使,沿边要害,宿兵猥繁,虽与旧日不侔,然亦不过一二十万,京师屯卫则差减,天下禁旅则尚多,起为应兵,未尝乏使。
窃见自去年十二月今年四月末,半年之内,相继三度拣军,皆遣使臣,传布宣命。
每至一郡,无不张皇。
仍带殿侍数员,番次押人赴阙。
村民恐惧,谓点乡军。
致有奔窜山林,钻凿支体,不顾伤毁,茍避涅黥,久乃知其非然,其如终是已惑。
三拣兵士,厥数臣则不知,然观此施为,所获必鲜。
若其事频惊众,则莫甚于兹。
臣又伏思,内则省庭,外则转运司以至州县,勤劳供职,严峻用刑,所急之须,唯财是务,尽农亩之税,竭山泽之利。
舟车屋宇,虫鱼草木,凡百所有,无一不征。
共和困穷,都为赋敛。
自来天下财货所入,十中八九赡军。
军可谓多矣,财可谓耗矣。
今始用武,遽称乏人,即不知向时所赡之军何在,所耗之财何益!
殊未战斗,已大惊扰。
万一或至败衄,频有杀伤,须行补添,别设应援,至时又不知调发者何所,拣选者几番!
比之今来,必大兴作。
凡系兵籍,既已不充,所谓乡军,岂免强配?
此时百姓所惧,将来必有不虚。
若果行之,为患非细。
三事。
伏见今年四月中书省劄子,称臣寮上封,财赋所出,各有攸司,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者也。
又曰仍取羡登,用备供入。
乞戒谕诸路转运司,如用度或阙,须管自擘画支赡,若的是圆融不出,即许于邻道钱谷有剩处支那,不得更似日前,乞自京般请钱粮之类,遍行下者。
臣闻民者本也,存心于民则邦国宁;
财者末也,属意于财则黎庶畔。
是以王者以天下之财养天下之民,不闻诛求以害生灵,蓄积以奉私欲。
《易》曰:「何以聚人?
曰财」。
《礼》曰:「财散则人聚」。
此经典之明文也。
伏以国家肇造之时,疆境甚隘,财赋至微,而征伐不停,用度亦足。
太祖太宗尽取川蜀、河东江南两浙荆南湖南、广南、闽粤之地,何啻万里,不许逐方私积宝货,当时尽归京师
且以后来赋输无不经度,逐年只留实约军费,其馀每岁尽数上供。
民力所输,秋毫无隐,不间远迩,不问炎凉,辇运纵横,水陆奔凑,官司督责,时无暂休。
凡天下如此者已七十年矣,岂非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乎?
而又干戈不作,华夏底宁,唯是常须,别无他费。
臣谓都下财货,固当在处,如冈如阜,有入无出,莫知纪极。
路运司以逐州实约之费无多羡馀,其间年岁有凶杀,则必蠲除,朝廷有要索,则必应副,多行搜括,裁可张罗。
若又分外督之,不知出于何所。
朝廷既行诫谕,运司不敢冒违,无计以供,唯民是取。
民若可出,岂复行仁,民又不禁,必生怨怒,亏损和气,驯致深忧。
况是元昊扰边,陕西被苦,士马日济,刍粟顿竭,缮治甲兵,修筑城垒,百役兴作,万倍艰难。
复阻旱灾,无收农赋,中籴之入既不厚,鬻爵所得又不丰,数十万兵,何所仰给?
坐观困弊,不行救恤,而执事者尚曰「财赋者由外以充内,自下而奉上,尔之不足,尔自营求」,是何乖方之深也!
夫上下相维,中外一体,岂可丰上而刻下,空外而实中?
下茍困则上岂得安,外若摇则内岂能定?
况以七十年天下所入,而救此日一方之急,岂为难哉?
若但诛求取足,人民无所逃避,变乱岂有不生?
手足之患未除,心腹之疾又作,则臣深为执事者危之。
臣不敢远引古事,恐烦省察,只以本朝事验之。
窃闻太宗皇帝初实内帑,尝谓侍臣曰:「河东敌境甚迩,吾必取之,至时不免扰民。
内帑所积,以备调发」。
戒重扰也。
其后皆如诏,卒不扰下。
元昊背畔,关中用兵,要在安民,图共禦寇。
而反靳中府无用之物,扰四方已困之民,惜财费人,大非太宗皇帝之所用心也。
臣又闻王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
藏于天下者,天子之富也;
藏于国内者,诸侯之富也;
藏于室庐箧笥者,庶人之富也。
执事劝陛下行庶人之事,何示人不广也?
且又云的是圆融不出,许于邻道支那。
夫邻道货财,各有用度,必难假辍,徒费规求。
臣又敢以近日一事为證。
切见河北转运司奏,乞割河东五州十三县税赋,充河北支用。
本路自奏一路之费,悉赖五州之资,若遂割移,殆难供给。
寻具闻奏,事已寝停,邻道支那,徒虚语尔。
唯是朝廷逐急救济,乃为良图。
矧向者居无事之时,已行假贷,岂今来当用武之际,复致艰难?
前后不侔,利害可见。
臣谓建此计者,不奸则妄;
赞其说者,非愚则谀。
惟陛下鉴之以明,断之以果,则大事不失而帝业可保矣。
四事。
窃见去岁降诏,令内外两省官诸司使副在边者并军职刺史等近百人,各结罪保举殿直京官已上,委无赃私,堪充边任者。
臣闻有德者然后知人之德,有才者然后识人之才。
无德者见有德必憎,非才者见有才必忌。
唯憎与忌,固非存公。
万一才德虽疏,憎忌不作,其如所见相戾,所为相乖,使之择人,何由得士?
切以两省官诸司使副,虽名显官,岂必皆贤,多由积累而升,亦有容易而得。
军职刺史,本是武夫,校力则多,语识全少。
尽令举将帅之士,便以委边塞之权,不问举主之才德如何,安知所举者善恶?
若忌憎已有所害,乖戾复更相乘,所举之人,岂堪任事?
臣又闻官大者德未必大,位高者才未必高。
若限以官选求,必恐其才德遗逸。
小而下者,安可厚诬?
京朝殿直之流,固有可采,供职选人之辈,岂尽无能?
假有两省官识一选人果有奇才,又有诸司使副识一借职果有异术,借可荐举,寘于边陲,而限以诏条,须且弃置,宛转寻访,别得所闻。
久谙与旋择固殊,目睹与耳闻又邈,限官而选,得士为难。
臣又闻善任人者必适其所用,善御物者不强其不能。
盖以轮辕异宜,凿枘殊制。
茍只取其无过,而不问其用之所有;
祇重其守廉,而不究其谋之所存,则临事必隳,当官必败。
廉而无过者行也,用而有谋者才也。
行则主于化导,才则主于经营。
居治安之时,宜乎化导以行;
在扰乱之日,则当经营以才。
大凡处边任者,小则乘一障,大则守一州,或驱驰战阵之间,或出入戎狄之境,或经度粮草,或熟习山川,或逞骁勇以雄边,或行反间以疑敌,或陈讨伐之策,或谋守禦之术。
如此数事,皆须藉才。
必求非常之人,乃立非常之效。
若但取龊龊无过,规规守廉,施之边方,万必无用。
不止无用,必误军机。
徒令举者易与而自便,亦后有丧师失律,其若我何!
臣谓此诏举官,盖因循平日所行,甚非今时之宜也。
臣伏望两省官诸司使副军职刺史在边者,不可一例受诏。
宜令两府精择有才识、公望卓然、为人所称者,方令举官。
仍宜不限品秩,自借奉职选人已上,皆得充举。
所保之事,须保堪任边上重难任使,如上之所陈。
或本人边事不集,并当同罪。
则人人自畏,岂敢容易而举哉?
十得十,百得百,不虚授,不滥赏,断可知矣。
向有所累,许其自新,得出沉埋,必有植立。
夫先择举主,则所举者不谬矣;
不限品秩,则下位有才者不遗矣;
不免责罚,则负犯者激励而自奋矣。
利害甚焕,可举而用,然须能否既著,赏罚必行,国无虚辞,人则皆劝。
五事。
窃闻鄜延路尝与蕃兵接战,有一寨主为蕃兵所得,及掳去军民甚众。
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马遵引兵追战,即时夺回。
延帅范雍副部署刘平奏乞酬奖,朝命只迁东头供奉官而已。
伏以元昊僭尊,西陲被扰,方励武节以宁边患,其要在乎善恶必辨,赏罚必明,则人各有心,孰不宣力?
赏若当则有功者愈劝,罚若当则有过者自悛。
赏罚不明,功过两弛,转相教告,谁肯奋激?
武节不励,戎心益生,有败而无成,有乱而无治。
渐渍不救,沦胥以铺,盖由乎辨之不早也。
马遵者,出死力,突坚围,引既衄之兵,入不存之地,夺已擒之将士,拔已陷之师徒,虽非大功,亦可谓之奇节矣。
范雍刘平者,国家方大倚注,保奏理合超迁,只进一官,殊乖舆论。
当兹始初用武,尤在赏劝激人,茍未得宜,必难励众。
臣窃闻河北都巡检王守琪捉杀得独流寨溃散兵士二三十人,自礼宾副使供备库使,仍差知陇州
又见京东都巡检李知和捉得劫贼七人,自内殿崇班供备库副使
此二贼徒者,只是草窃之辈,固非勍敌之人,杀之不足震天威,纵之不能成大患,而王守琪则骤迁十馀级,李知和亦超转两资。
至于马遵者,出境讨贼,不顾存亡,援溺救焚,皆得全活,上可以壮朝廷之威,下可以抑僭国之强。
比王、李之功效则度越有馀,比王、李之迁酬则数倍不足。
边臣见之失色,元昊闻之长奸。
用人若斯,致寇之道也。
六事
近于七月中,伏闻中书枢密院同进呈募擒元昊科格,遂告示天下者。
切以拓跋异类,西域诸羌,自唐末乱离,五代争战,盗乃土宇,侈其封疆,时肆猖狂,罕能怀服,常致边患,每劳王师。
历代以犬豕蓄之,置诸度外。
国家引为宗属,付以节旄,割赐名城,世袭王爵,廪给甚厚,贸迁弗停。
其国富强,皆我资用,蠢彼戎丑,变为华风,则我于西夷,恩德岂不大哉?
盟誓弗渝,始终无负。
元昊不图报效,辄肆顽凶,欺诬上天,僭窃大号,合行诞告,速寘明诛,庶伸征伐之权,以快人神之愤。
况自西陲变动,天下震惊,聚目而观,攒耳而听,或谓朝廷有上策,庙堂有奇兵,岂容有臣,敢行称乱!
颙颙伫望,以日系时,殆踰半年,不闻下令。
久之,乃举削夺之罚,行募赏之科,何其隘哉!
夫始未有为,人实莫测;
一旦告谕,共知非谋。
孰不疑朝廷自怯,未能加诛于元昊,而又虑久无处置,姑设赏募,以厌天下之望乎?
