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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书第二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镡津文集》卷一
天下之教化者,善而已矣。佛之法非善乎?而诸君必排之,是必以其与己教不同而然也。此岂非庄子所谓人同于己则可,不同于己,虽善不善,谓之矜。吾欲诸君为公而不为矜也。《语》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又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圣人抑亦酌其善而取之,何尝以与己不同而弃人之善也?自三代其政既衰,而世俗之恶滋甚,礼义将不暇独治,而佛之法乃播于诸夏,遂与儒并劝,而世亦翕然化之。其迁善远罪者有矣,自得以正乎性命者有矣,而民至于今赖之。故吾谓佛教者,乃相资而善世也。但在冥数自然,人不可得而辄见,以理而阴校之,无不然也。故佛之法为益于天下,抑亦至矣。今曰佛为害于中国,斯言甚矣,君子何未之思也?大凡害事无大小者,不诛于人,必诛于天,鲜得久存于世也。今佛法入中国垂千年矣,果为害,则天人安能久容之如此也?若其三废于中国而三益起之,是亦可疑其必有大合乎天人者也。君子谓其废天常而不近人情而恶之,然其遗情当绝有阴德乎君亲者也。而其意甚远,不可遽说,且以天道而与子质之。父子、夫妇,天常也,今佛导人割常情而务其修洁者,盖反常而合道也。夫大道亦恐其有所至于常情耳,不然,则天厌之久矣。若古之圣贤之人事于佛而相赞之者繁乎,此不可悉数,姑以唐而明其大略。夫为天下而至于王道者孰与太宗?当玄奘出其众经,而太宗父子文之曰《大唐圣教序》。相天下而最贤者孰与房、杜、姚、宋邪?若房梁公玄龄则相与玄奘译经;杜莱公如晦则以法尊于京兆玄琬,逮其垂薨,乃命琬为世世之师;宋丞相璟则以佛法师于昙一。裴晋公勋业于唐为高,丞相崔群德重当时,天下服其为人,而天下孰贤于二公?裴则执弟子礼于径山法钦,崔则师于道人如会、惟俨。抱大节,忠于国家天下,死而不变者,孰与颜鲁公?鲁公尝以戒称弟子于湖州慧明,问道于江西严峻。纯孝而清正,孰与于鲁山元紫芝?紫芝以母丧则刺血写佛之经像(已上之事,见于刘煦《唐书》及本朝所撰《高僧传》。)。自太宗逮乎元德秀者,皆其君臣之甚圣贤者也,借使佛之法不正而善惑,亦乌能必惑乎如此之圣贤邪?至乃儒者、文者,若隋之文中子,若唐之元结、李华、梁肃,若权文公,若裴相国休,若柳子厚、李元宾,此八君子者但不诟佛为不贤耳,不可谓其尽不知古今治乱成败与其邪正之是非也,而八君子亦未始谓佛为非是而不推之如此,诸君益宜思之。今吾人之所以为人者,特资乎神明而然也。神明之传于人,亦犹人之移易其屋庐耳。旧说羊祜前为李氏之子,崔咸乃卢老后身,若斯之类,古今颇有,诸君故亦尝闻之也。以此而推之,则诸君之贤豪出当治世,是亦乘昔之神明而致然也,又乌知其昔不以佛之法而治乎神明邪?于此吾益欲诸君审其形始而姑求其中,不必徒以外物而自缪。今为书而必欲劝之者,非直为其法也,重与诸君皆禀灵为人,殊贵于万物之中,而万物变化芒乎纷纶,唯人为难得,诸君人杰愈难得也。然此亦死生鬼神之惚恍,不足擅以为谕,请即以人事而言之,幸诸君少取焉。夫立言者所以劝善而沮恶也,及其善之恶之,当与不当,则损益归乎阴德。今闾巷之人欲以言而辱人,必亦思之曰:彼福德人也,不可辱之,辱则折吾福矣。然佛纵不足预世圣贤,岂不若其闾巷之福德人邪?今诋诃一出,则后生末学百世效之,其损益阴德亦少宜慎思之。昔韩退之不肯为史,盖惧其褒贬不当而损乎阴德也,故与书乎刘生曰:「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又曰:「若有鬼神,将不福人」。彼史氏之褒贬但在乎世人耳,若佛者,其道德神奇恐不啻于世之人也,此又未可多贬也。列禦寇称孔子尝曰:「丘闻西方之有大圣人,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使列子妄言即已,如其稍诚,则圣人固不可侮也。
论原三 其十二 品论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
唐史以房、杜方萧、曹,然房、杜文雅有馀,萧、曹王佐不足。德则房、杜至之矣,观房则半才,视杜则纯道,君子曰杜益贤也。姚崇、宋璟其不逮丙、魏乎。姚、宋道不胜才,而魏则厌兵,丙则知相。燕公文过始兴而公正不及。大将军光不若狄梁公之终无私也。袁安之宽厚则娄相近之,正与仁则异施。房琯、颜真卿方之李固、陈蕃,其世道虽异而守忠持正一也。汾阳王省武而尚信,仁人也;段太尉忠勇相顾,义人也。晋公终始不伐,仁人也。荀子之言近辩也,尽善而未尽美,当性恶禅让,过其言也。扬子之言,能言也,自谓穷理而尽性,洎其遇乱而投阁,则与乎子路、曾子之所处死异矣哉!太史公言虽博而道有归,班氏则未至也,宜乎世所谓固不如迁之良史也。贾傅抗王制而正汉法,美夫,宜无有加者焉。三表五饵之术,班固论其疏矣,诚疏也。董胶西之对策美哉!得正而合极,所谓王者之佐,非为过也。《繁露》之言则有可取也,有可舍也。相如之文丽,义寡而词繁,词人之文也。王充之言立异也,桓宽之言趋公也。韩吏部之文,文之杰也,其为《原鬼》、《读墨》何为也?柳子厚之文,文之豪也,剔其繁则至矣,《贞符》诗尤至也。李习之之文,平考其复命之说,宜有所疑也。陈子昂之文不若李华,华之文不若梁肃,肃之文君子或有所取也。李元宾之文,词人之文也;皇甫湜之文,文词之间者也。郭泰、黄宪之为人也,贤人也,讷言而敏行,颜子之徒欤。徐稚之为人,哲人也,识时变而慎动静焉。袁奉高之遁世也,不忘孝,不伤和,中庸之士也。论曰:引其器,所以稽其范之工拙;辨其人,所以示其道之至否。然范工资世之所用,道至正世之所师。所师得,则圣贤之事隆,而异端之说息也。是故君子区之别之,是之非之,俟有所补也,岂徒尔哉!《记》曰:「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孟子曰:「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斯亦辨道之谓也。
荐王景仁启 北宋 · 苏舜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七、《苏学士文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某启:某资虽颛庸,心辄喜善,敢缘世契,上布公言。某昨任长垣县,有尉王景仁者,性质惇淳,所向通彻。徇公之外,好学不倦,才行卓越,可以制事厉俗,其文词有唐梁肃、独孤及之风。雅尚退默,不高人以声,故沈顿贱仕,未为位上者所引拔。阁下服天子之命,专按举之职,寰内之吏,贤不肖得以进退之。敢以斯人置于门下,幸赐荐籍,以为光宠,足使列邑闻之,竦然知劝,亦阁下之所乐行也。风威所临,洞鉴不隔,安敢自任愚瞽,上欺高明。真悫之诚,幸冀采察,不任激切之至。
答吴职方书 北宋 · 张俞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成都文类》卷二一、《全蜀艺文志》卷二九、嘉庆《郫县志》卷三七、嘉庆《华阳县志》卷二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二四
俞顿首:二三月至导江,遂入山,复归治弊庐,加以人事,久不启讯。辱四月二十七日书,良释思仰之劳。相示府公谓俞所作《讲堂颂》为叙己之德,于书衔立石,体未便安,俾别为记。闻之惶恐。俞游天下二十馀年,知识士人甚众,然未尝以文字求卿大夫之知。去年十二月,何侍郎语仆曰:「府公兴学,大作讲堂,愿为之记」。及行,又云:「记成,愿示其文」。今年二月醇翁见语,亦如何侯。自李伯永、赵先之及诸士大夫,累累相问《讲堂记》如何。因念国家大兴学校,三十年来凡作孔子庙记、州学记者遍天下,殆千百数,烂漫甚矣,古未尝有也。且蜀郡之学最古,又世传其文翁讲堂久坏,今府公复作之,高明宏壮,上可坐五百人,非列郡之可拟。茍欲作记,则土木尚未足称也。且记之名又不足铺扬讲堂之义,唯歌颂可以传于无穷。文既成,投于府公,辱书云:「求记若铭尔,今以颂为贶,顾何德以堪之?奚可轻示于人」?仆窃思之,以文辞浅陋邪,不示于人,实惠之大者也;茍以府学不可为颂邪,则古人作之者多矣。自汉至唐,文章大手皆采风人之旨,以为赋颂,凡宫室苑囿,鸟兽草木,君臣图像及歌乐之器,意有所美,莫不颂之,不独主于天子乃名为颂。晋赵文子室成,张老贺焉曰:「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君子曰「善颂」。汉郑昌上书颂盖宽饶,颜师古曰:「颂,谓称美之」。班固、皇甫谧皆曰:「古人称不歌而颂谓之赋」。王延寿曰:「物以赋显,事以颂宣。匪赋匪颂,将何述焉」?马融《长笛赋》序曰:「追慕王子渊、枚乘、刘伯康、傅武仲等《箫》、《琴》、《笙颂》,作《长笛颂」》。嵇康《琴赋》序亦曰:「自八音之器,歌舞之象,历代才士,并为之赋颂」。又若扬雄有《赵充国画颂》,史岑有《邓骘出师颂》,蔡邕有《胡广、黄琼画颂》、杨戏有《季汉辅臣颂》,夏侯湛有《东方朔画颂》,陆机有《汉高祖功臣颂》,袁宏有《三国名臣颂》,刘伶有《酒德颂》,马棱为广汉太守,吏民刻石颂之,蔡邕美桓彬而颂之,崔寔为父立碑颂之,至若袁隗之颂崔寔,刘操之颂姜肱,李膺、陈实之颂韩韶,郭正之颂法真,赵岐之颂季札。若此之类,史传甚众,略举数者,以明体要。又沈约之徒,文章冠天下,其所博见,通达古今,皆为颂述以美王侯。至唐,文章最高者莫如燕、许、萧、李、梁肃、韩愈、刘禹锡辈,未有不歌颂称贤人之德,美草木之异者。仆故取其体而述讲堂颂焉,则颂之义岂有嫌哉?且郡府之有学校,学校之有讲堂,乃刺史为国家行教化,论道义之所,又非刺史之所自有也,其于义可颂乎,不可颂乎?与夫颂一贤人,美一草木,其旨如何?且自汉已来,千数百年,通大贤、文人、史官,未有以颂不可施于人,美于物,而有非之者。俞窃惟府公谦恭畏让,以颂名为嫌,应以郑康成、孔颖达解《鲁颂》之义也,故未敢以书自陈。今足下见教,果以府公之言谓体未便安,而云重撰一记,鄙人岂敢复欲妄作,以取戾乎?况夫《讲堂颂》者,始称国朝文章之盛,次述府公兴劝之由,遂明学者讲劝之义,终美宣布之职,振天声于无穷,庶乎词义有可采者也。至于郑康成、孔颖达云:「《鲁颂》咏僖公功德,才如变《风》之美者。颂者,美诗之名,非王者不陈。鲁诗以其得用天子之礼,故借天子美诗之名,改称作颂,非《周颂》之流也。孔子以其同有颂名,故取备三颂」。又曰:「成王以周公有太平之勋,命鲁郊祭天,如天子之礼,故孔子录其诗之颂,同于王者之后」。又曰:「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今鲁侯有盛德成功,虽不可上比圣王,足得臣子追慕,借其嘉称,以美其人,故称颂」。凡孔、郑之说,支离牴牾如此。昔郑伯以璧假许田,《春秋》非之。晋侯请隧,襄王弗许。于奚请曲县繁缨以朝,仲尼曰:「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武子作钟而铭功,臧武仲谓之非礼。季氏舞八佾于庭,孔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子路欲使门人为臣,孔子以为欺天。孔、郑既谓鲁不当作颂,而曰借天子美诗之名而称颂,是名器可以假人也。孔子曾无一言示贬,反同二颂为经,孰谓孔子不如林放乎?噫!颂而可僭,则僭莫大焉,乱莫甚焉,非圣人删《诗》、作《春秋》之意也。且孔、郑解经,时多谬妄,此之妄作,何其甚哉!传曰:「夫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盖章句之徒,守文拘学,各信一家之说,曲生异义,古之作者,固无取焉,仆亦无取焉。足下以为如何?忽因起予,遂答来谕,非逞辩而好胜,亦欲释千载之惑,用资抚掌解颐,且假一言介于府公,可乎?如曰未安,愿复惠教。
引说先友记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昔柳子厚记其先友六十七人于其墓碑之阴。考之于《传》,卓然知名者盖二十人。子厚曰:「先君之所友,天下之善士举集焉」。
袁高:恕己子,《唐·传》第四十五卷。
姜公辅:七十七。
齐映:七十五。
严郢:七十。
穆赞:举子,弟质,八十八。
裴枢:六十五。
杜黄裳:九十四。
杨凭:弟凝,八十五。
李鄘:七十一。
梁肃:一百二十七《文艺传》中。
韩愈:一百一。
许孟容:八十七。
袁滋:七十六。
卢群:七十二。
郑馀庆:九十。
奚陟:八十九。
卢景亮:八十九。
杨于陵:八十八。
高郢:九十。
柳登:芳子,弟冕,五十七。
按:《河东先生集》附录。又见《河东先生集》卷一二《先君石表阴先友记》题下注文节引。
钝庵旧记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五、《嵩山文集》卷一六
