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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两学从祀诏淳熙四年七月十二日己酉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五七、《皇宋中兴两朝圣政》卷五五、《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六
文宣王从祀去王雱画像;
武成王李晟于堂上,降李绩李晟位次,仍以曹彬从祀。
论缓定配飨疏淳熙十五年四月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九、《中兴礼书》续编卷一三、《宋会要辑稿》仪制八之二二(第二册第一九七七页)、《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四、《梁溪遗稿》文钞补编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窃考祖宗典故,既祔庙然后议配飨,盖必先有庙而后有从祀之臣,礼则然也。
赵普曹彬之配食太庙,定议于二十馀年之后;
薛居正潘美配食太宗,议定于二年之后。
乾兴元年翰林学士李维等乞以王旦配食真宗
在祔庙后一月,最为切近。
然当时亦必诏礼官参议,务尽众言。
嘉祐八年议以王曾吕夷简配食仁宗,乃在山陵之前,然亦必先降诏旨,下两制定议当用何人,而王圭等始以等姓名上之,其不敢仓卒如此。
元祐元年,裕陵复土已七阅月,有司始援典故,乞自两制以上及太常寺秘书省长贰同议配飨;
又两月,而吏部尚书孙永等始以富弼应诏
盖宗庙至重,必严其事,不病其缓也。
今来高宗犹未祔庙,所议配飨,少迟旬月,固未为晚,乃忽定于灵驾发引一日之先,事出仓卒,众以为疑。
仰惟高宗皇帝受命中兴,一时将相依乘风云,勒功帝籍,不出数人,自有公论。
为之子孙,皆以祖考得预为荣。
倘不按典故,不集众论,则无以厌服其他勋臣子孙之心,消弭众多之口,而祖宗集议典礼,将恐遂废。
等备员礼官,诚见议论纷纷,以定配为速。
以不集议为疑。
既有前件典故,倘不条陈,是为失职。
欲乞候升祔礼毕,别择日下侍从两省、台谏、礼官秘书省集议施行。
〔小贴子〕:窃惟配食清庙,系大典礼,付之众人,则议论自公;
迟以岁月,则名实自定。
公则人无异辞,定则万世不变。
韩琦之升配英,在当时孰有出其右者?
然尤迟至九年之后,至熙宁末始降指挥,可见先朝不肯容易如此。
苟惟不然,王安石蔡确之不合众心,虽定于绍圣崇宁,而卒改正于绍兴
今来亦宜反复熟议,以尽众言,少迟旬月,以待论定。
庶几得预者无愧,不预者无辞。
射圃记1155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七、《群书考索》别集卷二一、乾隆《泉州府志》卷一五、道光《福建通志》卷六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厦门市同安区
同安县西北门射圃者,监盐税曹侯沆所为也。
绍兴二十五年夏,县有警,令丞以下部吏士分城以守,而曹侯与予备西北。
异时寇至,常陷西北,然则曹侯与予所守者,盗冲也。
侯一日与予登城四望,慷慨相语曰:「是不能守,吾属死无处所,不可不勉」!
则分背去行所部,循勉慰饬,喻意吏士。
士皆感奋为用。
侯又曰:「兵家有之,曲道险阨则剑楯利,仰高临下则弓矢便。
是则射者固婴城之具,而其为技必习之于无事之时,然后缓急可赖而用也。
今蜂蚁之屯虽未能傅吾城而陈,而吾之士固将徇我以死亡,我其可以不素教而用之哉」?
于是相与相城之隅,得隙地,斥以为射圃,袤六十步,三分其袤而广得一焉,属其徒日射其间。
其后盗虽已溃去,圃因不废,间往射如初。
侯谓予:「是圃之作,吾二人力也。
众人不能见将然,其以吾二人者为无事而勤民矣。
盍记其意以视后」?
予曰诺哉。
曹侯字德广武惠王诸孙。
世将习兵,喜文词,通吏事,盖慨然有志于功名者。
而予新安朱熹仲晦也,时为主簿于此,是为记云。
丞相转官表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六、《九华集》卷八
臣伏奉制命除某官,仍断来章者。
枢要之司,任极荣于西府
桑榆之晚,俾收效于东隅
虽曰久迁,要为非据中谢!)
窃以昔我高后,无竞维人
凡参基命宥密之间,必取宏大靖重之器。
建隆而后,惟曹彬赵普之元勋;
庆历已来,有杜衍韩琦之故事。
是壮猷之元老,故国人皆曰贤。
主素信则功易成,德有馀而民自定。
用之云久,声谁与偕?
况今当责实之朝,固难以徇人而授。
而臣本寒素,累冒宠荣。
虽常力报君父之知,每退自惭才力之浅。
参机政,愧无丝发之微劳;
频致怨憎,遂览风涛之可畏。
积忧以去,为幸则多。
岂期申命于九天,复使联辉于两地。
超踰更甚,报塞谓何?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务在急贤,人非求备。
以国本根之为虑,故时簪履之不遗。
谓臣奔走驱驰,劳亦甚久;
怜臣造次颠沛,心实无邪。
猥下优恩,致兹冒宠。
臣敢不益坚素守,自课不能?
无知名,无勇功,敢绍芳于前哲;
不泄迩,不忘远,期默赞于神谟。
论驭臣疏1159年3月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雪山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五、《南宋文范》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一曰勿穷恩。
臣尝论之:圣人之服天下,惟其我无望于人,而人不能无望于我夫!
是以能鼓舞天下才俊豪杰之士,至于奔走劳苦终其身而不厌。
夫天下之才俊豪杰,所谓奔走劳苦终其身而不厌者,何也?
有所深慕而不可以遽取,有可得之方而无必得之理,欲进则有所格,欲退则有所不忍舍,圣人默藏其顾盼颦笑,而天下争先为役,而圣人漠然,终未尝有所求于天下。
夫使天下才俊豪杰之士稍有所长,则挟其所习以邀其上,轩然自以为天子不可一日无我也,而天子惟其欲之为徇,慊然亦自以为天下不可以一日而无斯人也。
天子以为天下不可以一日而无斯人,则斯人亦以为天子不可以一日而无我,夫如是则不能以号召天下。
嗟夫!
