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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职辛卯九月十四日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六、《定斋集》卷一一
问:自古进言之臣,竭诚毕议,莫不欲其言之行也;
求言之君,广览兼听,莫不愿其言之可行也。
汉之贾谊号通达国体者,其上疏陈政事,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凡九条,史略其三。
前人谓古之伊、管未能远过,盖其言固可行也。
唐之姚崇明皇锐意于治,欲命之相,乃设为目,要说天子者凡十事,至曰「陛下度不能行,臣敢辞」,而其言固亦可行者也。
然史之言也,则曰:「追观孝文玄默躬行,以移风俗,之所陈,略施行矣」。
也,则曰:「旧史所传,开元初皆已施行,信不诬矣」。
今以二臣之所言,参二帝之所行,于一代中可考者多矣。
愿悉举以告,可乎?
言「略施行」,岂当时偶行之之略耶?
抑其果不可尽行耶?
言「皆已施行,不诬」,岂行之者尽而无遗耶?
抑真不可遗耶?
又岂崇之说尤中时病,实有优于耶?
抑岂自信直道,而崇要君或有术耶?
夫行于古而有验,亦必可施于今,试于榷略二子之际,摭其在今可行者果何事乎?
有司承诏策馆阁之彦于斯,其易知矣,愿敷陈之,以闻于上。
对:愚闻人臣之进言,正犹医者之用药。
医于未病之前,易于取效,而常患于不听;
医于已危之后,易于见信,而常患于不及。
有人焉,言语饮食、起居动作无以异于平时,善医者察其形色,案其脉理,而告之曰「子有膏肓之疾」,人必唾骂,以为不祥,虽扁鹊仓公之术,亦无所施。
及一旦疾作,遑遽穷迫,无医不求,靡药不试,以侥倖于或中。
虽一妄男子授以不验之方,投以无名之剂,且喜且谢,以为得之之晚。
夫事未然而言,虽有识之士亦必踌躇;
已然而言,虽无知之人莫不惩创。
非言有浅深,事有验否,势使之然也。
盖天下安閒无事之时,不有近忧,必有远虑。
人之常情,畏近而忽远。
畏之则急于改焉,惟恐其不逮;
忽之则乐于因循,不足以有为。
是故覆车在前,来者必戒;
猛虎在后,智者不忧。
人之所忽,大言以惧之,彼且不信,故其听之也为甚难;
人之所畏,乘间以投之,彼必易动,故其听之也为甚易。
齐桓之于管仲苻坚之于王猛君臣相得之欢不啻鱼水,及其将死垂别,握手丁宁,不遑他事。
以为竖刁、开方、易牙不可亲,以为慕容垂姚苌宜渐除之。
竖刁、开方、易牙刑徒耳,慕容垂姚苌降臣耳,似不足为齐、秦大患,而二臣首以为言。
君不之听,终以三人专权,五公子争立,而齐乱;
继叛,苻坚囚死,而秦亡。
夫二臣者先见远虑,察祸变于将来。
未然而言,宜其二君忽而不信也。
代宗之于程元振,德宗之于卢杞,其信任之笃,可谓胶漆。
及其吐蕃武功李光弼等忌元振,而调兵不至。
代宗用小臣之言,不终朝而元振窜。
朱泚奉天李怀光卢杞而顿兵不进。
德宗听群臣之谏,不旋踵而卢杞贬。
代宗之庸懦,德宗之刚愎,非乐于从谏者。
时方艰难,势甚危迫,已然而言,宜其二君畏之,而不敢不听也。
自古人臣所遇之主、所遭之时或有不同,故其言有听否,行有详略,不可一概而论也。
汉文帝承高、惠之后,天下尚安,洛阳少年上书言事,痛哭流涕。
当是时,匈奴尝侵边矣,固未若平城之危;
诸侯盖踰制矣,固未有七国之变。
而生以为寝积薪之上,而火其下,惴然常若有不测之忧,近在朝夕,此固帝之所难信也。
又况帝以宽仁之资,务在涵养斯民,稽古礼文之事且有所不遑,生欲制匈奴之命,分诸侯之地,此又帝之所难行也。
夫生之所陈者九,史遗其三,而帝所行者四耳。
生欲尚礼义,而帝以德化民;
生欲厚风俗,而帝以敦朴示天下;
生欲教太子,而帝训太子以恭俭;
生欲敬大臣,而帝养臣下以礼节。
生力言之,帝躬行之,史臣所谓「略施行」者此也。
唐明皇武后中宗之乱,思欲痛革之,广成猎师乘时投合,乃先设事,以坚帝意。
当是时,狱吏深文,边臣倖功,阉人与政事,戚属任台省,亵狎大臣,摧沮谏者,以至贡献无度,营造无节,壬佞冒宪而不诛,后家擅权而不抑,此数者帝之所亲见也。
而况帝以英敏之资,锐于图治,扫除积习之弊,兴起太平之功,此又帝之所乐行也。
夫崇之所陈者十事,而帝皆行之。
帝鉴女祸,远后族,放周利正之酷吏,抑郝灵荃之边功,长孙昕犯法则诛之,张廷圭善谏则赏之,宋广平之正则敬之,杨思勉之诉则沮之。
焚珠玉锦绣,示却内外贡献也;
汰天下僧尼,示罢寺观营造也。
崇历历而言,帝一一而行。
史臣所谓「皆施行」者此也。
盖其所以行者,鉴已然之失,玄宗之所欲行也;
其所不行者,皆未然之患,文帝所不能行也。
是岂言者之过哉?