临淄赵子和仁裕僻处乡里,不交当世,风雨寒暑,昼夜一室,中所学无所发施,如前文人自名其所居之庵曰钝庵。遇嵩山晁说之于京师,曰:「吾比舍所学而为黄帝岐伯之学,为人脉药起死,虽善矣,乃未能厌吾之心,不自揆,乃欲极乎西方佛世尊之道。而恨吾东州之所传者,近时不祖达磨之禅。暨夫慈恩之名相,贤首之法性,澄照之净心,所谓《法华》之本迹显实,《涅槃》之扶律显常者,吾东州之人独无分乎?子尝游四明,遇天台老师数辈,子既学矣,吾何不能学邪」?说之于是乎谢之曰:「吾曹有此三千中一物之身,微而昏散,极为狂愚,迷性垢心,违理恶行,必于二死五住者,孰利而非钝也邪?盖惟佛之在斯世也,尝有利根。然灵山法华之席,其众已云钝矣,所谓十地菩萨、大阿罗汉者亦钝也。惟佛一人得以利根闻,然则奈此昏散而狂愚何?曰:惟佛有法,惟智者振出之。止以止,散而不狂;观以观,昏而不愚。所谓无量法门者,毕于此二字而莫之加也。止则定,观则慧;止则寂,观则照;止则断,观则智;止则四时,观则八教;止则般若,观则法华,靡不圆通也。止乃观之止,观乃止之观,靡不融妙。止观之门虽极乎三十有六,而不过乎三,曰约行,曰附法,曰托事。又不过乎二,曰惟识事,曰实相理。又不过乎一,曰三千。三千三谛三观,派之弥合,会之弥分,即三而一,即一而三。或曰理有事无,或曰事有理无,或曰事理各有,或曰事理共有,皆足以明三千之妙也。于是乎有性、有脩、有具、有造,各具、互具、遍具,而一心三观,三观一心,一境三谛,三谛一境,全无相境,发无缘智。心佛与众生三,无差别也。三千即空荡一切法,三千即假立一切法,三千即中妙一切法。从假入空观,是谓体真止,是谓二谛观,是谓慧眼是一切智,是谓了因佛性,是谓性量,是谓所趣,是谓声闻辟支佛,是谓乐法意生身,是谓寂而常照法门身,是谓无生,是谓破见思惑,成般若德。从空出假观,是谓方便随缘止,是谓平等观,是谓法眼,是谓道种智,是谓缘因佛性,是谓性具,是谓能趣,是谓菩萨,是谓三昧意生身,是谓照而常寂相好身,是谓无量,是谓破尘沙惑、成解脱德。中道第一义观,是谓息二边分别止,是谓正观,是谓佛眼,是谓一切种智,是谓正因佛性,是谓性德,是谓非趣非不趣,是谓佛,是谓自性意生身,是谓非寂非照、而寂而照实相身,是谓无作,是谓破无明惑,成法身德。言乎般若之脩,则为宗,为智,为教,为净,为法缘慈,为真谛,为报身佛,为正偏知,为四枯,为修德。非竖而竖,以摄经《般若》。言乎解脱之修,则为用,为力,为行,为乐,为众生缘慈,为俗谛,为应身佛,为应供,为四荣,为化他。非横而横,以摄经《净名》。言乎法身之性,则为体,为性,为理,为常乐,为无缘慈,为中谛,为法身佛,为如来,为非枯非荣,为性德。即此横竖双非,摄经《涅槃》。夫性德之性为真性轨,则般若为观照轨,解脱为资成轨。般若之脩为观照般若,则法身为实相般若,解脱为文字般若。解脱之修为方便净,则法身为真性净,般若为圆净。是三净亦曰三涅槃,亦曰三菩提。惟是性德、修德、化他三谛,以成不思议妙境。有不思议境,则有不思议智。惟智惟境,惟境惟智,以理观观,十境显本寂三千。以事观观,十乘显造三千。非但惟心,亦乃惟色、惟声、惟香、惟味。非但心摄一切,亦乃一切摄心。而性恶以体之,理毒以析之,四运以推之,十如以思之,四悉以观之,六即以会之,去丈就尺,去尺就寸,是之谓理具。而全具为造,全造为变,以成圆教,则钝与利何在邪?其曰藏教者,其曰通教者,其曰别教者,皆不足以与此,惟圆教之事也。其别接通者、圆接通者、圆接别者,亦或庶几于此乎。其曰凡圣同居土者,其曰方便圣居土者,其曰实报庄严土者,皆不足以与比此,惟常寂光土之事也。是事荆溪尝为李华言之,梁肃又尝自为统例,其后士大夫知之者鲜矣。或知《华严》之顿,而不知《法华》之圆,亦可哀也已。子和正乎智,助乎情,正乎本,助乎迹,正乎正,助乎依,而知圆之有权,偏之有实,则得于具而观乎?妄心或自一法入,或自二三法入,或法次第入,或不次第入,于其对转兼具四者之教,赊促断伏四者之行,开示悟入四者之妙,皆得于四三昧。而念念刹刹,惟一常坐三昧。端身正坐,犹如奠石。上焉如空中风,无依止处;下焉如密室中灯,照物明了。身见及心,三事调适。以上上智,断下下惑,利净钝秽,利体钝析,俱绝待矣」。且自言曰:「吾今此身至何位,断何惑,證何理,则吾言刊诸石,为座右铭,既自觉而又觉乎东州之人,则子和之达孰禦哉」?宣和三年辛丑正月甲寅,嵩山晁说之东里易堂记。
重建圣寿教寺记(绍兴三十年七月) 南宋 · 释希颜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敬止录》第六册、乾隆《鄞县志》卷二五
绍兴五年乙卯,寓居小溪镇圣寿寺三数里朱氏庵园,朝夕暇豫,往来寺中。于是初经建炎兵火之后,寺宇焚荡,瓦砾填委,蒿艾萧条,春禽昼呼,鼪鼯夜啼,已为榛莽之墟。僧徒休足之地,皆编茅以蔽风雨。三年癸丑,剔朽锄荒,惟法堂首事经营,以为焚诵二时粥饭之地。自后上下同心协力,营干大佛殿,塑造像设,洎法轮宝藏、三门库司、庖湢、忏殿、鸿钟,下至厕溷,咸克有成。迨方丈、寝堂、廊庑、混室,众莫能举,遂于二十有二年,僧徒檀越再请圆明讲师觉逵住持。公亦以寺宇营缮未备,即翻然喜从众役,乃以平生缩衣节口、铢积寸累之资,有事斧斤。于是积年之废,一旦而举。凡四十馀间,不丰不陋,回环表里,不加藻饰,已焕然矣。非公之力,莫能有成也已。而功成不居,退归先人之垄,杜门却扫,秋霜律身,妙愿居质,经行晏坐,惟以净土一门为之轨导,昼夜耑注,老而不衰。盖公传终南书于芝园大智律师,以故其源有自来矣。然公虽閒居,常以维持佛法不忘自任,每慨法堂者乃讲说布荫之场,非所以会食之地,于是毅然有建僧堂志。小师行弥知师志确于此,亦悉力辅备成,由是毕集瑰材,命匠运成风之斤,落成于己卯二十有九年。厥功大备,栋宇宏壮,榱桷雄伟,有以见其用也。于是众举欣然,以为起坐有序,不失先后,巾钵有列,轨仪可观,其在此也。于戏!佛真法身不堕诸数,既曰住世,亦有时而坏。今之再成,圆明之力居多。尝试论之,吾佛大圣人下生迦维,灭没千有馀年。至汉明帝感梦,教始东渐。洎于晋、宋,贝多之书络绎不绝,于时世主嗟三代之法不可复行于今日,此教之来,必有补于教化,可使与天下之民更始,于是大建祠宇,显严像设,度僧尼,置常产,以尊崇之。以故天下之人无贤不肖皆翕然知所向方,如水之赴壑,莫之能禦矣。如晋之王茂宏、谢安石、王逸少,洎唐裴休、梁肃,皇朝王文真、杨亿、沈文通、张商英、陈瓘之流,皆古今选也,靡不心醉其道,深入奥域,若不自知身在庙堂之上。以故千百年间,真乘法印与姬孔之教方驾于中国,直道而行,岂韩、墨、申、商怪僻险狠者可同年而道哉?圆明尝三枉见顾,以寺成命书。窃自愧法门樗栎,问学浅陋,而素于属文,才非所长,而又载记焚灭,经始之迹无考,抑又为难。既不得让,遂摭佛教之来十一于千百中,著之于篇。庚辰三十年七月晦日,溪痴老叟希颜撰。
书张横渠先生编年历后 南宋 · 邵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五
横渠先生《编年历》,自黄帝至于本朝,上下数千百载,其书详矣。以博大父康节所著《皇极经世》参之,《皇极经世》己巳,周文王没,后九年丁丑,武王观兵于孟津;又二年己卯,伐商。《编年历》丁卯,文王断夏芮之讼,乃受天命;后九年乙亥,文王没;又二年丁丑,武王伐商。其所历甲子,至此始不同矣。按《泰誓》「惟十有一年,武王伐商」,《皇极经世》实本于此。《编年历》断以丁卯为文王受命,至乙亥文王没,凡九年;又二年丁丑,武王伐商,是用《尚书注》。《泰誓》「惟十有一年」者,通文王受命、武王即位而言也;《武成》「惟九年」者,自文王断虞芮之讼至于没,九年也。盖文王享国五十年,自其没逆推九年,以谓断虞芮之讼而受天命,非虞芮质成之义。当纣在上,一西方伯受天命,而诸侯归之,非理也,非文王之心也。文王受命之诗,后世追诵其功,曰「文者,谥也」。则《泰誓》之十一年者,武王之十一年也;《武成》之九年者,武王之九年也。武王即位之九年,观兵;十一年,伐商,其说正矣。《编年历》书文王断讼、受命以伐商之年通文、武而言者,汉儒孔安国之说,非周之史官、诗人之说也,非横渠先生之说也。司马迁作《周本纪》,无年历,亦云西伯以受命之年称王,断虞芮之讼,遂追王太王、王季,改正朔,易服色,十年而崩。岂汉儒之论固然欤?孔子赞文王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又曰:「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未有南面自王而谓之「服事」,更代易姓而谓之「柔顺」。孔子赞武王曰「汤武革命」,又曰「武王未受命」。未有父受之而子复「革命」,父为天子,子之「未受命」也。孔子、汉儒之论,宜知去取哉。自司马迁书之于册有年矣,独梁肃能辨之,至庐陵欧阳公始著《泰誓论》而悬诸日月矣。《编年历》起于黄帝之癸未,《皇极经世》起于唐尧之甲辰;起于癸未者,以《后汉志》黄帝造历,元起辛卯也。黄帝尚矣,孔子犹难言之,司马迁亦略而不书,范晔、刘昭何从而得此说耶?尧历以甲辰起,则皇甫谧尚能言之。《皇极经世》先天历也,称首于尧,亦天也。凡学者自尧以降,足以论著矣,何待远出洪荒不可知之说为贤哉?此孔子之意也,康节之意也(《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六。)。
内文明:「内」原作「外」,据《易·明夷》彖辞改。
与喻贡元书 宋 · 吴克己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四、《佛祖统纪》卷五○
佛道来东华几二千载矣,吾儒攘斥甚力者,无若韩氏、欧阳氏,然皆未究其言与其道,唯知坚执周孔立教者以诋之,故虽攻之而愈坚,终无以大服天下之心。独关洛诸贤与胡氏父子,颇尝出入释氏而不信之。然考其所与辨明,而谓之诐淫邪遁者,亦不过指禅宗单传之学而已。夫释氏之有禅宗,犹吾儒之有老庄也,苟以拈椎竖拂誇诞之谈而疑释氏一代正教,是犹以王、何所学之浮虚而疑《六经》、《语》、《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也,奚可哉?去佛愈远,异端并起,唯天台大师为得其正传,此唐之梁敬之、柳子厚,我朝晁以道、陈莹中诸公所服膺而深造者也。仆虽不敏,实研究有年。观其发挥一性,范围法界,俾六凡四圣各迪厥德而咸底于极,诚未易遽为足下言。惟足下他日考其书而订其道,方知仆昨者鄙诗所谓「大道不可私」与夫「孔释俱援世」之句,果非自欺而又以欺天下也。然则孔释之道果同乎?果异乎?异则不可得而一,同则不应异其施。曰:有世法,有出世法,以世法而疑出世法固不可,以出世法而外世法亦不可。故天台所传,亦有真俗相即之谛,其察乎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亦审矣。世有足迹未抵乎泰山之麓而辄谈其广狭高下,欲欺乎未见泰山者且不可,况乃见者乎?今足下未读佛之书而遽议佛之道,何怪乎言之谆谆而仆邈然不听也。
泛舟游山录(二 起乾道丁亥七月,止是年九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八
乾道丁亥七月己亥,早赴县厅。为大行皇后(姓夏氏,袁州人。)六月二十五日上仙,行在进奏院坐省劄牒诸路云:「礼部、太常寺参照显恭皇后故事,皇帝成服七日而除,百官三日而除,诸道州军计诏到日长吏率文武官举哀成服,三日而除。又礼例,诸路监司、州军县长吏以下合服四脚(系幞头,头冠亦布。)、直领襕衫、(上领不盘。)腰绖(以麻。)。又士庶各于本家素服三日而除,婚嫁除服后不禁。行在自成服日为始,诸州军候指挥到日为始。又边州县军镇并不举哀。又诸路州军并所属县镇候指挥到日下管内寺观修建道场三昼夜,并禁乐三日,及禁屠宰一日」。又《小贴子》:「士庶素服,依礼例系去颜色,止服浅淡里青皂头巾」。又省劄:「检准懿节皇后典礼参酌讨论,外路驻劄诸军去处,依礼例合就所屯军处候报到,自副将而上成服。其馀部队管队使臣并散队使臣升朝官以上,及将副指挥使以上,并常服哭于本营厅事,三日而止。今欲依上件礼例施行,内沿边州军驻劄去处,依例更不举哀」。六月二十六日,奉圣旨依。
辛丑,晚,临讫释服而归,邂逅新太府寺丞苏岘叔子,东坡曾孙,而过之孙,居颍昌陷虏,尚书符奉侍时挈以归,今为驾部迨之后。昔东坡买田阳羡凡九百斛,三子之裔共享之,故岘居此。尝与武义兄弟同班改官,以钱端礼荐除太常簿,今代太府阙。连日大雨。
壬寅,五更大雨,黎明晴。欲追凉显亲,而新司农簿张朝奉观颐、新广德尉虞迪功松、新上元宰吴景先及数客踵至。观颐,侍郎漴之子。松,尚书策之孙。吴宰,给事中拭之孙。报谒皆不值。至周孝侯庙,遂过显亲。显老相饭,招庄德迈、汪端中共坐,彊中送瓜。术人朱晓偶至,二公欲问命,因试之。逼晚归,以酒饮从者,作七夕。
甲辰,妇家为老妻开荤。
丙午,新丰城李令愿及其堂弟新武宁丞恕、新奉新丞愈、将仕郎悊并相访。
丁未,大赦到邑,其词略曰:「阴雨作难,允赖元良之本;阳淫热疾,适罹无妄之灾」。尾词云:「康乐安平,受祉莫先于长子;渊泉溥博,推恩岂限于彝章」。初,皇太子因赴长秋临而中暑,医误投补药,疾遂亟,寻闻初九日夜薨。
庚戌,早过栖真尼庵,设考妣以次神位,行中元荐享之礼。新监钱清盐场吴迪功守相访,湖州人。
辛亥,雨中访庄德迈,弈棋,烹鳆粥调,剪笋。
壬子,洞灵邵道士送山药荐新。新善权长老道林相访。夜,大风雨达旦。
癸丑,旬日来东南风大作,未尝间断,或以为异。
甲寅,雨稍止。过显亲,邂逅鲍梦符通判,荐相僧正显。
乙卯,武义专人来书,中云江西一月之间再有水患。
丁巳,复热。
庚申,新大庐山禅林禅院长老慧畸相访。
癸亥,早约庄德迈、德政点心罢,同登舟为保安之游。保安,寺名,在县北二十五里,今为周敦义参政功德院。午后到寺,殊不称所闻。长老祖廓晚置酒待二客,遂宿。
甲子,点心罢,肩舆里馀,入胡发运白云庵(大观中造。),有莲池,花面盈尺。又半里入胡参议老寿庵。猫儿竹甚大且成林,有江湖气象,浙中不易得也。此方大抵皆诸胡之产地,多紫薇花,闻如杨柳、芙蕖,可插而成。又数里至李山,游禅寂禅院,未有主者,尤荒凉不振。按至和中寺记云创于梁朝,今佛殿造于祥符间。邑人以为唐殿,非也。门外乃常州官道。自李山南行四里,得周氏衍度庵,甚闳丽。又里馀至虞山福圣寺。寺有弥勒殿,南唐保大中造,甃塼,皆隐起毬路,越二百年坚致如新。唐人龙朔中作才法师碑尚存。地理僧净如居寺之瑞像院,饭于其房。东西二周氏富盖此乡。东周有园,今不治,惟环秀亭在池心,环以荷花。坐赏移时,登舟而归。过溪顺风,晡后至邑场。致远枢密之孙、主簿君邦彦遣使通问,其居号小墟,去金坛八里。
