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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元舆携酒见过三首 其三 北宋 · 郭祥正
五言律诗 押歌韵
沉毅陈夫子,谈兵孰与过。
运筹知必胜,善将不论多。
汉阵千重黑,胡沙万里皤。
如闻洗戈甲,谁为挽天河。
南楼有怀元舆 北宋 · 郭祥正
七言律诗 押尤韵
且欲临高遣百忧,故携筇杖立城头。
田家隔水犬吠犬,天气新晴鸠唤鸠。
靡迤物华春又尽,纷霏尘事老何求。
史君閒暇须游乐,莫为愁人罢乐游(自注:元舆以予宅禁而未尝把酒,岂可以仆而废他客乎。)
高丽买书利害劄子 其一 1093年2月1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一、《黄氏日钞》卷六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六、《右编》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祐八年二月初一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礼部尚书苏轼劄子奏:臣近准都省批送下国子监状:「准馆伴高丽人使所牒称,人使要买国子监文书,请详批印造,供赴当所交割。
本监检准元,诸蕃国进奉人买书具名件申尚书省,今来未敢支卖」。
都省礼部看详。
臣寻指挥本部令申都省,除可令收买名件外,其《策府元龟》、历代史、太学敕式,本部未敢便令收买,伏乞朝廷详酌指挥
寻准都省批状云:「勘会前次高丽人使到阙,已曾许买《策府元龟》并《北史》。
今来都监本部并不检会体例,所有人使乞买书籍,正月二十七日礼部指挥,许收买。
其当行人吏上簿」者。
臣伏见高丽人使,每一次入贡,朝廷及淮浙两路赐予馈送燕劳之费,约十馀万贯,而修饰亭馆,骚动行市,调发人船之费不在焉。
除官吏得少馈遗外,并无丝毫之利,而有五害,不可不陈也。
所得贡献,皆是玩好无用之物,而所费皆是帑廪之实,民之膏血,此一害也。
所至差借人马什物,搅挠行市,修饰亭馆,民力暗有陪填,此二害也。
高丽所得赐予,若不分遗契丹,则契丹安肯听其来贡,显是借寇兵而资盗粮,此三害也。
高丽名为慕义来朝,其实为利,度其本心,终必为北虏用。
何也?
虏足以制其死命,而我不能故也。
使者所至,图画山川形胜,窥测虚实,岂复有善意哉?
此四害也。
庆历中契丹欲渝盟,先以增置塘泊为中国之曲,今乃招来其与国,使频岁入贡,其曲甚于塘泊。
幸今契丹恭顺,不敢生事,万一异日有桀黠之虏,以此藉口,不知朝廷何以答之?
此五害也。
臣心知此五害,所以熙宁中通判杭州日,因其馈送书中不禀朝廷正朔,却退其物。
待其改书称用年号,然后受之,却仍催促进发,不令住滞。
及近岁出知杭州,却其所进金塔,不为奏闻。
及画一处置沿途接待事件,不令过当。
仍奏乞编配狡商猾僧,并乞依祖宗《编敕》,杭、明州并不许发舶往高丽,违者徒二年,没入财货充赏。
并乞删除元丰八年九月内创立「许舶客专擅附带外夷入贡及商贩」一条。
已上事,并蒙朝廷一一施行。
皆是臣素意欲稍稍裁节其事,庶几渐次不来,为朝廷消久远之害。
今既备员礼曹,乃是职事。
近者因见馆伴、中书舍人陈轩等申乞尽数并勒相国寺行铺入馆铺设,以待人使买卖,不惟徙市动众,奉小国之陪臣,有损国体,兼亦抑勒在京行铺,以资吏人广行乞取,弊害不小。
所以具申都省,乞不施行。
其乖方作弊官吏,并不蒙都省略行取问。
今来只因陈轩等不待礼部申请,直牒国子监收买诸般文字,内有《策府元龟》、历代史及敕式。
国子监知其不便,申禀都省送下看详。
书郑君乘绢纸1081年8月15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三、《苏文忠公全集》卷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仆谪居黄州,郑元舆君乘亦官于黄。
一日,以此纸一轴,求仆书云:「有故人孟阳,酷好君书,属予多为求之」。
仍出孟君书数纸。
其人亦善用笔,落笔洒然,虽仆何以加之。
郑君言其意勤甚,殆不可不许。
后数日,适会中秋,仆与客饮江亭,醉甚,乃作此数纸。
时元丰四年也。
明日视之,乃绢也。
然古者本谓绢纸,近世失之云。
举自代状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九、《范太史集》卷四
右,臣伏睹朝散郎、守尚书礼部郎中陈轩,资性耿介,志守廉静,学以为己,不求人知,使居言责,必有所补。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手记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七、《范太史集》卷五五
傅尧俞/钦之苏轼元祐五年正月乞召还。)/苏辙/子由赵彦若元考/司马康/公休元祐三年讲官,除侍讲。)王岩叟彦霖/朱光庭公掞/吴安诗正)/贾易/明叔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除殿中。)刘安世/器之吕陶/元钧吕大忠进伯/吕大临/张舜民/芸叟李周纯之/杨国宝/应之元祐六年闰八月二十七日御史。)杨瑰宝器之/谢卿材/仲适游师雄景叔/常安民/希古王汾/彦祖姚勔辉中/张耒文潜/晁补之无咎/刘唐老/寿臣廖正一明略/郝辟之希孟/吴立礼/张举子/(厚阙。志趣高洁,词学清赡,甲科登第。二十馀年,侍亲终养,屏居不仕,安恬之节,臣实不如。)曾孝纯/元祐五年十月二十八日馆阁。)孙贲/钱世雄/元祐五年八月,升陟,时权进奏院户部检法官。)宋大章/乐京/(已卒)丁骘/公默吴师仁坦求元祐五年四月一日三免讲,乞擢用。前此十科讲读。)/邵伯温/子文杜敏求拙翁元祐四年台阁清要,升。)/刘敦夫元祐四年著述科。)/龚史彦和/冯如晦叔明/冯山/允南陈鹏/图南赵伋/思诚张康国/饶州教授改官。徐铎榜及第,元祐七年学官。)章元弼(蒙之子。公肃纪常极称其有文。元祐五年学官七年再荐。)/马涓/朱绂/郑倞/周行己/师正叔)秦觏(能文)/程遵彦/(杭签。子瞻极称其才,云温公亦知之,而口未尝言。)苏坚/(衮子。子瞻称之如程。)韩纯彦(好学有文,申公尝欲除馆职。)/侯临/邵光子瞻称之。已卒。)/韩宗直/公掞称之)王普/王当/李楚怀州人,能文。)/范致明/(应制,能文。)范致虚/元祐三年及第。文甚豪。)贺铸(班行,有文。)/朱勃逊之元祐六年闰八月二十七日,与公掞御史。)/王浃/(能诗赋)杜常(诗学)/王奎永兴通判回,方识。久在陕西,言边事甚详,言:元祐二年秋,西人数十万点集;半年方起,至镇戎城下,五日而去。本无意入寇,乃梁沁布欲姑以此人情也。三家共一驼载乾粮,人甚苦之。既无所得,自后未易点集。沁布更以恩结人心,又欲立功以服国人。年方三十二。泾原之寇,先杀烽子,故无斥堠,边吏亦不知。六年六月三日镇戎之役,官军聚城中不出,并听张之练节制,帅臣无所施为。李由颐云:沁布保护嗣子,乃之伊、霍,观其所为,无篡夺之形。)/赵竦/(平吕梁百步洪之险。元祐七年举公私俱便。善治财赋。)/李潜元祐六年台阁清要。)/张瓛/游冠卿/雍钧/苏嘉元祐七年升擢清要。)/石嗣庆/李格之、子敦极称之。)/孙谔元祐七年台阁。)/陈沂/元祐七年升擢。)杨宗惠/敦夫处厚敦夫。唐大极称之。)/赵令畤/(颍签。子瞻字之曰德麟,作字说,并书来,盛称之,云已荐馆阁。)宇文邦彦/傅耆/杨阜/王涣之/张东元祐八年著述。)/商倚/刘羲仲/尹材/处初元祐四年献纳科。卒。)张云卿/伯纪元祐八年学官。)陈师锡/伯修秦观/少游陈轩元舆。坡自代。)/孔武仲彦常/应昭纬/苏炳/周尹/正孺。卒。)李由(养正)/朱光裔公远/陈元直/叔正陈元纮/张重子威/吴俦/陈瓘莹中/李百禄祐父/荣辑/子雍元祐八年学官。)陈恢/宋匪躬(履中)/宋景年遐叔/家彬中孺元祐六年台阁。)/石景略/蔡肇天启元祐六年台阁。)/李格非/李彻/(择之)韩宗质/王寔/仲弓王宁/幼安徐铎(振父)/游酢/元祐五年著述科。)田述古/(明之)李豸/方叔张庭坚/广安人盛侨司业称之。)李纯中/(师中弟。李彻言:正叔尝责尧夫不与换官。)鲜于绰大受/祝康/(法家)孙览傅师/程之才/程之元德孺/程之邵(懿父)/高士英子容/范子奇/中济刘昱/晦叔乔执中/希圣谢绶/(乔云:论议似从二程淮南发运司。)赵屼景仁元祐五年十月,与两省御史。)/范纯礼/夷叟自代。)赵泽/元祐四年两省御史。)郭晙(已卒。)/刘当时/叔郑富绍庭德先/田子谅/丁綖邃翁/陈陔/孙安(永弟。长社宰,宣德有能政。)/苏京/罗适/张升卿(与张宗谔以茶法勒停。)/文勋/徐君平(久从荆公学,当国时不随,子由称其文字。)/李曼/修儒。有吏才。元祐六年荐献纳。)宇文昌龄/伯脩安鼎/元祐四年两省御史。)赵君锡/无愧郑穆/闳中元祐五年正月经筵。)郑雍公肃元祐五年正月经筵。)/李栝元祐五年洋州回始识。)/石亘/毛渐(知高邮军,复三十六堰。)/朱京/杨畏子安/傅传师/传正弟。原明称之。)李君卿(考课第一,未奖。)/张安上(能吏也。)/刘涣公济元祐五年七月博士。)/李傅/(同上荐。)张景仁(同上荐。晁无咎称之。除教授。)/张咸/元祐五年七月乞免应制。)司马槱/元祐五年八月贤良。)谢良佐/公掞正叔皆称之。元祐六年著述。)畅大隐/虞策/元祐五年十月,与两省御史,自湖南运判除监察。)裴纶元祐五年御史,辞不就。)/郭知章/陈祥道/用之。精礼学。元祐五年十月二十八日劄乞其所进《礼书》。元祐七年四月二日又荐,乞复为礼言。)丰稷/泽夫彭汝砺/器资藩兴嗣/晁说之(作《扬雄别传》,有史才。又六荐著述科。)/李/(同年。袭弟。廷珍称其文与李傅相上下。)吴仪传正侄,极称其文。)/许奉世/尧夫荐经,特就殿试。注《孝经》。)扈充元祐六年升擢清要。)/鲜于之武元祐六年台阁清要。)/周锷廉彦/许彦(处中。元祐七年台阁元祐七年十二月宫教。)/司马庭直孺/王任叔重元祐七年著述。)/李晰(邛人。能文。元祐八年学官。)/晁将之/元祐八年学官。)孙协元祐八年荐学。)/刘逵/焦蹈榜第二人。)李瑺/纪常称其能文。)虞芮乔希圣贤良,极称之。)/王谊/王发刘器之贤良。子瞻称其文。)/舒焕/吴默