适足示弱,不足厌人。
示人以彊,犹惧不振;
示人以弱,其敝何胜?
故《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任」。
若谓元昊小戎,无费民力,但诛首恶,足致和平,则臣请终始陈之。
切闻自边事初警,即行调发,师徒合杂,器械堆盈,官私俱勤,道路如沸,易置边吏,办集军粮,关辅大骚,黎庶已困,何民力之无费焉?
募令一施,敌情愈秘,知有窃发,益自周防,增置守卫之兵,广募禦侮之士,寝食必以计,出处必以权,动则有谋,大为之备,何首恶之可募焉?
况夫募者,起于乱秦,用于末世,三代已往,不闻有此。
岂我太平之世,天下一统,偶有小丑背叛,稽之典策,自有讨禦,而执事者不为良画,遽劝陛下行乱秦末世之事乎?
既非至公之谋,又匪常行之法,然有不得已者,亦或为之。
何则?
苦于用兵,终未获敌,思为助兵之术,则募之,汉高祖项羽是也;
兵力骤败,敌势转盛,内怀震惧,计无所出,则募之,王莽刘演是也;
用兵不一,困于支离,敌又相乘,力不能应,则募之,梁太祖刘知俊是也;
一夫跳走,不知所从,虽有兵甲之彊,无以加讨,则募之,楚平王伍员之类是也。
募赏虽设,无一获者,是募赏为无益,不可全任明矣。
元昊初叛,未尝大战,非苦于用兵也;
师旅屯聚,空食边陲,非兵力骤败也;
诸方不耸,独西鄙有警,非用兵不一也;
元昊大据全,拥众不伏,非一夫跳走,不知所从也。
臣以此观之,甚非用募赏之时。
且以我大邦,坐视小丑,况我直彼曲,奚所惮焉?
正朝廷之大刑,副天下之公议,举不失体,动则有辞。
欲征则征之,足以示猛;
欲守则守之,姑以示宽。
表以大御小之权,行禁暴安民之道,号令天下,岂不伟哉!
何乃偷募茍求,潜谋窃取,似同盗法,不敢公行?
谓之容则元昊之恶不可容,谓之忽则元昊之谋不可忽,谓之惜用则用已费矣,谓之惜民则民已劳矣。
况又济师已众,遣将已多,边境骚然,旷日持久,而反止于用募,更无他图,倚之幸安,谓已得策。
以此厌天下之望,以此安君上之心,臣深为执事者羞之。
兵既不行,募又无得,为此逗挠,不减戍粮,国用且殚,民财是取,怨叛必作,表里合攻,臣亦甚为陛下忧之。
元昊既怀逆谋,彼必大为禦备,今闻上下募赏,自知高枕无虞。
夷狄之心,畏强侮弱,因而肆暴,遂成深忧。
若诱之使来,自有方略,则非臣所知。
万一执事者谋之不臧,技止于此,迁延玩寇,姑息养奸,祸已成而计穷,敌已大而力屈,则谁复为陛下图之?
七事。
伏闻秋初,夏守赟枢密使
枢密之任,秉国大权。
起于有唐,始用宦者
降及后世,更以武臣。
国家恩礼益隆,委任尤重,本天下之兵柄,代天子之武威,势均中书,号称两府
茍为轻授,不若阙官。
夏守赟早事先朝,尝参储吏,既缘攀附,渐致显荣。
惟事贵骄,罔思畏谨,每更剧任,颇乏清名,才术无闻,公忠弗有,一旦擢居众贤之上,俾赞万务之机,朝命则行,人心不允。
又况元昊作梗,西陲用兵,上资睿圣之谋,下取枢臣之画,庶臻泰定,以安黔黎。
所宜妙择才能,削平祸乱。
而罔询厥德,遽用斯人,不问贤愚,皆所轻笑。
枢密者,内陶铸武臣,外镇抚夷狄,无事则坐制机轴,以修武备;
用兵则指画方略,以殄寇雠。
是四者。
皆非守赟所能知其髣髴。
而正当用武之际,使践论兵之职,不误国事,复何为哉!
枢府之柄,不专一人,然大抵任贤,岂当如是?
《传》曰:「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
《书》曰:「罔有立政用憸人」,「惟吉士,用励相我国家」。
是则贤者可以立太平,而憸人不可与于政也。
始陛下用守赟,盖以为贤者,可立太平,故用之。
茍知其憸人,则必不用矣。
使陛下用而不知者,执政缄默之过也。
用之和平之日,已曰滥官;
委于艰难之时,尤为非据。
英杰为之解体,奸雄为之生心。
唯是得贤,乃能静乱。
臣又闻为国家者,得人则安,失人则危,得人则重,失人则轻。
唐郭子仪系乎安危者也,入则天下安,出则天下危;
裴晋公系乎轻重者也,进则朝廷重,退则朝廷轻。
守赟反是,其在朝廷也,虽未即致危,亦可谓取轻矣。
亟宜罢免,以重观瞻,所以示陛下不私于一人而盖为万世也。
臣又虑议者以其尝为攀附而谓之亲信可使,以其久历寄任而谓之耆旧可尊,以其官是节制而谓能知兵,以其貌甚魁梧而谓能镇俗。
是皆不然。
唯尽公者可以亲信,不主乎攀附之遇;
唯宿德者可谓耆旧,而不主乎寄任之多;
有才武而好学则能知兵,不在乎官;
有器业而不佻则能镇俗,不在乎貌。
伏惟陛下察守赟之所立,验守赟之所为,可谓尽公、宿德者乎?
可谓有才武而好学、有器业而不佻者乎?
臣于守赟爱恶不相干,声迹不相接,非有家世之隙,禄位之嫌,而进是说也,但闻诸公议,有足惜者。
区区之恳,实愿究陈。
八事。
伏闻西鄙用兵以来,不住差移武臣往彼,每有过阙下而求见者,多不许见。
臣切详所谓,未见其宜。
谓之天子至尊,不可令小臣浼渎,则非所以询刍荛而广接纳也;
谓之循守旧例,未尝许小臣求见,则今用兵要在开通壅塞,非循旧例阻绝人臣之时也;
谓武臣多鄙,不可令容易而对,则既已委任,用为好人,非宜鄙之也;
谓朝廷差除,自有命令,本职所管,自有局分,不必令对,则用兵之际,事与旧殊,本职或有更张,局分亦有规制,何由闻达?
非以博究利病而剪除凶孽之意也。
以此四事求之,臣故曰「切详所谓,未见其宜」。
今边寇方兴,陕西大扰,朝廷多发兵伍,选任武臣,虽则直禦寇戎,盖亦分备他盗。
凡有武臣求对,必于边事有闻,陛下听朝之馀,何惜一见?
召于咫尺,待以从容,霁其威颜,加之善诱,使无惧慑,尽意敷陈,然后观其奏对之是非,察其趋向之邪正,可者则奖激而遣之,不可者亦优容而罢之。
如此,则自谓官家知我姓名,身心有所分付,不患边奏不省,不忧权臣害能,各尽所怀,无不感悦,勇锐而去,罄竭为期,刻志夷凶,立功报主,局分岂有不集,边事岂有不宁?
圣人所以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者,盖用此矣。
又何忧乎叛寇?
何恤乎用兵?
陛下勤劳之心,岂不至哉?
接纳之礼,岂不优哉?
闻见之事,岂不博哉?
今却其所求,不与之见,奏对之是非无由辨,趋向之邪正不得知。
彼又自谓朝廷虽然遣行,官家未尝识面,但从职任,罔察事情。
胸臆不伸,括囊而去。
至则边事拟奏而不敢奏,兵机欲陈而不敢陈。
或虑聪明不闻,或忧权臣见忌。
人皆惧祸,谁肯尽心?
纵有疏闻,岂如面奏?
陛下勤劳之心则怠矣,接纳之礼则疏矣,闻见之事则隘矣。
祸不滋蔓,已为大幸,如望寇之速平,兵之速弭,则不可得也。
议者又谓臣曰:「此非主上怠于勤劳而疏于接纳,盖执政者自知致寇,常虑获罪,不欲许人非次上殿。
或论奏四方之事,或有陈两府之罪,开悟圣人聪明,则非己之利也。
故但奏云某人已有差使,某人已与迁补,所求入见,不宜允从,只欲徼望恩荣,别希锡赐。
以此罔上,上以为然,意欲阻绝天下是非,蔽塞天子耳目,自以为安身之计也」。
臣谓果有是事,则非臣所知,唯在陛下察其忠邪而进退之,则苍生之福也,宗社无疆之庆也。
史馆日历状嘉祐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八、《皇朝文鉴》卷四六、《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崇古文诀》卷一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四二、《群书考索》续集卷三五、《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九、《文献通考》卷五一、《三续古文奇赏》卷七、《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二、《经世八编》卷一四、《文编》卷一八、《右编》卷二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九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以史者,国家之典法也。
自君臣善恶功过,与其百事之废置,可以垂劝戒、示后世者,皆得直书而不隐。
故自前世有国者,莫不以史职为重。
伏见国朝之史,以宰相监修学士修撰,又以两府之臣撰时政记,选三馆之士当升擢者乃命修起居注
如此,不为不重矣。
然近年以来,员具而职废,其所撰述简略遗漏,百不存一,至于事关大体者,皆没而不书,此实史官之罪而臣之责也。
然其弊在于修撰之官,惟据诸司供报,而不敢书所见闻故也。
今时政记虽是两府臣寮修纂,然圣君言动有所宣谕,臣下奏议事关得失者,皆不纪录,惟书除目、辞见之类,至于起居注亦然,与诸司供报公文无异。
修撰官只据此铨次,系以月日,谓之日历而已。
是以朝廷之事,史官虽欲书而又不得书也。
自古人君皆不自阅史,今撰述既成,必录本进呈,则事有讳避,史官虽欲书而又不可得也。
加以日历、时政记、起居注,例皆承前,积滞相因。
故纂录者常务追修累年前事,而岁月既远,遗失莫存。
至于事在目今,可以详于见闻者,又以追修积滞,不暇及之。
若不革其弊,则前后相因,史官永无举职之时,使圣朝典法遂成废坠矣。
臣窃闻赵元昊自初僭叛至复称臣,始终一宗事节,皆不曾书。
亦闻修撰官甚欲纪述,以修纂后时,追求莫得故也。
其于他事,又可知焉。
臣今欲乞特诏修时政记、起居注之臣,并以德音宣谕、臣下奏对之语书之。
其修撰官不得依前只据诸司供报编次除目、辞见,并须考验事实:其除某官者以某功,如狄青等破侬智高文彦博等破王则之类;
其贬某职者坐某罪,如昨来麟州守将并州庞籍缘白草平事,近日孙沔所坐之类,事有文据及迹状明白者,皆备书之。
所以使圣朝赏罚之典,可以劝善惩恶,昭示后世。
若大臣用情,朝廷赏罚不当者,亦得以书为警戒。
此国家置史之本意也。
至于其他大事,并许史院据所闻见书之,如闻见未详者,直牒诸处会问,及臣寮公议异同、朝廷裁置处分并书之。
已上事节,并令修撰官逐时旋据所得录为草卷,标题月分,于史院躬亲入匮封锁,候诸司供报齐足,修为日历。
仍乞每至岁终,命监修宰相亲至史院,点检修撰官纪录事迹,内有不勤其事、隳官失职者,奏行责罚。
其时政记、起居注、日历等,除今日以前积滞者不住追修外,截自今后,并令次月供报,如稍迟滞,许修撰官自至中书枢密院催请。
诸司供报拖延,及史院有所会问,诸处不画时报应,致妨修纂者,其当行手分,并许史院开封府勾追严断。
其日历、时政记、起居注,并乞更不进本。
所贵少修史职,上存圣朝典法。
此乃臣之职事,不敢不言。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文正范公神道碑铭1054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二○、《皇朝文鉴》卷一四五、《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二○、《吴郡志》卷二六、《续文章正宗》卷三、《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八、《事文类聚翰墨大全》甲集卷一、《范文正公褒贤集》卷一、《永乐大典》卷一八二○八、《文编》卷五八、《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一、乾隆《河南府志》卷八八、《金石萃编》卷一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皇祐四年五月甲子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汝南文正公薨于徐州,以其年十有二月壬申,葬于河南尹樊里之万安山下。
公讳仲淹字希文
五代之际,世家苏州,事吴越
太宗皇帝时吴越献其地,公之皇考从钱俶朝京师,后为武宁军掌书记以卒。
公生二岁而孤,母夫人贫无依,再适长山朱氏。
既长,知其世家,感泣去之南都
入学舍,扫一室,昼夜讲诵,其起居饮食,人所不堪,而公自刻益苦。
居五年,大通六经之旨,为文章论说必本于仁义。
祥符八年,举进士礼部选第一,遂中乙科,为广德军司理参军,始归迎其母以养。
及公既贵,天子赠公曾祖苏州粮料判官讳梦龄为太保,祖秘书监讳赞时为太傅,考讳墉为太师,妣谢氏为吴国夫人
公少有大节,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
其所有为,必尽其方,曰:「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吾岂茍哉」!
