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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御试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制策1007年闰5月7日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四、《文庄集》卷一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皇帝若曰:朕克谨承先训,惟怀永图。
期化成于人文,实顺考于古道。
尚虑视听不广,心志未明。
寤寐增勤,忠规是伫。
所以博延髦士,庶获嘉谟。
昔姬德之隆,《周官》爰作。
建中立极,经世惠民,乃致颂声,以措刑辟。
王风不竞,战国交兴,理贵从宜,俗多变古。
炎汉政令,十《志》粗存;
有唐宪章,《六典》备载。
既沿革而不一,亮损益之可知。
曲礼三千,经礼三百。
虽难尽举,聊为敷陈。
施之于今,往古之事何允;
揆之于古,方今之法孰非?
当商搉其大猷,无自执于小道。
仲尼之志,在乎《春秋》。
考旧史之文,明将来之法。
授经左氏,发凡变例。
善恶必显,惩劝在兹。
由是后王,遵为彝训。
至若朝聘祭祀之礼,刑赏兵农之政,君臣励翼之迹,官司寅亮之辞,或可举而行,当直书其事。
惟菁英而是取,顾糟粕而罔陈。
六籍之存,日星是喻;
百氏之说,爝火攸同。
恶实尚华,寔繁厥类。
斲雕为朴,岂无其时?
欲使荐绅之民,并宗经术;
青衿之士,专习圣言。
能黜异端,渴闻谠论。
贡举之设,茂异斯求。
爰自唐朝,独考辞赋。
虽云小辨破道,壮夫耻为,然而定妍否于有司,观工拙于作者,茍或舍兹衡石,诚虑失之毫釐。
将俾俊乂用章,文风丕变,其用何术,以副虚怀?
《礼》有四民,农居其一;
《书》有八政,食在其中。
务劝力耕,亮由薄敛。
或轻其赋调,即邦家之用不充;
或重彼科役,即编氓之力弥困。
至于榷酤之法,关市之征,将以惠人,亦思省去,复虑经费不给,游惰寖多。
盖欲蠲复民租,不禁山泽,而使野无旷土,府有羡财。
下靡趋于末利,上益丰于储蓄。
必有说也,宜无隐焉。
宰字之任,蒸黎所托,在乎铨择,尤所注怀。
亦尝阅考绩于明廷,听保任于端士,暨于莅职,继以败官。
或边幅罔修,簠簋靡洁;
或佩韦罕诫,冠虎是侔。
虽国有常刑,然民已受弊。
今若峻其督责,必兴叹于凝脂;
缓彼简书,将漏罪于疏网。
水火相济,琴瑟更张。
尔其谓何,子实翘想。
缅惟致治,诚在得贤。
每恐下僚,寔沈英彦。
或以类举,或自荐升。
负廉隅清白之名,常从加等;
驰干蛊端方之誉,亦示峻迁。
然而鲜睹徇公,颇闻滥进,始由朋党,终陷刑章。
言念于兹,夙夜无已。
欲使怀材者必达,荐士者绝私。
奏牍上陈,美恶可复;
爵赏下降,名实罔违。
极言澄汰之方,用资宵旰之虑。
矧子大夫蕴蓄器业,洞明政经。
副我详延,森然就列。
靡悼后患,咸罄昌言
对曰:臣闻百王公共不易之道者,惟谏而已矣。
古者致治之君,莫不欲良臣在廷,忠言日至。
揭进善之旌,设敢谏之鼓。
太史陈诗以刺,百工执技以谏。
汉孝文二年,始下贤良之诏,开纳言不讳之路,延直诚切谏之士。
访天时之灾异,问朝政之阙失。
国家宅有神器,五十年间,上无逸德,下无遗政。
而陛下尚虑视听未广,心志未明,高张六科,躬访时事。
诚臣以济民利国之策,干陛下之也。
臣生逢太平,幼读方策。
睹盛衰治乱之际,未尝不愤悱而握卷;
闻忠蹇鲠直之风,未尝不激厉而抗节。
今幸以区区之学,应直言之召。
有司不以臣之不材,升之于相府;
三公不以臣之不材,进之于外廷;
陛下不以臣之不材,问之于丹陛。
敢不抉胸膈之所虑,尽耳目之所见,谨昧死上对。
制策曰:「昔姬德之隆,《周官》爰作,建中立极,经世惠民,乃致颂声,以措刑辟。
王风不竞,战国交兴,理贵从宜,俗多变古。
炎汉政令,十《志》具存;
有唐宪章,《六典》备载。
既沿革而不一,亮损益而可知」。
臣闻周监二代,文物周旋;
姬旦践阼,宪章昭备。
六官以政令,建五等以亲贤。
礼行三雍,法垂象魏。
故文武创业而臣工作颂,致治而刑措不用。
平王东迁,皇纲解纽。
离》之什,下列《国风》。
尔后九鼎渐轻,七雄分竞,强吞弱吐,干戈日寻,合从连衡,谈说锋起。
至有变衣裳以从俗,峻法令以任权。
轻忠信而重要约,坏井田而立阡陌。
官不择行而择言,爵不尚贤而尚贵。
事叛于古,败乱相乘。
洎秦鹿野死,汉龙天飞。
萧何约九章之法,叔孙制绵蕝之礼。
律历精密于盈虚,郊祀周旋于坛畤。
分郡国以王宗支,制歌舞以象功德。
殊庸茂实,际天接地。
故朝廷之制,十《志》在焉。
三国分土,礼乐无主。
垂数百载,而唐有天命。
房杜议其律令,马周陈其法度。
致太平于贞观,制礼乐于开元。
分爵九等,品有正从。
故职官之制,《六典》备焉。
今陛下问其沿革,询其损益,其将有所发于天下也。
臣愿朝廷鉴历代之所短,举唐汉之所长,文者损之,急者宽之,过者抑之,不至者进之,则古今之美,无不济于下矣。
制策曰:「曲礼三千,经礼三百,虽难备举,聊为敷陈。
施之于今,往古之事允;
揆之于古,方今之法孰非?
