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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升元殿基下石记(江南将亡数年前掘得此。) 唐 · 不详
五言律诗 押蒸韵
莫问江南事,江南事可凭。
抱鸡升宝位,跨犬出金陵。
子建司南位,安仁秉夜灯。
东邻娇小女,骑虎渡河冰(其后李煜降于宋,好事者云:“煜以丁酉年生,辛酉年袭位,即鸡也。开宝八年甲戌,江南国灭,是跨犬也。时曹彬为大将,列栅城南,潘美为副将,城陷,恐有伏兵,命卒纵火,子建,彬也,安仁,美也。东邻谓钱俶,俶以戊寅年入朝,尽献浙西土地人民,故末二句云云。”末二句一作东邻家道阙,随虎遇明兴。识者云:“家道阙,谓无钱。”)。
曹彬宣徽南院使义成军节度使制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五、《宋大诏令集》卷九四
策勋饮至,《春秋》之格言;褒德赏功,国家之彝典。其有董齐军旅,戡定土疆,爰念勤劳,宜加宠数。内客省使曹彬,夙闻诗礼,颇厉忠贞。沈厚有谋,强明善断。久践轩墀之列,弥坚金石之诚。昨者问罪巴庸,分兵夔峡。护其戎事,督彼征行。奉辞统王者之师,制胜晓兵家之法。而能动遵成算,不犯秋毫。有次公抚士之方,无陈平受金之谤。古之良将,何以加焉!是用不次推恩,即时懋赏,俾升近列,仍殿大藩。内隆三接之知,外总十连之柄。于戏!无德不报,宜保于令名;作善降祥,勉思于自效。服我休命,汝其钦哉!可特授宣徽南院使、行滑州刺史、充义成军节度使。
幸边谕幽州诏(开宝五年十一月十日)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七、《宋朝事实》卷二○
朕祗膺景命,光宅中区。右蜀全吴,尽在提封之内;东渐西被,咸归覆育之中。常令万物以由庚,每虑一夫之不获。眷此北燕之地,本为中国之民,晋汉以来,契丹窃据,迨今不复,垂五十年。国家化被华夷,恩覃动植,岂可使幽燕奥壤,犹违礼义之乡;冠带遗民,尚限边荒之俗。爰兴师律,以正封疆。拯溺救焚,聿从于民望;执信获丑,即震于皇威。凡尔众多,宜体兹意。今遣行营前军都部署曹彬等,振旅长驱,朕当续御戎军,亲临寇境,径指西楼之地,尽焚沙漠之庭。灌爝火之微,宁劳巨浸;折蠢螽之股,岂待隆车。应大军入界,百姓倍加安抚,不得误有伤杀,及发掘坟墓,焚烧庐舍,斩伐桑枣,掳掠人畜,犯者并当处斩。
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进经表(开宝四年) 唐末宋初 · 赵普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
臣闻天之可度,则覆物必广;人之有奇,则建功不难。设当时天运之亨,必际风云之会。臣某始随陛下收复诸国,未尝不失图书于秘府,功虽不及汉之萧相,其志则无异也。且诸秘阁所藏之书,可谓秘矣。如《太白阴经》、《驱雷兵三十六府气运图》、《起风云十二戒法》、《缩水龟典》、《拔木神经》,若此秘文,不可胜数。然究其实,不亦难乎!其义渺茫,其辞枝蔓。或受戒之后,终身不饮;有法之后,举族不荤。既奉此,遂不复奉彼。修设或有反,必有巨灾,不可急救。臣愚观之,未得尽善。一日,有罗浮山隐士刘罕谒臣曰:古有玄秘之文,必得之矣」。臣曰:「诺」。刘罕以为未也,因出紫囊于案,乃焚香设拜,启囊取书授臣曰:「黄帝得,伐杀蚩尤于阪泉之野,藏之天府。厥后授之尧、舜、禹、汤、文、武。战国失之,秦皇独得焉,驱神阴助。既统海内,复以无道失之。迨秦历汉,或诸侯得之,散落四海者多矣。呜呼!有得而不能奉持者,有行而不能恭敬者,皆不能成功。惟前汉陈平、后汉邓禹、蜀诸葛亮、唐郭子仪、李靖五子得之,恭谨而行,每运用奇计,人不可测。凡行师出军,偷营劫寨,雷风电雨,随时而至。自五子已往,此法不闻于世矣。臣某慵懒,隐于罗浮山,积有岁矣。先师珍藏是文,积有年代。曾戒臣曰:『若逢圣明真主启运,当有真人助之,汝当持此以献』。倘公能恭谨信而行之,则功不在五子之下」。臣敬事之约半岁,或闻有人耳畔言军国利害。臣顾室内绝无人迹,疑惑心开。或言曰:「吾乃六甲天神,慎勿猜忌」。臣自此转加敬惧。厥后耳畔报应日逐事件不可遍举。至于亲侍陛下,收复诸寇,势如破竹,非臣之谋长策远,实六神之力也。且若行师之日,王全斌、崔彦迪、刘光义、曹彬等惟知臣事此神。臣谓之曰,某日雨,某日风,某日火烧营寨,万不失一。其法可谓通玄捷径,刘罕岂凡人哉!其人厥后隐遁,寂不知其所以,莫非天授我宋耶?实囊括诸家之秘,诚玄妙不传之文。直书其事,谨录上进。较其始终,符咒止千馀字。乞藏玉匮,亦永保国祚万年,以赖神天之感。
按:《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卷上,正统道藏本。
升州行营擒李煜露布(开宝八年十一月) 唐末宋初 · 曹彬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皇朝文鉴》卷一五○、《宋会要辑稿》礼九之三七(第一册第五四七页)、《宋元通鉴》卷四、《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九
升州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宣徽南院使、义成军节度使臣曹彬等上尚书兵部:臣等闻天道之生成庶类,不无雷电之威;圣君之统制万邦,须有干戈之役。所以表阴惨阳舒之义,彰吊民伐罪之功。我国家开万世之基,应千年之运。四海尽归于临照,八纮皆入于提封。西定巴、邛,复五千里升平之地;南收岭表,除七十年僭伪之邦。巍巍而帝道弥光,赫赫而皇威远被。顷者因缘丧乱,分裂土疆。累朝皆遇于暗君,莫能开拓;中夏今逢于英主,无不扫除。惟彼江南,言修臣礼,外示恭勤之貌,内怀奸诈之谋。况李煜比是呆童,固无远略。负君亲之煦育,信左右之奸邪。曾乖量力之心,但贮欺天之意。修葺城垒,欲为固守之谋;招纳叛亡,潜萌抵拒之计。我皇帝义深含垢,志在包荒。擢青琐之近臣,降紫泥之丹诏,曲示推恩之道,俾修入觐之仪,期暂诣于阙庭,庶尽销于疑间。示信特开于生路,执迷自履于危途,托疾不朝,坚心背顺。士庶咸怀于愤激,君亲曲为之优容,但矜孤孽之愚蒙,虑陷人民于涂炭,累宣明旨,庶俾自新。略无悛悟之心,转恣陆梁之性。事不获已,至于用兵。大江特创于长桥,锐旅寻围其逆垒。皇帝陛下尚垂恩宥,终欲保全,遣亲弟从镒归,回降天书,委曲抚喻,务从庇护,无所阙焉。终怀蛇豕之心,不体乾坤之造。送蜡书则勾连逆寇,肆凶徒则劫掠王民。劳我大军,驻逾周岁。既人神之共怒,复飞走以无门。貔貅竟效其先登,虮虱自悲于相吊。臣等于十一月二十七日,齐驱战士,直取孤城。奸臣无漏于网中,李煜生擒于麾下。千里之氛霾顿息,万家之生聚寻安。其在城官吏、僧道、军人、百姓等久在偏方,困于虐政,喜逢荡定,皆遂舒苏。望天朝而无不涕洟,乐皇化而惟知鼓舞。有以见穹旻助顺,海岳知归。当圣朝临御之期,是文轨混同之日。卷甲而兵锋永戢,垂衣而帝祚无穷。臣等俱乏将材,谬司戎律。遥禀一人之睿略,幸成九伐之微劳。其江南国主煜并伪命臣寮已下若干人,既就生擒,合将献捷。臣等无任歌时乐圣、庆快欢呼之至,谨奉露布以闻。