虽然,已然之事,有所据而言,言之者易,听之者亦易;
未然之事,因所见而言,听之者难,言之者亦难。
甚矣,言之难也,行之尤难也。
言于今而验于将来,非空言也;
行于暂而怠于悠久,非能行也。
谊之言虽不尽行于文帝之时,而行于武帝之世;
崇之言虽能行之于开元之初,而不能行于天宝之末。
武帝攘却夷狄,则谊所以制诸侯之术也。
当时虽略施行,而后世尽行之,不足以为深恨。
明皇天宝以后,惑女宠,任宦官,相杨国忠,杀周子谅,好大喜功,穷奢极侈,与崇之所陈,前后相反。
始虽行而不能终行之,不足以为深喜。
或曰:贾生非有公卿之位,一旦慨然言天下事,为人痛哭流涕,岂不失之轻售乎?
是不然,盖词不切,志不激,则不能动万乘之主,而回九重之听。
之言自有所见,而深言之者,将以感文帝耳。
呜呼!
固天下之奇才,所言亦万世之长策,帝略行之,其效已如此;
使天假之年,帝尽用其说,则帝之治不止于之功亦不下于伊管。
百未一施,不幸早世,可为痛惜。
后之人疵而议之,亦已甚矣。
若夫崇之所言与其所行,则有可议者。
崇之始见帝也,帝猎渭滨,因以猎进;
知帝之欲相己,又以十事要之。
其始进固不正矣,及居相位,挟智任术,而不由正道。
天下大蝗,崇请捕之,群臣以为不可,崇行之愈力。
不劝帝修政以弭灾,乃专以捕除为事。
帝将幸东都,太庙屋坏,他相以为不可行,崇居之不疑。
不劝帝修德以答谴,乃谓木蠹而折,适与行会。
从崇之议,是使人君不畏天戒,不敬宗,不恤人言。
明皇晚年之失,类崇有以启之。
议者谓开元之治虽出于崇,而天宝之乱亦崇之所自致。
以是推之,则其所施行者用崇之言,而其所以相反者职崇之由也。
崇以不正进,而又以不正继之,乌能正君乎?
若崇者,岂得逃后世之议?
噫,贾生先见远识,言人之所难言,宜其落落不合,文帝略行之,幸也。
姚崇挟智任术,乘人主之所欲为,明皇尽行之者固宜也。
故善观人者不观其人而观其言,不观其言而观其时。
自古君明臣良,言听计从,谓之千载一时者,诚不可以多得也。
愚不肖,幸得遭遇明时,圣天子诏执事者策之玉堂,遵故事也。
夫祖宗之制,必试之以言者,非为程其无用之文,盖欲访天下之大计,诹当世之要务而已。
今日之事岂无可言者耶?
庙堂之上岂无可行者耶?
亦内外之臣未尝言之耶?
抑言之而不行耶?
皆非愚所知也。
方今外患未除,内忧未弭,孰与文帝之时
使贾谊复生,亦必为之痛哭流涕。
顾愚何人,万万不及贾谊,而人臣爱君,其心一也,讵能隐默于此乎?
且故疆之侵未归,陵寝之祀未修,二帝在天之愤未雪。
主上未明求衣,日昃不食,遑遑焉思中兴之治,于今十年矣,主上之心未尝一日不在中原也。
然而主上有恢复之心,而无恢复之实;
群臣有恢复之言,而无恢复之志。
群臣之心观望迎合,入对便殿,慷慨敷陈,莫不有万全之策;
出见侪辈,从容议论,莫不持两端之言。
乘机抵巇,以要权利,听其说则侈大而可乐,要其归则汗漫而无成。
主上欲丰财,而群臣无心计。
聚敛者剥下益上以为长策,诞谩者移东就西以为羡馀,徒失人心,无补国计,故财终不丰。
主上欲彊兵,而诸将无远略。
贪者掊克以事苞苴,懦者姑息而废纪律,兵籍虚实之相半,士卒老弱之相并,故兵终不彊。
主上欲裕民,而郡守县令专尚刻剥,略无恤民之心,民生益以无聊。
主上欲求才,而卿士大夫习成茍且,殊无体国之意,人才益以不振。
主上用心如此,群臣用心如彼,故愚得以妄议无恢复之实也。
恢复之实寂然无闻,恢复之期邈乎无日,务为美谈而不究成效,徒张虚声而或招实祸,此愚所谓外患者是也。
且连年灾旱,饥馑荐臻,江湖十数州赤地千里,米价腾踊,日甚一日,列肆为之昼闭,行旅至于绝粮,茹草食葛,流离颠仆,相属于涂。
县官方且急于催科,必欲足其常数;
饥民饘粥不给,租税何从出乎?
甚者度所恶闻,不以实奏,或恐支费常平米斛,或恐减放上供租税。
俗吏所见至微,不知所失甚大。
流离不已,盗贼必兴;
饥殍既多,疾疫将作。
徐为之计,不亦晚乎?
又况江湖之间,地多薮泽,境接溪洞,其民剽悍,好乱喜争。
天下无事之时,法禁严密,犹且十百为群,椎牛发冢,纵火杀人,白昼显行,吏不能制;
因之以饥馑,势必缘间而起。
略而不治,恐不止于相率剽夺而已,豪侠巨寇未必不出于此。
此愚所谓内忧者是也。
夫欲除外患,莫若尽自治之策;
欲弭内忧,莫若行救灾之政。
自治之策曰选将帅,练军实,节财用,裕民俗,广求奇才,崇尚名节。
救灾之政曰遣使者,择守臣,蠲田租,发官廪,严治盗贼,安集流亡。
其大要则孜孜而求之,勤勤而行之,谋之以审,守之以坚,持之以久,无锐进而易退,无速成而辄毁。
磨以岁月,何事不立,何功不成哉?
