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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授柳璨密州司户 五代十国初 · 李柷
 出处:全唐文卷九十三
明罚饬法。固有彝章。
惩恶除邪。用摅众怒。
责授官登州刺史柳璨。素矜憸巧。
每务回邪。幸以庸才。
骤持重柄。曾无微效。
显负明恩。诡谲多端。
包藏莫测。但结连于凶险。
独倾陷于贤良。罪既贯盈。
理宜窜殛。尚处一麾之独任。
亏三尺之常刑。将塞群言。
须行重典。自贻颠覆。
无或怨尤。可贬密州司户参军
责授张廷范等敕 五代十国初 · 李柷
 出处:全唐文卷九十四
太常卿张廷范太常少卿裴礀温銮祠部郎中知制诰张茂枢等。蒋元晖枢密之时。
柳璨张廷范共为朋扇。日相往来。
假其游宴之名。别贮倾危之计。
苟安重位。酷陷朝臣。
既比阴谋。难宽大辟。
柳璨巳从别敕处分。廷范可责授莱州司户
裴礀等常同聚会。固共包藏。
礀可青州北海。銮临淄
茂枢博昌。并员外置。
张廷范等敕 五代十国初 · 李柷
 出处:全唐文卷九十四
张廷范性惟庸妄。志在回邪。
不能保慎宠荣。而乃包藏凶险。
密交柳璨。深结元晖
昼议宵行。欺天负地。
神祇共怒。罪状难原。
宜除名。委河南府于都市集众。
以五车分裂。温銮裴礀张茂枢并除名。
委于御史台所在赐自尽。柳璨弟瑀瑊送河南府决杀。
柳璨自尽敕 五代十国初 · 李柷
 出处:全唐文卷九十四
密州司户柳璨。交通悖逆。
背负明恩。每稔祸于偷安。
欲危人而自固。罔知畏惮。
惟肆奸回。既凶恶以贯盈。
实朝野而共怒。况复聚贪爵秩。
恣逞威权。据其狡猾之端。
须降诛锄之命。宜除名。
崖州长流百姓。委御史台差人所在赐自尽。
请以旧法用人疏 五代至宋初 · 张昭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六十四、全宋文卷九、《宋史》卷二六三《张昭传》、《全唐文》卷八六四
唐初刘洎马周起于徒步,太宗擢用为相。
其后柳璨朱朴方居下僚,昭宗亦加大用。
此四士者,受知于明主;
太宗用之而国兴,昭宗用之而国亡,士之难知如此。
臣愿陛下存旧法而用人,当以此四士为鉴戒。
杜相公 北宋 · 钱彦远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皇朝文鉴》卷一一六
闻国家轻重在贤材,贤材得失在宰相
国虽甚危,盗贼充斥,水旱荐臻,嚣嚣若不澹,使贤材登用,此不足忧,适以起其治尔。
国虽甚安,仓廪充实,兵甲衅藏于府库,使贤材隐匿,此是宜忧,乱将成矣。
然贤材有小大,道义有取舍,唯执政者器使而礼进之,俾上下出处当其分,辅弼之职毕矣。
始汉唐初,萧何曹参房乔杜如晦,为之虚己降意,得人尤盛,风迹逮同三代。
暨季末昏错,则张禹崔烈柳璨裴贽,挟奸窃宠,树朋党,偿恩雠,贤材耻之,相与逃去。
卓茂、葛亮、司空图李巨川之徒,彷洋阴拱,或徇豪杰以摅快其蕴,是乃宰相之过也。
呜呼,生民何辜也,得失祸福系之二三君子欤!
明公天与直气,繇黄绶历中外,凡四十年至三公,情伪险阻尝之矣,纲纪故事练之矣,古今治乱详之矣。
前此为枢密使时,天下固以想闻风采,士类依为盟主者,诚以文武吏士,老儒新进见公者,公悉能判白精粗,人人自以各尽其意。
今公为相,实社稷宗庙神灵开诱上心所致。
然公此举,系四海安危,故诞告之日,无贤不肖搏手相庆,而彦远独惧焉。
也?
公视今贤材果尽用乎?
天下事果尽正乎?
则公宜不次擢人,夙夜讲议,虽隶台疏远不遗。
为本朝树太平基业,奚止缚二胡人枭藁街,息饥寒百姓盗弄兵者夫?
设循嘿守常,曰已安已治,女辈当束之高阁。
昔贤材颙颙待公,及公复不顾,望绝矣。
君子哉,固穷且死;
万一奸雄,事未可究。
彦远惧者此也。
唯受恩最深,敢用常礼圜牍引虚辞谀公,小人也。
颇因古义以献。
且知不言,负公矣,言不行,亦在公矣。
宋敏求绛州谢到任表1071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九、《元丰类稿》卷二八、《曾文定公集》卷一○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南市
伏奉敕命,差知绛州军州事,已于某月某日到任上讫。
备官无效,窃宠过优。
尚联清近之班,仍获安閒之幸中谢。)
伏念臣器非闳远,性不敏明。
徒嗜好于文章,寖推移于岁月。
滥名儒馆,接武朝绅。
与釐坰牧之蕃,参莅神州之剧。
进闻邦计,出假使符
仁祖之升遐,图信书之示后。
起于衰病,寄以讨论。
旋跻右史之华,遂冒西垣之选。
惟兹典礼,属在奉常
猥用滞蒙,首当总领
悉心谋虑,虽务竭于愚忠;
妄意变通,遂自乖于素论
实干昭宪,奚逭严科。
屈法以申恩,止夺官而补外。
罪浮于罚,惭溢于颜。
侥冒之使然,实矜全之有自。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乾刚独断,坤厚兼容。
躬亲庶政,而炤之以明;
付用群材,而养之以恕。
故俾兼荣于近侍,尚容窃食于外邦。
仰戴生成,将安补报。
敢不服勤夙夜,期练达于政经;
延见吏民,以布宣于上德。
庶收来效,少答鸿私。
仰望阙庭,臣无任(云云)
荀彧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五、《太仓稊米集》卷四五
或谓荀文若以豪杰不世之才,挟经纶海内之志,其风流雅尚晔然可观,号为一时之望,徒以议不诡随,遂死于曹公之手,议者冤之,以为非辜。
余独不然。
曹公之杀固已非矣,之致死亦乌得为无罪哉?