乙丑,吴迪功渊相访。其父寺丞君,不主岳飞狱者。得平江书,汹汹传时巡,盖虏遣兵部尚书乌论三合驻泗州,取索归正人甚众,且聚兵积粮,故苏、秀颇缮葺公宇耳。
闰七月丙寅朔,宜兴宰王奉议际、法藏寺首坐祖印大师道坚相访。
丁卯,庄文太子以是日敕葬宝林寺。
戊辰,安术者孙晋臣论予命有透关之语,窃取之。
庚午,大雷雨。连日秋雨,暑不可当,今日稍凉。
癸酉,安恭后攒修吉寺。
乙亥,新青阳主簿陈朝立纪相访。其兄朝举,同年也,已死。
丙子,邵氏净观庵僧契彬相访。
丁丑,仲宁、仲贤定用香山地,是日斩草。
己卯,携棋具过庄德迈。晚月色清甚,同德政泛舟出溪口。
庚辰,新监杂卖场门范从事华相访,淳夫曾孙、元长之孙、赵元镇外孙。留汪强中午饮。强中谓酒有五品:苦、淡、酸、臭、甜。其贬甜乃在臭之下,今日特以醇厚极甘之酒沃之,甚有难色,聊为一笑。汤朝美邦彦及其堂弟士美国彦自金坛相访。夜月愈佳常年之中秋也,已治具约德政过邵园,因为泛舟之役。临出而其主人辞以家集,独与德政乘小舟入湖渰,风露浩然,亦乐也。
辛巳,早,就显亲具蒲馔待二汤。新句容宰田奉议伟相访。是日再欲过邵园,会风雨不果,移具过庄德政宅,招德迈,而庄德器支使玙适至,遂同集饮。韩无咎所送金陵经武堂酒,客爱其醇美,乃以遗之。夜御夹衾。
壬午,留二汤饭。
癸未,再留二汤饭。邵轸方远相访,德政之妹夫。
甲申,二汤访别,具饭待之,仍和其二诗。
乙酉,早同庄德迈泛舟至其曾祖通议公坟,有庵曰扬名,山势如城而葬其中,盖程惟象所卜。惟象见赵清献公弹陈恭公文,其术甚精。通议公本维扬人,占籍宜兴。既葬而子微登第,官至待制。今子孙甚众,禄仕不绝,亦多富者。其侧乃蒋隶叔坟庵,曰庆裕,规模不为近世之侈(王介甫《赠三灵山人程惟象诗》,见集中。)。
丙戌,食后泛舟度长桥至邵园,邀方远小酌天远堂,荷花盛开,其旁即吴师尹宫教之园。初,任昉钓台在水涯,师尹夷之,别筑台于旁。师尹近死,园已荒而古迹湮为茭葑矣。
丁亥,拂旦同仲宁、邵方远过香山观外舅茔地。归,饭厚山庄氏永思庵,主僧觉了。回县,雨作。长道赖宽恩,向来宁都事全释,追念女兄悒悒以没,痛心而已。遣李全归报。
庚寅,汤朝美兄弟遣使送金坛许知观院道士周汝昭眼药,云此观累世传此药矣。
辛卯,新监文思院上界门余迪功汶相访,状元中之曾孙。状元仕止朝奉郎、知兖州云。食后同庄德迈步至通真观,知观李守宁留饭。又步过周孝侯庙,观父子敕告。庙后有大墩,古木森然,号周墓墩,相传孝侯茔也。穿墩过田氏废园,今属庄氏。连日阴雨,御夹衣。今日晴,复挥扇。
壬辰,至栖真庵烧香,为道者坐化也。道者乃张惟济提举之妻,与其女皆为比丘尼。操行坚固,生而体出舍利,临死书偈,有僧家所难者。其子解官持服。
癸巳,夜,吴景先知县家遭劫,凡二十馀人持弓矢刀戟而入,其所居在妇家东百馀步。
甲午,拂旦,同邵方远出南门,过王进修道人家,献石棋一副,张公洞泥所造也。至香山,与仲贤、大悦饭茇舍,遂过湖洑,西行三里至孙仲益坟庵。修竹流水,门径幽深,自其胸次丘壑也。龟潭形如龟,阔不盈丈。有亭曰酌潦,而庵名千息。对祠堂创一龛,华甚,设四几案,为其二室一妾,且留自待也。又西南行二里访玉女潭,虽有茅亭,而路皆榛翳,赖扶栏夹之。潭在四山中,三面皆石崖,有窦上达,水浮墨色可畏,投以物则盘旋而下(单氏《风土志》云深踰百尺。经云在张公洞西南三里,面阔十丈。朱冠卿《续图经》,女在□成道,今潭上深阔皆逾百尺。相传玉女窦穴若穿透然。)。唐权德舆、李幼卿、独孤及皆有诗。自此东行里馀,呼荛儿导至佛窟岩。岩高一丈五尺,阔数倍,水出其左,或云自玉女潭来,流而为涧,石佛数身,皆断躯干。或云像出岩中,土人神之,多求嗣焉,其毁之必以不验也。又西南二三里,由王直中知军家墓道出支径访龙潭(单氏《风土志》:山顶有龙潭,县东南五里,非此也。),伐筱刜棘,望石崖而进。有蒋天成者得其地,樊以竹木,路不可行,易樵叟乃能至。石壁四插,其高十丈,潭在其中,长六丈,阔五之一,真龙湫也。窥观毛发森竦,回顾蒋庵不远。会日仄,归饭千息庵,投宿洞灵。知观邵惟道置酒。秉烛过圣堂,观元丰间刘宜夫谊及元祐辛未五月僧仲殊留题,然后寝。
八月乙未朔,早至前知观应若谷房赏秋香,又访道士李继彭问眼药。观中有仁庙时赐《度人经》一藏,今渐散失。归至香山少休,遂入庄僖简公神道,长松夹路殆五六里。由径过单时中主簿坟庵,访白鹤洞,水自中出。令从者侧入以望,云相去二三丈复有洞口,阔数尺。闻过此则平广,道人辈采石脂于中云。复出旧路行里馀,乃至僖简追远庵,主僧净照来迎。饭罢,留题而出。亭午至横涧,折而东二里许抵川步,访所谓洞山者,则高二十馀丈,周围三里,形如张弓,其上皆丛筱,无他异。洞口流水清澈,觅轻舠匍匐其中,夹以炬火棹而入。岩石色正白,中为裂罅,谓之石脊、石岸,如削玉,如砥平,如刓刻,诡异不一。鹅管钟乳往往可取,石燕遇火惊飞扑人。行数十丈,顶稍高而洞宽。俄值深潭,邵生惧甚,趣归。或云,自此而进可陆行半里,有石桥、石磬之属,唐人刻姓名在焉。此洞惟冬涸可穷览,若积雨,则水与洞平,不可入,今日仅能入也。晡时过长岘岭,入庄刑曹报慈庵赏木犀,遂归。是役也,岩洞在邑南鄙者十得五六,道士辈且不知所在,况游客乎?尚有大成君阳洞,期异日访之。
丙申,郡守钱立道监丞送磨勘文字来,并致书籍及凝露惠泉酒。
丁酉,早,访客不遇,谒果利庙。土人谓之西庙。庙神乃后汉袁令玘,今封嘉应字人侯,庙碑殊可观。正祠本在邑南铜棺山,初曰荆南山。谓荆溪之南。相传袁令将死,天下铜棺,如王乔玉棺然,故曰铜棺,又名君山,亦谓袁也。有林养素者,以失音自号不语先生。有问灾福,但使咒笔书姓氏甲子,即一再嗅之,信笔书偈颂。今日相访,其语颇文,而主于修养,至于灾福则未必验也。
戊戌,社日。微雨连日,蒸渠故也。夜,西邻庄氏遭暴客。
己亥,早,有怀子中,以《周易》筮之,遇《无妄》之《益》。林养素传咒云:「灵宝藏经载汝之名,有五鬼名曰摄精。吾知汝的,速离吾身。太上律令,汝化为尘。急急如太上帝君律令敕。临睡时面北叩齿,念七遍就寝,乃无失」。王仲谟至自昆山。
庚子,早过香山,以酒馔犒匠人及役夫。饭罢,同仲谟自横涧西行四五里访静乐寺。荆溪尊者湛然,此地人,后传天台教,建中三年没(唐翰林学士梁肃撰碑。)。是日冒雨行小径,意寺可宿,而破落不堪其忧,留题而去。常日在邑中望铜棺山甚远,今寺后一峰正倚山脚,非好事不能至也。里馀至庄子上知府庵,欲循旧路复出横涧,会日向晚,问土人得捷径号使岭。既登,峻甚,仲谟窘于跻攀,从者又畏斑寅,予不恤也。一上约二三里乃得平顶,俯视县郭仅成聚落,隔湖及众渰一一可指,眼界廓然。雨后下岭尤险,几不能容足。过西石亭,梅树满林,邑人游赏处也。至山门始出大路,暮夜抵郭内。
辛丑,唐致远、百二姨自平江来。
壬寅,命通真道士为外舅作缘事。
癸卯,王仲告及其侄荣仲枢(邦美季子)。自昆山来。
甲辰,晴,便觉微暑。郁舜举、王仲显、李良佐皆至。新海陵簿尉蒋迪功方庆相访,舜容提刑之子。未后约致远过庄德政同度周桥,访后汉许太尉𢒰墓。道中有翁仲龟趺,披荆莽至其下,大墩相连,渐为邑人斸掘。有碑侧立,字多磨灭,惟其前十馀字粗可读,大略云:夫人会稽山阴人,姓刘氏,盖太尉之妇也。「谈马砺毕王田数七」之碑十年前犹在,今为邵氏取去。邑人张驹考證颇详。是日,仲宁兄弟会予,客三杯后出双缣,谓之表坐,浙俗也。
乙巳,妇家会亲姻,谓之宿集,表坐如初。
丙午,鼓外舅之柩登舟,未时至川步登陆。雨骤作,申后至茔所。
丁未,大雨。大悦开穴,深丈有五尺,积雨泉涓涓。茇舍上漏下泥,不可居,同范至能、鲁子师、李良佐投宿洞灵观,檐溜通夕如滩声。
戊申,昧爽至香山,送葬者毕集,而地已不用矣。雨昼夜不止。
己酉,仲谟从诸人议徙柩暂寓洞灵,既至而晴,遂为佳中秋。至能过溧阳。
庚戌,妇女归邑。观侧百馀步一峰壁立,状若镌刻,绍圣四年有人遁形而入,故号会仙岩。岩下流水可浮杯,今有小亭。午后同致远西南行里馀访白马洞。将至,涧水淙淙有声,其源出洞中。入洞,顶如砥平,鞠躬而进,观沈辽刻字。归访道士朱有中,生于元祐辛未,年七十七矣。夜月蚀。
辛亥,早同致远、道正应德愚若谷肩舆西南行,过黄家桥(此可登舟入邑。),入湖洑,度侍郎桥,再游惠园。其眷眷于此者,以古涧碧流也。又行十馀里,登王总管坟,才二十年,已复荒芜。进游大城洞(俗号蒿猪。),单氏《风土志》谓洞门狭隘,止容一人行,内颇宽旷,有盐米堆,白石高峙如雪山状,洞中有四际水流。今殊不然,入洞才十步,为村民以土窒之。前日遣人辟治,仅高一二尺,以草为茵,鱼跳而进。又行十馀步,大石相倚,中有深谷,寸步滑磴,且视且恐。已而稍宽广,石乳如宝盖垂于其上。旁又有一谷,然不若前谷之险。稍前即大坑阱,乃近岁崩陷者,所谓盐米堆、雪山不可至矣。炬火欲尽,遂出憩,村民吴氏以茶果交相遗。归入饶州太守蒋天祐垂裕庵,半里至君阳洞,陆希声云在君山之阳,故以为名。洞去龙潭甚迩,水自洞出行两崖间,甚清驶可爱。天日下照,不必秉烛,视他洞为胜。惜乎天祐之兄营坟其上,不复为游观之地矣。归过金沙,致远独游,停车以待,同饭洞灵,抵暮还邑。凡宜兴南鄙岩洞搜索殆遍,惟图志中载武陵洞在龙山,去湖洑渚南十里,中若张公洞石乳凝结,有幢幡羽盖之状,又有瀑布逆流,但榛蔓蒙密,人迹罕至,不能一往。而南岳山稠锡禅师道场古迹颇多,且邹志完所乐,去县二十里而近,反未至焉。既迫南归,须俟他年矣。夜,雨复作。
壬子,范至能自溧阳来。
癸丑,以卮酒饯至能,送之北门。
甲寅,装船。
乙卯,仲贤护外舅之柩归昆山卜葬,仲谟、仲告、荣仲偕去,同安人送至溪口。
丙辰,陈尉愉相访,即永和故监镇之子。
丁巳,数日昼夜雨,渰田已十分熟,今遂败之。妇家置酒相饯。
戊午,早发宜兴,才数十步,大风雨不可开,转溪复回。唐致远小舟先去。
己未,风雨不已,溯湖渰甚迟滞,入夜仅行六十馀里,泊杨家舍。
庚申,雨止。早至溧阳县,泊金渊亭(事见《吴越春秋》。)。宰陈朋元、丞赵宣义师旦、簿钱迪功闻诗、尉时迪功作乂、新辰倅秦奉议煜群用相访。秦惠长书及文编,楚材大资政之子也。刘季高侍郎至此方数日,年八十一,近卧病,而精明如故。谒阎德夫、郎彦昭,留致远饭。
辛酉,晴。彭庆携磨勘朝奉郎告身来至县治。登绿净亭,可望湖山,视田畴。刘季高三子右通直郎瀹、右修职郎治、司属官泌相访,求季高作罔极庵额。季高云:靖康间钱益以杂学士为陕西五路制置使调兵勤王,而置司长安。既次陕府,太守不以节制待之。益诘责,则云五路自谓泾原、环庆、秦凤、熙河、鄜延,初不与永兴军路也。益乃具奏,诏改铸陕西五路及永兴军路制置使印,其迂如此。时范致虚左丞守长安,初亦尊王人,用申状,而益用劄子如他路。致虚大怒,奏乞本路自勤王,不隶益,后卒无功。或谓旧有从官使河北,徐处仁亦以前执政尹大名用申状,使者戒吏云:大名府回牒,馀则劄子。人以为两知体焉。顾纲献笔,季高甚赏其艺,数为作诗帖。纲求跋,与之。以思堂春饮群用、致远。
壬戌,早,诸公相别即行。致远送数里,群用追路送集字《周易碑》。县四十里有贞义女庙(女姓史。),李太白作记,题云「濑水上古贞义女碑铭并序,前翰林院内供奉学士陇西李白述」。其末有跋(「濑北四十里,太白斯文,《遗集》阙载,故世以石李为异。昔寘县,县之明府夏侯戬以俸金刊石,移置子胥投金之涘。卑庳翳荟,访阅攸艰。进士董行叙。」旁刻刘谊、毛果、李玙、元宫之。右淳化甲午十一月。当淳化时,白集未备,故有阙载之语,今已见集中。绍兴八年立春后十日,观年,溧阳令周淙重立庙于此,而徙碑还旧,此盖故县也。故陆龟蒙《书李贺小传》云:「东野以贞元中为溧阳尉。溧阳昔为平陵,在句容县南五里。有投金濑,濑南八里许,道有故平陵城,周千馀步。」谓此。)。晚抵黄连步,遣江阴坐船归。
癸亥,蓐食治装,凡九轿五车十担,巳初方能行,前日在溧阳以辎重寄魏聪之舟者犹不与焉。行十五里,饭分界潘氏。午饭官塘,薄暮次溧水。彦平与邑丞朱文林致知、尉郭迪功永华相候。尉厅有后汉校官碑尚完,李野夫、公择兄弟尝读书于此。有亭,今废。投宿中山驿,赴彦平会,夜分归始饮酒。
甲子,雨。昨日若尔,狼狈甚矣。陈德新教授及常熟丞秦焞耀元相访。焞,棣之子。晚赴彦平会,甚勌。
九月乙丑朔,阴。早招陈德新教授饭。晚赴秦耀元会,饮木犀酒。庭下有雁来红,即藿也,丹红可爱。夜雨。
丙寅,早雨止,挈家游茅山。出东门二十里,饭张野坊。又二十里,少休天王院,微见日色。又二十馀里至茅山镇,又里许入崇禧观。句容尉郭彦和、(官告院吏出身。)都道正知观事兼管辖本山诸宫观谢元真、山门道正同知观事吴守卿、山门副道正签书观事卜诚全相候。嘉祐中知句容县陈倩校修《句曲山记》云:观对华姥山(《记》云吴大帝孙女升仙于此,故以名山。),本陶宏景华阳之下馆,唐贞观九年立观,本朝改今名。兵火焚荡,秦会之家复修之。晚置酒三行,山中宫观所入丰厚,游人至,例接待云。按《记》言大茅山在崇寿观北独高处(今崇禧甚近。),中茅在积金峰北独高处,小茅在中茅山北。大茅君讳盈(即《史记》所载。),中茅君讳固,小茅君讳衷。是日行道中,望冈阜西南来,势若连环,既赴三茅,而尾北掷。马上口占云:「千峰溧阳来,势若西南奔。遥拱三茅峰,不敢迫至尊(近三茅无山。)。三茅如轩县,次序俨弟昆。正西辟夷涂,群仙之所门。至今下泊宫,往往弭旗幡」。此山之大槩也,须遍游。