按:《景定建康志》卷三六,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附录〕题颜真卿裴将军帖 唐末宋初 · 曹彬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
唐颜真卿书真草九十四字,若雪奔电掣,绝妙非常,世所罕见。得睹遗墨,亦足以慰高山仰止之思。恍然如入宗庙,睹天球河图之珍,而聆《箫韶》之奏,甚大幸也。乾德二年四月上巳,开封曹彬题。
按:《壮陶阁法帖·元五》,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又见《古今法书苑》卷三○。
曹彬罢枢密使制(太平兴国八年正月戊寅)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宋宰辅编年录》卷二、《宋会要辑稿》职官七八之二(第五册第四一七六页)
万机鞅掌,温室之任斯勤;十乘隐辚,斋坛之寄尤重。式均劳逸,用示倚毗。具官曹彬,说礼敦诗,体仁利物,临事克彰于忠谨,接下弥尽于谦恭。两朝备罄于腹心,终日不离于帷幄。折冲千里,虽藉樽俎之筹;节制百城,宜分旄钺之任。辍兹禁中之位,赐以汶上之田。式劳申伯之蕃宣,毋忘段木之偃息。
北伐谕幽州吏民诏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
朕祗膺景命,光宅中区。右蜀全吴,尽在提封之内;东渐西被,或归覆育之中。常令万物以由庚,每耻一夫之不获。眷此北燕之地,本为中国之民,晋汉已来,戎夷窃据,迨今不复,垂五十年。国家化被华夷,恩覃动植,岂可使幽燕奥壤,犹为被发之乡,冠带遗民,尚杂茹毛之俗?爰兴师律,以正封疆。拯溺救焚,聿从于民望;执讯获丑,即震于皇威。凡尔众多,宜体兹意。今遣行营都部署曹彬、崔彦进等推锋直进,振旅长驱。朕当续御戎车,亲临寇境,径指西楼之地,尽焚老上之庭。灌爝火之微,宁劳巨浸;折春螽之股,岂待隆车?应大军入界,百姓倍加安抚,不得误有伤杀及发掘坟墓、焚烧卢舍、斩伐桑枣、虏掠人畜,犯者并当处斩。应收复城邑,文武官皆依旧任,候平幽州日,别加擢用。若有识机知变,因事建功,以节度、防禦、团练、刺史州降者,即以本任授之,仍加优赏。军镇城邑亦如之。其乡县户民,候平定日,除二税外,无名科率,并当除放。凡在众庶,当体朕怀。
按:《太宗皇帝实录》卷三五。又见《宋大诏令集》卷二一八,《宋会要辑稿》兵七之一○(第七册第六八七四页)、兵八之二(第七册第六八八八页)。
赐赵普手诏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太平治迹统类》卷三、《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宋史》卷二五六《赵普传》
朕昨者兴师选将,止令曹彬等顿于雄、霸,裹粮坐甲,以张军声。俟一两月间,山后平定,潘美、田重进等会兵以进,直抵幽州,共力驱攘,俾契丹之党远遁沙漠,然后控扼险固,恢复旧疆。此朕之志也。柰何将帅等不遵成算,各骋所见,领十万甲士出塞远斗,速取其郡县,更还师以援辎重,往复劳弊,为戎人所袭,此责在主将也。况朕踵百王之末,粗致承平,盖念彼燕民陷于边夷,将救焚而拯溺,匪黩武以佳兵,卿当悉之也。边防之事,已大为之备,将来敢肆侵挠,必当尽歼族类,卿勿为忧。卿社稷元臣,忠言苦口,三复来奏,嘉愧实深。
推治曹彬等失律罪诏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宋大诏令集》卷九四
天平军节度使曹彬,河阳军节度使崔彦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彰化军节度米信,沙州观察使杜彦圭,内客省使、武州团练使郭守文,日骑天武四厢都指挥使、云州防禦使傅潜,亳州刺史蔡玉,光州刺史陈庭山,文思使、儒州刺史薛继昭等,昨者付以兵权,授之成算,据其事势,决合成功。而乃逗留,略无规画,挫士卒骁勇之气,长□□桀黠之心。国有常刑,固当推鞫。宜令翰林学士贾黄中、右谏议大夫雷德骧、知杂李巨源诣尚书省推治之。
责曹彬等谕中外诏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宋大诏令集》卷九四
夫有功必赏,有罪必惩,所以敷大信于域中,示无私于天下,为邦之要,何莫由斯?天平军节度使曹彬等,位重藩侯,职司戎律,委斋坛之重寄,总禁卫之雄师。授以成谋,委之边事,乘拉朽摧枯之势,乏应机制胜之谋。发言各率于心胸,临敌殊疏于韬略。遂使七十州生聚,困于馈运之劳;二十万师徒,翻作迁延之役。沮武旅之锐气,长□□之奸谋。复念山后之民,制乃□□,喜王师之致讨,皆南面以宅心,及闻军旅之旋,多罹荼毒之祸。致人于此,职汝之由,不寘刑章,焉明沮劝?载阅搢绅之议,合从斧锧之诛,特示宽恩,聊从薄谴。曹彬已下,并别敕处分。朕昨者兴师动众,伐罪吊民,上顺天心,下从民欲,非谓贪其土地,乐在佳兵,诚以念彼生民,陷于异域。岂期择帅,有昧知臣,致此丧师,宁忘自咎!其臣僚将校,有没于军阵、或陷于寇戎者,宜加优恤,录其子孙。应诸道州府百姓,有运粮不回者,令给复二年,仍赐其家粟三石。
上太宗答诏论边事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咸平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二、《右编》卷三七、《续资治通鉴》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今月十一日御札,宣示内外文武臣僚,以北鄙多虞,戎人为患,延伫良策,降谕德音,询禦侮之嘉谋,问安边之远略,俾悉陈于异见,将择用其所言。臣之颛愚,岂足上副宸衷;臣之狂直,敢不罄尽鄙怀。傥扬纳可裨于事宜,则明圣不罪于狂瞽。臣每读史传,详观古来戎狄骚边,乃是常事,朝廷设备自有常规。举其大略而言之,不过训练师徒,选择将帅;广增蓄备,多置屯田;严其池城,明于斥堠;谨于烽火,利其甲兵;行间谍以离狄心,禁侵扰以怠敌意;待彼羸弱,因势取之,候其宾服,以德绥之。此皆方策备陈,采择可用也。舍此则未见禦戎之术,用此则在知临事之宜。兵机则不可定谋,边议则须依古制。今具条奏,惟陛下择而行之。
一、今之禦戎,无先于选将帅。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之以阵图,不须授之以方略,自然因机设变,观衅制宜,以此无不成功,以是无不破敌。昔汉之西羌犯塞,攻城邑,杀长吏。赵充国年七十矣,上使邴吉问曰:「谁可为将」?充国对曰:「无踰老臣」。以是言之,则请令宰臣已下,各举堪为将帅者;又令宿旧武臣素有闻望者,亦令自举,然后陛下详择而用之。又赵充国既为将,宣帝遣问曰:「将军度羌虏如何,当用几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豫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然羌戎逆天背叛,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以是言之,昔充国为老将,尚谓百闻不如一见;况今委任将帅,而每事欲从中降诏,授以方略,或赐与阵图,依从则有未合宜,专断则是违上旨。以此制胜,未见其长。伏乞速命宰臣,令举良将,及令素有闻望宿旧武臣,自举其能,及举所知者也。