太学试院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六、《山谷全书·别集》卷七、《豫章先生遗文》卷一○、《山谷年谱》卷二三
元祐三年正月乙丑,锁太学礼部进士四千七百三十二人。
三月戊申,奏号进士五百人,宗室二人。
子瞻莘老经父知举,熙叔、元舆彦衡鲁直子明参详,君贶、希古、履中、器之、成季明略无咎尧文元忠、遐叔、子发、君时、天启、志完点检试卷。
是日侍御史日晏不来,为子发书。
西头供奉官潮州兵马监押尹君墓志铭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四、《山谷全书·正集》卷三○
君讳某,字某,尹氏,邺郡人
宋有天下,尹氏以武功显,廷起佐命,终滁州刺史,赠太子太师
生女辅佐熙陵,是为淑德皇后
两男子:崇珂,累功至保信军节度使,赠侍中
崇圭歙州刺史
歙州生昭寿,任閤门祗候
閤门元舆元舆耿介有祖风,独不乐为吏,肆志江湖间,而殁于姑苏,初为姑苏人
君,姑苏之子也。
以恩补三班借职,累迁至西头供奉官,终于潮州兵马监押,得年六十有五。
娶钱氏,先君卒二年。
三子:公庠举进士,有声,先君卒五月
公亶实承其祭;
其季未名。
两女,嫁进士彦辅右班殿直张克己。
孙男女四人。
君有知数,敏于事几,历官七州,苟可以益公家,便民,尽心力,不爱一毫。
其在潮州,趋吏功尚不衰。
君殁后,太守按行城垒府库,无毛甲事不经君规画,叹其才,为挥涕。
晚仕岭南英、循、潮三州,士大夫落南方者,君以礼意接其人物,而推衣食以字其孤,未尝问箧笥。
凡今出从车骑,蕴藉而归家,与妻子商出入,会计毛发者,君所笑也。
君仲氏宗奭,能官而孝友,拊君之孤,归女教男,甚有恩意。
举君夫妇及公庠之丧,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序葬于长洲虎丘之原,谓其交游豫章黄庭坚曰:「宗奭之伯氏,父子淑善而不遂,以客死,乞君文,使我传不朽」。
遂为志,而继以铭诗曰:
孝友秩秩,兄弟琴瑟。
同安共恤,在官夔夔。
劝功度宜,不求自嬉。
颜色笑语,礼能惠窭。
见义孔武,禄不对其长。
固安其藏,尚其嗣之昌。
杭州乞将慧因禅院改为十方教院住持事奏元祐三年五月 宋 · 吕大防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二
近准都省付下杭州奏,据僧正司状,南山慧因禅院住持长老善思为患,乞别差人住持。
寻勘得本州祥符寺僧净源,近有高丽国僧统义天奏闻朝廷,乞来本州礼谒净源,求学佛法,显有讲学戒行,闻于海外。
州司给帖净源,往慧因禅院承替善思,开讲住持。
今据慧因寺知事僧晋仁陈状,当院元是禅院,今蒙本州补传教僧净源住持,窃知当州兴教寺元是禅寺,后来本州奏闻永作十方教寺,乞依兴教寺敷奏,永作十方教院。
州司勘会净源委有讲学戒行闻于海外,兼近据高丽国僧统义天舍施到教藏经文、佛像什物,安著四方僧众,逐日焚香修礼传教,已有伦序。
今来乞依兴教寺例,将慧因禅院改作十方教院住持,别无妨碍,伏乞朝廷特降指挥
本部寻符杭州钞录兴教寺乞依十方传教住持令文去后,今据本州状,钞录到嘉祐五年八月二十四日宁海军帖,近据僧正永兴等状,伏睹兴教寺奉使帖,请讲经僧梵臻归寺作十方禅教住持。
梵臻戒节孤高,讲业清苦,众所归向,学者抠衣。
今来兴教寺欲乞依本州天竺寺例,降敕永远作传天台教寺十方住持。
本州寻勘会梵臻素有节行,为众所推,遂选请本僧住持。
今欲乞将兴教寺天竺寺例,作十方教寺住持,遂具状奏取敕旨。
八月一日中书劄子奉圣旨依奏,本部看详,兴教寺元系十方禅寺,后来改作十方教寺,今来杭州所奏慧因院已是十方禅院,乞改为十方教院,依得兴教寺体例。
太中大夫左仆射大防太中大夫右仆射臣纯如,太中大夫、守左丞臣存,太中大夫、守右丞臣宗愈,尚书阙,朝散郎、试侍郎、充实录修撰臣佃等言。
元祐三年五月日,承议郎祠部员外郎翟思(未到。)朝散郎、守主客郎中兼权臣陈轩上,朝散郎、试给事中顾临读,正议大夫、守门下侍郎孙固省,太中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大防审,侍中(阙。)右劄依奏,谨据如右,谨以申闻,谨奏。
按:御宝。《慧因寺志》卷九,武林掌故丛编本。
李修撰墓志铭宣和四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九七、《杨龟山先生集》卷三二、《锡山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宣和三年闰五月二十有七日中大夫右文殿修撰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李公以疾终于家。
八月二十有八日,葬于常州无锡县开元乡湛岘之原,与其夫人吴氏同穴。
明年,其孤以晋陵邹柄状来请铭。
余与公俱闽人,又尝同为诸生,肄业于上庠,挟策考疑,时相从也。
俯仰四十馀年,一时朋游凋丧略尽,与公有平生之旧,而知公之详,盖无遗矣,宜其有请于余也。
余虽不能铭,其何可辞?
公讳夔,字斯和,其先江南人
唐末避乱,徙家邵武,故今为邵武人
曾祖讳待,仕闽以武力显,闽亡,退处田野。
祖讳僧护,考讳赓,皆隐德不仕。
考以公贵,累赠正议大夫
妣黄氏,资政殿大学士履之姊,累赠高平郡太君
继妣饶氏,累赠广平郡太君
皆改赠太硕人
公幼孤,鞠于外家,成童犹未知书,而颖悟绝人。
舅氏大资政黄公擢第归,一见器之,使赋诗,有惊人语,因授以书。
凡耳濡目染,过即成诵,至日数千言。
自是于六经诸子百氏之书,下至毛郑笺传,期年之间,无所不窥。
学日进,文日益有名,从黄公游者,咸推先焉。
是时朝廷方以经术造士,公声闻籍甚,所至学者景从,赢粮重趼,越百舍而至者,常相蹑也。
逮居上庠,所交皆一时知名士。
初补监生,洎选内舍,皆第一。
龚公原得其文读之,叹曰:「此必山林幽栖笃学之士所为,今之学者莫能为也」。
其后预天府荐,及试南省,皆第二,遂中元丰三年进士第,释褐调秀州华亭
邑令所为多不法,公每规正之。
部使者欲有所按治,声言行邑,公迓之境上,则以温言慰荐,且询令所为。
公力庇之,不以言,部使者不悦,正色复询之丞簿。
丞簿与令素不协,则互讦所短。
而令初不知公庇之也,亦言公尝以私故不过厅,于是部使者以公为长者。
已而考覈之,三人者皆以罪去,而公独无累,人以是知公之器度为未易量也。
丁继母饶氏太硕人忧,服除,调建州松溪县主簿
秩满,移池州军事推官
太守罗公彦辅性彊愎,行事或失中,公必面折之,初虽不悦,而后卒相知也。
民有乙与甲争塘水,而殴甲至死者,狱具,刑官欲寘之极典。
公当书断,建议以为事有所因,法不至死,争之,得减等。
公犹不已,太守怒甚,至以语诋公,公不为屈,争之愈力,于是命他官书断。
其后大理详谳,以甲准盗论,乙乃止当杖,审刑断官以失入抵罪,众始愧服。
然公犹坐尝签书及用荐者改官,降次等,授宣义郎
人多劝公直其事,公卒不自明也。
知无为军庐江县,改福州怀安县
未赴,从故龙图阁直学士陈公轩辟知杭州钱塘县事。
有兄弟争财而讼者,累政不能决。
公至,取案牍焚之,谕以同气至情,财不足言。
兄弟感泣,拜于庭而去。
异日公复过钱塘,二人犹求见公以谢。
观文殿大学士吕公惠卿鄜延,辟充经略安抚司勾当公事
初,公之尉松溪吕公谪居建州,得公之文奇之,一见如故,以是首辟公置幕下
延安未逾月,适夏人倾国入寇,号百万,人心危慄。
公徐为吕公方略,一路赖以完。
米脂之役,工未毕,谍言贼兵十馀万且至,诸将弃城而遁。
公曰:「彼众我寡,去将安之?
是速死尔。
不若按兵勿动,城虽未完,冒以楼橹,彼将以我为有备,必不敢进。
兵法所以使敌人疑者,正谓此也」。
诸将然之,卒如所料。
凡筑殄羌、威羌等十馀城,未尝不在其间。
其后奉进筑图至阙下,因上五议,欲使诸路乘虚互出,以伐其并兵之谋;
进取横山,断其右臂;
参用汉唐实边转输之术;
申命州郡,广招置之法,为足食足兵之计;
惩二寇辅车相依之势,以备不虞。
识者以为切中边事之要。
累赏转奉议郎,除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司勾当公事
未赴,改授签书平江军节度官厅公事。
尝摄郡事,适当累政因循之后,狱系甚众,公命数吏分条其所犯,不日皆决遣之,遂以无事。
今上即位,覃恩转承议郎,勋武骑尉,赐五品服。
太学博士召,道除太常博士,转朝奉郎,迁知大宗正丞事。
因职事奏疏上四事,大略以谓缌麻亲宜有荫孙之法,非袒免以下小宗,有未食禄者,宜广流泽,特官之。
宗室虽得以科举进,尚宜许之入学,以养成其材。
且罢刺史以上公使,以恤非袒免无官之孤。
皆当时所宜行者,有旨送讲议司
屯田员外郎,以论鄜延进筑功,特迁两官,转朝请郎,勋云骑尉
久之迁礼部员外郎,天子视学,公以为盛德事,献《视学颂》,有旨第其文高等,迁朝奉大夫,勋飞骑尉
时朝廷议礼考文,礼官视他部为重,非通知古今之学不足以当其任。
公傅经稽史,无留事。
两以考课被赏,改司封员外郎,长贰相与举留之,复还礼部,转朝散大夫,勋骁骑尉
然公雅意欲就閒旷,力请外补,除知蔡州,朝廷惜其去,留为宗正少卿
训辞有曰「非清德老儒,曷任兹选」,士论荣之。
朝请大夫
天子受八宝,覃恩特迁左朝议大夫,兼学制局参详官。
太常少卿,时故相刘公正夫政府,刘公,大资政黄公婿也,以公联姻娅,亟请避嫌。
上曰:「此真太常也」。
因批其奏曰:「公议所在,何嫌之有」?