天圣中晏丞相荐公文学,以大理寺丞秘阁校理
以言事忤章献太后旨,通判河中府陈州
久之,上记其忠,召拜右司谏
太后临朝听政时,以至日大会前殿上将率百官为寿。
有司已具,公上疏言天子无北面,且开后世弱人主以彊母后之渐,其事遂已。
又上书请还政天子,不报。
太后崩,言事者希旨,多求太后时事,欲深治之。
公独以谓太后受托先帝,保佑圣躬,始终十年,未见过失,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德。
初,太后有遗命,立杨太妃代为太后
公谏曰:「太后,母号也,自古无代立者」。
由是罢其册命。
是岁,大旱蝗,奉使安抚东南。
使还,会郭皇后废,率谏官、御史伏閤争,不能得,贬知睦州,又徙苏州
岁馀,即拜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召还,益论时政阙失,而大臣权倖多忌恶之。
居数月,以公知开封府开封素号难治,公治有声,事日益简。
暇则益取古今治乱安危为上开说,又为《百官图》以献,曰:「任人各以其材而百职修,之治不过此也」。
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如此而可以为公,可以为私,亦不可以不察」。
由是吕丞相怒,至交论上前,公求对,辨语切,坐落职,知饶州
明年吕公亦罢。
公徙润州,又徙越州
赵元昊河西,上复召相吕公
乃以公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迁龙图阁直学士
是时,新失大将延州危。
公请自守鄜延捍贼,乃知延州
元昊遣人遗书以求和,公以谓无事请和,难信,且书有僭号,不可以闻,乃自为书,告以逆顺成败之说,甚辩。
坐擅复书,夺一官,知耀州
未逾月,徙知庆州
既而四路置帅,以公为环庆路经略安抚招讨使、兵马都部署,累迁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
公为将,务持重,不急近功小利。
延州青涧城,垦营田,复承平永平废寨,熟羌归业者数万户。
庆州城大顺以据要害,又城细腰、胡芦,于是明珠、灭臧等大族,皆去贼为中国用。
边制久隳,至兵与将常不相识。
公始分延州兵为六将,训练齐整,谐路皆用以为法。
公之所在,贼不敢犯。
人或疑公见敌应变为如何,至其城大顺也,一旦引兵出,诸将不知所向,军至柔远,始号令告其地处,使往筑城。
至于版筑之用,大小毕具,而军中初不知。
贼以骑三万来争,公戒诸将:「战而贼走,追勿过河」。
已而贼果走,追者不渡,而河外果有伏。
贼失计,乃引去。
于是诸将皆服公为不可及。
公待将吏,必使畏法而爱己。
所得赐赉,皆以上意分赐诸将,使自为谢。
诸蕃质子,纵其出入,无一人逃者。
蕃酋来见,召之卧内,屏人彻卫,与语不疑
公居三岁,士勇边实,恩信大洽,乃决策谋取横山,复灵武,而元昊数遣使称臣请和,上亦召公归矣。
初,西人籍为乡兵者十数万,既而黥以为军,惟公所部,但刺其手,公去兵罢,独得复为民。
其于两路,既得熟羌为用,使以守边,因徙屯兵就食内地,而纾西人馈挽之劳。
其所设施,去而人德之,与守其法不敢变者,至今尤多。
自公坐吕公贬,群士大夫各持二公曲直,吕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为党,或坐窜逐。
吕公复相,公亦再起被用,于是二公驩然相约戮力平贼。
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然朋党之论遂起而不能止。
上既贤公可大用,故卒置群议而用之。
庆历三年春,召为枢密副使,五让不许,乃就道。
既至数月,以为参知政事,每进见,以太平责之。
公叹曰:「上之用我者至矣,然事有先后,而革弊于久安,非朝夕可也」。
既而上再赐手诏,趣使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见赐坐,授以纸笔,使疏于前。
公惶恐避席,始退而条列时所宜先者十数事上之。
其诏天下兴学,取士先德行不专文辞,革磨勘例迁以别能否,减任子之数而除滥官,用农桑、考课、守宰等事。
方施行,而磨勘、任子之法,侥倖之人皆不便,因相与腾口,而嫉公者亦幸外有言,喜为之佐佑。
边奏有警,公即请行,乃以公为河东陕西宣抚使
至则上书愿复守边,即拜资政殿学士、知睦州,兼陕西路安抚使
知政事,才一岁而罢,有司悉奏罢公前所施行而复其故。
言者遂以危事中之,赖上察其忠,不听。
是时,夏人已称臣,公因以疾请邓州
守邓三岁,求知杭州,又徙青州
公益病,又求知颍州,肩舁至徐,遂不起,享年六十有四。
方公之病,上赐药存问。
既薨,辍朝一日,以其遗表无所请,使就问其家所欲,赠以兵部尚书,所以哀恤之甚厚。
公为人外和内刚,乐善泛爱
丧其母时尚贫,终身非宾客食不重肉,临财好施,意豁如也。
及退而视其私,妻子仅给衣食。
其为政,所至民多立祠画像。
其行己临事,自山林处士、里闾田野之人,外至夷狄,莫不知其名字,而乐道其事者甚众。
及其世次、官爵,志于墓、谱于家、藏于有司者,皆不论著,著其系天下国家之大者,亦公之志也欤!
铭曰:
范于吴越,世实陪臣。
俶纳山川,及其士民。
范始来北,中间几息。
公奋自躬,与时偕逢。
事有罪功,言有违从
岂公必能,天子用公。
其艰其劳,一其初终。
童跳边,乘吏怠安
帝命公往,问彼骄顽。
有不听顺,锄其穴根。
公居三年,怯勇隳完。
儿怜兽扰,卒俾来臣。
夏人在廷,其事方议。
帝趣公来,以就予治。
公拜稽首,兹惟难哉!
初匪其难,在其终之。
群言营营,卒坏于成。
匪恶其成,惟公是倾。
不倾不危,天子之明。
存有显荣,殁有赠谥。
藏其子孙,宠及后世。
惟百有位,可劝无怠。
观文殿大学士兵部尚书西京留守司空兼侍中晏公神道碑铭1055年1月28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二、《皇朝文鉴》卷一四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三、《续文章正宗》卷三、《永乐大典》卷一八二○八、《文编》卷五八、《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至和元年六月观文殿大学士、行兵部尚书、西京留守、临淄公以疾归于京师
八月,疾少间,入见。
天子曰:「噫!
