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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十九首 其四 魏晋 · 无名氏
 押真韵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伸。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贫贱,轗轲长苦辛(《文选》二十九。《诗纪》十。又《书钞》百十作曹植诗引神一韵。又《类聚》三十九引陈、神、申、尘、津、辛六韵。○逯案。此诗《书钞》引作曹植诗。当有所据。诗品谓古诗旧疑是曹王所著。为说与《书钞》合。)
谢君实端明 北宋 · 邵雍
五言律诗 押灰韵
曹王八斗才,今日为余催。
锦绣佳章里,芝兰秀句开。
烦痾熸躯体,溽暑烁楼台。
宜把君诗讽,清风当自来。
乞根究施珣奏绍圣二年八月 北宋 · 章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六、《宝真斋法书赞》卷一七
臣向闻开封府勘盖渐公事,户曹施珣初言干涉臣子弟。
缘臣旧曾荐举,欲乞回避。
兼士曹王谨术尝与人言,府官本意欲从盖渐及僧奉召求张商英之罪,复从此数人推及臣与蔡京
司录陈厚亦言「蔡京受渐钱百千」,并言「事连贵要近臣,不可不治」。
乃至称说王震亲得圣语,传言吏人郦宝,使人穷究。
物论腾播,骇于众闻。
今来盖渐等案内,并不见有上件事节,未晓所以。
若臣之子弟果于渐事有所干预,则法自贵者始,所当先治,岂以臣故为之隐讳挠法?
审或无之,未委施珣何故辄欲回避?
恐出于陈厚等。
陈厚初时胁致囚语,有中伤臣之心。
臣备位宰臣,而为群小结架如此,若不根治,恐小人阴相交通,愈肆奸险,倾摇国事,无所不至。
欲望特赐选官,依公尽理,根究施行。
将至江夏先寄太守李学士公择 北宋 · 郭祥正
二月发姑熟,三月浔阳
闻君解缆才五日,骥尾难追空断肠。
十年前作浔阳吏,老狡相逢犹引避。
中丞孤愤已沈泉,时事愈新谁敢议。
欲吐哀音写心曲,濛澒江声摇地轴。
横琴静夜按金徽,泛到商弦断还续。
忧能损气须忘忧,移船渐近黄鹤楼
楼前芳草渍烟碧,君今贤过奇章侯
试询乐部谁工笛,曹王旧曲何人识。
水中龙应云不飞,月华正在江心白。
满倾绿酒浓如油,为君吞却鹦鹉洲
开帆快意出天外,可惜碍断长江(自注:予尝尉浔阳日,事故中丞吕献可。)
寄题鄂州李屯田家园仁安亭从道 北宋 · 郭祥正
头陀楼阁坐青烟,画屏正落南檐前。
主人隐几写风物,幅巾莹爽南昌仙。
仙翁读书五千卷,道与世背多聱(道光本作迍)邅。
安之不扰静以养,逸我寿老(道光本作考)全于天。
帘栊疏疏白光透,栏槛寂寂花阴圆。
黄鹂弄巧子趁母,白酒酿熟金为船。
渊明醉矣客可去,细藤织榻闲攲眠。
君不见黄鹤楼鹦鹉洲,碧云欲合天自晚,芳草无情春亦愁。
祢衡白骨瘗何处,曹王旧曲无人收。
沈吟往事变华发,不饮何以销吾忧。
销忧乎,君且饮,醉来天地真衾枕。
许雍王曹王頵建外邸诏元丰六年五月庚寅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一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三五
王颢曹王頵乞建外邸,十馀年中已数十奏。
虽数以朔望入侍宝慈宫非便,谕止之,而确然坚请不已。
皇太后近亦屡以为言。
且命如其请,宜依所乞,令学士院降诏宣谕,仍令有司度地以闻。
上皇帝论北事书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三、《鸡肋集》卷二五、《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九四、《四续古文奇赏》卷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五
晁补之谨斋戒择日,昧死上书皇帝陛下:臣穷年抱经,志愿局促,绿衣纻絮,多学无益。
窃甘野人自曝之温,辄昧广厦重裘之燠。
退无尸祝尊俎之位,进干庖人操刀之职。
不计僭越,冒言天下之事,陛下赦其狂瞽,而矜其市井草莽有介然之心,一赐察省,天下幸甚!
天下之治,莫大于制礼作乐。
而臣之愚,以谓二事有在于施设之后者。
其所先举者以定,天下晏然,则礼不制而备,乐不作而洽。
凡此所缺,特北胡一事而已。
臣思之至深,以谓陛下神道设教,纪纲既正,天下大定,燕居而高拱,百工安职,四民乐业矣,而不能无一朝之事,或经圣虑者,庶几在此。
乃臣之狂瞽而深思所至,有取万一,则臣区区穷年抱经,志愿局促,犹不为绿衣纻絮、多学无益。
夫岂惟天下幸甚,臣之师教臣亦若此也。
北胡猖狂,敢冒故疆,使天下百年有为,兵不得藏。
今四野肃清,边不告遽,而缙绅先生、四方寒士,或北首愤悱、争道利害者,非愿于太平无为之时生事觅功,特以中国之地、前王之旧,有未复而已。
献言陈计者,踵相接于国,陛下优而容之,如假种借耕,久贷不偿,亦不以券责,岂非周慎再思、万举万全,以谓「将欲取之,必固予之」,不欲以所重试所轻哉!
内治未具,不遑外忧;
心腹既宁,手足当治。
以今准昔,莫利此时。
置而不念,何以异夫宿雨坳池、科斗所泳,不以时去,设不害事而蛙黾日暄,乃臣之所愿为陛下深思者。
特曰:以中国之师,责中国之地,得地而师解,不为无名。
如此而已。
陛下知兵之道愈于黄帝,复古之功过于宣王,披图在目,长想远虑,则穷发龙堆,蝼蚁藏情,不待前箸。
而臣私忧过计、窃不自揆,忘己之愚,不敢胶柱鼓瑟、御马以书。
陛下一发天光,使得竭忠,则言而有罪,非臣所敢避也。
夫北胡之盛,莫盛汉唐。
而所以制胡,亦汉唐为得。
三王以前,事则经见,战国之际,人自为防,遍举悉数,则孰与四库之书终始为备,百执之谋同异致详,故臣辄皆置而不论,论汉唐之所以制其彊者。
其彊可制,则方其弱时不论可知。
汉病匈奴,唐病突厥,至于畿内鸣镝,渭桥按辔,后宫辱于毡裘,宗室降于绝域,其形如此之逼也。
然而列五单于,灭两突厥,擒回纥,制延陀,漠南塞北皆汉之赋,卢龙、松漠皆唐之府。
臣深思至此,然后知北胡之盛虽莫盛汉唐,而所以制胡,亦汉唐为得也。
冒顿、乌维,力足以弊汉,而武帝雄才,数战不倦。
匈奴绝幕,自以汉不能至,而汉率二三岁一出,或二千里不见一人,故匈奴至于孕重堕殰,罢极苦之。
夫搏鼠当庭,善遁易失;
灌垣熏穴,则生无聊赖。
故欲战在我,则不欲战在敌,此其情自昔然也。
颉利、突利,进如飙风,而太宗知兵善战,虏在其术中而不悟。
两阵驰语,二主坐携,六骑临水,群酋夺魄灵朔之境,曰:「我将灭之」!
命有司更所与书为诏若敕。
思摩孱懦,至感恩流涕,愿为一犬守吠北门,盖五十年无突厥患。
臣尝壮二主,以谓得一时之权。
置三王之事,则汉唐之事犹在中策,何遽无策乎!
今臣又计之:耶律虽桀骜,其彊亦未有以过匈奴、突厥者。
陛下神武不杀,高越前世,制之得术,可使绕指,惟上之命,何至百馀年而不暇营哉!
臣请为陛下言契丹可取之形五:古者,北胡无大君长,种落部族不相统摄,捽搏斗击,彊者为制,往往而聚者,百有馀戎。
胜不相推,败不相爱,尺地一民,不自保而有也。
无城郭邑居,故其民迁徙难制;
无耕田作业,故其人食足不劳;
无文书约束,故其人一而易使;
无营阵行伍,故其人战自趋利。
彼以其智力之全,不治四者,而一之于鞍马射猎。
中国亦以其智力杂治四者,日夜不息,而以应戎狄之至闲,故其自视,常以无法胜中国。
利则乌合,噪而从人;
不利则云散四去,欲追无所。
冒顿尽有北垂之地,胡人始不安其旧而有侈心,尺地一民,皆欲保而有之,不能去也。
其后,卫律单于穿井筑城,治楼以藏,或者以谓胡不能守。
降及唐世,尤以合中国之好为重,至佩印绶,服爵命,废一置一,皆决于朝廷。
亡虏之在中国者,或乐而忘归,胡人自是益杂中国之俗。
乃臣以今料之,则卢龙范阳中国故地,又非特如此而已。
城郭邑居、耕田作业、文书约束、营阵行伍,四者皆因汉俗,而胡无一焉。
杂处而交,治欲其胥,而胡不知彊勉之难堪。
此其可取之形一也。
冒顿、乌维,伊种皆席匈奴之始彊,能以其力为中国患。
武帝中年力尽于北胡,而朔方之患无岁无之。
匈奴卒不能踰塞而南,以有汉尺寸之地;
阴山草木茂盛,单于之所依阻者,汉辄夺焉,匈奴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
颉利、突利、延陀之兵,皆号精悍,数入寇唐。
一旦至渭上、薄畿内,唐亦以其南征北伐之馀,力完不弊,日削月剥,至夺之地而隶都护府,不敢辄怨。
盖未有坦然肆志,窟宅中国之地、臧获诸夏之民如耶律之侈者。
臣尝计之:其君亦非有冒顿、颉利等辈沉毅雄勇之姿,阿保谨特有天命,而德光之暴,以谓晋之立自我,晋亦不胜其德而屈之。
骄子不制,日益侈大,割地弗厌,至践中国。
此如黔中之驴,土所不产,方其一鸣,虎为远遁,而其技止此,亦足悲也。
夫人之情,胜则骄,骄则不自彊。
未霜,则水滨之腐草犹足以争明于阴夜;
天寒既至,万物将肃,则莫或使之一夕而零,其理然也。
璟与明与贤,皆柔懦不事事。
隆绪称多谋,不能复振焉。
宗真好乐,两母争权,至内相残。
当是时,皆有可乘之隙而中国不取,迄于今四十年。
彼其君苟非有过人之才,臣知今日之治与璟、明、宗真未大异也。
夫知敌之主、知敌之将,则每战不殆。
彼曲我直,我整彼乱,此其可取之形二也。
石氏之割地,当其需人之力,制命在外,无以异于晋惠公河外之列城买人而已。
无积仁累义之资,一朝而有天下,举天下之大,偲偲然常恐其不能守,何暇重割地哉!