公遂就职。
官制行,换中奉大夫
未几,复慨然语所亲曰:「吾平生为礼学,方布衣时已预修衣冠制度。
今备位卿寺,得司天子礼文,于吾足矣。
士当知止,岂可冒进不已」?
遂坚求退。
或者勉公曰:「奉常清切,于禁从才一间,盍少留乎」?
公笑谢之。
朝廷度其不可复挽,则除公集贤殿修撰、知邓州、兼西南路安抚使
陛辞,天子劳问优渥。
公建言:「先帝尝命官修《中书备对录》,以知官吏流品、户口钱谷之数,以知礼法文为、军兵名额之数,以知刑罚赦宥、工事夫役之数。
盖体《周官》岁终受会之意,而所以周知天下之务也。
方今内外事物之要,盈虚繁简之实,欲有所稽考,盍命左右司略仿前制,为一书上之,以资观览」?
天子深然之,有旨如公所请。
公之意,盖非苟然而已也。
南阳大藩,为帅者多务大体,不亲事,吏得舞文为奸。
公下车尽革前弊,纲纪大整。
部使者议事,有所不合,公独请于朝,事卒见听。
当路滋不悦,公弗顾也。
然自是若有不释然者,遂以疾请宫祠
朝廷意公惮安抚一路之劳,除知颍州
章再上,祈恳愈力,除提举杭州洞霄宫,勋骑都尉,赐爵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公东归,居于梁溪锡山之傍,日以文字为娱,澹如也。
子纲镇江教官,就养子舍。
宾客过从,尽登临之适,优游自得,不复以世事介意。
尝有贵公素知公者,被召与公相遇于途,询以所欲,公从容诵少陵「江汉垂纶」之句以答之,贵公咨美。
还朝,每称于诸公间,以为不可及也。
及纲为尚书郎,丐迎养京师,除公提举醴泉
中大夫,改右文殿修撰
顷之,以足疾不任朝谒,请复洞霄,凡为宫祠者逾十年。
纲自左史论事得罪方远谪,公诲之曰:「进退出处,士夫之常,汝勉自爱,毋以吾老为念也」。
父子之懿,闻者仰之。
及归,公喜见颜间,曰:「汝罪大谪轻,谪未久而归,上恩厚矣,何以论报」?
时公方避寇海陵盛夏遽促归。
既还,以微疾上章告老。
命未及下,而公疾已革,顾诸子曰:「汝等皆在吾左右,吾何忧」?
因不复语,怡然而逝,享年七十有五。
公天资纯孝,继母饶氏性严肃,公事之尽子道,得其欢心。
于兄弟间友爱尤笃,既除饶氏丧,尽以资产推与之,独与季弟曼出居浙右,廪入之馀,一以付之,置不问。
其后禋祀,许及期亲,即以与其子纬。
其教子以孝弟忠信为本,闻人一善,于父子兄弟间誉之不容口,退而未尝不以训诸子也。
自为小官,喜周人之急,禄虽微,不为有无计。
亲族之贫不能家者,均养之。
妹侄甥女无资以遣者,必择配归之。
故乡里语风义,以公为称首。
其交朋友尽信义,与人接洞然无城府。
尤喜提奖后进,孜孜不倦,门人之跻膴仕者相望也。
其在朝廷,每有贡举,公未尝不为考官,其所取多一时名士,人服其鉴裁。
平生唯嗜书,无他好。
幼学尝苦无书,既仕,节衣贬食,而积书之富,至与巨室名家埒。
初,黄公以名儒有重望,自熙宁以来,累践大官,被遇泰陵,进位承辖,士之出其门者,众矣。
公为儿童时,甥舅自为知己,而退然官州县垂二十年。
逮今上纂极,黄公已均逸于外,乃始以学官召擢。
黄公所以期公者远,而公亦安于义命,不汲汲于进也。
晚位通显,而恬于进取。
又率常数考一迁,至一日有归意,则慨然决去不可留,其难进勇退如此。
公貌怡而气和,襮顺而中劲。
少有大志,而深自韬养,不以所长自见。
至其謇然持议,无所回隐,不为世变所移,则有人所不能者。
建中靖国初丞相范忠宣公薨,太常议行易名,公为博士,定其议曰:「公任台谏,当朝廷清明,民物阜安之时,而公正色立朝,力陈安危治乱之几。
至于法度之废兴,典章之施设,大臣之去留,人材之用舍,一有不当其心,则抗章论列,无所顾避,至有不得其言而去。
其列侍从,居宥密,位台辅,益行所知,从容进见,有责难之恭。
朝廷有大利害,与同列辨论上前,各以理胜,如罢大河东注之议,寝鬼章款塞之质,下宽大之诏以安群心,释朋党之疑以全善类,皆自公发之。
然公处心积虑,务在体国,持论平允,不以好憎易情,不以同异介意,惟其是之从也。
邓绾移扬,公置前日论己之憾,而言今日指摘事之非。
元祐纷更,公置熙宁论议不同之念,而言今日法度尽变之失。
非公诚心慷慨,不为利回,不为义疚,孰能然哉!
若夫救蔡确新州之贬,而忘高位厚禄之为可怀;
吕大防等宜从宽宥之叙,而不知疏远嫌疑之为可避。
此人之所尤难,而公优为之。
盖公以谓大臣之于国,有股肱心膂之托,而乃心王室,曾无内外之间,安往而不任其责耶」!
方是时,范公名在罪籍,虽门生故吏往往讳言之,而公之议挺挺不挠如此。
呜呼,斯可以观公之心矣。
故余备载其辞,以是铭之,庶其流风犹足以立懦敦薄云。
公娶吴氏,奉议郎桓之女。
初封仁和县君,先公二十一年卒,累赠濮阳郡,改赠令人。
子男四人:曰纲,起居郎兼国史编修官,以论事谪监南剑州沙县税务,得旨复本等差遣
曰维,承事郎,前监在京诸司粮料院
曰经,通仕郎,试补太学上舍生,未赴殿试。
曰纶,通仕郎
女三人:长蚤卒,次适奉议郎杭州司仪曹事张端礼,次适迪功郎衢州工曹事周琳
孙男六人:仪之、宗之、集之、之、文之、麟之;
女三人。
有文集二十卷、《礼记义》十卷,藏于家。
铭曰:
目无全牛,奏刀砉然。
不逢其族,孰知其难。
亡故屡更,鲜不畔援。
秉义弗渝,其节乃见。
公于建中,士方纷如。
不倚不流,介然中居。
哲人之萎,谗波稽天。
鲠议直辞,如在川。
群言不孚,咸底于罪。
皇明烛幽,公独无悔。
易名之美,自公发之。
世济之荣,公与有之。
我作铭诗,以示万世。
庶其流风,闻者兴起。
复用前韵赠祠部陈元舆1085年 北宋 · 晁补之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行乐曾闻戒迟暮,人生波上飞凫聚。
兰亭往事如过雨,山阴脩竹空千古。
陈侯挥翰少年时,三赋声名动人主。
可是高才弃绳矩,自然采绣非针缕。
五十天南把一麾,犹得无襦叔度
邂逅西城筑冶墟,王官继日车连户。
自言春晚洞庭归,日落江南得佳句。
倾盖何妨许如故,执鞭况是平生慕。
但忧笔陈困攻坚,傥许寻盟解围去。
苏轼(二 元祐八年五月 北宋 · 黄庆基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
治天下者必先于正朝廷,正朝廷必先于破朋党。
自非明足以察微,公足以兼德,睿足以独断者,未有不为奸邪所蔽也。
当有唐之世,王叔文韦执谊柳宗元之徒结为朋党,渎乱纪纲,一时名士莫不归之,几坏天下。
宪宗刚明,立行斥逐,故小人不得以行其志。
文宗时牛僧孺李宗闵杨虞卿之徒更相傅会,上则蔽人君之耳目,下则擅朝廷之威柄。
文宗至临朝兴叹,然终不能去也。
宪宗之所以治,文宗之所以乱,可为治世之鉴戒矣。
不谓今日,亲见此弊。
臣近言礼部尚书苏轼,已历疏其所为矣。
窃见门下侍郎苏辙怀邪徇私,援引党与,怙势曲法,务与其兄相为肘腋,以紊乱朝政。
则外许人差遣而公荐之,则内为之应而引用之。
附会者立与进用,违忤者公行排斥。
上不畏国法,下不顾公义。
臣请疏其显然之迹。
吕陶交结至厚,昨者荐自代,遂除为起居舍人
近日中书舍人陈轩缘馆伴高丽人使请赐书籍事,之不附己也,遂公奏于朝,力加排诋,意欲使轩补外,乃迁中书舍人
词掖近臣乃陛下之侍从犹敢公然排斥不附己之人,而阴欲进其党与,其擅威福之罪大矣!
颍州日,赵令畤为本州签判与之往还甚密,每赴赵令畤筵会,则坐于堂上,入于卧内,惟两分而已。
其家妇女列侍左右,士论极以为丑。
乃公荐于朝,称其才美,访闻苏辙见议除令畤差遣,其肆欺罔之罪大矣!
国子司业赵挺之御史日,屡言不公事迹。
礼部,统辖国子监日,务捃摭太学中事,凡所判状多不依学制,意欲沮抑挺之,使之补外。
访闻苏辙见议除挺之转运副使,以同列商议未合,故未敢进呈。
其挟私怨而忘公议,乃至于此!
太府寺丞文勋以篆字游于之门,初不以公正吏才称也,既援引,遂除为福建路转运判官
监司按察一路,寄委不轻,岂可以非才而授其职?
徇私情而弃国法,乃至于此!
冯如晦夔州路转运使日,按发公事不当,见系御史台推治。
未结绝间,以川人,遂除馆职,差知梓州
近断敕方下,如晦虽以法夺官,而差遣与职竟不动也,可谓循法用人乎?
其恣横乃至于此!
赵卨鄜延日,欲弃熙河而不敢献议,乃以书抵大臣
是时中丞,得其书,即为论列,赖谏官刘唐老疏其交通诬罔之迹,谋遂不行。
陛下虽不加罪,而亦略无愧耻,欺罔乃至于此!
