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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灾患奏 唐末宋初 · 邢炳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宋史》卷四三一《邢炳传》、《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二九
民之灾患大者有四:一曰疫,二曰旱,三曰水,四曰畜灾。
岁必有其一,但或轻或重耳
四事之害,旱暵为甚,盖田无畎浍,悉不可救,所损必尽。
《传》曰:「天灾流行,国家代有」。
此之谓也。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事类赋》卷二五
伊柔桑之丑条,禀纯精于箕星。
止交交之黄鸟,集肃肃之鸨行。
蚕室有近川之制,圆丘传北海之名。
若夫灵辄始见于宣子,蚕妾初遇于重耳
慕容布江南之种,天锡称北方之美。
禁野虞而勿伐,候戴胜之来止。
亦有环五亩而为宅,比千户之封侯,阳谷大明之浴,范宫周穆之游。
至于美沃若,称有傩,杨沛以乾椹为粮,张堪以附枝见歌。
复有沈瑀行劝课之教,冯跋下督察之书。
太戊之惧,既七日而拱;
悯怀之废,亦数日而枯。
状凤阙之万桷,擢帝女之四衢。
若夫种殖传氾胜之书,繁茂见陆机之赋,顾出水而得伊尹,游大冢而生尼父
或间以榆枣,或用为绵布。
贡美青州,名传三辅。
齐王之奇女,见秋胡之烈妇。
至若枝上拂乎十日,根下屈乎三泉,食之美君仲之孝,采之接庞统之言。
争则有卑梁之斗,让则有系伯之贤。
知天风而已枯,变东海而为田。
至其禁原蚕而虑残,获死龙而有害。
蜀主之舍边羽葆,齐祖之宅南车盖。
又若《诗》称「猗彼」,《易》著「其亡」。
条之蚕月,执以懿筐。
既两两以同根,亦叶叶而相当。
或有左衽既絓,化民自裹,仙人食之而变金,季夏钻之而取火。
复有马领杀人,伏蛇疗疾。
过路室而目待,想姜嫄之履迹。
子产相郑而贻谤,孔子自陈而自得。
非独琅邪国相用之而为杯,亦有陈留隐人依之而作室。
酬赠绛台钱太尉见寄1015年 北宋 · 魏野
七言律诗 押麻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三门峡市
分符不独得民誇,玉署清华有棣华。
重耳山河初作主,阖闾宫阙旧为家。
风飘楼阁高低乐,日照池塘上下花。
多谢到州农未劝,双金先沐寄烟霞。
杭州法慧院结大界记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闲居编》卷三一
结大界者何?
所以指其封域,俾同遵于律范也。
律范者何?
所以防过非而齐身口也。
大界苟不结,则律范无以行;
律范不行,则身口无以齐;
身口不齐,则定慧无由著;
定慧不著,则圣道无以成。
以此计之,成圣道者不权舆于结界乎?
法慧院者,旧名大中兴庆,即唐天祐四年青龙乙卯武肃王钱氏建之也。
是时,吴越开国,武肃修小白、重耳之事,奉正朔于王室,以令诸侯。
而天资英灵,颇崇释氏,既生于宣宗大中年间,及斯院之落成也,因以大中兴庆为名焉
今圣受天符于上帝,天下仁祠仙馆皆易其名以新之,故有今法慧之赐也。
兹刹之兴既多历年所,旧虽界矣,而其榜不存,僧之耆艾者亦不知涯畔焉,而况于后进乎。
是以说戒自恣,毗尼彝章皆寝而不行。
化大师曰仁永者嗟叹久之,遂请知律人集众旅席,解旧而新焉。
乃榜其标相,悬之显处,使后来者既识其封域,则律范得以行,身口得以齐,定慧得以著,圣道得以成。
美矣哉,为一事而数善从之者,不在兹乎!
宝印大师法明,扣关林下,乞言于我,且曰以图不朽。
吾乃笔其事,以塞其请焉。
宋天禧四年庚申夏六月上日记。
资政晏侍郎1030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天圣八年月日,具衔范某,谨斋沐再拜,上书于资政侍郎阁下:近者伏蒙召问:「曾上封章,言朝廷礼仪事,果有之乎」?
尝辱不次之举,矧公家之事,何敢欺默,因避席而对曰:「有之」。
遽奉严教云:「尔岂忧国之人哉!
众或议尔以非忠非直,但好奇邀名而已
茍率易不已,无乃为举者之累乎」!
方一二奉对,公曰:「勿为强辞不敢犯大臣之威」。
再拜而退。
退而思之,则自疑而惊曰:当公之知,惟惧忠不如金石之坚,直不如药石之良,才不为天下之奇,名不及泰山之高,未足副大贤人之清举。
今乃一变为尤,能不自疑而惊乎!
且当公之知,为公之悔,傥默默不辨,则恐缙绅先生诮公之失举也。
如此,何面目于门墙哉!
请露肝膂之万一,皆质于前志,非敢左右其说,惟公之采择,庶几进不为贤人之疑,退不为贤人之累,死生幸甚!
死生幸甚!
天不赋智,昧于几微,而但信圣人之书,师古人之行,上诚于君,下诚于民。
韩愈自谓有忧天下之心,繇是时政得失,或尝言之,岂所谓不知量也?
盖闻昔者圣人求天下之言,以共理天下,于是命百官箴阙,百工献艺,则大臣小臣无非谏也。
建善旌,立谏鼓,咨刍荛,,斯则何远何近咸可言也。
此诚历代令王,惧上有所未闻,下有所未达,特崇此道,以致天下之言,俾九重之深,无所蔽也。
亦必忧国大臣,惧义有所未从,谏有所未上,复广此道,以致天下之情,冀万乘之心,有以动也。
又闻,事君有犯无隐,有谏无讪,杀其身,有益于君则为之。
卫觊曰:「非破家为国、杀身成君者,谁能犯颜色,触忌讳,建一言哉」!
亦忠臣之分也。
而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者,谓各司其局,不相侵官。
如当二千石之位,则不责尚书之政;
尚书之位,则不责三公之政,非言路之谓矣。
又曰「天下有道,庶人不议」,盖言有道之朝,教化纯被,则庶人无所议焉。
进士第,由幕府宰字,为九卿之属,似非庶人,敢不议乎?
如云远不当谏,则伯夷叩马武王,岂近臣哉!
太公谓之义士,夫子称其贤人,曾不以远而为过乎。
至于颍考叔曹刿、杜篑、弦高鲁仲连梅福之徒,皆远而谋国者也,前史嘉之。
况国家以公之清举,置于近阁同文馆之列。
唐文皇于此延天下之才,使多识前言往行,以咨政教之得失,备廊庙之选用。
如朝廷延才之意不减于前,则事君于此非远也。
又闻,「言未及而言谓之躁」。
今国家诏百官转对,使明言圣躬之过失,宰司之阙遗,其不预转对者,俾实封章奏以闻,则非言未及而言也。
若以好奇为过,则伊尹负鼎,太公直钓,仲尼诛侏儒以尊鲁,夷吾就缧绁而霸齐,蔺相如夺璧于强邻,诸葛亮邀主于弊卢,陈汤矫制而大破单于祖逖誓江而克清中原,房乔杖策于军门,姚崇臂鹰于渭上,此前代圣贤非不奇也,患好之未至尔。
若以邀名为过,则圣人名教而天下始劝。
庄叟云「为善无近名」,乃道家自全之说,岂治天下者之意乎!
名教不,则为人君者谓不足慕,不足畏,为人臣者谓八元不足尚,四凶不足耻,天下岂复有善人乎!
人不爱名,则圣人之权去矣。
经曰「立身扬名」,又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又曰「耻没世而名不称」,又曰「荣名以为宝」。
是则教化之道无先于名,三古圣贤何尝不著于名乎!
患邀之未至尔。
又闻,天生蒸民,各食其力,惟士以有德,可以安君,可以庇民,于是圣人率民以养士。
《易》曰:「不家食,吉」。
如其无德,何食之有?