旧学之臣也」。
乃留侍讲迩英閤,诏五日一朝前殿
明年正月,疾作,不能朝。
太医朝夕往视。
有司除道,将幸其家。
公叹曰:「吾无状,乃以疾病忧吾君」。
即驰奏曰:「臣疾少间,行愈矣」。
乃止。
其月丁亥,以公薨闻,天子震悼,亟临其丧,以不即视公为恨。
赠公司空兼侍中谥曰元献
有司请辍视朝一日,诏特辍二日。
其年三月癸酉,葬公于许州阳翟麦秀乡之北原。
既葬,赐其墓隧之碑首曰「旧学之碑」。
既又敕史臣修考次公事,具书于碑下。
臣修伏读国史,见真宗皇帝时天下无事,天子方推让功德,祠祀天地山川,讲礼乐以文颂声,而儒学文章俊贤伟异之人出。
公世家江西之临川
年始十四,一日起田里,进见天子,时方亲阅天下贡士,会廷中者千馀人,与夫宫臣卫官,拥列圜视。
公不动声气,操笔为文辞,立成以献。
天子嘉赏,赐同进士出身,遂登馆阁掌书命,以文章为天下所宗。
逮陛下养德东宫,先帝选用臣属,即以公遗陛下。
由王官、宫臣,卒登宰相,凡所以辅道圣德,忧勤国家,有旧有劳,自始至卒五十馀年。
公既薨,而先帝之名臣与陛下东宫旧人,皆无在者,宜其褒宠优异,比公甘盘
臣修幸得执笔史官奉明诏,谨昧死上临淄公事,曰:公讳字同叔姓晏氏
其世次、晦显、徙迁不常。
自其高祖讳墉唐咸通中进士,卒官江西,始著籍于高安,其后三世不显。
曾祖讳延昌,又徙其籍于临川
祖讳郜,追封英国公
考讳固,追封秦国公
自曾祖已下,皆用公贵,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曾祖妣张氏,陈国太夫人
祖妣傅氏,许国太夫人
妣吴氏,唐国太夫人
公生七岁,知学问,为文章,乡里号为神童
丞相张文节公安抚江西,得公以闻。
真宗召见,既赐出身,后二日,又召试诗、赋、论,公徐启曰:「臣尝私习此赋,不敢隐」。
真宗益嗟异之,因试以他题。
以为秘书省正字,置之秘阁,使得悉读秘书,命故仆射陈文僖公视其学。
明年,献其所为文,召试中书,迁太常寺奉礼郎
封祀太山,推恩,迁光禄寺丞,数月,充集贤校理
明年,迁著作佐郎
丁父忧,去官。
已而真宗思之,即其家起复,命淮南发运使具舟送之京师,从祀太清宫赐绯衣银鱼,同判太常礼院
丁母忧,求去官服丧,不许。
今天子始封升王,公以选为府记室参军,再迁左正言直史馆
今天子为皇太子,以户部员外郎太子舍人,赐金紫,知制诰判集贤院,迁翰林学士,充景灵宫判官太子左庶子,兼判太常寺知礼仪院
公既以道德文章佐佑东宫真宗每所咨访,多以方寸小纸细书问之,由是参与机密,凡所对,必以其藁进,示不泄。
其后悉阅真宗閤中遗书,得公所进藁,类为八十卷,藏之禁中,人莫之见也。
初,真宗遗诏:章献明肃太后权听军国事。
宰相丁谓枢密使曹利用各欲独见奏事,无敢决其议者。
公建言群臣奏事太后者,垂帘听之,皆毋得见,议遂定。
乾兴元年,拜右谏议大夫侍读学士,迁给事中景灵宫副使判吏部流内铨,以《易》侍讲崇政殿
礼部侍郎知审官院,为枢密副使,迁刑部侍郎
上疏论张耆不可为枢密使,由是忤太后旨,坐以笏击其仆、误折其齿罢。
留守南京,大兴学校,以教诸生
五代以来,天下学废,兴自公始。
召拜御史中丞,改兵部侍郎,兼秘书监资政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知天圣八年礼部贡举
明年,为三司使,复为枢密副使,未拜,改参知政事,迁尚书左丞
太后谒太庙,有请服衮冕者,太后以问公,公以《周官》后服对。
太后崩,大臣执政者皆罢,公为礼部尚书、知亳州,徙知陈州,迁刑部尚书
复召为御史中丞,又为三司使知枢密院事,拜枢密使,再加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庆历三年三月,遂以刑部尚书居相位,充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自公复召用,而赵元昊反,师出陕西,天下弊于兵。
公数建利害,请罢监军,无以阵图授诸将,使得应敌为攻守,及制财用为出入之要,皆有法。
天子悉为施行,自宫禁先,以率天下,而财赋之职悉归有司,卒能以谋臣元昊,使听约束,乃还其王号。
公为人刚简,遇人必以诚,虽处富贵如寒士,樽酒相对,欢如也。
得一善,称之如己出,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等,皆出其门。
及为相,益务进贤材。
当公居相府时,范仲淹韩琦富弼皆进用,至于台阁,多一时之贤。
天子既厌西兵,闵天下困弊,奋然有意,遂欲因群材以更治,数诏大臣条天下事。
方施行,而小人、权倖皆不便。
明年秋,会公以事罢,而仲淹等相次亦皆去,事遂已。
公既罢,以工部尚书颍州,徙知陈州,又徙许州,三迁户部尚书,拜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充一路都部署安抚使
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累进阶至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爵临淄公食邑万二千户,实封三千七百户。
公享年六十有五。
自少笃学,至其病亟,犹手不释卷。
有文集二百四十卷。
尝奉敕修《上训》及《真宗实录》,又集类古今文章,为《集选》二百卷。
其为政敏,而务以简便其民。
其于家严,子弟之见有时,事寡姊孝谨,未尝为子弟求恩泽。
其在陈州,上问宰相曰:「晏某居外,未尝有所请,其亦有所欲邪」?
宰相以告公。
公自为表,问起居而已。
故其薨也,天子尤哀悼之,赐予加等,以其子承裕为崇文院检讨,孙及甥之未官者九人,皆命以官。
公初娶李氏,工部侍郎虚己之女;
次孟氏,屯田员外郎虚舟之女,封钜鹿郡夫人
次王氏,太师尚书令超之女,封荣国夫人
子八人:长曰居厚,大理评事,早卒;
次承裕,尚书屯田员外郎
宣礼赞善大夫
崇让著作佐郎
明远、祗德,皆大理评事
几道传正,皆太常寺太祝
女六人,长适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富弼,次适礼部侍郎三司使杨察,其四尚幼。
孙十有二人。
公既乐善而称为知人,士之显于朝者,多公所荐达,至择其女之所从,又得二人者如此,可谓贤也已。
铭曰:
有姜之裔,齐为晏氏。
齐在春秋,晏显诸侯。
《传》载桓子,婴称于丘。
其后无闻,不亡仅存。
有炜自公,厥声以振。
公之显声,实相天子。
天子曰噫,予考真宗,唯多名臣,以盛隆。
汝初事我,王官东宫
以暨相予,始卒一躬。
辅我以德,有劳于邦。
公疾在外,来归自洛。
天子曰留,汝予旧学
凡今在庭,莫如汝旧。
孰以畀予?
唯予圣考。
今既亡矣,孰为予老?
何以赠之,司空侍中
礼则有加,予思何穷!
有篆其文,在其碑首。
天子之褒,史臣有诏。
铭以述之,永昭厥后。
尹师鲁墓志铭1048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二八、《河南先生文集》附录、《皇朝文鉴》卷一四○、《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三六、《东莱集注类编观澜文》甲集卷一四、《八代文钞》第二六册、《续文章正宗》卷七、《文编》卷六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六、乾隆《河南府志》卷九一、光绪《宜阳县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师鲁河南人姓尹氏讳洙
然天下之士识与不识皆称之曰师鲁,盖其名重当世。
而世之知师鲁者,或推其文学,或高其议论,或多其材能。
至其忠义之节,处穷达,临祸福,无愧于古君子,则天下之称师鲁者未必尽知之。
师鲁为文章,简而有法。
博学彊记,通知今古,长于《春秋》。
其与人言,是是非非,务穷尽道理乃已,不为茍止而妄随,而人亦罕能过也。
遇事无难易,而勇于敢为,其所以见称于世者,亦所以取嫉于人,故其卒穷以死。
师鲁少举进士及第,为绛州正平主簿河南府户曹参军邵武军判官
举书判拔萃,迁山南东道掌书记、知伊阳县
王文康公荐其才,召试,充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天章阁待制范公贬饶州谏官、御史不肯言,师鲁上书,言仲淹臣之师友,愿得俱贬。
贬监郢州酒税,又徙唐州
遭父丧,服除,复得太子中允、知河南县
赵元昊反,陕西用兵,大将葛怀敏奏起为经略判官
师鲁虽用怀敏辟,而尤为经略使韩公所深知。
其后诸将败于好水,韩公降知秦州师鲁亦徙通判濠州
久之,韩公奏,得通判秦州
迁知泾州,又知渭州泾原路经略部署。
坐城水洛与边臣异议,徙知晋州
又知潞州,为政有惠爱,潞州人至今思之。
累迁官至起居舍人直龙图阁
师鲁当天下无事时独喜论兵,为《叙燕》、《息戍》二篇行于世。
自西兵起,凡五六岁,未尝不在其间,故其论议益精密,而于西事尤习其详。
其为兵制之说,述战守胜败之要,尽当今之利害。
又欲训土兵代戍卒,以减边用,为禦戎长久之策。
皆未及施为,而元昊臣,西兵解严,师鲁亦去而得罪矣。
然则天下之称师鲁者,于其材能,亦未必尽知之也。
初,师鲁渭州,将吏有违其节度者,欲按军法斩之而不果。
其后吏至京师,上书讼师鲁以公使钱贷部将,贬崇信军节度副使,徙监均州酒税。
得疾,无医药,舁至南阳求医。
疾革,隐几而坐,顾稚子在前,无甚怜之色,与宾客言,终不及其私。
享年四十有六以卒。
师鲁娶张氏,某县君
有兄源,字子渐,亦以文学知名,前一岁卒。
师鲁凡十年间,三贬官,丧其父,又丧其兄。
有子四人,连丧其三。
女一适人,亦卒。
而其身终以贬死。
一子三岁,四女未嫁,家无馀资,客其丧于南阳不能归。
平生故人无远迩皆往赙之,然后妻子得以其柩归河南,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先茔之次。
余与师鲁兄弟交,尝铭其父之墓矣,故不复次其世家焉。
铭曰:
藏之深,固之密。
石可朽,铭不灭。
镇安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中书令文简程公墓志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三
嘉祐元年闰三月己丑镇安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持节陈州诸军事陈州刺史程公薨于位,以闻,诏辍视朝二日,赠公中书令
于是其孤嗣隆以状上,考功移于太常,而博士起曰「法宜谥」,乃谥曰文简
明年十月十八日,葬公于河南伊阙之某乡某原。
其孤又以请于太史,而史臣曰「礼宜铭」,乃考次公之世族、官封、爵号、卒葬时日,与其始终之大节,合而志于其墓,且铭之,曰:惟程氏远有世序,自重黎以来,其后居中山者,出于魏安乡侯昱之后。
公讳字天球中山博野人也。
曾祖赠太师讳新,曾祖妣吴国夫人齐氏。
祖赠太师中书令讳赞明,祖妣秦国夫人吴氏。
袁州宜春、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冀国公讳元白,妣晋国夫人楚氏。
公以大中祥符四年,举服勤辞学高第,为泰宁军节度推官,改著作佐郎、知寿阳县秘书丞监左藏库
天禧中,诏举辞学履行,召试,直集贤院
今天子即位,迁太常博士三司户部判官
是时,契丹所遣使者数出不逊语生事,而主者应对多失辞,上患之。
已而契丹来贺即位,乃选公为接伴使,而契丹使者言太后当遣使通书,公遽以礼折之,乃已。
史官修《真宗实录》,而起居注阙,命公修大中祥符八年以后起居注,遂修起居注
祠部员外郎提举在京诸司库务,以本官知制诰同判吏部流内铨
天圣五年,馆伴契丹贺乾元节使
使者言中国使至契丹,坐殿上,位次高,而契丹使来,坐次下,当陛,语甚切不已。
而上与大臣皆以为小故不足争,将许之。
公以谓许其小必启其大,力争以为不可,遂止。
河决滑州,初,议者言可塞,役既作,而后议者以为不可,乃命公往视之,公言可塞,遂塞之。
岁中,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明年,拜枢密直学士、知益州
人轻而喜乱,公常先制于无事,至其临时,如不用意,而略其细,治其大且甚者不过一二,而蜀人安之,自寮吏皆不能窥其所为。
正月,俗放灯,吏民夜会聚,遨嬉盛天下。
公先戒吏为火备,有失火者,使随救之,勿白以动众。
既而大宴五门,城中火,吏救止,卒宴,民皆不知。
盖其他设施多类此。
军士见监军,告其军有变,监军入白,公笑遣之,惶恐不敢去,公曰:「军中动静吾自知之,茍有谋者,不待告也,可使告者来」。
监军去,而告者卒不敢来,公亦不问,遂止。
蜀州妖人有自号李冰神子者,署官属吏卒,聚徒百馀人,公命捕寘之法,而谗之朝者言公妄杀人,人恐且乱矣。
上遣中贵人驰视之,使者入其境,居人、行旅争道公善
使者问杀妖人事,其父老皆曰:「杀一人可使蜀数十年无事」。
使者问其故,对曰:「前乱蜀者,非有智谋豪杰之才,乃里闾无赖小人尔,惟不制其始,遂至于乱也」。
使者视蜀既无事,又得父老语,还白,于是上益以公为能。
给事中知开封府
禁中大火,延两宫,宦者治狱,得缝人火斗,已诬伏而下府,命公具狱。
公立辨其非,禁中不得入,乃命工图火所经,而后宫人多,所居隘,其烓灶近版壁,岁久燥而焚,曰:「此岂一日火哉」?