穷室之人,骤获千金,不能经营,贩夫孺子皆得以起而制其弊。
富家巨室,力足以仁其四邻,则四邻之外所衣食者犹我有也,尚谁得而啬之哉!
石氏既亡,京师不守,中国为之一虚。
当时人君,内忧其腹心,外病其四邻,中国狼顾自救之不暇,故胡人得以窃计其不及图己,而跳踉虚喝,求以坚中国不动之心。
至于柴周,天下小定,以其享国之日浅,乃能用一朝之议,一战而胜,以复三关。
由是言之,胡虽彊,中国虽积衰之绪,犹足以胜之,况治朝哉!
耶律明时,胡已浸盛。
柴周之取三关,盖人有告之者,曰:「此本汉地,何惜之有」?
然则彼其平居骜然不顾,跳踉虚喝,岂固敢吝其非己有之分,为所常守之资哉?
求以坚中国不动之心而已。
今国家百年太平,而陛下神武不杀,高越前古,心有所怀,威动万里。
柴周叔世,臣岂敢议?
然以今天下言之,运偶圣人,时在千一,富万柴周,力万柴周,将贤则万柴周,士勇则万柴周,断而必行,鬼神且避,以慑小寇,势易破竹。
此其可取之形三也。
太祖龙兴,不折一矢,不驰一马,而有天下,天下稽颡而称臣,五国委命而下吏。
商之兴,莫若此之捷也。
当是时,举中国之兵十二万而已。
太宗皇帝继以神武之资,经营四方,至于大定。
并、汾之讨,师久于外,虽迄奏功,然仓廪之羡、士卒之锐,殚惫于河东
太宗为社稷长虑,慨然太息,有恢复心。
士不弛弓,马不解勒,倍道兼行,数百里。
一日出塞,金鼓之声如在天上,虏不素备,而燕城遂围,分军收城,所向辄靡,天下以谓遂无胡矣。
幽燕之人,老弱登埤而望,乘舆无意复战。
虏之计,自谓力不足抗,乃为先声,张言兵至号五十万。
太宗重爱民命,不肯以力服虏,欲退脩德以怀之。
而师久翱翔,士马南首,亦有怠意,几举而舍。
燕既释围,而诸将所下,辄复为胡。
盖臣闻之,城中有谋执其帅而降者,王师既还,莫不泣下。
虽然,胡人自是始有疑中国之心。
四方已定,中国厌兵。
景德之役,乘中国不虞,大举来寇。
章圣北巡,天意助顺,彍弩窃发,遂陨达览。
虏相顾自失,屈首请命,亦无复斗志。
当时之议,以谓乘胜席卷,两翼遮前,大军从后,可使无遗噍。
而天子嘉其既服,亦弃不戮,虏始痛自惩艾,以谓中国不可得而侮也。
太宗以收并、汾之馀力,计议无素,仓卒北狩,然而一举几复。
章圣以寇出不虞,至犯辅郡,出师逆击,然而一战遂却。
况今陛下席祖宗积累之旧,虏不加彊,而中国之盛则倍前日,肉食之谋,刍荛之言,垂数十年,已审已备,计成而动,何虑不获!
此其可取之形四也。
太祖神武,有希世之谋,御将训兵,临机料敌,出人意表,举天下之众,宰制役使,如视婴儿。
尝谓:「胡人之众不过二十万。
吾以十缣购一胡,二百万缣足矣」。
以太祖神武,左右之将不减卫、霍,灭越、灭、灭江南、灭蜀、灭河东
天下已安,四方之金帛充于内府
士卒平居无事,奕博超距,志意无所骋。
当是时,中国特不举,设有为,虏孰能禦之者!
天下百年无水旱兵革,法度致脩,人物阜安,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山积水委,汉唐所无,则成太祖之志,臣以谓固在于今日。
陛下建学设科,使为士者知兵;
颁教立法,使为兵者知战。
十有馀年,墯慢疲软之气既复拯矣,而坚甲利兵羡于四边,偏州小戍不移而具。
臣窃以北道三数者言之:通都要路,一库之藏足以衣被十万,况济之以大司马之备也。
骠骑西征,艑师南略,河隍六城、交州九郡归命内附,而飞挽之烦不及于边民,此其美,古未有也。
举事动众,宜百日之费者,今千日之费不忧乏;
宜百金之赏者,今千金之赏不忧匮。
盖非徒以厚费重赏为得也,要以为前世之所不为者,知今日之能为之而已。
顺流建瓴,如风靡草,以临不加彊之虏,此其可取之形五也。
兵法曰:「形,兵之极」。
陛下亦既知形,则不图而何待?
臣请为陛下言所以入胡之策。
夫欲兴大事,所病者兵不众、食不充。
天下之言者必曰:「举二十万众,度百日粮,鸣鼓而攻之,以临不加彊之虏,如孟贲之战婴儿,何往而不可入」!
而臣独计,以谓非胜之难,所以入虏者实难。
樊哙之骁悍,自意得十万之众,足以横行于匈奴,而或者曰:樊哙可斩。
夫使好奇之人不度是非,不量利害,高论而慷慨,其言固甚可喜,然空语无施于实事,则陛下尚谁取之!
今臣则不然,举二十万众,度百日粮,非三年经营之不可。
借使以国家之盛,一朝而可集,衔枚缚马口,千里奄至,虽计甚秘,而人固有知之者矣。
绵十许州,塘水之浸,以彼入非易,故我入亦难。
阻塞而阵,燕亦起而拒白沟之南。
兵虽众,食虽充,非胜不能入也。
臣请为陛下效臣之狂计:盖昔者尉陀畔越,汉兵出豫章,出会稽,而唐蒙独上书发巴蜀罪人下牂柯,以出越人不意,卒擒尉陀。
蜀姜维剑阁邓艾乃潜自阴平,驰无人之地七百里,卒降刘禅
两人者若校之以事而索其情,则皆近乎不知迂直之计。
而臣则以谓论越与蜀者,不如是则不可得而入。
今虏之势,亦何以异此?
臣请先为楼船百艘、精甲万人,浮胶东,待渤海而勿发。
使大军出次于王畿,声言以十万出瓦桥。
瓦桥敌所备,出亦此,入亦此,在兵法则所谓以正合者也。
潜军其东以五万,则自沧趋平州,同时而偕发。
潜军其西以五万,则自代趋云州,同时而偕发。
平、云非敌之所素备,则沧、代之兵宜易入。
两翼偕纵,则燕之东西可扰矣。
东军入平州,战且诱,以稍西行,附于瓦桥之大军;
西军入云州,战且略,翱翔乎蔚、朔之间,而东以牵制敌势。
敌必分军以禦云州,然后瓦桥之大军与东军合势而偕入,则涿州、新城不战而可收。
东军既弃平州平州备少懈,然后渤海之精甲可以乘閒入平州
平州下,则营并举矣。
乃间使渤海之师通高丽,曰中国责故地,高丽宜以尔兵从。
而析渤海之精甲三千,背道绝险以径中京之南,缭古北之后,夺关而守之,谨守勿战。
虏狼顾自救,然后云州之西军鼓而东,以取易州,而与大军合。
吾兵益张,乃稍乘胜逐北,则燕城可围矣。
度燕城之大,二十七里而止,一人而守地六尺三,围之则满卒三万,守地无馀。
以二十万众顿燕南,攻而围之,若适三万,则是野战以拒虏之大军者犹十七万也。
度虏之大军,亦不过二十万,尽燕城之大,而以五万人实之不能容矣。
虏之名统军在燕城者,其所护契丹、奚、渤海兵马数才满三万,而其曰侍卫在燕城者,骑一万、步一万而止。
使臣所闻未实,虏能益之,度燕城之大,不过容五万则既勃蹊矣。
而大军相持,伧囊未决,其势不相救。
以三万锐师,济以临冲云梯之械,并力而急攻。
间使张良陈平不爱千金,从反间,以啖城中臣虏之子孙,能以祸福喻其众,使内附者许以封侯万户之赏。
彼其在虏,或身居将相,而服衣食饮不免于舆皂之贱,一闻德音,宜有发愤内应,如望并、汾之师者。
一人有心,则举燕城之内其势摇矣。
燕城可图,则山前后之地虽未尽复,可徐致也。
臣又率臣之意料之:使虏能出上策,中国之师始动,虏无空国逆战,亦以二十万拒大军,而更练奇兵间道他径,反乘我隙。
我大军远戍深讨,而虏兵出于不意。
释燕而自图,则前功一发而尽废;
欲勿释耶,而自治未可,安能治人?