官小禄微,然岁受俸禄仅三十万。
窃以中田一亩,取不过一斛。
中稔之,一斛所售不过三百金,则千亩之获,可给三十万。
以丰歉相半,则岁食二千亩之入矣。
其二千亩中,播之耨之,穫之歛之,其用天之时、地之利、民之力多矣。
无功而食,则为天之螟,为民之螣。
使鬼神有知,则为身之殃,为子孙之患。
今职在校雠,务甚清素,前编后简,海聚云积。
其间荒唐诡妄之书,十有七八。
朱紫未辨,膏肓柰何?
栖迟于斯,绝无补益。
上莫救斯文之弊,下无庇斯人之德,诚无功而食矣。
所可荐于君者,惟忠言耳。
况我国家以六合之广,四叶之盛,抚既济之会,防未然之几,兢兢持盈,旰昃不暇。
谓今天下民庶而未富,士薄而未教,礼有所未格,乐有所未谐,多士之源有所未澄,百司之纲有所未振,兵轻而有所未练,边虚而有所未计,赏罚或有所未一,恩信或有所未充,乃诏百官转对,其未预者,并许封章。
此吾君尽心以虚受天下之言也,亦天下君子尽心以助成王道之日也。
然献言之初,或有所赏,于是浮浅侥觊之辈,争为烦言,或采其细而伤其大,或誇其利而隐其害,下冒上之宠而矫其辞,上疑下之躁而轻其说。
此政教之大害也。
远观五帝三王,爵以尚德,禄以报功,未有赏其空言者。
至于舜俞禹拜,惟重其言而行之。
逮夫春秋之时,则有举贤之赏。
唐文皇孙伏伽之谏,以天下始定而权以进之,未始久行焉。
今朝廷必欲求有道之言,在其择而必行,不在其诱于必赏。
言而无赏,则真有忧天下之心者,不废其进焉。
然后下不冒上之宠而直其辞,上不疑下之躁而重其说。
此政教大利也。
亦尝闻长者之馀论,郁于胸中而莫敢罄发者,耻与浮浅侥觊之徒受上之疑于国门矣。
昨辄言国家冬至上寿之礼者,斯言有罪,必不疑其侥觊矣。
是故轻一死以重万代之法,请皇帝率亲王、皇族于内中,上皇太后圣寿;
请诏宰臣率百僚于前殿,上两宫圣寿。
实无减皇太后尊崇之威,又足存皇帝贵高之体。
盖一人与亲王、皇族上寿于内,则母子之义亲,君臣之礼异。
与百僚上寿于外,则是行君臣之仪,非敦母子之义。
在今两宫慈圣仁孝之德,而行此典,则未见其损。
柰何后代必有舅族强炽,窃此为法,以仰制人主者矣。
圣朝既不能正之,使后代忠臣何所执议?
先王制礼之心,非万世利,则不行焉。
或曰:五帝不相沿乐,三王不相袭礼,此何泥于古乎?
谓礼乐等数,沿革可移,帝王名器,乾坤定矣,岂沿革之可言哉!
若谓不知圣人之权,则孔子何以谓晋文公谲而不正,以臣召君,不可以训?
《书》曰「天王狩于河阳」,是讳其权而正其礼也,岂昧于权哉!
小臣昧死力言,大臣未能力救。
茍诚为今日之事,未量后代之患,岂小臣之狂言,大臣之未思也!
天拙之效,不以富贵屈其身,不以贫贱移其心。
傥进用于时,必有甚于今者,庶几报公之清举。
如求少言少过自全之士,则滔滔天下皆是,何必之举也?
夫天下之士有二党焉:其一曰,我发必危言,立必危行王道正直,何用曲为?
其一曰,我逊言易入,逊行易合,人生安乐,何用忧为?
斯二党者,常交战于天下。
天下理乱,在二党胜负之间尔。
危言危行,获罪于时,其徒皆结舌而去,则人主蔽其聪,大臣丧其助。
而逊言逊行之党,不战而胜,将浸盛于中外,岂国家之福,大臣之心乎!
人皆谓危言危行,非远害全身之谋,此未思之甚矣。
使缙绅之人皆危其言行,则致君于无过,致民于无怨,政教不坠,祸患不起,太平之下,浩然无忧,此远害全身之大也。
使缙绅之人皆逊其言行,则致君于过,致民于怨,政教日坠,祸患日起,大乱之下,恟然何逃!
当此之时,纵能逊言逊行,岂远害全身之得乎?
凡今之人,生于太平,非极深研几,岂斯言之信哉!
魏晋之乱,哲人罹忧,至有管宁之徒涉海而遁。
今进危言于君亲,蹈危机于朝廷,不犹愈于涉海之险,而遁于异域者乎?
傥以远而尽心,不谓之忠,言而无隐,不谓之直,则今而后未知所守矣。
惟公察之辞,求之志,谓尚可教,则愿不悔前日之举,而加平生之知,使罄诚于当时,垂光于将来,报德之心,宜无穷已
傥察之志,如不可教,则愿昌言于朝,以绝其进。
前奏既已免咎,此书尚可议责。
使黜之辱之,不为贤人之累,则退藏其身,省求其过。
不敢以一朝之责,而忘平生之知,报德之心,亦无穷已
恭惟资政侍郎,羽翼旧贤,股肱近辅,赫赫之猷,天下所望。
愿论道之馀,一赐鉴虑。
与其进,则天下如之徒皆不召而进矣;
与其退,则天下如之徒皆不斥而自退矣。
决天下进退者,其在公一言乎!
干犯台严,不任战惧之至。
不宣。
再拜(《范文正公集》卷八。又见《儒林公议》上,《圣宋文选》卷六。)
义:宋本作「议」。
论修火祀奏康定元年十月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九一、《宋会要辑稿》礼一九之一○(第一册第七五七页)、《玉海》卷一○一、《群书考索》前集卷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六
臣伏以火正阏伯之祠在南京,国朝受命之地,自祖宗以来,未领祠官,切为朝廷惜之。
按《春秋传》,高辛氏之二子,长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
后帝不臧,迁阏伯商丘以主辰,故辰为商星;
迁实沈于大夏以主参,故参为晋星。
襄公九年《传》,陶唐氏之火正曰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
且五行之官,祀为贵神,每岁五时祀之,谓之五祀。
火正又配食于火星者,以其于人有功,祭火星又祭之。
《汉书》曰:「古之火正,谓火官也。
掌祭火星,行火政。
季春昏,心星出东方,而咮七星鸟首正在南方,则用火;
季秋星入,则止火。
以顺天时,以救民疾」。
又《尔雅》云:「大辰,房、心尾也。
大火谓之大辰」。
《周官》保章氏之职,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之域皆有分星。
郑氏引十二次之分,则云:「大火,宋也」。
《左氏传》亦曰:「,大辰之墟」。
《汉书·地理志》:「,房、心之分野。
周分微子于宋,今睢阳是也」。
按《图经》云:「商丘,在宋城县西南二里,高八十丈,周回二百步」。
阏伯之祠,直当其上,盖房、心,天帝之明堂。
太祖皇帝于此受命,奄宅天下,以宋建号,以火纪德。
都梁,宋之郊,当房、心之次,则大火之精,阏伯之灵,拥祐福荫。
国家潜受其施者深矣,而传序四圣,享祀弗及。
祥符中,交修大礼,拱揖诸神,虽偏方远国山林之祀,不出经据偶在祀典者,尚秩王公之爵,增牲牢之品。
大火阏伯,国家蒙福之地,又陶唐氏之火正,宋兴八十年,祠官不以闻,此有司之阙也。
又按《左氏》、《国语》,董因逆晋文公于河,公问曰:「吾其济乎」?