自古兴王之君所以取天下,未有无谋主而能成帝业者。
高帝以良、平而灭秦,光武以寇、邓而隆汉,此以有谋主而能成者也。
项籍范增而为汉虏,袁绍田丰而为魏胜,此以无谋主而灭者也。
然则魏之取天下也,为之谋主者其谁哉?
文若是也。
初,而归太祖太祖得之以谓吾之子房,则固尝倚以为腹心之任矣。
及其取徐州,平吕布尝为画策,使先定兖州,曰:「此高祖之关中光武河内也」。
其后操保官渡而围之,当时食尽势窘,议欲还许者屡矣。
乃力劝以为不可,卒以败,尽如其策焉。
由是观之,之效谋于操非不多也。
太祖虽征伐在外,军国大事悉与筹。
又贤知如荀攸钟繇,谋策如志才、郭嘉,皆所荐,则太祖以为腹心之寄顾不重哉?
摅忠竭诚以效胸中之奇,非帝王之远略则天下之大计,其为操之谋主明矣。
至于复九州于天下,则劝以不修复旧京;
规九锡于汉朝,则以谓非爱人以德。
此其言为忠于汉耶?
忠于操耶?
以谓忠于汉乎?
则汉之陵夷至是甚矣,以献帝庸稚之资而遭仲颖劫迁之祸,天下之势土崩而瓦解,使贤如者虽累百辈,能复扶其倾颓哉?
以谓忠于操乎?
则操之杀伏后以示威,挟幼主以令世,诛剪名流,盗攘神器,其志在于天下,此岂有意于汉者而欲纳其忠焉?
是真可笑也已。
柳璨朱全忠九锡之议,全忠怒谓曰:「不由九锡,岂不可作天子」?
全忠凶焰薰灼,此势岂可回?
沮之,宜其死也。
不从操,虽与之胁哀帝以禅位固自不同,至于以危言取祸于凶人之手,则又略相似也。
余故曰:「曹公之杀固已非矣,之致死亦乌得为无罪哉」?
夫天下之恶名无甚于盗。
今有教人以穴墙揭箧之术者,及其盗而得之,则不与之挈而往,何哉?
盖欲以辞盗之名也。
为操谋主,其取天下之大尽皆出其智,是尝教之为盗者也。
及天下将定,可以攘取而有之矣,乃始强谏以为不可得,非欲以辞盗之名耶?
杜牧之之论如此,是矣,而曰「又况于非盗者乎」,此何说也?
牧之之意,以谓汉室既不可复,天下之豪杰亦无以出于操者,则为苍生而请命,非操不可。
固当助操以成其谋,而不当逆操以杀其身也。
此特一偏之论耳,君子之大节不在是也。
说者又以谓东汉之士尚节义,桓、灵之乱,汉祚绵延百有馀年而不绝,至于操起而图之,终其身而不敢取,皆陈蕃李膺之徒有以激之,独不知彧之死也为与有力焉。
呜呼,虽死亦贤已哉!
相公第八书别幅1132年6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四、《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某近次南丰,欲取便道以如广东,忽被指挥,径赴长沙新任,遂改途,由此以福建路宣抚司见往荆湖
两司同处一路,事体相妨,又有旨催促疾速措置湖南事宜,交割讫发赴行在。
韩世忠兵屯建康岳飞兵屯九江,与朝廷前此经画之意、荆湖目今事宜全然不同。
具奏疏论列,未奉回降。
今又被受密院劄子,有「令韩世忠一面遣发军马往建康」之文,益以惶惑。
虽窃意朝廷有江北警急之报,预为堤备,不得已而如此;
然亦须斟量事势,使先后迟速可观,不为奸雄之所窥测,乃为得体。
今号令匆遽,首尾衡决,遣师命将,不责成功,追之使还,不虞后患,某未见其可也。
二帅自福建讨捕范汝为之后,移师江湖踰半年矣,值此时暑,未曾进兵,群盗猖獗如故。
刘忠聚舟船以屯君山李宏杀马友以据长沙
曹成虽为岳飞所破,分为十数头项,势益散漫,毒流于全、邵、道、永、武冈之间,初未就宣司招抚
其馀杨华雷进、杨么郎、钟相残党之流,据巢穴出没作过自若也。
夫以二帅提重兵来临之久,所费不赀,曾未能破一屯,抚定一党,籍手以报,而遽已召还。
自历年之所经营者,一旦尽废,何以震詟群寇,使之畏威,敉宁遐方,慰生灵之望哉!
二帅之还,势固不可止,谓宜存留威望已著之将,纪律素明之兵,弹压招捕,收拾后段,使不至甚狼狈,犹未为失策。
今并与岳飞一军徙屯他路,则某区区愚见,不知所以善后矣。
已具奏乞留且于本路驻劄,措置盗贼,将来沿江有警,自可顺流应援,一举而两得。
未奉俞音。
今再因金字牌递角附奏,论之颇详,心之精微,尽于此矣。
伏望相公特为敷奏,必从所请,非独荆湖两路之幸也。
某忧患之馀,不当复为世用,徒以上恩未报,相公推挽之力,黾勉就职,用忘疾惫。
今兹陈请,所系甚大,傥蒙矜允,虽力小任重,已不自量,犹可竭尽浅短,待罪阃外,庶几尺寸之效。
不然,便当乞骸骨以归山林,虽窜责所不敢辞,诚恐有误国事,其敢为身计哉!
辱眷炤之厚,辄敢尽布其腹心,伏幸鉴念。
某尝谓贾生有言:守禦牧之臣,诚死城郭封疆。
其所以死者,岂徒然哉!