然而举塞上十许州言之,大军出瓦桥矣,又五万出沧,五万出代,虏亦以其军三析之而应我。
沧翼其右,而霸与信安、保定介其间,使坚壁勿战,则虏虽出奇兵,亦必不能入霸、入信安、入保定。
代翼其左,而保与广信安肃介其间,使坚壁勿战,则虏虽能出奇兵,亦必不能入保、入广信、入安肃
何则?
吾为之守者素也。
置是数者,自渤海之东言之,操舟于水,固非虏之所宜便。
而其所不当忽,万一可虞,意者其西北之疆乎?
唐安禄山范阳乱,称兵道胡中,犯京兆,不期月耳。
臣尝考之图志,则禄山所行,自燕而西,其迹具存,不可不察也。
国家方恢复河湟,全秦之力,河湟之所仰,或者思患而豫防之,益全秦之地,以待虏之出于不意,如此而已。
臣又率臣之意料之:今单于之才,不闻其沉毅雄勇、敢为难制如冒顿、乌维、颉利、突利等辈比者,其左右贤王谷蠡,亦非有如张说所称阙特勒、暾欲谷之徒超卓过人之才,帖帖然慕中国,学文字,工语言,是口尚乳臭,安知出上策哉!
虏计出于数者而皆不能遂,则臣之所料,不过举国兴师、乌合蚁聚而已。
使虏先能扼古北口而守之,渤海之舟师无以伺其利,则我东军扼弥老、符家、私亭口之右,以西军扼挑峪、紫荆金坡口之左,使其东西不能出奇,而后大军鼓行而阵,以挑其南。
虏进不能拒,退无所逃,不力战求胜,则必有内顾自保之心。
此在兵法,所谓「穷寇」,臣请勿薄勿逼,缓而持之,置曹王居庸等关而无夺,以开其生路。
我亦视白沟之南塘水之浸,所从归者狭,何以异于淮阴泜水之传餐?
东西与北三面薄阻,而背阻塘水,则士卒无所往,其心宜固。
当是时,陛下得人如韩信,使乘其会,则攘而扼之于井陉,莫利乎此,顾为陛下将者如何耳。
临冲云梯,器械致修,士力致完,以中国之善攻,而加不能善守之虏,则二十七里之城而已,何为而不下!
燕城下,空其积以赏战士,以臣度之,三年可以无飞挽。
京东西河朔之列郡,更辇缗谷以实之,临以重臣,列亭障于外,燕可守也。
陛下以河湟六城之富,孰与全燕?
河湟辽远,城中素空匮,中国且能保而实之,则全燕之富,其易守可知也。
惟其城郭邑居、耕田作业、文书约束、营阵行伍,无一不出中国之旧,今以中国之法守之,其民宜易安。
燕城既守,则凡石氏之故地犹不尽举者,未之有也。
虽然,臣犹有说者,则在乎先胜而后战。
夫入人之地,欲其不迷,不可以不知地;
索人之情,欲其不匿,不可以不明间。
地可知,间可明,而军无选锋,则兵不可以交。
有选锋而不较长短,不合外助,则虽多犹寡也。
臣请为陛下言所以必胜之道:陛下诚得数十将用之,则何患夫四五者。
为今之虑,士已知兵,兵已知战,而臣独过计,以谓今选于班列,以将名官者,患未试而已。
夫将欲兴大事,不可以无重臣。
重臣,君所,功业已试,可使士卒素附,可使四夷知畏,可使位重德亦重,可使权重威亦重,可使举一军二十万之众。
而重臣得其人,军之命定矣。
千夫长万夫长,才各不同,则举二十万之军,大吏偏裨二百人而后可也。
夫安能皆得重臣者而使之?
将委之有司之选耶,则天下必有萧何之至明,然后可以知韩信之未试。
不然,则赵括之易言不穷,天下几何其不以言而信之?
人之才,有不能治一妻一妾者,有不能耘三亩之宅者,持筹挟算,擐甲百万,守地千里,翛然不劳乎其间,忘昔之短也。
平居自喜,袒裼而按剑,志如飘风,而闻金鼓之声,失气而死,此人之情也。
然则,将其可以不试哉!
天下之言兵曰「微妙者祖孙、吴」,然臣以谓是何以异于宋人之遗券,密数其齿,而曰「吾富可待」,岂不误哉!
陛下知人能哲,兴大事,选大将帅,既已得其人矣。
凡此,臣不敢议。
然臣以谓举二十万众而为之吏者二百人,所试者在此而已。
子文之治兵,终朝而罢,不戮一人;
子玉之治兵,终日而罢,鞭七人,贯三人耳;
然而君子与子文。
李广之行军,逐水草,不击刁斗;
程不识之行军,严斥候,击刁斗自卫;
然而士卒乐李广
将之才固不可而一也。
孙武之试于吴也,以妇人;
孙膑之试于齐也,以上中下马。
用之于妇人,用之于驰马,非将之常也。
两人者,唯其无所不可用以成功,故卒之能将吴以入郢,能将齐以却魏,岂不用其试哉!
骊山之阅,天下擐戎服以令,贤如郭元振,几以失军容而诛;
薛讷解琬,乃独有不动之军,教使然也。
今天下之吏以将名官,握兵柄、习军事者,环列于辅郡,迨数十人。
平居无事,大车驷马洋洋乎国中,与之言兵而不能者几人?
若此,臣岂敢以为遂乏才哉!
凡所以必待试而后可用者,特不敢以能之于平居无事,而信其用之于仓卒扰攘也。
陛下知人则哲,能官人。
用人之仁,去其贪;
用人之勇,去其暴;
用人之智,去其诈。
皆得其所以用,则向之四王者,凡可以委之夫将而已。
以二十万之军,度百日而后罢,厮役在焉。
人日糒二升,则率两日而食,非万石不可。
百日则百万,千日则千万,边储不足以给,则不可不权而入之于民。
今天下之买爵者,缗钱五千,高得一尉,下乃助教极矣。
为之说者曰:「商贾之子孙,不可以揭而加之于民上」。
此为说者之过也。
天下无赖之民,游手不业,计穷力尽者,皆起而为兵,能犯矢石,致头首,有一日之劳则纡朱怀金,美爵厚廪,往往而加之民上者皆是也,何独至于民而疑之?
天下之民,不幸而陷于盗贼,白日杀人而夺之财,亦可弃矣。
甚者窜山林,晨夜聚啸,州里为之摇动。
其中有一人焉,造利而自言,则赏千金而命之官,未始疑也。
则夫商贾之子孙,虽其类则贱,矧未至于盗贼哉!
臣请为卖爵如汉故事,惟勿为郎而已,其馀皆可易之以他秩。
得比朝籍,与京师官,率能入粟于边满三万石者,为之等级以授,事定而止,不过假百人,可充也。
武帝晁错议,卒弱匈奴
乃臣区区意窃在此,陛下幸听焉,则其详,有司可得而讲也。
何谓之地?
夫四夷之与中国,其土地风俗刚柔险易之不同,犹之城市之与山林,并得其宜,各便其欲,未尝同也。
百蛮之地,皆阻山负海,远者去王畿数千里。
一隅有故,不得已而应。
就其近者调之,则兵少不足以用;
欲置大军,则病道里之辽,首尾衡决,仓卒不救。
设或遂能致之,其土地风俗皆非国之所习知,萃百万之众而顿绝徼之下,欲深入不可,欲致敌不能,譬之逐兔丛林,遇穴而失,则良鸷逸足,犹翱翔傍徨,虽巧而无所效,其理然也。
东南、西南群夷,皆绝远致险,论其近而与中国比者,则莫若北胡。
古者北胡则本非与中国近且比也,踰塞而北,至于寒露远野,人迹所不至者,乃稍稍屯聚。
李牧破林胡,虽斥地千里而胡不能吝。
自汉至唐,迄于五代,始侵寻曼衍,寖有中国之地。
王畿而言,则白沟之南千里而近耳,置驿十数,则举朔漠之事,十日而传之可闻。
城郭邑居,汉也;
耕田作业,汉也;
文书约束,汉也;
营阵行伍,汉也。
举山前后之地而言之,无为而非汉者。
臣尝披图而观,起白沟趋燕城,二百里而止,居庸曹王、大安、黍谷、崆峒之山环抱如箕,而燕城峙其中。
自白沟而北,众山而南,燕城之四隅在箕中者,其地如掌。
由燕城之三隅,东西与北,众山之塞,川关要害,远者不过四百里,近乃二百里而止。
山非不可陟也,水非不可涉也,土地风气水泉百物之产,又非中国之所不习也。
徒可徒,骑可骑,车可车,何动而不可图?
正可正,奇可奇,伏可伏,何动而不如欲?
顾为陛下将者如何耳!
何谓明间?