凡此数者,是皆已然之事,今日之所当行。
故愚言其略,执事复于上而行之,可乎?
若夫二臣已试之言,二帝已陈之迹,虽有可施于今者,要非今日急务,愚不敢以告。
谨对。
章牧之学脉指要序嘉泰二年二月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二
神农时始有医书,夫人知之;
黄帝时始有医书,于医道自伏羲时盖有之矣,非儒者不知也。
《易》之八卦,人之一身具焉。
《坎》肾、《离》心、《兑》肺、《震》肝之类是也。
而《易》不与医经,医人不读《易》,何耶?
史诠次经史子集,谓之《艺文志》,《易》不与医经,史官尊儒也。
医人不读《易》,特以儒书待之,曰:「无为吾医事」。
岂知《本草》、《难经》者《易》之流,而《易》则《本草》、《难经》之源也欤!
故惟儒然后能读医经,惟老然后能明医之道。
古之岐伯秦越人华佗,实儒者也,托名于医尔,故其于医与造化相出入,所著医经,其理不外吾《易》,其文不外吾经、史、子、集。
世之读医经,求其能以韵会字,以字会句,以句会文者不十一,况医道乎?
故惟能通儒,然后能折以医经,会以医道,而别为医书。
崇仁章谦字牧之,服儒业,举子成矣,累试于有司不得志,转为医数十年,始著《学脉指要》,识者观之,知其所自得于医经、医道者不浅。
其析若会者不苟矣,更充之,日新日日新,安知不与造化相出入者相先后欤!
余多病,俗医见误者不一,于医不敢简,故牧之至辄加礼;
于医之有所长者不敢掩,故又从而出所见,书于卷端,还以授之,俾锓之木,以传于焉。
壬戌二月十八(《缘督集》卷一八,清抄本。)
离:原无,据文意补。
应诏封事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三、《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三
臣窃以为天下之患,非有形之易见者为可忧,而无形之难知者尤可虑。
自奸臣擅权,窃弄兵柄,搔动南北之生灵,使之肝胆涂地,不知其几千万。
遂使怨毒之气上下相干,阴阳旱蝗相因,流殍满野。
此诚非常之变,有形之可见者也,虽三尺童子皆知以为深忧。
自天诛显行,奸臣就戮,诸贤汇进,公道复升,薄海内外,延颈以观太平。
而历观州县之事,盖有凛然若不能一朝居者。
是岂好为异论以惊世骇俗哉?
盖尝窃谓,今天下无一事之不弊,无一民之得所。
一郡之大,以言乎兵则不强,以言乎财则不裕,以言乎城堡则不修,以言乎器械则不备,以言乎风俗则喜事而嚚讼,以言乎官吏则诞谩而具文。
此臣所谓无一事之不弊者是也。
虽今之氓负阴抱阳,君以为天,国以为本,听其自善自恶、自贫自富、自安自危,而漠然不以为意。
今贪吏害之,酷吏害之,黥胥又害之,弓手土兵之追逮者又害之,兼并豪户之徒又害之,凛然何以自立?
而中产之家十室九破,小民则今日坏而明日死之矣。
此臣所谓无一民之得其所者是也。
盖尝深求其故。
窃以今之天下当极弊之势,茍不速反而正之,则坏烂颓靡而不可收拾。
前辈以谓视其容貌无以异于常人,而仓公扁鹊所望而走者也。
然则今之天下当如何?
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
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夫礼义廉耻行于士大夫之间,而足以维国祚于长久者,何也?
使士大夫而知礼义、知廉耻,则必知君之当尊,民之当爱,禄之不可茍食,而职事之不可茍废也。
今也不然,士大夫之处心者不复知有君,不复知有民。
知有细书叠幅、华言丽语,以取知而已;
知有擎跽曲拳、卑词下气,取容而已;
知有苞苴贿赂、请托奔竞,以求进而已(云云)
宣抚宇文尚书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八、《昌谷集》卷一二
某尝谓策边事于丙寅之岁,则言难而行易;
策边事于丁卯之夏,则言易而行难。
言与行相本末也,难与易曷相反哉?
治天下之病,莫急于未病而先知,莫缓于已病而乍止。
譬如痁疟之方作,而五脏六腑先见其害,心怔忪而易动,情恍忽而不一。
一食之顷,呕逆并至;
一息之间,惊魇频作。
诊其脉则乍显乍伏,察其状则或惨或舒。
不特扁鹊仓公知其欲病,稍识疾痛,固已知其病之必至矣。
当是时而献以方书,投以药剂,将苦口瞑眩有所不计,惟恐其闻之晚也。
及其增寒之后,继以壮热;
汗浃之后,继以安卧。
烦躁不干于其心,劳勚不关于其体。
幸平旦之未作,而取快于人定鸡鸣之时,虽有扁鹊仓公,不足以施其技矣。
二年之边事,正大类此。
春初󲃧宣威,举天下知其事之可畏。
讲和以来,六、七十年间,辛巳以后,亦骎骎乎五十岁矣,士大夫不见兵革,边将帅不识兵事,敌中之虚实难辨,而中原之向背难测。
及夫唐、邓一战,兵败将死,启敌人之骄心,挫我军之锐气,圣人避殿减膳,坐薪忍耻,庙堂唶舌自咎,吐哺下贤,于是招军之奏易上,而辟客之书易报。
某人言某甲可将,即与之兵;
某人言某士有才,即秩其禄。
器械之少者得以科拨,钱物之少者得以给降。
或言某关可守,不以为欺;
或言某郡可屯,不以为误。
发诸道寄招之军,复起禁军;
发广东海道水军,复起忠义军
上而宣司、招司之所施行,次而安抚、制置、节制之所禀请,下至于一郡一将,有所献议,莫不报以庚牌,传以黑匣,则言难而行易,策边事于丙寅之岁,无足疑者。
此则痁疟之欲作,而知其病之必至矣。
辗转而思,反覆而虑,昼不安于其坐,夜不安于其席。
既而敌人果来,不逃所料。
,诸药并试,寒热既退,推究病根,则解围之后,宜边事之当策也。
始虑敌人伐我之交,必以关外为衅。
今事已别白,知其手足之已露矣,始虑敌人捣我之虚,必以襄、汉为急。
今事已显焕,知其技之止此矣。
敌无角弩神臂弓之制,始虑其得我长技也。
今已用之于德安,知非所便矣。
敌无楼船战舰之利,始虑其得我水工也。
应城云梦之人,教之尽术,知非所长矣。
使在我者稍有素备,则此等勉强皆有时而自困,利害所关,未必在此。
今日之患,莫大于不素备,而幸敌之不至。
不素备而幸敌之不至,设有狗盗鼠窃,犹将畏之,而况于莫大之强敌,深于隙而稔于怨哉?
