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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曾参答弟子书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
参白诸足下,闻吾党之士思夫子而莫得见也,以有子之貌似夫子,欲假设其位以夫子师之,诸足下必其然乎否耶?吾试为诸足下陈夫子之道以为断。诸足下知天之有四时乎?春能生物而不能长也,夏能长之而不能成也,秋能有成而不能敛也,敛之者其在冬矣。自生民以来,有大圣德,居大圣位,而作法以济世者,类不过八九。三皇经始之,五帝缵明之,禹、汤、文、武该洽之,周公祖述之。经始之者春也,缵明之、该洽之者夏也,祖述之者秋也。天恐斯文之中未有以折衷,乃生吾夫子于衰乱之世。前圣之所未立者,俾夫子立之;前圣之所未作者,俾夫子作之。上规圣明,下救沦坏,垂之百王而不变,稽之千古而不疑。虽百周公、百尧舜复出于世,亦无以过夫子也。是夫子于列圣有成岁之功也,是列圣不能敛而夫子敛之也。吾以谓夫子之道,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吾与诸足下奚所识知?幸而生于时,得以登其门,望其堂,而传其道,以光荣其身。吾与诸足下犹众无名之星也,夫子犹日月之明也,以无名之星代日月之明,虽积累万数,吾未见其可,况一焉而已乎!诸足下奈何乃不察于是也?天则有一冬,而诸足下有二冬乎?苟有子升夫子之席,而吾与诸足下趋进于左右,敛衣而立,负墙而请,当是时,有子能勿愧乎?吾有以知彼之必愧也。吾侪有所问而不能答,有所辨而不能断,哗然而往,默然而来,铿然而叩,寂然而应,当是时,有子能勿惭乎?吾又知彼之必惭也。昔者吾友子渊,实有圣人之德,不幸短命,前夫子而死。使子渊尚在,而设之于夫子之席,吾犹恐天下之不吾信也。足下以有子之道义,孰与子渊?德明而仁备,孰与子渊?夫子称而叹之,孰与子渊?群弟子服其为人,孰与子渊?达夫子之道而邻夫子之性,孰与子渊?是数者皆无一可,而独以其容貌之似,而欲升师之席,窃师之位,不亦难乎!夫容貌之似者,非独有子也,阳虎亦似矣。如欲其大似,则当以阳虎为先,奚先于有子哉?诸足下果欲何耶?复欲睹夫子之容乎?复欲闻夫子之道乎?如止欲睹夫子之容,则图之可也,木之可也,何必取弟子之似者以僭其称而悖其位?如必欲闻夫子之道,不可以茍而已也。且吾闻之:师其道,不必师其人;师其人,不必师其形。如欲师其道,则有夫子之六经在,《诗》可以见夫子之心,《书》可以知夫子之断,《礼》可以明夫子之法,《乐》可以达夫子之德,《易》可以察夫子之性,《春秋》可以存夫子之志。是之弗务,而假设以为尚,此吾所以悼痛而不敢知也。且昔夫子果何师哉?师尧、舜者也,师文王者也,师周公者也。惟曰师其道而已,未闻其假设而师之,则似尧、舜者,似文王者,似周公者,终身而不得见矣。茍不见其人,则亦弗师其道乎?夫麟之于兽也,凤之于鸟也,出乎其类而处乎长者也。不幸而麟以死,凤以亡,则亦假设而为之乎?诸足下盍姑止,不然,吾恐万世之后,完口者寡矣。死而无知则已,如其有知,则子渊、子路辈将瞋目流涕而有责于足下也。诸足下其思之!不宣。参白(《欧阳文忠公集》卷五九。又见万历《兖州府志》卷五一,《阙里志》卷二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二四、学行典卷一四六。)。
文末原按:「江钿《文海》多以他人文为公所作。其章章者,《筠州学记》,曾巩文也;(绵本亦误收。)《察言论》,唐庚文也。甚至元丰以后暨徽宗朝所下制诏,亦有托公名者,自当删去。惟京本《英辞类稿》似少伪妄,而《代曾参答弟子书》,不知何人之文,与此卷《兵储》、《塞垣》两论皆可疑。削之恐无以解后来之惑,姑留而著其说。」
龙尾石砚寄犹子远 北宋 · 苏轼
五言律诗 押歌韵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皎皎穿云月,青青出水荷。
文章工点𪑮,忠义老研磨。
伟节何须怒,宽饶要少和。
吾衰安用此,寄与小东坡(远为人类予。)。
句 其三 北宋 · 苏轼
押陌韵