乃建言此殆天灾也,不宜以罪人。
上为缓其狱,故卒得无死者。
公在府决事神速,一岁中狱常空者四五。
工部侍郎龙图阁直学士、守御史中丞
是岁,以翰林侍读学士知开封府
明年,为三司使,治财赋,知本末,出入有节,虽一金不可妄取。
累迁吏部侍郎景祐四年,以本官参知政事
司天言日食明年正旦,请移闰月以避之。
公以谓天有所谴,非移闰可免,惟修德政而已,乃止。
范仲淹以言事忤大臣,贬饶州
已而上悔悟,欲复用之,稍徙知润州,而恶仲淹者复诬以事,语入,上怒,亟命置之岭南
仲淹贬而朋党之论起,朝士牵连,出语及仲淹,皆指为党人。
公独为上开说,明其诬枉,上意解而后已。
公为人刚决明敏,多识故事,议论慨然。
知政事,益奋励,无所回避。
宰相有所欲私,辄以语折之,至今人往往能道其语。
而小人侥倖多不得志,遂共以事中之,坐贬光禄卿、知颍州
已而上思之,徙知青州,又徙大名府
居一岁间,迁户部吏部侍郎尚书左丞资政殿学士
北京建,与宦者皇甫继明争治行宫事,章交上,上遣一御史视其曲直,御史直公,遂罢继明
是时继明方信用,其势倾动中外,自朝廷大臣,莫不屈意下之,而公被中伤,方起未复,而独与之争,虽小故,不少假也。
故议者不以公所直为难,而以能不为继明屈为难也。
工部尚书资政殿大学士河北安抚使
庆历六年,拜武昌军节度使陕西安抚使知永兴军府事。
明年,加宣徽北院使、判延州
夏人以兵三万临界上,前三日,公谍知其来,戒诸堡寨按兵闭壁,虏至,以为有备,引去。
讫公去,不复窥边。
赵元昊死,子谅祚立,方幼,三大将共治其国。
言事者谓可除其诸将皆以为节度使,使各有其所部,以分弱其势,可遂无西患事。
下公,公以谓幸人之丧,非所以示大信抚夷狄,而祚虽幼,君臣和,三将无异志,虽欲有为,必无功而反生事,不如因而抚之,上以为然。
皇祐元年,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复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
元昊河西契丹亦犯约求地,二边兵兴,连岁不解,而公方入与谋议,更守西北二方,尤知夷狄虚实情伪、山川要害,所以行师制胜、营阵出入之法,于河北尤详。
其奏议颇多,虽不能尽用,其指画规为之际,有可喜也。
再居大名,前后十年,威惠信于其人,人为立生祠。
公自罢政事,益不妄与人合,亦卒不复用。
既徙镇安,居三岁,上书曰:「臣虽老,尚能为国守边」。
未报,而得疾,享年六十有九。
公累阶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开国广平郡,爵公,食户七千四百,而实封二千一百,赐号推诚保德守正翊戴功臣
娶陈氏,封卫国夫人
子男四人:曰嗣隆,太常博士
嗣弼,殿中丞
嗣恭,太常博士
嗣先大理寺丞
女五人,长适职方员外郎荣諲,次适秘书丞韩缜,次适都官员外郎晁仲约,次适大理寺丞吴得,次适将作监主簿王称。
孙三人:长曰伯孙,次曰公孙,皆太常寺太祝
次曰昌孙,守秘书郎
有文集、奏议六十卷。
公平生寡言笑,慎于知人,既已知之,久而益笃。
喜饮酒引满。
然人罕得其欢,而与余尤相好也。
铭曰:
君子之守,志于不夺。
不学而刚,有摧必折。
毅毅程公,其刚不屈。
公在政事,有谔其言。
直虽不容,志岂不完。
谓公不显,公位将相
岂无谋谟,胡不以访?
老于辅藩,白首犹壮。
公虽在外,邦国之光。
奄其不存,士夫曷望?
吉卜之从,兆此新冈。
惟其休声,逾远弥长(《欧阳文忠公集》卷三○。又见《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二○,《文编》卷六二。)
兼:原无,据原校及欧阳修所撰《程文简公琳旌劳之碑》补。
太常博士尹君墓志铭1045年3月14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一、《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三七、《续文章正宗》卷七、《八代文钞》第二六册、《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选》卷二二五、《文编》卷六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六、乾隆《河南府志》卷九一、光绪《宜阳县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
君讳源,字子渐姓尹氏,与其弟洙师鲁俱有名于当世。
其论议文章,博学彊记,皆有以过人。
师鲁好辩,果于有为。
子渐为人刚简,不矜饰,能自晦藏,与人居,久而莫知,至其一有所发,则人必惊伏。
其视世事若不干其意,已而榷其情伪,计其成败,后多如其言。
其性不能容常人,而善与人交,久而益笃。
天圣明道之间,予与其兄弟交,其得于子渐者如此。
其曾祖讳谊,赠光禄少卿
祖讳文化,官至都官郎中,赠刑部侍郎
父讳仲宣,官至虞部员外郎,赠工部郎中
子渐初以祖荫补三班借职,稍迁左班殿直
天圣八年,举进士及第,为奉礼郎,累迁太常博士,历知芮城河阳二县,签署孟州判官事,又知新郑县通判泾州庆州,知怀州,以庆历五年三月十四日卒于官。
赵元昊寇边,围定川堡,大将葛怀敏泾原兵救之。
君遗怀敏书曰:「贼举其国而来,其利不在城堡,而兵法有不得而救者,且吾军畏法,见敌必赴而不计利害,此其所以数败也。
宜驻兵瓦亭,见利而后动」。
怀敏不能用其言,遂以败死。
刘涣沧州,杖一卒,不服,涣命斩之以闻,坐专杀,降知密州
君上书为论直,得复知沧州
范文正公常荐君材可以居馆阁,召试,不用,遂知怀州,至期月,大治。
是时,天子用范文正公与今观文殿学士富公、武康军节度使韩公,欲更置天下事,而权倖小人不便,三公皆罢去,而师鲁与时贤士多被诬枉得罪。
君叹息忧悲发愤,以谓生可厌而死可乐也,往往被酒,哀歌泣下,朋友皆窃怪之。
已而以疾卒,享年五十。
至和元年十有二月十三日,其子材葬君于河南府寿安县甘泉乡龙涧里。
其平生所为文章六十篇,皆行于世。
子男四人,曰材、植、机、桴。
呜呼!
师鲁常劳其智于事物,而卒蹈忧患以穷死。
子渐者,旷然不有累其心,而无所屈其志,然其寿考亦以不长。
岂其所谓短长得失者,皆非此之谓欤?
其所以然者,不可得而知欤?
铭曰:
有韫于中不以施,一愤乐死其如归。
岂其志之将衰?
不然,世果可嫉其如斯!
皇从孙右领军卫大将军博平侯墓志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七
太祖皇帝之长子曰吴懿王之曾孙,右屯卫大将军昌州团练使、赠彰化军节度使、舒国公惟忠之孙,莱州防禦使东莱侯从恪之第二子,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右领军卫大将军、兼御史大夫轻车都尉天水郡开国侯世融,字仲源
幼好学,不骄富贵,以清节自励。
尊重师友,执经问道无倦色。
尝自铭其器物,起居寝食视之。
喜为诗,工书,亦通浮屠说。
平居一室萧然,终日无所营欲
世咸知其贤。
初为殿直,历左、右侍禁,改太子右卫率府率,迁右领军卫将军
天子祀明堂,推恩,为本卫大将军
宝元康定间赵元昊叛,西边用兵,侯率宗室七人诣阙,自言愿效用,上深嘉奖。
至和二年七月癸未,得疾,神色怡然,与诸昆弟谈论不辍,是日卒,享年四十。
博州防禦使追封博平侯
天子悲思不已,为飞白字六,曰「世融好学忠孝」以褒之。
夫人金城县君王氏。
子男七人,五早亡。
在者二人:曰令晏,右千牛卫将军
令箴,太子右监门率府率
女二人,长适右班殿直王戡,次早卒。
嘉祐五年十月乙酉,葬于某所。
铭曰:
富贵不动其心,生死不渝其色。
惟性之安,惟学之力。
孰云不寿,永昭厥德。
论西北议和奏庆历五年正月1045年1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五、《韩魏公集》卷一七、《宋会要辑稿》兵二七之三四(第八册第七二六三页)、《韩魏王家传》卷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六、《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三、《太平宝训政事纪年》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一、《右编》卷二五、嘉靖《宁夏新志》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朝廷已封册夏国,又契丹以西征回来告。
当此之时,若便为太平无事,则后必有大忧者三;
若以前日之患虑及经远,则后必有大利者一。
请略言之。
自羌人盗边以来,于今七年,小入大至,未尝挫其锋。
今乘累胜之气,而与朝廷讲和者,得非凡军兴之物,悉取其国人,而所获不偿所费,又以绝在边和市,上下困乏,暂就称臣之虚名,而岁邀二十五万之厚赂,非为得计邪?
契丹势素强,而夏人尚敢与之抗衡,若使其岁享金缯及和市之利,国内充实,一旦我之边备稍弛,则必有大窥图关辅之心。
此臣所谓后必有大忧者一也。
契丹昨以羌人诱致边民,遽往讨伐,既不得志而还,见朝廷封册曩霄,其心必固不乐。
近谍者传契丹国人语云:「往河西趋沙漠中,所得者唯牛羊耳。
若议南牧,则子女玉帛,不胜其有」。
臣恐契丹异日或更有邀求,或请绝西人之和,以隳盟誓。
河北兵骄不练,忽尔奔冲,则必震动京师
此臣所谓后必有大忧者二也。
又昔石晋契丹力以得天下,岁遗缯帛三十万;
今朝廷岁遗契丹五十万,夏国二十五万。
使二虏日以富强,而国家取之于民,日以脧削,不幸数乘水旱之灾,则患生腹心,不独在虏。
此臣所谓后必有大忧者三也。
契丹自恃强盛,意欲并吞夏人,仓卒兴师,反成败衄,犬羊之性,切于复雠,必恐自此交兵未已。
且夷狄相攻者,中国之利,此诚朝廷养谋待衅之时也。
若能内葺纪纲,外练将卒,休息民力,蓄歛财用,以坐待二虏之敝,则幽蓟灵之地,一举而可图,振耀威灵,弹压夷夏,岂不休哉!