一、将帅行恩信,恤士卒,必丰财货,方得士心。昔赵奢为将,所得王之赏赐,尽与军吏。又李牧为将,军市之租,皆用享士卒。魏尚守云中,其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享宾客军吏,是以匈奴不近云中之塞。今国家所命将帅,虽古今异宜,凡有给赐,今则谁敢效古?散家财,赏士卒,去吝啬,有几何人哉?若以年年供亿挽运,老师费财,曷若厚给将帅,使之赏用也?又闻近侯伯亦有厅直三五十人习骑射,为心腹。每出入阵敌,得以厅直随身,翼卫主帅。后来不敢养置。昨来杨业陷阵,访闻亦是无自己腹心从人,护助捍禦,以致为狄之所获。今虽时异事殊,然废置利害,亦须询访行之。
一、今之禦戎,以沿边诸郡有勇智者命为刺史,委之自用方略,警急利便,事讫方奏。使人人各尽其才术,此必为陛下各立殊勋,控制侵侮。昔后汉郭伋为渔阳太守,时匈奴数抄郡界,边境苦之。伋乃整饬士马,设攻守之略,匈奴畏惮,不敢入塞,人得安业。在职五岁,户口增倍。又张堪为骑都尉,破匈奴于高柳,拜渔阳太守。捕系奸猾,赏罚必信,人皆乐为用。匈奴以万骑入渔阳,堪乃率数千骑奔击,大破之,郡界以静。乃于狐奴开稻田八千馀顷,劝人耕种,以致丰富,百姓歌之。视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以此言之,则沿边诸郡,请令择有智勇者为刺史,必副陛下之忧寄也。
一、今之禦戎,更在悦取军情。凡经拣退,尚堪力役者,却与元本料钱;其殁阵及守戍死亡兵士,所有在营老幼,宜矜悯优恤,或给赐,令各存活,勿使寒饥,无所归向,又不可取充洒扫裁缝之隶。其次,拣中新招到军,虽稍有身首人才,未宜便令管辖旧人。须是经历行阵,稍知军伍次第,微有劳效者,方令充节员,所贵已下亦各甘心,兼易为驱使。若曾有功劳,未得优赏者,即乞别作名目,优异酬赏。臣未知朝廷府库钱帛之大数,亦不知国家支费用度之众寡,若陛下省罢塔庙之费耗,回充军旅之赏给,则孰不革其怨心,孰不致其死力?若是破敌,必副陛下平戎之心也。
一、今之禦戎,亦宜别设条例,等第立赏。若得一保垒,或复一障亭,与某官,与若干赏。赏不逾时,必诚必信;条例不烦,令军中晓会。此必有果敢智谋之士,副陛下之立赏也。
一、今之禦戎,又宜以重赏,召募敢死之士。仍以古来选士之科以取士,卒亦于军中择取。应得选士之条目,今举其六七,更可详酌增损。且据兵书言之:取曾习韬钤者;有谋画者;又取能知敌情伪者;取能知山川险易、径路迂直者;取强力过人,能斩虏搴旗者;又取往复数百里,不及暮至者;又取能破格舒钩,或负数百斤、行五十步者;又取趫捷若飞,能逾堑垒,出入无形,堪窥觇者。各区别技能,置立部分,以副将帅之指使也。
一、今之禦戎,外则委任将帅,内则询谋宰臣。行一事必使宰臣知之,出一诏必令宰臣议之。臣闻前年出师向北,命曹彬以下欲取幽州,是侯利用、贺令图之辈误惑圣聪,陈谋画策,而宰臣昉等不知。又去年招置义军,刺配军分,宰相普等亦不知之。岂有议边陲,发师旅,而宰相不与闻?若宰相非才,何不罢免?宰相可任,何不询谋?今宰相普三入中书,再出蕃镇,重望硕德,元老大臣,人所具瞻,事无不历。乞陛下以军旅之事,机密之谋,悉与筹量,尽其规画。此乃国体,君父至公。臣闻偏信生奸,独任成乱。侯利用、贺令图等既误陛下机宜于前,无令似侯利用、贺令图者复误陛下机宜于后。伏乞陛下一一与宰臣谋议,事事与宰臣商量,悔自前独断之明,用今后公共之理,则事无不允当,下无不尽忠。则大臣之间,足以副陛下忧勤之旨也。
一、今之禦戎,凡召发兵士,或储般粮草,亦宜谨静,勿使喧烦。臣窃闻去年于户税上折科马草,及官中和买当买纳未足之间,即有使臣催督,贫下户妇女有行科校者。又闻汴河乾浅,遂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待漕运。国家计度何在,而临时一至于此!辇毂之下,岂无外国谍人?臣即不知国家见在军储支得几年。若是无九年之粮,实为无备;若是无三年之粮,实为窘急。若不窘急,则何以科校妇女而纳草、添注河水而待漕运也。
一、今之禦戎,在乎辨边上奏报之虚实,察左右蒙蔽之有无。奏失利则未必尽言,报大捷则不足深信。陛下未当信而先信,陛下本欲知而未知,如此何以料安危,如此何以策成败?安危成败之理,乞陛下详而察之。
一、今之禦戎,无先用谍。兵书曰:事莫密于间,赏莫重于间。狄中自有诸国,未审陛下曾探得凡有几国否?几国与匈奴为仇?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赏行间谍;间谍若行,则夷狄自乱;夷狄自乱,则边鄙自宁。昔李靖用间破突厥,心腹之人自离贰也,书在唐史,其事可知。今募能往绝域,斗乱蕃部,使交相侵害,如汉之陈汤、傅介子之流,则不劳师徒,自然归化。此可以缓陛下忧边之心也。其馀谨烽火,明斥堠,亦可以依古法,为警备。《赵充国传》曰:「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虽天道远而难知,然昭昭垂象纬者,为陛下言兵之利害也。
一、今国家富有天下,精卒利兵,计有百万,然无将帅为陛下治兵。昔吴起为将,为士卒吮痈。霍去病为将,汉帝欲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窦婴为将,得所赐金千斤,陈于庑下,军吏过者辄量取为用。未喻陛下以今之将帅,如吴起、霍去病否?若以臣所见,则将帅必无其人。何以知之?将帅肯为士卒吮痈乎?若赐第宅,肯不要乎?将帅非材,即无威名,何以使匈奴望风而惧?今有居显位,食厚禄,为国之谋即不足,奉身之谋即有馀,何以副陛下致太平之心,何以致陛下成清净之理?然以臣所见,凡小小公事,不劳陛下一一用心。若以社稷之大计,为子孙之远图,则在乎举大略,求将相,帝王之大体也。设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无邪则身自正;欲理外,先理内,内既理则外自安。臣谓边上动,由朝廷动之;边上静,由朝廷静之。任贤相于内,则百职举而纪纲振;委良将于外,则四夷静而边鄙安。臣之愚衷,备于此矣。已然之患,既陛下遍访直言;未然之虞,乞陛下常切留意。
一、已上条奏,悉是国家已然之事,所以劳陛下谋及卿士,询于刍荛,凡百臣僚,悉陈所见。然臣谓国家复有未然之事,得不为陛下言之,得不为陛下忧之?今戎主一姥而已,用黠虏为谋主,颇有轻中国之志,今春夏必渐退,秋冬必复来。制之禦之,惟在前所筹数事而已。若将来狄人禦之而不去,边境备之而未宁,加以匈奴间谍于西蕃,汉家未断其右臂,即秦、陇千里之外,瓜、沙、玉关之西,恐非国家之所有。万一兵歉相仍,寇盗多起,此时何以谋之?此时何以禦之?圣人不能不灾,而能禦灾。今陛下圣德合天,三边无虞,万里晏然,居安思危之计,得不由未然之事而预防之?此亦禦戎之远意也。