对曰:「君之出也,岁在大火阏伯之星也,是为大辰,辰以成善」。
又曰:「嗣续其祖,如谷之滋」。
韦昭以为:「辰为农祥,周先后稷之所经纬,以成善道。
子孙继续其祖,如谷之蕃滋」。
推此而言,则东方七宿,房、心通有农祥之称。
若因旧立古祠,除洁坛地,临遣近臣,对祭阏伯,不惟讲修火正,亦足以祈求年丰。
以陶唐之旧祀,祖宗之阙典,一旦陛下恢而复之,为万世法,诒厥子孙,永锡纯嘏。
臣不胜区区。
石太尉谢令安州照管表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七、《宋景文集》卷四○
臣某言:八月日,安州进奏院递到中书劄子,奉圣旨已令本州常切照管者。
宽大之命,下济于天光;
觳觫之躯,甫还于筮魄。
发瞽若辉于龙烛,释忧如出于虎蹊。
抚纩息以幸存,奉丝言而增惕。
窃念臣本惟梼昧,获遘会昌
千里折冲,懵四夷之方略
程材六郡,获预于良家;
待罪五符,讵知于尺籍。
先帝轸其单贱,勖以勤劬。
靡试异于外庭,遽编名于卫署。
宣威亭毒,屡分四牡之华;
弭乱巴賨,曾预一夫之勇。
未能陈力,深惧旷官。
伏遇皇帝陛下苍震承休,珍图纂业。
懋功而致赏,方右武以劝能。
俄辱宠章,荐膺渥洽。
乘轺出使,蔑施横草之功;
饮至劳旋,滥预策勋之爵。
自尔奉简书而祗畏,饬师律以申严。
克完犀利之兵,上副穆清之寄。
累劳未验,乃眷益隆。
寻复盗起坤维,妖兴玉垒。
吴蛇荐食,窃弄于库兵;
泮椹未怀,敢稽于天讨。
而臣谬当深诏,躬佐下军。
受堂上之奇谋,制目中之丑敌。
帝赫斯怒,貔貅方议于奋威;
人得而诛,虮虱已闻于相吊。
天声大震,月捷继闻。
俄申戮于凶渠,俾维新于污俗。
集成巨伐,皆禀睿谟;
若专微臣,几误大事。
乃至边陲屡警,戎索载严。
鏖兵老上之庭,斩级云中之塞。
宸旌直指,殄嶓冢之星狼;
革辂亲征,见汉家之武节。
分屯介士,防遏盛秋。
臣实妄庸,获膺任使。
敢不深惟一得之虑,载施十驾之勤,备重耳之艰难,谨武侯之节制。
披坚执锐,志竭于寸长;
斩将搴旗,誓当于一队。
旋属穹庐纳款,左衽通驩。
兜零罢照于边烽,督亢遄归于内地。
肇建和戎之策,茂臻偃伯之期。
遂复第赏灵台,酬庸盟府,当阳三接,屡荣锡马之侯;
列国十连,均仗齐坛之钺。
继颁成命,出领大藩。
而不能恪奉诏条,勤修职业。
畔官离局,妄肆于矢言;
殄行震师,果罹于昭宪
既具王庭之狱,请从萧斧之诛。
岂谓天意好生,皇明独断。
屈成刑之端议,申肆眚之大猷。
止外窜于遐圻,俾俯存于馀喘。
念一介之贱,不忍加诛;
廓三面之罗,与之更始。
洪惟大赉,旷绝常均
此际仰舜法之大宽,尧仁之不杀。
挺身万里,甘沦禦魅之区;
赍志九泉,用塞丧元之责。
未周成岁,寻霈鸿私,自临贺之炎陬,徙房陵之内郡。
假青宫之道候,给长府之廪钱。
擢于钳釱之中,齿乃衣缨之列。
弃簪之贱,特轸于上仁;
涸辙之波,弥涵于丽泽。
仰繄大度,克庇微生。
敢期再岁之间,复降自天之命,改升环卫,徙置方州
蟠朽回春,顿茂九阳之气;
幽潜发蛰,骤惊百里之音。
夫何流宥之馀,获睹光华之旦?
斯盖陛下阜昌景化,丕阐宝慈。
以臣久在戎行,屡持师节。
管穴之见,虽无前箸之勤;
犬马之劳,不舍敝帷之报。
特形隆旨,昭示守臣,俾自励于操修,且深加于存恤。
不寒之慄,潜释于冰渊;
垂暮之年,免隮于沟壑。
事踰初愿,恩极更生。
再念臣抱衅以来,抚躬至熟。
诚由爵位太厚,尸旷居多。
失汉臣醇谨之风,冒道家干进之忌。
寇至谁咎,器满则倾。
垂贻折覆之凶,上玷清宁之化。
然而事君无隐,靡有于他肠;
食肉寡谋,荐招于祗悔。
由物情之靡协,致阴谴以自贻。
每念前辜,敢忘终食。
谨当上遵彝训,克励乃诚,用酬观过之私,循致寡尤之地。
之日索,惧蝼蚁之命轻。
虽贪禄鹤轩,深贷百锾之赎;
裹尸马革,愈坚十死之心。
臣限以拘留,不获躬诣阙庭,无任感激屏营之至。
请选雄州官吏奏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包拯集》卷九
臣昨送伴虏使到白沟驿,窃见瀛、莫、雄三州并是控扼之处,其雄州尤为重地。
高阳关一路,全藉塘水为固,然雄州据塘水之地,州城至北界只三十里,路径平坦,绝无蔽障之所。
其閒居民又系两地供输,以至本州衙校及诸色公人等,多是彼中人户充役。
凡欲商量处置事宜,必被窥伺,往往先意漏泄,窃恐浸成大患。
知州通判驻泊都监等各得其人,则责以抚驭守边之术,凡事递相关防,必无他虞;
万一轻授,即未免为朝廷之忧。
缘塘州军可为边境之固者,乃北倚雄州重耳
虽城壁坚峻,而两界人户悉处其中,深可为虑也。
欲乞特降指挥,今后应雄州通判驻泊都监等,并令特选慎重有材略及武艺之人,庶免败事,兼高阳关主兵帅臣,亦乞早赐差选。
丁去官而受旧属馈与或告其违法诉云家口已离本任(判词)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武溪集》卷一三、《皇朝文鉴》卷一二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五○
食檗养廉,执心斯可;
及瓜受代,改操则非。
安得因其去官,遂不思于洁己?
丁也才高有位,秩满将迁。
凤衔书,亦既荣于宠命;
解龟罢政,遂靡让于好羞。
谓行迈之有期,曾厌私而不惧。
况古之循吏,名列青编。
府丞之鱼,诚在莅官之日;
寿春之犊,实惟去任之晨。
何乃肆贪,罔知守节
邓侯之五鼓,曾是遵途;
山阴之一钱,当思励俗。
徒欣茍得,岂曰能谋?
重耳受飧,盖当于旅食;
叔鱼反锦,益愧于公行。
如云不尔瑕疵,则恐罔知纪极。
推恩布化,未闻画象之遗风;
黩货启奸,遽恣贪狼之本性。
纵离境壤,终丧廉隅,减三等以定刑,乃九章之垂制。
武举武学景祐元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宋名臣奏议》卷八二、《群书考索》后集卷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大学衍义补》卷一三○
臣闻汉韩信,举军惊笑;
蜀用魏延,群臣觖望。
盖富贵易为善,贫贱难为工也。
北齐孝元云:「持大兵者如擎盘水,倾在俛仰间,一致蹉跌,求止岂得哉」?