丁卯,夜闻雨声,平明遽止。挈家游山北,五里,入新创白云崇福观。绍兴壬午太上赐额,道士王景温主之。山势环抱,右倚白云峰(自此登中峰。),左带龙山及石培峰(山多石得名。),前对赤山,望之如以巾羃覆冠冕,其内即湖也。又二三里至三茅祠宇宫。按《记》云:在中茅峰西侧,天宝七载立精舍。今之观宇甚平常,颇有宣、政士大夫如李弥大辈题字。知宫黄见正,濮州人。次上升元观,本在山顶,建炎间移此,望大茅峰在东南。次上升元顶,谒白鹤庙。按《记》云:汉永平二年立殿,下有坛,即三茅君飞升处。坛松已半枯。右庑有小轩,望川原甚广。自庙下岭,至大罗源。按《记》云,在中茅峰之西(若自正路来则稍迂二三里。)。此处有清真观,每岁观会,必设御斋,上登极罢之。诸观皆有茅君像,而此观独异,栋宇亦敝陋,惟新创元武殿甚伟。酌丹砂泉(《记》有玉祠宇宫、砂泉,在中茅后,疑即此。),出门踏丛筱访卧龙松,根盘如龙,枝如覆屋,尝有道人庵其下,时睹巨蛇出没,遂去之。又入山一二里,入张椿龄凝神庵。庵坐中峰殿,亦对赤山湖而稍偏,其左即白云峰,隔峰即崇福观(白云峰与中峰相连。),其右即小茅峰也。椿龄字达道,太上数召见,赐御书、衣服、白羽扇。天鹅翎为羽,沉香柄,茶磨,色正紫而底青漆,其外如椰子,刻御制铭云:「截汉玉,琢苍筠。铅运顶,汞成尘」。后有「损斋」二字。今上亦赐御诗扇面。楼阁华焕,酒味清佳。时椿龄伤足不能行,戏作小诗云:「仙师足厌踏京洛,亦复懒控茅峰鹤。遗形聊示德充符,闭目定从陈铁脚(事见《山记》、《朱自英传》。)」。次入黑虎谷访刘蓑衣庵,坐小峰,对中峰。蓑衣,恩州人。与语,正而不夸。太上尝召对赐赉,皆不受。冠履质朴,异乎张君。自此复出官道,归饭崇禧,日已过午,往复约二十里。饭罢,东行过西楚王涧(又有东楚王涧,《记》云楚王立寨得名。),入五云观。《记》云在华阳洞西门,本王钦若置道馆。钦若死,其妻请立观,景祐元年赐额,晏殊撰记。便道至玉柱洞。洞深数丈,中有石柱,篝火一游而出。数十步间即华阳洞(《道书》华阳第八洞天。),张方平诸名人刻石洞门。其穴萦纡,侧身膝行乃可进。才二十步,水自中来,伏流出外为涧。遣从者踏水行百馀步,得受箓人所投竹简而回,其源未易穷也。由小路上元符宫。宫依积金峰(《记》引《真诰》论立名之由。),对大茅峰稍偏,而以五云峰为案(《记》云茅君乘五色云现此峰。)。昔王略、刘混康相继居此。落成于崇宁,凡数百间,地势极高,未至四十里已望见其室宇。兵火无孑遗,杨在中妻赵氏复葺之,视山后阶墄殆未及其半,然壮丽已甲宫观矣。都辖徐知宫贺从道置酒,不暇留,相导西过天圣观。观在积金峰之上,正对大茅峰。《记》云:梁天监初,陶宏景迁龙子于此豢养,本朝祥符三年迎入内,寻归之。池在殿下,深数尺,其水湛然,旱岁辄请祷。予己卯春任教官时,张子公迎至祈雨甚验。今有一二在盆中,以示游人云。复回元符宫,下华阳桥,观陶隐居丹井(,政和初得之。)其下泉流觱沸,是为楚王东涧。度桥陟华阳宫,亦对大茅峰。《记》云在积金峰南,华阳洞西,本陶弘景之上馆,天宝七载立。知观李友文,涧之西冈人,出自唐景皇帝,其族颇盛,谱牒不绝,收唐告尚多。往时搜访江南李氏之后,而州县屡以友文族人应诏,久久不报,岂以知诰妄引李氏谱耶?次入栖真观,《记》名玉霄庵,弘景华阳之中馆,本朝赐今名,弊陋之甚。日已晚,由小径历酆都山,山骨皆石。或云旧有太乙救苦天尊殿,博州人王若宁守之。又数十步至余都正庵,死十馀年,亭馆摧毁,废沼残花而已。此崇禧之便门也。自五云观至栖真相去甚迩,日短道险,故匆匆耳。夜,大雨竟夕。
戊辰,拂旦乘笋舆登大茅峰,凡十八盘乃至其巅。北望中峰,西北望句容,西南望溧水,正东望金坛,惟正西皆平原,予诗所谓群仙之所门也。上有太玄殿,以丫头为外案,方山为内案。殿前有小池,殿后有石坛,嘉祐以来张环诸名士皆刻姓名。云飞气欲雨,匆匆下山。入太玄庵,登八仙殿。殿下池号喜客泉,觱沸殊甚,水流为涧,入崇禧,给烹煮灌溉。归崇禧方辰巳间,乃挈家再过山北。约十里许,路傍有塼堠,刻云「崇玄翊教真人陶隐居瘗剑之地」。其后十馀步,田间有石兽二,即隐居墓,文隐起,铭(云云)。稍前即玉晨观(本许长史沙馆,梁为□馆,唐太宗改为华阳宅中起辰观,元宗再造紫阳观,本朝改今名。),东对雷平山(《真诰》云因雷氏得名。),前有大池(《真诰》云郭四朝所造,今俗谓之郭真人养龙池。中有驼龙,长三四尺而四足,或见之云。),及许长史丹井(徐铉铭并书。)。入门有二坛。其左即长史坛,刻云「贞白先生立」,其右云是隐居埋剑坛也。东廊长史手植桧,其围丈馀,西廊左纽桧围八尺。三清殿后沐发老君像甚古,观后有凤门泉(《华阳颂》云「井列凤门泉」。旧记谓观前丹井正与长安丹凤门水同味。今别号此泉为凤门,恐误。)。近岁士人曾恂重述山记,比陈倩所校旧记颇详。观有其板并古碑十馀,最佳者隐居所帖《长史旧坛馆碑》,隐居撰并自书数十字。又玄静先生碑,柳识文,张从申书,李阳冰篆额,号为三绝。又颜鲁公书。又唐太和七年十月四日禁山敕,署敕使相七人:一曰太傅兼侍中,一曰太保平章事,一曰司徒兼侍中,并不著姓,馀四人刘、段、牛、李也。秉政者三人:右仆射、平章事,不著姓,赴太清宫中书侍郎、平章事李德裕,门下侍郎、平章事路隋,并书名而不押字。谩记旧制,其无姓名者,唐表可考也。呼匠摹一二碑及三茅君像,偿以千钱。自观西灵宝院(陶隐居所居,或云即昭真台。)有瑞像老君殿,兴于开元,殿前有周真人养龙池。道士王宣言,字子谊,号王自在,年七十,汴人。徽宗屡授道官,不就。壁间挂欧公小草《秋声赋》、《归雁亭诗》。知予居吉,欣然见畀,以茶答之。其徒陈姓者馈眼药。饭罢,东南行二三里,入燕洞宫(《记》云梁普通中,晋陵女子钱妙得道于此,至今女冠居之。)。洞在宫南半里,大石错立,一石横压洞口。窥其两旁,盖深阱也,或云道人有缒而入者。又稍南即钱真人诵经岩。岩在平地,三面如围屏,西南其向,真人诵《黄庭经》于此,石文略类所倚之迹云。知宫吴至道言茅山多盗,亲尝被劫,道人辈有遭屠剥者。尚有抱元观(隐居帖所谓抑沂水、阳谷川也。)、乾元观、(《真诰》:定录言大横山而升元洲,隐居创郁冈斋室。下有泉水,李明合丹即此地。其西又有方隅山洞。)丹砂泓(今有田先生庵,洗出山石甚佳。),远者四五里,近才一二里,而雨大作,从者咨怨,遂回崇禧,独登华姥山,谒孙仙姑庙(《记》谓仙姑名寒华,孙权孙女。按政和戊戌岁王汝民记,云权之从侄孙也。村民祈祀多验。归阅《真诰》,仙姑祖名贲,汝民盖据此。)。是行也,山之东周览无馀,山之北再至而遇雨。山之南自崇禧五里至分阴泉,大茅君洞二里至八卦台,陈待制捅庵在焉。又二里至庆云洞,又二里至泼墨池,复回四里至金牛洞,次一里至南华阳洞及崇寿观,有抚掌泉、九锡碑,次出大路至南华阳观。道士所言如此,既未暇往,不复考證。夜,道正吴守卿置酒雨中,爇黄连香,命卜处中鼓琴。黄连香、青精饭,山中绝品也。
己巳,挈家冒雨发崇禧,饭天王院。晡时复至溧水,别邑官登舟,而天气稍晴。溧水发原东庐峰(约去县十馀里。),迂曲浅狭,冬涸不可行。舟凡八十四盘,至乌拆桥乃深阔,入金陵城,是为秦淮。
庚午,晴。早,周旋方山者几百里,晚距府城二三里止。夜,雨。
辛未,阴。入上水门,泊天津桥。时方务德被召去,史志道未上。谒韩无咎运判、叶梦锡总领、周仲应福通判。拜三十姨,襁褓中相别于九江,四十馀年矣,留饭而归。移舟折柳亭下,徙寓大舫中。
壬申,雨霁。御前诸军副都统制武功张大夫荣、府倅严承义焕文子、袁奉义惟一、教授何承议作哲、签判鲁通直璆、察推丘文林崇、左司理孙迪功革、右司理林修职宗文、上元宰魏宣教楫、江宁宰陈宣教旵、主簿钱迪功永存、威武军承宣使张渊、军器监丞翁子功、新南城主簿陈大明、府学正夏融、学谕蔡瑀,士人张光祖朱符、钟大声经纬、古安世谠说相候。同家人赴周姨夫饭。饭罢,报谒众客。过戒坛院,上卢舍那阁,其高九丈五尺,中山僧初政所造。次至保宁,上览辉亭,观诸军呈马。晚赴府会。
癸酉,方懋秀才来求捕盐牒于倅厅,庐陵人也。早府会,登高于雨华台(癸未岁,陈阜卿一新之,榜曰总秀。),韩、叶、张侯与予凡四十客。酒阑月出,临台奏军中乐,命妓李素胡舞,坐客皆引满,归而大吐。
甲戌,赴叶总领会。池有双雁、一鹤、一鹅。庄德全约饭,不果赴。郭辅世推官,即明叔内翰孙也,来谒索,以五千乘壶遗之。
乙亥,诸军大阅,辞张侯之会,与翁子功过蒋山,礼宝公,酌八功德水,访定林。在钟山、蒋山之间,有陆务观乙酉七月四日题字,为续其后云:「丁亥九月十一日,务观之友周子充陪翁子功来游」。子功盖往时扶病招务观者,怯雨留塔下,今复为东道主,但恨欠此佳客耳。蒋山长老正恩法嗣杲,恩禅风孤硬,号恩铁脚,有功于葺寺。而向所谓杨善友者,今披剃,名法才,其妻已死,独裒数十万缗再造三门云。饭罢,由山路访草堂,即北山移文者,盖蒋山之尾也。旧有宝成寺、娄约法师讲经台、大井及他遗迹尚多,近为杨存中毁去,别筑其大父宗闵坟,寺额曰隆报,又立庙于寺侧,亦赐敕额。殿宇极侈,营造犹未已,古迹为之一空,太息而归。循履舟山,过行宫养种园,望屋瓦鳞鳞。子功欲同游阁上。游止,遂复入东门。子功有会,不果赴,同周姨夫赴张睎颜太尉晚集。年七十三,尚蓄十姬。有秋香者,府中号雪婆婆,善酒戏。四鼓后归。
丙子,晴。漕司主管文字赵承议不怯,同年也,干办公事范宣义同密之子、主管帐司赵文林师炳、保宁长老行舒、天禧长老智勤及蒋山恩老并相候。两司已供张赏心亭饯别,俄报敕使王官来阅军实,遂散,携家登览而归。人事扰扰,解舟已申时,便帆行夹中,宿板桥。
丁丑,风正,扬帆甚驶。晚泊采石夹中。
戊寅,午时入姑熟。溪水色绀碧,与河流不相杂。泊舟阅武亭下,太守吴明可给事、通判朝奉任大夫望之、教授沈迪功瀛、判官施文林坚、录参赵从政伯弼、司理萧从事利用、司法陈迪功邦度、司户吕从政滨、知当涂县王宣义、权丞任文林三杰、尉杨迪功钺、知繁昌县陈宣义文、宁国军签判王承议杞并往复。沈教授、任丞出北门五里馀登凌歊台。台在黄山上,本不高,而望甚远。西南即青山,却顾采石、天门及溧阳、和州诸山皆在目中。杨次公诗云:「大明七年暮冬月,宋武南巡立双阙。銮舆先幸凌歊台,云中箫鼓奏春雷。六龙一去晚无迹,山花野鸟空相忆。翠羽鸣鞭来不来,景陵芳草年年碧(许浑集亦有诗。)」。台后本有精舍,近岁太守周敦义移于山下,尚有塔存焉。与二君小酌,会日暮下至寺中。其邻即东岳宫,颇严峻,门立元符间石刻。出,还舟,盛秀才旦携诗相访。
己卯,赴州会于凉堂,酒名「宴堂」并「姑熟春」。群妓凡陋,不称欧梅风月也。城上有亭,西南望龙山,去城十馀里,相传孟嘉落帽处。明可云尝访山,无诲客之基,况非江陵乎?又云辛巳采石之战,水军统领盛新最有功而人不知,今死矣。
庚辰,人事扰扰,巳时方能行,未后至大信港,东风作,遂步登东梁山,峻甚。
辛巳,未后过下驿矶,舟人放䉡稍缓,几触石觜,赖永新客舟舣岸,以篙拒之而过,其势甚危,闻溯流最畏此矶(夜来似梦许诵《金刚经》百卷,设陆水一会者。晨起于神佛像前许之,果获祐云。)。晚泊芜湖县吴波亭,宰沈约之相候(戊寅秋尝会于金陵。)。按《图经》,县即《春秋左氏传》楚子伐吴克鸠兹,今谓之皋滋,亦曰皋夹,《舆地志》云县东五十里曰皋兹是也。宋、齐《志》淮南郡有湖县,故通号于湖,去太平州六十里。
壬午,尉赵修职不疚相访,同年不病之弟也。过张大王庙,入西能仁院,破败无足观。又过东能仁院,亦破败。《图经》云本名古城院,即古宜春县城。《晋书》王敦屯兵湖阴,梦日绕城,即此地也(去县十五里,有玩鞭亭。)。寺后有墩,褰裳践荆棘而游焉。饭罢,出土门东北行九里,访赤铸山,高十丈,周回七里,旧经云楚干将铸剑之地。干将被诛后葬古宜春县,即此地,其坟见在(《吴郡图经》将门,门外六里有干将墓,俗讹为匠,与此异同。)。《寰宇记》云复父雠三人,以三人头共葬。今村民指其旁一山号神山,山冢多石,有泓坎,相传为淬剑之所,又有足迹如进步登山者,他无所考。北行过赭山,有舍利塔四级,登其半而归。道游吉祥院及宁渊下观,十五年前皆尝至焉,是时未为观。道士一二人植花木于小轩,榜曰壶春。近岁矶之观不可居,始以此为下观,栋宇日葺而壶春废矣。晚赴沈约之会。闻荆山在县东南十五里,高二十五丈,周围九里。旧经云卞和得玉之所,今出寒水石,隔江而远,不果游。淮南亦有荆山。
癸未,早,沈约之携诗编来别,遂行。晡时过三山矶,亦险。晚泊月子港。连日无风,行甚缓。
甲申,早,北风作。午至繁昌县,陈宰及太平州推官慕容从政邦孚、主簿刘迪功孝称、尉丁迪功辀并相候。登岸报谒,草庐苇舍仅数百家。道游宝山寺,破屋残僧无足观。闻县后有缥眇亭,景物似凌歊,江行望见之,会挂帆不果往。又去县六十里有隐静寺,梁杯渡禅师道场,计三日方可往复,亦不果游(《芜湖图经》:鲁明江水在县西南二十五里。旧经云晋人鲁仲明立寺,感江神送木,惟闻鸣橹,因以为名。按繁昌县有鲁鸣水,以梁杯渡禅师居于隐静山之上,因此著名。未知孰是。)。乘风过返秦矶,入丁家夹宿,三月十九日尝泊此,正七月矣。再呼谢镐,饮以酒。
乙酉,子后乘月扬帆出夹,过铜陵县不泊。未后抛北岸,避阳山矶,晚复过南岸,日落泊梅根港。前时顺流自此至丁家夹,今者溯流而水程无差,赖风力也(《池阳记》云罗隐初居此,后徙九华。)。是日舟中有三乐:遇顺风、望九华、读《笠泽丛书》。
丙戌,风力稍缓。午入清溪,溪水碧色,泊弄水亭(亭逼城临溪,与杜牧诗不同。)。入门即池州州治,谒太守同年赵朝散彦博富文、提举常平李承议庚子长、通判陈朝散璘,同年汤平甫知县适在此。
丁亥,都统制、宁国军承宣使时四厢俊及其子閤门祗候政、贵池宰赵宣教芹、(芹,清献公之后。癸未夏予过上饶,芹为录参。)司户袁迪功祖严、赵修武公颀并相候。约汤平甫共饭,同度陈公桥、(今曰清溪桥,即唐李景业所谓通远桥。)泄水桥、秀鲜桥,遂至齐山(嘉祐中,太守王晰字微之尝作《齐山记》云:山东西广三里,袤半之。其西直郡之谯门,距城千馀步。上有十馀峰,其高等,故曰齐山。或谓高四十寻,周回殆十里。此山因唐刺史齐映有善政,故名焉。)。山脚插入清溪,石色青苍可画。洞穴半出水中,泛舟扣其户而返。步登延庆院,以旧僧庆先为指南。环寺岩洞可见者:罗汉殿后曰妙空岩,在大石中。次曰丹砂岩,俯偻乃可入,片石斜出,叩之声硿硿然,四旁屈曲,皆奇石也。法堂之下曰蕉笔岩,亦名唐公岩(张环字唐公,嘉祐三年任记注,以蕉为笔书岩旁,故云。),有黄大临诸人题字。山之上曰春流泉,进窥无底。同历武功岩(近岁都统王进名。),遂至观音岩。岩本名上清,两岸对起,三面环抱,有程正辅、蒋颖叔题字。右转登寄隐亭(太守吴中复名。),四面皆翠石,有小岩刻「寄隐岩」三字石上,其前有熙宁甲寅重阳日太守刘斁思甫题名。东北乃紫薇亭故基(谓杜牧之。),面淮南诸山,下临秋浦、清溪,直接大江,眼界豁然。又其旁拔起数峰,奇甚,谓之小九华,盖与上清岩皆齐山最胜处也。崎岖行硖中,仅可通人。稍前曰大石谷,又稍前曰定力窟,深不可测。又其上即翠微亭,是为山巅。杜牧之云「江澄秋影雁初飞」,此地此时也。东望碧峰剑立于远山之坳者,九华也。南望大山横陈者,太婆岭绿峰也。北眺州城,邑屋可数。大槩主山自紫岩蜿蜒西来,其左即贵池口,《舆地志》所谓梁昭明太子食贵池湖鱼而美者。其右即清溪、秋浦,望之全类临安之西湖,而一堤隐然属城,亦类苏公堤,此又登览最胜处也。予赋小诗云:「地占齐山最上头,州城宛在水中洲。蜿蜒正作长虹堕,吸住江河万里流」。又云:「天遣江山助牧之,诗材犹及杜筠儿。向来稍喜《唐风集》,今悟樊川是父师(《池阳记》载牧守郡时,妾有娠,出嫁州民杜筠,生杜荀鹤。)」。久之由别径下九顶洞,上有九顶圆如盆覆,中颇平广,有磐石可坐。嘉祐中,因太守王晰易名集仙洞(晰与王介甫唱酬甚多,即撰《齐山记》者,集仙以其所带职耶?)。洞后有穴,侧身可过,一小洞也。窦穴上穿,颇类月岩,而其山上乃唐观郡楼基,王晰易名青霄亭,今亦废。其下曰独秀岩,翠壁横峙可爱。访左史洞,为马军寨所限,出寺行里许乃至焉,实寺之后山也。其深数丈,可达于外。左史谓李方元景业也。杜牧之代景业来守,故为立名,而张祐书之。又有石燕洞,大抵皆石也。游已还寺,再登翠微亭置酒,时赵守致馈,平甫赋二诗,予次韵云:「上清别殿旧通明,仙圣飞腾户不扃。出郭尚疑窗列岫,绝堤始露岳真形(堤尽循水,而观石骨层出,山形在此。)。奇奇怪怪无非洞,下下高高总可亭。但把醺酣酬绝景,天风吹面径须醒。相君早日翼天飞,晚落江湖罪以微。好事一时开翠壁,佳名千古记黄扉(旧记映罢相后尝历江西观察使。池旧隶江西,则此山因以得名不为无据,但不当言刺史耳。)。朝游要及鸦翻树,夕返何妨萤湿衣。更得汤休奇绝句,后来谁忆谢元晖」。访沈辽云巢,人无知者。甲夜归。