必告所以守禦牧之计于上,言听计从,事不成则以死继之;
告而不从,有去而已。
今人不然,初既轻受,当告不以告,告而不从又不能去,敌至则为遁计,此近世之大弊也。
国家不日引,不月长,而疆埸日蹙,坐此之故。
某前幅所陈愿相公勿以为过,第以朝廷所以遣二帅者,军马如何,财用如何,事体如何,较之本司灼然可见。
今一旦委去,而以数十万盗贼付之本司,使以数千乌合之兵当之,安能有济?
正当以实告于朝廷之时,窃望钧慈特赐矜察,悉如所请,莫大之幸。
昨得报,潭州积粮数万硕、钱万贯,意谓可以就用。
近闻马友为李宏所杀,尽以钱粮装船舣岸,城内公私劫掠一空,其馀州郡皆以屯兵及为曹成下散漫卒伍蹂践,类皆匮乏。
将来到本路,目下便缺支遣,虽遣属官往二广刬刷,卒未能就手,其势非得江西州郡逐急应副,决见狼狈。
已具奏乞依得取拨邻路钱物指挥,庶几可济。
伏望钧慈详酌施行。
马友者,于群盗颇有知顺逆之意,遂为李宏所图,长沙遭此,又难料理。
未知既到,何以处之?
时间虽当牢笼,将来须当辨直,若以言语及惨酷为罪,自有朝廷及宣抚司在,何至擅诛也。
此理晓然,更望钧虑。
处置当则奸雄自服,所以消患于冥冥者多矣。
僣易,死罪。
舍弟三人,仲不事事,常慕马少游之为人,如某者,正其所悯笑也。
叔方委以家事,季往浙东亲迎,皆不果来,故虚合辟亲属差遣
蒙询问,故详及之。
如蒙公朝使某有祁奚之举,此三人者,皆国士也,伏望钧悉。
张相公第十二书十月二十四日1136年10月24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近者人还,特蒙教赐,仰荷慰藉之厚。
累布问记室,当尽达钧览。
窃审入觐朝廷,从容启沃,复为视师之行,霜露戒寒,计亦劳止。
瞻望黄阁,无由少承诲言,向风悁跂之至。
伏领行府捷报,窃承王师大胜贼骑于淮淝之上,指踪诸将,尽出宏规,此与谢安偏师以破苻坚之众,亦何以异!
既与中外共庆,尤切叹仰。
然重兵为后,黠虏常态,骤胜而骄,兵家所忌。
相公深思预防持胜之道,有以待之,则前日之捷足以摧其锋,后日之胜足以落其胆,中兴之势成矣。
更冀于不必防处曲加提备,以江西一路空虚为念,深所望于左右也。
仰恃爱念,冒昧及此,惶恐无地。
某近者再上章丐闲,实以难任重责之故,蒙恩不允,益深震惧。
眷怜,必亮此心,不以喋喋欲去为罪也。
或者谓某蒙相公炤之厚,推挽使处上流重地,许兵屡矣,而卒莫之遣,似非真相知者,是大不然。
相公以恢复天下为心,某以保守一路为意,所职不同,各行其志,是乃所以为相知也。
然我师既胜之后,虏骑再来,必变动其术。
医家欲虚所实而实所虚,实处可以设疑,虚处必为堤备。
江西虚矣,愿相公思所之实之,此非某自为谋也,切幸无忽。
一路将兵听帅司节制,此祖宗法也。
全将兵许本司勾抽使唤,此近日朝廷行下圣旨指挥也。
本路将兵尽在虔、吉,以有贼盗残党之故,不欲尽起,止令团结一半以应警急之须。
虔守孙佑辄占吝不遣,如此则何以帅为?
可谓失职矣。
谨具申禀,敢望特赐行下,不胜幸甚。
得虞宪劄目,赣上盗贼衰息,谨录拜呈。
纵有些小所存,一半将兵自足弹压措置,并望钧照。
近承朝廷指挥岳飞分兵屯驻九江,至今尚犹未到。
昨日得报,止遣水军屯蕲阳要须九江有兵与之相照应,乃为得策。
更望劄下,促其调发,甚幸。
某所乞韩京、李贵兵将之半,切望垂念,得此则粗可以为声势。
昨已得指挥听本路都统节制使唤,以讨虔寇,则藉其力为数月防冬之备,于理似顺,伏幸留念。
搜寻至此,亦可谓穷急矣,想蒙悯笑也。
惶恐惶恐(《梁溪集》卷一二五。)
医家:道光本作「兵家」。
张相公第二十二书三月二十八日1137年3月28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一、《梁溪集》卷一二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本路自今以来,雨晹以时,农事方兴,布种甚广,又有丰年之象。
此诚燮理之功,导迎和气所致。
天道助顺,正宜益修人事以应之,愿言蚤建中兴恢复之勋,以副四海生灵之望,天下幸甚幸甚。
虔寇周十隆等虽已受招安,不肯赴官司公参,亦未放散徒党。
本司已专遣使臣赍榜前去晓谕,示以朝廷恩信,使随李统制径赴本司,当与保奏。
以其状词有「虔守无故讨杀」,及前后招安官多失信之语,不免如此。
万一更不听从,即须遵依近降指挥会合讨捕。
但贼徒众多,官军鲜少,难以分布断其走路,所以未易擒讨。
近具申陈,乞摘那岳飞兵将前来就粮讨贼,实为利便,更望钧慈早赐详酌行下,不胜幸甚幸甚。
虔守孙佑执固不通,既无龚遂安之之术,又无虞诩讨杀之功,听信一二僚属之说,掩捕周十隆等,致令聚集猖獗,残破数县,所伤多矣。
虔州租赋益难催科,仓库匮乏,朝廷明降尽为虚文。
若更年岁间如此,群盗无所忌惮,为患益多。
某前书僣易浼闻,乞别与一郡,而择有智略宽猛得中如张觷者付以郡事,必有可观。
更望相公博加询访,为千里生灵之计,莫大之幸。
仰恃知炤之厚,敢私布之,伏幸钧察。
谭思顺小简 其二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三
某前辱惠诲字,援据源委,反覆熟读,益佩勤诚,愧衰朽者何以称塞盛意,铭刻不忘而已。
示到题目,良不彼。
日为事夺,兼书尺及城中过客时官过从,无顷刻暇,又不敢卤莽塞白,稽迟及今,悚仄悚仄。
《春秋》之学,比他经不同。
他经或可观望时世,弥缝委曲,惟《春秋》谓之直笔,故题中讲说,不少假借,惧失经旨。
近日曲学小生苟于速化,往往每题必曰褒之嘉之,以求合主司之意;
而不知主司之意亦各不同,有喜谄谀者,有喜质直者,不可概以谄谀求合耳。
如向来丞相用事时,里中举子有用太平字而得者,亦有三十馀太平字而不得者,是时主司皆闾阎小子,不学无识之徒,亦岂可谓其间无一识者乎!