古人以城卫兵,以兵援城,远近内外皆有次第。
急而筑城,重外乃固;
急而戍兵,重内乃安。
二者相须,不可阙一。
襄汉者,吴蜀之要领,环数千里之地而守之者也。
列城不数十,不足以相保;
戍兵不二十万,不足以迎敌。
今所谓城,特襄阳德安郢州耳。
今所谓兵,特传闻襄阳有二三万耳。
去年我失樊城,我失神马坡,敌得以围襄阳
我失枣阳,我失信阳,敌得以围德安
我守襄阳,敌虽破荆门,终不敢攻江陵
我守德安,敌虽破复州,终不敢窥鄂渚,此则有城之已验者也。
今不筑枣阳,不足以守随州,守随州德安安矣。
不筑信阳,不足以守德安,守德安黄州安矣。
不筑神马坡、樊城,不足以守襄阳,守襄阳光化安矣。
纵未能列城数十,独不能于此四者而急先之乎?
去年敌围德安一百一十馀日,而救兵不至,德安之不亡幸也,非计也。
敌围襄阳一百馀日而救兵不至,襄阳之不亡幸也,非胜也。
此则无兵之已验者也。
江陵无二万,不足以守襄阳
德安无二万,不足以守随州,守信阳
鄂渚无三万,不足以援江陵,援德安
纵未能戍兵二十万,独不能于此三者而急先之乎?
敌围两大城,旷日不去,谓两城之不足相倚也。
围一郢州辄数日自解,恐三城之相近也,宜筑城之不当疏也。
我败于唐、邓,敌不敢来;
我分兵戍守,敌如破竹,宜戍兵之不当散也。
郢州城外尽为丘墟,孤城屹立,不得如前日之壮。
襄阳德安,士民多为敌用。
山川蹊径,不复如前日之险,彼己之事,可无遗策于丁卯之夏矣。
然而恐其难行者,则以近事之可卜也。
古者和戎,不一而足,非可以一律也。
强弱本不相侔,晋魏绛之纳无终子是也;
两强不能相下,汉娄敬之议冒顿是也;
彼乱而欲吾庇之,汉元帝之朝呼韩邪是也;
彼弱而恐吾袭之,唐太宗之盟颉利是也。
其至也有因,其成也有渐,然而未有如金人之黠者。
昔阿古达与乌奇迈尝请盟矣,燕云之议方定,而郭药师之叛已纳;
三镇之割方约,而斡喇布之师又至。
其后绍兴之时,盖尝复请盟矣。
今年归我河南至明年而复夺之;
明年伐我淮西,又明年乃成和议。
蠢尔敌人,玩我于股掌之间,果其师老而欲休,财匮而欲困,亦必虚词以动我,厚赂以要我,垂成而故为不成,欲已而若不可已,安能保于一两月之间,而必于防秋之不设备哉?
今两道事权倚重宣威,六路转饷倚重王人。
正官权官施设不一,江陵鄂渚位置无常。
擢用而来,密若加膝;
挥斥而去,峻若坠渊。
交承之际,无所统属。
诸郡关报,无所赴愬。
近者旌纛未来,争有警,边郡闭城,流离载道,徼幸无事,又复安堵。
设有不测,谁执其咎?
则庙堂处分,不得如去年之锐矣。
去年旧兵所馀无几,收拾疮痍十无一二,江西湖南禁军粗张声势,忽复散遣,谁与为守?