当商榷其大猷,无自执于小道」。
臣闻先王本太一之道,观羔雁之象,制威仪三千,礼仪三百,所以教天下之恭让,闲万民之非辟。
聊敷其要,盖有五焉。
《记》曰:「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
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
天地之祭,宗庙之事,父子之道,君臣之义,伦也;
社稷山川之事,鬼神之祭,体也;
丧祭之用,宾客之交,义也;
羔豚而祭,百官皆足;
太牢而祭,不必有馀,称也」。
若穷礼乐之沿革,揆古今之得失,则上世帝王不相沿袭。
功成作乐,治定制礼,虽从宜而立法,必师古而可久。
国家受天承命,造我区夏。
远观八世之典,近取开元之制。
文物之盛,流芬简策。
太常工师或怠其习,朝廷服章未明其列。
珩璜之声不闻,豆笾之器罕用。
鉴往观来,其仪可见。
今陛下富天启之资,有承平之业,固当制礼乐,易服色,定官名,发号令,建中于千古之上,立极于百代之下,则泥金勒玉,不足记其功德矣。
制策曰:「仲尼之志在乎《春秋》。
考旧史之文,明将来之法。
授经左氏,发凡变例。
善恶必显,惩劝在兹。
由是后王,遵为彝训。
至若朝聘祭祀之礼,刑赏兵农之政,君臣励翼之迹,官师寅亮之辞,或可举而行,当直书其事。
惟菁英而是取,顾糟粕而罔陈」。
臣闻周室将微,诸侯叛命。
圣人有作,王文爰启。
周公之凡例,载鲁史之行事。
笔削既至,臣子皆惧。
故为列辟之彝章,王道之准的。
汉氏有命,斯文盛行,朝廷诏诰,公卿章疏,必引经传,为事规矩,故历祚悠远,法度可观。
尔后中原多故,编简不完,有国之君,不遑逮此。
国家兴起四方,穆清治本,建藏书之策,立雠校之官。
陛下旰食视事,乙夜观书。
故下问小臣以大义,抉六经之奥秘,观百王之明睿。
臣幼习史氏,颇详其学,以为丘明之传,繁富而诬。
臣请以经义条对如左。
臣闻朝以修制,聘以结好。
时会以四方之禁,间问以谕诸侯之志。
表著以昭序,玉帛以修贽。
考其道则在乎明班制而不僭,整威仪而可观。
动必以礼,不失其物。
臣谨按《春秋》书「滕侯、薛侯来朝」者,天子无事,诸侯相朝。
书时者,美其正也;
书「荆人来聘」者,荆,夷狄也;
书人者,美其始能聘也;
书「介葛卢来」,而不书朝者,以微国不能行其礼也。
臣闻祭以追养,祀以驭神,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
外则尽物而献诚,内则尽诚而献礼。
备其馨香,奉以圭璧。
然则祭不欲黩,黩则不恭;
祀不欲烦,烦则不歆。
谨按《春秋》书「春正月己卯烝」者,讥其数也;
书「夏五月丁丑烝」,讥不时也;
书「犹三望」者,犹者可止之辞也,讥其不知礼也。
臣闻刑赏者,国家之二柄也。
驭其有罪,则有刑赎废夺。
《语》曰「齐之以刑」,《书》曰「金作赎刑」,《周礼》曰「夺,以驭其贫」,「废,以驭其罪」。
懋其有功,则有爵禄车服。
《周礼》曰「爵以驭其贵」,「禄以驭其富」,《书》曰「车服以庸」。
盖刑者所罚寡而所戒众,赏者所费小而所劝大。
故古者刑以秋冬,象天之瘁物也;
赏以春夏,象天之惠物也。
然则刑之大要在乎去奸宄。
奸宄不去,则罚失矣;
罚失则滥,滥则民不从矣。
臣谨按《春秋》桓公之世,经不书「王」者,讥上之不能讨其罪也。
赏之大要在正礼制,礼制不正,则劝失矣;
劝失则僭,僭则民不服矣。
臣谨按《春秋》云:「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
书「来锡」者,讥赏不正也。
臣闻古之兵制,大夫有车百乘,诸侯有车千乘,天子有车万乘,所以威四夷,刑奸宄也。
必先教之以礼,而后讨之以罪。
故先王之制,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
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不至则修刑。
于是乎兵有常矣。
后之王者奉之,能行其礼,能守其正,则得其道矣。
臣谨按《春秋》书「甲午治兵」者,美其得礼也;
书「作丘甲」者,讥不正也。
臣闻古之农政,夏后氏五十而贡,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
所以供宗庙,备车服,必先限之以田,而后取之以赋。
先王之制,建步立亩。
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
一夫一妇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输虞衡之税,供车马之赋。
于是乎农有常矣。
后之王者奉之,不妨其时,不失其正,则得其道矣。
臣谨按《春秋》书「新延厩」者,讥不时而悉农力也;
书「初税亩」者,讥不正也。
至若君臣励翼之迹,官师寅亮之辞,考于左氏之传,寔繁大夫之对,然非圣人笔削。
请以经义言之。
夫君臣励翼者,在乎尊卑不黩,上下不僭,罪不妄诛,刑不妄加,兴灭国,继绝世。
《春秋》之义,尊不亲小事,卑不专大功。
谨按经有称「人」以杀大夫者,讨有罪也:称「国」以杀大夫者,罪累上也;
经有书「灭项」而不言何国灭之者,为齐桓公讳也;
《春秋》为贤者讳,桓公尝有继绝存亡之功,故君子为之讳也。
夫官师寅亮者,在乎夙夜儆戒,靖恭其位,贤愚有序,贵贱有列,安邦国,利万民。
《春秋》之义,用贤治不肖,用贵治贱。
谨按经有书「,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
书「遂」者,美其有遂事也。
《春秋》之义,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专之可也。
制策曰:「六籍之存,日星是喻;
百氏之说,爝火攸同。
恶实尚华,寔繁厥类;
斲雕为朴,岂无其时?
欲使荐绅之民并宗经术,青衿之士专习圣言。
能黜异端,渴闻谠论」。
臣闻经纬天地,莫大乎六籍。
《诗》《书》标仁义之府,《礼》《乐》立教化之表,《春秋》五始以载褒贬,大《易》四象以观情伪。
从之则为正直,为圣贤;
叛之则为奸乱,为聋闇。
万代而下,宗为格言。
然而去圣逾远,诸子锋起,各因文而述志,或希圣而扶经。
至汉孝成帝时,已八十馀家矣。
尔后作者纷纭,竞为闳诞,违叛正道,棼泯斯文,致学者之多歧,遂务而舍实。
陛下注怀《坟》《索》,将抑百家,文明之朝,如转规耳。
然臣以为焚之则为非法,不若化之以道,教之以正。
自今而后,凡朝廷诏令之文,贡举诗赋之目,毋用诸家之语,必以六经之义。
上之所好,下必甚焉。
是以辐员之内,庠序之间,不禁而自绝,不令而自从,竞讽之言,共排杨墨之语。
谅不数岁,尽变其风。
洋洋乎《雅》《颂》之声,可以翘足而待矣。
制策曰:「贡举之说,茂异斯求。
爰自唐朝,独考辞赋。
虽云小辨破道,壮夫耻为。
然而定妍否于有司,观工拙于作者,茍或舍兹衡石,诚虑失之毫釐,将俾俊乂用章,文风丕变。
其用何术,以副虚怀」?
臣闻王者不能独治天下,必择良能而共之。
故公卿大夫必选于俊乂俊乂必取于多士。
四代荐贤,诸侯立三适之制;
两汉求士,公府有四科之选。
得贤之盛,无以踰之。
魏晋已降,南北离割,其间制度,无可纪者。
隋室立进士之科,李唐崇大其选。
国家龙兴,亦循其制,网罗贤俊,时号得人。
若辞赋之试,声律之限,盖非古也,而取一时之工焉。
陛下必欲革之而取茂异,又何患妍否之难定哉?
臣以为今之取士,其甚可疑。
乡举里选之制未尽明,察言观德之规未尽复。
夫乡举里选,所以择其行也,而寄贯冒籍者有焉;
察言观德,所以择其材也,而矫厉虚誉者有焉。
所以荐贡之始,不能皆知其行;
明试之际,不能尽择其文。
以是爵命之间,不能无滥。
臣愿陛下先明乡里之制,次谨言德之规,然后试以策论,考其康济,非经意不得以对,非常道不得以言。
则清浊自分,才德可辨,文风丕变,又何远乎?
制策曰:「《礼》有四民,农居其一;
《书》有八政,食在其中。
务劝力耕,亮由薄敛。
或轻其赋调,即邦家之用不充;
或重彼科役,即编氓之力弥困。
至于榷酤之法,关市之征,将以惠人,亦思省去,复虑经费不给,游惰寖多。
盖欲蠲复民租,不禁山泽。
野无旷土,府有羡财。
下靡趋于末利,上益丰于储蓄。
必有说也,宜无隐焉」。
臣闻《语》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故先王敷政设教,惟务富庶,藏财于民,取之以道。
府藏益而国用充,元元安而百姓遂。
国家仁惠周普,刑政简清,但财赋未充,管榷未罢,其故何哉?
臣以为务农之制,足食之本,历观前世,盖有道焉。
三代之际,其详阙矣,姬嬴而下,莫盛于汉。
臣请为陛下以西汉之事言之。
夫汉当文景之际,民田三十取一,而侯王分土,各食其租。
关梁缓征算之制,民间有斗酒之赐。
四方常贡,其入至寡。
而太仓之,流衍而露积;
京师之钱,贯朽而难校。
守闾阎者食粱肉,阡陌之马成群。
今国家地广前代,履亩而税。
山泽舟车之赋,盐铁莞榷之利,一岁之入,十倍汉初。
而用度丰盈未能相当,其故何哉?