太平字而得者,必遭其无识者也。
用三十馀太平而不得者,必遭其识者也。
以此知谄谀质直,得失一般,谄谀而得者必遭其不喜质直者也,质直而得者必遭其不喜谄谀者也。
与其谄谀而得,传播四方,以为口实,曷若质直而不得,尚全质直之名乎
要之得失命也,有性存焉,君子不谓命也;
谄谀质直性也,有命存焉,君子不谓性也。
命苟否焉,昔之谄谀而得者,其不得必也;
命苟泰也,昔之质直而不得者,其得必也。
然则得不得系于天,而不系乎谄谀与质直也。
而愚无知之小人,则以为谄谀者常常得志,而质直者常常不得志,则大谬矣。
如使谄谀者常常得志,则近日如王、曹辈不流窜海上矣。
如质直者常常不得志,则向来岭海数公皆不得生还矣。
古人如此者甚众,不可缕数,略举时事以为规鉴。
僭越妄发,亦恃心炤之厚。
与鹿倅小简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四
某不见龟龄一年矣,见龟龄所与游而厚且善者,又如其为人者,则如见其人焉。
《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龟龄亡矣,其所与游而厚且善者,又如其为人,吾得见焉,则龟龄不亡矣。
所谓不亡者,非止谓其人不亡也,谓其道不亡也。
龟龄之道不亡,非神而明之者有其人乎?
某向者在朝路时,与之游者有矣,与之厚且善者有矣,身与之游而心不同者亦时有焉,求其厚且善而心相知者,龟龄一人而已。
彼婉娈者有舌如棘,群起而见攻者非憎仆也,憎仆所与游而厚且善者非其徒也。
龟龄之亡,可与语此者谁乎?
可与语天下之大利病者谁乎?
然则执事之来,天也。
东坡子曰「天遣君来破吾颜」,仆于公亦云。
惫懑中伸纸直书,不觉腼缕,炤之恕之,幸甚幸甚。
偶有犹子五月之丧,踵门未敢,切几台察
陶通明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绍陶录》卷上
通明高风发于梁、齐、宋去就之际。
君祖父皆食宋禄,身又生宋代,自齐高祖代宋,旋引去,梁武帝代齐,益退藏。
平时以师待君,然大节有定操,岂复以恩礼推移?
丹阳,应简文之命,不复至京都武帝之怀,抑何其坚忍!
壮年果于遗世,炤之审故判之不疑。
谱具左方。
湖南提举荐士状1190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止斋先生文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臣恭睹明诏,搜罗湖广遗材,窃见通直郎知潭州长沙县宋文仲有通务之材,而发于谦和;
有及物之志,而安于静退。
文仲虽生长南土,其家学则中原文献也。
顷丞萍乡,蔼有民誉。
方臣假守桂阳,得其为人,就访之,而文仲尝为桂阳录事参军,授臣本军会计录一卷。
臣遵行之,所以能蠲除宿负,罢弛斜科,不得罪于其民者,文仲之助也。
寻领使事,访以九郡利病,无不周知。
前者仓司籴补诸郡米仅十万斛,今者漕司蠲残亦数万缗,皆文仲发之。
臣以为文仲衡阳人,实国士也。
奉议郎、知常州无锡县吴猎,学问本于纯实,器识期于远大。
所居阖郡宗为师友,凡与之游,类多自爱。
于其交,有善称之不容口,有过戒之不遗力。
有急难,虽不利于其身,赴之不恤也。
从事桂林幕府,与平李接之乱,未尝言功。
已而帅臣刘焞不理于口,而谊不避罪,屡讼其冤。
人臣如此,其不负国必矣。
臣守桂阳适为赡军酒官,助讲荒政,甚于饥渴。
桂阳故事,遇皇帝登极,奉表进银三千两。
属方救荒之际,力不办此,臣惧无以塞责,实教臣申请减额,迄蒙睿旨损三之一。
为惠一方,与有力。
臣以为长沙人,亦国士也。
文林郎知潭州攸县蒋砺,素禀端亮,耻为苟简。
往岁江陵,今兹攸县,廉惠之誉,两邑同辞。
观其为吏,苟不便于民,虽上官之不听;
苟便于民,虽匹夫不获伸则身任其责也。
臣尝见其诣阙所上书,论广右利害,有四救弊之说;
及与提点刑狱司论经、总制钱,其言恻怛,可以施用。
则迩臣所谓远方因革、可备咨访者,在静江则砺其人也。
奉议郎、知全州清湘县杨炤,赋受沉审,济以通练,亦佐幕,与平李接之乱。
随宜知变,见谓善谋。
而其操履,自不可夺。
及今为县,益著吏绩,郡实赖之。
臣得其《岭外盐筴本末》一书,自开宝讫于淳熙,上下二百馀年,灿然明白。
其论以政和蔡京变法实为咎根,驯致二广连年多盗,官般客贩,迭为民扰。
盖利东路则西人被其害,利西路则东人被其害。
宜为损益,兼惠两路,斯可以便公私,息纷更。
以臣所见,广盐之说十数家,未有如炤之平者。
则迩臣所谓远方因革,可备咨访者,在临贺则炤其人也。
如臣不肖,非有知人之明,能得此数子于众人未识之先,正以久居于此,或闻之公论之熟,或见之同事之详。
宋文仲吴猎之在湖南,蒋砺、杨炤之在广右,朋侪乡党,咸所推先。
牧守宾僚,无不器重。
臣如隐嘿,不惟负蔽贤之罪,是不奉明诏也。
已于今年某月某日具状奏闻。
臣愚欲望圣慈特赐甄录,以昭示公朝不遐遗之美。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有旨:吴猎、蒋砺、杨炤、宋文仲,并赴都堂审察。
论语讲义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东塘集》卷一一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臣闻无本不立,无文不行,天下之事,未有无本而能行者。
譬之水焉,或盈科后进,或放乎四海,而其源深流长者,皆本也。
本之不立,末亦不举,本末舛丧,而何事之可行哉?