夫书生之论,以谓仁义之兵无术而自胜。
此臣读《孙子》,至所谓「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
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
臣始不信,今乃知之。
夫使仁义之兵无术而自胜,则敌众我寡亦胜,敌彊我弱亦胜,敌实我虚亦胜,敌逸我劳亦胜,敌有备我无备亦胜,而圣人者何事乎「教民七年而后即戎」,而其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者,又何用也?
夫仁义,王者所以无敌于天下,不得已而去焉,兵可去,而去仁义则不安。
至于不得已而用兵,仁义非可忘。
而所谓权焉者,盖圣人亦多有之,而未尝去也。
孙武无王佐之才,而其言有用于王者之事。
间,非平日之所宜先也,故「非圣智不能用,非仁义不能使,非微妙不能得其实」,如此而已。
圣君参之,以获夷狄之心;
贤将持之,以制三军之命;
士卒获之,以幸封侯之赏;
夷狄取之,则四境不能以是一日而安,其理然也。
秦得由余而八国宾,燕入秦关而东胡破,汉厚阏氏而冒顿解,唐语突利而颉利疑,此中国之以间胜夷狄者也。
韩王信在胡而匈奴太原卢绾在胡而匈奴上谷中行说在胡而汉不得美币市匈奴
以至于唐,突厥万荣侍子而寇瀛州回纥仆固怀恩而入泾阳,此夷狄之以间胜中国者也。
自昔兵家之用间者,一胜一负,不可得而数。
姑以中国夷狄之制胜负者言之:在中国则夷狄忧,在夷狄则中国病,此其理易知而其事难成,不可不察也。
今臣以北胡之势言之,山前后之民,大概皆思汉并、汾之事。
王师在燕,有谋执其帅而降者,诚能得张良陈平,不爱千金以致内应,犹反掌耳。
唐周鼎沙州,州人胡服而臣虏,岁时祀父母,衣中国之服,号恸而藏之
河广梁故时城郭未隳,龙支城耋老见唐使者,拜且泣曰:「顷从军没于此,朝廷尚念之乎」?
臣读史书至此,则慨然知燕之地,士大夫之子孙宜有发愤不辱、饮气南首而望王师者,徒患无以发之耳!
契丹之旧法言之,其得汉人皆仆妾役之,仕宦而显者归见其主如旧礼,杀汉人而以牛马偿之,弗诛也。
迨萧氏乃始徙汉人益北居,而以契丹、奚、渤海之民杂处幽蓟,杀汉人者如杀人之罪,自以谓汉人之子孙可怀矣。
然臣度之,燕之人皆谨厚朴茂,世汉种也,终不能胥而胡。
白沟新城,崎立而相望,汉之俗美也,不幸而子孙世世为虏。
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势不可矣。
天下诚不乏张良陈平之智,不爱千金,仗社稷之神灵,所麾前移,所指前死,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
裹幽蓟之城,百日而,使彼粟实可因而食,使彼虚可因而墟也。
地可知,间可明,夫然后合三军之士而表其技且勇者,此之谓选锋。
越有君子五千人,秦之斗士倍于晋,若此皆选锋也。
凡兵,尚义而保气。
义之所胜,愚可明;
气之所加,柔可彊。
人之情非有钝利之殊也,顾上所以表之者何如而已。
一夫当死市,袒裼而不呼,则千人为之失色。
童子按剑而先登,则七尺之丈夫、全躯保妻子者犹为之却也。
然则人之情岂固难知也哉?
前有大壑临之,则魄堕而惧,狼顾却踵,则身在平地,夫谁肯举足而蹈其危?
使为士卒者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夫然后顾平地不为安,蹈大壑不为惧,则攻何患坚城、战何患坚阵哉!
吴起临阵,有一夫不胜其勇,遽前取首而还。
吴起曰:「虽勇,非吾法也」。
斩之。
吐蕃奉天浑瑊进单骑驰之,挟虏一将跃而出,一军皆噪。
臣以为若此者皆可赏勿诛,而吴起反之,此用兵之过也。
锋可选,然而不校长短,则臣以谓兵不可以交,何则?
天下皆以北胡为善用兵,而臣独计胡非能出奇合变,循环无穷也,顾其长在骑射而已。
自图志言之,多马之地半出于胡,而其能挽弓骑射,盖亦天性使然。
赵武灵王变服从胡骑射,而由是以取中山
此其为策之得者,非以其所长制其长哉?
冒顿控弦百万,白登之围,骍駹骊白,各以其方之色,自古以马战,未有如此之盛者也。
汉武帝中年锐意马备,阡陌之间,盛或成群,比战数胜,匈奴罢极矣,而其后亦以马少不能复出。
则度汉之能以其长弊匈奴,亦在骑不在徒,明矣。
唐薛延陀不知以所长抗中国,而自恃其数以徒胜,执马者既收,而徒不能复为,卒以取败。
胡人自是益自知其短于徒,而中国亦暴其所长而术制之。
比者朝廷置骑射,又教民蕃马,意良而法美矣。
而或者民之马虽蕃而未教,故臣以谓置义勇、置保甲,则民马皆可以假而习。
夫马生其水土,则人心可知。
然而教训之不安,以之当胡马之新羁,朝夕驰骋乎荆棘斥泽之地,体安而心调者,恐非敌也。
陛下诚用臣说,则义勇、保甲之籍于民者,方其教时,皆使之习骑,骑不足,则更借之乎民马尝入而藉诸官者,番假之,则民力不劳而马不病。
不过三年,天下皆可用之马。
以是佐军,则汉之战何以易此!
虽然,犹有所需者,则外助而已。
自昔为国,未尝不以夷狄制夷狄,其说以谓海滨之蚌鹬,两自毙,而后人能并得之。
匈奴方病汉,而乌孙、昆弥亦自以不得与中国通,汉藉乌孙抚诸夷,以孤匈奴之外援。
校尉常惠护五将军兵击胡,而昆弥常力战为汉军锋,所杀过当,匈奴遂虚。
于是丁令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而匈奴析其兵支三敌国,以南与汉争一旦之命,卒以困弱,至于裂五单于,昆弥与有助也。
臣尝譬之乡邑之小盗,三人而为辈,则百不得以力擒一人焉;
争财而不平,则二人者不制而自弊。
何则?
其素相知者审也。
陛下南面负扆,冠带而朝百夷,四海之内、八荒之外心有所怀,唯上之所命。
乃者高丽折于胡,不敢越辽而西,以效其一日之力于中国。
陛下能抚之,至绝海蹈越,绵数千里而入贡阙廷。
陛下嘉纳,遣赐报聘,增美于祖宗之礼。
臣闻之,其国见使者至,皆欢喜拥道,自庆未始获也。
彼其折于胡久矣,宜有以逞其志如乌孙、昆弥者,而臣未敢言焉。
凡此数者,陛下得一重臣而委之,与在廷一二之士尝得预闻腹心者,皆可以使之杂而议,然后臣之策庶几乎可效也。
兵既定,石氏之故地已复,臣请谨封疆,严斥候,戒边吏,无得以非中国之地而利丝毫以为功,且示圣人以天下为度,而致诚信以结之。
虏虽失燕,知其本中国之旧而不以为吝,中国亦与之讲好修聘,欢犹昔时,可使如伯氏之夺邑,没齿而无怨言,此百世之计也。
臣身未尝为吏,则凡国中之议,是非利害不知其果何从。
姑以臣深思所得,发于畎亩愤悱之忠而不能以自掩者,献之阙下。
陛下好问如虞舜,亦幸择焉。
韩愈曰:「凡此蔡功,惟断乃成」。
故臣至此犹愿致其愚者,则曰必行而已。
以臣之幼而学、壮而欲行之心,而又幸出于圣人之世、三代之时,以戴非常之治,沐无穷之休,褒衣博带,学古人之事,而名诸生之列。
每闻陛下德音,虽在市井草莽,欣喜自幸,如第五伦
其所愿伸喙道说、以求补于万一者,岂特此书之所叙而已!
然臣窃以谓礼乐为大,而必其所先举者已定,天下晏然,然后礼不制而备,乐不作而洽。
区区之愚,盖在于此。
臣身贱迹外,其学甚野,辄敢不避鈇质之诛,而冒言其所不当预之事,怀不能忍,愤悱自致,无以异于传之所谓怒蛙,而幸人君之一式。
陛下揭日月之光,而蔀屋之幽得以容,则臣疏远之言庶几乎可采而无罪。
若乃安畎亩之贱,而不知圣人之世、三代之时、非常之治、无穷之休、亲逢之会为难遭,则臣之伥伥不出门庭,其失时亦极矣。
伏惟陛下万机之閒,一留神听焉,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臣无任俯伏待诏激切之至。
补之诚惶诚恐,谨昧死再拜。
入对论熙宁元祐两朝史事奏绍兴四年八月 宋 · 范冲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九、《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九
熙宁创制,元祐复古,绍圣以降,弛张不一,本末前后,各有所因,不可不深究而详论。
臣闻万世无弊者道也,随时损益者事也。
仁宗皇帝之时,祖宗之法诚有弊处,但当补缉,不当变更。
当时大臣,如吕夷简之徒,持之甚坚。
范仲淹等,初不然之,议论不合,遂攻夷简仲淹坐此迁谪。
其后,夷简仲淹之贤,卒擢用之。
仲淹执政,犹欲伸前志,久之自知其不可行,遂已。
王安石自任,已见非毁前人,尽变祖宗法度,上误神宗皇帝
天下之乱,实兆于安石
此皆非神宗之意。
先臣修《神宗实录》首尾在院,用功颇多,大意止是尽书王安石过失,以明非神宗之意。
其后,安石婿蔡卞怨先臣书其妻父事,遂言哲宗皇帝绍述神宗,其实乃蔡卞绍述王安石
惟是直书安石之罪,则神宗成功盛德,焕然明白。
哲宗皇帝实录》,臣未尝见,但闻尽出奸臣私意。
臣顷在政和间,尝闻道君皇帝《六鹤诗》一联云:「网罗今不密,回首不须惊」。
宣示蔡京等云:「此两句,专为元祐人设」。
以此知道君皇帝非恶元祐臣僚。
程颐尝问臣:「安石为害于天下者何事」?