岂非游手未去,重职未省,冗兵未减,仙释未戢,旷土未开,珠玉未弃?
游手未去,则趋末牟利之弊未尽止;
重职未省,则稍廪供亿之费未尽节;
冗兵未减,则粮饷优给之用未尽一;
仙释未戢,则邪伪蠹耗之源未尽闭;
旷土未辟,则耒耜禾黍之利未尽获;
珠玉未弃,则梯航掊采之路未尽塞。
是以南亩之民,执耒而耕者无多人矣。
故陛下虽躬行节俭,忧劳日昃,而制其岁用,则尚有未丰,议缓征算则将行复止者,良由是矣。
愿陛下禁游惰以沮劝之典,并重职以简易之道,去冗兵以稽阅之法,抑仙释以正直之规,开旷土以优复之令,弃珠玉以俭素之教,则官府之用充仞而山积,亿兆之生敦厚而日富,丰食之道又何难哉!
制策曰:「宰字之任,蒸黎所托,在乎铨择,尤所注怀。
亦尝阅考绩于明廷,听保任于端士
暨于莅职,继以败官。
或边幅罔修,簠簋靡洁;
或佩韦罕诫,冠虎是侔。
虽国有常刑,而民已受弊。
今若峻其督责,必兴叹于凝脂;
缓彼简书,将漏罪于疏网。
水火相济,琴瑟更张,尔其谓何,予实翘想」。
臣闻生民之命,系乎县邑。
故进任宰字,在乎择人。
当进者进,则令明,政教达,奸宄绝,私谒息;
不当进者进,则王泽壅,刑辟滥,邪伪起,苞苴行。
故古者仕不妄进,臣不虚受,盖恐下民之受弊于匪人也。
国家之制,与古齐圣,而州县之吏,率多暴慢,不求洁白之名,罔垂缓急之戒。
其故非他也,盖吏道颇杂,贡举未正。
士则累场籍以求第,而不问其材;
吏则叙久次以求迁,而不问其事。
未尝择行于三铨,但见分命于百里。
君子或淹久而后进,小人或夤缘而先达。
复循唐氏流外之制,盛开百司恩泽之路。
选调既集,皆补令佐,蚕食元元,干冒宪网。
详观其弊,良不远此。
况复考课之法未尽行,论荐之科未尽至,按察之使未尽公,激劝之赏未尽重。
臣愿陛下因革百王,详观两汉
采诸家考课之法,而明其殿最;
严百官论奏之典,而禁其趋附。
选天下公正之士,出分八使之车;
擢州县循良之吏,入补金闺之籍。
是则黄绶之间,竞为良善,又何有凝脂之叹,疏网之虞者哉?
制策曰:「缅惟致治,诚在得贤。
每恐下僚,实沈英彦。
或以类举,或自荐升。
负廉隅清白之名,常从加等;
驰干蛊端方之誉,亦示峻迁。
然而鲜睹徇公,颇闻滥进,始由朋党,终陷刑章。
言念于兹,夙夜无已。
欲使怀材者必达,荐士者绝私。
奏牍上陈,美恶可复;
爵赏下降,名实罔违。
极言澄汰之方,用资宵旰之虑」。
臣闻王者前旒垂纩,无为而治,必举贤哲,用为股肱。
故类举之典,君子所以达己知也;
自荐之制,英主所以拔寒畯也。
皆有国之规矩,求贤之轨辙。
然则类举不正则朋党者达,自荐不实则僭滥者进,必在乎以经义而制之。
谨按《春秋》书「吴子使季札来聘」。
,夷狄也;
称子者,善使贤也,故进之。
《春秋》之义,身贤贤也,使贤亦贤也。
又按《书》云:「举能其官,惟尔之能」。
而今之论荐或非经意,保任之法颇重,得贤之赏未行。
夫经以使贤者为贤,举能者为能,若举状谬者既黜,举状实者未旌,则贤能之士何以劝励?
夫贤能不劝,则为善者怠;
为善者怠,则欺妄者进矣。
于戏,自荐者权也。
古者帝王虑臣下妨塞贤路,乃为之制,在陛下裁之而已。
若类举者道也,一日废之不可。
伏愿陛下所信任者各举所知,则梁柱石有馀材矣。
然则国家之大柄,王者之利器,赏罚而已。
陛下明其科条,以驭荐举,不容应侯籍橐之请,而举胥臣之赏,是则怀材必达,荐士绝私,可以复其美恶,而不违名实矣。
臣诚不佞,罔知忌讳。
叨备清问,忧惶跼蹐。
但幸遇陛下设直言之科,臣应极谏之召,圣策许臣「靡悼后患」。
夫贱士之虑,思补圣政万分之一。
惟陛下少赐宸览,宽其鼎镬,则昧死幸甚。
臣谨对。
荣叔萧山 北宋 · 沈辽
 押齐韵
畴昔来会稽(原作计,据四库本改),浮舟出江堤
苍茫望津道,隐隐辟招提。
虚气发峻岭,疑有至人栖。
龙象兹拥卫,群木皆萋萋。
吾家浮屠老,早岁离烦迷。
持律破三业,悟道臻渊倪。
法网覆众生,一念绝町畦。
戒刀割大荤,水陆无象犀。
凡物有极势,固难叙阶梯。
兀然被衣裓,谁能判金泥。
六时宣法音,万生提携。
愚人本无识,有识自难稽。
如我解所说,安可议东西。
稽首送归驭,信美旧山蹊。
春秋义 其十七 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八七
桓公在所诛绝,而反追锡之,则王纲之紊甚矣。
应诏言事状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
臣闻位卑而言高,罪也;
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
七月二十三日伏准省劄,七月十六日三省同奉圣旨:「秋阳亢旱,飞蝗在野,星变数见,朕心惧焉。
意者政令多有所阙,赏罚或至不当。
朕惟侧身求应以实,卿等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务塞灾异之原,称朕寅畏之意」。
七月二十一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劄与侍从台谏两省官照会,仍依今月十五日已降指挥,各条具时政阙失奏闻」。
臣伏读圣训,中夜以兴,思所以对。
欲遂言之,则惧位卑言高之罪;
欲嘿而已,则又恶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之耻。
退自惟念,与其忍耻以生,曷若获罪以死!
况圣明在上,容受强直,万无获谴以死之理,臣何忌而不言?
伏读圣训,曰:「秋阳亢旱,飞蝗在野,星变数见,朕心惧焉」。
臣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也。
谨按《春秋》书不雨、书旱,夫旱亦不雨,奚又书旱,得非旱比不雨加甚乎?
且《春秋》书旱,必于夏秋,不雨皆于春冬。
周之夏秋,则建午建未建申,皆其月也。
是时天或不雨,则盛炎曝物,立致枯槁,故《诗》云:「旱既太甚,赫赫炎炎」。
不雨虽无是酷,然甚者亦兼旱焉。
如文二年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年十三年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是也。
虽皆历而不言旱者,盖事起春冬,不可书旱;
已书不雨,则不可中变言旱。
故但撮其月总言之,欲人观之则知旱居其间,且见其灾之久也。
若不为灾,经自不书,故经无书一时不雨者,不为灾也。
惟庄三十一年不雨者,盖讥庄公不雨犹不惜民力,明年春又城小谷也。
其他不雨必踰时而后书,为灾之深浅睹文则辨焉。
冬十月不雨至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者,则见犹有救也僖公二年。)
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文公二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文公十年十三年。)
是一岁之望尽失也。
八月虽雨,已后时无益,故略而不书。
不为灾者但书时庄公二十一年。),为灾轻者书首月僖公二年、三年。),重者总始末而言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
书法如此,正欲别为灾之轻重,而传云「不雨不为灾」。
夫万物须雨而生,须雨而成,一时愆亢,犹有所损,且不雨有几,称年者三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安可谓不为灾乎?