右臣备位掖垣,忝司诰命,祗奉睿旨,俾陈方略。昧于时事,思虑不精;然于狂愚,庶或可采。
贺曹彬奏胜捷表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咸平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建德市
臣锡言:今月七日,进奏院状报三月十七日并州、雁门两路前军都部署、侍中曹彬等奏:三月八日并十日,杀下蕃贼二千馀人,馀三千馀人中伤,其馀并皆逃遁;并涿州、寰州等伪命官吏率百姓僧道归降,已安抚讫者。伏以皇威大振,戎捷遐闻,才兴貔虎之师,遽破犬羊之众。照临所被,欢抃皆同(中贺。)。伏惟尊号皇帝陛下抚宁万国,底定三边,武经方咏于止戈,文德诞敷于振铎。尚以蓟门遗俗,久不隔于虏廷,燕朔旧疆,宜复归于王略。安边上策,或伐叛以怀来;命帅嘉谋,亦乘机而破敌。滹水朝宗之浪,方鼓威声;稿街献捷之音,载光睿算。臣伏限所守,不获奔诣阙庭,无任瞻天恋圣、欢呼激切屏营之至。
论曹彬等将失职当斩奏 北宋 · 贾黄中
出处:全宋文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
曹彬、郭守文、傅潜具伏违诏失律,士多死亡;米信、崔彦进违部署节制,别道回军,为敌所败;杜彦圭不容士晡食,设阵不整,军多散失;蔡玉遇敌畏懦不击,易服潜遁;陈廷山涿州会战失期;薛继昭临阵先谋引退,军情挠惑。法皆当斩。
奏事宜表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河东先生集》卷一○ 创作地点:山西省忻州市
臣某言:事大,动静须审乎天;物大,盛衰必系乎时。三辰明明,所主有程;万灵章章,所立有常。历数莫逃,符验可信,违之益速其咎,顺之爰契其理,自然之道也。臣言有所闻,情不敢隐,思欲披露,以赞圣明。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臣于太平兴国四年,任宋州录事参军,太宗圣驾在镇州,抽臣赴行阙。是岁三月二十四日,臣至洺州南旅店中,遇晋人程再荣自镇州回,臣问收太原事。程再荣言太祖水浸河东年,再荣在河东为伪命殿直。河东主命再荣间道驰入契丹求救兵,到西楼。契丹有宣徽使王白,善术数。四月十三日,虏主帐前王白召再荣于家园亭中食,再荣告之曰:「南朝今收弊国,兵甲甚大,弊国危蹙,不保存亡」。王白曰:「子无忧,晋无患。南朝于五月十七日必回,晋于五月十九日济大事」。再荣又问之,此既必回,后复如何?王白云后十年即晋破,破即扫地矣。王白曰:「非惟晋破,而契丹亦衰也,然犹再去一犯中原,饮马黄河而返。晋破二十年后,契丹微弱,渐至灭绝,此灭不同往古时,灭必无遗种矣」。再荣即离虏庭,至代州,后归于太祖,以言忤太祖意,宣充宋州宁陵镇将,今为亳州镇将也。王白者,冀州人,年仅七十,言事多中,以数之十年也,晋必破矣。臣开至行阙,授赞善大夫,从太宗,四月抵晋垒,五月六日,继元归命。太宗即焚掘其邑,晋果扫地矣。太宗征渔阳旋兵,雍熙丙戌年,会曹彬伐燕不利。是年冬,虏报役,王师败绩于河间,虏乘胜,明年春破德州,抵黎济寨,届于黄河而退。臣又以程再荣昔话王白之言,开宝二年五月十七日,太祖不尅并州而回,一有验也。复言河东后十年必破,至太平兴国四年五月果十周年,晋垒平,平而坏之,是扫地矣,二有验也。又云契丹再去一犯中原,饮马黄河而返,当雍熙丁亥年春,虏破德州,抵于黄河,是三有验也。又云晋灭二十年后,契丹微弱,渐至灭绝者,臣以太宗平晋年岁在己卯,今岁在己亥,二十一年也。此来契丹兴兵无名,以夷犯华,其理皆逆,非天助也。大凡兵为凶器,圣人所诫,用之除害,不可以害人,养以防乱,不可以乱举。中国之君,耽而玩之,犹为不善,况夷狄乎?且用兵之法,必审天、地、人之道,以察得失。出师所忌,日月交融,先举之国,咎必当之。今岁九月,太阳太阴朔望之辰,俱有灾变,悬象在上,著明示下,契丹先举,必受其殃,所谓失之于天者也。保州、定州,城寨相望,王师环列,其众且多;瀛、郑已东,各阨要害,所入既隘,所出必难。随驾精兵,已次贝、魏,彼进无大获,彼退无善归,所谓失之于地者也。而又牝鸡司晨,女主专政,腥秽盈溢,夷夏闻知。韩氏弟兄,执权擅国,尤从近岁,不道益多。黩武穷兵,侵邻虐众,东征倭国,已丧其徒;南伐高丽,不胜其弊。将新集之众,犯中土之师,无劲悍之渠魁,无雄杰之将佐,所举仍旧,所行复稽。陛下登位已来,皆遵法式,上下缉睦,岁稔民安,风雨顺调,赏罚无滥,外绝陆梁之辈,内除奸慝之臣,四海晏然,百官允若。谨戢疆吏,不使侵渔,谅阴三年,克终孝道。而契丹合扣塞门而纳款,望帝阙以归心,岂可擅率犬羊,强凌边鄙,深掠生聚,大肆奔冲,所谓失之于人者也。以臣度之,契丹有三失之尤,陛下有三得之美,臣所以知其不可。而程再荣称王白所言河东破二十年后,契丹微弱,渐至灭绝者,此其始而萌之也。夫有强必有弱,有盛必有衰。惟彼北戎,于我中国,处阴阳定位,居南北异方。彼弱即我强,我衰即彼盛。当唐室之季末,始契丹以纵横,阿保机僭位称尊,韩延徽亡命作相,署置官号,兴建都城。据北土以为雄,幸中原之多故,爰从晋石割遗幽燕。迄至今时,将及百载。岂有长盛之国,岂有久强之邦?况乏德义之称,惟蓄豪猾之志。皇朝应运,帝道临民。顾彼元凶,不及乃祖;恭惟陛下,实遇前王。是彼弱我强之时,彼衰我盛之日。今来凌轹诸夏,以激怒群心,上帝必降于明威,阴谴宁逃于倾覆?祸既盈而恶既稔,众须叛而亲须离。内难作即篡弑兴,大兵临即群党散。复燕、蓟之土,收云、朔之城,碎木叶之山,平摘星之岭。破榆关而直进,渡滦河以长驱。焚穹庐毳幕于穷荒,缚孺子彼妇于绝漠。雪前世之耻,成明代之功。而臣愿陛下克俭克勤,至明至察,去不急之务,省无用之方,节声色以娱心,专道德而为意。慈惠以育万物,照烛以周八纮。无以珠玉为珍,但以谷帛为宝。凝圣虑上通于天意,广圣泽下悦于民情。念逸乐恐生忧危,思艰难长为鉴诫。勿听浸润之谮,勿徇依违之言,勿近谀谄之人,勿害中正之士。似是而非者须辨,有始无终者莫容。选贤任用,训兵练将,求韩、彭、孙、吴之辈,访萧、曹、房、杜之流。直言极谏者与厚禄高官,多谋有智者与清资近位。能操执者必加委信,见的确者必为施行。众憎嫌者虑是强明之材,众援引者虑是佞媚之子。屏怯懦回邪之党,举沉滞厄塞之贤。兵刃不铦利者精修,战骑不劲健者慎选。笃责游惰,劝课农桑。驱除轻浮,敦尚淳朴。绍太祖之神武,继太宗之圣文。高拱紫宸,永焕青史。如此,则蠢兹蝼蚁,何足堪忧?苶尔腥膻,岂能为患?臣无该博之识,无宏远之谋,亲闻程再荣之语言,伫看契丹国之微弱。今睹萌兆,即俟灭亡。辄具启陈,罔避尤悔。干冒旒冕,臣不胜战汗激切屏营之至。云云。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句 其五 北宋 · 孙何
押阳韵
欲谒元戎无介绍,薛能诗版在雕堂(《宋诗纪事》卷五引《补续高僧传》 《宋诗纪事》:太平兴国末年,曹彬出领节制,闭阁谢客。孙何自京师来,久不得见,以诗自诮云云。)。
曹武惠王彬行状 北宋 · 李宗谔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