臣对以新法。
曰:「不然,新法之为害未为甚,有一人能改之,即已矣。
安石心术不正,为害最大,盖已坏了天下人心术,将不可变」。
臣初未以为然,其后乃知安石顺其利欲之心,使人迷其常性,久而不自知。
且如诗人多作《明妃曲》,以失身胡虏为无穷之恨。
至于安石为《明妃曲》,则曰:「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
然则刘豫不是罪过,汉恩浅而虏恩深也。
今之背君父之恩,投拜而为盗贼者,皆合于安石之意。
此所谓坏天下人心术。
上边事善后十策 其一 论用兵之策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
臣契勘臣在河北、塞上守官岁久,目睹金人与契丹相持二十年,今岁战,次年和,次年复战。
契丹主天祚不悟其诈,卒致颠覆。
仰惟陛下天性圣孝,痛北狩之未还,悼生灵之荼毒,屡遣信使,卑辞屈己,祈请讲和,以纾父兄之阨,以救生民之命。
而敌性贪婪,吞噬不已。
王伦之回,迄四年矣,岁岁举兵侵掠川口。
去年虽不曾出兵,而移师南来,大入淮甸
又与刘豫同恶相济,其志岂小哉?
今幸金人已退,若不用兵,则五月间必传箭于国中(原注:金人五月间传箭于国中,令乡民备战,八月点集。),秋冬间复举兵至淮甸
在我支吾赋歛,终至财力困竭,此不可不用兵也。
况不用兵,则二圣必不得还,中原之地必不可复,伪齐资粮必不可焚。
或曰:如此遂废讲和一事耶?
臣对曰:不然。
古者兵交,使在其间。
既不可因战而废和,又不可因和而忘战。
间遣使命再贻书以骄之,复示弱以绐之。
而我急为备,出其不意,乘时北伐(原注:乘时一事,开具在后。)
此用兵之利也。
上边事善后十策 其四 论分道进兵之策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
臣本东北人,自中原沦陷以来,传闻京西路残破为甚,京畿次之。
京东路河北东路不曾经兵火,百姓按堵如旧。
然苦于刘豫苛虐,思望本朝之心至今未泯,兹盖祖宗德泽感民之所致。
若乘斯民徯望之深,出敌人不意之际,举兵北伐,必有大功。
纵未能尽有其地,亦可以收人心,慰民望也。
臣已条具今年四月举兵之策矣。
臣欲乞于即今所有战兵数内,差拨五万人,选大将一员统之,由泗州南京汴京(原注:其粮运开具在后篇。)
仍差大将一员,统兵二万人,驻泗州为应援。
又别选大将一员,统舟师二万人,由明州今年四月内便风泛海,前去攻沂、密,至青、潍州(原注:密州潍州,陆路一百六十里,又一百二十里到青州。)
京东之民企望王师日久,所至必望风而下。
又遣大将一员,提兵二万驻濠州,以张声势。
此兵不可深入,以粮运艰阻。
但时遣奇兵渡淮捣顺昌府陈州,则京西北路诸郡,传檄亦可下。
惟是申敕大将,所至不得杀人,不得劫掠。
务要宣谕朝廷德意,蠲除刘豫一切之政。
明出黄榜,除二税之外,更不行青苗、预买之法。
所下州县,选差逐处豪杰为众推伏者,主管事务。
七八月间,且班师过淮,次年复出。
臣已于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具奏「兵法所谓『彼入我出,彼出我入』,不二三年间,中原之地,黄河以南,必先为我有」者,盖谓是也。
乞赐睿察。
上边事善后十策 其五 论运粮供军事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
臣契勘臣已条具分三路进兵以窥中原事,其粮食亦合分项应副。
一项自明州海道沂、密州,兵二万人,每人日支米二升,二万人每日合支米四百石,一月合支米一万二千石。
臣乞于明州支上件米充一月之粮,令海舡附带前去,到密州板桥镇左右住岸,则有粮可因矣(原注:密州界乡民不曾废耕种,米粮易得。)
一项驻军濠州,策应入界大兵,所有军粮由淮河水运可到濠州岸下,则此项人马不患乏粮也(原注:臣尝任蔡河拨发,自承楚州运粮至濠州城门下卸。)
惟是自泗州汴京之兵五万人,缘泗州以北汴水不通,诸军合赍十日之粮至有粮地分。
乞委江浙漕臣拣选净米五万石,前期运至泗州,准备诸军附带入界(原注:兼准备应副为声援军二万人口食。)
南京北乡民稍有耕种,则可以因粮矣。
仍乞申敕大将,军兵所至,晓谕乡村,使民通知王师吊伐,除粮食必藉乡村百姓供应外,一行军士如敢攘夺财物,劫掠妇女,并行军法及处分大将
凡王师所至,搜索刘豫父子所聚粮料准备资给金人者,并行焚毁。
绍兴二年,臣在政府日,已定计北伐,尝请韩世忠都堂,谕以焚毁刘豫粮料事。
世忠曰:「此乃清野之法,不可不行」。
合具奏知。
上边事善后十策 其八 论机会不可失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
臣在陕西缘边,见中国与夏人相持前后五十年,每出兵接战,胜负各相半。
惟自金人侵轶以来,中国之兵未尝交锋,望尘奔溃者,是岂金人真不可敌哉?
我之兵不精耳。
故自宣和七年以来,金人一举而围汴京,再举而破京城,又再举而入扬州,又再举而渡大江,并陕西亦失之。
数年以来,朝廷深究其弊,修军政,备器械。
又金人过江之时,战士屡经得捷,胆气不怯,人人皆敢迎敌,则金人岂复能强梁横行如往年哉?
以近事言之,吴玠初击退于和尚原,再禦退于饶风岭,又大捷于仙人关
去岁九月,直趋淮甸,我师累捷。
金人顿兵百馀日,师老粮匮,无所得而遁,则情见势屈可知矣。
夫侵陵中国如此之久,侮嫚如此之甚,今王师已振,敌众向衰,若不发兵攻击,则终无讨伐之期矣。
或曰:得汴京而未能守,何益于事?
臣对曰:不然。
汉高祖入关,约法三章,除秦烦苛之令,民心归之。
项羽虽以其地析为三秦,徙高祖汉中,然关中之地终为汉有,因之以取天下。
况此举必可以擒刘豫,平僣伪,使中原之民知神器不可以非望得,又可以示我宋不忘中国土地、人民之意。
兼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无大悔吝乎?
臣尝考宣和年间,国家以富有四海之事力,而户部支费,每月不过九十五万贯(原注:臣是时任太府少卿。)
绍兴三年,臣在政府日,会计户部经费,每月一百一十万贯。
臣闲退以来,切料户部经费必有增添之数(原注:臣尝考每月支用,十分中八分系五军下费耗。)
夫养兵二十万,不能北向争天下,则东南民力何可支吾?
岂不寒心哉?
况中原之人彊悍壮实,东南之人柔脆怯弱。
数年之后,见管战兵渐次衰老,消磨既尽,虽欲北向争天下,亦难矣。
臣冒死为陛下喋喋言之,乞赐睿察。
上边事善后十策 其九 论舟楫之利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
臣尝观晁错论兵,以谓中国之长技五,匈奴之长技三,未尝不叹服之知兵也。
以今日论之,金人便鞍马,每以骑兵取胜。
国家驻跸东南,当以舟楫取胜。
盖舟楫者,非金人之长技,乃今日我之长技。
弃而不用,可胜惜哉!
臣已乞舟师二万照应北伐之兵矣。
臣尝广行询问海上北来之人,皆云南方木性与水相宜,故海舟以福建船为上,广东、西船次之,温、明州船又次之。
北方之木与水不相宜,海水咸苦,能害木性,故舟船入海不能耐久,又不能禦风涛,往往有覆溺之患。
今者国家与金人相持之际,天以舟楫之利赐我,助中兴之大业,朝廷当访询。
臣自少壮时遍走两浙京东河北及敌中沿海地分,通知海道可往去处,是宜大讲海船之利,以扰伪齐、京东诸郡(原注:、密、登、莱、青州,皆海道地分,自来客旅载南货至密州板桥镇下卸。)河北诸郡(原注:滨、沧州海道地分,自来商旅贩盐行径。)及敌中诸郡(原注:契丹营、平州地分,唐太宗高丽,自营州登船。昨赵良嗣、马政初使女真时,径由此道,至女真国苏州界出陆。)
今当聚集福建等路海船于明州岸下,先补船主梢工一官(原注:非承信郎不可。),依臣所论,赍一月之粮前去沂、密州(原注:京东河北界边海去处,亦如浙东海岸边有居民市井,既赍一月粮食到京东界,则所在皆有粮。)
仍选差曾在京东界与人接战将兵,授以全装铁甲,使之北去。
范温者,本京东界不肯臣刘豫之人,在海山间聚众,屡与贼相抗,可遣也。
崔邦弼青州将官数年,间与金人于青、潍州界交兵,一方之人极喜之,可遣也。
王进本系登州递铺兵士,后来为兵官,尝屠戮金人留在青州者,人亦喜之,可遣也。
臣自离朝廷,不知诸将下见管人兵之数,遥计崔邦弼下有兵约三千人,王进下约二千人。
范温初到时有兵六千人,后来并入中军或汰往诸州军充厢军。
若尽行刬刷,归范温处,约得五千人。
已一万人矣。
又于诸军中补足二万人之数遣行。
所至去处,遇伪齐海船,可用者即留之,其不可用者即焚之。
趁南风而去,得北风乃归。
金人虽有铁骑百万,必不能禦。
夫此行在我无浩瀚之费,到彼资东北之粮,万全之计,岂可缓哉?