广东水军足以为江面之重,在道数月乃始得至,似闻以拆洗为名,亦复遣归,弥望千里,戍兵不设,则襄汉之间,又不得如去年之备矣。
边事未起,丰稔连岁,朝旨之所特降,诸台之所宣力,和籴米料,为数浩瀚。
其后唐州城下,与神马坡、樊城之间,焚烧陷没,不可胜计。
既而两郡被围,游骑剽掠,富家大室,储蓄略尽,米斗千钱,公私俱困。
未闻增一纲运,捐一仓廪,则边城储峙,又不得如去年之实矣。
去年宣威初来,钱数钜万,助以苏氏之金,其数不少。
既而军额有限,无大调发。
解围之后,未大支犒。
得于传闻,尚不足用。
万一朝廷未知仰给取办,则钱楮金帛又不得如去年之数矣。
丘、薛、辛、杨,夙有时望。
门下行辈人物,纵或未能立见成效,其爱惜士类,犹足以鼓动流俗。
今镌降斥逐,惟恐不力。
设有缓急,难可骤至。
晚生后进,未易比拟。
则应用人物,又与去年不相似。
今岁之事,其急如此,而人情事意,殊觉迂缓。
士大夫不信书传,不究本末,方且贻书往还,问和议济否。
苟目前之幸安,而不思奸诈之必至。
正如痁疟得汗,少宽半日,而酒炙劳问,佐以歌舞,元气销铄,曾不介意。
此则么么之所深忧,恐其言之易而行之难也。
夫未病治病谓之良医,先患虑患谓之君子。
天未雨而彻桑土,日短至而薄滋味,辨之早而谋之审,其于起死也必矣。
宗周之蠢蠢本不及嫠,而嫠则忧之,恐其及己。
襄汉之岌岌,则古沔当其要害,其为及己,非泛然云云者。
故未见颜色,不暇有所择而言,欲加之罪,亦其分也。
仰乞台照。
林司户 其二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六、《北溪大全集》卷二九、《宋元学案》卷六八
承喻日间读书课程,可见用志之笃,甚善。
但读书贵精,不在贪多。
《论语》中既未有得,却难读《孟子》,盖《论语》中圣师所说,句句皆是切身操存涵养实语。
如规矩准绳之陈列,使人跬步不敢放;
如布帛菽粟之众,使人服食之而不能舍;
如太和元气之氤氲磅礴,袭人肝肠肺腑而不自知。
须当把作切己体察,优柔餍饫于其中,使吾胸中于是理实有所得,则根本立而基址厚矣。
然后读《孟子》以开廓发达之,乃能令人器局恢洪,而意脉条畅。
盖《孟子》见得道理明明朗朗,七篇中多是发挥充拓体验之端,不有以翕之,孰从而辟之?
不有以聚之,孰从而散之?
若在我者未有根基,而遽躐进焉,只将荡无执守,恐易流于疏阔,而无缜密之功矣。
《近思录》第一卷,皆阴阳性命之蕴,最为难看,未可入头便硬穿凿去。
须且将易晓段子理会,未晓段子且放缓,亦无妨。
从第二至第五卷,皆切身功用处,最宜熟与究会。
及十三卷辨异端之说,十四卷明圣传之统,亦兼为之参考详玩,俟有得焉,然后其他皆可以次第释矣。
《通书》简奥,亦未可骤读。
史亦宜且放缓,盖欲应举者,不得不急于观历代故事。
今既不修举业,急之何为?
反见繁杂,无补于身心。
必须四子兼《诗》、《书》皆通后,胸中权衡一定,方可及之。
乃能真有以断千古是非之情,而资异时盛大之用,不为虚读也。
所病收心之难,此亦何难之有?
程子曰:「人有四百四病,皆不由自家,只是心须教由自家」。
盖心之为物,虚灵知觉,所以为一身之主宰也。
身无此为之主宰,则四支百体皆无所管摄,视必不见,听必不闻,食必不知其味矣。
然所以为心者,又当由我有以主宰之。
我若何而主宰之乎?
所谓敬者,又一心之主宰也。
敬若何而用工?
大学或问》集程门诸说已明备矣。
盖心神明不测,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主于敬,则便收敛在此,澄然无事矣。
来说乃谓敬极难下手做,如整齐严肃,戒谨恐惧,犹可勉为,而主一无适,常惺惺者,难勉为也。
毋乃分析之过,却是未曾下手,如实下手做,只整齐严肃,则心便一,只戒谨恐惧提撕警觉,便常惺惺在此,不可以他求而二观也。
又谓主一事无适他事固可,若心主这一事无适第二事为最难,不知谓事者是何事耶?
若是物欲私意底事,合下便须一刀截断了,不可接之上心来,若是当然人事所不容废底,则亦自有轻重缓急。
先者轻而缓,后者重而急,则当舍先而应后;
先者重而急,后者轻而缓,则所应自有次第,随物各止其所。
何容胶胶紊乱乎?
圣贤主一之功,到是虽日用酬酢,千条万绪,为之千变万化,流行贯通,而吾之所谓一者,固常卓然一定而不乱,何但拘拘于二三之无适而止乎?
所病者,只恐平日所以为持敬者不力,素无真积力久,一显微、贯动静、彻终始之功,或作或辍,方暂尔一念之整敕,而遽责以全体之宁定,则亦难乎其为效矣。
然又不可以偏主,而居敬穷理二者,实为相须。
盖心具万理,能敬则心体昭融,而万理呈露,至于穷理之精明,则又所以达吾之敬,而莹吾之心。
敬直乎内,则清明如神;
理彻乎外,则知止有定。
于是时也,一毫私意无少萌焉,一毫物欲无少留焉,若所谓茫茫无所不之者,所谓思那事,又惹起那事憧憧无止息者,所谓未一瞬间又在千里外者,所谓静坐一时几出几入者,所谓愈见散漫无收拾者,所谓读书易忘应事多错者,所谓钟声未断已在别处者,所谓心游千里之外而身在此者,所谓愈把捉愈易走作者,许多等类,诸件并是书中问语,皆是私意物欲底心,由形气而发,乃即舜之所谓人心者,而非降衷秉彝正心之谓。
至此,自当恬静退伏,一惟道心之听命矣,宁复尚有窃发为吾病乎?