曹彬字国华,真定灵寿人。父芸,成德节度都知兵马使。彬幼沈厚谨愿,汉乾祐中,承父籍补牙职。节帅武行德见其端悫,甚异之,尝指彬谓左右曰:「此远大之器,非常流也」。周太祖贵妃张氏,即彬从母。周祖受禅,世宗致书镇帅何福进,召彬归京师,隶帐下,从镇澶渊。及嗣位,补供奉官,擢客省副使、河中都监。蒲帅王仁镐以彬帝戚,尤加礼待。彬奉仁镐益恭,公府宴集,必危坐终日,未尝转眄。仁镐语从事曰:「老夫自谓夙夜匪懈,及见监军矜严,始觉己之疏怠」。显德三年,移潼关监军,就迁西上閤门使。五年,代还,奉诏赐吴越王铠甲、弓弩、鎗剑,及中吴军节度钱文奉国信。既致命,即日遽还,私觌之礼,一无所受。吴人趣舟追及,因与之,犹不纳,至数四。彬曰:「吾终拒之,是近名也」。归籍其数,悉上送官。世宗谓之曰:「前使浙中者,取求无厌,其辱君命;汝独能如此廉洁,甚可嘉也。尽以所输还之,彬始拜赐,分遗亲党。明年,判四方馆事,出为晋州兵马都监。时刘钧盗据并、汾,晋为敌境,彬昼则训师,夜则巡警,以勤瘁闻。廷璋节制平阳,颇推服之。一日,廷璋率彬及宾佐游郊外,方环坐笑语,会邻道王将走单介驰书诣彬,询于左右曰:「孰是曹监军」?有指彬示之,使人以为绐也,笑曰:「岂有国亲内职,而衣弋绨袍、坐素胡床者乎」?转引进使。初,太祖典禁旅,尤器重彬,彬非公事,未尝上谒,平居宴会,亦罕预,太祖奇之。建隆二年,趣召归阙,谓之曰:「我畴昔欲亲汝,汝何故疏我」?彬顿首谢曰:「臣事周室为近亲,历职禁近,安敢交结尊贵」?上益嘉奖。转客省使,俄命与王全斌、郭进领步骑万馀攻河东之乐平县,降其将王超、侯霸荣等千八百人,又获千馀人。俄而贼进,悉汉兵来救,三战皆败之。诏廷尉为平晋军,又降静阳等十八寨。乾德初,改左神武将军,充内客省使。河东来攻平晋军,命彬与郭进、张彦进、陈万通援之。未至一舍,贼遁去。时初克辽州,河东召契丹五押骑六万馀来攻,又命彬与李继勋、罗彦环、郭进、武怀节援之,大败虏骑于城下。俄兼枢密承旨。二年冬,遣将两路伐蜀,诏马军刘光义为归州行营前军副部署,以彬为都监。峡中郡县悉下,又降遂州。时诸将咸欲屠城杀降以逞,惟彬申令戢下,所至悦服。太祖闻之,诏书褒美,使谓彬曰:「汝能约束将士,禁暴恤民,吾任得其人矣」。两川平,会益州,王全斌、崔彦进、王仁瞻等昼夜宴,不恤军士,因而部下渔夺货财,蜀人苦之。彬屡请旋师,全斌辈逗留不发。俄而全师雄等搆乱,复与光义破之于新繁,擒万馀人,与彦通协力剪灭。及还京师,上尽得全斌辈事状,因面诘仁瞻。仁瞻历诋诸将为奢纵不法事,冀以自解,且曰:「清廉畏慎,不辜陛下任使者,惟曹彬一人耳」。乃以全斌等属吏。即日授彬宣徽南院使、检校太保、领义成军节度。彬入见,上奏曰:「征西将皆以获罪,臣独受赏,何以宁处?不敢奉诏」。上曰:「卿有功无过,又不自矜伐,茍有纤介之累,仁瞻岂为汝隐邪?惩劝,国之常典,可勿让」。六年,遣李继勋、党进率师征太原,命彬为行营前军马步军都监,战洞过河,斩一千馀人级,夺人马甚众。开宝二年,太祖将亲征,复为前军都监,率兵先赴太原,次团柏谷,降贼将陈廷山。又战城南,薄于濠,擒夺千馀级。太祖至城下,分置寨于四面,命彬主其北。六年,进检校太傅。江南李煜违诏,称疾不朝,完城垒,缮甲兵,渐失藩臣礼。七年九月,诏彬与马军都虞候李汉琼、判四方馆使田钦祚率兵先赴荆南,大发舟舻。上连日幸迎春苑,登汴堤,观战棹东下。又命潘美发步士总十馀万,水陆齐进。太祖御长春殿宴饯,语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慎勿暴掠生民,惟示以威令,使自归顺,不须急击也」。十月,诏以彬为升州西南路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彬分兵甲荆南,顺流而东,破峡山口寨,杀守卒八百人,生擒二百七十人,获池州牙校王仁震、王晏、钱兴,进克池州。又战铜陵,生擒八百人,获战舰二百馀艘,连克当涂、抚城二县,驻军采石矶。十一月,又击败吴兵二万馀众,生擒伪兵马副部署杨收、都监孙震,获马三百馀匹。诏作浮梁,跨大江以济师。彬等进师,破江南军数千人于新陵寨,获舰三十馀艘。十二月,破其军五千众于白鹭洲,生擒百馀人,获战舰百五十艘。八年正月,破其众万馀于新林港口,斩二千级,焚战舰六十馀艘。二月,军次秦淮。吴人水陆十万阵于城下,大败之,俘斩数万计,获兵器数万,印数十钮。及浮梁成,吴人进师出禦,大败其众,获伪将卫军都头郑宾七辈、及军器万馀。又攻其城南水寨,杀戮千馀,破数千众于白鹭洲,俘朝千计于江中。三月,破吴兵数千众于江中,俘五百人。破关城,悉焚其庐舍,杀千馀众,溺死者又千计。守陴者皆遁,伪天德军都知兵马使张进等九人来降。俄又破其军二千众于秦淮北。六月,又破其二万众于城下,夺战舰数千艘。八月,丁德裕与两浙军克润州,部送降卒数千人赴军前,卒多道亡,遂发檄招诱;稍皆集,又虑其为变,尽杀之。自长围金陵,历春夏至秋,凡三时,而居人樵采路绝,频经败衄,城中丧气。李煜危迫既甚,遣其大臣徐铉奉表诣阙,乞缓师。太祖不知省,号令诸将,促煜之降。煜迁延未能决,夜出锐卒数千人,构炬鼓噪,犯潘美之壁。先是,本军列三寨,美居其北,分道攻城,画其地形曲折来上,太祖指寨谓其使曰:「此宜深沟以自固,吴人必夜出兵来寇。尔亟去,令曹彬自督促,并力速成之,无堕其计中」。彬等昼夜督丁夫掘堑,成,果出兵来袭,美驱帐下精甲依新搆拒之,吴人大败,破五千馀于城下,又获伪印十馀钮,杀戮殆尽。奏至,上笑曰:「果如此」。彬等率士卒晨夜攻城。长围中,彬每缓师,冀煜归服,煜尚为左右所惑。十一月,凿城将陷,彬又使人入谕煜曰:「事势如此,则所惜者一城生聚。主能归命,策之上也」。煜犹豫不决。翌日,城陷,彬申严禁暴之令,兵不血刃。煜与其臣百馀人诣军门请罪,彬慰安之,待以宾礼,请煜入宫治装,尽以其族归京师,彬殿数骑待于宫门外。煜既入,左右密启彬曰:「纵煜入宫,或致不测,为之奈何」?彬笑曰:「煜甚愞,素无断,既已降,必不能自引决」。果如彬言。伪朝文武官吏,赖彬保全,各得其所,亲属为军士所掠者,即遣还之。因大搜军中,无得匿人妻女。仓廪府库,委转运使按籍检视,彬一不问。师旋,舟中惟图籍衣衾而已。以功拜枢密、检校太尉、领忠武军节度。太宗即位,加同平章事。太平兴国三年,进检校太师,从平太原,加兼侍中。八年,为弭德超所谮,出为天平军节度。旬馀,太宗悟其事,待之愈厚,俄进封鲁国公。雍熙三年,大议北伐,命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马步水陆都部署,河阳节度崔彦进为之副,内客省使郭守文为都监,日骑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傅潜为都指挥使,龙卫右厢都指挥使李延斌、神卫右厢都指挥使马正分为马步都指挥使,马步军都军头范廷召、文思使薛继昭为先锋,都军头田绍斌、荆罕英、宫苑使李继隆策先锋,光州刺史陈廷山、隰州刺史史圭、左神武将军刘知信、六宅使符昭寿押阵。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米信为幽州西北道行营都部署,沙州观察使杜彦圭副之,蔚州观察使赵延溥、内衣库使张昭勍、引进使董愿为都监,亳州刺史蔡玉为排阵使,马步军副都军头韩彦卿、窦晖为先锋,曹美策先。