乞赐睿察。
论边防机事状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六、《忠穆集》卷五、《吕忠穆公奏议》卷三、《景定建康志》卷四八、《至大金陵新志》卷一三上之下
历官四朝,蒙国厚恩,仰荷陛下眷遇之深,虽糜骨粉身,无以论报。
臣自闻豫贼与金人入边以来,缘不知探报之详,无由条具备禦之计。
而数日来收宰相赵鼎书云:「敌骑尚留淮甸,诈不可测」。
又得右军统制张俊及一二掌兵官书云:「将士之心,皆愿悉兵过江,与金人接战」。
缘事关利害,辄有愚见,冒昧尘述。
夫王师才渡江,便有大祸福,何以言之?
淮南之地,金之骑兵可前可却,而我师易进难退,不可不审也。
窃料敌人二三月间粮尽,必势窘。
何以知之?
京西及徐、亳诸郡,全未有耕凿。
粮运所出,自来止藉东平济南府及淄、青、德、博等数州而已。
今伪齐漕运由北清河溯流至济州山口镇(原注:上水约一千里。),自山口镇入黄河,经由徐州淮阳军转漕入淮,极为艰阻。
兼黄河自来难行舟船,则齐人所储粮食必不广。
数年以来,刘豫父子虽于南京淮阳军、陈、颍数州积聚资储,然供给敌军,今已数月,非久军食必尽。
粮食既尽,必谋退去。
但明遣探报,候其欲退,分遣精锐追袭掩击,必获大捷。
兵法所谓「料兵算食」,古之善为将者,常以兵食相须。
贼不知用兵之策,而金人狃于常胜,不知虑敌深入吾境,此天亡之时也。
愿陛下于此冱寒之时,金人弓健马壮之际,且敕诸大将谨守江岸,俟其粮尽欲退,并力追袭,此万全之策也。
金人大帅如洛索、扎木、国王斡喇布皆已物故,今次南来者达赍郎君、四太子
臣在燕山府,皆闻之达赉有谋而怯战,四太子乏谋而粗勇。
然四太子所统部曲,比之达赉极众且精锐。
太子所向,尤宜堤防也。
臣蝼蚁之情,不胜忧愤之至。
仰乞照察。
再论边防机事状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六、《忠穆集》卷五、《吕忠穆公奏议》卷三
臣契勘禦敌之计,臣已条具其略。
臣所谓王师才过江,便有大祸福者,盖用兵之法,要在知彼知此。
金人因大辽及中国太平日久,民不知战,遂致纵横。
又外国之性,惟知附彊。
昨金人既得志于此地,诸羌附之,乃驱率诸国人民,使之先登,冒犯锋镝,何尝有爱惜兵民之意哉?
国家自渡江之后,数年以来,陛下宵衣旰食,竭力养兵。
近方聚得战兵十五万,器甲粗足,岂可容易渡江与不顾危亡之众决一旦之胜负哉?
自有万全之策,望陛下熟计之。
今已岁尽,但乞谨守长江
俟来年金人欲退之时,须明遣探报,选差大将,拣择精锐,急急追袭。
若乘胜可前,引兵至南京、亳州界,以撼汴京,则刘豫父子必震恐北走。
惟不可杀人,不可劫掠。
续观兵势相去远近,若王师尚可北去,即长驱至汴京
既到汴京,选差土豪守之。
来年七月间我乃班师过淮,以待次年再出。
兵法所谓「彼出我入,彼入我出」,不过三数年间,中原之地,黄河以南,必先为我有矣。
臣所谓万全之策,汉高祖所谓「吾宁斗智,不能斗力」者此也。
臣年老衰病,识见蹇浅。
忧国之心,不能自已。
乞赐睿察。
人事天时皆可为奏绍兴二年十一月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景定建康志》卷四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中兴小纪》卷一二、《文献通考》卷一五四、《至大金陵新志》卷一三上之下、《续资治通鉴》卷一一一
人事可为者二,天时可为者三,乞为陛下陈之。
昨自车驾渡江以来,初经扬州之变,兵甲器械十失八九,未容喘息,而金人分遣重兵,三路入寇,二浙江东焚劫殆遍。
正兵或散而为盗,或器甲不全,虽欲战不能也。
陛下愤金人侵侮之甚,连年宵旰,专意军政,拣汰冗兵,修饬器械,今张俊军有众三万,全装甲万馀副,刀枪弓箭皆足用。
韩世忠有众四万,岳飞军有众二万三千人,王𤫉有众一万三千人,虽不如张俊军尽皆精锐,亦非前日怯懦之比。
刘光世有众四万,虽老弱冗散者众,亦可得精锐二万人。
神武中军杨沂中统领以来有兵万人,铠甲亦足用。
此外又有神武后军陈思恭,不下万人。
御前忠锐如崔增张守忠、赵琦、徐文姚端等军亦二万人。
上考太祖皇帝取天下,正兵不过十万人,况今日有兵十六七万,器械足用,何惮而不为?
臣所谓人事可为者一也。
建炎三年四年绍兴元年,大盗纵横,邓庆寇广东,李敦仁犯虔、吉,邵清扰通、泰,张琪劫徽、饶,李成破江、,范汝为据建、剑,马友、李横孔彦舟曹成、张用、刘超等散处大江之南,为害于荆湖等路。
朝廷枝梧不暇,力不能事外。
今则悉为王师扑灭,民得安业矣。
臣所谓人事可为者二也。
尝观自金人南牧以来,我师望尘奔溃,莫敢婴其锋。
近年以来,张俊获捷于明州韩世忠扼贼于镇江思恭邀击于长桥,张荣大捷于淮甸
良由金人贪残太甚,逆天悖道,人人有战心,天意殆将悔祸。
臣所谓天时可为者一也。
金人命刘豫僣位以来,尽以中原付之,不欲南来。
烦碎不知为国之体,重敛以失百姓之心。
之所为,虽三尺童子决知不能立国。
况兵不如我精,将不如我能,胜负固可料矣。
宇文虚中密奏,虽未能尽信,然敌骑连年不至淮甸,岂无牵制之故哉?
天意槩可见,臣所谓天时可为者二也。
江浙等路连年失耕殖,又苦水旱,米价翔涌,每㪷一贯至二贯。
今年丰熟,米㪷不及五六百,江上诸州米㪷三四百。
天时可为者三也。
韩世忠到行在,臣愿圣心奋发睿断,令世忠张俊与臣等商议,决策北向。
明年三月半令韩世忠宿州南京路以入,令刘光世由徐曹诸州路以入。
又于明州留海船三百只,令范温、阎皋乘四月间南风北去,径取登、莱州
凡此数路,皆有粮可因,不必调发吾民,以资馈运,而登莱尤有积蓄可因也。
大兵既集,刘豫必北走,所得州郡,择逐州豪杰守之,初则示以羁縻之义,过则续为后图。
虽金人来年秋冬间必举兵争其地,然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兵法也。
扰之数年,中原必可复。
贾谊曰:「日中必𤑒,操刀必割」。
舍此机会而不乘,后欲追悔,何可及耶?
今有兵十六七万,费用不赀,朝廷竭力经营钱粮,常若不办。
旷日持久,必取于民。
民怨众离,乃自困之道。
祸乱之所起,可不畏哉!
今日战兵,其精锐者皆中原之人,数年之后消磨必寖少,异时虽欲举事,势必不能,可为深惜者也。
举兵北向可牵制川陕奏绍兴三年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四
近日探报金人与刘豫举大兵以窥川陕,若于来年三月间举兵北向,必可牵制川陕之意。
万一川陕参差,而王师既逐刘豫,川陕间闻之必震恐,因遣韩世忠就近由西京入关,此亦一奇也。
两府论金人可攻之策劄子绍兴三十一年七月 北宋 · 崔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三○
淮夫等本贯应天府,昨缘郊地之后,归省乡坟,寻复隔绝。
自念家世仕宦,久被国恩,不忍自弃于左衽,间关来归本朝,窃有管窥所见,辄敢冒闻,庶几一得之虑,少裨朝廷采择之万一。
淮夫等伏睹金人有可攻之势三,有不可不攻之势三。
就其可攻之中,又有二策。
何谓可攻之势?
一曰上天悔祸,二曰民心归往,三曰战具有备。
所谓上天悔祸者,金人自顷以来所不可与敌者,正以一时用事将兵之臣,智勇有以过人故也。
自金酋篡位,前此功臣诛锄已尽。
向使此曹尚存,本朝虽以百万之兵,苦战数十年,岂能尽除之哉?