文公《敬斋箴》、《孟子心箴》及《大学或问》、《正心说》与明道《定性书》,皆要切语,可为收心之助,并列座右,交规互警。
然操纵之权,实在我而已。
我自不能为主,而听其所之,亦何以我为是。
虽区区外求扁鹊、华陀神奇医治之术,亦末如之何也矣。
朝议大夫尚书工部侍郎沿江制置使江南东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建康军府事兼行宫留守陈韡乞亟畀祠廪不允诏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五、《平斋集》卷一五
天下一身也,论病以及国,原诊以知政。
汉之𨂂盭,唐之疽根,皆识国体者所深忧。
朕不能远德,衋然念三垂之不静。
北门管钥,徒得卿重,除戎蒐实,养威制变,靡一政之不举。
再进文昌,用懋乃绩,俾修捍我于艰。
病在膏肓,日甚一日,忽腾祠请,殊骇朕闻,得非切于忧国,以身之病谕国之病欤!
医缓所视,固砭剂所不及,秦越人浣肠涤胃,必有可起之方。
盖国势之转移在人,未可诿之坏證而不之治也。
卿亦勉为王事亲药饵,啬精神,以佩安危之寄。
所请宜不允。
重刻脉经序 宋 · 陈孔硕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一、《中国医籍考》卷一七
予少时,母多疾,课医率不效,因自誓学为方,求古今医书,而穷其原。
得所谓王叔和《脉诀》者,怪其词俚而指浅。
更访老医,得《脉经》十卷,盖祖黄帝岐伯扁鹊经,以及于张氏《伤寒论》,条贯甚明,真王氏书也。
验之乃建本。
自是求之建阳书坊,绝无鬻者,板亦不存。
嘉定己巳岁京城疫,朝旨会孔硕董诸医,治方药,以拯民病。
因从医学求得《脉经》。
复传阁本校之,与予前后所见者同一建本也。
乃知《脉诀》出而《脉经》隐,医者不读,鬻者不售,板遂亦不存。
今之俗医,问以王氏书,则皆诵《脉诀》以对。
史堪以儒生名能医,其所著方书,脾胃条引《脉诀》中语,而议之曰:「此叔和知之而未尽也」。
予每叹曰:「冤哉叔和,如史载之之工,尚引《诀》而罪《经》,馀又何怪焉」。
因思今世俗医,知有朱氏《伤寒百问》,而不知有《伤寒论》。
俗儒知诵时文,而不知诵经史,其过一律也。
因取所录建本《脉经》,略改误文,写以大字,刊之广西漕司,庶几学者知有本原云。
然恨无他本可校,以俟后之仁者。
长乐陈孔硕
张仁父字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九、《西山文集》卷二七
张君以其名宗玉,谒字于余,余为取《戴氏记》「温润而泽」之义,字之曰仁甫,且告之曰:子知余所以命字之指乎?
夫仁者五常之首,万善之源,其体具,其用博,未易以究言也。
吾子业于医,姑即子所知者言之,可乎?
医经以手足痿痹为不仁,前辈大儒先以为最善名状者也。
盖血气周流,亡所鬲阂,虽一发肤之末无不切诸心。
关节脉理壹不通焉,四支之大且若无与于我者也。
孟子曰:「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则反是焉」。
大哉仁乎!
上焉用之医天下者,良相也;
下焉用之以医疾者,良工也。
禹、稷、阿衡视人饥溺与弗获其所者由己使之,仁于医天下者也;
秦缓、卢医、扁鹊起沉锢而生,仁于医疾者也。
史言善医者能洞视五藏,世常疑之。
夫仁存于心,万里虽远,如在目睫,孰谓仁于医者不能窥五藏之微哉?
今吾以是命子,其属于若者厚矣。
且子之未娴于医也,讵能无疾,其望于人何如也?
今人以疾求我,夫何异昔者以疾求人耶?
能存是心则其察必精,其用必仁,斯不辱吾字矣。
仁甫岐伯伊尹之书,通五运六气之学,其心又乐于济人者,故余为之序以勉之。
活人事證方序嘉定九年十二月 南宋 · 叶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二、《中国医籍考》卷四九、《宋以前医籍考》第一一三一页
医家之攻疾,如兵家之攻敌,其术一也。
是以古之善用兵者,决机制胜,虽若纵横出于己,然求其谋计之所施,无不暗合古法,如韩信之背水、虞诩之增灶,往往皆祖孙、吴之故智。
此无他,取事之已然者以为證,果何往而不收效耶?
兵家且然,而况于医家之疗病者哉!
考之往昔,以医名世者,无出扁鹊、和缓之右。
观其望齐侯而退走,辞晋侯而弗治,亦不过按疾在骨髓膏肓而为之辞,然后知不證以古方,而尝试以私意者,皆非三折肱良医也。
桃溪居士刘君父,本儒家者流,屡摈名场,而壮志弗就,乃歛活国之手,而为活人之谋。
既而思之,囊有妙剂,仅可以济一隅,曷若鸠《千金》之秘方,足以惠天下之为博也。
于是此书作焉。
夫作非己私,而證以成效,欲使观者有据,而用者不疑,仁矣哉!
父之用心也。
予尝怪世之庸医,未必得周官十金之术,设或遇人危笃之疾,反欲自珍其药,以为要利之媒,贪心未餍,虽匕剂而不轻试,尚何望其以秘诀而授人哉!