戊子,早至郡斋中和堂,登萧丞相楼,复游景德禅寺,访见山堂,为添差路钤王宗所占,排闼造焉,见山而已。次过天庆观,读徐铉碑,李煜紫极观也。巳后赴提举司会,荷池中有秋浦堂,颇幽爽。会散,出北门二里登贵池亭,俗呼望江亭,以其见大江可望淮南也,亦见九华诸峰。亭久废,今方重立。归上南楼,南门城楼也,正对齐山。循城而东有拱翠楼亭,隶邑厅,又稍前即九华楼,三者相望,皆下临清溪,遥见九华,大抵为大婆岭所障,不能尽见诸峰。大婆山极高,而其名不典,图志亦不及之。富文送菊酒,与骨肉小酌于南楼。夜归弄水亭,易提举司坐船至隆兴(《江上录》自金陵至芜湖二百三十里,芜湖至池州三百九十里,池州至湖口六百五十里,湖口至南康军一百里,南康军至隆兴三百二十里。)。
己丑,教授陈文林师正、总领赵承事自量(子书之子。)相访。赴州会,坐中见梅花,赋小词云:「白白江梅,大都玉斲酥凝就。雨肥霜逗,痴了闺房秀。莫待冬深,雪压风欺后。君知否?却嫌伊瘦,仍怕伊僝僽」。营妓曹眄颇洁白淳静,或病其讷而不颀,戏以况之。乙夜,富文出家姬小琼,舞袖翩翩。往闻范至能云,顷朝士姝丽有三杰,谓韩无咎、晁伯如家姬及小琼也,禁中亦闻之。又作小词云:「秋夜乘槎,客星容到天孙处。眼波微注,将谓牵牛渡。见了还非,重理霓裳舞。都无误。几年一遇,莫讶周郎顾」。富文近再醮,有所竞而设榻于外,时方为两解,故戏之如此。
庚寅,早,欲如九华,而云梦宋宰肱及归州助教张蒙正相候,过午乃能上马。时侯差忠训郎赵良弼等同行,辞之不可。五十里至铁券山,投宿叶荟秀才家,华屋修椽藏四山中。荟有子楠,登进士第,新鄱阳尉。山深,夜甚寒。
辛卯,早,再赴叶君饭,乃行,尉亦并辔。二十馀里至青阳县,令成文林雱、丞熊从政实褒、主簿陈朝立、巡检程大夫(名同先祖。)来迓,馆于驿中。尉廨即宋齐丘宅,其傍对九华(《池阳记》云:尉廨即唐费冠卿旧居,然则齐丘后复居此耳。),而丘之墓在牛心山下,去县东五里。赴陈朝立会,以能仁院为廨(一名罗汉院。),旁有妙音院。同至县学,登经史阁,望九华紫翠千仞,造物融结奇巧,真尤物也。前青阳令、右奉议郎杨元禀者极有吏才,学舍乃其所葺。朝立云:舟泊大通镇,陆至青阳才五十里。又云:县东二十里有潮,其大如卓面,而石穴极深。日三潮,每潮鱼虾辄先出。
壬辰,早同陈簿、叶尉、赵忠训出郭十馀里,登双练亭,两瀑披崖,故以名亭。度西洪岭,入龙安院。自此徐行,历永安塔、虎跑泉,过石龙口、虎跑岭。此两处地势稍高,望双峰、九子甚奇。遂入广修院,去县已二十五里。院宇颇雅洁,寝堂望双峰、(远望如双剑者,此二峰也,闻最高云。)帻峰、真人峰、莲花峰,是为五老峰。步至上雪潭,源高而远,仰视莲花峰,正如所倚之屏,其前即石门水所注也。峭壁削成,悬瀑十丈,怒涛骇浪不减三峡,或潴为深渊,或散为奔湍,雷轰电掣。约二百馀步为下雪潭,其间多大石,水平布者数丈。潭中产石斑鱼,不常流。有璎珞泉,水跳石上如贯珠,尤为奇绝,而土人不贵也。食罢转山而行,终日观山而殊不厌。约十馀里入无相院,有观音阁对峰峦数重,留题而去。又二三里至协济庙,庙神兄弟二人。日方晡,或谓化城远不可到,遂止。陈朝立置酒中坐,帅诸人下九华溪,踏石涉水以为戏。叶尉体肥甚,独堕水中。溪自龙池来,欲访其源,或云去路太远,惟祷雨乃至,今芜秽不治,不果行。终夜溪声如大雨,可听。
癸巳,早,循溪而入,至乱山环合处登化城岭。岭峻窄,时时回望,诸峰层出,殊快心目。少休半霄亭,巳时至化城寺。寺宇甚佳,唐时新罗王子金地藏修行之地。手植松两株,根株亦不甚大,但共结子耳,数年前一株方枯。有王健知县者,文正公旦之后,作普同塔,具誓他日归骨于此,亦笃信释氏者也。饭罢谒金地藏塔,又在寺后突然一山上,常时可望大江,是日适为晴岚所蒙。僧祖瑛独居塔院,献土产茶,味敌北苑。陈朝立以翰先归邑,乃同叶、赵行二里访龙女泉,其旁乃李太白书堂基,今为张氏坟地(或谓书堂在半霄亭旁者非。)。自此下岭,过苦竹坑,俯视群山,左右对列,中有平田,气象极好。稍前即寨头,盖建炎间张遇寇青阳,县官移治于此,真关隘也。行近悬桥,双瀑自石山对泻,未经名人题品,故无闻焉。又行至蜃盘岭,而化城峰尽矣。化城,九华最高处,蒋颖叔尝有悔游之语,俗传十里,殆不止此。赋小诗云:「攀萝度险捷猱猿,石角钩衣屦尽穿。莫迓远寻金地藏,也曾徐步玉阶前」。又数里至龟山,一上复数里,尤为险峻,有崇寿寺、慈民阁,对双剑峰也。又赋诗云:「注坡缘壁化城中,客愠奴嗔我亦慵。及至龟山还一上,为怜高阁对双峰」。寺僧善修年八十六,赠以诗云:「老僧九十视耽耽,二十年来不下山。我得九华充法供,亦能禁足老山间」。日尚早,爱其景物,遂宿焉。
甲午,早,下龟山,行十馀里入圣泉院。泉在院侧石岩下,号无底泉,试之仅二丈,盖游者未尝测其浅深耳。水自岩出,甚清驶,中有五色石。饭罢即行,过慕善镇,回望九华,横侧高低无一同者。又五里至曹溪寺,又五里至觉安寺,五溪合流于此,故又名五溪寺,有王子尚枢密绍兴六年赴湖北帅所题诗。主僧自全善课,令占二兄纲运,约八日有信。又五里入大路,过铁券,叶元质别去。又二十五里投宿马牙酒坊,二三里有常安寺,夜不果往。陈朝立自青阳致馈。是行自西洪岭入山,盖西南也。终日观山面,既至圣泉,盖自西北而出,所谓山之东乃山背。闻有广福等僧院甚佳,而从者猥众,颇不自由,不无遗恨(《杂著述》卷六。)。
隶叔:疑当作「颖叔」,即蒋之奇,之奇正为宜兴人。
吴县厅壁续记 南宋 · 范成大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四、《吴郡志》卷三七、《吴都文粹》卷九、《南宋文范》卷四三、《范成大佚著辑存》第一五四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吴令壁有记,尚矣!唐大历己未,梁肃为之词者,令卢某所立。石亡而文传。本朝元祐壬申郭受为之词者,令许公辅所立。石虽存而中更兵烬,破裂无几。后七十有六年,晋陵袁君祖忠,政成将归,始治二石更刻之。又断自建炎以下,为之续记,实乾道纪元之三祀,岁在丁亥。距大历垂四百年,而题名三立,相望可考,吏民以为盛事。然吴之为壮县,固自昔志之。气俗之美,生聚之繁,览观之胜,著于二碑者自若;独官事抢攘,日不暇给,必出于甚难而后能善治,视昔类不同者,非特吴为然。余行四方,所过县邑数十百,见大夫皆厌苦其官,赍咨太息,悔向之来而忧后之不得脱。余私怪其说,甚哉,何至于此。及切磋究之,使一二其详,则曰:古吏忧民而已。今顾不然,蕞薾小邑负责犹数钜万,昼夜薄遽,唯钱谷之知,且不能报期会,有如一日。姑舍是而用力于民,不崇朝百适满矣。彼赍咨太息厌苦而欲脱者,真有味其言哉!今夫急催科则愧政,专抚字则愧考,兼善之诚难,若袁君,盖几于无愧者。其政先理而后情,弛例而举法,故吏不能并缘,士不敢奸以私。民有讼,自揣不当胜,望寺门心醉,却去直者家居待报,曰无庸谒吏,明府自辩此。坐堂上再期,人信之如一日。至于大官之间,须求于不有,责课于非时,则又从容辩给,弗以厉民,率常最于他邑。呜呼,可谓难也已。旦莫去此,至大官,势益易于为县,其所成就何可量。按《续记》所登载无虑三十人,而未有显者,必将自袁君始。倘余言犹信,来者尚勉之。八月十五日,左奉议郎主管台州崇道观范成大记并书。
龙图阁待制赵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二、《攻愧集》卷九八
孝宗皇帝在位之十三年,吏部侍郎赵公粹中奏乞正太祖东向之位,上考三代六经之制,旁引汉魏晋唐之规,近取本朝冯公京、司马公光、范公镇、孙公固,中兴以来董公弅、王公普、朱公震以下及公之叔父涣奏议,参订其说,集而成编。谓「太祖当居太庙第一室,永为不祧之祖。太宗居第二室,永为不祧之宗。遇祫飨当奉太祖居中东向,尊无与二。昭穆旁列,以侍所尊,实允万世公议。久而未正,愿陛下一定庙制,上当天心,光昭祖烈」。上极向之。会有沮其议者,公又为《辟异》一书,尤为著明,人以比唐之陈京,而考论过之。上既谦逊未遑,公尝抚其书而叹曰:「兹事未明,吾死不瞑。后之君子,谁能信之」!至上遗表,犹曰:「推艺祖肇造之功,早正东向之位;念中原沈沦之久,无忘北伐之图」。其志可哀也。盖我宋之兴,与商周不同。契稷为始封之祖,其下皆亲尽则毁。汉魏祖庙凡曰太祖而上四亲之庙,亦亲尽则毁,礼之正也。惟唐虽起于高祖,而景皇帝始封唐公,故以比契稷,为唐太祖。建隆初元,立僖祖、顺祖、翼祖、宣祖四庙,如汉魏之祀太祖。造邦之主所以列于昭穆者,以上有四庙也。仁宗祔庙,七世已备。至英宗既祔,祧僖祖于西夹室,礼也。神宗熙宁五年,王安石异议,请祔僖祖以为太庙始祖,居第一室,祫祭居东向之位,故冯公、司马公等引经争之。安石强辩固执,至欲以僖祖配天,孙公欲救其已甚,请以僖祖权居东向之位,哲宗祔则宣祖当祧。蔡京在徽宗朝,又建九庙之议,遂不祧宣祖而复奉翼祖于庙。高宗中兴,公之叔父以将作监丞对,首陈其说。时方明宣仁之诬谤,除元祐之党籍,皆足以快天人之愤,故一闻此议,慨然从之,擢为御史,俾廷臣共议。议者十有七人皆合,亦以横议而止。光宗时,太常少卿丘公崇有请,尽用公之说,得旨集议,又不果。上嗣服,将祔孝宗,始议祧宣祖,而少卿曾公三复又申此议。吏部尚书郑公侨以下集于御史台,无不以为当然,而鲜有知其详者。钥不肖,素荷公之知,尝授以全书,得以备究始末。时待罪琐闼,群公俾为之辞。既又有旨使定祧庙之制,再议而益定。自熙宁至是一百四年,而艺祖始居第一室,正东向之位,实自公发之。而公之亡已八年,不及见矣。又十年,钥方投閒,四明公之子来请曰:「先公之亡,既辱状其行,而墓隧之碑未立。且先公立朝建明之大者,无如庙议,又蒙力信其说,卒正国家之大典,先公死且不朽。今之知此者几人哉!愿有以诗之」。泣拜不已,钥亦为之流涕。敢敬列斯事,以冠碑首,又序而铭之。公字叔达,密州诸城人,家世多以文发身,号东西赵。西有丞相清宪公,而公则东赵也。曾祖伸,不仕。祖公绰,累赠右正奉大夫。父浚,左朝散大夫,累赠通奉大夫。通奉因官东南,久寓会稽,卒葬明之鄞,遂占名数。明今为庆元府。公天资绝人,书一览不忘。厉志高迈,自幼笃学,不烦师傅。下笔成章,词锋锐甚。通奉文高一时,父子间自为知己,谓:「此儿必大吾门」。绍兴二十四年,与弟大猷同登进士科,授左迪功郎,南剑州顺昌县主簿。乞免截盐,充失收经制钱。州与邵武虚认明溪寨兵请给,乞正支官钱以宽民力。盖初筮已不苟于其职如此。三十一年,关升左从政郎、监行在杂买务杂卖场门。虽在筦库,论当世事皆天下大计,人已属望,以为国器矣。乾道元年,用荐者改左宣教郎、调吉州永丰县丞。二年,丁妣硕人高氏忧。四年,通奉公下世。公抱负不凡,声望已耸。七年,甫免丧,除太常寺主簿。公世明礼学,用赞其长。轮对奏乞辨雪岳少保飞之冤,录功定谥,优恤其家,以激厉将士。又乞募人耕江淮、荆襄荒田,不税不役,家出一兵,如四川义士。进恢复机密十论,俾边帅招中原之人,用奇以捣燕山。又进《制狄权鉴》,取书传制狄之说,参考历代事迹,总归条例,为十六门,四十卷。又《富强要策》十卷,专论屯田。频年虽尝留意,而未及前代者,其说有三:利害未尽,爵赏未重,委任未专。三书既进,送给舍看详,咸云学问渊源,议论详确。八年冬,迁太府寺丞。再对,极论文具之弊,愿诏大臣崇尚实用。明年春,除秘书郎。翼日,兼权起居舍人。闰月,暂权给事中。自后凡三摄此职,论事无所回挺。建康将佐以获盗转官,承旨司主之。公谓:「军律不修,部曲劫盗,曾无责罚,反以捕获推赏,何以示警」?权臣馆客夺官已久,直赴殿试,除倅临安。公谓其「无一日考第,如此则其类进矣」。耶律适哩乞其子閤职,又二子为额外统领,乞寝罢,使远人知朝廷之尊,不敢妄有侥觊。刘光祖滥以边功求厚赏,条其不应格者五以駮之。又论绍兴府会稽和买太重,欲除子户之弊,莫若以田亩均科,仍下两省集议,亦不拘臣之说。上曰:「如此则利害详尽」。又奏:「选将于行伍中,有才武智略者,许自相推择,更加考察」。上曰:「诚如卿言,已试而显者多软熟,不足用」。对曰:「彼惟保守富贵,不思报国,自下拔擢,人始奋励」。上以公诚实振职,每加激奖,不可屡书。大将真俸,从臣召命,亦行缴奏,上尤叹其正直,且曰:「卿不沽激,不求名,封駮皆当,正欲如此。朕见卿有节概,是以用卿」。公奏:「臣孤立,惟陛下圣明,是以容臣愚直。后省维持纪纲,封駮多则可见公。朝臣屡摄琐闱,无非务发明公道。陛下总揽于上,宰执图回于中,臣辈扶持于下,如此一心,皆能守法,则侥倖路塞,小人道消矣。但以不避仇怨,恐遭中伤」。上曰:「朕自照知,无虑也」。五月,迁起居郎。冬,兼太子左谕德。尝奏讲求渡江以来用度,酌立定制,以赋入之数七为经费,储其三以备水旱非常。又命江东漕臣及此稔岁籴米分贮诸郡。郊祀先雪后霁,愿益加兢业,以答上天之眷。