及先所掠京师宝货法物,今皆送至京师,此乃天意欲还中国也。
所谓民心归往者,虏主若不大兴土木,牛羊用人,则中国遗民亦且安之矣。
本朝虽欲恢复,既已人心不摇,亦何以求功?
所谓战具有备者,本朝讲和之后二十馀年,得以生养训练。
虏人所射弓不过五斗,本朝战士所射弓多是一石或二石者,铠甲戈矛之类,又皆坚利。
比见刘两府之兵渡江,人人贾勇,皆有死敌之志。
咸相谓曰:我辈父母亲戚往往不为金所掠则为所杀戮,今正当报怨之时。
此可攻者三也。
何为不可不攻?
曰恐失天时也,恐变民心也,恐豪杰出于意外也。
所谓恐失天时者,今日虏主暴虐,在彼为不幸,而我之幸也。
军民既离心矣,我兵一动,彼必内应。
尚乃迟疑不决,万一此虏死,则别立新君,或土木毕工,稍革暴政,民人息肩,则难动也。
所谓恐变民心者,彼中百姓所以延颈本朝兵至,甚于时雨者,科役诛求,竭其膏血故也。
彼民见本朝不动,或再讲和议,疑为弃我,此后无复有望。
谓如海州东海县徐元始,因不堪其苦虐,杀其县令,称兵愿归正本朝,欲用本朝年号者一年有馀,而本朝不诱以来之;
及其死也,又不旌褒以劝之。
其败也,海州之民指以为患,转以为戒。
滕阳军、沂州之间有来二郎,亦苦北军侵扰,聚众为乱。
今则其徒虽散,而其人尚在蒙山,无所归,亦深悔之。
若久而不问,失民心必矣。
所谓豪杰出于不意者,今河北有任郎君李川辈,虽号为贼,而不侵扰百姓,客旅缺用者厚与之金,但入城取官物而已,由是往往百姓安之。
万一此徒一炽,且假仁义而行之,民或归心,则为患不在金人之下矣。
此不可不攻者三也。
何谓就其可攻之中又有二策?
兵出淮甸、襄汉,今日辟百里而不守,明日辟百里而复归之,不过一胜一负,又似昔日将帅,各握重兵,养寇患以自丰也。
若以正兵守淮甸以示弱,使游骑侵陕西以下关中,檄中原,彼必以精兵锐将尽赴关中之急也。
后以奇兵由滨州分二路以趋燕、晋,断其归路。
明告其军人,有能以百人来归及民间不附金人、自保山寨者,各以次第旌赏,将见彼来归之人不暇也。
又当告谕渤海、契丹之人,令明知祸福。
若能相与共灭金人,各为立君,兴复其宗社,约以白沟为界,不复相侵。
设二国不肯相听,则虏亦必疑此二国之人,上下相疑,则成内溃也。
况数年前,彼丞相萧裕已尝结西元帅,欲举兵作乱,欲立契丹之后祁王之子、豫王之孙,既而败事。
今若约以各兴其国,必以豪杰为应。
于二策之中,此为上策,伏乞钧览。
淮夫等今具在北闻见事宜,备列下项:
一、金之初甚微,本一杨哥孛堇,有二三千人,无城郭宫室之居,无珠玉金帛货财之积。
当时为大辽市海东青于海上,道由其国,使命往来不绝,金人不堪其扰,乘怒发兵。
当时止知杀敌,不知畏死,战胜则财物子女玉帛尽均分之,其所以每战辄胜也。
今则久居南地,识上下之分,知有妻奴亲戚之爱,视去就死生甚重,无复昔时轻锐果敢之气。
故前日罢榷场之后,沿淮置巡铺,每两月一替。
当其出军,其金人与亲戚泣别,自谓极边,有往而不返之虑,其军畏怯如此。
一、自虏主亮纂位之后,前日良将大臣如西元帅挞懒、三路都统将军韩常、秉德,国师乌陵衍,参政鲁国王宗盘,虏主亲弟太傅兖州知州东平府总管海州知州独姑奶,丞相萧裕枢密使张通古、平章萧玉,皆称雄杰勇果之士,尽已杀戮。
当时北人,莫不泣涕咨嗟,言今后用兵,无人可将,即自南路投木鲁契丹。
虏主即迁陀满、俄里衍主军,其主管修造军器及战船,即是前日归附人赤心军韩哥,马钦主事,见任左拾遗
一、金人往日战马甚多,自去年十月缘军下马耗尽,括民间私马,所有京东山东、关西尽起发,逐路径送往益都府牧养。
于六月初间又有天使起发赴以北州府外,河北河东路燕山以北马,却发遣往天德云内府路牧养外,自括马之后,大约马耗八分,目即南京路正军皆阙马。
今年三月二十五日降下银铤,令军人逐牌子差人往咸州地分自行收买。
一、金人所造战船,系是福建人、北人谓之倪蛮子等三人指教打造七百只,皆是通州样,各人补忠翊校尉
虏主云候将来成功,以节度使待之。
其所统主将皆南官靳赛、徐文、孟彬、王大刀等主管,然所括水手皆灌园种稻取鱼之人,实不谙江海水性。
其官吏往往通贿赂,谓如实曾驾舟之人,有钱则得免,其不谙水性者无以为赂,则反被差委
宿州水手无处声冤,众人共殴杀本州同知(如本朝通判。)奴婢而行,可见人心是胁从。
所谓舟船,已发在滨州蒲台县,伺候阅习。
一、金人正军目即京师虽号一万,宿州陈州许州皆号千户,然每一万止是三个千户,每一千户止是甲兵三百人,每一甲兵各有两人或一人阿里(本朝所谓傔人。)
马步人共九百人为一千户,每二千七百为一万户。
即是京师屯驻军兵二千七百馀人,南京二千七百人,宿州止九百馀人,陈、许二州乃韩将军弟韩定远九百馀人。
昔日从军系是汉儿军,于前年并已放散归国。
东平府及沧、景沿海诸州有自来被虏人分屯山东,每人给以官田二顷、荒地一段,令自给用,共二十万户,号为民军外,新签山东河北、河东、关西有数十万,见各逐州府点集区处外,有契丹渤海汉儿军号七十万,见在天德云中府路牧马。
然所签人皆不均,其间实有武艺好身手,行贿赂者皆免,贫者虽单丁亦皆签发。
见签人曾经上司陈状理会,终不理会,可见人皆胁从,无有斗志者也。
但有燕京北至蒙国斯排顿,称准备迎接,山东路策应,选锋北军。
一、淮北陷番百姓昨在东昏时,抚存颇厚。
小民无知,偷生苟活,久而且化,其心未易动摇。
今则虏主专行暴虐,百姓日夜不能聊生,是以思慕本朝,如出一口。
去岁十二月间,蔡州关报沿边有人马甚众,旗帜甚盛,不委便是南兵。
移文诸州,各加严备。
百姓闻之,往往递相庆贺,至有出郊或私之他郡迎问南兵。
至期久而无托,皆怏怏怅望。
一、中间金人复取河南之后,张七郡王军至南京,各属县往往虏掠良人妻妾,夺取财物,其酷无异金贼,百姓之心皆失所望。
今若不预先严加约束,则有前日之患。
要令官军所到处秋毫无犯,使远近闻之,莫不开关以待,最为切要。
一、金人所造新军器已毕,尽将往日京城所得军器焚毁了当。
其所造甲太沈重,披戴艰难;
所造手刀各样长,出鞘亦甚艰难。
见在东平府沂州滕阳军、京北府处顿放,已差官监管,伺候新兵支散。
一、金人粮草如景州滨州东平府青州密州济州兖州等处,皆有米草。
东平府嘉祥县景州将陵县南州诸州,各不下五六十万,然官中积之虽富,民间往往阙食。
一、虏主纂位以来,新修燕京大内,将复创修京师大内,其委任丞相张浩,弹压官统军陀满、俄里衍,其专一提点官内官大使者
其所用军民夫工匠每四月一替,近者不下千百里,远者不下数千里。
近者北归,往往半岁;
远者得回,动是踰年。
到家不月馀,又复起发。
河北人夫死损大半,其岭北西京路夫七八千人,得归者无千馀人,可见人民冤苦。
一、往日本朝庄农经刘豫之后,赋税已重,又近日修内,夫役频并。
每中人之家止敢置地六十亩,已该作夫头,一顷以上作队首,有莳地稍多者则为了事户,科配诛求,谓如修内颜色、胶漆、金翠、珠玉、布麻、铜铁、鹞子、鹌鹑之类,皆出民间。
其金人北军一家莳地不下数顷,既无税赋,春则借农以种,夏则借人以耘,秋则借人以收。
遇岁小歉,则输纳税赋,民且不能给,何暇计糊口之有无?