前日臣尝言执政不务协和,凡欲行一事、除一差遣,商量累日,多不能合,甚者几于忿争,极伤国体。
欲进其党与,故众论不肯相从尔。
士大夫不顾节义,而竞相结托,以希进身者,由大臣倡率之也。
臣愚不知大臣之交结党与,其意何所为也。
方今侍从之间为其党者十有四五矣,省寺之间为其党者十有六七矣,馆阁之间为其党者十有八九矣,其馀阴相附会者不可一二言也。
尝自言,陛下称其兄弟孤立,以为必不疑也,是以敢交结党与而无所忌惮。
又其党言,陛下许大用,以为必见信也,是以士大夫莫不争趋其门,以图进取。
上下倡和,合为一党,牢不可破,浸淫日久,臣恐其权势愈甚,朋党愈多,则为国家之患良未已也,陛下可不深虑耶!
且人臣事君惟有忠尔,一言涉于欺罔,则终身不可以诚信委之。
王巩累数百言,陛下真以为可用也;
既而淮南提点刑狱钟浚根究王巩在任日秽恶狼藉,实迹具存,遂谪为监当,而亦怡然自若,略不引咎。
程之邵之表弟也,昨任夔州路转运判官,按知云安军孙拱事。
拱与之邵互论,见系推治,未见曲直,乃除之邵都大提举茶事。
且事在有司,当原情定罪,岂可以亲戚之故,乃骤移差遣,更获美迁?
且为人臣者不当有己,岂有兄之所喜则立加进用,兄之所怒则阴与排斥?
忘尽忠体国之诚,而用招权徇私之志,不加斥免,何以控御臣下?
至如之罪恶,其最大而不可容者,乃忘先帝保全之恩,忽陛下擢用之意,因行制诰,公肆刺讥。
以法论之,指斥乘舆,罪在不赦,而况指斥宗庙乎?
虽陛下仁圣,欲示兼容,然而之情理不顺,其如国法何?
其如公议何?
此固人神之所共恶也。
扬雄曰:「天地无不容也,不容于天地者,其惟不仁不义乎」。
陛下试考所为,可谓不仁不义者矣,是安可容耶?
孔子曰「恶居下流而讪上者」,盖以其轻肆语言,不知忌惮,则无所不为,故恶之也。
陛下试观所为,稍失控御,则何所不至。
盖既敢讪谤,则是怀无上之心矣。
自古奸臣,未见此比。
惟其权势熏灼内外,故士大夫各怀顾望,不敢尽言。
僧宗佑真 宋 · 陈轩
 押词韵第十七部
不是十二面,虚堂空寂寂。
不是一千年,丛林声呖呖。
奇哉丹青者,具增减不得。
珍重四方闻,一介善知识(《永乐大典》:僧宗佑,卜宣姓长汀县人。遍礼十方,归主开元,人物藏昂。郡守陈侍郎轩尤雅重之,赞其真容云云。)
其一 宋 · 陈轩
 押遇韵
插尽黄花君上宋郭祥正《青山集》卷七《次韵和元舆待制后浦宴集三首》其二注引)
其五 宋 · 陈轩
 押庚韵
寒树似添新喜色,野猿犹听旧吟声(同上书卷一一 《方舆胜览》:建宁府嘉禾万寿院陈轩读书于此,及第后重游诗云云。)
丰清敏公遗事 宋 · 李朴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丰清敏公遗事
公讳字相之明州鄞县人
嘉祐四年进士第
公始弱冠,以进士求乡荐,主司以《丈夫不屈威武》为赋题,试出,同舍生各诵所程文,自矜扬以为得意。
公在下座,独默然。
人或易之,强公举似,公徐诵之,众闻小赋,已愧折。
至「使秦完璧,高风独揖于相如
阨虏持旄,壮节自全于苏武」,满座大惊。
众乃谢曰:「君魁荐必矣」。
彻棘果首冠。
始仕,主蒙城簿书
宋莒公镇亳,闻公名,屡以问郡寮,众勉公献书求知,公终不从。
公益器重公,亟召置之郡学,俾讲授诸生,欲荐之朝,乞召为直讲官
公薨,遂寝。
襄州谷城
县居汉上,号剧邑,富赀豪族聚居,前令鲜能以苞苴自洁,公独以善政公平称。
曾子固韩持国相继守襄,皆深奇公,与为笔研友,不以诸吏待之。
兵部侍郎叶康直光化,亦有能名,襄阳人歌之曰:「叶光化,丰谷城,清如水,直如衡」。
持国尝曰:「丰、叶二令,他日必皆清近」。
丁太夫人忧,居丧自毁,几不能胜杖而后起,疏食彻味。
逮禫除,始复常,安厚卿安抚河北京东,辟为属官。
同列往往务矜肆,过饬舆马,凌忽州县。
公独不为表襮,每单骑挟以一卒,所至躬见父老,延问疾苦,接官吏尽礼,人皆叹服。
厚卿于是益叹重之,使高丽,因以为书状官
涉海大风折樯,舟几覆,众惶遽莫知所为,惟公神色怡然,厚卿握公手曰:「有诸内者必形诸外,于君见之矣,君未易量也」。
在选调几二纪,不求荐章,人鲜知者。
高丽还,厚卿副使陈子雍睦言诸朝,乃改著作佐郎
改秩,选知封邱
县为畿邑,若素权要请托,公亦不峻拒,第直其情,取平于法,终不以人为重轻,人亦不敢干以私,民吏畏爱之。
御史中丞李资深定荐公可为台官,召对敷奏称旨,神宗嘉之。
且问公曰:「卿尝往高丽,海中风波,何以不畏」?
公对曰:「巨浸连天,风涛乃其常,然商舶往来尚络绎,况仗朝廷威灵,岂复有畏」?
上又问:「闻卿知佛教,其理如何」?
对曰:「佛者觉也,觉则无所不了。
如陛下天纵生知,故能灼见天下之务,其理正如此」。
上笑曰:「卿言是」。
乃曰:「大臣荐卿清修俭直,宜为御史,卿退,即有除命」。
翌日拜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
王安礼润州知制诰,公言安礼守润,所为不法,及饮宴刁约家,因诱其二婢,辱之淫邪,不可侍从
章累上,不报。
已而安礼遂迁翰林学士,公复言:「安礼罪当谴逐,陛下置而不问。
今又躐等超擢,实内结近习,不知悛畏。
臣言如不用,愿黜臣以励风宪」。
章复上,上命宰相王文恭公宣谕公曰:「安礼事诚闻有之,然朕以其兄安石有功朝廷,今闲居江宁,昨遣其弟安上江东监司,使照恤之,乃与孙圭争论,停废在家。
今若行遣安礼,恐无人照管安石,朕当戒约之,如不悛改,当如卿所奏」。
祀神州地祇,公为监祭,言献官贺某昏耄跛倚,非尽敬意。
且某除守华州,观其老甚,必不能当承宣之寄,愿令归老。
某以宫祠罢。
王文恭公子仲煜以奸污为有司所劾,公言:「王圭备位元宰,不能肃正闺门,使其子所为若是,何以纠正百官?
宜从罢免」。
章惇参知政事御史朱服言其与周之道请托事,诏公劾实。
公分别是非,论列曲直,不为子厚地,坐出知陈州
秀州吴安世以贿滥得罪,公言:「本路监司叶羲叟孙昌龄胡宗师朱明之等尝论荐安世再任,盖安世宰相吴充之侄,羲叟等意怀阿附,以污为清,以偏为平,何啻指盗蹠伯夷,乞并按其罪」。
公为御史三年,弹劾不避权要。
神宗尝谓谏官舒亶曰:「丰稷论事最诚实」。
公益感励,执政忌之。
会高选馆职,遂徙公著作佐郎
在馆逾年,迁吏部员外郎
王安礼方为右丞,公尝搏击之,引嫌自列,诏不许,章三上乃罢新命,提点利州路刑狱。
公在利路,会军贼王冲劫略商、虢、金、洋间,有旨陕西与利路、京西提刑捕盗官擒捉,久未获,诏促限愈急。
公躬率巡尉扼截险要,至踰时不归廨舍。
与其党欲度汉中,而公以兵阻隘,卒不得西,遂为险军所擒。
哲宗即位,徙成都府路提点刑狱
西蜀繁富,风俗华侈,摸石、药市等会,士女骈集,竞为奢僭,帅守监司往往勉徇其俗,谓不如是,必召乱。
公至,适冲元为帅,章质夫孙亚夫皆为漕,俱以简俭称。
一时会遇,镫火萧然,人叹服,其俗顿革,争写为图画,以为宴集奢侈之戒。
按刑两路,于刑谳尤尽心,所平反几百馀人,察视属吏,清浊必辨。
召为工部员外郎,未踰月,用中丞胡简修公宗愈侍御史王明叟觌荐,复为殿中侍御史
苏子由当制,有曰:「有德者必有言尔」。
顷为御史,直谅不私,人以为公论。
公疏言:「陛下明足以烛万事之统,而不可用其明;
智足以应变曲当,而不可用其智。
顺考古道,二帝所以圣;
仪式刑文王之典,成王所以贤。
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此古今之大患,帝王之深戒也。
愿陛下以《洪范》为元龟,祖训为宝鉴。
一动于深宫之中,思所以为则于四海之内;
一言于细旃之上,思所以为法于千载之下。
则教化自行,习俗自美。
中国既安,四夷诚服矣」。
夏国秉常死,诏遣起居郎刘仲冯奉世为册使,立其子乾顺
宣仁垂帘,坤成节上寿,而乾顺违故事,不遣使者
仲冯遂出境。
公劾仲冯,且言:「昔元昊嗣立,杨告为旌节使
元昊初设席,自尊大,迁坐,就宾位以抗之,终不少屈。
郭劝为起复使,所遗百万悉拒不受。
庆历中,内款自新。
谅祚立,朝廷遣册命,而夏人方围庆阳
延州程琳诏使鄜州,曰:『夷狄贪,此可缓庆阳之难矣』。
乃具礼币赐予之数移报之,果喜而迎册使,且解围而去。
今诞圣之节,万方来贺,乾顺辄失臣礼,奉世徒利其赂遗,不顾国家大体,擅入其国,宜按其罪」。
章数上,未报。
会公迁右司谏,表辞,因言「两对清光之下,具弹册使之非」云云,而仲冯遂以赎。
荆王扬王元祐初,尊宠莫与比隆,尝令成都府路走马承受造锦地衣。
公以白中宪,请率台谏言之,中宪狐疑未决。
公即独奏劾,以谓二圣节俭朴素,欲以化天下,而近属奢侈僭靡至如此,官吏辄奉承,宜纠正其罪以示人。
奏对敷陈不已,在廷皆悚息。
及出殿门,监察御史赵屼时与公同进对,退谓公曰:「闻君言,使某汗流浃背」。
给事中赵君锡曰:「谏官如是,天下何患不太平」!