州郡或献羡馀,请更加覈实,以代下户之输。除权吏部侍郎,暂权刑部侍郎。淳熙元年,金遣泛使梁肃、蒲察守中来,二月,借朝请大夫,试工部尚书,充接送伴使。待之以诚,折之以理。因论和好,公曰:「炀王败盟送死,为千古笑」。肃等唯唯,且言其主遣使,正欲再坚和好,不肯举兵,先举则曲有所归。公曰:「皇帝守天下以仁,尤以南北生灵为念,岂肯容易言兵?彼此从顺,自然和好坚固」。肃等相顾云:「如此则济矣」。以尚书开怀见待,略无疑忌,是以尽布腹心,不敢有隐。事讫备奏,上大悦曰:「卿可谓专对之才矣」。二年九月,除吏部侍郎。公久贰天官,尽公革弊,不遗馀力。乞将堂除架阁以下归部,以开公道,以清中书。右选必候呈试,方许参选,免试恩例,并不许用曾经堂除人,及旧许压在部者,请依次注拟,以均寒素而待才能。川广福建到任赏格轻重不等,宜加裁抑,以革冗滥。选人有力者初任或并取京状,有妨平进,公请次任方许荐举。改官条列铨试之禁甚密,尝奏:「自入铨曹,不敢苟简,惟恐有负委任之意。近惩数吏,为之肃然」。上曰:「公生明,卿既无私,澄汰多矣」。公虽爱惜名器,而持心近厚,士夫受赐者众。有蜀士数人当改秩,而吏以微文沮格累岁,公立为申改。有恩科得官而复衰病,来赴铨量,公慰藉周至。或问之,公曰:「一官姑以慰其蹉跎,待次尚数年,何忍沮之」?闻者感叹。此皆本职大概,若论思之际,知无不言,尝奏:「承平日久,士风不振。凡取人材,当以气节为先。论军政则乞遴选大将郡守,申严艺祖阶级之法,使分守益明」。一日,又论四事:一、博访谙悉水利之人,开震泽百渎,以除壅塞。二、归正添差猥多,难以赡养,宜分给田卢,以为两淮殿最。三、文武官欲换授者,并试文艺。四、罢大学混补,令方州于解试内取贡。敷奏详蔚。上曰:「似卿人材难得,前后更无一人说。卿尝论王安石及雱父子奸邪,当罢从祀画像」。又乞崇奖直言,谓:「人主能来天下之言,则下情通。下情通则君子有所恃,小人有所畏。近日褒赠魏掞之,奖谕郑鉴,足以风动天下。监司郡守治状显著,宜候任满召还,或令因任。过失苟非已甚,且令镌降,以责后效,庶免数易之患。宰执侍从岁举边帅一人,堂察奏闻,且与边方差遣,以储将帅之才」。又论:「唐取武士以八科,不试孙吴之书。欲仿其制,止以步射步弩步枪步刀四事招兵,号武士科,中者与免丁役。如齐之内政,唐之府兵,农隙教阅,以次犒赏,择其出众者为之长」。又请条具积欠钱物,有名无实之数,因行庆典,咸赐蠲除。寻遇高宗过南内宴赏,坐出此奏,两宫欢甚,就宴降旨施行。公前后四求外补,上眷曲留,求之愈力。三年,始得请。十二月,
释签岩记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北涧集》卷二
天台法华三昧之所流出,与修多罗若合符节,如破竹,如建瓴,非心思意度识识而指陈也。今之三十卷,九牛一毛耳。宏远微密,浅闻单见,往往不能句读。天宝间,荆溪然公避寇,眷此穷独,惕然而作曰:「《易》演于羑里,《春秋》作于历聘不遇合之后。吾以儒冠换伽黎,敢忘吾两圣人所事哉」?岩栖涧槃,糁不逮藜,夜龛云屋,拾叶记事。不数年,抱成书而出,名曰《释签》。妙玄之道,于是大明。它日妙乐辅行,则又释《止观》文句。天台以来,驾其说于文字,作者鲜俪。嘉定二年春,余陟华顶,度石梁,访国清,憩佛陇。宜独蒙养正速余登赤城绝顶,浣肠井眢,浚之则甘泉源源,有乳色。瞰书记岩,临焚藁池,憩释签岩,周览江山,徘徊不忍去。感昔人艰难殄瘁之所成就而光明卓伟如此,住山人普应请纪其事,以俟僧史大手笔。若流通大节,融摄宏度,则有唐补阙梁肃之言云。
嫂嫁小叔入状判 宋 · 胡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九、《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九
阿区以一妇人,而三易其夫,失节固已甚矣!但李孝德乃其小叔,岂得以制其命?纵使以其背兄而嫉恶之,则当其改嫁李从龙之时,便合声其罪,陈之有司,如此则其名正而其言顺矣。今阿区既久为李从龙之是适,则是阿区已为李从龙之妻,非复李孝标之妻,是不为李孝德之嫂矣。李从龙既死之后,或嫁或不嫁,惟阿区之所自择可也,李孝德何与焉?况阿区之适梁肃也,主婚者叔翁李伯侃,送嫁者族叔李孝绩,初非钻穴隙相窥,踰墙相从者比。李孝德其又何辞以兴讼乎?小人不守本分,不务本业,专好论诉,以称雄于乡里,异时破家荡产,殒命伤生,皆因于此。若不勘断,何以息争?李孝德杖一百,馀人并放。
梁肃川浻及其弟吾城主利川公来访。明日。诗以谢之 明 · 金安国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慕斋先生集卷之三
穷谷跫然喜可知,情亲况复共倾卮。
酒醒残夜窗衔月,空想当筵笑语时。
同尺凫敬身过湖登慈云岭观废石龙净胜院崖上北宋僧冲羽书唐右补阙梁肃心印铭下方家峪寻刘娘子寺已废惟凤凰泉犹存饭于观音洞僧舍而归得诗三首 其一 清 · 厉鹗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樊榭山房集卷第五
招手湖南畔,平芜净可亲。
雾窥山半面,水照鹤双身。
野艇容茶具,长桥响钓轮。
慈云三度谒,也胜埽门人。
同尺凫敬身过湖登慈云岭观废石龙净胜院崖上北宋僧冲羽书唐右补阙梁肃心印铭下方家峪寻刘娘子寺已废惟凤凰泉犹存饭于观音洞僧舍而归得诗三首 其二 清 · 厉鹗
五言律诗 押微韵 出处:樊榭山房集卷第五
畏险须扶掖,上头云倒飞。
寒林正摇落,幽趣得因依。
龙蜕莓崖积,狐踪莽径微。
劖铭辨温媪,弹指昔游非。
同尺凫敬身过湖登慈云岭观废石龙净胜院崖上北宋僧冲羽书唐右补阙梁肃心印铭下方家峪寻刘娘子寺已废惟凤凰泉犹存饭于观音洞僧舍而归得诗三首 其三 清 · 厉鹗
五言律诗 押冬韵 出处:樊榭山房集卷第五
禅栖谁再搆,妃子有前踪。
竹影思遗帔,泉根没废钟。
饭馀香印断,樵罢漆灯逢。
剩得啼乌在,年年怨此峰。
题金版贞观政要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三十
好名曾昔议文皇,三代下名好亦藏。
言不以人废如是,书原同帝范之蘉。
吴兢采辑质文备,梁肃锓行劝戒详。
几度披芸钦古鉴,宁徒玩纸墨精良。
八徵耄念之宝联句 清 · 弘历
押虞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五十一
纪曲礼之年近期颐而称耄绎中庸之旨诚悠久以为徵惟有所受之而寿以名且于时保之而宝乃大盟宿心而写篆开春首以联吟时则干直由庚枝轮奄茂伫月阳之临橘逮日闰之馀桐是予震夙之期抚乃乾行之运河图之合天地重五而大衍无穷黄钟为事本根隔八而相生不已岁增月益予惟调幕之蘉日就云瞻众乃称觥之吁俯鉴群情之莫夺勉依庆典之获申瞬迅转于驹光肩仔承于骏业现寿者相存赤子心忆含饴蒙顾于方冲洎受鬯付遗于未壮几至万而京垓亿兆指难屈于恒沙岁积旬而二十九千(八十岁凡二万八千八百日举成数也)心靡间于刻漏周伯星之见凡几华封人之祝渐多岂意宵旰之寻常遂跻春秋之八十溯自三代以下如前六帝之中及耄惟三称贤仅一粤蒙古开基之主当至元致治之秋建号则三纪未踰卜世则四传已讫(考秦汉以来诸帝登古稀者凡六见其中跻八帙者仅三梁武帝宋高宗固不足道惟元世祖可称贤主而建号祇三十五年传孙成宗讫顺帝方四世亦不能如今五代同堂详见八徵耄念之宝记)百代皆为天子从未闻运会之全五福幸备藐躬总特荷眷贻之厚在盛世不言瑞应而皇极宜有敛敷比者屡绥而稼穑顺成允治而海河循轨型仁讲让民聚指以同居绩学抱经士弹冠而赐第野斟菊液二万馀里之老妇问安国衍瓞绵百九四家之元孙在抱罗斛则新封如砺朱波则底贡厥琛两番(四川土司台湾生番)之土目年班四国(朝鲜安南琉球暹罗)之陪臣元会人遥西极廓尔喀使遣顶经宅定南交阮光平先来请朔顾惟凉薄躬何德以克轃上赖洽熙事非常而胥会言之夸矣方怀蹈虎而涉冰命不易哉曷副披图而刻玉语无徵而不信心永念之在兹记书窗寻今古之文钦孔壁具帝王之治王归自镐国旧封箕重访道于胥馀述锡畴于文命理蕴洛书之九位算符洪范之八徵序雨旸寒燠风之时应视听貌言思之敬惟星惟日惟月惟岁省勤上下之交用成用明用章用康精验天人之际冕端受顼盘浴铭汤是用篆以成章勒之延喜色昭华而质粹道絜矩而形方得寿偕宣鼓之成计字协羲文之画(宝文六字)引之向用(引首曰向用五福)副以健行(副章曰自彊不息)佩押纽以交龙座侑觞而称兕淮南子喻因抑埴模范斯存乾清宫记并尊藏球图埒重不言既寿陋蓝田缪篆之镌即此传心鄙嘉靖醮章之印殿诸御笔文足徵而识此长年传予后人嗣其念而世恒宝用芗之作记弦可赓诗四七巡毋以颂以规千万岁不在玺在德尔惟亮功百职卿士师尹彝伦共念于箕畴予尚邀福九龄夜寐夙兴抑戒更徵于卫雅
逾七幸当开八帙,箕畴耄念八徵符。
镌琳用此资抑埴(予于上年长至月因开岁寿跻八帙思复镌玺以资钤用宜莫若洪范八徵之念命选和阗良玉刻为八徵耄念之宝盖予仰荷一日天庥康彊犹昔而勤政爱民固不敢不自勉也)。(御制),㪺茗胥教洽燕酺(新正八重华宫茶宴为每年例事今岁恭遇徵耄皇上旬万寿行庆施惠隆仪稠叠即以八念之宝岁尤命题联句较往深庆幸)。
天子万年新酌斝(元旦昼太和殿筵宴每十年一举乃晨参会之典始自庚午皇上四旬大庆迨庚辰庚寅庚子俱循旧例今年元旦复举上仪示慈惠以洽群情合中外而称开万寿洵为韶盛事),圣人大宝豫书殳(天子皇上因庚子七旬万寿镌古稀之宝又于上冬豫镌此宝以副位固昌期易系辞圣人大宝曰与禄名寿同其必得者也)。
记爰摅志谦招福(我御朝世际洽熙远迈前古锡福皇上宇五十馀年以来敛福益跻仁寿臣等恭绎进无御制记犹以寅承圣怀谦锡羡孜孜惕惕日疆自勉仰见抑弥劭真所谓德者福之基福者德之致也臣阿桂),诗乃载赓颂屏谀(自古人臣仰赓诗章如尚书所载庸作载歌尚矣三百以后鲜克嗣音我皇上盛德大业为前代史牒所未有臣等所陈皆五十五年之周必实心实政非如唐张说请制千秋节之疏宋大贺天申节之表徒以虚词贡谀也)。
月琯日徽叶伶律(月琯万寿在八叶八音日次十三徽谐琴轸吹律轩皇旋官协应相召相生恰符无疆嘉兆),五元十寿衍羲图(易大衍之数五十王弼说以五乘十推而演之为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为天地自然之数之成皇上诞膺大宝之岁二十有五是纪元逢十数即圣诞逢五之中数圣诞逢十之成数即纪元逢五之中数以羲图演之万亿京垓正未有艾也)。
氐南周伯躔邻骑(宋史天文志景德三年四月戊寅周伯星见出氐南骑官西一度状如半月可以鉴物按太乙占王者制礼作乐内外得宜君上寿考国祚大昌则周伯星出臣嵇璜),秋丙老人位见弧(晋书天文志老人一星在弧南一曰南极常以秋分之旦见于丙见则治平主寿昌)。
辰武寅文中两圣(周文王生于殷祖甲二十八祀庚寅年武王生于殷帝乙三十二祀壬辰年见杨观光致知小语我之庚皇上诞于康熙五十年辛卯以六甲次第轮寅辛卯壬辰适中圣诞之年两圣而立),我闻予问考诸儒(周书无逸论殷中宗享国七十有五年高宗享国五十有九年祖甲享国三十有三年盖周公所闻如此大戴礼宰予问黄帝三百年先儒言纪年之久君寿之长者皆引为證据)。
山庄羾牍群依藻(乾隆五十三年八月十二日睿亲王淳颖等大学士九卿阿桂等一摺各直省将军督抚提镇都统学政盐关织造诸臣都尔嘉刘峨等一摺合抒忱悃并据绅士军民人等陈请恭举申恳庆典再三皇上始犹未允诸臣环吁至于臣和珅),谷旦陈笺请集蒲(上年正月八日大学士军机大臣南书房翰林等恭请照康熙万寿盛典之例编辑章例分天皇上八旬万寿盛典一书依旧圣德典礼恩赉图绘歌颂六门又增昭美圣功盛事二门用备)。
前典典经再旬越(康熙癸巳辑盛典圣祖六旬万寿举行庆典编成书皇上率至祖攸行后期廿载八旬始展隆礼),古稀稀又十年踰(杜甫诗以七十为古稀至八十则更稀矣皇上自七旬万寿刻古稀天子之宝至今信千八旬十年以来敕几凝命常如一日古帝王所希有也)。
子于父母洗非腆(戊申碑文皇上平定台湾告成热河父文庙有云天地天子之母子于父母不可言报我深仁皇上临御以来代天子民诚求保赤厚泽浃髓沦肌是皇皇上以母亦非天地为父母天下臣民以父上为父可言报惟是臣民之家厥母庆皆有洗腆用酒之举况跻堂祝寿载在经义而所谓颂祷者亦惟万寿无疆之语以申爱戴不容已之忱又岂敢腆以言厚庶几冼以言洁而已臣王杰),予与臣黎惠有孚(请举庆典固属臣民祝嘏之忱然予惟普沛恩施以尽为君之道向于经筵著论解易有孚惠我德句以为不应计及人之爱戴即此意)。
子岁寿辰原却矣(庚子岁朕七旬诞辰中外臣民吁诚祝嘏朕未经允行仍颁恩诏开乡会恩科轮免各省漕粮以洽群悃),戌年诞节勉听夫(今岁八旬正寿朕以群情难遏勉俞所请第申谕毋得过事华侈期通上下之情仍寓节俭之旨)。
庚庚昌吉端蒙(御制)佑(予每逢庚岁为正寿今幸阅八庚而智虑未衰惟益感昊苍眷佑之隆耳),乙乙心盟更显谟(阼之皇上以乙卯岁绍登大宝每宣日默告上苍若蒙天谕廷臣践眷至纪元六十年乙卯后即当归政必不敢上同祖仰见我皇上绍庭御宇丕显前皇谟而羹墙之慕每念不忘祖德)。
读诰揭屏撰咸合(全书御制读召诰以曷其奈何弗敬足为一言之蔽乃千古读尚书者所未及又于无逸一篇莅事御书数四如所圆明园屏静宜园之勤政殿引见之御皆揭是篇盖尚书为二帝三王治天下之要而召诰之王敬作所与无逸所称皇自敬德尤千古帝王祈天永命之实也),三忧五福训长敷(曰予御制景福宫五福颂引洪范五皇极之辞攸好德汝则锡之福发明帝王之福乃天下之公而非一身一家之私其徵自与常人异而于读洪范篇中备论不能去三曰忧之义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皇极敷言于洪范三致意焉)。
爵箕号弗更平壤(周定天下封诸侯先代之后如祝蓟杞陈皆名其国即微子亦受封于宋箕为商畿内诸侯之封入周但称箕子者蔡沈谓陈洪范之后武王封于朝鲜然卒未闻周有朝鲜之国盖箕子义不臣周武王亦遂其志而不臣之陈栎曰虽封朝鲜终称箕子终不臣周也不臣周所以正万世君臣之大法陈洪范所以传万世天人之大法臣彭元瑞),纪祀名终奉亳姑(尔雅商曰祀周曰年泰誓称维十有三年洪范称维十有三祀孔安国曰箕子称祀不忘本黄度曰不改商家旧制孔颖达遂谓此篇不是史臣叙述必是箕子既对武王之后退而自撰其事故称祀然夏氏以为古者史官于人君言动无不书者岂有武王访箕子其事如此之大史乃不录而箕子自录之理陈雅言以此说极是故蔡沈曰称祀者因箕子之辞夫周史臣之辞而因箕子之称祀正见武王不必臣箕子为圣人之大也)。