魏元忠曰:「今朝廷用人,类取将门子弟,亦有死事之家而蒙抽擢者,此本无干略」。
赵奢之子括,少时学兵法,以天下莫能当。
尝与其父言兵事,不能难,然不谓为善。
其母问何故,曰:「兵,死地也,而乃易之。
赵若以为将,破赵军必此儿也」。
后果有长平之败,而赵遂弱。
今不预选将以备不虞,临事而遣,是易之之甚也。
古者命将,君跪而推毂,曰阃以内寡人制之,阃以外将军制之,又赐以斧钺,使得专政。
且用兵之道,主于威而辅以权变,若不得专,则威挫而权变滞矣。
且君不可制,况令阍寺之贱监督之,使举动不舒,羁于俯仰,而望成其功,虽甚愚者亦知其难矣。
古之试良将者亦问以策,夏商时只命六卿,未闻卒然命介胄武夫可以集事者也。
王者治天下唯二柄,文武之谓也。
大槩文以饰治平,而武以靖祸乱,然亦交相为用。
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
国家文既富矣,武未甚备,臣请为陛下陈之。
臣闻历世为天下所患者,外夷狄而内奸雄。
三代以降,历秦与二汉、南北十朝、唐及五代,其危亡宗社,无不出乎夷狄与奸雄也。
今北敌结好,西戎请吏,誓若皎日,藏在天府,夷狄之患,姑未虑也。
若夫奸雄则无世不有,但观世事何如尔。
政教宣达,民心和乐,天时丰茂,国用充实,则奸雄不得志,于是蓄锐而退,或在畎亩,或在商贾,或在戎卒,或入仕宦,或薄游四方。
政教亏损,民心离贰,天时凶杀,国用蹙乏,则奸雄得志,乘衅而动,出农贾,奋戎卒,弃仕宦,起薄游,横戈一呼,群怨啸聚,陵斥郡邑,摇乱区夏,小则有割据之患,大则致倾亡之祸。
然禦之有备,救之有术,未始不由兵也。
兵之胜败,国之存亡,未始不由将也。
将得其人,则安国常安,危国复振;
失其人则安国致危,危国遂灭。
孙武曰:「将者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司马法》曰:「将不预设,亡以应卒」。
太史公曰:「且欲兴圣统,惟在择任将相」。
晁错曰:「君不择将,以其国与敌也」。
伏惟陛下承累圣之业,抚久安之运,谓兵已戢,谓将无用,谓天下不足忧,臣甚惑焉,故敢以上之四事为请。
昔者庄宪太后称制,明不外照,蔽于近习,庶政大扰,纷然无纪。
庄宪既往,陛下一更大变,逐宦寺,罢女谒,邪路既绝,群纲渐整,求谠直之士,纳谏诤之说。
臣谓革庄宪时弊事则美矣,若夫绍祖宗之遗范,考治世之徽烈,则陛下试自审政教,果无亏损者乎?
此一也。
国家用度至广,规求无节,赋税过太半之暴,徭役有竭作之苦。
民本无求于公,盖自出货力,耕田凿井,以养父母妻子,而百计歛之,攘肌刺骨。
及有不足,窘于饥冻,则未闻开仓廪以赈恤。
不惟赈恤无所,又从而鞭扑,以求苛残之赋。
纵或假贷,多不及时,皆流徙饿殍之馀,是有假贷之名而无其实。
四方愁怨,别求生路,则亿兆民心,果无离贰者乎?
此二也。
前二年江淮虫旱,泉水皆竭,民十死八九。
今年京东京西河北、河东、关右、两川虫旱,一如江淮,但死者差少,然至今未息。
是举海内尽罹其害,荒险之极,近世以来未之有也。
城邑虚废,荆棘遍野,物价翔贵,人无谷色。
天时如此,陛下以为果无凶杀者乎?
此三也。
古者国有九年之蓄曰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者,谓国非其国。
今天下郡邑,除备边数郡,其馀率无三年之蓄,甚者不能备一二年。
国家居常小有费用,必命主计者斡旋移用,始可以足。
今年京东大歉,发使诣江淮括三十万粮以赈之。
江淮凶歉,固已最甚,彼自不足,安有羡利以及于他哉?
今幸天下宁敉,无干戈之费,但赈救饥殍,尚已求谷于空虚之地,若不幸干戈暂扰,举十万之众,日费千金,即不知使执事者何从而得之?
国用如此,陛下以为果无蹙乏者乎?
此四也。
臣谓四者既如是,则隙开衅露,今之奸雄已得志矣,但未动尔。
设或一旦有出畎亩,舍商贾,奋戎卒,弃仕宦,起薄游,乘凶荒之岁,率怨咨之民,屯结山林,焚荡邑屋,陛下直于此时始欲遣卒命将,禦宿谋之寇,驱不教之士,当必死之锋,臣为陛下危之。
万一西北二边弃信叛约,奸雄侮于内,夷狄挠于外,虽复生,臣恐亦不能为陛下计矣。
为今之计,莫如选将预备之。
今选将之道,虽粗有律令,或列制科,或设武举,然皆法度龌龊,必未能致特起之士。
何则?
应制科者,必乐为贤良方正、材识兼茂,耻为将帅边寄之名,盖今人重文雅而轻武节也。
又考试者欲使难其对,必求艰奥烦碎之事为问,故令所习不专为有用之学。
既又限以日刻,责以文多,设有应者,视日足文之不暇,其暇究极韬略,运动谋猷哉?
武举者,蹶张驰射,侪于卒伍,所得庸妄鄙浅,固不敢望得异士。
但稍能警励,有廉耻,则焉肯为卒伍之事乎?
臣不知国家立此二道,姑欲示风采耶?
必欲得将帅耶?
示风采则可,如必欲选奇杰为将帅藩翰四方,则非臣所知。
陛下求相臣,即自布衣考文艺,试于州县,然后升之朝廷,列于台省馆阁及群有司,验其行实才效为最者,则擢之为相。
至于求武臣,自三班及诸军叙补,崇者为步骑都督、殿前帅,以至登枢府,亦自有次第。
二者颇为得术,而独于将帅不知术焉。
岂不谓名武臣者,便可为将帅焉?
苟如是,卒然委以重兵,托以安危,则丘明所云可为寒心,贾谊所云可为痛哭者也。
臣请诏近位及藩镇大臣,于文武官中,各举明兵法,有威果,习练武略,堪任将帅者一二人。
仍请不限品秩,不责罪过。
限品秩则下位有才者遗矣,责罪过则负谴有才者亦遗矣。
爵禄妄高,龌龊守细行者,于事无益,于急难无用。
既而召置阙下,量与迁擢,随其品位,任于边塞重难之地,使其磨励,且以观其能否焉。
或有警急,则取之有处,遣之不疑,与夫临事而命,命而不果,夐相远也。
虽然,备今一时之用则有馀,必欲垂永久为不易之制,臣复有愚策:宜于太公庙建置武学,许文武官与白身岁得入补,聚自古兵书置于学中,纵其讨习,勿复禁止。
朝观夕览,无一日离乎兵战之业,虽曰不果,臣不信也。
夫习武者读太公、孙、吴、穰苴之术,亦犹儒者治五经,舍之则大本去矣。
今陛下设制科武举将帅之才,而反禁其所习之书,令学者何所师法?
若禁其所习而冀其所立,是由緤韩卢而求其获,绊骥足而望其骋也,不亦难乎?
且国家所禁者,益恐生变。
臣历观自古倡乱,如秦末陈胜吴广,及隋末十馀辈,皆倔起农亩而卒乱天下,其凶谋奸计,盖顺民好乱之心尔,岂尽晓兵法哉?
况虽欲禁止,今蓄书之家,往往皆有,假使处私室熟习,如、苏、李,陛下何由知之?
是禁之适足自禁,不能禁人,不若不禁之愈也。
必未能行于天下,且可行于学中。
亦命杂读史传,令博知古今胜败之势,以辅助兵术。
晋文公元帅,以郤縠说礼乐,敦诗书,乃命将中军
汉明帝时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
孙权吕蒙蒋钦曰:「宜学问自开益」。
曰:「军中日苦多务,不及读书」。
曰:「孤岂用卿治经为博士耶?
涉猎见往事尔」。
乃就学。
自馀儒将,固亦不少焉。
兵术既精,史传既博,然后中年一校,三岁大比,当杂问兵术史传之策,才者出试之,不才者尚许在学。
是国家常有良将布于四方,夷狄、奸雄知我有大备,安敢轻动,动则威之。
军志所谓「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又曰「不战而屈人兵」,此其要也。
谲正论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
孔子曰:「齐桓公正而不谲,晋文公谲而不正」。
愚尝诘注疏家流,止云:「齐桓公正而不谲者,以其伐楚而责包茅不入,问昭王南征不返,有以见存臣节而尊王室也,故称其正焉。
晋文公谲而不正者,谓天王狩于河阳,因而朝之,以臣召君,非礼也,故称其谲焉」。
以愚观之,则所谓只知其一而未知其二也。
夫圣人之道,言以尚辞,语无重出,故云「一字为褒贬」者,取其简而当也。
至于品藻诸弟子,但云柴也愚,参也鲁,由也谚而已。
若谓齐之正焉,但云齐桓公正可矣;
谓晋之谲焉,但云晋文公谲可矣。
复云「正而不谲」、「谲而不正」者,其故何哉?