天下诚不可无才俊豪杰之士也,而不可使之失机,故圣人驾驭才俊豪杰之士,廉于用恩而信于用法,大抵以为我之所赖于尔者轻,而尔之所托于我者重,我可以无尔,而尔不可以无我。
然后圣人之所以凭藉而倚仗者甚重而不轻也。
是之谓机。
昔者汉高帝崛起于匹夫之微,而与秦楚争天下,所藉以为心膂爪牙者惟二三豪杰是赖,然高帝铢分寸量,未尝有以大慰其心。
下某城则得某邑,破某敌则锡某爵,否则终岁不迁,至于以一齐而授韩信,犹靳靳而不肯予。
高帝非有所啬,以为我之官爵有时而穷,土地有时而尽也,要使有时而穷者常若无穷,有时而尽者常若无尽,使夫豪杰之士相与回旋曲折于无穷尽之中而莫自知。
此固高帝之所以为善将将者也。
唐明皇宠一安禄山,自营州都督十迁而至宰相,自平卢一军五增而兼三道之兵,禄山之才未尽而爵禄已穷矣。
臣闻之,习鹰者搏击之权在鹰,而饮食之权在人,故鹰之于人常不惜其搏击之力,以易其饮食之资,而人之于鹰常重惜其饮食之资,以邀其搏击之力,而后能用鹰。
有浅丈夫者,惴惴然惟恐其不可使也,则雉兔鸡鼠日陈于前,其不飏去者鲜矣,尚安能为我尽力于搏击哉!
明皇之于禄山是养鹰而饱者也。
臣尝论禄山逆计萌于天宝之中年,然而隐忍涵养以爵禄之穷而后发。
是故役使天下豪杰之士,必使彼之才有尽而我之爵禄不可穷。
今之为大将,平居无事,为天子统会士卒而已,非有攻城掠地之功、汗马之劳也,然而无故而进某阶加某职。
夫今之为大将者类非小官也,驯致不已,不数月可以极人臣之位。
昔者曹彬江南太祖皇帝惜一节度使不与,拳拳留之,以待巴蜀之平。
狄青交广逐侬智高,议者欲宠以枢密使,独宰相庞籍以为西北犹未平,后有大功,何以赏之?
盖其深谋远虑,以为宁使之常有所不足,而不可使之自安于有馀。
今无故而穷之,何也?
且天下未尝无缓急也,穷之于无事之时,则何以使之于有事之际乎?
臣惧其才未尽而爵禄先穷也。
二曰勿开隙。
臣尝论之:天下之患,其开也有隙,其成也有形。
方其开也,栖之则坠,转之则散,稍纵而弛则复合,往来翕忽,眇眇绵绵,使人可以疑,可以欺,夫是之谓隙。
及其成也,掩于东而生于西,抑于内而振于外,极力而攻之,力愈穷而患愈炽,夫是之谓形。
天下之患惟不可使至于形成,天下之患而至于形成,虽有敏者不可以措手。
嗟夫!
世之君子其所以待天下之变尽矣,而惟其杜隙者甚难。
彼其智非不足以知也,而知之以为无足忧,何者?
见其微而不察其著,见其小而不极其大,见其所出而不推原其所穷,夫三者是拱手而待变也。
盖臣思之,苻坚之宠鲜卑李林甫之任边将,仆固怀恩之裂河北杜元颖崔植之纵朱克融,皆熟视其隙,而不为弥缝补苴,以塞其变,近者至于陷国忘身,而远者至于遗害数百年而不息。
臣尝密察天下之患,其状如长江大河,方其激然若有所泄而不能溃,凝然若有所郁而不得发,回旋曲折,阴蓄其怒于其心,而朝搜暮求,以寻其驰骋奔冲之路。
于此之时而不为之高其堤防,以杀其暴,导其支派以泄其溃,其势必咆哮腾踊,荡然而四出,坏城郭,包陵谷而不可治。
然天下之人不能曲尽水之情状,狎其安流而忽其无事,以为无足畏者,则是引水而横流于天下也。
臣观汉唐之季,皆由宦官斲丧其国,内胁人主戕公卿,外招奸雄连盗贼,至于举天下鬨然而起,纵横奔突,天下卒至乱而不可制,盖其惨如此。
臣尝细究其源,则似甚微。
盖自窦宪兄弟窃威弄权,而郑众于是有功,故臣以为汉之宦官其隙开于郑众,其形成于孙程曹腾,而极于曹节王甫
自安南、林邑之扰,而杨思勉于是有功,故臣以为唐之宦官其隙开于杨思勉,其形成于李辅国仇士良
国家宣和之末绍兴之初,因宦官而召乱者再,而至于今亦少损矣。
平居广殖货财,纵享娱乐,穷极滋味,此近习之常态,固无足怪者。
臣独虑其争引朝士以为门人,此其渐则不可以不制。
且民间之论以为某人之进某人主之,臣非举以为信也,而熟察其迹,则不为无證,何者?
天子之密旨或泄而外传,而人臣之私情或不旋踵而疾应,非此曹而谁为也?
嗟夫!
天下之事有聚必有散,有所甚昵则必有所甚疏。
开元之间高力士宇文融杨国忠韦坚王鉷,而南北司合而为一,自永泰以后元载鱼朝恩,而南北司判而为二。
其合也则南司北司以成奸,其判也则南司北司以成衅,此其势之相激有不得不然者。
今日勿使合而为一,则异时不至于判而为二,此陛下不可不留意也。
富池昭勇庙记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三
昭毅武惠遗爱灵显者,王爵号也;
昭勇者,王庙号也;
富池者,王庙所也;
甘氏者,王姓也;
巴郡之临江者,王乡里也。
某为丞相王远祖也;
某为尚书、某为会稽者,王子也;
某为太子太傅、某为镇南大将军、某为散骑郎者,王孙也。
镇南者,死王敦之难于襄阳,晋忠臣也。
,王所仕国也;
大帝,王所事主也。
西陵太守、升城督、折冲将军、前部督,王所历官也。
破曹公于乌林、于濡须,获朱光皖城,遏张辽合肥,走关羽益阳,解曹仁南郡,禽黄祖武昌者,王生而在吴之功也。
捍寇贼、保城邑、兴雨泽、救生灵于元丰、于建炎、于绍兴、于隆兴者,王没而在宋之功也。
王生而刘表、事黄祖,皆弗克终,而其际会建功立业者,吴也。
王没而历晋、历宋、历齐、历梁、历陈、历隋、历唐,皆无所宠嘉,而其尤大彰明较著者宋也。
宋有天下,追录前代忠臣义士死而能有阴功密泽者,于是以王为褒国公开宝五年太宗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褒国灵公者,元丰五年大旱祷雨有应,郡以状闻,神宗皇帝锡之也。
以庙为昭勇者,政和二年部使者以王功闻诸朝,徽宗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武惠王者,宣和五年道士臧归真以王功上公车,徽宗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武惠昭毅王者,建炎二年以灵卜惊张遇,郡以状闻,太上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昭毅武惠显灵王者,建炎四年以阴兵镇金人,御营使刘光世以状闻,太上皇帝锡之也。
以王为昭毅武惠遗爱灵显王者,绍兴二十一年部使者以王功闻诸朝,又太上皇帝锡之也。
王太守将军于吴,公于开宝,增号于元丰,王于宣和,一再增号于建炎,又增号于绍兴
呜呼!