帝相下民出自洛(孔传天与禹神龟负文而出列于背有数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朱子语类问洪范之书林氏以为洛出书之说不可深信某窃谓易明言河出图洛出书岂得不之信耶蔡沈亦谓治水功成洛龟呈瑞如箫韶作而凤仪春秋作而麟至亦其理也世传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即洛书之数陈师凯云当补五数居中一句始备然则范起于数数出于洛水非必如汉儒所说初一以下六十五字列于龟背为洛书之本文也),禹循大法会于嵞(洪大也范法也皆尔雅释诂文宋薛季宣以篆文书洪范通洪为鸿范为范王充耘曰圣人治天下之大法粲然如指诸掌自禹始禹以洪范治天下声教四讫执玉帛者万国大会涂山孔氏正义谓既得九类以后圣王法而行之从之则治违之则乱常道攸斁攸叙由洛书耳)。
證诸天则徵休咎(洪范以八庶徵属天九五福属人故为次八次九所以贯彻于天人之际也曾巩谓人治极而通于神明犹不敢自信故参吾之得失于天臣董诰),验在躬凭念圣愚(尚书全解曰念用庶徵反求诸巳之谓庶徵者以巳之得失可否验之于在天时之应者也不可须臾离故曰念用盖圣狂之分在克念冈念之介耳)。
穿凿禨祥藜阁向(洪范但言休徵咎徵尚书大传始分六沴以二月三月司貌四月五月司视六月七月司言八月九月司听十月十一月司思十二月正月司王极已为穿凿刘向作鸿范五行传班固本以为五行志每事必有其应支离更甚张晦之深辟其非谓春秋逮战国秦汉之世学洪范及春秋者以言灾异多为能班固述五行志何休注公羊春秋凡灾异之起又以时事配之多非其义皆失圣人之意),倒颠简策草庐吴(元吴澄作尚书纂言分九畴经传谓八庶徵传下错入四五纪传文王柏因之遂作正定洪范以曰王省惟岁移接五曰历数之下彼盖以岁月日星之字与五纪相同故窜改经籍以就己意林之奇曰箕子陈庶徵列雨旸燠寒风于上而言五者来备于下不当于中间又赘以曰时二字与五者并列而为六也盖时者岁月日之时谓之庶徵其验不一而足雨旸燠寒风验之于阴阳之气也岁月日时验之于阴阳之象也五者来备而下所以申言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之义也曰王省惟岁而下所以申言曰时之义也之奇之说如此经文非错简明矣)。
往来气运说宗郑(尚书全解阴阳之气运于天地间往来屈伸有此五者雨与旸对燠与寒对风行于四者之间盖本郑康成之说风土气也凡气非风不行犹金木水火非土不处故土气为风王樵亦谓思为四事之主风行四气之间土王四时之季此自相符臣常青),次第行生衷折朱(吴仁杰曰易以坎为水雨以润之则雨为水以离为火日以烜之则旸为火诗二月初吉又云日月方燠则燠为木汉志引左传金寒之言颜师古谓金行在西故谓之寒则寒为金语类问旧本谓雨属木吴仁杰说雨属水朱子曰看来雨只属水自分晓又貌言视听思皆以次第相属)。
者或别传为氏是(王应麟困学纪闻云五者来备史记作五是来备故宋人有以曰时五者来备为一句者以尔雅时训是此篇上文立时人作卜筮之时亦训是也后汉书李寻传得其人则五氏来备苟爽传五韪咸备各以其叙章怀太子注两引史记一作五者一作五是盖氏与是同音韪与是同义皆古籍流传异文),庑谁正诂作□芜(孔传庑丰也疏云释诂文考古文庑作无而有无之无但作无作亡后人既以无为有无之无故此经加广以别之庑乃堂下周屋音同而义则非矣尔雅释诂郭璞注繁芜丰盛貌邢炳疏芜者繁芜也洪范庶草蕃庑芜庑音义同则庑可作芜许慎说文□字注云丰也从□林则庑又可作无矣)。
彝伦斁嗣彝伦叙(王充耘曰九畴非始于禹如卜筮起于伏羲甲子始于黄帝是也禹特脩明之不然禹以前岂无彝伦哉臣纪昀),一极备同一极无(林之奇云圣人虽有致祥召和之道可以取必于阴阳之不乖而其警戒脩省之心则不可忘是以所念不独休徵而又有咎徵焉阴阳之气偶失其和则反身自省去其所以咎而反之于休则其徵莫不各以其叙矣其言深切著明有合经旨)。
肃乂哲谋圣奚敢,雨旸寒燠风验殊(庶徵之应本于五事之脩如汉儒之论以为有是事必有是应诚属胶固难通然必如王安石说都不消感应将若字做如似字解作譬喻亦非召和致祥之道宋儒符舜功曰感应之理非谓行此一事即有此一应统而言之一德脩则凡德必脩一气和则凡气必和分而言之则肃者雨之类乂者旸之类求其所以然固各有所当其说自较精切)。
曰明曰旦凛昭鉴(予幸当重熙累洽之际数十年以来以天下之大地方偏灾或所不免而大概年谷顺成屡丰报庆非敢自谓五事之脩要皆曷敢上苍懋眷乃克臻此明旦敬事之忱少懈耶)。(御制),有夏有冬旋斗枢(蔡注解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云日有中道极南至于牵牛则为冬至极北至于东井则为夏至孔传则谓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度君臣政治大小各有常法深得辰居星拱之意)。
斋受顼书诚罔间(帝王传心之学闻知见知各有统绪武王斋戒端冕以受帝颛顼之丹书远绍心法不必并时洪范九畴禹受之天武受之禹我机鉴皇上以洪范之文作宝亦如武受丹书铭之豆觞皆帝王心法远宗之要也),政追舜典实堪摹(孔子删书断自唐虞举凡礼乐政刑兵农水火治天下大经大法皆首见于舜典远迈皇上勤脩实政五十五年来创制显庸无不前古臣等谨就管窥所及圣德之协应于庶徵者谨据实胪陈)。
雍宫骏庙心齐一(坛皇上法大祀岁天行健圣敬日跻常如一庙必躬亲五十馀年日而于祭朝日精夕月洁帝王庙凡遇亲亦必禋蠲近因文庙诸中祀寿跻八旬复越寅躬祀一周以申钦悫至于法宫我恭祷雨告风心斋严翼此垂拱对皇上圣德之恭以作肃也臣庆桂),下泽上生膏沃濡(管子云如天雨然泽下尺生上尺盖谓圣人之德下逮于人如天降时雨能生万物我皇上爱育黎元丙寅庚寅丁酉及本年四次普免各省地丁钱粮丙戌己亥两次轮免七省漕粮恩施溥博亘古未有至偶遇一隅水旱不惜数百万帑金命各督抚实心赈恤而且展赈常赈不拘月限总期一夫不致失所其馀豁免积欠动逾数十百万或跸路所经又必酌蠲地丁钱粮凡以藏富于民俾臻殷阜此即我皇上曰肃时雨若之一徵也)。
著述言先诚必立(立言之盛本诸立德立功我居易皇上文以载道御制仿白新乐府及全韵诗阐述之兢业上自我朝发祖德之崇隆昭祥东土及列继圣宏规下逮唐虞以迄胜国得失炯鉴进退百王据事直书而于敬天命守神器三复及之四御制诗自丙辰以来每十二年编为一集初集千一百五十馀首二集八千四百馀首三集万有一千七百馀首四集九千七百馀首自甲辰以来现在恭编五集者又几五千馀首汇之以四万计自甲御制文自丙辰至癸未编初集者五百馀篇申至乙巳编二集者几五百篇与丙午后未刻者汇之凡千一百馀篇无不可以垂世立教即抚时赋物对景抒怀亦必本于精理道心而不屑为风云月露易所谓修辞立诚言之有物此我皇上圣德之从以作乂也),綍丝从后信难渝(中庸赞至圣之德曰言而民莫不信而极其盛至于凡有血气莫不尊亲壤扶皇上诏谕所及深入民隐容光必照遐方僻杖观听者煦妪德化温如春霁而信如皦日此我之一皇上曰乂时旸若徵也)。
掌观纹但端旒黈(心术皇上烛炳几先明照万里于凡人才臧否视之诚伪而物无遁形庶狱明慎核谳册之轻重而案无疑窦他若鉴古而审时代评艺而别伪真无不洞若观火即始见终盖垂拱穆清而六合千古运乎渊衷此我喀宁皇上圣德之明以作哲也臣阿),背负曝争献昧嵎(孔传解曰哲时燠若谓君能昭晰则时燠顺之蔡传以燠属禾而引小明之诗日月方燠以證燠之为春为木按老子至治之世众人熙熙如登春台我皇上照临所届东及朝鲜西至霍罕无不各安耕凿来享来王此我皇上曰哲时燠若之一徵也)。
察迩听彝中允执(日夙皇上聪听兴恭览实祖始出视考彝训每录事而于察迩祖宗宝训每述以训臣民而又如舜之好问臣工建白苟有可采必加俞允至内而部院诸臣外而督抚以及道府下至微员每中权召对诹询凡以达下情而通民莫而执两用衡默运此我作谋皇上圣德之聪以也),起元藏用道如郛(运筹皇上发虑出谋从容中道每当军书旁午决胜不差累黍而于河道之蓄泄海防之形势皆成盖亲临相度在事诸臣禀承主以睿算用底厥天以岁寒而成万物犹人谋而成万事此我之一皇上曰谋时寒若徵也)。
待章宣谕思真睿(孟子言心之官则思思之极则通于微至事事无所不通则作圣矣我皇上时几敕命精一执中每封章批答纶诏披宣至诚如神先几立断正孟子所谓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尤非臣等摹绘揣听所能形容万一此又我皇上圣德之睿以作圣也臣胡季堂),易俗树声轨共趋(虞书之俾予从欲论语之无为而治皆言圣人在上教化四达如风鼓动莫不靡然我我朝法度修明纪纲整饬士习民风蒸蒸日上此皇上曰圣时风若之一徵也)。
左右史登偏挂漏(所颁皇上膺图既久被心圣政即茅担蔀屋身知皆能预闻传说不必待记言记动之史也),诗文集具讵扬铺(凡大政大事必有赋咏序记者因御制诗文集具在皆与政通读言见铺张圣非臣等之杨厉也)。
得全者圣圣时宪(说所皇上全德全福而言必称谓惟天聪明惟圣时宪也臣福天正傅长安),求是于天天畀俞(予尝谓国之将兴必有祯祥然祯祥之赐由乎天而致天之赐则由乎人每恭读雠实录仰见我集鸿太祖创业艰难求是于年丕天复乎祖用勋开基定业大清亿万丕基实肇于此予是以兢兢业业夙夜不遑凛惟休惟恤之训存监殷监夏之心垂示后世子孙常存此念详见己未岁我之战太祖萨尔浒山书事)。
阴量晴寿尤谨课(予于四方农时尤深廑念每因各直省督抚及顺天府尹奏报晴雨应期必加欣慰或陈奏稍稽传谕饬查盖深官五夜筹量靡宁正不敢稍弛警惕也),北绥南屡愿频俱(御制)。(去年各省奏报秋收分数山东山西陜甘湖南北四川福建云贵等处约九分直𨽻江南江西河南广东西等处约八分屡丰之象南北相同披览之馀殊深额庆)。
乾乾惟是劳王省(右王省惟岁),坎坎常因惧职孤(右卿士惟月陋臣等幸厕卿士之列自惟谫称职为难每怀诗人坎坎伐檀之讥)。
鼎鼎尹箴停晷辔(右师尹惟日),师师民畜贯星珠(右庶民惟星)。
不惟逸豫圭随𣙗(惟王省岁则卿士师尹各省于月日不敢暇逸而庶民亦各安政教不违其欲上行下效如圭之随𣙗也臣金简),必有祯祥鼓应枹(三代以下每侈言符瑞康阜皇上实心实政惟以年谷顺成民物为重正如洪范所陈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皆天人相应之理确有可徵正不必双穗三茅始登瑞牒昨因各省诸臣谢制太常仙蝶诗特申诫赐御谕)。
帝耤亲维秬维秠(年之皇上劭农敬事自即位以来五十四间亲举斯礼已二十八次去岁以年近八句实为命自后遣官行礼兴谷祝丰前古所未有),边屯报多黍多稌(年来不独内地各处丰稔即新疆伊犁乌鲁木齐等处亦屯政日开腹地人民迁居耕种聚落殷盛岁穫迭增赢羡每陈陈相因右百谷用成)。
持廉饬法官归治(皇上澄叙官方内外大小诸臣随材器使时加瑕瑜训诲每逢京察大计分别黜陟必核辨功罪不掩以昭大公至正之陶治心天下臣民无不共仰鸿钧之也臣舒常),纲举目张王秉鈇(我朝内外官制折衷前代已臻美备皇上复因时损益如添设江宁布政使各省驿传归按察司添设安西承德二府及州县各官随时改定繁简等缺添给武职养廉各省坐粮名粮改挑实兵更定武职官阶纲举目张太阿在握正荀子所谓王鈇也右乂用明)。
恩榜叠覃苹食鹿(自乾隆丙辰壬申庚辰庚寅己亥及昨岁己酉皆以逢国大庆特开恩科乡会试以广登进乡试诸生年逾八十者赐举人七十以上者赐副榜其会试举人年老者分别学建立辟雍亲赐以检讨学正等衔又于太临讲学设立承德府文庙置生员并予乡试中额他如嘉峪关外镇迪道属亦设学官取士乡试中式者恩许驰驿会试每逢彀者巡跸所至献赋诸生写四召试录取入钦赐中书及举人校库全书弆藏汇四阁外复宗阁命续缮三部分阁金山文杭州文澜阁及颁扬州文颁重刻淳化阁帖于诸书院图书集成佩文韵府于藏书家武英殿刊经史三通及聚珍版流传海内嘉惠艺林士子涵濡皆乡教泽如辛丑文科之钱𣒊甲戌武科之顾镛会殿试三元为百年来科名盛事),群材广选凤栖梧(凡简用庶官于月选各途外加恩甄录如壬戌甲戌会试后阅选遗卷为明通榜壬申辛巳丙戌壬辰辛丑丁未会试后挑选下第举人皆分别等第引选拔见以知县教职等官录用每届十二年各省诸生贡入成均朝考后择其尤者分别以小京官知县教职录用士子凡有一材一艺皆得踊跃功名共遵皇路右俊民用章)。
国为家早麟趾咏(我甲辰皇上笃元孙昨祜凝庥于岁喜见岁皇上以等曾奉皇元孙年已就傅所载命上元入宴臣命查四库全书唐宋以来及见元孙者仅六家今各省陆续奏到五代同堂者现有张子翼古朝爵等几二百家太和翔洽繁衍丁黄以家庆普为臣国祥推之益广矣李绶),人得岁纷鸠首扶(圣祖仁皇帝举行千叟宴入宴者千人举是皇上时在冲龄侍筵亲见至乾隆五十年继典入宴者三千人馀不入宴而被赏赉者又几千人七言三老赓韵十体进诗自古养老之典所谓五更执酱割牲者上奏御制屡正之而盛礼之成酿浃渗漉至大吏礼部议旌老民老妇岁不下数十人百岁以外加赏银币且百十赐诗章而福建省钦赐司业郭钟岳一岁来京祝寿布鲁特毕班璧特之母一百九岁遣子请安太平之世人多寿考其所涵妪者深也右家用平康)。
洪释延洪大圆镜,范通模范化工炉。
姒功傅学醰而粹(尚书以念为言不一惟大禹谟所云惟帝念功说命所云念终始典于学一语为能分疏内圣外王之蕴我皇上取洪范之文以镌斯宝作君作矣师一以贯之臣金士松),荒穆勤姚瑕与瑜(书之言耄者有二吕刑之称穆王曰耄荒大禹谟舜之言曰耄勤自古君心敬肆之分其几甚微相去甚远瑕瑜并列法勤戒荒予滋亹矣)。
无易乃康祝之耳(孔安国传岁月日时无易谓君臣无逸各顺其常而家国享平康之福予与尔诸臣共勉之),有惛曰耄慎哉乎(礼记八十九十曰耄郑注耄惛忘也引左传老将知耄又及之予幸跻八旬而知虑未衰然犹日慎一日也)。
孜孜以日犹昨志(副章曰自彊不息即前者犹日孜孜之意)。(御制),虩虩员来岂异途(引首宝文曰向用五福盖即八徵耄念引而伸之易震象传震来虩虩恐致福也圣人之致福未有不从恐惧修省来者)。
六字分行爻画虙(八徵耄念之宝文凡六字正与羲爻相协),四言攦句体规虞(虞书危微精一之训均以四言成句兹宝文八徵耄念亦四言)。
乾龙交纽中天德(纽为交龙象取龙德正中朱臣圭),坤象开方奠地隅(是宝正方法地纵横四寸高凡三寸七分)。
太尉芝泥钤逞怪(纬书河图舜以太尉即位与三公临观于河黄龙负图出置舜前黄金柙白玉检黄金绳黄芝泥章曰黄帝符玺按太尉乃秦官尧时安得有此名盖谶纬起于西汉之末王莽假符命以图篡窃故有太尉即位之说至其名物怪诞更不足深辟也),轩辕黄玺谶沿肤(春秋运斗枢黄帝时黄龙负图中有玺章文曰天黄符玺亦即因河图所载舜事附会又以为轩辕时事可见谶纬家以此剿说雷同耳)。