斯人也,其不为孙思邈之罪人者几希矣。
正尔伤夫医道之趋薄,而深有感于刘君之近厚,此所以伻来谒序,而不敢辞。
时嘉定丙子腊月朔旦从政郎、新监行在惠民利剂局叶麟之棠伯书。
皇后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三、《铁庵集》卷四三
震器攸司,忍释承祧之重;
坤闱兴嘅,益钟爱子之思。
礼举宫庭,事关宗祏(中慰。)
恭惟皇后殿下仁慈内禀,鞠育恩深。
问寝鸡鸣,屡谆母训;
吹笙凤去,空怅仙游。
臣恭奉短笺,冀宽慈抱。
施二旬之针砭,恨无扁鹊之医;
助千岁之治安,愿广《关雎》之化。
寄林少忠因为家叔再留之馆 其一 南宋 · 王迈
七言律诗 押齐韵
择师难似择良医,争得奇功指俗迷。
每羡君才如扁鹊,能为后学发醯鸡。
作文须有夺胎法,卞惑先须刮膜篦
子侄明年看骨换,所求不止在刀圭。
倪尚书赴诏 南宋 · 王迈
 押尤韵
老倪昔以戆去国,时无一语为王留。
自从医国失扁鹊,民之瘼矣矧可瘳。
满朝争慕舌为柔,忍耻戴天事世仇。
间有一念及王事,祇能低头效楚囚。
汉家朝得一汲直淮南即日干戈休。
夷甫清谈倡薄俗,坐视沉神州
残寇六年污京汴,群鱼假息釜中游。
陛下至仁一南北,天假机会忍不投。
顾盼左右求所倚,张仲孝友吾故侯。
亟下一纸起高卧,明堂一柱清庙球。
书生闻诏喜不寐,江左有人吾何忧。
翻思死者不可生,谁为中兴壮其猷。
未必军中有老范,且乞王所容居州。
增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叙意嘉定元年五月 南宋 · 许洪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六、《宋以前医籍考》第九八三页、《中国医籍考》卷四六
本草一编,实医家之本根,肇于黄帝岐伯,而大备于我宋。
若昔圣贤,其于制方之始,虽曰神融心会,与造化合其妙,然药之君臣佐使,寒温良毒,与夫治疗之所主,凡识其性而用之,各当其宜者,皆自本草中来。
后世用方,讵可不于此而究心焉?
不然,则纸上之传,有如药之舛讹(谓如以黄芩为黄耆是也。性之冷热,甚于水火,若此之类,不可缕载,始举其大略如此。),分两之差误(谓如以一钱为一两,以一分为一斤是也。古人处方之意多不容少,少不容增,此尤不可不察。),往往皆莫敢是正。
不知冷热相反,多寡不称,失之毫釐,谬以千里,以此疗疾,无益有伤。
虽曰据方炮制,对证投饵,其与实实虚虚、损不足补有余者,何以异?
洪袭父祖业三世矣,今古方书,无不历览,就其径而效神者,惟《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为之最。
所恨枝行日久,乌马失真。
洪于供职暇日,谨证以监本,精加校定。
尚虑或者以为出己意之私,于是按诸家本草所载,具注药性于逐品之下,将使业医者朝夕玩味,自然默会前人制方妙处。
是书之成,上足以仰赞圣朝惠民之万一,跻天下于寿域,兹实其阶;
下足以为良医箧笥之宝。
其或诊病有浅深,用药合加减,变而通之,无施不可。
非特此尔,卫生君子傥一过目,亦可以释夫未达之疑。
仍并将直阁得效名方,及诸局经验秘方,各随条类,附于本方之左。
又编次《和剂指南总论》,以冠帙首,期与并行于时,此区区蝇附骥尾之愿也。
洪欲畀之书市,深恐急于财利者漫不加意,复蹈前车之覆,则亦洪之罪也。
今敬委积庆名家,以阴骘为念者,锓木以传,庶几志与我同,不至灭裂以误天下。
扁鹊仓公傥复生斯世,必深嘉洪之用心。
时嘉定改元岁在戊辰日南长至,敕授太医助教、前差充四川总领所检察惠民局许洪谨书。
凤孙余第六孙也早慧忽夭追悼一首1266年 南宋 · 刘克庄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竟失鹓雏种,难求扁鹊医。
两行樗叟泪,一本杏殇书(冯本作诗 自注:见孟郊诗。)
抱去常回顾,呼来尚挽髭。
案头庄列子,哀至掩还披。
寄呈阳岩1265年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与君非复昔年时,我瞎君聋各已衰。
萤案头光何必照,蚁床下斗不须知。
嵇康老觉形骸懒,扁鹊亡无耳目医(自注:扁鹊,秦人贵老,扁鹊为耳目痹医。然则耳目及痹,皆老人病也。)
只恐蒲轮催(原作摧,据卢本改)强起,林间未免独吟诗。
杂咏一百首 其六十三 扁鹊 南宋 · 刘克庄
五言绝句 押尤韵
疾始于荣卫,哀哉不豫谋。
贪生讳闻死,天下几桓侯
杂咏一百首 其六十五 李醯 南宋 · 刘克庄
五言绝句 押真韵
自昔名高世,皆由艺入神。
未应除扁鹊,世上便无人。
轮对劄子(二)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一
臣闻之道涂,皆谓陛下更化既久,责治未进,稍厌君子,复思小人,朝野欢传,莫不失望。
然陛下圣明,固无是事,万一有之,乱萌祸胎昉于此矣。
夫国犹身也,身不能无病,受病必有源。
椓伐于少,至老必验;
蕴伏于夏,至秋必发。
柄臣浊乱天下久矣,暨元春、知孝之流横议于朝,反易纲常,变乱邪正,而元气坏。
国、损、善、湘之伦妄作于边,削薄本根,裂弃险要,而弱势成。
以一易二,民始疑楮;
三界并行,民始贱楮。
通国无策以救,而亡形具。
于斯时也,水旱荐臻,彗孛交流,火燔都邑,盗满原野。
柄臣惧天下议己,遂行一切苟悦之政,以求容于斯世。
赣卒戕宪而不讨,盱卒杀守而曲赦,于是兵以姑息为当然,训齐以法则怨。
赃吏满天下,躬盗贼之行而享封君之富,于是吏以饕墨为当然,薄录其尤则怨。
覃免无节,循转不已,徒手赴春闱而秋赋几废,正郎满铨部而任子倍增,于是士大夫以侥倖为当然,裁抑其甚则又怨。
柄臣与其徒皆攫取陛下之富贵而去,而独留其大敝极坏之朝纲,已开难合之边衅,骄冗不可简稽之兵,穷极不可变通之楮,陷溺不可挽回之风俗,以遗陛下,此脉家所谓在膏之上、肓之下,良医弃其针石而走之證也。
陛下不幸而当之,诸贤不量力而就之,相视束手,莫知所为。
陛下责诸贤无扁鹊华佗之方则似矣,若曰更医而致疾则非也。
假令陛下起柄臣于九原,授以相印,还债帅于谪地,升之将坛,天下其遂晏然乎?