此臣所谓后必有大利者一也。
臣愿陛下深思,去大忧而取大利,则为天下之福。
范仲淹富弼河东河北经制边事,必有所陈。
然臣久在陕西,敢复陈陕西措置事宜。
鄜延环庆泾原秦凤四路,虽罢招讨使,而边备不可弛,请仍选有才望近臣为之主帅,特降手诏,委之久任,使其经营一方,以备羌人翻覆之变。
又四路所驻兵,十分中宜留六分在边,二分令东还,二分徙屯近里州军。
鄜延路徙屯河中府环庆泾原路徙屯邠州永兴军秦凤路徙屯凤翔府
逐路钤辖一员,驻泊都监二员,与逐路知州同行训练,而本路仍领之,非有事宜,不得辄抽动。
其徙屯兵马处,知州才望轻者,请选人代之。
又四路所抽就粮土兵,请委逐路帅臣相度,岁分两番,一番在边,一番放归本处,不唯减节边上粮草,兼使无久戍之劳。
陕西州军经南郊赏给之后,官帑例皆空虚,今范仲淹若过陕西宣抚,则又有军间特支,徒益所费。
若臣策可行,陕西亦别无处置,不必仲淹更往也。
复见诸路昨招置宣毅兵近十一万,然朝廷物力未充,何以赡给?
况闾里窃发,自有巡检县尉可以捕击,若防群盗,只当益屯一路都会之地,不必每州尽要防守。
宣毅兵欲乞除河北、河东外,其京东京西淮南两浙、江南荆湖福建等路,每指挥可减以三百人为额,后有阙即招填之。
今天下兵冗不精,轻蠹财用。
陕西河东河北京东州军,已曾差官拣选,其馀路亦乞选近上内臣分往拣选,所贵冗食可蠲,而经费可给也。
崇信军节度副使检校尚书工部员外郎尹公墓表至和元年十二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六 创作地点:山西省太原市
公讳洙,字师鲁,其先太原人
曾祖谊,以道晦乱世不仕。
祖文化,始以材行兴其家,官至都官郎中,赠刑部侍郎
仲宣,举明经,累长郡邑,廉恕明决,所至以循吏称。
虞部员外郎,以公贵,赠工部郎中
刑部葬其父河南,今为河南人
公幼聪敏喜学,无所不通,尤长于《春秋》,善议论,参质古今,开判凝滞,闻者欣服之。
天圣二年进士第,授绛州正平主簿,历河南府户曹参军邵武军判官,举书判拔萃,迁山南东道节度掌书记知河南府伊阳县
时天下无事,政阙不讲,以兵言者为妄人。
公乃著《叙燕》、《息戍》等十数篇,以斥时弊,时人服其有经世之才。
文康王公知而荐之,召试,充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文正范公开封府,每奏事,见上论时政,指丞相过失,贬知饶州
余公安道上疏论救,坐以朋党,贬监筠州酒税。
公慨然上书曰:「臣以仲淹忠谅有素,义兼师友,以比臣,臣当从坐」。
崇信军节度掌书记,监郢州商税。
欧阳公永叔移书让谏官不言,又贬夷陵
当是时,天下称为四贤。
唐州丁父忧
服除,复得太子中允知河南府长水县
赵元昊反,康定元年春,寇延州
大将刘平逆战陷虏,天子乃命文庄夏公都部署陕西之兵,开府永兴军经略招讨之,予与范公为之副,公为判官
未几,上遣翰林学士晁公宗悫入内都知守忠督出兵攻贼。
合府议,奏曰:「今将兴兵,尚未习练,愿谨边防,期以岁月平之」。
使还,而贼复寇镇戎军部将刘继宗禦之,为贼所败。
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月日来上。
府中复议曰:「将在军,虽得以自便,然攻守大计,当禀算于朝廷」。
乃画攻守二策,余与公诣阙奏之,唯上所择。
诏取攻策。
已而难之,事方寝,贼复遣人以书叩延州伪请和,而大举兵寇泾原之山外,杀部署任福
公时在庆州,得泾原求援书,即移文庆帅,率其部将刘政锐兵数千人,便道走镇戎,未至,贼引去。
公奏为专,徙通判濠州,又改秦州
迁知泾州,徙渭州,兼管勾泾原路经略部署司事。
泾原葛帅怀敏覆军之后,伤夷残缺,千罅百漏,公夙夜抚葺,一道以完。
时宣徽使郑公陕西四路帅,主静边寨主刘沪议,遣其属官著作佐郎董士廉,与章川堡南入诸羌中,开道二百里,修水洛城,以通秦之援兵。
公曰:「贼数犯塞,必并兵一道。
五路帅之战兵,尝不登二万人,而当贼昊举国之众,吾兵所以屡为贼困者。
黄石河路来援,虽远水洛二日,而援师安然以济。
今无故夺诸羌田二百里,列堡屯师,坐耗刍粮不胜计,以冀秦援一二日之速,则吾兵愈分而边用不给矣」!
乃奏罢之便,诏从之。
会郑以府罢,改知永兴军,乃署前帅牒,饬等督役如初,二人者遂不奉诏,兴作不已。
公遣人召者再,不至,乃命瓦亭寨主张忠
复不受代。
部署狄公于是亲至德顺军,摄士廉下狱,差官按问。
而郑比奏本道沮等功,朝廷卒薄等罪,徙公庆州,而城水洛焉。
会庆帅孙公请终任,改知晋州
庆历四年契丹遣使报西戎元昊,诏河、陕三路要郡皆择人,徒知潞州
当范公之在二府也,余安道欧阳永叔辈,并为谏官,天下属望,诸公日竭忠献纳,不避权贵。
而公方勤劳塞上,迹远朝廷。
暨诸公相继罢去,向天下目之为贤者,执政指之为党,皆欲因事斥逐之。
士廉者即诣阙上书,以水洛事讼公,且诬公在渭有盗赃。
制使承风指,按验百端,不能得一毫以污公。
部将孙用者,出于军校,尝自京取民息钱,至官贫不能偿,公与狄公惜其材,乃分假公使钱俾偿其民,而月取其俸偿于官。
逮按问,而钱先已输官矣。
坐此贬公崇信军节度副使,徙监均州酒税。
得疾,沿牒至南阳访医药。
疾革,对宾客、妻子无一戚言,整冠带,盥濯,怡然隐几而卒,时年四十七,庆历七年四月十日也。
公天性慈仁,内刚外和,凡事有小而可矜者,必恻然不忍,发见颜貌。
及临大节,断大事,则心如金石,虽鼎镬前列,不可变也。
在军谦勤爱士,虽悍夫冗列,皆降意容接,故人人愿尽其力。
所至郡邑,修设条教,务以实惠及下,去则人思之。
文章自唐衰,历五代日沦浅俗,寖以大敝。
本朝柳公仲涂始以古道发明之,后卒不能振。
天圣初,公独与穆参军伯长矫时所尚,力以古文为主。
次得欧阳永叔以雄词鼓动之,于是后学大悟,文风一变,使我宋之文章,将踰唐汉而蹑三代者,公之功为最多。
初,朝廷之将用攻策也,命葛怀敏鄜延道,勒兵绥、宥间,攻贼积聚,招怀种族,夺其要害而保障之。
贼知朝廷之威,必翻然来服,则久而易制。
公曰:「是行也,不患将卒无勇,患应敌寡谋耳」。
乃自请参议怀敏行营军事。
有诏如请,而事中罢。
今夫文武之士,平居议论慷慨,自谓忠义勇决,世无及者。
一旦遇急难而试之,往往魄丧气夺,百计避脱,虽以富贵诱之,犹掉臂而不顾。
余居边久,阅人多矣,如公挺然忘身以为国家者,天下不知有几人?
呜呼!
以公文武之才,荦荦然震暴天下之如是,曾不得一纾所蕴于公卿之位,辅致太平之业,而反遭罹谗毁,遂终贬官,此当世守道之士所以仰天叹呼,疑为善而得祸,而中人者引以为监,思择利而自安也。
然上以聪明仁恕御天下,一细民之枉必矜而获辨,如公以文致其罪,未有抑而不申者也。
故当时指以党而排去者,不四三年间,皆复显官,处大任。
使公年且及此,其进擢可量哉?
奈何乎天不与公之寿也,悲夫!
公累迁官至起居舍人直龙图阁
娶张氏,鹿邑县,以顺以慈,克正家道,后公七年而亡。
兄源,太常博士,亦以文行称于世;
弟湘,三班奉职
冲,秀州华亭主簿
涛、泳,未仕,并先公而卒;
沂,资性淳茂,动谨门法。
子男四人:长曰朴,奇隽博学,有父风,其二未名,俱早世;
其幼曰构,今方十岁。
女五人:长适虞部员外郎张景宪,次继适张氏;
次适太常寺太祝谢景平
次二人未嫁。
侄材,文学器识,足以嗣公,而敦尚名节,无仕进意。
至和元年十二月日,沂、材举公、夫人之丧,葬于缑氏县某乡之某原,从吉卜也。
范公尝以书谓余曰:「世之知师鲁者莫如公,余已为其集序矣,墓有表,请公文以信后世」。
余应之曰:「余实知师鲁者,又得其进斥本末为最详,其敢以辞」?
既实书其事矣,又考性命之说,而表于墓曰:
呜呼!
自古圣贤,必推性命。
如公之文武杰立,而贯以忠义兮,此天之性。
位不大显,遭谗而跌,且不寿兮,此天之命。
不能以兼适兮,尚一归于默定。
昧者不思而妄求兮,徒自奔于邪径。
故公临祸福生死而曾不少变兮,是能安性命而归正。
大名赫然日月之光兮,亘万古而增莹。
吾闻善人者天必报其后兮,宜嗣人之蒙庆(《安阳集》卷四七。又见《河南先生文集》附录,《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一六,乾隆河南府志》卷八九,《偃师金石遗文补录》卷九,嘉庆孟津县志》卷一一。)
任:原误「仕」据明本、四库本改。
卫尉卿致仕高公墓志铭至和元年十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安阳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山西省太原市
公讳志宁,字宗儒,其先渤海蓨人
唐末乱,远祖避地泽、潞而迁,遂为河南洛阳人
曾祖逵,祖潜,值五代多故,皆以儒术自富,不求闻达。
父素,能世其学,而喜言,高放不仕,以公贵,累赠尚书刑部侍郎
公幼沈敏,博学强记,未冠已能通六经,尤深于大《易》。
尝得疾至笃,忽梦神人以兵略授之,寤而疾顿愈,因取诸家兵法读之,了如夙习,尽得微奥。
于是益览子、史及阴阳谶纬之书,究古今治乱成败之迹,慨然以功名自任。
咸平中,举明经,授邛州安仁
丁刑部忧,服除,再调鄠县主簿
真宗方复唐六科以待魁杰之士,公乃上所著《平燕论》,应识洞韬略运筹决胜科,京兆守向公闻于朝。
秩满,复上书论事,召对龙图阁
公极陈用兵方略,且言事莫备于《师卦》,因讲其卦于上前。
真宗大悦,亲谕公曰:「他日勿愁好官,朕将贵汝」。
寻免策试,特授大理评事
屡乘间赐对,必移刻,执政恶之,讽有司出公知越州萧山县
卫尉寺丞,徙知浔州,转大理寺丞
丁母南阳县太君井氏忧,服除赴阙,复数召对。
真宗尝谕二府大臣曰:「高某事业才识不可得,卿等宜善任之」。
既而面赐五品服,通判潞州
岁馀,复自言应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召赴阙。
执政以制举非其时,罢之,特改太子左赞善大夫,换供备库副使、知祁州
居顷之,真宗不豫,公拜章请觐。
及对,密奏今上德业日新,愿早建东宫以安天下之心。
真宗大寤,面赐黄金五十两,还所治。
乃诏公凡所奏事,许附入内内侍省通进,无关银台
代还,改西京作坊副使、知赵州
真宗疾甚,公又拜疏,请东宫监国,以释万物之疑。
今上登极,转北京副使,改知沧州
天圣中河北大雨,伤民田,坏三十馀城,召归,为体量安抚。
公悉心经画,先赈恤而后力役,已而民安城完,天子以为称职。
东染院使,充益利路兵马钤辖
岁馀召还,转崇仪使,充河北沿边安抚副使,改内园使,知赵州,徙霸州
景祐初,上以公先朝屡陈建储监国之议,特受宫苑使达州刺史,以旌其忠。
继徙深、洛、隰三州。
赵元昊初反,公自隰上言,请乘贼未发,选骁将锐兵,分道急趋,覆其巢穴,所谓疾雷不及掩耳。
章十数上,不报。
徙知贝州
元昊举兵寇延州刘平石元孙陷于贼。
公叹曰:「前策不可复用矣」!