同文所识云石䃭(玉海祥符元年五月甲子详定所言唐开元中玉匮金匮封讫以受命宝印之又贞观中议更造玉玺一方一寸二分同受命宝以请别造玉宝方寸二分同受命宝以封金玉匮又开元中石䃭以天下同文印封之旧史无制度请以金铸大小同御前宝以天下同文之宝为文二宝封毕进内甲申命参知政事冯拯书封禅玉宝金宝臣刘墉),定命虽珍亦珷玞(宋史舆服志徽宗政和七年从于阗得大玉踰二尺色如截肪制为宝文曰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寿无疆其宝九寸号曰定命宝合前所有宝为九诏以九宝为称以定命宝为首且曰八宝者国之神器至于定命宝乃我所自制也又诏镇国受命宝与天子皇帝之宝其数有八盖非乾元用九之数比得宝玉于异域受定命之符于神霄乃以范围天地云云十六字为文纵广之制其寸亦九号曰定命宝来年元日祗受又诏差官奏告天地宗庙社稷并御大庆殿受宝百僚称贺徽宗不知慎守神器徒侈言定命虽材美工巧不啻珷玞之溷玉也)。
崔彧贡朝由拾得(续文献通考至元三十年崔彧得玉印于拾得家以为传国玺献之明邱浚曰秦玺在汉为元后所掷角有微玷魏文帝刻其旁曰魏受汉传国之玺今此印非秦所制者明甚疑即宋元符所得于咸阳民家者也云云臣等恭读进属御制国朝传宝记乾隆三年高斌督河时奏员浚宝应河所得玉玺古泽可爱文与辍耕录载蔡仲平本颇合朕谓此好事者仿刻所为贮之别殿视为玩好旧器而已仰见圣识高卓足以破千古徼求矜耀之惑),咸熙藏府获成都(魏志咸熙元年六月卫瓘至成都得璧玉印文似成信字宣示百官藏于相国府)。
宝花御押一儿戏(癸辛杂识载宋太祖至度宗十五朝御押近示自御制嘉靖玉印记云天子宸章择言镌玺以警正也即偶寓别裁然近玩物不足为训若赵宋之君皆有御押已属不正圣论高明光大臣等诵习不胜钦服臣沈初),昭受钦崇两史巫(宋真宗天禧元年召辅臣于滋福殿观新刻皇帝昭受乾符之宝初祭醮祠表皆用御前之宝上以未尽恪恭故改制焉仁宗庆历八年下学士院定其文别刻皇帝钦崇国祀之宝宰臣陈执中书以代昭受乾符之宝)。
嘉靖醮章嗤玉泐(内府旧藏玉印一刻为匪文皆不能晓命法官刘元斌等辨之称为道家心印用于醮箓上章等事非道御制记云此印既刻以玉而其纽复用蹲龙家方士所敢用者知为嘉靖好道乃其脩醮飞章之所用较之秦皇汉武益为可鄙),汾阴驾祀妄金涂(建炎以来朝野杂记载淳熙十四年有士人聂愿者获一古印文曰皇帝驾奉祀汾阴之宝九字重十三两以为真宗西祀所作时吴琚为淮东总领以五百千偿之取宝献于朝诏藏天章阁聂愿以其宝乃生金所铸偿价未足诣御史府诉之蒋世脩为中执法请命有司覆实且言祖宗传宝复归中禁纵使是铜亦当薄赏务重大体岂核细微事下工部将作监覆实验之果铜耳)。
建康垦土空探策(宋书符瑞志晋建武元年建康民虞由垦土得白玉麒麟玺一文曰长寿万年献晋王盖元帝假此以为中兴之符耸动众听亦如刘盆子之探符得立也臣阿必达),灵武召兵等弃繻(玉海六合大同之印唐肃宗灵武召兵所用按是时传国玺尚在蜀中不过以此印号召兵马虽侈言六合亦如关候之有契繻不足言宝也)。
既寿永昌器已幻(玉玺谱曰传国玺是秦始皇所刻其玉出蓝田山丞相李斯篆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又宋郑文宝玉玺记载传授本末曰秦玺其围四寸至汉谓之传国玺历代皆用其名永嘉之后复归江左者晋玺也太和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慕容燕玺也刘裕北伐得之关中历晋至隋者姚秦玺也开运间入契丹者石晋玺也当时皆误以为秦玺实则秦玺之失已久云云向尝作国朝传宝记云夫秦玺煨烬古人论之详矣即使尚存政斯之物何得与本朝传宝同贮善夫唐梁肃之言曰鼎之轻重玺之去来视德之高下位之安危然则人君承守之祖宗付卑思以永膺斯宝引而勿替其非什袭固谓谓夫日新厥德居安虑危凝受则皇天大宝命则德足重宝而宝以愈重然宝固不足重况荆凡得失其事甚幻耶),建中表正语多诬(续文献通考建文三年凝命神宝成方一尺六寸九分帝亲定其文曰天命明德表正万方精一执中宇宙永昌先是帝在储位梦神人致上帝命授以重宝元年使者还自西得青玉于雪山方踰二尺二年春正月帝郊祀宿斋宫夕梦若有睹乃警寤命玉人琢为大玺冬十二月工成名凝命神宝至是以告天地祖宗为文宣示遐迩百官称贺大宴于奉天门颁赏四夷朝使夫刻玺以为王贞托诸梦寐己失之诬方今和阗春秋底贡美质巨材至九千馀觔不啻倍蓰过之彼区区二尺青玉何足珍重耶)。
撰辞祇自铭惕息(予既刻八徵耄念之宝重思执玉持盈懋德永图之意不可不丕播万姓传示子孙因作记以写我心)。(御制),取义何尝写悦愉(七十御制八徵耄念之宝记首叙年时用杜甫句镌古稀天子之宝蒙所以副天眷佑幸无大陨越于兹又浃旬矣思有八旬开帙之庆镌为玺以殿诸御笔盖莫若洪范八徵之念云云仰见两刻皇上兢兢业业日引月长自七旬迨今玺文初不以悦而圣寿益隆稍邻愉有弛乾惕也)。
周颂仔肩卸尚未(制记御又曰予夙愿八十有五满乾隆六十年之数即当归政今逮归政之岁尚有六年一日未息肩万民恒在怀庶徵之八可不念乎云云仰见于夙皇上凝承宝位孜亹日新胞与之怀真靡间夜也),舜歌丛脞戒其毋(御制记又曰不躬亲坛旸庙之祀不可两之时不可不常验中外之政不可不日勤民物之养不可不心存苟失其一丛脞随之则吾岂敢云云仰见之德皇上万几日理钜细无遗广运所由与姚沩媲隆也)。
康彊适性恒庄敬(御制记又曰兹逮八旬幸赖形天祐身体康彊一日万几未智衰不可不自勉也云云仰见涌行皇上觇时问夜秉烛待章控辔云驰下笔泉礼拜跪规矩冲和三推广亩弥见从容乙夜细书不资叆叇无论耆艾无此矍铄即少壮亦未有能习劳整暇若此者皆由则寿庄敬日彊正丹书所谓恭也臣邹奕孝),占候关情廑牧刍(子有御制记又曰念庶徵即所以念万民云云管言食者民之天凡雨晹燠寒风天之占验皆关民之休戚仰见验于皇上诚求保赤盖善言天者必有人也)。
申锡无疆弥曼羡,寅承有昊敢驰驱(为独御制记又曰子沐深而予之所寅承昊乾鸿贶锡羡当何如云云仰见之隆皇上昭事小心茂膺多福益因昊贶倍切祇承之念嘉乐之诗保右命之自天申之说经者以保右申三者为重叠辐辏之辞盖天眷圣人引无极也)。
六三一孰崇闳并(天子御制记又曰汉唐以来古稀才得六六之中至八旬者才得三而三帝之中惟元世祖可称贤其二则予所鄙也即元世祖亦未如予之五代同堂云云按三代以下帝王寿登七十者仅汉武帝梁武帝唐明皇宋高宗元世祖明太祖六帝其中惟梁武帝宋高宗元世祖年登八十无论梁武帝宋高宗不足言即元世祖大有为之君可称贤主然践阼非早建号仅三十五年传孙成宗其诸王世系元史虽无表可稽但计其世次讫顺帝不过四传以视我彊逢皇上五代同堂闻直御宇五十五年以来康吉不独古所稀自古所未有也臣郑际唐),二十五轻玩好娱(制国朝受文始用天命采古为玺宝国书嗣又兼用古篆尊藏寿交秦殿中凡三十有九此外复有受命于天既永昌玺及高斌所进宝应玉玺亦附藏有内殿考正皇上以所贮历年既久纪载失真且重复排次定为二十五宝以符天数并申言人君躬膺大宝在德而不在器大哉王言洵足袪汉唐以来诸君侈言符瑞之惑详见藏宝御制国朝记)。
内禁钤青袪旧载(称皇御制国朝藏宝记云会典旧帝奉天之宝即传国玺谬两郊大祀及圣节宫中告天青词用之语尤诞大祀遵古礼用祝版署名不用宝圣节宫中未尝有告天事或道箓祝釐时一行之亦不过偶存其教耳未尝命文臣为青词亦未尝用宝盖缘当日修会典诸臣无宿学卓识未曾请旨取裁徒沿明时内监所书册档承讹袭谬遂至于此),翰臣辍拟仰成模(廷翰林圣祖圣寿望七时尝欲镌通用小玺命内拟文皆无当圣意者乃定用戒之在得四字庚子岁戒得皇上寿跻七旬于避暑山庄新作书堂颜曰即阐圣祖未发之旨今镌不假八徵耄念之宝遂亦词臣帖拟也)。
羹墙额赐堂添庆(世圣祖御书五福堂匾额及宗恭摹悬之雍和宫圆赐园明乾隆丙申之屏皇上葺宁寿宫之上景福宫因作五福颂书间至甲辰皇喜得元孙五代同堂而于镌圆明园及避暑山庄子勤政殿后亦悬是额并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宝以志庆达臣椿),回准功彰论采腴(庚辰西师蒇事准回两部尽入版图而皇上追维用兵之始众议不无疑阻中睿谟独断不五年而大功告成作开惑论以示外设为春秋硕儒臻成大夫往复之词而折衷于信天主人因镌信天主人宝即采论中语也)。
什赋勤民民为守(敬皇帝仁天勤民之宝皇帝皆圣祖世宗宪以钤曾御书者言诗皇上御笔亦常用之戊辰岁御制四记其梗概推本天民视听揭以挈纲提要四字心传于千万叶永矢乾乾之句所以示圣子神孙万万世宪章遵用之准),巡摅明理理宁迂(本于御制南巡记发明举事机宜必敬天明理敬天斯能爱民明理斯能体物因镌敬天明理宝寄意)。
和阗钜质獒厎旅(宝材以和阗精玉为之考宋徽宗时以和阗产玉遣使索之其国王表称于阗国偻儸有福力知文法黑汗王书与东方日出处大世界田地主汉家阿舅大官家表中称所须大玉一时难得须俟三四年后采得再进可见当日虽遣使往徵而不能必致今和阗久入疆索每岁贡玉入京瑰材巨质络绎捆载以供典瑞之用古称西旅贡獒不足言矣臣阿肃),察哈鸿勋朡厥俘(书序汤伐三朡俘厥宝玉作典宝可见古圣王亦未始不以圭为瑞我太宗文皇帝天聪九年贝勒多尔衮等收复察哈尔林丹汗全部获历代传国玉玺明年四月俞诸贝勒大臣及诸外藩等之请以符瑞炳著建宝国号曰大清改元崇德我朝函一区夏虽在德不在太宗特俯徇舆情为应于汤天顺人之举可谓有光矣)。
宵旰敷纶勖仍己(予仰邀羡延昊佑锡洪得刻用此宝以殿御笔并石渠图籍亦加钤用非以自幸实随时寓目可藉以自儆耳),子孙用玺盼遥吾(后嗣子孙诚能法予念庶徵即以念万民之心至七旬八旬亦用此宝以巩我大清亿万年丕丕基庶足慰予祈天永命之愿耳)。
可能符望惟(御制)天贶(予葺宁寿宫为归政后菟裘因于宫内建阁名之曰符望今距乾隆六十一年仅隔六载果能幸邀望为鸿贶则予克符矣),直到颐和匪数拘(人宁寿宫有阅颐和轩按曲礼生至百年十载各有称名若幼弱壮强艾耆老期之类独耄兼言八十九十陆德明经典释文谓一本作八十曰耋九十曰耄不知耋亦兼七十八十德明于易释文复依马氏作七十曰耋而诗秦风毛传八十曰耋左传僖九年杜注七十曰耋故邢炳尔雅疏曰耋有七十八十无正文也即耄属八十而许慎说文九十曰耄刘熙释名则七十曰耄大抵耄自七十至百年为日最长舜年六十受命在位三十有三载则九十三矣而曰耄期若谓九十百年之间卫武公九十有五作抑戒曰亦聿既耄然则期颐以前皆可曰耄由此积数百千万亿京垓秭有隶首不能算摩醯首罗不能知者)。
洒墨露垂刊翠版(念之御书八徵耄宝记刻石),颁函云捧耀筠觚(刻御笔宝记墨颁赐中外)。
初元肇祚宽腾诏(今岁行天圣寿八旬敷天同庆于元旦特下欢春恩诏颁下皇上敛时锡福而薄海腾台普乐诚为钱熙朝盛轨臣棨),二富藏氓普免租(元旦贻庥上以八旬寿辰仰荷重译祝天来庭祖率土称庆以至梯航嘏从古史牒实所未觏允宜广宣湛闻敷锡兆民将乾隆五十五年各直省应徵钱粮通行蠲免我沛皇上加惠元元实迈恩纶叠藏富闾阎仁政千古矣)。
绕膝三安封锡砺(上年十一月初八日家法上以新年为皇六八旬大庆诸皇子禀承孝道克循子进封质亲王嘉皇十一子封为成亲王贝皇十五子封为亲王皇十七子封为勒),介眉四国产呈砮(会典载朝鲜国每年遣使入贡琉球国问岁一贡安南暹罗二国俱三年一贡向时依期入贡各国使臣不能相值今岁元旦朝贺行礼四国适会共球鹣鲽之盛自古王会开图未能有此钜观也)。
南交将觐尧时授(今岁阮光平亲福康觐恭祝光平万寿先于上年十二月内据安奏阮以安南僻处炎荒请初即天朝颁示正朔朝定皇上以该国王缔造之能崇奉天时正朔深可嘉尚因即降发往旨允行谕礼部即将乾隆五十五年时宪书交该督等委员赍至镇南关令该国镇目转交国王祇领并数目谕嗣后每年即著礼部照朝鲜请领时宪书发交广西巡抚照此次之例先期颁给无庸遣使赴京请领臣严福),西极还赊佛拜膜(廓尔喀在后藏外上年归顺遣大头目巴拉八都尔喀哇斯哈哩萨野二名带散番二十三名恭赍表文贡物赴京朝佛合觐表内称敬奉大皇帝即如敬奉三实掌诚心皈依大皇帝驾前等语词意极为恭顺于上年十二月杪到京瞻仰天颜优蒙锡赉)。
苍帝发生山跸莅(二月东巡礼崇望秩朝于方岳义举周官原为古圣王不易之典即袁宏汉记曰东方者万物之所始山岳者灵气之所宅求之物本必于其始取其所通必于其宗其说亦属可取但后代侈言告功不特创封禅之仪并专刻宝玺以为金泥玉检之用最为诞妄我皇上以八句展敬降为旨今春二月八日启跸前诣泰安登渎岳荐馨民祈福利且副就瞻按庆典本有岳之祭岱宗为五岳之长即刻躬亲禋祀礼亦宜之非如汉唐宋升中之诬宝亦非供封禅之用也),素王仁寿泮旂纡(文皇上崇儒重道统合君师每年春秋释奠庙或亲诣行礼或遣官致祭去岁以以尽庆迓八旬于凡二中祀皆欲一周为君之职今岁月上丁将亲祭亲诣释奠而于东巡复仁寿躬瞻如阙里蠲洁荐享景仰之怀恰符不仅诗鲁颂徒以芹藻鸾旂侈言在泮之盛也)。
春灯排咏阴阳复(自乾隆丙寅始每岁上元俱以来御制灯词四章六章八章不等自辛未例作八章五十三年戊申八章皇上计至六十年归政相距八载岁赋灯词恰符羲经全数因以卦名之平声二十一皆押为韵仄声四十三则于诗中嵌入本字今岁所用自随至复卦位剥下起复恰合阴阳生生不已之数臣程昌期),石鼓偕镌潘薛徒(周宣石鼓向在太学皇上阅近时拓本惜其字迹漫漶所存仅三百十字因亲加排次截长补短仍为十章并为之序岁每命新制十鼓勒文并列国学又以热河为惠远诘武之地亦命于文庙镌刻十鼓列于戟门而大学之旧鼓则以下命缭垣以蔽风雨俾永万世其文宋薛尚功诸家各有训释元潘迪重作音训刻碑鼓旁因并家之命词臣更依新编石鼓文字次第择诸长为音训附刻古俾御制序文碑阴与迪碑并传千阅者一目瞭然)。
宿次角亢欢赞华(尔雅释天寿星角亢也本年正月初五日值角初六日值亢正逢茶宴),野谐箕毕乐游衢(春秋纬云月离于箕则风扬沙诗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是二星本有好风好雨之异而月能各从其好犹庶民之休咎系乎上人之得失也今世际熙和小民遂生复性真不啻游康衢而歌耕凿也)。
近光众效跻称兕(豳风跻堂称兕之语为自古介眉数典然曰公堂不过一国臣民共申祝颂而已若洪范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云云解经者曰谓之父母者亲之之辞谓之天下王者尊之之辞洪范之尊君亲上较之豳风更为广大真挚矣臣秦承业),好德台殷隙过驹(五福之四曰攸好德宋曾巩谓福言攸好则致民于善可知故庶民攸好德则锡之福所以劝天下之人使协于中即予记中念庶徵即以念万民之意此念盖数十年常如一日非自今日始也)。
篇近夸兮增恧怩,视为规也益勤劬。
虔希五叙敛五福,皇极敷恩遍九区(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