吴于王厚,宋于王尤也。
顺佑、柔懿凡两夫人,小君若女也;
绍威、绍灵凡两侯,尚书会稽也,建炎四年刘光世之请也。
呜呼!
吴于王厚,宋于王尤也。
吴所以兴有五人也:不能退曹公,使曹公顺流而下,吴必亡,其退之者周瑜也。
不能擒关羽,使关羽卷襄汉而上,吴必亡,其擒之者吕蒙也。
不能却汉先主,使先主顺流而下,吴必亡,其却之者陆逊也。
不能取黄祖,使黄祖据中而立,吴弗兴,其取之者王也、鲁肃也。
之言曰:「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
王之言曰:「汉祚日微,曹操弥骄,终为篡盗。
南荆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国之西势也。
刘表虑浅子劣,不可后图之。
宜先取黄祖,进据楚关,渐规巴蜀」。
此二策者,吴所以兴也。
汉高帝之兴,韩信坛上之辞也。
汉先主之兴,诸葛亮庐中之辞也。
吴大帝之兴,王所建取武昌、并荆州之谋也。
周瑜吕蒙鲁肃陆逊班也,陈武凌统董袭蒋钦非班也。
后王之没千馀年,始与史氏辨正而著王之等夷为高,非诸公之品也。
呜呼!
其亦有数也已。
按图经,王尝为偏将,领阳新下雉县,今在郡西,大帝取以为武昌郡者也。
按传,王为西陵太守,领二县。
阳新在隋为富川,又为永兴,去西陵千馀里,疑传未安也。
或者为西陵之后易领阳新下雉,上接武昌,下控浔阳,未可知也。
按图经,王尝侯溧阳,镇富池
按传,王之卒也未侯,尝屯当口,屯半洲,不及富池,疑图经未安也。
下雉富池二十馀里,或者富池即故下雉,未可知也。
呜呼!
校合山川道路于千载之上难也,可以阙书,而王之丰功茂烈则不可以阙书也。
受吴之恩,报之如此,受宋之恩,报之又如此,则王之忠义又不可以阙书也。
宋祚无极,王心亦无极,阴殄北敌,永清中原,共跻登兹,王之威灵诚足以及此也。
词曰:陵谷兮迭为高深,草木兮秋春。
明月兮不沦,金支翠旗兮常新。
波涛沸兮箫鼓,龙吟兮蛟舞。
瑶簪兮琼琚,江妃兮汉女。
卮动兮星流,袂举兮云浮。
格泽欃枪兮播落,踧踏虚空兮百万之貔貅。
厉鬼惊兮疾走,沙飞兮石吼。
玉剑兮不鸣,天河兮无声。
亿万年兮元功,生死兮哀荣。
谷我兮丝我,淮之右兮江之左,缭荆阳兮提封,惠泽兮穹窿,赤县风尘兮蒙笼。
揭龙旂兮在大宫,谈笑汎扫兮正帝位于天中。
有诏臣某兮,女其为王颂之。
拜手稽首兮,曰臣其敢辞(《雪山集》卷七。)
神宗:原脱「宗」字,据文意补。
扬州伯父所藏钱希白三经堂歌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七、《攻愧集》卷七四
绍兴二十四年岁在甲戌,先银青部纲过仪真,钥实侍行。
时七伯父方以漕使扬州,遂到郡斋。
公馀出示书画卷,有草书一轴,末章云:「君家世世为好官」。
后书「钱希白」,今五十年矣。
偶以问诸孙,而始出此卷,盖《三经堂歌》也。
希白名易吴越国王倧之子,与其兄昆随俶归朝,愿从科举。
年十七举进士,御试三题,日中而就,言者以其轻俊而黜之。
太宗苏易简曰:「朕恨不与李白同时」。
易简曰:「有钱易者,李白才也」。
太宗喜曰:「若然,当用唐故事,召至禁林」。
会盗起剑南,不果用。
复举进士甲科,又举贤良方正科,官翰林学士,俊逸过人。
为文数千言,顷刻而就。
又善行、草书,有文集在秘阁
观此卷可知其人也。
宋谏议敏求著《东京记》,载崇庆司空致仕李昉宅有《孝经》、《道德经》,为三经堂,家有《东京图》。
崇庆坊在城之东北,有李昉司空宅,则诗所谓「夹城尽北十里街」者也。
黑轓,盖用汉旧仪丞相两黑轓事,考其家谱,子孙为郎者众,独未知客曹为谁。
司空之子宗谔,为翰林学士,年不及五十,真宗甚悼之,恨不及大用。
且曰:「自国朝将相家能以声名自立,不坠门阀者,惟曹彬家尔」。
宗谔之子昭述亦为翰林侍读学士,从子昭道为天章阁待制,世世为好官,非虚言也。
曹武惠王传后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九、《攻愧集》卷七五
康王之诰》曰:「昔君文武则亦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于上帝」。
夫所谓不二心者,人但谓其忠于所事而已。
《书》之意,盖谓其臣与文武之心为一,如「咸有一德」之谓也。
艺祖之造邦,武惠之元勋,不容赞叹。
后人徒知艺祖之神武,而不知创业垂统,本于不嗜杀;
人徒知武惠为熊罴之士,不知其用兵行师,不妄杀一人,所谓不二心之臣。
故伐蜀而戢兵,艺祖使人谓王曰:「汝能戒士暴掠,成吾不杀之志,任得其人矣」。
江南将下,艺祖梦神人奏上天以金陵一城生灵为曹某后,自知某必能副朕不杀之志矣。
呜呼!
我宋之国祚无穷,曹氏之馀庆流衍,三代之君臣何以尚兹!