愚尝议之,盖有以也。
按《春秋》曰:「齐侯与蔡姬乘舟于囿,荡公。
公惧,变色。
禁之,不可。
公怒,归之,未之绝也。
蔡人嫁之。
明年春,齐侯遂以诸侯之师侵蔡。
蔡溃,遂伐楚。
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
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
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缩酒,寡人是责;
昭王南征不复,寡人是问』!
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供给?
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也。
且齐侯之始也,以之忿而侵于蔡。
侵蔡得利,因而伐楚。
楚既问罪,乃托为勤王之师。
夫然,则测其始志,得不谓之谲乎?
及责楚之罪,则为正矣。
既得其正,乃为不谲矣。
晋文公之始也,伐原以示信,大蒐以示礼,一战而霸,可谓正矣。
及其天王将狩于河阳,君子讥其以臣召君。
又朝王而请隧,王不许焉,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
噫!
晋之始也,正则正矣,及其此也,臣节何在?
如此,则始虽正,今乃为谲矣。
愚谓圣人之意,以齐桓有管仲之佐,虽始谲,终乃复正,故「正而不谲」矣;
晋文公季年无良臣谏弼,始虽正,终乃复谲,故「谲而不正」矣。
先师之旨,不其然乎!
文潞公文集》卷九。
鲁问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荆川稗编》卷八、《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一五七
或问:「《鲁诗》之颂僖公盛矣,信乎?
其克淮夷,伐戎狄,服荆舒,荒徐宅,至于海邦蛮貊,莫不从命,何其盛也!
《泮水》曰:『既作泮宫,淮夷攸服。
矫矫武臣,在泮献馘』。
又曰:『既克淮夷,孔淑不逆』。
又曰:『景彼淮夷,来献其琛』。
《閟宫》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
又曰:『淮夷来同,鲁侯之功』。
又曰:『遂荒徐宅,至于海邦。
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
其武功之盛,威德所加,如诗所陈,五霸不及也。
然鲁在春秋时,常为弱国,其与诸侯会盟、征伐见于《春秋》、《史记》者,可数也,皆无诗文所颂之事。
而淮夷、戎狄、荆舒、徐人之事有见于《春秋》者,又皆与《颂》不合者何也」?
按《春秋》僖公在位三十三年,其伐邾者四,败灭项者各一,此鲁自用兵也。
其四年伐楚侵陈,六年伐郑,是时齐桓公方称霸,主兵,率诸侯之师,而鲁亦与焉耳。
二十八年围许,是时晋文公方称伯,主兵,率诸侯,而鲁亦与焉耳。
十五年,楚伐徐,鲁救徐,而徐败。
十八年,宋伐齐,鲁救齐,而齐败。
二十六年,齐人侵伐鲁鄙,鲁乞师于楚,楚为伐齐,取谷。
《春秋》所记僖公之兵,止于是矣。
其自主兵所伐邾、莒、项,皆小国,虽能灭项,反见执于齐。
其所伐大国,皆齐、晋主兵。
其有所救者,又力不能胜而辄败。
由是言之,鲁非强国可知也,焉有诗人所颂威武之功乎?
其所侵伐小国,《春秋》必书,焉有所谓克服淮夷之事乎?
惟其十六年,一会齐侯于淮尔。
是会也,淮夷侵鄫,齐侯来会,谋救鄫尔。
由是言之,淮夷未尝服于鲁也。
其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者,郑氏以谓僖公与齐桓举义兵,北当戎与狄,南艾荆及群舒。
僖公即位之元年,齐桓二十七年也。
齐桓十七年伐山戎,远在僖公未即位之前,至僖公十年,齐侯、许男伐戎,鲁又不与。
郑氏之说既谬,而诗所谓「戎狄是膺」者,孟子又曰「周公方且膺之」,如孟子之说,岂僖公事也?
荆,楚也。
僖公之元年楚成王之十三年也。
是时,楚方强盛,非鲁所能制。
僖之四年,从齐桓伐楚,而齐以楚强不敢速进,乃次于陉,而楚遂与齐盟于召陵,此岂鲁僖得以为功哉?
六年,楚伐许,又从齐桓救许,而力不能胜,许男卒面缚衔璧降于楚。
十五年,楚伐徐,又从齐桓救徐,而力又不能胜,楚卒败徐,取其娄林之邑。
舒在僖公之世,未尝与鲁通,惟三年,徐人取舒,一见尔,盖舒为徐取之矣。
然则郑氏谓僖公与齐桓南艾荆及群舒者,亦谬矣。
由是言之,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者,皆与《春秋》不合矣。
楚之伐徐,取娄林,齐人、徐人伐英氏以报之。
盖徐人之有楚伐也,不求助于鲁而求助于齐以报之,以此见徐非鲁之与国也,则所谓「遂荒徐宅」者,亦不见于《春秋》矣。
《诗》,孔子所删正也;
春秋》,孔子所修也。
修《诗》之言不妄,则《春秋》疏谬矣;
《春秋》可信,则《诗》妄作也。
其将奈何?
应之曰:吾固言之矣,虽其本有所不能达者,犹将阙之是也。
惟阙其不知以俟焉可也。
按:《欧阳文忠公集》卷六一,欧阳衡刊本。
尚书度支郎中天章阁待制王公神道碑铭1054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质,字子野,其先大名莘人
唐同光初,公之皇曾祖鲁公进士第一,显名当时,官至右拾遗,历仕、汉、周。
而皇祖晋公,益以文章有大名,逮事太祖太宗,官至兵部侍郎
真宗时,伯父文正公居中书二十馀年,天下称为贤宰相
今天子庆历三年,公与其弟素,皆待制天章阁
同光至庆历,盖百有二十馀年,王氏更四世,世有显人,或以文章,或以功德。
公生累世富贵,而操履甚于寒士,性笃孝悌,厚于朋友,乐施与以赒人,而妻子常不自给。
视荣利淡若无意。
平居苦疾病,退然如不自胜,及临事,介然不可回夺,有仁者之勇,君子之刚。
乐人之善,如自己出。
范仲淹以言事贬饶州,方治党人甚急,公独扶病率子弟饯于东门,留连数日。
大臣有以让公曰:「长者亦为此乎!
何苦自陷朋党」?
公徐对曰:「范公天下贤者,顾某何敢望之!
然若得为党人,公之赐某厚矣」。
闻者为公缩颈。
其为待制明年,出守于陕。
明年,小人连搆大狱,坐贬废者十馀人,皆公素所贤者。
闻之悲愤叹息,或终日不食,语于人曰:「善人若此,吾不乐在世矣」。
因数剧饮大醉。
公既素病,益以酒,遂卒。
公初以荫补太常寺太祝监都进奏院
献其文章,召试,赐进士及第校勘馆阁书籍,遂为集贤校理
通判苏州州守黄宗旦负材自喜,颇以新进少公
议事则曰:「少年乃与丈人争事耶」?
公曰:「受命佐君,事有当争,职也」。
宗旦虽屡屈折,而政常得无失,稍德公助己,为之加礼。
宗旦得盗铸钱者百馀人以诧公,公曰:「事发无迹,何从得之」?
曰:「吾以术钩出之」。
公愀然曰:「仁者之政,以术钩人寘之死,而又喜乎」?
宗旦惭服,悉缓出其狱,始大称公曰君子也。
判尚书刑部吏部南曹,知蔡州
始至,发大奸吏一人,去之。
绳诸豪猾以法。
转运使争曲直。
事有下而不便者,皆格不用。
既去其害政者,然后崇学校,一以仁恕临下。
其政知宽猛,必使吏畏而民爱。
其为他州,州率大而难治,必常有善政,皆用此。
入为开封府推官,已而其兄雍为三司判官,公曰:「省、府皆要职,吾岂可兄弟居之」?