夫居上何以服人也?
而其本则在于宽,惟宽厚长者,则使人爱之如父母矣。
为礼何以示人也?
而其本则在乎敬,惟庄敬严恭,则使人望之如神明矣。
临丧何以感人也?
而其本则在于哀,惟悲哀伤戚,则使人依之如子孙矣。
居上也,为礼也,临丧也,皆事也;
宽也,敬也,哀也,皆本也。
本立于此而事自修,本失于此而事皆废矣。
使居上而不宽,则无以容其众;
为礼而不敬,则无以肃其下;
临丧而不哀,则无以尽其情。
本既失矣,其如事何,故曰「吾何以观之哉」。
古之圣人所以上而临人,内以修己,外以应物,以理为本,以本为用,不敢轻用以悖理,不敢忘理以废本。
故能上而服人,足以保其位;
内而正己,足以安其躬;
外而尽物,足以接乎下。
夫以一人之身,而上下内外无一而不顺乎理焉,是不深可观哉?
虽然,抑又有说也。
传曰:「宽而有制」。
盖宽而无制,则优柔纵弛,其弊至于弱而不振矣。
又曰:「恭敬而无实」。
盖敬而无实,则令色足恭,其弊至于诈而弗诚矣。
又曰:「丧至乎哀而止」。
盖哀而不止,则伤生灭性,其弊至于礼有所不行矣。
此又用宽、施敬、致哀三者之要道,圣贤所当深致意焉者也。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
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
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
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
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
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
臣闻夫子之取人,不束于一律,不限于一门,故天下之才或小或大,而皆适于用。
用之各得其地,则小用而小,大用而大,随其分量以成就其功用,抑皆有可观者矣。
岂特夫子以是而取人,古之君天下者,用天下之才,亦不越此也。
季康子见孔门之士皆一时翘楚,而未知其所可用之地,乃以三子发问焉,而不知圣人固不以一律一门而取诸人也。
子路之果足以断大事,子贡之达足以通世务,冉求之艺足以权物情,三子之才,其于从政何所不可?
使圣人束以一律,限以一门,则必欲果,必欲达,必欲艺,三者兼得而后用之,则天下之才将无可为者矣。
此道也,非康子所能知之。
唯二帝三王固常以此权天下之才,以收一世之用。
姑以观之,九德咸事,俊乂在官,而至于庶绩其凝。
夫三德六德固不同也,而皆各有所长。
悉因其才而官使之,用能收「庶绩其凝」之效,此人主用人之要道也。
季氏使闵子骞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臣闻所贵乎为圣贤者,以其知命义之大戒而已。
能知命则安时处顺而不苟求,能知义则砥节厉行而有所立,知斯二者,则无适而弗安矣。
孔门之贤固多矣,而知命知义惟二子焉。
夫季氏之于鲁,上则不能辅国君以尽尊王之义,下则不能安其分以正陪臣之名,其为不臣,盖圣人之所必诛也。
方且以不义之富贵,欲奔走国中之贤士,夫岂知闵子者盖乐道而忘人之势之贤也。
其视季氏,不啻犬彘然,顾肯为斯人屈哉?
宰固不足以浼子骞也,藉使循而上之,加于宰数等,子骞亦不为季氏一出也,而又可以使之哉?
此而可使,孰不可使也。
夫子之言曰:「邦有道,危言危行
邦无道,危行言逊」。
此孔门命义之戒,子骞守而不失者也。
季氏之僭、费邑之畔,其无道甚矣。
使之为宰而不肯就,危行孰加焉,然且曰:「善为我辞,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其言之逊又如此,则圣贤之处乱世,固自有道哉。
如季氏之不臣,其心必谓人莫吾知也。
闵子方不就其所使,不屈其所守,所谓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者,彼然后心知鲁国之有人也。
以是知命义守节之士,诚有益于人之国欤。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臣闻天之生贤,固有定分。
圣人之爱贤,有不能自已者。
颜子之亡,夫子恸焉,而归之于天,故曰「天丧予」。
伯牛之疾,夫子叹焉,而归之于命,故曰「命矣夫」。
岂非贤之生也,固自有定分哉?
今夫子之爱伯牛也,既执其手而形之言,又悲其疾而至于再,复悼其亡而归之命,辞哀意戚,怆然有爱贤无已之意。
自后世观之,犹使人悲伤太息而不容已也。
子曰:「贤哉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也不改其乐。
贤哉」!
臣闻人之所以能休戚其心者,以有欲焉尔。
夫欲者,志之所趋于此则乐于此,失所趋则乐者为忧矣,此常人之情也。
是故有所欲,不得其所欲,则不乐;
无所欲,未尝不安其欲,则无不乐。
颜子之乐,乐此而已。
何者?
箪食瓢饮,其视食前方丈何如哉?
居于陋巷,其视榱题数尺何如哉?
然天下之至美,生于吾心之至乐,众人以欲,而颜子以道耳。
不以贫窭易其念,则视箪食瓢饮食前方丈矣;
不以富贵动其心,则视居于陋巷如榱题数尺矣。
人之所忧,颜子之所乐也。
此心不变,则此欲不作;
此乐不改,则此忧不萌。
人见其乐,而颜子亦不自知其为乐也。
如是而后,谓之心斋坐忘焉,谓之庶乎屡空焉。
求之孔门,固有愠见于绝粮矣,固有陋于九夷矣,而颜子独能以道为乐,可不谓贤乎哉?