嗟夫!
君子小人并立于世,小人享其乐,君子当其忧,小人饮其甘,君子味其苦。
小人善交结,故负罪而见思;
君子拙迎合,故输忠而获厌。
小人恃智巧,君子恃天理人心之正,而天与人又有时而不然。
十九年,弥远二十六年,而衍七十日,光九月,君子之难取必于天如此。
庆历议减任子,任子不可减而仲淹、琦罢;
淳熙议裁恩霈,恩霈不可裁而龚茂良逐。
小人作《流共工幽州赋》以快之,君子之不见乐于人如此。
天与人皆不可恃,所恃者人主而已。
亲之犹恐其疏,縻之犹恐其去,奈何外示眷礼,内萌厌倦,使之皆岌岌不自保乎!
名臣殄瘁,时事寖非。
弓旌所招,稍稍引去,见几而作者未已也;
弹射所驱,往往复还,蹑迹而至者未已也。
曾肇有言:「窃观近日上意渐变」。
深味此语,可为寒心。
臣愿陛下坚凝初志,无使邪说摇正论、小人间君子如所虑,则用今之二相与今之诸贤足矣。
不然,虽举十六相,彼四凶之来,不知十六相者何恃而安乎?
或曰:今天下最急者,兵与楮二事。
有人焉,能制兵之骄,扶楮之贱,虽非君子,盍用之以纾一时之急乎?
臣曰不然。
宣、靖之祸,蔡京为之也。
虏骑长驱,已贬责,乃自言有禦狄之策以求复用。
当时不惑其言,天下后世亦不追恨其策之未试,何也?
惟无策,所以至此;
既已至此,策将安出?
小人欺世之术每类于此。
呜呼!
坚守京师李纲也,再造江表者赵鼎也,尊中国、攘夷狄者张浚也,皆君子也。
国存至今,用君子之力也,使复用则国亡久矣。
此陛下之商鉴也,臣所以不胜惓惓者哉!
〔贴黄〕臣蒙恩兼郎,窃见本选在籍小使臣一万三千九百馀人,内奏补五千五百馀人,宗室三千六百馀人,吏职、军班各千人,而武举不满五百,军功不满千。
以恩泽入仕者如此之多,臣因以知名器之滥予;
以材武自奋者如此之少,臣因以知武功之不竞。
而又有爵一涂,已参注者二千一百馀人,来者源源未已,皆注监当,而监当阙皆十二年以上,六七人共守一阙。
臣恐数年之后,充塞铨部,皆以赀为郎之人,而仕进之涂愈狭矣。
臣谓国用不足固今日急务,然生财之道非止一端,鬻爵之令可以已矣。
惟陛下与大臣熟议焉。
石塘闲话序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四
六纪百诗,寒斋所著,总曰《石塘闲话》。
盖大藏五千馀轴,传灯千七百人,精英骨髓尽在是矣。
然佛学起于六经诸子之后,其说奇特,孤行于天地间,有何不可?
李习之柳子厚稍引《易》、《论语》、《庄》、《列》之书以印證之,此乃儒者不能自守,求附于佛,非佛之不能自立求助于儒也。
余闻佛之妙在于离言语处,拈花面壁,岂有句义可诠注哉?
其后话头百千,则语录五车,亦太繁矣。
夫方书不为扁鹊设,图诀不为奕秋设。
泥方,凡医也;
按图,低棋也。
善读寒斋书者,更高著眼目。
赠杨医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后村题跋》卷二
医以多愈疾为良,所愈尤多为尤良。
扁鹊传》仅载三事,《太仓公传》二十二事,《华佗传》十六事。
就此诸事中,有立愈者焉,有尅期而愈者焉,有遂不愈者焉。
三医皆神人,止为治可治者,世医乃云能治不可治者,余未之信也。
杨生自长溪来莆,莆无医,以为良,病家争遣舆马辇钱帛迎致。
不以医道之行为喜,而以未闻长者之教为恨。
余空空无以教,愿益修方,多活人,余当屡书不一书,以俟传方技者采焉。
虽然,前语三医事殊未竟。
扁鹊以技高为太医令李𨢘所杀;
仓公或不为人活病,病家怨之,果中以法,赖少女缇萦救免;
华佗恃能,曹操累书呼不至,毙手。
名盛而祸速,术工而身危,此亦所当知也。
方紫微欲为生痛下一剂,余曰一剂未也,宜并两剂为一。
矍然起拜曰:敬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