求知寿州,徙庐州
盗有杀其徒而并其财者,获之,寘于法。
大理驳曰:「法当原」。
公以谓盗杀其徒而自首者原之,所以疑坏其党而开其自新。
若杀而不首,既获而亦原,则公行为盗。
而第杀一人,既得兼其财,又可以赎罪,不获则肆为盗,获则引以自原,如此,盗不可止,非法意。
疏三上,不能争。
公叹曰:「吾不胜法吏矣」。
乃上书自劾,请不坐佐吏
公坐贬监灵仙宫。
其后议者更定不首之罪,卒用公言为是,而公贬犹不召。
资政殿学士郑戬翰林学士叶清臣讼公无罪,始起知泰州,迁荆湖北路转运使
当用兵西方急于财用之时,独不进羡馀,其赋歛近宽平,治以常法。
故他路不胜其弊,而荆湖之人自若。
权知荆南府,民有讼婚者,诉曰:「贫无赀,故后期」。
问其用几何,以俸钱与之,使婚。
获盗窃人衣者,曰:「平生不为过,迫于饥寒而为之」。
公为之哀怜,取衣衣之,遣去。
荆人比公为子产
召为史馆修撰,遂拜天章阁待制判吏部流内铨,号为称职,而于选法未尝有所更易。
人或问之,公曰:「选法具备,如权衡,在执者不欺其轻重耳,何必屡更其法」。
是岁,天子开天章阁,召大臣问天下事,以手诏责范公等。
而议事者争言天下利害,务欲更革诸事。
公独无一言,问之,则曰:「吾病未能也」。
公于荣利既薄,临祸福,不为喜惧,其视世事,若无一可以动其心者,惟以天下善人君子亨否为己休戚,遂以此卒。
此其为志岂小哉?
岂有病而不能者哉?
公诚素病,而任之以事,所至必皆有为。
使其寿且不死而用,其必有所为,岂其不欲空言而已者哉!
呜呼!
公享年四十有五。
官至度支郎中,阶朝奉大夫,勋上护军,爵平晋男。
娶周氏,某县君,生子某。
曾祖讳某,祖讳某,皆赠太师尚书中书令
考讳某,官至兵部郎中,有贤行,赠户部尚书
公以某年某月某日卒于陕,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所先茔之次。
铭曰:
仕不为利,以行其仁。
处丰自薄,而清厥身。
其仁谁思,不在吏民。
其清孰似,以遗子孙。
生虽有止,殁也长存。
铭以昭之,以告后人(《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一。又见《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二一,《文编》卷五八,《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二。)
仕:原无,据原校补。
论原二 其三 问霸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
问者曰:「君子称王,或不称霸,谓霸执权,谓王修信也。
而霸孰谓无信邪?
固疑其道也,幸吾子辩之,使桓文之事皆悉也」。
曰:「王尚德,霸尚功。
夫王有权,王者以权而行德也;
霸有权,霸者以权而取功也。
取功故其权未必不私也,行德故其权未必不公也。
故公者为权,而私者为诈也。
王有信,诚信也;
霸有信,假信也。
假信故愈久而愈渝,诚信故愈久而愈信。
齐桓公方会诸侯,自北杏抵幽,十一主盟,而诸侯皆顺,其信存也。
及城缘陵而诸侯皆散,其信渝也。
晋文公其战克楚,践土之盟以功自高,遂召天王其章诈也。
是故君子称之,称其当时之功也;
不称者,恶其诈且不诚也。
《诗》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善罚之功也。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卑霸之道也。
中古之霸,有异礼而无异道;
后古之霸,有异道而无异礼。
守职命而不擅征,不亦有异礼乎?
信征伐而尚诈力,不亦有异道乎?
故曰霸非古也,乱王政自桓文始也。
今俗曰霸道适变,治者不可不用也。
仲尼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
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我其舍诸』?
噫!
致合天下之猖狂诡谲,傅会于孙子、吴起之说,淫溺而不反者也,此诚愚者之言,乌足与知圣人之意邪?
所谓适变者,盖君子因事而正之以义者也,岂曰以智诈而变正道者也?
《春秋》之讥变古,正以诸侯用私而变公者也。
夫至道之世不显权,至德之世不怀功。
怀功,恐其人因功而竞利也;
显权,恐其人因权生诈也。
是故之化淳,而文王之化让。
汉氏曰:『吾家杂以王霸而治天下』。
暂厚而终薄,少让而多诤」。
寄上富枢密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四、《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二八、康熙《西江志》卷一七三、雍正《江西通志》卷一四○、乾隆《泸溪县志》卷一一
庆历四年六月四日,应茂才异等科李觏,谨西望再拜奉书枢密谏议明公阁下:伏以天时否结,海内烦费,力支王业,属在贤人。
枢密揽军国之权,明公通古今之道,才位相称,功德可图,此有志之士所以愿忠于仆人也。
江南人,请言南方事。
当今天下根本在于江淮,天下无江淮,不能以足用;
江淮无天下,自可以为国。
何者?
汴口之入,岁常数百万斛,金钱布帛百物之备,不可胜计。
度支经费,尚闻有阙,是天下无江淮,不能以足用也。
吴楚之地,方数千里,耕有馀食,织有馀衣,工有馀材,商有馀货,铸山煮海,财用何穷,水行陆走,馈运而去,而不闻有一物由北来者,是江淮无天下,自可以为国也。
万一有变,得不为庙堂之忧而奸雄之幸乎?
议者多轻东南,谓为怯弱,而不知为官军则怯,为乱贼则勇矣。
今之卒伍,例非劲健,必也少有材力,自己别营衣食,安肯涅墨而就拘哉?
唯无聊之人,填壑是惧,不得已而为之耳,谓之怯也,不亦宜乎!
若夫骁悍之资,狡猾之性,因缘怨愤,过有觊觎,则安知其无勇也?
世俗但见艺祖取之之易,而谓事势常然,殊不知以我宋应天之始,乘李氏失政之馀,残杀忠臣,荧惑群小,兵叩城下,犹未知之。
而今而后,焉得此愚暗之贼,又焉得此神武之师乎?
以治讨乱,尚难为计,以乱攻治,将如之何?
曹公用兵,不谓不善,而弗能以一矢加于孙权者,非特山川之险,亦以马超韩遂关西故也。
今之辍耕垄上,岂无鸿鹄之志者?
然且伏而未起,有所待也。
不幸一旦边鄙戒严,而荆、扬乘衅,庙堂之上,何以谋之?
长淮大江堑其前,西戎北虏猾其后,畏首畏尾,力屈货殚,当是之时,虽周公为相,太公为将,恐无及也。
幸今无事,何不早为之所?
三四年前,阅人为弓手,乡闾之内,惊扰百端,曾未几时,已闻停废,而募诸宣毅,继以土军
圣朝用心,小子何见?
然以意论之,弓手虽无取,而宣毅土军又不如弓手远矣。
岂唯无益,且有害焉。
昔者之籍弓手也,自成丁以上,皆守令亲择之,稍有强壮,悉无逃匿。
宣毅土军,既曰募人,须从所愿,当职之吏,务登其数,虽甚驽怯,亦预收录:此一不如也。
夫弓手本乃良民,徭于公上,或田园富厚,或骨肉众多,自重其身,不为罪恶。
彼黥额之徒,率多无赖,阶于穷困,旋置妻孥,一动其心,复何所顾?
此二不如也。
夫弓手训练有时,团结有处,散归庐井,无预廪给。
宣毅之名,殆十馀万,一岁之费,无虑三百万矣。
加之土军未知其籍,是取无用之人,为匮财之本:此三不如也。
观其罢软之容,动皆取笑,骄盈之气,已欲陵人,虽无武功,自谓禁旅。
主将无惠,失于抚循,奸回矫诏,卒令起发,因其怨恨,詟以讹言,不出城闉,自为蝥贼,未可知矣。
此所谓岂唯无益,且有害也。
朝廷徒见名籍之夥,且闻讲习之勤,谓为有备,盖未之思矣。
夫用兵之道,岂特武艺而已哉?
先在治其心,次可用其力。
晋文公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
又曰「民未知信」,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
又曰「民未知礼」,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礼。
民听不惑而后用之,故能一战而霸。
后虽不及,犹有吴起吮疽而战不旋踵,李广与士卒共饮食而爱乐为用。
上下相得,岂徒然哉?
今之守郡监兵,职为将帅,奉行邦典,岂敢他言?
恩意不通,路人而已,立尸之地,何以使之?
将帅之材,在乎奇伟,而今所谓良吏者,小心畏忌之士耳。
彼欲笞人数十,犹顾文法,捉笔不敢断,而望其一步百变,赴死如归,何可得也?