《谷梁》谓一时不雨为闵雨,历时不雨为不闵雨。
僖公果有志于民,则必不爱牲币,恳请祷祈,经亦必书,如《诗》之《云汉》,以著其善。
今但云不雨,则爱民之意于何见乎?
陛下深问秋阳亢旱,诚得《春秋》书不雨之微旨。
宣王忧旱之诚,不过祷于先祖以及山川鬼神,盖祀典之正,非若今徼福于佛老氏,为异端之教也。
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不雨之旨,躬行周宣忧旱之诚,以应天可也。
飞蝗在野,臣又请以《春秋》明之。
谨按鲁隐五年书螟。
《释虫》云:「虫食苗心曰螟,食叶曰螣,食节曰贼,食根曰蟊」。
李巡曰:「食禾心为螟,言其奸冥冥难知也;
食禾叶者,言其假贷无厌,故曰螣也;
食节者言其贪狠,故曰贼也;
食根者言税取民财货,故曰蟊也」。
孙炎曰:「悉贪残所致,因以为名」。
郭璞以食处为名。
陆玑疏云:「旧说螟、螣、蟊、贼,一种虫也,如言寇、贼、奸、宄,内外之言耳」。
《会议》曰:谷,民之司命也,《春秋》书灾异,虽螟之为害,必详而录之,此亦重民命之至也。
汉平帝时,天下大蝗,河南二十馀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县界。
建初七年,郡国螟伤稼,犬牙缘界,独不入中牟
今州县吏贪墨残民,远朝廷万里,近亦数百里,陛下不得而见之也,怨嗟之声陛下不得而闻之也。
故天出灾异,自淮以南,飞蝗蔽天,以告陛下耳。
守令之间,岂无一人如密县中牟者乎?
臣愿陛下严戒监司守令,有贪墨残民者,必罚无赦,是应天以实也。
星变数见,臣又请以《春秋》明之。
谨按鲁文公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刘向以为君臣乱于朝,政令亏于外,则上浊三光之精,五星赢缩,变色逆行,甚则为孛。
北斗人君象,孛星乱臣类也。
时中国既乱,夷狄并侵,兵革纵横之应也。
鲁昭十七年,有星孛入于太辰,刘向以为时楚强,宋、卫、陈、郑皆附之,此孛彗流灾所及之效也。
鲁哀公十三年冬十一月,有星孛入于东方,董仲舒刘向以为其后楚灭陈之应。
是春秋星变,皆以夷狄陵中国也。
今年正月壬辰其日岁旦,风从乾位来,风为号令,乃号令不时之沴。
戊午雪,阴盛阳微之沴。
三月丙申,日有背气如仰瓦,其夜大雨雹。
癸卯夜,月入大微。
己酉,日复有背气。
丁巳立夏,其日风从艮位来。
五月癸卯夏至,风亦从艮位来。
皆与正月壬辰同占。
七月丙申太白经天,法曰昼见午上,星家谓去日四十七度差远,故见。
臣谓不然,《易》曰「日中见斗」,岂谓去日远也?
其夜月入氐。
壬寅夜,月掩垒壁阵星,又流星出天市。
癸卯夜,月入羽林军
乙巳,日左有珥。
丙午夜,汉星出天市。
癸丑夜,流星出织女,又月犯井。
丙辰夜,流星出辇道。
此皆《春秋》之所畏也。
又如六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此又变之大者。
臣谨按隐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其后戎执天子之使。
庄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宿在毕,主边兵夷狄象,后狄灭邢、卫。
二十六年十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时戎侵曹。
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后狄伐邢,徐取舒,楚灭弦。
僖五年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后楚伐郑,狄灭温,楚伐黄。
十二年三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时楚灭黄,狄侵卫、郑。
十五年夏五月,日有食之,后秦晋侯,楚败徐于娄林。
文元年二月癸亥,日有食之,楚灭江灭六。
文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楚灭舒
宣八年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楚庄遂强诸夏,观兵周室。
十年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后楚灭萧、成。
十七年十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后楚灭舒、庸。
襄二十四年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比食又既,象阳将绝,夷狄主上国之象也,楚子果从诸侯伐郑。
二十七年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八年之间,日食七作,祸乱将重起。
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后楚灭陈、灭蔡。
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时吴灭徐,楚围蔡。
定十二年十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后楚灭顿,吴败越。
定十五年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周室大坏,夷狄主诸夏之象也。
明年,中国诸侯从楚围蔡,以楚为京师
由是推之,日食皆为夷狄侵中国之应也。
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书日食星变之旨,躬行宋景一言之善,以应天可也。
臣伏读圣训,曰:「意者政令多有所阙,赏罚或至不当」。
臣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而修政事以恭御厥罚也。
臣又请以《春秋》明之。
谨按鲁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晋士文伯晋侯曰:「不善政之谓也。
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谴于日月之灾,故政不可不慎也」。
是天变系于政令之阙也明矣。
鲁庄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啖氏云:「王宠篡逆以黩三纲,不能法天正道,故去『天』字以贬之」。
斯言当矣。
夫圣王砺世之术,惟赏罚而已,赏当功则锡命一人而万邦怀,若《师》之九二是也。
若宜罚而赏,则一篡弑而乱臣贼子接迹而起矣,然则去「天」字以贬之,以明赏罚天之公理也。
是天变系于赏罚之不当也明矣。
政令之阙有十:监司牧守数易,一也;
州县差役不公,二也;
孤寒困于举将,三也;
吏员太冗,四也;
任子太滥,五也;
朝令夕改,六也;
衣服无章,七也;
狱讼多冤,八也;
酷吏残民,九也;
部胥阨塞衣冠,十也。
至如赏罚不当,殆有甚焉。
如近日宿州诸将,臣窃谓赏太重、罚太轻。
太祖皇帝亲征晋阳,北戎来援,太祖何继筠分精骑数千拒之石岭关,斩首千馀级,其后遂平并州
其功可谓大矣,止拜建武军节度而已。
李汉超太祖李重进,关南之功亦大矣,及卒,太宗皇帝止赠太尉、忠武军节度而已。
宿州之役,比之晋阳、关南之功,不啻九牛之一毛,而诸侯超拜官爵,加继筠汉超数等,有如平北虏、恢复中原,不知何以赏之?
周世宗屡为刘旻所败,遂大燕将士,斩败将何徽、樊爱能等七十馀人,军威大震,果败高平,取淮南,定三关。
夫一日戮将七十,岂复有将可用?
世宗终能恢复如此,得非巽懦者去则勇敢者出耶!
太祖初有天下,尝谓:「唐庄宗姑息将士,朕则不然,惟有剑耳」。
诸将股栗。
削平僭乱,捷如破竹。
自靖康板荡,将四十年,国势不竞,日就多靡,宁有他哉,罚不必行,将不用命。
近者宿州之败,士死于敌及为庸将所误而死者数千人,积尸如丘,馀胔满野;
而误国败军之将,乃以宿州所得之金厚赂权贵,巧为游说以自解,偃然安处善地而戮不加焉。
籍没不行,诛戮不加,上天见变,昭然甚明。
愿陛下信赏必罚,以太祖为法;
号令将士,以五代为戒。
断然必行,正心诚意,以应天可也。
臣伏读圣训,曰:「朕虽侧身求应以实,卿等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务塞灾异之原,称朕寅畏之意」。
臣又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而去华务实,求实言以自儆也。
臣又请以《春秋》明之。
谨按鲁庄七年四月辛卯夜,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
刘向以为天垂象以视下,将欲人君防患远害,非以自全安也。
如人君有贤明之才,畏天威命,若高宗祖己成王泣金縢,改过修政,立信布德,存亡继绝,修废举逸,裁什一之税,复三日之役,节用俭服,以惠百姓,则诸侯怀德,士民归仁,灾消而福兴矣。
呜呼,之言可谓深切著明,求应以实者也!