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田重进为定州路行营都部署,蕲州刺史谭延美、西上閤门使袁继忠为都监。上召彬等,授以方略。又以忠武军节度潘美为云、应、朔州都部署,云州观察使杨业副之,令分路进讨。三月,破虏固安南,斩首千馀级,克其城。又下新城、涿州。戎人来援,大破其众于城南,获马五百疋,杀奚酋贺思相公。四月,又与米信破虏于新城东北,斩首二百级。五月,与虏战,攻沟关,王师不利,收馀师宵涉巨马河,退屯易州,临易水营焉。宫苑使王继恩驰驿奏其事,上至,令分屯边城,追诸将归阙。先是,贺令图及其父怀浦,薛继昭、刘文裕、侯莫陈利用相继上言:「虏母专政,宠倖用事,请乘其衅,以取幽蓟」。遂遣彬、彦进与米信自雄州,田重进趣飞狐,潘美出雁门,约从齐举。将发,上谓之曰:「潘美之师但先趣云、应,卿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并州,且持重缓行,不得贪利。虏闻大兵且至,必悉众救范阳,不暇援山后矣」。既而美之师先下寰、朔、云、应等州,重进之师又取飞狐、灵丘、蔚州,多得山后要害之地,而彬之大军亦联下州县,军势大振。每捷奏至,上已讶彬进军之速,而忧虏断粮道。彬次涿州,旬日食尽,因退师以援饷馈。上闻之曰:「岂有敌人在前,返退军以援刍粟,何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兵缘白沟河与米信军会,按兵养锐,以张西师之势;待美等尽掠山后之地,会重进之师东下,合势以取幽州。时彬部下诸将,闻美、重进攻城野胜,累获其利,以为己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谋画锋起,更相矛盾。彬不能制,乃裹五十日粮再往攻涿州。虏大众当其前,且行且战,去城裁百里,二十日始至焉,频克捷。而时方炎暑,军士乏困,粮且尽,彬退兵,无复行伍,为虏所蹑,遂至于败。彬等至,诏鞫于尚书省,令翰林学士贾黄中、右谏议大夫雷德骧、知杂御史李巨源杂治之。彬、守文、潜具状违诏失律,士多死亡。信、彦进违部署节制,别道回军,为虏所败。彦圭不容军士晡食,设阵不整,致亡失军士。玉遇敌畏懦不击,易服潜遁。廷山涿州会战失期,继昭临阵先谋引退,军情挠惑。刑部大理寺上言:「彬等奉辞出征,大失辎重,准律,主将守备不设,为贼掩覆,临阵先退,皆坐死」。又下其事,工部尚书扈蒙等议,如有司所定。彬素服待罪,深自引咎,责授检校太保、右骁卫上将军,彦进为右武卫上将军,信为右屯卫上将军,仍皆削爵,馀皆以次降黜。四年,起彬为检校太傅、兼侍中、武宁军节度。耕籍恩加检校太尉。召还,会上元侍宴观灯,上顾,历数前朝将相,皆有评品。徐州民数百,诣阙求彬还本镇,优诏褒谕。淳化五年,徙平庐军节度。真宗嗣位,复检校太师。数月,召入拜枢密使。咸平二年,被疾。上趣驾临幸,手和药饵之,赐白金万两。供奉医僧供蕴宿其第诊视,中使抚问。六月卒,年六十九。上亲临哭之恸,甚震悼,言必流涕,废朝五日。赠中书令,追封济阳郡王,谥曰武惠;又赠其亡妻高氏为韩国夫人,录其亲族、门客、校尉,拜官者十馀人。八月,又诏与赵普同配享太祖庙庭。彬性仁恕清慎,逊言恭色,在朝廷未尝抗辞忤旨。博览强记,美谈论,被服清素,有同儒者。尤疏财,未尝聚蓄,伐二国,秋毫无所取。位兼将相,不以等威自异。造其门者,皆为揖客,不名下吏,每白事,不冠不见。局量宽博,喜愠不形,未尝言人过。平蜀回,太祖因从容问以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监军旅,至于采察官吏,非所职也」。及固询之,惟荐随军转运使沈沦廉谨可任。其为藩帅,遇朝士于涂,必引车避。过市,则戒驺御,不令传呼。北征之失律也,赵昌言表请行军法。及昌言自延安还,因事被劾,未得入见,彬在近密,遽为上请,乃许朝。彬归休闭閤,门无杂宾。保功名,守法度,近代良将,称为第一,真宗屡对近臣称叹其名德。子璨、珝、玮、玹、玘、珣、琮。珝娶秦王女兴平公主,至昭宣使、恩州团练使。玮至彰武军节度,赠侍中。玹至左藏库副使。玘至虞部员外郎。珣至东上閤门使、宜州刺史。琮今为西上閤门副使。
按:《名臣碑传琬琰之集》中集卷四三,台湾文海出版社宋史资料萃编本。
曹彬除枢密使制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二、《宋宰辅编年录》卷三
朕夤恭守位,寤寐求贤,逖怀三代之英,用济万机之务,咨诹旧德,夹辅皇家。具官曹彬,历仕三朝,折冲千里,有功不伐,惟善是师。早自中枢,出临外阃,奠邦抚俗,嘉绩蔼然。传召入朝,体貌斯厚。俾登枢近,以弼事功。《书》所谓心膂股肱,兹有望也。
宋故推诚翊戴同德功臣山南东道节度管内观察处置桥道等使特进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持节襄州诸军事行襄州刺史判许州军州事上柱国陇西郡开国公食邑一万四百户食实封三千二百户赠中书令谥曰忠武李公墓志铭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武夷新集》卷一○
景德元年冬,天骄寇边,羽书狎至,列城开垒,冀方弗宁。爟火几照于郊畿,虏骑将饮于河曲。圣皇赫怒,乃议亲征。六师戒严,百神卫跸,且诏襄阳节度、相国李公为驾前东面都排阵使。元戎十乘,实先启行。既至而军声震,且战而戎渠殪。清道迎谒,案节前驱。及天步底宁,銮舆凯入,又诏公以精甲万骑,留镇澶渊。粤二年春正月,诏公入觐。临轩延见,礼貌非常,置酒高会,宴劳加等。适终饮至之礼,俄婴腠理之疾。大医中贵,相望于通庄;翠华羽葆,亲至于甲第。公力疾迎拜,雪涕兴言,发于至诚,感动人主。既而中乾遘沴,有加无瘳,殆于旬时,遂至沉剧。汔二月癸未,以不起闻。皇上抚几兴嗟,临丧出涕。失左右之手,奄丧于宗臣;闻鼓鼙之声,深思于贤帅。搢绅相吊,里巷辍舂。桃李无言,盖仁爱之所结;金石斯刻,固风烈之如生。呜呼哀哉,真人之杰也已!公讳继隆,字霸图,其先陇西成纪人。至于因生命氏之由来,世德家风之似续,实出玄元之后,蔚为仙李之宗。族望重于山东,谱谍藏于册府,非假一二而谈也。公之远祖,占籍上党,水深土厚,代产伟人。大王父讳直,以高尚之姿,不求人爵,以蕃衍之庆,大启孙谋。王父讳肇,仕后唐为都壕寨使、检校司徒。同光中,讨王都于中山,会北戎赴援,王师失律,诸帅奔溃,不任其耻,独率麾下,力战而殁。烈考讳处耘,国初佐命,功居第一,历宣徽南北院使、枢密副使。属太祖皇帝再造区夏,经营四方,申命信臣,讨平乱略。偏师一举,尽得荆山之地,不烦血刃,无犯秋毫,版图入于职方,贡赋归于宰旅。大勋既集,飞语乃生,卒致投杼之疑,且有传车之召。属吏问状,耻于辩明,左迁淄州刺史,考终于治所焉。太祖念翊赞之元功,申追命之殊典,特赠宣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傅;以公之贵,累赠中书令,追封豳王。妣吴氏,封齐国太夫人。王父累赠尚书令,祖妣赵氏累封莱国太夫人,皆以公之故也。