嗟乎!
既往不咎,来者可追。
宣毅土军,聚之已久,诚不可去,然宜于不可去之中,删其尤无用者,降隶于厢,既减资粮,且实役使。
其存者,则析其部伍,易地而居,名之驻泊。
离其党则无构扇之奸,去其乡则为兴发之渐。
仍使稍供差遣,以代旧之屯驻,屯驻者又还故郡,则厢军可省招收矣。
此亦防患之微意,而节用之一端也。
其于章示武威备禦他盗,无劳益众,惟在选贤。
商、周不敌,自古然矣。
何不于朝野之间,举守郡监兵之职?
勿拘资级,务取英才。
至如荆、潭、扬、寿、升、洪、杭、福、广诸部,宜命大臣为之节制。
重其操柄,许以便宜,辟召豪杰,咨询计策,淹之岁月,庶可镇安
若谓假以威权,事当疑阻,则小白、重耳非无土地,陈胜吴广岂是侯王?
或以霸主而尊周室,或以匹夫而亡秦族,逆顺之心,岂皆形势使然也?
况今赋歛之烦,数倍常法,旱灾之作,绝异曩时,民力罢羸,众心愁怨,造形而悟,其可忽诸?
明公受国厚恩,为世贤辅,解弦易调,正在此时。
谋人之军师邦邑,茍有危败,是谁过欤?
觏自惟迂阔之流,实无荣禄之望,但恨养生之地,僻在一方,憧憧众人,无可与计事者。
常恐小才为累,白刃相临,守死则无名,胁从则有罪,所以夙夜忧惧,寝食弗皇。
不知我者,谓我何也?
语有之:「可为智者道,难与俗人言」。
沥血书辞,敢告执事
幸而帷幄之筹,不舍庶人之议,驱我元元,跻于仁寿,则觏也得保首领以没,受赐多矣。
所著《庆历民言》三十篇,谨录上献,伏惟少赐观览。
仰犯钧台,岂惭惧。
不宣。
觏再拜。
周礼致太平论五十一篇 其十 国用第三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直讲李先生文集》卷六
太宰以「九职任万民。
一曰三农生九谷;
二曰园圃毓草木;
三曰虞衡作山泽之材;
四曰薮牧养蕃鸟兽;
五曰百工饬化八材;
六曰商贾阜通货贿
七曰嫔妇化治丝枲;
八曰臣妾聚歛疏材;
九曰閒民无常职,转移执事」。
天之生民,未有无能者也。
能其事而后可以食,无事而食,是众之殃,政之害也。
是故圣人制天下之民,各从其能,以服于事,取有利于国家,然后可也。
太宰授之职,闾师责其功。
故曰「任农以耕事,贡九谷;
任圃以树事,贡草木;
任工以饬材事,贡器物;
任商以市事,贡货贿
任牧以畜事,贡鸟兽;
任嫔以女事,贡布帛;
任衡以山事,贡其物;
任虞以泽事,贡其物。
凡无职者,出夫布」也。
人各有事,事各有功,以兴材征,以济经用。
无惰而自安,无贼于粮食,是富民之大本,为国之上务。
虽关百圣,何以易此?
胥臣晋文公谓:「戚施植鏄,蘧蒢蒙璆,侏儒扶庐,矇瞍脩声,聋聩司火」。
《王制》:「瘖聋、跛躄、断者、侏儒,各以其器食之」。
古者废疾之人,犹有所役,后之游民作无益以害有益者,肩相摩,毂相击,而吏不以是罪之,主不以是弃之,谓之何哉?
舜死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二、《公是集》卷四七、《江右文钞》卷一
舜以天下让禹,十有七年而死于苍梧
苍梧,夷也,去中国万有馀里。
欲天下之一乎禹也。
周公继文、武摄天下,七年,制礼作乐,反政于成王,使其子伯禽就封于鲁,而己居成周,死葬于毕。
欲天下之一乎周也。
舜、周公同道,舜君也,周公臣也,舜、周公易地而处则皆然。
「然则尧何以不去中国死夷狄乎」?
曰:「舜之相尧也二十有八载,德施于民也长,功见于民也大,天下忘尧焉。
尧之子不肖,《书》曰:『罔水行舟,罔昼夜额额,朋淫于家』。
天下疾焉,故尧崩三年,四海遏密八音,如是而已,不能有加矣。
禹之举也由舜,其相舜也,不能若舜之久。
舜之子又不若丹朱之甚不肖也,天下不以为戒,虽舜死,天下将不忘舜,是以舜去中国焉。
去中国而天下一乎禹矣」。
或曰:「舜勤民而野死」。
曰:「有天下以与圣人,不使后世万姓被其害也而去之,可不谓勤民乎」?
或曰:「舜死于巡狩,征有苗」。
曰:不然也。
尧以天下让舜,使舜巡四岳。
《书》曰:「二十有八载,帝乃徂落」。
舜以天下让禹,使禹征三苗。
《书》曰:「苗民逆命,禹乃班师,布文德」。
未尝不巡狩伐无道也,抑既让天下矣,则无所事天下,夫舜何为而巡狩且伐三苗乎?
「然则古之有是说也,何故」?
曰:「昔者晋文公召天子以会诸侯,《春秋》为之讳曰『狩于河阳』。
然则舜不能忽然违天下而去,将托于狩而至苍梧也。
舜之让,《春秋》之讳,圣人之意也。
孟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昔者太王之子曰太伯仲雍王季王季圣子文王
太王欲传之太伯仲雍知之,因采药而去,以自窜于荆吴之间。
然则圣贤之所以让其天下国家于圣人者,亦必有道矣。
孔子曰:『太伯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策问十四道1054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七、《曾子固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问: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
孟子亦曰:「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
如此则用先王之道以治国家天下,其见效岂不速哉?
然而又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善人为邦百年,可以胜残去杀矣」。
如是则积德累善,旷世绵祀而后有成,又何其迂且久也?
夫憔悴之民望其恩德,与愿治之主望其治之效,期月犹且迟,而可以一世百年期哉?
岂圣人之道大,施用之际难欤?
抑迟速之间繇所遭之时异欤?
二三子可辨之。
问:官有德,爵有功,所从来尚矣。
今爵虚器也,凡有功者固以官赏之矣。
其可乎?
其亦有不可者乎?
问:「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然而视听言动一于礼,则不合于俗者有矣。
顺俗则自枉,不合于俗则怨且怒,且指目以谤者行焉。
谤怒非君子之所忧也,然君子之于道德非独自足而已,将以有为也。
如与一世人不合不识,其能有为乎?
是则其所积累者小而为害于事也大矣。
孟子亦曰:「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
如以利言,则枉寻而直尺亦可为欤?
又曰:「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孟子之意,则亦自信而已矣。
然则君子之道,其无以纾谤怒,便于时,合于众人之心者乎?
今观孔子孟子之所以自为者,则亦从优游,不皆不合于世也。
是亦何道乎?
二子者岂无说乎?
吾子其言之。
问:钱为物,非无形而不可见者也。
不藏于国,必藏于民;
不在于民,必在于国;
出于此,必在于彼,势理然也。
大农之钱常不足,而民间尤甚。
是物也,不升天而沉泉,其安所归?
而孰繇致其然欤?
将欲使上下之用俱足,有无之求两通,岂无说乎?
问:《易》曰:天地之道简易。
而于《乾》则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又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
其于《坤》亦曰:「牝马地类,行地无疆」。
又曰:「承天而时行」。
又曰:「至哉乾元,万物资生」。
夫至健以动于上而不息,至柔以承之于下,勤孰甚焉?
始万物生万物焉,不为不烦也,其于大体,不与夫简易云者戾耶?
孔子之云尔何也?
又曰:「易简之善配至德」。
又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其又可属之于人事邪?
愿质其所以然而见教。
问:三王之世,用当岁之入,其馀以禦凶荒。
下而至汉,其用度亦不加少焉。
孝文时悉弛租税与民,民与国皆有馀。
今之用度视汉固若无异然,然租税之外,山泽关市之利取之殆既焉而不足,国与民平岁皆甚病,此其故何也?
其有以救乎否也?