朝廷始思公言,亟召至阙,问今宜何为策。
公曰:「今将不达权谋,而兵未识法制,故败」。
乃请禁兵五百,以古阵法教之。
既成,上临试之,复下禁卫诸帅议。
诸帅皆出行伍,不达古法,乃曰与今所习异,不肯用。
公又言元昊北与契丹通,宜为备。
即命公为河北诸州安抚使,以经略之。
本道有嫉公之统制者,言于朝曰:「今特置使以启虏疑,不若俾兼他职而阴主其事」。
改授西上閤门使、知沧州
未几,虏果背约,以书要关南旧地。
徙知定州,改镇定路钤辖
公始以得时,自喜曰:「虏果敢先发,吾以术致其师,当一战以破之」。
日训饬士众,以期立功。
会朝廷遣使复通虏好,公雅志卒不遂。
即上章告老,诏以右领军卫大将军致仕。
公既得谢,乃与邓国张公太子少师任公暨休官诸老,凡九人,放怀林泉间,以诗酒相娱乐,追唐白傅九老之会,京洛好事家多图写而传之。
庆历五年中,天子思公,命就第访以边计。
公即以前在河北致敌取胜之画,及别陈制虏上、中、下三策上之。
朝廷嘉纳,赐以缣帛,复从其请,特改殿中监致仕。
享明堂恩,转卫尉卿
皇祐五年四月十一日,无疾而终,享寿八十三。
临终复出书一通,授诸子曰:「吾生无以报国,死而不言,其恨无穷」。
书奏,所言皆国家大务,天子怜之,录其三孙焉。
公少有大志,达权变,善论兵,而未尝轻与人言。
特为真宗所知,亟被进擢,不由荐引。
其后有所施设,而多为当涂者沮挠,故常自比淮阴武乡侯,而谓不遇萧何徐庶
人虽异其言,而朝廷不能果于信用,使功业不大见于世,时论惜之。
然历守河北边要诸州,及继领兵钤安抚之任,朝廷以北事倚公,其重如此。
则其驭边经远之术,用于时者,可胜载哉!
公于民政,专以仁惠为本,北人被公之化者,至今歌思之。
所著《皇王治统》、《文武经纬》、《太平助化策》《、儒将前议》、《兵机总要》、《周易化源图》,总名之为《阃外书》,行于世。
公四娶:陶氏,丹阳县
边氏,未及封;
韩氏,长安县,皆以淑行柔德,宗党贤之,并先公而亡;
马氏,今封京兆郡君,追往抚孤,义隆慈笃。
子八人:损、巽、贲、震,蒙,大理寺丞,皆早世;
复,前权抚州军事判官,天性孝谨,治父学,善议论;
渐,蔡州平舆县
涣,西头供奉官,皆自树立,志兴其宗。
女二人,长适兵部员外郎王田,次适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赵及
孙男八人,孙女九人。
至和元年十月十九日,渐、涣举公及三夫人之丧,葬于河南县南乡某原。
前葬,复泣来请铭,归而暴卒。
公,余姊婿也。
既悉其生平出处大节,又感复勤孝而死于义,当铭。
铭曰:
天下之难,莫如用兵。
国之安危,士之死生。
公得之神,学而易明。
时果吾用,功其决成。
意公之策,大疑小行。
志卒不遂,归老于卿。
昔遇真皇,言从计听。
储副之议,发于至诚。
惟天所锡,寿考安荣。
诸子皆孝,力事所茔。
山东而安,伊西而清。
此藏公骨,不藏公名。
赵元昊静难军节度西平王明道元年十一月癸巳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五三、《宋大诏令集》卷二三三
胙土受氏,维王所以褒有功;
建国承家,非贤不能保厥世。
乃眷西陲之守,方畴外禦之劳,式涓刚辰,庸告列位。
定难军节度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守太傅尚书令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行夏州刺史上柱国夏王食邑二万一千户、食实封七千户赵德明元昊,器怀英达,义节坚明。
孝恭尽于事亲,恩信长于御众。
惟乃先正,奉于本朝,嘉捍难于边衡,赐同姓于宗籍。
象贤继世,尔寔宜之。
于戏!
书盟府之勋,既载山河之誓;
元侯之略,岂无弓矢之传?
尚体顾怀,勿忘钦率。
可特授特进检校太师、兼侍中持节都督夏国诸军事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上柱国西平王食邑六千户、食实封一千户,仍赐推忠保顺亮节翊戴功臣
夏国主文庆历四年十二月辛亥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八
维庆历四年岁次甲申十二月戊子朔二十四日辛亥,皇帝若曰:于戏!
昔夏后薄四海,建方伯,化克乂安;
汉氏载甲令,胙方国,德以长楙。
何则?
外为余屏,既有以效其绩;
内信厥赏,亦所以异其宠。
今兹锡命,是焉稽古。
咨尔曩霄,沉毅而敏,靖恭以柔,抚爱有众,保于右壤。
惟尔考一其心力,服勤王事,宠以书社,光启乃邦。
我国家岁时赉赐,使介存恤,著在盟府,号为懿勋
洎尔承嗣,率乃旧物。
向以称谓非正,疆候有言,鄙民未孚,师兵久戍。
而能追念前眚,自归本朝,腾章累请,遣使逊道。
忠悃内奋,誓言外昭,要质天地,暴情日月。
朕惟《春秋》功除之法,《易》象复顺之常,嘉其自新,待以殊礼。
况继世维烈,委质有初,推显旧劳,开迪大顺。
是用锡以典策,副之印绶。
今遣尚书祠部员外郎张子奭册礼使东头供奉官閤门祇候、延州都监士元副使持节册命尔为大夏国主,永为宋藩辅。
夫济美莫若孝,奉上莫如忠。
保人禁暴,克绥尔功,朕固不忘底定于西陲也。
往钦哉,其光膺宠命,可不慎欤(《宋大诏令集》卷二三三。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七。)
逊:《长编》作「系」,当是。
宋故朝散大夫尚书户部侍郎致仕上轻车都尉乐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赐紫金鱼袋金紫光禄大夫吏部侍郎任公墓志铭熙宁五年 北宋 · 祖无择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七
公讳颛,字诚之青州寿光人
公初丧所怙,乃挈族奉偏亲寓居定陶,遂为定陶人焉。
先是烈考尚书官于蜀,公方七岁,随伯氏作尉于魏之临清。
属戎马南牧,公乃与族人入于魏,将舍于王文正公族弟昭之家,昭不纳。
丞相王文穆公守魏,公即诣府哀祈。
文穆嘉其幼而能亢宗,遂命舍于昭之家,族人赖以完。
文穆后为相,烈考尚书捐馆于京师文穆以母夫人与公有瓜葛之亲,欲留公以资给之,公固辞以归。
尚书之丧,尤为得礼。
服除,杜门为学,不求闻达。
天圣中高平范公讽为广济守,雅闻公名,因谕诸进士强公应诏,遂首送焉。
公即逊避,请以里人刘潜处右,乡党益高之。
五年,策名补顺安军司理,以母夫人老,求便侍养,改授济州金乡县主簿。
夏雨害稼,不登,既复其租赋矣。
且旱,转运使先百姓牒诉,下令戒州县察视,无容欺妄。
由是他邑民有诉者辄杖之,无敢上闻。
公谓令曰:「天灾若此,而民不得诉,其为可乎」?
乃移书于州,具道其事,州将刘公随览书称叹,因命通判行诸邑,民田之旱灾者皆得免,实公之赐也。
州有大狱,逮系者甚众,时狱官久不决,刘公请以公代为司理参军,流内铨以未应格不许。
孔道辅典选,乃曰:「刘随所请,贵在得人,岂可以常格止之邪」?