不数日,改国子司业
司业,一日荐京西学官颍州教授陈师道颍昌教授邹浩蔡州教授晁说之,无不称伏。
吕申公时为相,公往谢申公申公素寡言语,谓公曰:「惟寡欲可与言道」。
居典胄三岁不迁。
右史阙,执政进拟,皆未允,诏以公为起居舍人,中外大惬。
哲宗迩英,讲罢,以御书遍赐讲读官,因赐左右史,特书杜甫《登善福寺阁》诗以赐公。
中书舍人郑雍使契丹,命公摄其职。
数月,丝纶所播,天下传诵,以为得西汉体。
御史中丞赵君锡等疏言:「近日制词,惟丰稷有古体」。
公为右史踰半岁,将以次迁西掖,会王安礼成都,以奢纵被谪,执政有不悦和甫者,以公为御史时尝亟弹之,乃候公入直降制。
公务大体,薄其罪。
当路不喜,谗谓公昔尝言安礼,今反顾望,罢为太常少卿
公力辞,乞补外,章六上,顿起谓公曰:「盍受命?
士将以好名议公」。
公曰:「士顾所行当否,不当避名」。
赵君锡等疏闻,当路亦悔之。
公为少常两月,执政悔用公不尽其材,乃迁公为国子祭酒
时士久以浮靡虚诞相高,自公为司业,诱诲斥黜必当其实,所奖与者若马涓张庭坚之徒,已服众望。
顷之二人联中甲科,士益以公为知人。
洎长学省,庠序之士踰三千,莫不望风慕向。
国子监西门稍僻,间有潜出者,皆由于此。
前是长贰杜关以防,犹不能止。
及公命辟门,撤去诇伺,而士莫敢出。
吕丞相大防闻之,叹曰:「士可以德服,不可以法制,如丰相之可谓以德服人也」。
元祐六年冬,享庙礼毕,诏用近臣言,回驾视学,奠谒先圣,因命公讲《尚书·无逸》。
讲毕致谢,上宣答:「卿问学该博,多所发挥」。
面赐三品服。
翌日,诏兼侍讲,儒者荣之。
权刑部侍郎
公素以儒学闻,法吏颇易之。
及掌邦禁,执丹笔,细大必尽其情,而靡不当于律,以舞文自任者大畏之。
苦寒雪,公疏言:「厥罚异常。
自二圣临御,朝廷清明,未尝私一喜怒以进退大臣,未尝偏一爱憎以荣辱多士。
无烦徭暴政,淫刑滥罚,虽用心无以尚兹,何嘉祥未臻而沴气斯见邪?
岂应天之实未充,事天之礼未备,畏天之诚未至欤?
宫掖之臣有关预政事,如天圣中罗崇勋江德明等访外事,以致中外有危疑之心乎?
治平初任守忠诡谋离间两宫,而史昭锡、王士安之徒肆奸恶以骇众听乎?
天道聪明,苟无其事,变不虚生。
若不畏惧,有以消复,而轻怠简诬,则凶变必至。
愿陛下开广圣德,祗畏天心,延问名臣,思求其故,总正万事,保合太和。
任贤责成而不受浸润之谮,惠民以实而不尚姑息之政,言如春阳之温而不暴,动如祥风之扇而不急。
六宫和于内,百官和于朝,万民和于下,则天地之和应,而灾沴消矣」。
馆伴契丹,遂为正旦国信使
虏中接伴,刘霄六符之孙。
盖在其国以名臣称,见公深加叹服。
宣仁称制,两宫偕遣使,行者四人。
尝馆舍坐久,焚香,霄起曰:「此香特为公设也」。
虏中故事,使者有射弓之宴。
公素未尝持弧矢,及当宴,引弓一发中的,虏人相顾叹服。
副使郝某退谓公曰:「世辕门,非不习此,今日见公中的,实非素揣」。
公谢曰:「此朝廷威灵使然也」。
哲宗亲政,诏外任内侍乐士宣等入内寄资供职,公言:「陛下初听万机,宜登进忠良,以辅圣德。
今未闻有所拔擢,而首召士宣等,伤美德于天下,臣窃惜之。
望留神大禹戒舜之言,若稽仁祖听治之意,令士宣等各归本任。
仲虺称汤曰:『改过不吝』,故能圣钦日跻,为百世之盛王
惟陛下裁择」。
刑部几再岁。
故事:权侍郎二周岁,迁待制
公累章乞补外官,上不从,至十馀上。
执政谓公:「胡不少留以应格选」?
公但逊谢,而乞外愈力。
遂以集贤知颍州
自颍而知江宁府,过阙入觐,擢龙图待制、知广州
陛辞,上宣谕云:「已除卿吏部侍郎,出自朕意,不许辞免」。
诏以待制侍郎,公辞曰:「朝廷昨除臣广东,加以兹职。
今既改新命,义不当兼」。
诏不许,章三上,从之。
优诏褒答,其辞甚宠。
执政方力排垂帘事,缙绅贬斥者数十人,公亦在睚眦间。
而公中立不倚,每正色论议不少徇从,当路亦不悦。
公复丐外,上深惜其去,而公恳求不可夺,乃以待制留守西都
西洛居守皆贵近,大抵务简略民事,公独尽心焉。
太师文潞公尝曰:「吾阅洛守多矣,未有如公能留心小民利病者也」。
且曰:「公所为甚似赵阅道李及」。
自洛徙郓,未至,复守洛。
已而改帅真定
执政起边衅,上方议进取,公谢章有曰:「偃兵护塞,敢忘师帅之能;
生事邀功,终非朝廷之利」。
执政见之,大不说。
都钤辖张某素以苛暴虐士卒,众积憾,谋因大阅教阵射杀之。
前一日,公廉知其状,秘不发,即为檄,俾张出按属州营垒,且督其即去。
张莫知其故,颇讶公,不得已遂行。
士卒谋不果发,张乃诉公于朝,谓公无罪捃拾,有诏验实。
公始具其事以闻,诏徙张京东,公犹移帅许昌,不踰月改南都
南都地当舟车之冲,例饬厨传以说往来,虽居守皆贵近,然稍忽是辄飞谤。
公至,自故事当迎饯外一切置之,人亦莫能怨也。
上数欲召公还,而大臣素不喜,更徙西京
未几,复守南都,以眩疾丐知湖州,诏从之。
几岁,改知杭州
在杭凡三年。
杭为东南会府,民物繁富甲天下,风俗以侈靡自尚。
公素以简俭恬静称,始至,吏辈以为公必革奢费,过为削弱以取禀。
徐度其宜,裁以中制。
民讼至庭,辨析毫釐,听断明审,吏不能欺,钱塘人至今诵说其政。
宦游江闽者多自杭乘舟还朝,常不下数百员。
类先权要请托者得之,以故寒士卑官淹久,终不能得。
公命以投牒日为先后,不问高下遣之,士大夫悦服。
公厌治剧,数丐宫祠,不许;
又求守温、明,优诏不从。
徽宗即位,首召公左谏议大夫
先是,李清臣门下侍郎,荐公自代,未几,遂召。
或谓公尝贰天官,久历藩镇,今召以谏坡,似下迁。
韩丞相曰:「昔神宗召赵抃成都府还,将大用之。
故事当更省府,乃但以阁学士知谏院,谕大臣曰:『用赵抃谏官,赖其言尔。
苟欲用之,何伤』?
已而果参大政
今上召相之以谏坡,正用此故事,即欲大用故也」。
未至阙,改御史中丞
入对,言邢恕贬辞不应如此,司马光吕公著皆贤臣、直臣,不当以为有罪。
上云:「变改神宗法度如何」?
公曰:「当改」。
上怒目而送之,召为哲宗山陵仪仗使
灵驾至郑,道途泥淖,行颇不便。
山陵使章惇欲斩力士,收郑官吏下狱,公止之不可。
遂劾奏章惇素擅朝权,天下愤怒,今又迁怒戮人,怙势作威云云。
还朝,累章疏其奸,章乃得罪。
蔡京及其弟卞在朝廷久,植党自固,及上即位,台谏交疏其奸,未报。
蔡与公素无旧怨,公入朝,上未临御间,蔡越次揖公曰:「天子自外服召公中司,今日首对,必有高论」。
公答曰:「方睹圣君,不敢以细事闻,行自知之」。
晚乃弹蔡公,章出,蔡深憾之。
既而陈瓘江公望何昌言等皆力言,未动。
公语殿院陈师锡等曰:「明日蔡公不出,吾属何面目以对台吏」?
乃自草章,率寮属对扬,具疏其奸邪。
状曰:「、卞兄弟同恶,迷国误朝,为患甚大。
卞虽去位,偃然在职,卑污失己,无所不至。
外结后族,内事阉人,以固其宠。
若果大用,天下治乱自此分矣,祖宗基业自此堕矣。
忠臣寒心、良士痛骨。
臣非自爱而忧,盖为陛下忧,为天下贤人君子忧」。
章四上,上宣谕曰:「朕固欲行,卿当更奏东朝」。
公退,奏书钦圣,具疏其奸。
不数日,遂贬出。
公数言宣仁圣烈皇后佐佑哲宗,垂帘听政,多退绌小人,洎复进用,遂造为诬谤,今宜辨明。
初上章,蔡京尚未罢,尝讽公曰:「张寂明正坐言宣仁事,即日罢」。
意欲以此动公。
公徐曰:「宣仁有大功于天下,久为奸邪所诬。
稷备位风宪,岂可缄默而不为辨明?
此大事也,虽远斥所不恨」。
又疏曰:「哲宗皇帝亲政,召章惇宰相,不能以道事君,用群小合奸谋害元祐忠贤司马光吕公著等,以变乱神考法度,谓之不忠;
不能绍述,谓之不孝。
以此激怒先朝,此乃王曾仁祖所谓憸人惑上之言也。
等变乱法度不足为深罪,又编类臣寮章疏,择其切直不讳之言,与夫陈乱世以讽今者谓之讪上,谓之指斥。
又以言语不足为大恶,乃持文及甫邢恕之私言,辄诬等谋废立为不轨。
当国七年,窃持威柄,祸福天下,勇于害贤,敢于杀人,临大变、计大事,包藏阴谋,发为异议,陛下尚优容之乎?
祖宗怒之久矣,今付陛下震之;
上帝怒之久矣,今命陛下诛之。
陛下何惮而不果耶」?
又言:「责授武昌军节度副使章惇,昔在相位,变乱名实,颠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
大明继照,群阴廓开,俊杰汇征,奸回窜伏。
安惇蹇序辰放归田里,吕嘉问路昌衡分司外地,范镗张商英吴居厚落职降知小州,惟林希徐铎叶祖洽未见施行。
为恶,布在王言,掩宣仁听政之明,蔽永泰知人之鉴。
编类章疏,随好恶为之重轻,存没名臣,横遭贬窜。
祖洽观望意,欲擅元丰之末命,轻奏王圭图危正统,议罪丽罚,宜不在安惇蹇序辰之下」。
又言:「史官修《神宗实录》仅二十年,辄以王安石家《日录》乱之,置而不问。
修《哲宗实录》,事未类,笔未下,议者谓徒为谤书于后世,而相与依违不决,如此则何以取信于天下!