工部郎中曹公墓志铭(代汪尚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七、《攻愧集》卷一○三
公讳耜,字仲本姓曹氏,世为开封府祥符县人
曾祖之器,宣义郎
祖组,由太学宣和三年进士第,晚因郊祀进《祥光赋》,徽宗称赏,召试中书省,换授武阶,兼閤职,仍给事殿中,仕至道州刺史
有《箕颍集》,参政谢公克家为之序。
父勋,得世父官,历事四朝,为昭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累赠太师谥忠靖
三代皆赠至太师宣义嘉国公道州魏国公
忠靖之亡也,高宗皇帝德寿宫,悼念平昔,赐以宸翰,具言其尝从徽庙北狩,亲被密旨,持御札御衣以归,俾予继统。
且达二后书信,请梓宫太后之还。
盟兀术而却其师,使逆亮而得其情。
且曰:「终始一节,夷险不渝,厚其赙赠之礼,因疏行事大概赐其后,且见予不忘之怀」。
搢绅读之,无不感叹,以为君臣之际,古所未有也。
公为忠靖仲子,幼而敏慧孝谨,好学属文,忠靖尤爱之。
绍兴十九年忠靖为保信军承宣使,以郊恩奏补成忠郎
二十六年,添差干办翰林司
二十九年忠靖北使,适当危疑之时,高宗念其忠勤,无以示宠遇之意,乃召公中书后省试策,深喜其才,特改授右承奉郎,差充奉使大金国信所亲属。
十月,充显仁皇后𣪁宫总护使司干办公事
三十年,干办行在诸司审计司
三十二年,除军器监主簿
隆兴元年知大宗正丞
二年,迁宗正丞
乾道二年,以便亲主管台州崇道观
四年,差通判绍兴府
五年,除太府寺丞,俱不赴,添差通判明州
公未尝历州县,而晓畅吏事,通练人情,如素宦者
时嗣秀王出镇,多以郡事委之。
公亦尽心裨赞,相得甚欢。
八年,太上皇帝时以皇太子尹京,妙选寮寀,除公临安府推官,尤被眷奖。
未几随府罢,出知严州
年未四十,初试畿辅,为治得宽严之中,吏民安之。
尚书张公枃亦以妙年为别驾,俱敏于政,庭无留事,至今相与如兄弟然。
钱塘江岸为风涛所坏,大兴工役,公进钱万缗,石版五千片以佐其费。
朝廷嘉其不扰而事办,特转一官以宠之。
淳熙元年秋,丁忠靖忧,执丧尽礼,号慕毁瘠,闻者称美。
忠靖既奉梓宫太后以归,功高眷渥,见忌于权臣,因丐外祠,卜居天台
至是奉丧归葬,遂为台人。
四年,起知徽州
到官尤笃意民事,剖决滞讼,皆得其平。
山城民生甚艰,下至薪炭微物,必竭力而后得之。
公知其然,因细民负重至城而不能售,遂以官钱居之,以俟严冬用元价以应民之须,初非有规利之心。
故人皆感其惠,因此乃反致繁言。
江东大饥,公拊摩如不及,荒政备举,而百姓终以艰食,未免流移。
孝宗皇帝深轸疲氓,令言者以徽、饶二州流民独多,谓不峻其罚则无以励方国,遂与饶守俱镌三秩停任。
于是列郡耸然,民益受赐。
公退而安之,不敢自辩。
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十三年,差知衡州
十六年冬陛辞奏事,太上一见曰:「此吾尹京时贤寮也」。
问劳甚宠,留为尚书司封郎官
以职兼司勋,避父嫌名,改工部郎中
既出亲擢,朝士不知所自,或告之故,且曰:「曹工部宦达最久,今日卿相在小官或布衣时已尝丞宗正矣」。
公以故家子雍容省户,言议文采丰蔚可观,人始翕然称之,谓其宜有以得此也。
绍熙改元夏,上章求外补,差知常州
未赴,以论罢。
明年复任冲佑。
庆元元年差知蕲州,待次里第。
三年闰六月乙未,卒于正寝,享年六十有一。
积官至中奉大夫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服四品
娶洪氏,吏部尚书拟之孙,通判明州光祖之女,封令人。
子男二人:恕,承奉郎
志,忠翊郎,改奏授迪功郎处州松阳县主簿
俱先卒。
孙一人,复,将以遗泽补官。
是岁八月丙申,葬公于临海县靖安乡石保之原。
忠靖奉佛老甚谨,即小石建精舍以延往来。
公奉先志,又加葺焉。
先一年,自营寿藏于其侧,从新卜也。
公生长富贵,而以儒素自将,幼少无骄矜之色。
忠靖出入禁中,手擅笔墨而谨畏无比,有万石君之风。
避远权势,辞谢宠荣。
高宗知公为爱子,又阅其诗文,故擢之朝列。
后受知于太上,进登郎省。
然三十年更历内外,才不见于施用,迄止于此,非命也耶?
忠靖乐桐柏山水,筑庵于西偏。
高宗书「冲啬」二字榜之,傍有云壑尤胜。
公閒居日久,增饰其旧,徜徉于中,意度萧散,不复婴拂世故,独好以馀财为乡曲义事。
为邑中西桥,甃通途,谷贵则损其直以平市价,雪寒则散所积以赈贫民。
死丧者助以棺敛,逆旅者济其空乏。
野有暴骸,为之焚瘗。
佑圣殿于隐山,为一方祈福之地。
水旱为沴,必斋戒躬祷,多获嘉应。
自邑入郛,有三渡之险,为置大舟,以济不通,民户无扰,邑人德之。
故死之日,士夫相率致祭,历言其事,乡闾无不嗟痛。
尝过越上,见园路僻,雨泞则不可行,又天姥一岭尤巉岩难进,皆捐金平治,加之以石,为利大矣。
官至六品,赏延未及其子,先以奏弟之子怤,今为奉化县
宗族亲党倚以自给者甚众,风谊出于天性,非勉强为之者。
达于时变,自以再世由文华际遇累朝,亦欲以此自见。
既不得与寒畯争执,每遇吏事,必疚心图之。
观其所已见者如此,使得尽其才,设施必有过人者。
既感疾,却药弗进,嘿无一语及家事,恬然而化,又可知其所存矣。
修谨洁廉,仕途略无玷阙。
新安虽坐严谴,无有为之明白者。
及得毗陵,言者止谓引疾丐去,不应治剧,当别与閒地。
然其中却称在徽之政救荒自有条理,而人或咎其有膏粱之习。
夷考其迹,乃大不然。
罢非其罪,人多冤之。
由是知人有善可称者,公论自不能掩也。
噫!
公今亦可以无恨矣。
某女弟为洪文宪公孙妇,与公有连,又素相好也。
公之将葬,复在龆龀,奉祖母洪氏之命求铭。
余既哀公之不究于用,子皆蚤世,不得详载行事,姑掇其家所录,参以平日见闻者,为叙而铭之。
铭曰:
有周振铎,始封于曹。
参起相汉,至当涂高。
中更累代,达者盖鲜。
惟我国初,武惠最显。
猗欤太皇,门多侯王。
公家晚著,奋于颍昌
曰文曰章,名驰宣政
忠靖继起,阀阅益盛。
公实钟爱,克世其家。
蚤登三丞,荏苒岁华。
受知太上,始在郎列。
卒不得施,兰摧玉折。
二州遗爱,一乡阴功。
孙秀颖,其报必丰。
天台赤城,父子仙去。
我惟铭之,以诏不腐。
乞议知院胡晋臣恤典罢曝书会宴疏绍熙四年七月,时为秘书郎。) 南宋 · 彭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六、《止堂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四
臣等闻《书》曰:「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
古者人臣各扬其职以输忠于上如此。
晋知悼子未葬,平公击钟而饮酒,宰夫杜蒉扬觯以罚师旷,盖责其当言而不言也。
臣等菲材,充员三馆,乃仲夏辛卯有旨,令举曝书故事,置酒馆中,恩至渥也,臣等岂不以拜赐为荣?