公识度沈粹,风规酝藉。山庭月角,盖有封侯之相;苍璧黄琮,乃是礼天之宝。耿介不群,倜傥自任。涉猎经史,博通大义;驰骋骑射,冠绝一时。初,先王昆仲三人,友悌尤笃,而先王以翘车应聘,杖策从军,伸于知己,不遑家食。公始在孩稚,即养于伯父作坊君,迨总角成人,出就外傅,乃归膝下,以奉所生。盖闺门之中,儿无常父者矣。先王居宣猷之任,公朝行延赏之泽,以公补西头供奉官。及侍行淄川,为当涂者除其籍。属圣人之降生,从母氏而入觐,命复其秩,留于京师。俄丁先王忧,见星而行,悲感齐俗。远日之卜,归葬洛阳,执丧过哀,襄事尽礼,时公始十有七岁矣。既毕封树,复预朝请。而当时用事者,或先王有憾之人,方徼宠于明庭,思敌怨于后嗣,公之所厚,为公危之。公介然自持,不以屑虑,姑务德报,且图智免。繇是靡事生产,多恣弋猎,持权者谓其非象贤也,勿复忌之。甫及胜冠之年,深达屈身之略。事亲以孝,睦族以仁,沉浮当时,脱略细故,识者知其远大也。开宝初,送戍卒于中山,中山帅孟玄哲命宴射堂,公矢无虚发,举止娴雅。玄哲有知人之鉴,谓公曰:「它日,非吾所及也」。时陇蜀初平,寇盗犹梗,命公为果、阆州监军,兼巡检。太夫人以公使于远邦,特钟慈念,择先王之左右常从、又故谨厚者,俾辅翊之。公曰:「儿之是行,不须此辈,必当有立,无忝前人」。太夫人喜闻其言,拊背以遣。戾止踰月,群盗屏息,巨猾就擒,齐氓安堵。椒兰之德,薰于邻邦;金玉之音,闻于京毂。受代即路,比屋遮号;遗爱在人,颂声盈耳。公以庭闱在念,晨夜兼程,驿鞚奔驰,剑栈危险,萝茑蒙密,岩谷深峭,狭径雨苔之滑,乔林宿鸟之喧,绝涧崩崖,人马俱坠。比驿吏然烛而至,引绠以登,两无所伤。深踰百尺,议者以公贵盛之未涯,孝思之致感也。会朝廷将举楼船之师,复金陵之地,命公率卒三百,戍于武岗,式遏蛮陬,又防外侮。先是,内地但给刀楯,群寇暴集,仅及数千。公督士力疾,推锋决死,药镞贯臂,神色自若,贼不敢抗,稍自引退,繇是勇敢之誉闻于阙庭。及王师南征,命公与石曦领偏师,讨平宜春郡。捷书上闻,吴人褫魄,太祖始不以众人遇之也。当是时,浮梁渡于长江,灵旂指于南国,内发七校,日费千金;资粮䨾屦,顺流而下,牙樯铁轴,敌境是虞。太祖命公与宗人符共董其役。公备豫有素,往来无滞。编管斗粟,不爽于军须;木牛流马,式彰于心计。太祖奇其才力,形于叹嗟,乃命公案视垒垣,督责战具。出驱使传,车无停轮;入奏戎机,膝之前席。甲戌纪历,知江左之道消;伏波论兵,与汉皇而意合。自王师南渡,公往复其间。尝日驰五百里,途中遇虎,以一矢毙之。又尝械降将一人,献于阙下,至项县疾甚,斩首以闻。太祖谓其勇而有谋,可任大事。尝于江中与吴人水战,伏弩忽发,正中其额,若神物保护,终无所伤。奋不顾身,忠而能力。始,太祖以先王之捐馆也,颇深痛惜,特优命数,若追悔之无及,嘉旧勋而不忘。畴公之勤,益怀遗烈,问及孤幼,形于轸恻,因谓公曰:「俟平江东之日,奉捷书而来」。时中使近臣几十数辈,专伺献功,竞图受赏。适有机事,当奏京师,公独请行,上益虚伫。且言台城危蹙之状,因云:「在途日,忽大风晦暝,此城陷之兆」。诘朝,露版至,太祖召谓之曰:「如汝料矣」。吴将卢绛者,啸聚亡败,众且万人,盗库兵,拒王命,诏公以偏师讨之。势穷乞降,缚送行在,以功迁庄宅副使。会雩祀西洛,命公为御营前后巡检使。太宗践祚,拜六宅使。河决近郡,奉诏塞之,如期讫役,水复故道。三年,舆驾薄伐,次于常山,命公视师晋阳,尽护诸将,因受诏与彰德军节度使李汉琼当一面之冲,施九攻之术。飞矢羽集,而战气益酣;左轮朱丹,而鼓音不息。抶其不勉,奋以先登,勇常冠军,退必殿后。尝为机石所中,势如疾霆,旁观震惊,不挫毛发。俄而并土穷蹙,面缚出降。太宗因其兵锋,遂讨幽、蓟,命公与郭守文领期门之师,当前茅之任,与虏斗于胡瞿河之南,大挫其锐。会戎人救至,我师不利,仓卒之际,即议班旋。车驾宵征,诸将皆去,唯公敦阵整旅,长驱而归,引弓之民,纷布左右,惮其严整,不敢邀击。追及行在,太宗悦之。既还上都,罪状诸帅,唯公与汾阳等数人不坐焉。俄而猃狁犯边,命公护常山军,与崔翰等大破虏于徐河。先是,朝廷图阵形,规庙胜,尽授纪律,遥制便宜,主帅遵行,贵臣督视。公独陈应变之略,不以新书从事,违诏之罪,誓独当之,果成茂勋,天子嘉叹。四年,迁宫苑使、妫州刺史。六年,护三交戍兵。又受诏与潘美出代北,破契丹灵邱县,大获而归。明年,护定州军。雍熙二年,李继迁叛于银、夏,受诏与田仁朗讨之。仁郎被谗下狱,以公为环州团练使,实代其任。公以仁朗非罪,屡上言救之,果获轻典。及西师之罢,出为高阳关监军。三年春,王师北征,诸将受律,公隶曹彬麾下,实为之前锋。鼓行深入,屡败贼众。矢中左股,督战不废,得契丹贵将一人。元戎欲奏其事,公力止群议,不敢贪功。俄而傅潜、米信兵败,众遂大扰,为贼所乘,独公全师而归,成列不乱。既次易州,贼骑倏至,公兵素整,格斗退之。因受诏知定州,兼兵马钤辖。太宗知公忠勇,可贞戎政,改武州防禦使,充侍卫马军都虞候,赐号忠果雄勇功臣。九月,匈奴南侵,命公为沧州部署,率步骑一万以赴之。虏急击,河间刘廷让求救于公,不俟驾而往。次君子馆,虏伏兵发,廷让等先不之觉,公力战败之,歼戮无数。会暮,虏援兵至,裨将桑赞等先遁,我师遂溃。公独领百骑,达于河间。谗人构之,谓其失备,诏徵赴阙,送相府薄责之,公条对明白,即命复位。因上军政数事,皆可其奏。未几,授武州观察使、检校太保,总兵如故。端拱元年春,迁洮州保顺军节度使,充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出为定州都部署。是岁,匈奴八万骑寇中山,公之众才二万,内谒者传诏,俾坚壁以待之。公谓诸将曰:「阃外之事,吾得专之也。往年河间为人所误,不即死者,正为今日耳」。护军袁继忠壮其言,跃马从之,大破虏于唐河。追奔数十里,俘馘以万计。是岁,虏寇常山及邢、洺诸郡,皆守城不出;而中山之民,刍荛无废。公又出奇兵,薄西山以邀虏,虏亦引避。太宗贤之,召归,谓曰:「唯尔尽力于我」。每岁防秋,即诣屯所。淳化四年,授邠州靖难军节度使,仍总兵柄。时李继迁叛涣河外,交通夏台,绥州高文岯举城效顺,西鄙骚然,命公为河西行营都部署。继迁闻风逃于绝漠,保忠就缚,送于石州。或请诛之,公曰:「当献于天子,以衅鼓耳」。既而申宥罪之命,契明主之心焉。至道二年春,继迁劫我辎重于浦洛河,二将败衄。命公为灵、环十州都部署,经略西事。秋七月,大发车骑十馀万,分五路以讨贼,遣公自灵州取东关镇,由赤柽、苦井路以赴之。军行乏水,深以为虑,即自橐驼路径趋乌池。闻丁罕庆州之军与贼接战,倍道赴救,解其长围。三路之兵,皆后期不至,贼党远遁,遂谋旋师。尚以不赴灵州,虑违诏旨,遣其弟继和奉表待罪,太宗深加慰勉。属馈粮朔方,命公由瀚海路率师护送。公请自古原州涉蔚茹河为便,众或非之,公确论其事,又遣继和入奏,继和亦博达有谋,极言其利,太宗听之。属漕运之司,飞挽未集,遂案甲休士,持重养勇。贼将史癿遇者,颇扰内属。率兵击败之,俘获万计,士气益振,叛羌悉归。三年,果由古原州路入援灵武,遂城废垒,是为镇戎军。控夷人之咽喉,为诸夏之捍蔽,守禦之固,至今赖焉。自灵武之言归,闻永熙之厌代,亟陈封奏,求觐天庭,改授陈州镇安军节度使、检校太傅,总兵如故。