此圣人所以贤之再三,而叹众人之果不可及也。
虽然,忧乐人所未免者,抑又有富贵之忧乐者,姑以观之。
孟子尝曰:「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
汉董仲舒亦曰:「尧受命,以天下为忧,而未闻以位为乐。
故斥逐乱臣,务求圣贤,是以得舜禹皋陶,贤能佐职,教化盛行,天下和洽」。
所忧所乐者,盖在于诛乱以求贤,得贤以致治,是谓富贵之忧乐者。
颜子穷而在下耳,若夫在上之圣人,其忧乐在天下,岂特如颜子而已哉!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
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臣闻自古圣贤学聚问辨,进德修业,岂有他道哉?
曰志于力而已矣。
传曰:「惟学逊志」。
又曰:「功崇惟志」。
惟有志则事必成矣。
传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
又曰:「力行近乎仁」。
惟用力则至于道矣。
盖志则在我,而力则有限也。
夫欲为而不能为,此力也,非志也。
事至于不欲为,是谓志弗坚矣。
力以有限而止,此固非志之过。
志以不欲而辍,是谁之过欤?
此夫子所以力戒冉求而溯其心。
夫子之道,门人所共说者,钻坚仰高,岂容一蹴而至。
自非力有分量,勉强持循而不自已,则未免有中道而废者。
若夫有志于夫子之道,朝斯夕斯,不以日月而至。
如适越焉,必至于越而后止。
此志既坚,此学必固,其肯功亏一篑而遂止哉?
冉求非不悦圣人之道,乃自叹力之不足。
也退,夫子固每进之,其忍于此而不针其膏肓乎?
故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画,止也,谓其非力不足也,特其志弗坚而自止耳。
使夫道愈远而志愈竭,道愈难而志愈锐,其肯自画于中道之废乎?
故尝因是以观古之圣贤,如之汲汲,仲尼之皇皇,或孳孳日行其道,或不寝不食而思不如学,此岂以力不足为说哉,此岂以中道而遂止哉?
然则为圣为贤,欲学聚问辨,进德修业者,当自悦圣人之道始。
欲悦圣人之道者,当自立志始。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臣闻圣人之教人,必贵于辨名实也
君子小人,其为实也,固如天渊之有间,一以虚名缘饰焉,则其近似者难辨矣。
自非圣人,其孰能明之?
夫口道先王语,而行如市人,此亦儒也。
名实之不辨,则道先王语者,岂不曰君子之儒哉?
惟其所见者狭,所志者小,多欲以为奸,操说以谋利,以私灭公,适己自便,此所谓小人者耳。
使在上而无圣人,则其毒有不可已者。
一有圣人为之别白而是正之,则所以为小人者,毫发不能欺人矣。
此圣人之所甚恶,而学者之所深戒也。
子夏之在孔门,固非有此。
然圣人作炳于眇绵,每不敢忽。
子夏方出,见纷华靡丽而悦意,其名实之辨或昧焉。
故圣人以此预告之,使其知君子之儒,其道以诚而不以伪,以义而不以利,以本而不以末,以公而不以私,斯可以为君子之儒矣。
臣观三代以后,凡为小人儒者,幸而见用小,则如汉张禹孔光之徒,大则为唐许敬宗柳璨之辈,其为患何可既也。
然则君天下者,其于用人之际,庸可忽诸?
子游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
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之室也」。
臣闻《中庸》之言曰:「为政在人」。
释者谓在于得贤人也。
盖得其人则治,失其人则乱,此不易之理也。
求之古昔,上而治天下,下而治一国,又下而治一邑,莫不皆然。
子游武城宰孔子尝闻其弦歌之声矣。
然一邑之中,必有一邑之望,使为政者有所取法焉,则教化易行,习俗易美。
圣人喜其为是邑也,而民有向道之意,此其功效必有自来,故问之曰:「女得人焉尔乎」?
武城之政,其美如此者,必因得人而致也,而子游果以澹台灭明为对。
盖行不由径,则是以直道而行矣;
非公事未尝至于之室,则是正己而不求于人矣。
直道而行,必无主痈疽瘠环之事;
正己而不求于人,必无阿大夫毁誉之疑。
斯人也,其当世之贤人乎。
子游之智,其孰能知之;
子游之政,其孰能用之?
宰斯邑,得斯人,致斯治,宜其如牛刀割鸡,而收爱人易使之效也。
虽然,治一邑者,犹以得人为治。
为天下国家者,苟得贤者而用之,国之不治,臣不信也。
孟子曰:「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
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
斯言也,君天下者所当深致意焉。
子曰:「孟之反不伐。
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臣尝观舜之告禹曰:「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
《易》称大人言行曰:「善世而不伐」。
不伐云者,不自矜伐之谓也。
夫圣贤所以不可及者,其惟此心乎!
不骄,则此心必不伐,故能安富贵而不敢侈,处学问而不自足,居功名而持以谦。
有若无,则其有益富;
实若虚,则其实愈丰。
禹之为禹,而《乾》之为《乾》,皆不外此道。
孟之反鲁国之大夫耳。
其德其行不详见于传记,而其不伐之美,若有不可掩者,圣人肯以人而废言哉?
凡军前曰启,军后曰殿,战以启为难,而败以殿为难也。
鲁哀公十一年,鲁与齐战,鲁师败而奔,孟之反不敢因败而急奔,而后入以为殿焉,是能于败中而以殿为勇。
且于斯时也,使孟之反以殿为负,岂特自以其难为功哉,又将暴白一军之不能勇也,其矜伐孰甚焉。
今也方欲与众同其罪,不欲异众示其功,既奔而独殿,非因败而求生者也;
复不自以为殿,而谓马之不进,非敢自居于勇之名也。
是于有功之中,而有谦晦不自伐之美。
推是心以往,而禹之不伐其功,《乾》之善世不伐,皆可以驯致矣。
故夫子表而出之,以告后世,使如孟之反者,亦能有不自满假之意,其视贾馀勇以誇人者有间矣。
古之人,其善行至于日日新又日新,有加而无已者,皆自不伐始。
夫惟不自为已足而学无不足,不自为已成而德无不成,此盖圣贤进修之要道也。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臣闻之知人,则以巧言令色为必畏;
夫子之论道,则以巧言令色为不仁。
巧言令色,小人之事也。
持小人之事而居于世,以求悦于人,取容于众,而无患难之迫己者,此非治世之所有,而皆衰世之时之人也。
何者?