且白上,遂换之,向之留狱多所平反。
居岁馀,有群雀万计集囹圄之上,朝虚暮盈,及公受代,无一至者,识者异之,知其阴德之致。
才四考,以荐者擢为卫尉寺丞,知曹州济阴县
属岁饥,寇盗竞起,民不宁居,公一以才略驭之,人用迁善。
又募富室出以赈贫乏,流亡咸复,卒无菜色。
夏文庄公青州,奏辟公居幕下审官以当徙报罢之,俄移知益州华阳县
嘉州僧讼田,累经推鞠而讼不息,朝廷俾转运使择人以质其是非,公实被其选。
先是案牍累数千纸,公一阅视,得其情状,列其曲直,讼者自服,转运使嘉赏之。
邑民彭姓者业屠而富于财,老无子,养异姓以为后。
及死之日,为其邻所告,公亲按视其藏镪数万计,准法以年当给者给之,其馀悉上送官,人皆韪之。
又有曹姓者为兄讼其异姓,将出之,实利其财产,州县受赇而事不得直。
公知其弊,尽索乳医,左验明白,即归诸曹氏,为兄弟如初,一邑服其明。
茂之为州,境压夷獠,著令转运使属吏之才者为之守。
公居华阳踰年,移知茂州
茂管羁縻州一十八,皆牙校主之。
俄有一校生事于夷落,拥众数千围迫州境,公与监兵励士卒以拒之,又遣亲信谕以祸福,夷人乞降,乃听其盟而去。
大理寺丞
茂初无学校,人不知礼义,公即文宣王为学舍,自成都召置儒生,及出俸泉市国子监书,以时弦诵,人之向学者风靡。
自是荒憬之俗,一变至于鲁矣。
受代还京师夏文庄公三司使节度永兴军,首辟公通判府事
命既下,以母老免。
吕文靖公大名府,辟通判,辞如前,遂通判汝州
州有大狱刘来福者,公至,为辨不当死者二人。
龙兴县僧造妖狱,公躬自讯问,止坐首恶,馀党并从末减。
太子中舍
三司初置勾当公事二员,三司使叶公清臣首以公充选,驿召赴职。
朝廷募民为兵,公使京东,及还称旨,擢拜殿中丞,面赐五品服。
执政者荐公辞学,以所著文二十卷上之,诏赐进士出身权发遣三司盐铁判官
三司使王公尧臣以公先勾当公事日已试之效闻上,遂即真焉。
时有建议于陕西康定大铜钱者,模范既成,公至上前独曰:「坏五钱为一,以当十钱之用,臣恐民逐利冒法,坏旧钱以铸新钱,非所以利民,适足以害民尔」。
上悟,卒如公议。
夏国遣使吕你如定来纳款,且大有须索,凡十一事,其尤者欲去藩臣之名,伸父事之礼。
命公就馆犒飨,一切折以义理,如定俯伏听命。
如定既去,未几张延寿至,则所上表已复称臣矣。
犹欲以青盐通贾贩于中国及自相买卖,又乞增每岁赐予之数至三十万。
第许置榷场,及添回赐五万而已,馀皆不许。
公之措置,大约如此,朝廷嘉之。
丁母夫人忧,护丧以归,庐墓终丧。
服除,近臣言公前劳,遂改太常博士判三司开拆司
开拆司所以检察三部帐籍之稽违者,公涖职才半年,督责其数,无虑数百万,惟公之精力是赖,自是三部无留滞焉。
出为京东路转运使,以乡里嫌改京西,迁尚书祠部员外郎
王则盗据贝州,以滑州封境密迩,命公行滑州事。
贝州平,道由京师,因奏计。
赵元昊遇弑,遣杨守素来告哀。
守素即杨卯聂也,康定中元昊不臣,纳所赐旌节,寔卯聂之谋也。
仁宗皇帝以公尝屈如定、延寿之议,遂留就馆犒飨如如定时。
公问守素元昊所以死,守素不能对,盖耻于逆弑尔。
及将行,受册匣而不以臣礼,公正色折之,乃受之而去。
改差知凤翔府,留中未出,翌日,上谓中书曰:「任某勾当杨守素事方了,恐朝廷缓急有委用,凤翔可别除人」。
遂留京西
面辞之日,上曰:「不差卿知凤翔,且欲卿在朕左右」。
乃命黄门传宣中书,任某只与在京差遣
翌日,中书禀白,上谕旨如初。
时有忌公者,止除权判三司凭由司。
将遣使册谅祚,方难其人,上曰:「非任某不可」。
既受命,且入境,戎人初不受册命,公宣布恩意,谕以祸福,黠羌犹不逊顺。
公厉声叱之,左右辟易,于是听命。
礼毕,方就馆。
旧制,留馆三日遂行,戎人固请再留二日
公谓其介宋守约曰:「将命出疆,专之可也」。
乃留二日而还,非例也,戎人莫不仰服。
公与戎人射,凡戎人所中,公亦命中,戎人以为神。
归朝,因采摭西夏风物山川道路出入攻取之要,成《治戎精要》三卷上之,上慰劳甚久。
三司使叶公清臣河北兵储无备,以公往计度之。
及还,以赡足闻。
寻差接伴契丹人使。
一日,上宣谕中书:「任某勾当事多,可与擢用」。
执政有不爱公者,即除为河东转运使
送伴回,面赐金紫,仍直史馆
朝辞日,上曰:「卿往河东,可将取三五十万钱帛往济其乏,河北已与五十万矣」。
公曰:「朝廷命转运使者,所以计置财用。
今方受命,却问朝廷先乞金帛以往,焉用所谓转运使邪!
河东沿边,宿兵寔繁,虽其地产薄而民贫,资用常阙,使臣到任,极力调度,如其不前,不免上烦陛下」。
上曰:「人人尽如卿用心,何患事不集邪」!
先是本路铁钱为弊,民多盗铸,朝廷患之。
公即条其利害上闻,乃遣直史馆杨畋经略
转运司议省铸大小之法,公尽究其本末,以铁价与圜法相准,而增商榷之赋,钱重变铁为钱,铁重销钱为铁,用是盗铸之患衰息,至今为便,论者多之。
又上《和籴利害议》凡万馀言,并见施行。
以劳迁刑部属吏之才者公皆荐引之,数踰百员,往往至达官。
入为三司盐铁副使,期月授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
时广源蛮侬智高邕州,乘胜顺流而下,破九郡,以及于南海
朝廷以荆湖距贼不甚远,即以公知江陵府,道改潭州
厥民震惊,咸具舟楫,为避贼之计。
公至部,得宣抚司移文,称宣毅卒有功,补为本军校
既至,公意其有异志,即付所司,具伏奸状。
又蒐其家,得细书文字,尽记潭之军伍与兵仗、城郭、道路,实智高之所用以为内应也,即枭其首。
凶党闻之,遂丧胆矣。
觇者以其事闻上,上甚嘉叹焉。
既而完葺城垒,为守禦之备,不踰月而成。
即以其城图上之,玺书褒美,仍赐白金五百两。
公之在潭,属岁荐饥,野有饿莩,民多疾疫,乃为发廪煮药,课人救疗,所活者不可胜计。
凡死者则出俸泉以瘗埋之。
民有以男女质钱为奴婢,即为榜揭,听其归赎。
居弥年,以卑湿得脚疾,表乞舒州,乃改知江宁府
未行,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渭州,充经略安抚使
为仇人中以事,坐是褫学士职,复为天章阁待制
渭领州军七,其偏裨及城寨之长仅数百员,故事皆帅臣推择其人而任之。
会有阙,吏用前比,即引旧属官十数人,请补其阙。
公曰:「为官择人,在帅不在吏」。
吏所请遂不行。
医官使颁时服,挟中贵人为土豪康姓者求为寨长,公不听。
俄而康以事挠法,即杖其背,由是豪猾歛迹无敢犯。
环之井坑熟户作乱,偏裨请将属羌援环,公戒勿出,第令东路都巡检将所部兵伺于路以邀击之,必见其捷,既而果如公所料。
延、庆、秦、并四路以边警闻朝廷,泾原独无,朝廷惑之,议下质疑。
公具以边事保无他虞上奏,又遣使觇之得实,上意方解。
乃谕两府曰:「边臣得如任某,朝廷高枕矣」。
上益知公之有谋,长于守边,遂复命为龙图阁直学士
公因暇日阅视累年戍卒之死亡者万馀人,为二大冢以收葬之。
其有亲属者,出俸泉归其骨于家。
远迩闻者,莫不感激。
属县平凉、潘原民力凋敝,盖困于牙校之役,公为裁减内外场务及省公帑回易,为之中制。
牙校之役,获放免者五十馀人,人用苏息。
又州之东南并城有涧水,每岁雨暴作,水泛溢,坏民庐舍,比屋良苦。
公规度创筑新堤二,南北各五百馀步,民遂免水患。
州之西自冶谷东数十里,原田多旱灾,公相视水利,酾善利渠,分白岩河水溉民田千有馀顷,迄今民飨其惠。
公在渭,军中之政宽猛相济,将吏畏伏。
以疾累乞守京东州,徙徐州
至徐期年,拜章纳禄,以太子宾客就第,居于郓。
泰然燕处,不与人事,所接皆当世之贤者。
间以著书自娱,得庄生所谓佚老之趣为深。
英宗登极,迁礼部侍郎
今上嗣位,转户部
治平四年六月二十六日,无疾而终,寿七十有八。
积阶至朝散大夫,爵乐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叙勋上轻车都尉
熙宁三年明堂恩,以子故追赠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吏部侍郎
公学术通经,施为本乎仁义,践扬中外,夷险一致。
其为郡,必首兴学校以长育人材。
潭、渭两州之民,德公之政尤多,皆画公像,建堂而祠之。
公自与吕你如定、杨守素计议,屈其奸谋,仁宗皇帝深器之。
每对,见必询访时事,因条时弊十事,皆政教之大者,书之于笏,以备顾问。
敷奏之际,上顾笏间所记,即索笏置膝上阅之,一一诘公。
公乃条陈治道在振权纲、正法度,上嘉纳之。
忠国利民皆此类也。
凡言利害,奏稿累筴。
雅有人伦之鉴,所荐士多至贵显。
布衣时,与定陶赵期先生论《易》,深造渊缊,著《易学》三十篇。
又著《性说》三卷,《时事龟鉴》一十卷,文集二十卷。
讳沆,赠太子洗马
刘氏,追封彭城县君,曾祖妣也。
讳惟吉,皇任殿中侍御史,赠秘书监
张氏,封南阳县太君,王父母也。
讳晓,皇任尚书都官员外郎,赠吏部尚书
丁氏、李氏,追封济阳陇西郡太君,考妣也。
公娶王氏,追封太原郡君
男三人:长庾,国子博士
次廙,殿中丞
次廓,太子中舍
女三人,长适大理寺丞孝章,次尚书水部郎中李良辅,次大理寺丞董泽。
孙一十二人:之邵冀州司户参军
之问,郊社掌座;
之立,守将作监主簿
之奇,太庙斋郎
馀并幼。
孙女一十二人,长适乡贡进士沈褒,次沂州军事推官李孝宽,次李公杰仲焕,并举进士
馀在室。
公之孝子慈孙,天资竞爽,咸有所立,克绍素风,盖馀庆之所及尔。
庾、廙等卜以熙宁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葬公于河南府洛阳县□□乡杜泽里先茔之次。
无择尝辱公游,见托撰述。
辞不获命,谨次其世系而为铭曰:
惟公之材,为世所推。
践扬中外,无有险夷。
公家之利,知无不为。
君子不器,非公而谁?
夏人多罪,戎首稽诛。
献款请吏,繄公之谟。
一言底定,信以永孚。
立朝正色,惟忠是力。
天子曰咨,时惟汝贤。
入则侍从,出则蕃宣。
乃眷攸瞩,殿邦惟虔。
往有成绩,厥绩茂焉。
后徙徐方,政洽民康。
帝念老成,休显有光。
引年纳禄,恩礼是将。
名遂身退,是谓美德
优游暮齿,其仪不忒。
相彼高闳,庆由善积。
子孙济济,衣冠奕奕。
勒铭泉坰,淑声无极。
阎永真刊(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二三六。又见《芒洛冢墓遗文》四编。)
题后原署:「朝散大夫、守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柱国邺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食实封四百户、赐紫金鱼袋祖无择撰。
龙图阁直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知河南府西京留守司事、畿内监牧劝农使上护军陇西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李中师书。
权发遣京西北路水陆计度转运副使公事、兼制置路营田劝农使提举常平仓、管勾农田水利差役事、朝奉郎、守殿中丞骑都尉赐绯鱼袋借紫陈知俭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