属以六月十三日知枢密院事胡晋臣卒于位,朝廷方议恤典未下,夫敬大臣、体群臣,此陛下之本心也。
群臣若贪陛下饮赐之荣,致亏陛下轸恤之体,岂不有愧于哉!
是以愿有言焉。
闻祖宗优待大臣,备极其礼,至于死生之际,尤为隆厚。
端拱中签书枢密院事杨守一卒,上亲临哭,送终之礼,率加常数。
咸平二年枢密使曹彬病,上幸其第问之。
踰月卒,临其丧,哭之恸。
未几枢密使杨砺卒,冒雨临其丧。
舍在委巷中,乘舆不能入,至步以进。
景德三年枢密使王继英卒,上即临哭,赐白金五千两,遣内臣护葬,并为葬其祖父。
宝元元年同知枢密院事王博文卒,时上宴金明池,既归而奏讣至,即趣驾临奠。
如此之类,不可殚举。
景德中,尝诏鸿胪寺入内内侍省太常礼院,群臣当赙赠者,关移不得过两日。
庆历中太常又议天子临丧礼不可缓,若奏讣在未前,当日出,在未后,次日出,其速如此。
盖君,父也,臣,子也,未有子丧而父不哀。
君,元首也,臣,股肱也,未有股肱伤而元首不痛者。
情之所钟,政自应尔。
臣等窃见胡晋臣卒已半月馀,而朝廷赠恤之典未下,陛下体貌大臣,无异祖宗,岂于死生,乃不遑恤?
近者士岘之卒,即日辍朝。
未应圣心,贤戚遽异,人心惶惑,未免惊疑,得非大臣未敢以闻乎?
太常不举庆历之议以告陛下乎?
鸿胪内省不能守景德之诏乎?
不然,何以至此?
夫赠恤之典不下,在晋臣无所损,所损者国体耳;
晋臣无所憾,所可憾者,累陛下盛德耳。
况大臣在殡,而小臣燕乐,死者未赠恤,而生者蒙饮赐,其于伤国体、累盛德,尤不细也。
仁宗宰臣张知白卒,为罢社燕。
富弼以母忧去位,时晏成裕知礼院,亟言于上曰:「君臣之义,哀乐所同,请罢春燕,以表优恤」。
仁宗从之。
此陛下家法也。
搜考典故,以备讨论,此三馆士之职分也。
臣等辄冒昧缘事以请,欲望圣慈诏大臣早议胡晋臣恤典,所有曝书会宴,乞照天圣年间罢社宴故事施行。
庶几典礼之行,各当其宜,上可以无愧于祖宗,下可以免讥于天下,惟陛下留神垂听。
取进止。
进两朝圣范劄子 其二 圣范二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四
臣观本朝名臣不少,而将才最乏,德业之佐过于汉唐,爪牙之士不及前代。
虽以太祖创业之功,其将帅之可称者盖无几也,然而任将之道则无加于太祖
何以言之?
太祖之得天下也,内之禁旅则以太宗殿前都虞候以掌之。
建隆二年太宗开封尹太祖谓殿前卫士如虎狼者不下万人,非张琼不能统制,于是始自都头殿前都虞候
乾德元年死,以杨义为之。
一日,暴疾失音,太祖幸其第,赐钱二百万,命掌军如故。
虽不能言,指顾之间,众皆禀令,军政肃然。
然则太祖之知人也亦异矣。
然自韩重赟罢,而殿前都指挥使阙者凡六年,乃以命时为殿前都虞候十一年矣。
侍卫步军司王继勋恃恩骄恣,夺其军职,命杜审琼代之。
审琼卒,党进代之。
其不轻于委任盖如此也。
外之守边,则李汉超在关南,马仁瑀瀛州韩令坤常山贺惟忠易州何继筠棣州,以拒北虏;
郭进西山,武守琪守晋州李谦溥隰州李继筠昭义,以禦北汉
赵赞延州姚内斌庆州董遵诲环州王彦升原州冯继业灵武,以备西戍。
或五六年,或七八年,或十馀年,以至二十年不易也。
其专兵伐国,则独得曹彬一人,以匣剑授,而潘美等不敢仰视。
然彬之伐江南也,许以使相为赏,及还,则曰:「汝为使相,品位已极,肯复力战耶?
且徐之,更为朕取太原」。
因密赐钱五十万。
王全伐蜀之后,先黜其功,既克金陵,而后语之曰:「朕顷以江左未平,虑征南诸将不持纪律,故抑卿数年,为朕立法。
今以克金陵,还卿节钺」。
其为驾驭之略,非英主不能也。
至于得将帅之死力,则如解所服真珠盘龙衣以赐董遵诲,曰:「吾委遵诲方面,不以此为嫌也」。
郭进治第,视亲王公主,曰:「郭进控扼西山逾十年,使我无北顾忧,我视岂减儿女耶」?
二人闻之,感极涕下。
太祖之任用将帅,大略如此,此其所以削平僭叛,折冲禦侮,而无「安得颇、牧」之叹也。
进两朝圣范劄子 其九 圣范九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四
臣闻天子者,当以天下之目视,以天下之耳听,以天下之口使言,以天下之心使思,然后利害毕达,休戚毕陈,善善恶恶、是是非非然后可以不乱。
太祖皇帝神圣豁达,不自掩盖。
初诏五日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转对,并须指陈时政得失。
朝廷急务或刑狱冤滥、百姓疾苦,咸许采访以闻,仍须直言其事,不在广有牵引。
或事关急切,则许非时诣閤上章。
建隆三年诏也。
乾德四年,又诏曰:「国家选用时才,参掌邦计,货泉所聚,职任尤繁,所冀得人,俾各陈力。
虽思不出位,勿侵官局之权;
而知无不为,共济公家之务。
或纲条有所未正,利害有所未明,正期开善以相规,安可不言而自守?