五月来朝,上以公累朝旧臣,地居元舅,周旋二纪,勤劳王家,将欲增其宠名,不敢烦于戎旅,诏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归镇甸服,偃息以作藩;正位中台,雍容而论道。俯接天邑,盖蒙福于京师;并建戎藩,用夹辅于王室。属太宗因山卜宅,同轨戒期,执圭来朝,攀髯号慕。俄丁齐国太夫人忧,居丧尽哀,几于灭性,明诏起复,固让莫从。三年,以诞圣之辰,修上寿之礼,郊劳饯饮,宠数并优,宴见咨询,嘉言罔伏。五年郊祀,进位检校太尉。六年北伐,败我师于望都,公感愤载怀,明发不寐,上奖其诚节,特诏归朝。清宴延登,策虑幅臆;公车请行,封章叠委。上优宠耆德,不欲重烦,但玺书垂褒,便坐加礼而已。俄授公山南东道节度使,未几,授诏判许州。实由公乃心本朝,忍违京辅。遥领岘首,式绥三楚之人;卧理璧田,且增九鼎之重。遽以明德皇太后大渐,诏入省之,属玄寝之有期,复巾车而肆觐。俄而北方之疆,举国来寇,边城震骇,羽檄交驰。两河之人,旦暮延颈,以徯六龙之御也。公恳求扈从,以捍牧圉,上亦倾心委赖,动静咨访。公忠诚感发,规猷宏远。公家之事,知无不为;帷幄之筹,言皆可复。及先驱禦侮,受命忘家;临敌誓师,人百其勇。胡骑奄至,不介马而径驰;我武既扬,须破虏而会食。大歼丑类,克振天声。保界洪河,申严戎政。轻裘缓带,奉迎乘舆;酾酒椎牛,宴犒卫士。上天眷命,北虏请和。边尘载清,帝车来复。加地进律,实居群后之先;继好息民,式开万世之利。诏加开府仪同三司,增邑千户。未及拜命,遘兹沉痾;适睹承平,奄归窀穸。呜呼!享年五十有六。诏废朝五日,赠中书令,上特为制服发哀,群臣奉慰。命入内侍副都知、西京作坊副使张公景宗监护葬事,又命殿头高品石廷福召名德僧就其第,作佛事四十九日而罢。太常考行,谥曰「忠武」。发引之日,有司具卤簿鼓吹,大鸿胪持节护丧。即以今年十二月庚子,归葬于河南府河南县偏桥村之先茔,举弘农郡夫人杨氏祔焉,礼也。公二纪宿卫,四换节旄,累阶至开府,策勋上柱国,进爵为公,真食至三千五百户。功臣之号,凡三加焉,禄位官荣,皆人臣之极矣。公前娶弘农杨氏,即保静军节度使、赠侍中光美之女也。继室天水阎氏,封凉国夫人。三子:长曰昭吉,次曰昭文,皆任供奉官,先公而逝;季曰昭庆,今任洛苑副使。四女:长及笄而亡;次适内殿崇班曹玹,亦逝矣;其二皆幼。两弟,仲曰继恂,任洛苑使、顺州刺史,不幸短命,前公而殁。有子曰昭逊,以公之故,特授内殿崇班。季曰继和,任西头閤门使、平州刺史。智略辐凑,磊落不群,负文武之才,以功名自任,公友爱尤异,深所推奖。尝谓之曰:「吾门之不坠者,繄尔是赖」。自罢兵归镇,因手笔唐李绩《遗戒》授之,且曰:「吾不复预家事矣」。启手之日,依而行之。及公之被病,继和适受任并门。力疾封章,忍死以待,飞驿而至,相见甚欢,谈笑移晷,方寸不乱。比更衣而就舍,即瞑目以归全,其器量也如此。长姊适故洛苑副使郭守璘。恭惟明德皇太后,少麓启祥,涂山叶庆,作合先帝,正位内朝,光辅大君,居尊长乐,播德彤管,升祔閟宫,实公之元妹也。次妹适故主客员外郎、直集贤院范贻孙。从父兄曰继凝,任枢密直学士,未及大用而亡;曰继昭,终于殿直。二兄之子:曰昭度,内殿崇班;曰承信,供奉官,皆由公之故也。公器宇宏廓,风鉴融朗。敦说诗礼,博通义府,跌宕文史,多识前言,寤寐经纶,善谈名理。为将威重,御众严整。在贵思降,人得其欢心;抚下有恩,士致其死力。习知边事,练达武经。临难忘躯,无厌于金革;尽瘁事国,竭力于股肱。交游之情,岁寒而勿改;行旅之际,险易之不争。尝奉诏书,护塞河决,日暮涉水,让舟于梁迥,公与窦神宝乘单舸而渡,溺于中流,得大桑树,依之获免。及迥以舟迎,夜半至岸,比旦视之,树已没矣。其捐己先人,有如此者。公临事有谋,当机无滞。岐沟之役,适有诏部分诸军隶于列郡,公遽令录其诏书。后旬馀,有亡卒数万人集于中山,不知所向,公即以诏书谕之,各给要券,俾归所部。其深识制变,有如此者。公为国远虑,献言尽规。先尝诏废夏州,公以为贼迁根本之地,不可为也。又言银、夏南山中,宜增置堡戍,以扼其冲,且保鄣蕃族,而断贼之粮道。当时虽不用其策,而识者韪之。至于宿卫钩陈,握兵兰锜,周庐夜直,太上有高枕之安;戎壁亲巡,军中无儿戏之诮。连守两镇,密迩王畿,化行若神明,民爱如父母。在宛邱日,属水潦暴集,旧防坏决,吏民奔溃,盖无聊生。公独守危堤,精意恳祷,冲波稍却,一郡护全,率身捍患,人受其赐。性敦俭约,不务华侈;勤接士类,雅好清言。多聚群书,仅馀万卷,退食于公,手自刊校。喜读《春秋》,躬亲缮写,笔札之丽,自成一家。博物多能,动臻奥赜。金丝误曲,周郎之顾乃回;驽骥同群,伯乐之鉴殊妙。然而感激家世,慷慨勋名,尝语弟继和曰:「我异日当马革裹尸,正得死所耳。慎无厚葬,期于速化」。既以彰尽忠之节,亦以见达命之言。在北边日,尝奉诏废威虏军,公上言以亭鄣之设,不可撤备,汔今赖之。又累奉手疏,乞固守灵州,至于陷没,深以为恨,此又城郢之英规,禦戎之长算也。公劳谦自处,兢持尤甚。践台宰之位也,而巽床好让,慕考父之益恭;立方面之勋也,而坐树无言,同之侧之不伐;冠通侯之籍也,而卑以自牧,靡恃刑马之盟;居外族之亲也,乃贵而能贫,谨守濯龙之戒。宜其陟降帝右,屏翰王国,出藩入辅,生荣死哀。清庙藏功,酂侯已归于第一;未央画像,霍氏当期乎不名。兹所谓皇家之荩臣,人伦之全德也已。爱弟等以某尝学旧史,从事斯文,见徵篆刻之辞,以防陵谷之变。牢让不获,谨为之铭。铭曰:
哲王建官,仰鉴悬象。紫薇端门,实列贵相。文昌法宫,乃有上将。唯公践之,令问令望。国之大事,时惟五兵。入董藩卫,朕师不惊。出总戎律,乱略以清。唯公尸之,七德以贞。二矛重弓,高牙长戟。雕戈淑旂,屏我王国。弩矢前驱,列鼎而食。殊邻不庭,拊剑太息。黼黻公衮,山玄陆离。赤舄几几,貂冠蝉緌。昼日三接,宴见畴咨。启沃忠荩,行无越思。中山之师,辙乱旗靡。抗章请行,投袂而起。帝嘉旧勋,虑其劳止。旰食咨嗟,玺书褒美。控弦之骑,饮马于河。銮辂薄伐,战功居多。时龙驻跸,天骄请和。宣室饮至,朔陲止戈。帝居穆清,体貌尤异。中外式瞻,安危注意。事君致身,忧国尽瘁。呜呼彼苍,胡不憖遗?心领襄汉,镇兹璧田。河润九里,民戴二天。邑广千乘,禄踰万钱。乐只君子,胡不永年?岁将暮兮寒风冽,天皑皑兮飞密雪。繐帐俨兮犹悬,灵輀隐兮进辙。路悠远兮野苍茫,归夜台兮从先王。英魂邈兮骑箕尾,忠功蔼兮书太常。泉扃阒兮宿草荒,人生共尽兮吁可伤!唯勋名不灭兮,等维嵩之峻极,与洛水而灵长。
上仁宗论狄青为枢密使 北宋 · 庞籍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七、《右编》卷九
臣闻昔太祖时,慕容延钊将兵,一举得荆南之地方数千里,兵不血刃,不过迁官、加爵邑、锡金帛,不用为枢密使。曹彬平江南,擒李煜,欲求使相,太祖不与,曰:「今西有汾、晋,北有幽、蓟,汝为使相,那肯复为朕死战耶」!赐钱二十万贯而已。祖宗重名器如山岳,轻金帛如粪壤,此陛下所当法也。青奉陛下威灵,殄戮凶丑,克称圣心,诚可褒赏。然方于延钊与彬之功,不逮远矣。若遂用为枢密使、同平章事,则青名位极矣。寇盗之警,不可前知,万一他日青更立功,欲以何官赏之?且枢密使高若讷无过,若何罢之?不若且与移镇,加检校官,多赐金帛,亦足以酬青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