问:《春秋左氏传》说晋文公之入也,利其民而欧之以礼信之教,然后用之,一战而霸。
夫能使其民得其利而入于礼义信之教,圣人之所以为治之具岂易此耶?
然而不曰斯道也王道然也,何以哉者?
道固亡异而说者卑之邪?
抑不然也?
欲释其所以然,则将孰质焉而可矣?
而王道之本末深浅何如也?
问:教之不洽于人也,曰处于位者莫为之先也。
欲为之先则何施焉而可?
古之道何者近于今?
今之所当始者何事焉?
吾子其言之也。
问:「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安上治民,莫善于礼」。
孔子云然,其无不然也不疑矣。
既然,则功美岂寡哉?
而于《记》则曰:「功成作乐,治定制礼」。
信其如是也,则夫礼乐云者,不足以就功治耶?
不然,何功成治定矣,而始区区为也?
无亦与孔子异意哉?
孟子又曰:「今乐犹古乐也」。
唐太宗亦指陈声以明悲乐,柳子厚又称孟子,是则制作云者,其不必事耶?
抑虽事之而非所以为本邪?
黄帝以来孰为而不相沿袭也?
本之要如何也?
为今议者,于吾子意孰安?
问:周下文、武至于夷王未久也,而其治已替。
汉与唐也,治不掩乱。
于戏!
天下之于治也何寡,而乱数如此。
今固承大敝之后,而所承者将缅而戾于周欤?
抑止于汉与唐也?
汉与唐也,其治孰愈?
其当时之制,有合于周乎?
抑皆不合也?
求其可以尚行于今者,傥有之乎无也?
欲如周之盛时,其道易施而其验易见者,愿以开于今。
问:乾六位,未尝有阴焉,而坤之为体,不可以为刚也。
然《系辞》则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
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信夫阴与阳、刚与柔也,天地当并用之也,则将于乾坤何合焉?
又曰「兼三才而两之」,今之人其信于天地,通乎不也?
吾子当习于其说。
问:伊尹而归汤。
汤,圣人也,知伊尹足信不疑,故以之相,而商为大治焉。
世颂汤与伊尹无穷也。
令汤虽圣人,不得伊尹之助,未可以有为也;
伊尹虽自任以天下之重,不与汤相值,亦未得志也。
下汤与伊尹,其治未尝非主与臣相值也,其乱亦未尝非主与臣相戾。
主与臣固常相须,而其合何少也?
欲主之无不知贤足信不疑,而贤臣之必得行其道于天下,如之何而可?
世之所以治乱之本不于是在耶?
问:《论语》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又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又曰:「善人为邦百年,可以胜残去杀」。
是皆圣人之言也,圣人之言也宜壹,今其不合如此,不可考据也,岂其记者之妄欤?
抑信然也?
信其然也,则将何质焉而可以壹也?
古之远者难道矣,唐太宗至于今未久也。
唐太宗之为治也,甫三年尔,人之产皆有馀。
越之望陇为绝域也,其相之者,不持粮与兵而足无患。
天下断狱,岁三十人而已,为安且治至此盛也。
「三年有成」云者,非已然欤?
今治天下以累世之渐,然而人之产皆不足,盗或袭州县,断狱岁以千数,必世、百年云者或过而几矣,然而不至于安且治也。
所贵乎学者非徒习于文而已,今其可行也,吾子盍言所以得失之繇,而通于圣人之所云尔以谂于时耶?
问:李德裕曰:「正必去邪,邪必害正」。
德裕之自道固不然也,其道邪正之势则适然矣。
天下之所以治非它焉,用舍邪正是而已矣;
其不治非它焉,用舍邪正惑而已矣。
人主未尝不欲治,然于惑也,不终有焉,则间有焉者多矣。
终有焉者何议焉?
间有焉者则可谂之矣。
以天下之大也,行之于国与民非一事也,群臣之多也,其言与行非一迹也。
邪正之归,何以与知而不惑也?
可以圣与贤而不言,学者而不知乎?
范景仁第四书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三、陈本《司马文正公传家集》卷六二、《增广司马温公全集》卷九一、《古今图书集成》考工典卷一四、《宋元学案补遗》卷一九
某启。
近领正月十二日书,续又领所赐论医及乐书,教诲勤勤,感藏无已。
医书固难测,《素问》、《巢源》在其中最精奥,诚如所谕。
光前书所云者,非敢废弃之也。
窃谓医书治已病,平心和气治未病。
景仁既得其本,则末可焚也。
然谓《素问》为真黄帝之书,则恐未可。
黄帝亦治天下,岂可终日坐明堂,但与岐伯论医药针灸耶?
此周汉之间,医者依托以取重耳
古律既亡,胡、李之律生于尺,房庶之律生于量,皆难以定是非。
光为景仁言之熟矣,今不复云。
权量虽圣所重,又须更审法制,修废官,然后政行于四方,恐未可专恃以为治也。
又今之权量,未必合于圣人之权量也。
夫中和,乐之本也;
钟律,乐之末也。
本巧也,未规矩也。
虽不尽巧,犹能成器;
若规不规、矩不矩,虽使良工执之,犹将惑焉。
光是以愿景仁销新铸之釜斛,不欲使传于后世。
万一有知乐者,音律既合于古矣,不幸得景仁之器,考之而不合,反以自疑曰:「景仁贤者,岂肯作器以误我」?
更惑于其所学矣。
此光之所大惧也,望景仁察之。
数日来顿暄,洛城花卉如锦,家兄已到,光未可离此。
景仁既许来,千万勿食言也。
正蒙三 其二 作者篇第十 北宋 · 张载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二、《张子全书》卷三、《张子抄释》卷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
作者七人:伏羲、神农、黄帝
制法兴王之道,非有述于人者也。
以知人为难,故不轻去未彰之罪;
以安民为难,故不轻变未厌之君。
及舜而去之,尧君德,故得以厚吾终;
舜臣德,故不敢不虔其始。
稽众舍己,尧也;
与人为善,舜也;
闻善言则拜,禹也;
用人惟己,改过不吝,汤也;
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文王也。
「别生分类」,孟子所谓明庶物,察人伦者与!
象忧喜,舜亦忧喜,所过者化也,与人为善也,隐恶也,所觉者先也。
「好问」,「好察迩言」,「隐恶扬善」,「与人为善」,「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皆行其所无事也,过化也,不藏怒也,不宿怨也。
舜之孝,汤武之武,虽顺逆不同,其为不幸均矣。
明庶物,察人伦,然后能精义致用,性其仁而行。
汤放桀有惭德而不敢赦,执中之难也如是;
天下有道而已,在人在己不见其间也,立贤无方也如是。
「立贤无方」,此汤所以公天下而不疑,周公所以于其身望道而必吾见也。
「帝臣不蔽」,言桀有罪,己不敢违天从赦;
既已克之,今天下莫非上帝之臣,善恶皆不可掩,惟帝择而命之,己不敢不听。
「虞芮质厥成」,讼狱者不之而之文王文王之生,所以縻絷于天下,由多助于四友之臣尔。
「以杞包瓜」,文王之道也,厚下以防中溃,尽人谋而听天命者与!
上天之载,无声臭可象,正惟仪刑文王,当冥契天德而万邦信悦,故《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不以声色为政,不革命而有中国,默顺帝则而天下自归者,其惟文王乎!
可愿可欲,虽圣人之知,不越尽其才以勉焉而已。
故君子之道四,虽孔子自谓未能;
博施济众,修己安百姓,病诸。
是知人能有愿有欲,不能穷其愿欲。
「周有八士」,记善人之富也。
重耳婉而不直,小白直而不婉。
鲁政之弊,驭法者非其人而已;
齐因管仲,遂并坏其法,故必再变而后至于道。
孟子以智之于贤者为有命,如晏婴智矣,而独不智于仲尼,非天命耶!
山楶藻棁为藏龟之室,祀爰居之义;
同归于不智,宜矣。
使民义不害不能教爱,犹众人之母不害使之义。
礼乐不兴,侨之病与!
献子者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
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
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势。
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
颛臾主祀,东蒙既鲁地,则是已在邦域之中矣,虽非鲁臣,乃吾事社稷之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