自今三司使所行事或未当,本判官并应执咨;
所执理明,而三司使不从,则许面奏;
或事有已经敷奏,获旨施行,而未通便,亦许指陈。
若本判官避事不言,许它部判官及逐路转运使直具利害闻奏。
其或因而更改,颇协便益,并充课绩。
若明知利害,循嘿不言,则殿罚随之」。
由是观之,太祖皇帝时直言得失不为讪上,明辩是非不为侵官,所以尽事理而究下情也。
太宗皇帝在位,田锡以进谏为己任,太宗以纳谏为盛德。
卢多逊所不悦,出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也,因入辞进封事,论军国要机者一、朝廷大体者四。
太宗赐诏答之,且云:「自今有所见闻,无辞献替」。
其后复自相州上疏言:「方今筦榷货财,网利太密;
躬亲机务,纶旨稍频」。
复有未喻圣意之事三、奏请可行之事二。
其后又自睦州上疏曰:「近陛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敕初行,时有未当,而无人封驳者,给事中之过也。
陛下有舍近谋远之事,由言动所为,未合至理,而无人敢谏诤者,是左右拾遗补阙之过也」。
又曰:「加以时久升平,天下混一,致陛下谓升平自得,资陛下以功业自多,日迁月移,浸成圣性,左取右奉,无非睿谋」。
又曰:「臣下言之则谓之封章,陛下行之则出为法令。
法令可简而不可使繁,制度可久而不可屡变。
变易不定,是彰思虑之不精;
繁多难依,是令手足之无措」。
其后入为知制诰,复奏疏论边事曰:「今之禦戎,无先于选将帅
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以阵图,不须授之方略」。
又曰:「前年出师,命曹彬以下欲取幽州,是侯利用、贺令图之辈惑误圣聪。
陈画谋策,而宰臣昉等不知。
去年招致义军,劄配军分,宰相普等亦不知之。
岂有议边陲、发师旅,而宰相不预闻?
宰臣普三入中书,再出藩镇,人所具瞻,事无不历,乞陛下以军旅之事、机密之谋悉与筹量,尽其机画。
此乃国家大体,君父至公」。
又曰:「以臣所见,小小公事不劳陛下一一用心。
若以社稷之大计,为子孙之远图,则在乎举大略,求将相,务帝王之大体也」。
锡前后所陈深切,载在史册,足以彰太宗受言之美。
方是时也,太宗以补阙、拾遗时多循嘿,失建官本意,于是改为左右司谏、左右正言,俾职业之是修,期名实之相副。
其后右正言谢泌数奏章论时政得失,太宗嘉其忠荩,擢左司谏,赐金紫并钱三十万。
一日得对便殿,复面加赏激。
谢曰:「陛下从谏如流,故臣得竭诚。
昔唐末有孟昭图者,朝上谏疏,暮不知所在,前代如此,安得不乱」?
太宗动容久之。
夫祖宗圣德,岂群臣之敢窥,而其乐受忠谏,无一善之不录,然则舍己从人,固之所以为大也。
戊申再上孝宗皇帝1188年4月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陈亮集》卷一、《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六、《敬乡录》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二、《宋史纪事本末》卷七九、《宋元通鉴》卷八九、《金华文徵》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有非常之人,然后可以建非常之功。
求非常之功而用常才、出常计、举常事以应之者,不待智者而后知其不济也。
前史有言:「非常之原,黎民惧焉」。
古之英豪岂乐于惊世骇俗哉!
盖不有以新天下之耳目,易斯民之志虑,则吾之所求亦泛泛焉而已耳。
皇天全付予有家,而半没于夷狄,此君天下者之所当耻也。
《春秋》许九世复雠,而再世则不问,此为人后嗣者之所当愤也。
中国,圣贤之所建置,而悉沦于左衽,此英雄豪杰之所当同以为病也。
秦桧以和误国二十馀年,而天下之气索然而无馀矣。
陛下慨然有削平宇内之志,又二十馀年而天下之士始知所向。
其有功德于宗庙社稷者,非臣区区之所能诵说其万一也。
高宗皇帝春秋既高,陛下不欲大举以惊动慈颜,抑心俯首以致色养,圣孝之盛,书册之所未有也。
今者高宗皇帝既已祔庙,天下之英雄豪杰皆仰首以观陛下之举动,陛下其忍使二十年间所以作天下之气者,一旦而复索然乎!
天下不可以坐取也,兵不可以常胜也,驱驰运动又非年高德尊者之所宜也。
东宫居曰监国,行曰抚军
陛下近者以宅忧之故,特命东宫监国
天下之论,皆以为事有是非可否,而父子之际至难言也。
东宫聪明睿知,而四十之年不必试以事也。
东宫不敢安而陛下亦知其难矣。
陛下何不于此时命东宫抚军大将军,岁巡建业,使之兼统诸司,尽护诸将,置长史司马以专其劳;
而陛下于宅忧之馀,运用人才,均调天下,以应无穷之变。
肃宗所以命广平王之故事也。
兵虽未出,而圣意振动,天下之英雄豪杰靡然知所向矣。
天下知所向,则吾之驰驱运动亦有所凭藉矣。
臣请为陛下论天下之形势,而后知江南之不必忧,和议之不必守,虏人之不足畏,而书生之论不足凭也。
臣闻吴会者,晋人以为不可都,而钱镠据之以抗四邻,盖自毗陵而外不能有也。
其地南有浙江,西有崇山峻岭,东北则有重湖沮洳,而松江、震泽横亘其前。
虽有戎马百万,何所用之!
钱镠所恃以为安,而国家六十年都之而无外忧者也。
海道可以径达吴会
海道之险,吴儿习舟楫者之所畏,虏人能以轻师而径至乎!
破人家国而止可用其轻师乎!
书生以为江南不易保者,是真儿女子之论也。
臣尝疑书册不足凭,故尝一到京口建业,登高四望,深识天地设险之意,而古今之论为未尽也。
京口连冈三面,而大江横陈,江傍极目千里,其势大略如虎之出穴,而非若穴之藏虎也。
昔人以为京口酒可饮,兵可用,而北府之兵为天下雄。
盖其地势当然,而人善用之耳。
臣虽不到采石,其地与京口股肱建业,必有据险临前之势,而非止于靳靳自守者也。
天岂使南方自限于一江之表,而不使与中国通而为一哉!