遇岁大熟,北库所收甚多,尽行货籴,其价必贱,则庄农供官科配愈难支持。
是岁之丰凶,民皆被困,衣食不给,往往颙望圣朝,甚于时雨。
一、虏主不听大臣谏官议论,专以威强自作聪明,日欲迁都京师,意欲窥伺两淮
主其事者惟长安所得女妃花不如及马钦二人,然其意未可测度。
见万户及正军,皆为本朝与之结盟以来,待之甚厚,予之甚优,岂可贪而不知足,言今之世界比之在他时国里面已是十倍好过。
正军动是四五个月不支钱粮,虽遇支给之时,往往被本军官吏瞒昧,北军亦自时出怨言。
一、曩者朝廷讲和之后,发遣赤心军及归朝官归北。
彼中金人相指,谓其人本一奴婢,或本一下军,今大者建节,小者授显官,各富有金帛。
其被发遣人亦相谓,说此中一身请俸,一身从军,兼领他职。
自是彼之军心往往怀思向慕。
一、往日虏人止以射猎打围便为战阵,骑射打毬,阅习轻锐。
自虏主纂位之后,往往猜忌,恐军人聚集议论,将打围射猎打毬尽行禁断,且军兵但令屯田,亦不敢习艺。
一、金人及故民百姓深畏慕刘两府锜声名,关西人亦畏李四厢,名世辅改名显忠,闻其风者莫不竦惧。
一、金人极边往往无兵,都在近里州县屯驻,遇一州或有急难,邻州虽有兵亦不辄便救援。
且如去年十二月间,寿州有贼,寿州关报南京告急,其南京千户候月馀,承东京都统文字摘那二三百,方始起发。
一、虏主纂位之初,尝对诸大臣言:若赵宋如东昏时,依旧通和煞好。
方一月馀,刘麟右丞,上章乞签乡军攻江南,虏主出刘麟上京转运使,继而身死。
一、金贼未修内已前米麦极贱,米不过二百一石,小麦一百五十一石。
自修内,连年水旱,螟蝗间作,官中税赋之外,以和籴为名,强取民间者,如带籴、借籴、帖籴之类,二年之间,不下七八次。
民间有米,尽数为之括拘,无即以户口大小拟定数目,勒令申纳。
以此官中积蓄常多富庶,民间由是乏食。
又论巡幸劄子绍兴元年十月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高峰文集》卷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八、民国《顺昌县志·文徵》卷一
臣前所献说,姑备一时之急,非经久之策也。
窃惟国家艰难,至于今日,亦云极矣。
物极则反,厥惟振旧图新之时。
若虏骑未动,已为颠沛不支之状,则人心皇骇,士气沮丧,将谁保陛下于孔安之地乎?
此殆怵于利害之大,初未尝论天理尔。
夫天之向背,实在人情,自古未有人心不离而失天下者。
圣人因人心以求天心,因天心以求人事,是故不畏敌人之强,而畏民心之离,不恃山川之险,而恃邦本之固。
臣窃验之前事,若虏帐之弗留,济阳之罔测,乃遂至阽危于维扬,遭变于武林
更晦蚀而盛德弥光,天之于陛下,可谓眷顾弗释矣。
上体天意,修人事以应之,乃所以承天之休。
若夫徒以寡弱自居,以作为为戒,惟务趋避,以苟朝夕,岂惟兴复无期,臣恐四方观望,爱戴之心稍异于前日矣。
可不畏哉,可不谨哉!
臣以为会稽诚非久驻之地,则经营建康,殆不可缓,庙堂当亦有定议矣。
岁晚固宜未暇,俟有可进之会,便当亲拥六师,往建宗社,直为固守不迁之计。
彼虏虽黠,亦讵能妄意吾之虚实,而辄窥我哉。
有识之士莫不以此望于陛下,非独臣之愚也。
若曰:「天命难谌,人心难保,维扬之事,痛犹未定,虽有筹策千万,要必保陛下于远险之地,不当在军旅中」。
斯言固善矣,将以爱君,而实非所以谋国,乌在其能爱君耶?
昔者澶渊之役,真宗皇帝独用寇准亲征之策,卒成大功。
今日之事,正当取法,宗社至计,亦在陛下自强而已。
说者必曰景德全盛之时,与今事体不同。
臣窃以为不然。
全盛之时,犹不免与虏决战者,事势有不得已耳。
今日事势,谓之得已可乎?
以全盛之时,犹不能使六军自奋,必待銮辂渡河登城,然后士气百倍。
今陛下引避而南,独能使将士力战而北乎?
东南建国,无易金陵,前代讲之熟矣。
臣闻刘豫在齐、魏间,省徭薄赋,专务姑息,招徕人士,诱以为官,日以倾我为事,安知其不图吾根本地乎?
要当出其不意而径徙焉,是亦先事患之道,将为主而不为客,制人而不制于人者也。
后时虽悔,亦将何及!
臣愚不胜区区激切之情,惟陛下留神裁择。
论屯田奏绍兴七年正月十五日 宋 · 韩肖胄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七六
臣窃谓逆臣刘豫藉黠虏之兵,驱胁从之众,自以为功在漏刻。
逆天不祥,叛国不义,虽不烦干戈,鬼神雷霆犹得诛之,而况陛下神武,亲御戎辂以作王旅之气,献馘受俘,月馀三捷,凶徒败北,奉头鼠窜,可谓策贵庙堂,功高帷幄,无复遗虑矣。
陛下降诏,遵祖宗故事,以四大议博询旧弼之臣。
臣窃仰陛下明目达聪,比德虞舜,好谋能听,同符汉高,臣虽固陋,不足以与大计,然陛下深恩,虽身在外,日夜惟念国家利害至熟也,其敢敛默以辜明问!
臣不识比日寇淮并江之虏,其亦合从诸国,如靖康元年再犯东都之师乎?
悉起精锐,如建炎三年再犯维扬之师乎?
无乃虏情不及于用兵,徇逆豫之请,姑遣偏师以侥倖万一也。
其合从诸国,悉起精锐,如建炎三年以前之大举,则今者盛气而来,禠魄而去,非其兵力衰堕,则虏中必有大变。
虽欲恃虏久安,虏且不足恃。
方其退遁之时,当遣精兵分道追蹑,俟虏远去,度其已疲,不能还救,则亟进擒,尽俘其雏孽党类,中原之人,必洒然自归矣。
臣以为计策若当出于贼虏初退,陛下必已断而行之,岂复俟于数千里之外!
若曰虏徇逆为国之请,姑遣偏师以侥倖万一,则近日之事可知也。
臣常策逆伪为国家,求成于虏,其谋有三。
方国家建议遣大臣,欲藉虏制和以款我师,其谋一也。
虏若不与国家接,则其忿几息矣,而受之安然,非豫之利也。
故欲使二国通使而和成,则偷安其间,和不成,则乃得奋其诈,怵虏用兵,名曰合交,实欲激怒之也。
虏虽为怒,非其真情,故不汲汲于用兵。
而其来者非全兵,然不如所欲而去,则必图再来,再举必大发兵,则战守之计诚如明诏,不可缓也。
臣尝深思,为今之计已烂熟,不足为而甚有新意者,屯田是也。
江之南岸并江之民甚少,旷土甚多,皆可措为屯田。
沿江大将各见分地而分屯,而其军士旧尝为农者十计五六,择其非甚精锐可为田者使各受地,凡为田者聚屯于所屯之旁,有形势之地,农隙则各教以所习之技,岁成则多分以所种之麦禾,至于刍藁薪蒸之用,鸡豚狗彘之养,家择荒地给之。
如此,则士之不预选为田者,亦皆望耒耜而兴起矣。
军士所田必不能尽遍长江之南岸,则募江北流徙之人给之,又有馀则募江南无业愿迁之人给之,其分给部勒训习皆如军士之法。
然屯田之始,必有耕牛农具谷种营屯之费,不惮以图久长之利者,国家所当急务也。
凡置营田,皆占形势之地,则应江上之势可备禦处,遂皆因田以成营屯。
于众屯之中,择其甚要害处,又加以重兵为大寨,一年之后,大寨之粮食可稍取于屯田之谷,则漕运之费省,大寨之军,止则可以保江而固守,出则可以度江而攻讨。
屯田之事,常为根本,则备禦之计成。
昔人有曰:「自西陵以至江都,五千七百里,其险要必争之地不过数四」。
其言诚有理。
然今与古异,虏人用兵非有古人按节钤制之理,不择可否,视利辄进,如间者泛海之师覆亡相继,计犹不悔,则不止险要必争之地为可守也,凡沿江之地皆当守。
今若大江南岸营屯相望,传烽数号千里不绝,则敌人之情畏矣。
江北士民流离失职,江南士民多忌且恶之,若无所容者,今若使得耕并江之田,是生死而肉骨也。
荷戴深恩,民力之馀,将出死卫生,以备捍禦,则绥怀之略成矣。
津岸有可绝江处,当预设险固,使不得渡;
浦溆有可泊舟处,当素备舟师,使不得入。
险固非一日可设也,舟师非一日可习也,因屯兵使为之,日积有功,贼至可战则战,战守之道尽矣。
臣谓此策非止为保固守禦之计,至复中原区宇,抚定四夷,皆由此为之,是贵谋贱战万全之道也。
虽然,有一于此。
臣向者叨侍帷幄,日闻天语,退而考诸行事,知陛下爱民之意,至优厚也,至诚悫也。
间者兵兴,有司或不得已为一切弊政,预买借税之类,期限颇急,事少定矣,当有以休息之。
献言者于谋国多为目前之务,而不计利害之实,万一过听而尽行之,民力不胜其任,背于陛下平日之圣意,甚至使民未喻而怨咨者,非细事也。
逆豫固非陛下敌也,豫专为虐,陛下专为德,使安静之化刑于四海,宽厚之气袭于殊俗,则胁从之众皆慕之,以为君心愈坚决矣。
臣谓攻战备禦、措置绥怀,惟是为本,陛下虽圣心得之,愿加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