人君如堂,人臣如陛。
堂岌乎其高,其情与下辽绝,固难以喻;
陛隤乎其卑,其情与上辽绝,固难以通。
岂上下之情不合也,其患有十焉,上之患七,下之患三:愎谏以拒人,饰辞以文过,作威以临下,恃智以衒物,矜慧以取胜,自广以狭人,耻过以作非,君之患也。
便辟、善柔、便佞,臣之患也。
愎谏以拒人,晋惠是也;
饰辞以文过,文皇是也;
作威以临下,汉宣是也;
恃智以衒物,德宗是也;
矜慧以取胜,显宗是也;
自广以狭人,汉武是也;
耻过而作非,灵帝是也。
人主有一于此,则便辟之臣进矣,善柔之臣进矣,便佞之臣进矣。
便辟之臣进,衣冠皆逢迎也;
善柔之臣进,俯仰皆媚悦也;
便佞之臣进,语言皆捷给也。
如此而欲臣下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是犹植曲木而望其影之直也,不亦难乎?
自古听言纳谏,莫若
恶直丑正,莫如
明四目,辟四门,达四聪,虽有共、鲧,不能塞也。
醢谏臣梅伯,剖直臣比干,虽有关龙逢,三人不能救也。
秦二世赵高为腹心,刘、项横行而不得闻;
汉成帝王章,王氏移鼎而不得闻;
灵帝陈蕃,天下横溃而不得闻;
梁武朱异,贼臣斩关而不得闻;
隋炀帝虞世基李密称帝而不得闻;
唐明皇张九龄,安、史胎祸而不得闻。
陛下自即位以来,号召逐客,时与臣同召者,张焘辛次膺王大宝王十朋
已去矣,次膺去矣,十朋去矣,大宝行将又去,惟臣在耳。
今臣复以瞽言妄发,是臣又将去也。
人臣上书不激切,不能启人主意,一激切则近讪谤。
辛甲七十五谏,刘安世胡宗愈至二十四章,谏者不餍其黩,而听者不厌其烦。
今言一出而亟迁,疏朝奏而夕罢,言者不得尽其意,闻者莫不骇其迁。
张震王十朋之去,士莫不扼掔结舌,以言为讳,而欲塞灾异之源,称寅畏之意,臣知其必不能也。
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之旨,亟改前日之弊,推诚务实以应天可也。
臣伏读圣训曰:「劄与侍从台谏两省官照会,仍依今月十五日已降指挥,各条其时政阙失奏闻」。
臣终有以见陛下至诚忧灾,思闻时政阙失而惕厉以自改也。
臣闻之《诗》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
《传》曰:「命百官箴,箴王阙失」。
夫古之圣帝明王,衮职不云无阙,而欲补其阙。
王政不云无阙,而欲箴其阙。
大哉言乎,此亦陛下闻阙失之意也!
臣终请以《春秋》明之。
谨按鲁庄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明年三筑台,圣人书以恶之,谓其不畏天戒而劳民也。
今天变屡见,而土木之役踵相蹑,怨讟嗷嗷,口众我寡,台谏不敢指陈,侍从不敢睥睨,陛下居渊涓蠖密之中,必不尽知也。
陛下天资仁俭,岂肯知而不戒耶?
臣又闻道路之言,诸军阴遣悍卒,白昼于市井捉人,手执挺以度人长短,有及则者即三数卒拥入军中,谓之拖军。
怨愤之声,所不忍闻,士民相戒,不敢入市。
辇毂之下,有此冤抑,况千万里之外乎?
臣又闻陛下即位之初,大赦天下,文臣自承务郎以上各转一官,斯言一传,天下鼓舞。
今乃以一人之言,格二百员朝请大夫转行之命。
夫议赦之日,知其太滥,削之可也,勿许转行可也。
大赦已行,方以为滥而格之,失大信于天下,复有大于此者乎?
《传》曰:「主贤臣直」。
《语》曰:「邦有道,危言危行
邦无道,危行言孙」。
夫非主之圣则臣不容直,非邦有道则言不敢危,惟陛下上法,留意裁择(《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七。又见《宋史》卷三七四《胡铨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六。)
「劄」下原有「典」字,据文意删。
接天阁为武将荣叔 宋 · 邓深
五言律诗 押东韵
山色浑连水,波光总映空。
捲帘秋雨后,注目夕阳中。
低下翩翩鹭,斜行点点鸿。
去天尺五归去乘风
春秋五论 其二 南宋 · 蔡沆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八、复斋公集
或问:六经之说,诸儒穿凿害之也,而《春秋》为尤甚。
前公、谷、左氏,后之诸儒又从而羽翼之,横生意见,各立一说。
夫彼此一事,彼以为是,此以为非,彼此互相矛盾;
前后一人,前以为褒,后以为贬,前后自相牴牾。
然其大端不过有二:一以日月为褒贬,二以爵号为褒贬
以日月为褒贬之说,彼徒见夫盟一也,有日者,有月者,盟宜书日,而或书时,入宜书日,而或书月,若是其不同也。
以爵号为褒贬之说,又见夫国君一也,而或书子、书侯,或书名、书字,或书州、书国,书人一人,而前氏后名又若是其不同也。
愚请得而析之。
蔑之盟不日则曰其盟渝也,柯之盟不日则曰信之也,将以渝之者为是乎?
信之者为是乎?
柯之盟不日,而葵丘之盟则日书之,或曰危之也,或曰美之也,将以危之者为是乎?
美之者为是乎?
子益师卒不日,左氏曰公不与小敛也。
公孙敖卒于外,而公在内,叔孙婼卒于内,而公在外,其不与小敛明矣,又何以书日乎?
《公羊》曰:「公子益师不日,远也」。
然公子貙远矣,又何以日乎?
《谷梁》曰:「不日,恶也」。
然公子牙、公孙意如亦恶矣,又何以书日乎?
葬必书月日,而有不书月日者,则曰不及时日而得葬也。
不及时而不日,正也;
过时而日,危不得葬也。
然过时而日,直指齐桓公言。
当是时,诸公子争国,危之隐可也。
卫穆公宋文公齐桓公之才,无争国之患,过时而日,有何可隐之乎?
宋缪公之日葬,又何危乎?
凡此者,疑误而难通也,孰谓《春秋》必以日月为褒贬乎!
至于来归仲子之赗,而宰书名,则曰贬之也;
使荣叔归成风之含赙,而王不称天,亦曰贬之也。
岂归仲子之赗,罪在冢宰,而不在天王乎?
归成风之含赙,罪在天王,而不在荣叔乎?
《春秋》书王,本以正名分也,若归赗含赙而称王,将以为正名分,可乎?
谷伯、邓侯称名,说者以为朝弑君之贼而名之,滕子、纪侯独非朝弑逆之人乎?
滕、薛称爵,说者以为能修朝礼而与之朝,隐公有何可褒而褒之乎?
若以滕、薛称爵而与之朝,是亦谬妄之甚者也。
或曰:滕本侯爵也,朝弑君之贼而黜称子,以滕有可贬也。
终春秋之世不复侯,岂皆有可贬之罪而黜之乎?
或曰:为时王之所黜。
使时王而能黜诸侯,则纪纲法度之施,礼乐赏罚之权,天王能执之矣,安得谓《春秋》为天子之事乎?
荆书楚,已而书楚子,说者曰进夷狄也。
夫中国而夷狄,则夷狄之可也,夷狄而中国,则亦中国之乎?
圣人作经,本以辩夷夏之分,顾乃进夷狄而退中国乎?
若此之类,不可以一二数,要皆可疑而难通者也,孰谓《春秋》以名称爵号为褒贬乎
大抵《春秋》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事成于日者书日,事成于月者书月,事成于时者书时。
若夫水旱、雨雹、霜雪、日食、星变、山崩、地震、火灾、螽螟、彗孛之类,凡若此者皆以日成也。
其朝觐、蒐狩、会遇、平和、来至、侵伐、围取、迁戍、袭奔、城筑、作毁,凡若此者皆以月成也。
崩、薨、卒、葬、弑、逆、叛、放、败、入、灭、获、擒、斩,凡若此者皆以时成也。
或宜日而不日,宜月而不月,皆史之所载者失之也,假如其事当书月而鲁史但书时,其事当书日而鲁史但书月,则圣人安得虚增甲子乎!