江傍极目千里,固将使谋夫勇士得以展布四体,以与中国争衡者也。
韩世忠顿兵八万于山阳,如老罴当道,而淮东赖以安寝,此守淮东之要法也。
天下有变,则长驱而用之耳。
若一一欲堑而守之,分兵而据之,出奇设险,如兔之护窟,势分力弱,反以成戎马长驱之势耳。
是以二十年间,纷纷献策以劳圣虑,而卒无一成,虽成亦不足恃者,不知所以用淮东之势者也。
而书生便以为长淮不易守者,是亦问道于盲之类耳。
自晋之永嘉,以迄于隋之开皇,其在南则定建业为都,更六姓,而天下分裂者三百馀年。
南师之谋北者不知其几,北师之谋南者盖亦有数,而南北通和之时则绝无而仅有。
未闻有如今日之岌岌然以北方为可畏,以南方为可忧,一日不和则君臣上下朝不能以谋夕也。
罪在于书生之不识形势,并与夫逆顺曲直而忘之耳。
高宗皇帝于虏有父兄之仇,生不能以报之,则死必有望于子孙,何忍以升遐之哀告诸仇哉!
遗留报谢,三使继遣,金帛宝货,千两连发。
而虏人仅以一使如临小邦。
闻诸道路,哀祭之辞寂寥简慢。
义士仁人,痛切心骨,岂以陛下之圣明智勇而能忍之乎!
意者执事之臣忧思万端,有以误陛下也。
南方之红女积尺寸之功于机杼,岁以输虏人,固已不胜其痛矣。
金宝之出于山泽者有限,而轮诸虏人者无穷,十数年后,岂不遂就尽哉!
陛下何不翻然思首足之倒置,寻即位之初心,大泄而一用之,以与天下更始乎!
未闻以数千里之地而畏人者也。
刘渊石勒石虎苻坚,皆夷虏之雄,曾不能以终其世,而阿骨打之兴于今近八十年,中原涂炭又六十年矣。
父子相夷之祸,具在眼中,而方畏其为南方之患,岂不误哉!
陛下倘以大义为当正,抚军之言为可行,则当先经理建业,而后使临之。
今之建业,非昔之建业也。
臣尝登石头钟阜而望今城,直在沙嘴之傍耳。
钟阜之支陇隐隐而下,今行宫据其平处以临城市,城之前则逼山而斗绝焉。
此必后世之读山经而相宅者之所定,江南李氏之所为,非有据高临下以乘王气而用之之意也。
本朝以至仁平天下,不恃险以为固,而与天下共守之,故因而不废耳。
臣尝问之钟阜之僧,亦能言台城钟阜之侧,大司马门适当在今马军新营之傍耳。
其地据高临下,东环平冈以为固,西城石头以为重,带元武湖以为险,拥秦淮、清溪以为阻,是以王气可乘,而运动如意。
若如今城,则费侯景数日之力耳。
曹彬之登长干,兀术之上雨花台,皆俯瞰城市,虽一飞鸟不能逃也。
臣又尝问之守臣,以为今城不必改作,若上有北方之志,则此直寄路焉耳。
臣疑其言虽大,而实未切也。
据其地而命将出师以谋中国,不使之乘王气而有为,虽省目前经营之劳,乌知其异日不垂得而复失哉!
纵今岁未为北举之谋,而为经理建业之计,以震动天下而与虏绝,陛下即位之初志亦庶几于少伸矣。
第非常之事非可与常人谋也。
陛下即位之初,喜怒哀乐,是非好恶,皦然如日月之在天。
雷动风行,天下方如草之偃。
惟其或失之太快,故书生得拘文执法以议其后。
而其真有志者,私自奋励以求称圣意之所在,则陛下或未之知也。
陛下见天下之士皆不足以望清光,而书生拘文执法之说往往有验,而圣意亦少衰矣。
故大事必集议,除授必资格;
才者以跅弛而弃,不才者以平稳而用;
正言以迂阔而废,巽言软美而入;
奇论指为横议,庸论谓有典则。
陛下以雄心英略,委曲上下于其间,机会在前而不敢为翻然之喜,隐忍事仇而不敢奋赫斯之怒。
朝得一才士,而暮以当路不便而逐;
心知为庸人,而外以人言不至而留。
泯其喜怒哀乐,杂其是非好恶,而用依违以为仁,戒喻以为义,牢笼以为礼,关防以为智。
陛下聪明自天,英武盖世,而何事出此哉!
天下非有豪猾不可制之奸,虏人非有方兴未艾之势,而何必用此哉!
夫喜怒哀乐爱恶,人主之所以鼓动天下而用之之具也。
而皇极之所谓无作者,不使加私意于其间耳,岂欲如老、庄所谓槁木死灰,与天下为婴儿,而后为至治之极哉!
陛下二十七年之间,遵养时晦,示天下以乐其有亲,而天下归其孝;
行三年之丧,一诚不变,示天下以哀而从礼,而天下服其义。
陛下以一身之哀乐而鼓天下以从之,其验如影响矣。
乙巳丙午之间,虏人非无变故,而陛下不独不形诸喜,而亦不泄诸机密之臣;
近者非常之变,虏人略于奉慰,而陛下不独不形诸怒,而亦不密其简慢之文。
陛下不以喜示天下,而天下恶知机会之可乘;
陛下不以怒示天下,而天下恶知雠敌之不可安!
弃其喜怒以动天下之机,而欲事功之自成,是闭目而欲行也。
小臣之得对,陛下有卓然知其才者;
外臣之奉公,陛下有隐然念其忠者。
而已用者旋去,既去者无路以自进,是陛下不得而示天下以爱也。
大臣之弄权,陛下既知其有塞路者,议人之多私,陛下既知其有罔我者,而去之惟恐伤其意,发之惟恐其怅恨而不满,是陛下不得而示天下以恶也。
陛下翻然思即位之初心,岂知其今日至此乎!
臣犹为陛下怅念于既往,而天生英雄,岂使其终老于不济乎!
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苟得非常之人以共之,则电扫六合,非难致之事也。
本朝以儒道治天下,以格律守天下,而天下之人知经义之为常程,科举之为正路,法不得自议其私,人不得自用其智,而二百年之太平由此而出也。
至于艰难变故之际,书生之智,知议论之当正而不知事功之为何物,知节义之当守而不知形势之为何用,宛转于文法之中,而无一人能自拔者。
陛下虽欲得非常之人以共斯世,而天下其谁肯信乎!