荔枝已成吾发白,犹作江南未归客(宋唐庚《眉山诗集》卷五《和程大夫荔枝》注引)。
除夕(一作唐庚诗) 北宋 · 苏辙
五言律诗 押虞韵
患难思年改,龙钟惜岁徂。
关河先垄远,天地小臣孤。
吾道凭温酒,时情付拥炉。
南荒足妖怪,此日谩桃符(以上同上书卷四二)。
和前韵(按:和唐庚《重阳后一日从无尽泛舟游处士台故诗人秦龟从所居》。) 北宋 · 张商英
七言律诗 押麻韵
东湖水落露堤沙,舟过湖心藻荇斜。
野径小桥穿竹巷,烟村疏柳间芦花。
新粳炊熟胭脂白,活鲫珍于丙穴嘉。
饮散肩舆乘皓月,烛笼何用两行纱。
赠博士承议 北宋 · 张商英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南归迁客气平和,磊落胸中所得多。
白日过从唯陆谞,清宵梦想适维摩。
裴徊未忍捐鸡肋,寂寞犹能顾雀罗。
好与乡人敦薄俗,莫因哺啜负岷峨(以上宋唐庚《眉山诗集》卷五)。
长沙竹笋闻于天下大者可十斤重食之甚甘而不冰脾昔渡湘欲作诗未暇也今复过之酬以此篇 北宋 · 唐庚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地入长沙莫叹卑,竹萌径尺旧相知。
九重才复金门籍,万里先参玉版师。
契阔累年真负口,裴徊弥月未妨脾。
渭川风味那能对,中有离骚九辨辞(以上《唐先生文集》卷二)。
次韵幼安留别 北宋 · 唐庚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白头重踏软红尘,独立鹓行觉异伦。
往事已空谁叙旧,好诗乍见且尝新。
细思寂寂门罗雀,犹胜累累冢卧麟。
力请宫祠知意否,渐谋归老锦江滨(以上《唐先生文集》卷三)。
次勉翁送客韵 北宋 · 唐庚
七言律诗 押阳韵
仕宦方誇四十强,江山那复恋苍茫。
征鞍过我横春色,别酒斟君釂野芳。
青史功名时执手,红尘岐路一愁肠。
神锥可是藏锋物,要使儿曹看脱囊(以上《唐先生文集》卷一四)。
题郎官湖 北宋 · 唐庚
七言绝句 押虞韵
湖边冷艳浸秋蒲,湖上寒光转夜乌。
太白持杯问月罢,为子题作谪官湖(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卷九九《广南东路·惠州》 《舆地纪胜》:陈侍讲鹏飞贬居惠州舍人巷筑室,亭之前面湖,榜曰郎官湖。唐子西题诗云云。)。
北归至广州寄惠州故人(陈伯修、李文辅、梁昭德) 北宋 · 唐庚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归心如跃马,奋迅不可驻。
别情如故猿,已去犹返顾。
三年孺子社,数借柱史书。
好在五噫孙,善保千金躯。
旧来谈天口,老去尽地力。
万里不相忘,寄声问眠食(以上《唐先生文集》卷一)。
病鹤行 北宋 · 唐庚
鹤兮鹤兮何处来,秋江静兮芦花开。
波痕侵月白皑皑,千声万声鸣哀哀。
不飞不翔不饮啄,骨瘠棱棱瘦如削。
冰姿玉质仅生存,雪羽霜毛半零落。
鹤兮鹤兮何郁郁,我知尔是冲天物。
芝田就养孤高情,瑶池洗出神仙骨。
传闻仙岛冥冥中,水晶甃作蓬莱宫。
祥烟瑞雾常濛濛,好将六翮抟仙风(以上《唐先生文集》卷一一)。
程使君生辰歌 北宋 · 唐庚
使君来分铜虎符,哺养百姓如哺雏。
设弧在旦人奔走,举首争为使君寿。
但愿使君如乃翁,福德种种皆圆融。
官至大中年九十,诸郎鸣玉左右立(以上《唐先生文集》卷一二)。
程羲父挽诗 北宋 · 唐庚
押虞韵
门户金张贵,规模邹鲁儒。
平生冰玉姿,不受纨绮纡。
肯顾慱饼印,甘为小儿呼。
旧来使剧邑,下车成裤襦。
暮年赋从军,只箸安边隅。
不识墓中人,永怀屋上乌(以上《唐先生文集》卷一三)。
谢雨文(汪本无文字)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
农事方作雨不来,稻畦麦陇飞尘埃。
神哀此民赐以雨,脉沟丈浍流膏乳。
殽肥酒香答神休,神终相之俾有秋(《唐先生文集》卷一○)。
招隐辞 北宋 · 唐庚
子谁友兮涪之云,出为云兮泽斯人。
子谁亲兮涪之水,朝于海兮日千里。
趣子之驾兮舍子之舟,子不我信兮与云水谋(《唐先生文集》卷一八)。
上邓左丞书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宝鸡市凤县