是《春秋》不以日月为例也。
《春秋》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名称、爵号从其名称、爵号,而是非善恶则系乎其文,非书名者皆贬,而书字者皆褒也。
某与某在所褒而旧史只着其名,某与某在所贬而旧史只着其字,则圣人之褒贬岂在求其名与字而笔之于经乎!
是《春秋》不以名字为褒贬也。
若夫因其所书日月之前后而知其是非,因其所书爵次之名字而知其优劣,则有之矣,非圣人故以是而为褒贬也。
庄公春筑台于郎,夏筑台于薛,秋又筑台于秦,是阅三时而土功屡兴,国政荒废也。
宣十五年秋螽冬蝝生而下民怨咨,是历二时而五谷不登,饥馑荐臻也。
庄公八年春,师次于郎;
,师及齐,师围郕;
,师始还也。
是阅三时之久,劳民动众,以伤匮财谷,邦国其不受害乎?
若此之类,盖于书时见之。
二年秋七月,杞侯来朝,九月入杞,见其于来朝之国,未几遂兴师以入之也,不以交邻为重,而以利欲为必,是以强大侵侮乎弱小也。
七年三月,公如楚,九月,公至自楚,见其朝夷狄之国,不能自强于政治,受制于人,阅七月之久,往来跋涉而劳于行也。
僖公二年冬十月,不雨,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乃雨,见其阅年而后雨,则万物焦枯而饥馑交至,道殣相望也。
若此之类,盖于书月见之。
癸酉,大雨,震电,庚辰,大雨雪,其于八日之中,再见天变也。
辛未,取郜,辛巳,取防,于旬之日间而取二邑,以瘠人肥己,是其人欲一动,不明乎天理之可否,视诸王制百里之封,在所益乎?
在所损乎?
壬申,御廪灾,乙亥,尝又灾,见尝于天变无恐惧脩省之意,于灾沴之不敬也。
己丑,葬敬嬴,庚寅,乃克葬,延二日之久,见不能事亡如事存,葬礼之无备也。
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孙良夫盟,有以见鲁先晋而后卫也。
己未,同盟于鸡泽戊寅,及陈袁侨盟,见晋人先盟诸侯而后及大夫也。
若此之类,盖于书日见之,以是为圣人日月之书不书,寓乎褒贬则误也。
若夫名称、爵号之异同,政事之大小,辞目之详略,有蒙上文而杀其辞者,固难一二尽也。
时变之升降,世道之盛衰,亦有因之以见者。
楚,一也,始书荆,再书楚,已而书楚子;
,一也,始书人,再书吴,已而书吴子,于以见夷狄之势浸盛而难制。
鲁以大夫而会诸侯,大夫犹不氏于后,则大夫无有不氏者。
诸侯大夫而弑君者名之于后,虽弑君之贼亦有书氏者。
小国大夫皆以名与人也,曹、大夫,于后则曹、皆有大夫矣,此见大夫皆为政而犯分也。
始也吴、楚君、大夫皆书人,终也吴、楚君、大夫皆以爵、氏,以见夷狄之大夫皆往来于中国,而无夷之别矣。
列国诸侯之子皆称世子,而预会预伐者,于以见居丧而称子也。
入春秋以来,薛侯爵也,而书伯,滕,侯爵也,而书子,于以见诸侯之爵次皆以大小为差等,会于曹则蔡先卫,得其少长之序,而天秩不乱也。
蔡乃武王之所封,而伐乎郑,则卫先蔡,失乎名分之宜,而天叙无章也。
卫其成王之所封乎?
是爵次之先后,皆以目前强弱为崇卑,而不复用周制为品第也。
淮之会,许以男而先邢侯,是几微弗谨,而上下之位失。
戚之会,邾以子而先曹伯,是大小无序,而尊卑之次紊。
萧鱼之会,以世子而先邾莒之君,于以见霸者之为政,皆以私意为轻重,无复以礼文为仪则也。
垂龙之盟,内之则公孙敖会诸侯召陵侵楚之师,外之则齐桓主盟于中夏,于以见大夫敌于诸侯,而莫知其非也。
凡若此者,名称从其名称,爵号从其爵号,而是非善恶乃因之而见,初非圣人特以是为褒贬也。
学者必欲于名称爵号之间,而求非圣人褒贬之意,窒碍而不通矣。
泥于名数,务于新奇,恐非圣人明白正大之心尔。
学者之观《春秋》必先破《春秋》以日月为例之说,与夫以名称爵号为褒贬之说,而后《春秋》之旨可得而论矣。
龙隐岩题名庆元四年正月 南宋 · 董世仪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三、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二四、见《粤西金石略》卷一○、《桂林石刻》上
江西诸公仕于广,会桂林者十有八人。
庆元戊午正月八日松关翛然亭,既而拿扁舟,延缘过龙隐,为水石更酌。
及暮,登新桥以归。
董世仪子羽王琨德贡、熊思逊谦甫、吕大信存约、曾三畏无过、武居仁荣叔王琳子林饶祖尧述古、杨相魏翁、刘龟习季占、杨汝明仲藻、魏璋廷圭刘正之子正、余棣叔华、高正臣治表赵善钦钦之、赵师圣从、范行景骞。
喜而来与者赵彦仲正
徐夫人揭氏墓志铭宝庆三年十二月 南宋 · 徐经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三、《徐文惠公存稿》卷五
族叔母揭氏夫人,世居丰城揭源。
余尝闻乡长者言:元祐中夫人之族有字伯彻者,博学强记,游京师不偶,东走钱塘,以诗百韵干太守苏文忠公
公颇奇之,从容问所祖,伯彻以汉安道侯揭阳定以对。
故今之辨族姓者祖焉。
曾祖讳宰,祖讳先民,父讳丕承,乡里世称善人。
夫人天性慈静,从幼不妄言笑。
父母重择所适,时族父荣叔力学有声,乃以归焉。
既归室为冢妇,养舅姑,相夫子,无遗德。
其处女叔诸妇间,始终无间言。
治化丝枲,必力必时。
凡家内之事,若米盐细故,以身任之,不以累其夫若子。
平居服御简约,澹如也。
岁在乙亥荣叔以疾卒。
数月,夫人立子妇而诏之曰:「吾前此未尝以家事混尔,虑妨尔学。
今不幸尔父弃我而先,且汝长矣。
我老,凡门户事,汝兄弟宜自力。
若阃以内,妇职也」。
盖至是始释烦谢事,而子妇亦能娱侍养志,有以佚夫人于老。
如是十馀年,以宝庆丁亥五月丁未卒,年六十六。
子男二:烳、梦科。
女一,适同里元秀
梦科、元秀皆待补大学生。
孙男四人。
夫人是年十二月庚申,葬于所居之后梅树坡。
前事,二兄缞服谓经孙曰:「吾母葬有日,幽堂之石已具矣,而缺其铭,敢请」。
礼辞弗获,则拜曰:「诺」。
恭惟先君与荣叔生同年,幼同学,长同志,埙篪相好,若同气然。
遇时休暇,盖无日不相聚也。
聚则论文赋诗,酒无算爵,杂以雅歌善谑而归于正。
经孙尝侍先君访荣叔,于时宾友狎至,笑语竟日,觞豆楚楚,不戒而具。
先君因诵东莱吕成公之言曰:「求师求友,妇人何与?
而好善之志不可不闻。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妇人如是,而后其夫能好善矣。
荣叔亦知畴昔之所以遂此乐乎」?