恶直丑正,为衰世之风;
去佞嫉邪,为治世之事。
善观世之治乱者,盖即于此。
夫子当周之衰,慨直道之不复行,思古人之不可见,彼方以辨给相倾,以谄胁相胜,为之咨嗟叹息而有言曰:非有祝鮀之巧言,而徒有宋朝之令色,则难乎免于祸矣。
甚言周衰道丧,巧言之佞,令色之美,二者苟阙一焉,则不可以自立也。
呜呼!
此岂治世之事哉?
大抵刚则难售,柔则易入。
难售者,其说必以正,易入者,无适而非邪,此巧言令色能免于乱世者也。
惟天下之圣贤斯能辨刚柔而识邪正,是以颜渊为邦之问,夫子首告以「远佞人」,又曰「佞人殆」,以言一堕于佞人之计,则其从甚易,浸淫渐渍,如火销膏,而人不知,其殆必矣。
此自古圣人之所深戒者也。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臣闻居者未尝无出也,不由乎户,则不可出矣;
学者未尝无行也,不由于道,则不可行矣。
出必由户,则无穿窬由径之行;
行必由道,则无非僻不正之心。
何者?
道则正理之所自出,而非虚无淡泊之谓,又非矫激高远之谓也。
有是事必有是理,循理而行,则无不合。
彼不合于道者,是不由于正理也。
君子之于天下也,乌有不由正理而能合于道哉?
虽然,圣人由之,而众人则昧焉。
舍户而出,则所出者非正路;
离道而行,则所行者非正理。
知出必由户者之为正路,则知行必由道者之为正理矣。
后世异端既起,诐说复附,舍正路而弗由,则不知出必由户矣,舍正道而弗行,则不知何莫由斯道矣。
于是以虚文眩俗,以污习谋利,声气以相援,比周以相殖,正户之由,正道之行,漫不复问,自非圣人著诚去邪而反之正,其不为天下国家之患者鲜矣。
然则行而不由于正道者,皆圣人之所必诛也。
余知县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洺水集》卷一八
阳法高悬,物成仰墨。
恭惟采袖庆闱,培埴益远,申锡有灵,台候宴启万福。
某未能拜状,乃为眷厚先焉,而来使谓至桐江即还。
久之杳然,即欲走介,而俗绪旁午,昏与晓平,因仍如是者又两月,其为不敏、为愧负,盖有不容言者。
然迢迢江水,靡日不瞻,有不与礼文具疏者,非体而炤之,则何以自逭?
县吏贱如奴,若夫采薇于山,缗鱼于泉,读书弹琴,以歌咏先王之遗风,顾安用低头受缚,举头愧野人哉!
然则小佚家林,乃造物者所以独厚之意,不可不察。
得时则驾万里一息,岁寒铁干,春风桃李,其少安之。
某厌于为吏久矣,亲老之望、门户之责,是以尚此裴回,终非其志也。
所几啬厚冲和,亟拜召命。
奏乞拨米赈济(同安抚司总领所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八、《西山文集》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七
伏见自冬徂春,雨泽稀少,入夏以来,亢阳弥甚,陛下严恭天命,忧念元元,延谠言,赦死罪,释迁谪,还没产,苟可销盭致和,无所爱惜。
臣等布宣无状,所部九郡而建康太平宁国、徽、池、广德南康七郡迄今不雨,旱势已成。
间得沾濡,炎天毒烈,土脉乾燥,耕种不入,赤地相望。
稍有近水可插秧苗去处,飞蝗所过,靡有孑遗。
惟饶、信二州曾申得雨,却闻其间自有旱处。
今方六月,城市闭籴,米价腾踊,民食已艰,村落之间,必有饿莩,向以后,捐瘠又多。
累据诸处人户陈诉并州县备申,旱荒之状,有不忍闻。
池阳道路出没剽掠,休宁县数百人入令丞厅求粜济,建昌县百十人劫隆兴府居民。
苟非饥穷迫身,何忍至此!
见得今年旱灾不同常岁,本道旱势又甚他路。
国之根本,在此江东,丁时外虞,尤欲安静。
使一夫馁死,必伤天地父母之仁,不幸诖误有司,宁不重关忧顾?