尚书左丞阁下:某学术空虚,不能尽知前世事。自建隆以来,数之蜀之先进,仕至两府者众矣。其行藏出处,是非长短,非后进小子所得轻议。然大抵畏避形迹,不敢援引蜀人。盖起远方,孤立无与,过于虑患,不得不尔。天圣中,阆人陈鸿渐以文章知名于世,制策入等,以季父当轴,不得召试,摈弃流落,饮恨至死。引嫌之风,其由来久矣。自阁下执政,不复沿袭前事,每见蜀人,未尝不访问人物,虽不以天下名器私于蜀人,而蜀人之善,未有弃而不录者。老成宿德,后生晚学,随宜录用,各当其理。至于甚愚无知如某等辈,犹得备员学校。阁下既不自疑,而天下之人亦不以为私。何其自任之重,自信之笃也!某绍圣元年自太学归,从事州县,三任于此。勤苦于簿书狱讼而不以为劳,奔走于车尘马足而不以为卑。十年之间,遂无一字入国门者。意谓古之为贫而仕,止当如此。既无以取知于人,遂不敢求于人知,而人亦无有知者。不知阁下得之于谁,遽有荐引,得非过于采听,而好事者遂得以欺左右乎?不然,何缘记忆也。某自到此,忽忽岁馀,事稍閒,不废读书。俸入差厚,足以为养,比之辈流,最为侥倖。所不满者,势有不便耳。风土气候非所宜,而饮食医药多不如意。此其所以戚戚思蜀,而辄布腹心于受恩之地也。古语有之:「为浮屠者,必合其尖」。此言虽小,亦自有理,惟阁下留意焉(《唐先生文集》卷一五。)。
进:原阙,据四部丛刊本补。
书姑苏张自强教授所编寅申录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唐先生文集》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吾平生取名以此,其掇谤亦以此。顷谪惠州,过扶胥,此书失手坠海中。舟人皆失色,予独喜,幸名与谤都息矣。不为今日复稍见于士大夫间,读之惘然,似他人文;思之茫然,如隔世事。而姑苏张自强复持此六卷示予。是名与谤特未已也。然自强嗜吾文,必知我者也,必爱我者也。想能为我深藏而慎出之,庶几可以免夫。宣和己亥十二月一日,眉山唐子西书。
书三谢诗后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唐先生文集》卷九、《历代名贤确论》卷六三、《八代文钞》第三八册、光绪《丹棱县志》卷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江左诸谢,诗文见《文选》者六人。希逸无诗,宣远、叔源有诗,不工。今取灵运、惠连、玄晖诗,合六十四篇,为《三谢诗》。是三人者,诗至玄晖语益工,然萧散自得之趣,亦复少减,渐有唐风矣。于此可以观世变也。唐子西书。
愚斋记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南充市阆中市
元符三年,洛阳苏公通守南隆,治书室于厅事之东偏,名之曰「愚斋」,而属某为之记。某言于公曰:愚有等级,公将安处也?有颜子之愚,有高柴之愚,有宁武子之愚。扬子以晁错为愚,柳子厚自以为愚。颜子之愚,《老子》所谓盛德者也。高柴之愚,《中庸》所谓不及者也。宁武子之愚,则《诗》所谓「亦维斯戾」者也。晁错之愚,则《语》所谓古之直者也。若夫柳子厚之愚,则事载方册,有不可诬者,文章学术为当代所宗。自唐以来,论当世大儒,则必称韩、柳,而自以为愚,可乎?然贞元之党,妇人女子皆知其必败,而柳子独不悟也,谓之不愚,可乎?是数子者,其愚固有等级,公将安处也?以为高柴之愚,则才非不及于道;以为宁武子之愚,则生非不逢于时;以为晁错之愚,则无吴、楚之变;以为柳子厚之愚,则无伾、文之事。某将处公以颜子之愚,则公岂有意乎?公平生聚书万卷,手不停披,既以自得于心矣,推其绪馀以教诸子,皆卓然有立。其长子大寿以文学知名于时,而公犹以愚自处,此真有意于所谓盛德者欤?《传》曰:「晞颜之人,亦颜之徒」。公何辞焉?请以是为记(《唐先生文集》卷一五。又见《圣宋文选》卷二三,《古今合璧事类备要》续集卷三七,《古今事文类聚》别集卷一九,《八代文钞》第三八册,同治《南部县志》卷二八。)。
伾:原阙,据四部丛刊本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