荣叔曰:「然」。
经孙追纪遗言,感念昔者,则知夫人之行,亦可书也已。
荣叔讳枢年姓徐氏,家居富城之觉溪上,喜能好脩,郡尝三遣试大学晚号拙庵云
铭曰:
呜呼夫人,系揭阳
来嫔于徐,阃范用光
夫先其归,巍彼螺冈
梅坡相望,而不同藏。
通鉴托始论 南宋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鲁斋集》卷九、《王鲁斋先生传集》卷一、《金华文徵》卷七
圣贤吾不得而见之矣,而得见圣贤于书;
治乱吾不得而见之矣,而得知治乱于史。
事纪于言,理寓于事,非事则理不可见,非言则事不可传。
大哉,书与史之功乎!
所以开万世之光明,立人心之好恶也。
《书》曰:「天叙有典」。
典者,君臣父子长幼夫妇朋友之伦也。
因其生而分之以其所当处者谓之叙。
又曰:「天秩有礼」。
礼者尊卑贵贱等级隆杀之品也。
因其叙而与之以其所当得者谓之秩。
德者得也,得其道于心而不失之谓也。
是以表章而荣显之于车服、名器之内,故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
夫命者天之令也,人主体之而代天行化也。
唐虞之世,面命之而已,虽尧之命舜,舜之命禹,皆命之以天下,亦不过执中之数语。
至于命九官,咨二十有二人,往往见之于「都俞吁咈」之间。
殷高宗之命傅说,亦不出于一时之训诫,必皆叮咛于「钦哉」之一词。
周之治尚文,然后有策命之礼,命微子,命蔡仲,命君陈,命毕公,命君牙,凡五篇皆成周盛时之文。
穆王之二命已不可同年而语。
平王之命文侯,悲叹感伤,气象索然,圣人存于《周书》之后,于以著王辙之所以东也。
逮其末年,归惠公仲子之赗,圣人存于《春秋》之首,于以伤王辙之所以不复西也。
甚矣,王之昏也。
褒姒之难,废后黜适,王之所亲尝也。
今乃以天王之尊,命冢宰之贵,下赗诸侯之妾,若礼所当然而不愧,此圣人绝望于平王,而《春秋》之所自始也。
策命盖非常典,授之以土,授之以民,抚之以彝器,旌之以车服,明之以词章,司徒书命,司马与士书服,司空书勋,将之以太宰,侑之以内史,卿逆于境,侯郊劳,馆诸宗庙,馈九牢,设庭燎。
及期设主,布几筵,太宰涖之,侯端委而入,太宰以王命命冕服内史赞之,三辞三命,而后即冕服
既毕,宾飨赠饯,加之以宴好。
吁,周之旧典礼经如此之重,授受其可不谨乎!
春秋之国,咸沈酣于战争攘夺之中,纲沦法坏,朝贡聘告之使,希阔寂寥于天子之庭者,正以王命之轻也。
秉周礼者莫如鲁,请以隐公观之。
平王之崩,鲁无吊使,又不供王丧,致武氏子来求赙。
后四年,王使樊伯来聘。
后二年,南季又聘,而未闻鲁之玉帛入于洛也。
桓公弑隐而立,篡贼也,鲁之所当讳也,固不敢命一介之使以告王。
王乃使宰渠伯纠来聘,继之以仍叔之子,又继之以求车之使。
桓公薨于齐,绐终不以礼,王乃使荣叔追命之,夫何王命之亵也!
又以晋国大略言之。
曲沃夺宗,叛王屡矣,不惟不之罪,反使虢公命曲沃一军为晋侯,其后侵并诸国,日益强大。
文公伐楚,献俘于王,王享醴命侑,命尹氏及王子虎内史叔兴父策命重耳为侯伯,赐之车服、弓矢、秬鬯、虎贲,曰:「王谓叔父,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
重耳三辞,再拜稽首,奉扬天子之丕显休命,受策而出,出入三觐,其仪如此之恭也。
惟此一命,于史有光。
其次则卫之二命,一追命襄公,一答命蒯聩,皆有辞。
自是不复再闻王命。
后当威烈王二十有三年,忽有命三晋大夫为诸侯之辞,使人惊喜东周之勃兴,何为有是旷礼也。
然既无备物典策,又无王人下临,若之何而命之哉?
此又春秋之一变。
仆深疑之。
我朝治平初司马温国公奉旨论次历代君臣事迹,锡命曰《资治通鉴》,正托始于三晋之
盖公不敢上续《春秋》,而乃下承《左氏传》,传以赵丧智伯终,《通鉴》以智伯立后始。
然智伯之事陋矣,不足以为一千三百六十二年之纲,于是提三侯之命而追原智伯于其下,复著其述作造端之意,伤周室名分之大坏,而以「哀哉」二字殿于后。
有典有则,正大激昂,所以扶天伦,奠民极,示万世帝王之轨范也。
后之儒者,以公之言诚忠厚矣,犹虑其阔于事情也,故致堂胡氏追论晋悼公病于一惰,使大夫主诸侯之盟会于三晋强盛之几,以补司马公谨微之说。
此特言其晋之几,而未及乎周之几也。
是以朱文公《感兴》以昭王南下而不返,历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王章久已沦散,何独至是而始可论也,此又补致堂之所未及。
虽然,述春秋以后之书,舍是亦几无以为托始也。
东迁周平王晋文侯立,而已弱;
襄王晋文公定,而遂衰;
敬王大夫立,而益乱,大夫自是争衡于中国矣。
战国,土地日蹙,人才日消,王官不备,声名文物,黯无精彩,实不过诸侯一附庸耳。
积轻至此,岂足以为天下重哉?
仆闻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
君不能以义制命,则无以使人心丕应,惟命之承。
仆因质其疑于太史公,考之帝纪,书命三侯于九鼎震之下,此温公所以开端而著论也。
考之世家,则曰魏、赵、韩皆相立为诸侯,岂非因其自相立,不得已而命之欤?
十有八年田和求为,魏使使言,王许之,而后立。
详观「许之」一字,即太史公以之而为命也。
当是时王命轻于一羽,乌得而拒之哉?
五伯莫盛于齐桓、晋文,犹熟视楚之至而不敢问,尚何待后之桓文罪一大夫之自也?
前乎七十有馀年,卫犹以王命为重,后乎七十有馀年,诸侯自相王,王之不足,而又相帝,则于王何有?
上下百五十年,苍姬将讫录,如日之莫,如岁之,天叙斲丧,天秩流离,天命僭忒而不可御,非圣人定之以仁义中正而立极,岂区区智力所能折其冲而摧其势哉?
天下固有不可为之时,而圣人则无不可为之道。
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圣人固未尝不欲兴周道于东方。
孟子亦谓夫子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必能朝诸侯,有天下,信不诬也。
今考周之亡也,犹有邑三十六,口三万,土地宝器虽俱输于秦,民遂东,是知王可降而民不可强之从,国可得而民不可强之屈。
之德泽入人如此之深也,在圣人亦未可谓不可为之时,况自有可为之道乎?
胡氏乃遽曰「吾末如之何」者,亦勇于自弃矣。
春秋论 其二 宋末元初 · 吕大圭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九、春秋五论
六经之不明,诸儒穿凿害之也,而《春秋》为尤甚。
《春秋》穿凿之患,其原起于三传,而后之诸儒又从而羽翼之,横生意见,巧出义理。
有一事而或以为褒,或以为贬,彼此互相矛盾者矣;
有事同而前以为褎,后以为贬,前后自相牴牾者矣。
纷纷聚讼,而圣人之意益以不明。
然其大端不过有二:一曰以日月为褎贬之说,二曰以名称爵号为褒贬之说
彼徒见夫盟一也,而有日者,有不日者。
奔宜书日也,而或书时;
入宜书日也,而或书月。
若是其不同也,于是有以日月为褎贬之说。
又见夫国君一也,而或书子,或书侯,或书伯。
外裔一也,而或书州,或书国,或书人,或一人而前氏后名,又若是其异也,于是有以名称爵号为褒贬之说
愚请有以折之。
蔑之盟不日,则曰其盟渝之也;
柯之盟不日,则曰信之也。
将以渝之者为是乎,信之者为是乎?