惟有速发见藏,不吝重费,救夺民命,度脱菑厄,庶几感通天意,消弭事端。
今灾伤至广,事力有限,岂能人人给足,但民心知朝廷极力拯济,有恃以生,则虽颠踣流离,终不携贰。
且及早予民,所费既省,所济甚溥。
待其卖妻子,弃乡井,填委沟壑,啸聚山泽,而后为之,其费不止于此,而伤败已多。
江东自昨岁旱蝗,屡经丰熟,荒田未垦,在在相望,若今更有转徙,必至无人可耕,国之所失,不知几倍。
臣等蚤夜忧惧,思得协心尽力,为陛下救此一道生灵,使不致饥饿流亡,散为盗贼,以遗朝廷忧。
已行下州县,分遣官僚,躬亲抄劄,略计七八郡所当济者不下百馀万户,户给一石,亦该一百馀万石。
所在州县匮乏,岂有宽馀,而义仓见管才四十三万,耗腐在内,非陛下捐数十万石之米,不足以振此凶灾。
窃惟目今旱处既多,诸郡必纷然以钱粟为请,却致朝廷难为应副,是以会约一道当济之数,总为奏陈,候诸州申到户口,据实分拨。
合本道所请,其数若多,散之州县,犹以为少。
臣等自行计推,下于此数,必支给不敷,非若寻常有司增多申请,但冀十得六七之比。
陛下祷旱之初,不爱旷典异恩,以销天灾,苏民瘼。
今赤子嗷嗷赴愬,求延旦夕之命,必不惜力靳费不以救之。
臣等谨体圣怀,昧死上奏,伏望断自宸衷,亟命有司于镇江建康府转般仓拨米五十万石,贴助本路义仓米斛,赈济饥民。
如部内诸州有请,即下臣等分拨。
陛下幸赐江东之民而臣等不能检柅吏奸,失陷官物,致上孤德意,下误民生,则臣等之罪,惟陛下炤之
按:准嘉定八年七月十九日省劄,照得已降旨挥,给降度牒一百道付提举司,及取拨制置司桩管会子一十万贯,令本司径自措置收籴米斛。其上件度牒钱,并提举司见籴米、制司所籴米,皆合总充济粜使用。兼江东提举司申,本路常平义仓桩管米四十三万馀石,又已降指挥,令安抚、转运、提刑提举分认措置救荒,即未委逐州军合用准备济粜米数。既据所申,合议先次科拨施行。又契勘建康转般仓除见在桩管米四十九万馀石外,又有科拨各州府嘉定七年上供纲米六十七万九千石,太平州九万石,宁国府一十四万石,池州四万九千石,亦往转般仓桩管。今合于上件米内,量行支拨,应付使用。七月十九日,奉圣旨令建康转般仓支拨米三十万石,贴充江东路济粜使用,专令江淮制置司契勘本路所部州县灾伤轻重,将今来所拨米并提举司常平义仓米,及用度牒收籴米并制置司所籴米,并为总数,却与斟酌分拨下各州军,应付济粜使用。仍行下分管监司,将拨定米斛督责州县措置赈恤。其已拨付转般仓上供纲米,如米未曾支装运,即仰合得米州郡,即依分定数,就行截留使用,及就近支拨应付邻近州县合得米。仍仰制置司五日先具已均拨米数申尚书省。劄付本司。
敬思斋记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三、《西山文集》卷二五、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予友曹晋伯取《曲礼》首章之义,命其斋曰「敬思」,而属予为记。
予惟此章之约不过数言,而修身治国之事略备,其与《大学》、《中庸》盖异篇而同指也。
今吾晋伯能掇其大要,书而揭之,以当槃盂之铭,非有志于学畴克尔?
然敬一也,而贯乎动静,故有思不思之异焉。
七情未发,天理浑然,此心之存,惟有持养,当是时也,无所事乎思。
情之既发,淑慝以分,几微弗察,毫末千里,当是时也,始不容不思矣。
无思所以立本,有思所以致用,动静相须,其功一也。
然圣贤所严,尤在于静。
深居燕处,怠肆易萌,操存之功,莫此为要。
曰毋不敬者,兼动静而言也;
曰俨若思,则专以静言矣。
方静之时,何思何虑,而曰若思何也?
犹鉴之明,虽未炤物,能炤之理无时不存。
心之虚灵,洞达内外,思虑未作,其理具全,正襟肃容,俨焉弗动,而神明昭彻,若有思然,以身体之,意象自见。
蒙庄氏之说则曰形可使如槁木,心可使如死灰。
夫吾之不思所以为有思之地,而彼之不思则欲委其心于无用焉。
异端误人,每每如此。
使心而无用,则参赞化育,贯通神明,何所本之?
弥纶万化,利泽千祀,何所发之?
故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论至圣人,然后亡弊。
晋伯其尚实体于兹动静循环无往非敬,则其有思者寂之感,其无思者感之寂,涵养功深,久将自熟,空言亡补,其尚戒之。
王府尹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六、《叠山集》卷一二
某伏以仲冬谨时,晴曦流爱。
共惟某官眷隆九陛,望重一麾,后皇赞襄,台候动止多福。
某谨沐神雪虑,蠲拔毫笺,申敬于千骑行轩之次,仰祈矜休。
某切谓天欲惠顾于横浦,为千里宅生之寄,以有岂弟君子,出而父毋斯民。
矧惟二天照临之初,万口歌颂为至和。
诸福鼎来,不祷而叶。
某安敢赘请。
某伏审某官光膺凤检,暂抚冀城,成命甫攽,舆情交抃,共惟庆惬。
某承乏附庸,天幸栖身道德覆照之下,日在南野,与扶筇之老、骑竹之童,北望朱幡,争先快睹。
卷卷赞喜,踊跃万分。
某共惟某官前辈盛心,斯文元气,忠孝名门之衣钵,才猷清庙之璠玙。
风度照人,芒寒色正;
诗书泽物,玉韫山晖。
乃知衣冠甚盛之家,必有社稷非常之器。
天才无施不可,春脚所至有声。
暂劳一驾于熊轓,来活久枯之鲋辙。
恐未止甘泉之计,及已兴宣室之思。
天若有意斯民,何止赐金而增秩;
公必从兹大用,即看鸣玉以趋朝。
凡在帡幪,尤深倾傒。
某敢因庆幅而私布之,仰祈台炤。
某去冬谒告言旋,天阐奇机。
共遇某官分月临川,道路之人更相告曰,是间长史宰相才也,子盍往致敬焉。
某于此时所期先生者,又有出于他人所期之外也。
然自跪违泰阶,倏又期岁,引睇霄躔,无食息敢移尊向。
忽得好音,适属福星委炤之下,感念之馀,始叹人之幸会。
喜甚折屐,遭际有如是耶。
惟是不习丝谱,五技已穷,善后之谋,罔知攸济。
所幸仁贤二千石惠然肯来,以下慰三邑颙傒之切。
某首当引睇牙旂,躬负弩矢,俯伏道左,以修属吏之恭。
则苏天之芘,又有出于意外之望。
某不胜拳拳。
某策名贽敬之初,无以见其归依之万一。
斐然俪语,疥于申蕃,类不工,丑愧万状。
倘蒙一览而掷之,荣佩千亿。
某仰惟随轩蓬阆,仙辑邈在霄汉,某不敢凌节,百拜申敬。
下邑先庚教条,拱俟颁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