愿选择史官申饬成书」。
公自建中靖国初入朝,论列献替不一,又数言近习之非,权贵已不喜。
会除钱遹殿中侍御史,公言:「回邪不可任风宪,乞用陈师锡
如必用,臣请先罢」。
诏出湖北提举,除陈师锡殿中侍御史
谏官陈瓘以言事贬,公使子弟出城慰劳之,且厚赆其行。
黄策封章论瑶华事,不报,公复缴入,乞施行,由是朝廷有意罢公矣。
一日闻锁学士院,公谓台属曰:「此必相曾子宣,盍其论之」?
具章未上,先罢公为工部尚书,乃宣麻相曾布
既降告,上命加兼侍读,公力辞不受,乞明、越一郡。
章五上,三降诏,上亲谕之,乃受命。
其谢章云:「壮哉汲黯,坐寝淮南之谋;
美矣魏公,没为唐室之鉴。
内侍已成于怨府,岂不思危;
佞人方剡于言章,俄闻报罢」。
上曰:「佞人为谁」?
对曰:「臣谓佞人为曾布,陛下斥之外郡,则天下事定矣」。
礼制局大裘成,议以金匣贮之,公力谏不已。
一日上问陆佃:「大裘匣用金才四百两,此祀天之服,恐不当较」。
曰:「郊服大裘以尚质也,非惜金,但不当用尔」。
上曰:「既如是,不作匣可也。
丰稷煎煼不可过矣」。
既退,诸公皆叹息公之守官、上之从谏。
李邦直曰:「使此等人在经筵,人主岂复有过邪」?
吕原明建中靖国间秘书少监,时曾布不乐其在朝,讽侍御史陈次升言之,以为资浅望轻,左迁为光禄少卿
时公初除礼部尚书,大不平之,即荐以自代,荐辞云:「具官吕希哲心与道潜,湛然渊静,所居则躁人化,闻风则薄夫惇」。
建中靖国元年,方议哲宗配享功臣,公为礼部尚书,欲以申公司马文正配享,草奏未就,吕原明闻之,使莱公见公云:「二公先朝被罪,官爵尚未复尽,今遽请配享,恐致议论」。
公正色云:「五王之配享中宗,何尝不得罪?
但有功于宗社则宜享矣」。
于是立入奏,竟为曾布所沮,不行,不旋踵,公遂罢迁礼部尚书
宦官宋用臣卒,赐谥甚美,公不书其敕,奏疏驳论用臣奸邪,交结中外,不当赐此谥。
公虽罢言职,以在经筵,每遇讲读,当进书,辄言天下事,至君子小人之际,必反覆切究,为上言之。
公言:「人主自用则近习悦,人主自圣则谀臣进。
祖宗艰难之大业,天下生灵之休戚系焉,圣虑可斯须忘直言正谏乎」?
又言:「元丰中王师覆于永洛,神宗泣谕宰臣,悔不用吕公著言,今后轻议用兵,与卿等刻骨为戒。
今河湟羌种未宁,臣愿下沛然之诏,许其自新,不置汉官,不留戍兵,令自择其酋长,朝廷从而命之,则所损者远略之虚名,所存者初政之仁德,可以昭先帝戒用兵之圣训」。
后遂以董毡为河西节度使
又言:「唐太宗时魏徵引齐威公以无忘在莒之论,从而警戒之。
盖富贵之移人也,多忘其初。
臣愿陛下无忘龙德宫时,则圣德日跻,享天遐福」。
又言:「陛下以建中靖国纪年,圣人之心显于名实之中,则号令信于天下。
臣愿陛下尊贤纳谏,舍己从人,夫是之谓建中;
近习不敢争为奇技淫巧侵玷恭俭之化,近戚不敢干预政事招权市恩,夫是之谓靖国。
体元谨始之道,无以尚兹」。
织锦缘宫帘为地衣,公言:「仁宗衾褥用黄絁,服御用缣缯,尝曰:『朕宫中自奉止于如此』。
祖宗家法粲如日星,自古帝王践阼之初,未有不以节用爱民为宗庙社稷之永图,奈何奢侈之端生于微而不自知?
及侈心一动,穷天下之欲不足为其乐,则政事荒纪纲乱,天下之势利去矣」。
诏罢之。
又言:「陛下即位未久,施德日浅,建宫以宁神,营寺以崇孝,复置御前生活所以供内庭之用。
外议不晓圣意,窃谓陛下好修造,尚侈轻费用,不惜民力。
臣愿陛下约己以养天福,爱民以永天寿」。
又言:「难盈者人之方寸之地耳。
贵不期骄而骄自至,富不期侈而侈自生。
陛下初履帝位,罢逻卒,减苑作,禁镂金,休工役,德意布于四海,和气生于天地,年谷顺成,几遍天下。
臣愿陛下厉精为政,崇俭爱民,不移践阼之初心,则宗庙社稷万世无疆之福」。
又言:「姚崇劝天子不求边功,宋璟不肯赏边臣,而天宝之乱卒蹈其害。
臣恭惟先帝在御十有九年,制生财之法,以同民利,以实国用。
绍圣元符中,匪人用事,兴起边患,仓府耗荡,百姓饿损。
斥堠虽远,飞刍挽粟以赡;
戍兵坐困,中国势不久支。
仰赖圣心节用于内,息劳于外,必先仁覆天下,使人心和乐,天地休应,年谷屡丰,方能釐补疮疣,庶几平治
中夏既乂,远人自服,安用进兵耀武以经远略?
神考以用兵为刻骨深戒,愿陛下敬而守之,任之贤而不求边功,去惇、卞之邪而不穷民力,太平之基业,实在于此」。
洛水溢,坏堤舍,去应天禅院六圣神御殿百馀步。
公言:「万一三川暴溢,宁无昏垫之虞乎?
有司曾上朝廷赐度牒以修,而移为他用。
愿以禁钱作一大坊,以卫祖宗万世之灵」。
从之。
公又言:「之世,众贤和于朝,万物和于野,无他道焉,内君子外小人故也。
为人上者体尧蹈舜,必先以是潜于心,而戒多欲,委任正人,不以浮言摇动,则谗毁之路塞,而朋比之风暗然自消。
王道平,朝廷尊,草茅贱臣皆得竭忠以闻,况贤在位、能在职乎」?
又言:「大臣与国同体,任之不疑,则心德惟一,天下可合谋而治,谗间无自而至矣。
比有议者谓台谏官为天子耳目,选自朝廷,则为大臣耳目矣。
谏官不归于国论,御史不归于宪府,祖宗法制格而不行,先入之言,岂无唐陈师合之意乎」?
又言:「治世多君子,未尝无小人;
乱世多小人,未尝无君子。
人主建大中之道以靖人心,明乎安危之几、取舍之道而已。
若使君子小人杂处于朝,必消泰而为否」。
西京会圣宫奉安哲宗神御,诏公与入内都知冯经相视。
时经方用事,及偕被命,人意公必相欢结。
自往及还朝几两月,除议职事外,未尝有一语。
经数因事称誉,公辄正色不答,经叹谓人曰:「丰公真清直近臣也」。
公自洛使还,上眷注意厚,执政虚位,缙绅谓公当迁;
而公数论事,与权近忤,大臣无为公地者,小人相与谗之,遂力请外补。
韩丞相忠彦顾同列曰:「昔孔温业不乐在朝,宰相相谓可以少警:『孔吏部不乐居朝矣』!
相之亦苦求去,吾辈宁不愧前人乎」?
公以议论不合,坚欲出,竟以枢密直学士苏州
自后论公,引去益多。
朝士朱肱以书抵权臣,谓如公辈「非若凫雁去来,不足为江湖多少,其出入系人望,岂可使皆补外乎」?
谒告焚黄,至乡里屏简骑从。
入见守令必坐客次,守令惊愕出迎,公曰:「桑梓礼然也」。
见乡人,虽田夫农父,接之笑语饮食,无少间。
改守越。
适岁蝗,谷价腾踊,民病食,公发廪振之。
寮属苦祷待报,公曰:「俟得请,民固饥死矣。
某身任之,诸君无累焉」。
分命属官为十数所,减市价五之二,使民各从其居便近,随老少日各执历就籴。
一二日,公辄亲往按视,劳问主者,众是以皆为尽力,民赖以济。
徐果上书自劾,诏原之。
崇宁初蔡京复得政,既憾公斥己,而其党相与出力,诋公无所不至。
言公元符末召为左谏议大夫,《辞免劄子》引《孝经》「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
夫人主宅崇高富贵之极,心易放逸,必先选正人置诸左右,虽有无道之心,终不为恶德,自取败亡」,此其意在讥切先帝。
坐降职知明州
故责辞曰:「尔顷繇元祐致位近班,泰陵察其用心,屏居外服。
朕在位之始,选推不次,中司八座,靡不践更。
而进对之间,首倡异论,以善政良法为可改废,以附会奸党为时忠贤。
变乱是非,深骇听闻」。
时有大星殒于庭,俄有是命。
越民攀望公舟,老幼满道,号呼曰:「奈何夺吾父乎」!
又言公「尝言『谏议大夫以谏争规讽为职,不为容悦逢君之恶,不怀观望阴害忠良,不以声色为常事醉上心,不以淫巧为末务荡上意』。
信如稷言,则先朝以谏争规讽为职者,尝为容悦逢君之恶矣,尝怀观望阴害忠良矣,尝以声色为常事醉上心矣,尝以淫巧为末务荡上意矣。
如此等语言,岂宜上达朝廷、流传四方?
至章奏宰相章惇『变乱名实,颠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
阴邪惨酷,更相唱和,毒流四方,感动天变』,此尤诋诬之甚者也。
臣尝以《诗》、《书》所载考之,小人在位,毒逋四海,日月薄蚀,天地灾变,乃商、周季世之事,岂有席祖宗积累之休,膺美成在久之运,而遽有是耶」?
禠职知常州,故责词曰「朕初纂服,首为言官,累有封章语涉讥诋」云。
又言公「元符之末召为言官,讥谤先帝,公论为之不平」。
未至常州,贬海州团练副使睦州安置,道州别驾台州安置。
又言公「在元祐时用事,绍圣中行遣最轻。
元符初首为言官,倡导奸谋,殊无忌惮,封章皆有意讥谤先帝,臣子不忍道其言辞」。
遂除名徙建州
公被谪,携孙侄一二人与居佛寺,怡然自得,日与衲子辈游,宾客一时杜绝。
部使者郡守往往皆门生故吏,踵门请谒,终谢不见。
燕坐阅《华严合论》,钞其要为百卷。
每遇天宁节,自谓虽散官流徙,昔尝居禁从,必出金就僧寺营佛事一月,躬诣焚香。
逮罢散,率孙辈已仕者皆就拜,具疏以伸天保之报。
居三岁,以九鼎成大赦,量移婺州
明年,彗星见,手诏除元祐党人石刻,稍复官爵,得自便,乃奉祠归乡里。
初祠命至婺,公受已将出谢,婺人骈拥瞻望,几不可行。
逮归过越,越之父老相与候于境上,焚香迎拜,不可胜数,观者叹异。
然谓公昔帅有遗爱,故若是。
及至四明,州去城尚十馀里,士民出迓夹道,相属不绝,以至夺挽舟卒繂争自引之,相庆曰:「公将复用,吾徒有所赖矣」。
郡守彭侔,蔡京门人也,因谒公,谓公曰:「公能得此于乡人,前所未闻也」。
公平生所荐士多一时名臣,每当论荐,或缘权贵请属率不应,必推择乃剡奏,往往有未相识者。
人怪问之,公曰:「知贤则荐,宁用识面耶」?