桓之盟不日,而葵丘之盟则日之,或曰危之也,或曰美之也,将以危之者为是乎,美之者为是乎?
子益师卒不日,左氏曰公不与小敛也,然公孙敖卒于外而公在内,叔孙婼卒于内而公在外,公不与小敛也明矣,又何以书日乎?
《公羊》曰:公子益师,远也。
然公子彄亦远矣,又何以书日乎?
《谷梁》曰:不日,恶也。
然公子牙、季孙意如亦恶矣,又何以书日乎?
葬必书月日,而有不书月日者,则曰不及时而日,渴葬也;
不及时而不日,慢葬也。
过时而日,隐之也;
过时而不日,谓之不能葬也。
当时而不日,正也;
当时而日,危不得葬也。
然过时而日,直指齐桓公而言,当是时公子争国,危之隐也可也。
卫穆公宋文公无齐桓之贤,无争国之患,过时而日,有何可隐之乎?
宋穆公之日葬又有何危乎?
凡此者皆疑误而难通者也,孰谓《春秋》必以日月为褒贬乎?
至于来归仲子之赗,而宰书名,则曰贬之也,使荣叔归成风之含赗,而王不书天,亦曰贬之也。
岂归仲子之赗,罪在冢宰,而不在天王乎?
归成风之含赗,咎在天王,而不在荣叔乎?
《春秋》书王,本以正名分,而夫子乃自贬王而去其天,则将以是为正名分,可乎?
谷伯、邓侯称名,说者曰朝弑逆之人,故贬之。
滕子、杞侯独非朝弑逆之人乎?
滕、薜来朝称侯,说者曰滕、薜微国也,以其先朝隐公,故褒之。
朝隐有何可褒而褒之乎?
若以隐为始受命之君,则尤缪妄之甚者也。
或曰滕本侯爵也。
朝弑逆之人,贬而称子,朝桓可贬也。
终春秋之世不复称侯,岂皆以朝桓之故而贬之乎?
或曰为时王所黜也,夫使时王而能升黜诸侯之爵,则是礼乐赏罚之权,天王能自执矣,安得为春秋之世乎?
先书荆,继书楚,已而书楚子,说者曰渐进之也。
夫楚本鬻熊之后,《春秋》以其僭王肆暴而遂黜之,且既列南荒,圣人作经,本以辨内外之分,而顾乃进楚而退中国乎?
若此之类,不可以一二数,要有疑误而难通者也,孰谓《春秋》以名称爵号为褒贬乎
大抵《春秋》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
事成于日者书日,事成于月者书月,事成于时者书时。
故凡朝觐、蒐狩、城筑、作毁,凡如此者,皆以时成者也。
会、遇、平、如、来、至、侵、伐、围、取、救、次、迁、成、袭、奔、叛、执、放、水、旱、雨、雹、冰、雪、彗孛、螽螟,凡如此者,或以月成,或以日成也,崩、薨、卒、弑、葬,郊庙之祭,盟、狩、败、入、灭、获,日食星变、山崩、地震、水灾,凡如此者,皆以日成也。
其或宜月而不月,宜日而不日者,皆史失之也。
假如某事当书月,而鲁史但书其时;
某事当书日,而鲁史但书其月,圣人安得虚增甲子乎?
是《春秋》不以日月为例也。
《春秋》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名称爵号从其名称爵号,而是非善恶则系乎其文,非书名者皆贬,而书字者皆褒也。
假令某与某在所褒,而旧史但著其名;
某与某在所贬,而旧史只著其字,则圣人将奔走列国以求其名与字,而后著之于经乎?
是《春秋》不以名称爵号为褒贬也
若夫因其所书月日之前后而知其是非,因其名称爵号之异同而知其事实,则固有之矣,非圣人因以是为褒贬也。
有如庄三十一年春筑台于郎,夏筑台于薛,秋筑台于秦,三十二年春城小谷,则有以见才阅三时,而大工屡兴也。
宣十五年秋螽冬蝝生,则有以见连历二时,而灾害荐作也。
庄八年春,师次于郎:夏,师及齐,师围郕;
秋,师还,则有以见阅三时而劳兵于外也。
若此之类,盖于书时见之。
二年秋七月,杞侯来朝,九月入杞,则有以见来朝方阅一月,而遽兴兵以入之也。
昭七年三月,公如楚,九月,公至自楚,则有以见其朝夷狄之国,阅七月之久,而劳于行也。
僖二年冬十月不雨,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则有以见其阅九月而后雨也。
若此之类,盖于书月见之。
癸酉大雨震电,庚辰大雨雪,则有以见八日之间而再见天变也。
辛未取郜,辛巳取防,则有以见旬日之间而取其二邑。
壬申御廪灾,乙亥尝,则有以见其尝于灾馀之为不敬。
己丑葬敬嬴,庚寅而克葬,则有以见明日乃葬之为无备。
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孙良夫盟,则有以见鲁人之先晋而后卫
己未同盟于鸡泽戊寅及陈,袁侨盟,则有以见晋人之先盟诸侯而后盟大夫
若此之类,盖于书日见之。
然以是谓圣人以日月之书不书寓褒贬,则误矣。
若夫名称爵号之异同,则有以事之大小,而其辞因之以详略者,亦有前日而后月者,有蒙上文而杀其辞者,固难以一例尽。
而时变之升降,世道之盛衰,亦有因之以见者。
楚一也,始书荆,再书楚,已而书楚子。
吴一也,始书吴,再书人,已而书吴子。
于以见吴楚之浸盛矣。
鲁翚柔、郑宛詹,始也大夫犹不氏,于后则大夫无有不氏者。
段、陈陀卫州吁,始也皆名之,于后则虽弑君之贼亦有书氏者,于以见大夫之浸强矣。
始也曹、大夫,于后则曹、皆有大夫,于以见小国之大夫皆为政矣。
始也吴楚君大夫皆书人,于后则吴楚之臣亦书名,于以见荆蛮之大夫皆往来于中国矣。
诸侯在丧称子,有书子而预会预伐者,于以见居丧而会伐之为非礼也。
杞,公爵也而书伯,滕,侯爵也而书子,于以见其不用周爵,而以国之大小为强弱也。
会于曹,蔡先卫,伐郑则卫先蔡,于以见当时诸侯皆以目前之利害,而不复用周班也。
幽之盟,男先伯,淮之会,男先侯,戚之会,子先伯,萧鱼之会,世子长于小国之君,于以见伯者为政,皆以私意为轻重,而无复礼文也。
垂陇之盟,内之则公孙敖会诸侯,召陵侵楚之师,外之则齐国夏会伯主,于以见大夫敌于诸侯,而莫知其非也。
凡此者莫非名称从其名称,爵号从其爵号,而是非善恶乃因之而见之,初非圣人特以是为褎贬也。
学者必欲于名称爵号之间而求圣人褒贬之意,则窒碍而不通矣。
于其不通也而强为之说,则务为新巧,何所不至,甚非圣人明白正大之心尔。
学者之观《春秋》,必先破《春秋》以日月为例之说,与夫以名称爵号为褒贬之说,而后《春秋》之旨可得而论矣。
容若侍卫张见阳手札二十九通卷未有顾梁汾秦留仙朱竹姜西溟荣叔观察得之属题 其一 癸酉 清末至民国 · 陈宝琛
七言绝句 押灰韵
旷代朱门数轶才,等閒咳唾绝氛埃。
展观休盥蔷薇露,芝香拂面来。
容若侍卫张见阳手札二十九通卷未有顾梁汾秦留仙朱竹姜西溟荣叔观察得之属题 其二 癸酉 清末至民国 · 陈宝琛
七言绝句 押齐韵
片羽人间见且稀,九朝词客首全低。
朱秦去后风流断,阁笔沈吟敢浪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