公在京师,乡人故旧姻戚来者皆馆焉,退朝还第,必与之款接,果肴数器,酒止三行,日以为常。
或贵重客至,未尝有所增益,虽晚进后生,亦无所忽略。
公性寡言语,虽见宰执权要无辞费。
延见宾客,寒温外或默然无一语,始未知者以为简贵自重,不知公接贵贱如一也。
公持定有力,陈渊兄弟尝见之,下阶未毕,进揖不答,直至下毕,转身正立于寻常揖客处,方答几叟云。
公为监司郡守,所至以简俭称。
政得民心,如古循吏。
自为县令襄阳民歌谣之,张芸叟书其词于《叶康直碑》。
汝阴移守金陵,士民遮留,几不得发,贰车臧寓为序其事,刻识湖上,不过清心寡欲,无所用其私而已。
尝自谓:「稷效官以来,惟知民不可罪,吏不足责,系乎上之人在此不在彼」。
公在封邱时,府界教阅保甲、内侍都知王中正提举,怙宠骄甚。
所至县须索苛极,县吏望风,舍馆供帐,特务华洁。
公待之无过礼。
主吏请假帐帟什器于民间以迎候,公曰:「法所禁也,不可」。
中正虽憾公,而无以加诬。
会公召拜御史,因疏言:「中正所至骚然,初不留心职事,复纵其下指使、巡教辈乞贷,愿治其罪」。
中正遂罢。
公为祭酒时,高丽使者朝贡,请买国子监书籍数十种,馆伴陈轩牒公请贸与之。
公以谓所欲市者如《册府元龟》、《历代史敕式》之属,不可以与外夷,具其事以白礼曹。
苏轼大宗伯,亦以为然,论其事于朝,当时虽不从,议者韪之。
钦圣宪肃皇后谥册,诏公书之,公辞素不善书。
诏不从。
公见执政,言且将复力辞,韩丞相忠彦曰:「上亦知公虽不善书,特以大典册,须清德雅望卿大夫书之,无以易公故尔」。
章再上,卒不许。
高丽使者入贡,公押宴,使者见公,拱手曰:「公昔尝至吾国中,闻公以重望历显要,国人每称道公才德,今日获觇风采,真名下无虚士也」。
舒亶同里人也,神宗擢为御史中丞,眷任颇厚,弹劾无所避,士大夫多仇怨之。
会以误受学士院,公用为仇家所发,坐赃论,遂废于家二十馀年,不复叙,无为言者。
留守洛,举以自代。
执政有与舒不惬者,谓公曰:「天下士大夫固多,公何为举斯人?
彼以自盗废,而公为近臣,乃荐之,人将疑公」。
公卒不从。
洎进枢直,复荐焉,舒用是获起守郡。
邹浩元祐末太学博士,言者或谓游执政门,交结其子弟,诏出为襄州教授
公言:「文学行义,端方鲠谅,臣尝荐其改官,详其为人。
宜留太学贤士之关,以师表多士」。
卒为名臣。
程颐元祐中尝召侍经筵绍圣间以为朋附司马光等,坐徙湖南
公时守洛,遇之境内,吏卒防锢甚严,有门下生追饯欲一见者,皆不可得。
公既见,延请慰问宽勉之,斥遣吏卒,且复馈赆,使门人皆得送行。
郭茂钧时为京西转运使,语公曰:「程得罪颇重,人无敢见者,公为侍从乃若此,得无忧钩党乎」?
公曰:「程以学术被特起,非忝冒也。
今正以趋向异途致是,岂有他罪乎?
官吏过为非礼以苛待之,恐益暴朝廷之过,稷是以然,岂暇以钩党为忧」?
公守杭日,以湖、秀积水害种,民多艰食,移檄其郡,俾出廪以振。
又上言:「愿减本路今岁上供钱斛之半,候来年收熟,分两岁起发」。
户部难之,以为乏经费。
公复言:「方今民病粒食不给,州县以上供促督租税,急于星火,民益无聊赖,且将转徙,则其为他日经费之虑者尤甚。
愿少纾之,以救沟壑之急」。
诏特蠲四之一。
始,章子厚当轴,得君自专,士夫多附之。
以公名高,屡欲邀致,而公不屈,欲诬以罪而不可得。
谓公喜恬静,乃数易郡以困之。
广州,过阙,上面留贰吏铨。
公表谢:「升迁恩命,出于圣意,虑烦宸听,不敢固辞」。
章益不悦,因公赋《荷花诗》,有「人心正畏暑,水面独摇风」之句,大恶之,故绍圣间哲宗圣眷甚隆,而卒不用。
公平生喜诱掖后进,若子孙辈躬自为之讲校,虽王事倥偬不倦也。
为国子长贰,所与进者,若马涓张庭坚、崔仲致、范致明洪拟等数十人;
所荐达者,如陈师锡朱彦郑居中邹浩蔡肇辈,皆卓荦名世云。
公未尝问家人生事,自陟台省侍从几三十年,雄藩大镇,更践将遍,而平居自奉衣食如寒士,俸赐所得,悉以赒亲故族人,无留贮者。
自洛徙郓,未出境,复还守洛。
及自南都徙洛,不踰月复还守南都
凡迎饯例所当得,皆却不纳,一切还之。
或以为恐近沽激,公曰:「吾以为理不当得,岂敢沽名乎」?
在诸镇,公使馈给,必命先自下僚次第上之已遍,乃自取,以为常。
故虽贵显久,而家甚贫。
薨之日,有田七十馀亩,屋一区数间而已。
囊箧萧然,子孙恶衣菲食,不能自给,观者太息。
每当奏荐,常先弟侄。
逮薨,二孙乃未官。
公自钱塘诏入为御史中丞,首弹蔡京兄弟,皆得罪去。
徽宗眷遇公极隆,言多从之。
既而有旨,除右丞
公对曰:「陆佃神宗侍从,愿先用」。
后又除公,复曰:「温益陛下藩邸师傅,愿先用」。
上皆从之。
乃自陈:「臣自高丽还省先茔,今岁久矣。
愿得外郡,展省松楸」。
上不从,许给告。
或谓近侍鲜告例,公亦坚辞,谓祖宗故事,无带内职任私事者,恐议者谓臣变国家法,乃得苏州,留候郊祀毕行,俄间召蔡京内直
公朝辞,上劳之曰:「行召卿矣」。
公曰:「昔唐明皇姚元崇张九龄李林甫杨国忠,皆从其言如转圜,故有开元承平天宝播迁,臣愿陛下深戒之」。
蔡京既复用,乃极力诋公,追官至亲改其制曰:「丰稷外示重恬,内实险阻」。
仍进拟安置新州
上曰:「尝为经筵官,且老矣」。
遂免南行。
蔡京虽力诋公,然以天下士论所归,欲盖其恶。
一日公乡人蒋安义入都谒蔡,蔡曰:「识相之否」?
蒋噩然,佯曰:「虽乡人,不识也」。
蔡徐曰:「相之清德雅望,特议论不合尔」。
公为章疏,必于密室躬自剡写,子弟多不得见,退多焚稿
登对还家,默坐终日,人不敢问。
建中初召入,接门人故吏未尝语及时政。
及降充宝文阁待制,其责辞云:「登对之初,首倡异论,以良法美意为可变更,以朋邪奸党指为善良」。
人始知公尝尽言天下之事,无所隐忌也。
公平生操履,自穷约至贵显,终始不渝,老矣而规矩如晚进后生,终日靖默,若不能言者。
而治事繁剧,戒斥胥吏,与夫仕宦进退、得失荣辱之际,声色不动,人莫见其喜愠。
居闲端坐观书,终日不语,或至踰月不饮宴,亦不作闲文字。
襄阳时,尝作《易传》以授宋次道
晚解《论语》、《礼记》数篇,一言之出,皆可贻后世。
讴歌杂说,未尝过目。
家治严肃,子弟不冠带不见,闺门内外仅百口,而门庭若无人声,饮食衣服,身过俭约。
遇当登对,则内外必易新衣,春秋粢盛时享必丰,待宾客尽礼。
平居不燃烛,中堂青镫一炬,危坐至夜分乃寝,五鼓即起,整衣以待旦。
处暗室,无人侍侧,常若对大宾,略不跛倚。
居官所,虽见将吏卒伍,必正衣冠,无堕踞容。
与人不为崖异,进见者得尽款密,而终不敢干以私。
宾客未尝夜宴。
西都留钥时,文潞公在焉,每会亦至暮而罢。
潞公召公,逮夜,亦辞以归。
终身守法度,不少过焉。
公与曾子固章质夫深相契重,而不许子宣子厚之为人,二公柄用时,公乃力言其恶,不以二人少贷也。
刘仲冯,同年席友也,及奉使失职,公亦上章弹之不恕。
然皆知公之公直,终不少憾。
大抵公恬于仕宦,难进易退,为言官不恤身患,直道事主,憎恶近习,小人多怨之。
建中初弹内贵,至引仇士良故事。
礼部,不肯书宋用臣谥敕,及乞纳元符所得传国玺于永泰陵中。
隆德宫芝草生,上驾幸观之,公表言:「陛下未事宗庙而先祥瑞,奸人自此得计矣」。
凡事三朝,历谏官六任,危言谠论,不恤忌讳,故眷注甚厚,而奸人侧目,终以此得罪。
公天性嗜学,逮老不衰。
方在朝廷还第,与在藩屏公事馀闲,每燕坐一静室,前后书史,终日观阅。
所至惟以书籍自随,衣衾之外他无一物。
年方强仕,丧其夫人,遂不复娶,不畜妾媵声妓。
膳食或进重品,辄命撤去。
晚益喜老、释之说,习导引服气,逮薨,须鬓不白。
学佛者宗师如善本辈,皆机语相契。
薨前一月,预戒后事。
将易箦,犹与陈莹中语如平日。
公长子安常以儒行名太学,魁南省,再任太学正,年未三十而卒。
公时留蜀,后事不能举,诸生赙钱二百万以赠,安常之妻于氏泣辞曰:「儿夫节清行高,不可以此污之」。
竟不受。
次子太常亦早世,娶虞部员外郎陈术之女。
安常两子,公贵,已官其一。
太常亦两子,序在次。
遇郊恩,公欲先太常之子以慰其母心,陈谢曰:「长幼之序不敢侵,愿俟后郊」。
乃从其志。
公之清德刑于室家,妇人女子所为犹卓绝如此。
公之诸孙皆能廉恪持其门户,有自来矣。
翻经台 北宋 · 谢逸
 押青韵
吾祖牧临汝,滞讼清公庭。
胥吏退雁鹜,疏帘挂寒厅。
鼓角唤幽梦,草色池塘青。
双旌引五马,驾言出郊坰。
足蹑云端屐,手展贝叶经。
税驾妙高台,几砚陈轩棂。
朱墨纷在眼,梵宇森如星。
台倾人已寂,声名蔼馀馨。
想公忘言处,角挂山中羚。
灵感观音碑记(代陈轩撰 绍圣四年 宋 · 鲍慎由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七、《咸淳临安志》卷八○、《杭州上天竺讲寺志》卷二
绍圣二年合肥移守钱塘明年奏疏于朝曰:「臣所领州之西偏,湖山之胜甲于天下,而天竺山在焉。
五代时,僧翊得奇木,不能名,刻为观音菩萨像,僧勋又以佛舍利内置顶间,其后像见光怪,与人作福祥,远者载金石,近者口相传不绝,不复槩举。
臣自去秋视事,民方荐饥,今年春、夏,雨弥月不止,吴兴苦卑,连岁水灾,父老日夜忧惧。
臣即率官属躬祷像下,冲雨入山,衣帽沾湿,渠决坏道,从者皆涉。
比臣之还,天宇开霁,纤云不兴,白日正中,清风穆然,邦人合爪叹息。
既又舆致城中作佛事,与民祈禳。
已而雨旸有时,农不告病,稼穑旆旆,遂为丰年,实兹像之庇此土也,所不可忘。
臣切考《图志》,惟天竺山粤自晋末尝为道场,逮圣朝天圣,始分上下方,而观音像所在,历载崇奉。
治平中赐号灵感,因以名寺。
熙宁中,许寺岁度一人为僧。
朝廷每遣中谒者走香币,其所封识,用御府宝玺,盖严恭如此。
惟是殿宇之建,垂六七十年,日就颓弊,不足以揭虔妥灵,宜有加饰。
臣不胜大愿,愿给祠部空名度僧牒数十道,货缗钱,市材僦工,撤而新之,不唯俾东南之人永有瞻式,傥遇水旱祸灾,吏不能力者,亦庶几有所控告。
臣皇恐以闻」。
奏下尚书礼部礼部则以敕令从事许裒一路祠庙施利以充其费。
于是毗陵胡公宗哲番阳张公绶偕为转运副使,特主其事,乃得钱五百万,民乐施者,又若干万。
是役也,凡在见闻,智者献谋,巧者出技,富者荐货,贫者效力,良材密石,尽山泽之选,经始于某年某月,而某年某月告成。
为殿屋若干间,高明奥深,严翼宏大,复辟其前楹以为忏堂。
金碧丹垩之饰,炳焕夺目。
至于香火之具,瓜华之供,无物不备。
睟容妙相,巍然益尊,过而礼者,恍若梵天帝释之居,又疑身在图画,或以谓三昧力所变幻也。
盖如是而后足以侈上之赐,而显扬菩萨之威灵,以慰夫邦人父老之心。
四年,某移金陵,住持某、大师某以书来乞铭,将作石以诏于后。
既为撰次其本末,又为之赞云:
白衣仙人无住著,补陀落迦眇云海。
为大导师安乐国,欻然遍应河沙刹。
世间热恼或有闻,曾弗旋踵垂覆护。
众生心念非一种,皇皇不足常有求。
如饥须食渴须水,顾亦何从满其愿。
我观圣心等太虚,其视万物犹一物。
细视一物如一身,是身四大犹不有。
万物何能作留碍,殊功妙用济十方。
欲求功用不可得,群生归报可两忘。
尔固无馀我无欠,尝观瑞像现宝光。
如净明珠时白赤,留犁虎魄杂苍玉。
荧煌璀璨照眉宇,山颠或见初日升。
匹素曳空烟缥缈,凡夫颠倒作思惟。
须臾变灭无复初,非空非色非有无。
菩萨应世亦如是,堂堂秘殿表东南。
山君海王尽回向,观音智力不思议,佛子当作何等观。
故王梦授志铭绍兴二十六年十月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四、《卢溪文集》卷四二
君讳鸿志,字梦授,其先为东平王氏。
有名朴者,佐周世宗枢密使,五季之乱子孙散徙。
君自高祖以来,为吉州庐陵人
祖讳九畴,赠右奉议郎
父讳廷俊,隐于乡闾。
熙宁元丰间,太平文物之盛,庐陵号多士,战艺之徒推王氏为先登。
君之叔讳廷彦,弱冠登第,仕至江东西部使者
次叔廷老,博究群书,名擅场屋,尤邃于礼学,暮年官于岭南
会天子修辟雍,造大成殿,议先圣冕服,群言枘凿,大臣言廷老曾进说登闻匦中,自宾州驿召至京师,为礼制局检讨,冕服制度卒用其议。
由是言礼者皆尊王氏为宗师。
君幼与群从兄弟学礼于检讨公,检讨公尝语余曰:「诸子弟皆善学,而鸿志尤敏悟,他日必有闻」。
时王宫教授郑公元舆太学名儒,阅君试卷而称赏之。
大丞相刘楚公犹子巘出使七闽,为孙女择对于庠序中,郑公独以君为可,遂娶刘氏焉。
会舍法兴,以职事掌永丰龙泉县学士向慕之。
靖康以来,科举兼用诗赋,君素不喜工雕篆之文,杜门不复进取,筑林馆于喧嚣之外,以延士大夫。
待制刘公僩以「冲远」名其堂,侍郎刘公才邵伯以诗美其高蹈之迹,则其人可知也。
君之室刘氏、毛氏皆蚤亡,会成都运使马公居中北方缺侨寓境上,以贤谓公而以季女归之。
子男二人,曰仲约、仲恂,皆传家学,诵说有法度。
女二人。
孙男一人。
君以绍兴丙子正月晦终于家,享年七十有六。
卜以是年十月戊寅葬于庐陵儒行乡庐陂之原。
其孤以余雅与检讨公旧游,又熟识其先君,扶服来乞铭。
卢溪王某为之铭曰:
议礼或失,其说星分。
诸儒蜂起,簧鼓浅闻。
诏君叔父,诣金马门
一时大册,卒听讨论。
君守家学,益造渊源。
升堂诵说,厥闻益喧。
不耀其章老子丘园。
风流未泯,有考斯文。
上天竺讲寺1194年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西湖志》卷一三、《洪文敏公集》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华藏世界,毗卢觉海,万亿河沙,诸佛菩萨,均以大慈能仁阐豁悲愿为出世导师,而随念融摄,从闻思修,使末劫有生,持戴瞻仰,如在其上者,惟观音大士为然。
自给孤灵山,胜身赡部,兜率、毗卢之宫,补怛、洛伽之谷,无量无垠,魔区鬼窟,未有不灵赫示化,畅宣正机,而放大光明,觉有缘众,接物利人,因病施药,直若家至户到者,惟钱塘天竺为然。
故其肇始于道翊师,示梦于钱忠懿,显祠于咸平,浮像于天圣,易十方于妙臻,还旧贯于元净,尘尘刹刹,久而愈昭。
于是有灵感美名之锡,当时宝光示现,浚发兆祥,绚烂隮升,上澈霄汉,湛然虚明,普照四天。
知制诰吕夏卿龙图阁学士沈文通宝文阁待制陈轩纪载于前,可覆视也。
遭靖康孽火,鞠为灰烬。
蒿目浅智,意其复初为难。
人天护承,否极必泰。
大驾南巡,狩临是邦,绍开中兴,宁济方夏。
虽英谟雄烈,士业得以凭藉;
然窈冥沕穆,非菩萨焉依?
凡请雨谒晴,不嫌于屡,故六七十载,昭事愈饬。
传序三圣,年增岁加,锡銮和铃,荐往法驾。
内帑金币,俾建经、钟二楼,会法安僧之堂、罗汉之阁、水陆之宇,视所应为,次第崇立。
孝宗创于西北隅,启十六观,赐之玉缶觚彝,珠宫金相,宝冠缨络,价值数十万缗,亲制赞文,特书两扁,终之以法输宝藏。
圣安太上亦揭贲云章。
今皇帝又申永作天台教寺之旨,凡禅律贤首,慈恩异宗,毋得窥觎更易,然后学者知所蒙赖。
是教也,本于智者建化,以妙为宗,以如为体,以法华三昧为极致,以安养国土为依归,以止观为修證之要。
荡一切尘,以空为观;
立一切法,以假而观;
究一切法性,以中而观。
以五时八教判释如来,一代训典,讫于无生真谛,超最上乘。
教海渊深,义天高远,业空缘废,理胜惑亡,等于太虚,无恶不断。
厥令水精之域,圆满清净。
其门庭烨如,其堂殿穹如,其观阁迥如,其厢庑邃如,群居以智导迷,人知选佛之场矣。
先后住持者,曰惟日、曰若讷、曰师觉、曰妙圭,皆擢录教门,实称僧中龙象。
圭遣信求记不置,既书之,而又系偈言。
其词曰:
北山镇钱塘,三竺分鼎峙。
西峰居上头,气与下中异。
南无观世音,的以何年至?
至今无作相,在此犹在彼。
虽自西徂东,而实未尝动。
法门不二,一一成菩提。
应生无住,了不滞空有。
以我清净眼,普鉴阿耨尘。
白日当空虚,岂复留纤翳?
皇居尺有咫,天近圣泽弥。
多罗莲花台,不与昔时似。
高皇屈万乘,孝祖亲制文。
玉觚宝瓶彝,冠珞粲珠琲。
价值百千万,庄严不遗力。
谁言佛土遥,小叩则小应。
炎天六七月,要雨雨随注。
乃至请晴霁,应念便护感。
左右十六观,摄彼散乱心。
天台妙教宗,永永传真谛。
荡荡水精域,化乐侔天宫。
太上及今皇,瞻敬更无极。
咨汝白足士,思报君佛恩。
善修成法身,一證一切證。
譬如航巨海,龙骧驾高樯。
无风送吹嘘,难拟彻彼岸。
珍宝秘幽谷,虎豹严卫守。
无人为我先,可到不可致。
菩萨具方便,总持观十方。
为巍大道场,誓愿遍应物。
紫金光结聚,若非烟非云。
阐宏慈悲心,为汝众生父。
念今圣天子,与佛俱有缘。
拈花世尊前,咸透第一义。
求阐无尽藏,护国井福民。
刹那弹指间,闻见悉成佛。
惟日暨觉,于今妙圭师。
稽首大士前,洗我绮语业。
按:《杭州上天竺讲寺志》卷九,武林掌故丛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