臣于戊戌春正月丁巳,尝极论宗庙社稷大计,陛下亦慨然有感于其言,而卒不得一望清光,以布露其区区之诚。
非廷臣之尽皆见恶,亦其势然耳。
臣今者非以其言之小验而再冒万死以自陈,实以宗庙社稷之大计不得不决于斯时也。
陛下用其喜怒哀乐爱恶之权以鼓动天下,使如臣者,得借方寸之地以终前书之所言,而附寸名于竹帛之间,不使邓禹笑人寂寂。
而陛下得以发其雄心英略,以与四海才臣智士共之。
天生英雄,殆不偶然,而帝王自有真,非区区小智所可附会也。
干冒天威,罪当万死。
通判平江府校书姚君行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二、《絜斋集》卷一五
君讳颍,字洪卿,其先吴兴人,后徙明,明今为庆元府
曾祖讳阜,故迪功郎容州户曹参军
祖讳孚,故左奉议郎
父孝全,累封朝奉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
先是,君之曾伯祖希始以儒学决科起家,时则有若户曹公,实继其后。
户曹勇于为义,喜周人急,尤笃于宗族,创必庆堂于城南,延硕师,聚族子弟就学,涵濡薰炙,彬彬可观,时则有若奉议公及其从兄持,持之从弟大任,相先后擢进士科,而姚氏遂为鄞著姓。
奉议笃学力行,以古人为的,尝与丞相之弟俱游成均,有合堂同席之好。
秦公当国,缘是以进,高爵立可得,退然安分,不登其门。
再调和州录事参军,即致其事,官止通籍,时人高之。
大夫公克遵家教,培养益深,时则有若校书君,对策大廷,独冠多士,而姚氏益著。
沿流溯源,殆非偶然者。
君资性警敏,十岁属辞已工,试于乡校,郡博士疑非己作,更题以验之,操笔立成。
师事屯田郑公锷,苦心刻意,种积累年,词采绚发,且有典则矣。
校官相继皆名流,复亲炙焉。
又求同志之士,相与讲磨。
参考古今,详于兴亡理乱,是非得失之迹,下至曲艺小说,多所采获。
又思驰骛不止,安所归宿,大书《论语》一编,朝夕诵味之。
且取伊洛诸儒言论之精要者,丛为巨帙,探索其旨,理融心通,德与艺俱日进。
淳熙四年秋,浙漕高选。
明年春,南宫奏名。
范公成大领贡举,见君笔力雄豪,亟称之。
奉大对集英殿,于是孝宗皇帝临御十有七年矣,渴闻嘉言,以臻极治,君首言:「《中庸》、《大学》,治道根柢。
为天下国家之要,在于九经。
正心修身之效,见于治国平天下。
本末内外,相为贯通。
世固有好是书者,乃谓绪馀土苴,不足以尽道,举而归诸希夷旷荡,不可容声之境。
言不适用,人主疑焉,故功利权术之说得出而乘之」。
又言:「秦王衡石程书,天下病其苛。
汉宣帝用刑馀任法律,而政治沦于杂。
光武三公之权,事归台阁,而东汉之规模浅狭。
唐太宗兼行将相事,而有好大喜功之病。
德宗强明自任,而韦渠牟李齐运裴延龄之流得肆其奸。
臣愿陛下握其道揆,毋以多事自弊,操执纲领,俾群臣莫不精白以承休德」。
又曰:「力一则强,分则弱。
圣人治天下,惟于先务用其力,而末节俱不暇讲。
艺祖皇帝肇造之初,一统之号,却而不受,惟诸国是图。
始得蜀而黜王全斌,所以为江南计也;
始下江南而惜使相曹彬,所以为太原计也。
泽潞之役,赵逢扈从,惮太行之险,止于怀州,以坠马辞,则贬逐加焉,所以惩避事也。
自奉极于俭约,而用兵之费,独无所靳。
惜诸国之帑藏,裒岁用之赢馀,将以收山后诸郡,易敌人之首也。
艺祖惟用力不分,是以征伐四出,莫不如意。
今天下最大患者,金人未殄,中原未复尔。
惟陛下通艺祖创业之法而经营之,则必有道矣」。
又曰:「中国有以自立,而后外域可图。
今士大夫安于苟简,和议一成,则以言为讳。
烽火不接于江、淮,羽檄不驰于荆、蜀,则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怠惰之风成而勤恪寡,畏懦之习胜而勇气消,无能奋身为国家当大事者。
臣以为当今之务,必内有以作士大夫之气,而外有以伺敌人之隙。
盖金人之悍,不可以力胜,而可以计取。
汉高帝之取项籍,不在于垓下之合围,而在于陈平之反间。
彼其权臣擅政,骨肉相残,一动于萧墙之变,吾投其机而间之,则攻取易为力。
武帝百战而不能灭匈奴,不乘其隙也。
其后匈奴扰,五单于争立宣帝推亡固存,一投其隙而呼韩款塞,元帝亦因以斩郅支,皆乘其隙也。
臣愿陛下为先定之计,以待敌人之隙」。
又曰:「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其气非不壮,而见诮于季布
晁错景帝削七国之地,其志非不锐,而见愚于扬雄
高后不用言,而天下免于疮痍之祸;
景帝惟用计,而七国之变,几至于不支」。
凡此皆深谋远虑,切于当时,非独书生无用之语,故表而出之。
对者四百馀人,有司奏君策第三,天子览而异之,擢为第一,年二十有九。
君进诗以谢,四句云:「六典未新周礼乐,三河正想汉官仪。
平生作计非温饱,可但区区诧郤枝」。
盖用王沂公语也,闻者壮之。
时远人有献驯象者,上因思不宝远物之戒,书《旅獒》一篇赐君等。
故事,例给墨本,今奎画独藏君家,夐无前比。
承事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上以君策论北人事宜,戒毋镂版,而亟欲试以民事,诏与添差。
君言:「员外置官,朝廷所以优朝士,厚宗戚,吾不可以冒此宠」。
力辞,上嘉叹,许之。
魏惠宪王方镇四明,以是邦未有魁天下者,欲荣其归,使以盛礼逆之。
君不事表暴,扁舟抵故庐,人无知者。
祖妣孺人史氏,太师魏公之姑也。
君始唱第,魏公再相,以亲故,顿首称谢。
王鲁公信知其然,曰:「是足为吾婿矣」。
明年鲁公枢密使,竟因魏公以其女妻君。
他日因奏事及之,上曰:「姚某策中用赵逢事极当」。
其简记如此。
七年,奉二亲之官。
太守龙图郑公伯熊,当世钜儒也,一见契合,遇之良厚。
秩满去,语君曰:「亲老思乡,满则罢,罢则归。
虽丐祠之请,亦不至庙堂」。
君韪其言,亟以书白鲁公,具道之,且曰:「是当力言于上,使以达宦荣其亲,甚于里居之乐其亲也」。
郑公既去,继之者治尚严切,催科峻甚,君言:「郡之严切什一,县且什五,吏胥并缘,辗转滋甚,民何所措手足」?
恳切规讽,守感其诚,不以为忤。
岁大旱,劝之疏决。
宽其期会,蠲其无所从出者,欢声载路,甘雨响答,邦人深德之。
八年五月,召对,论治道体要,其略曰:「举其偏则弊自除,反其本则利自兴,出于彼必入于此,如翻覆手尔。
是故献谀者斥,则忠谠至;
利口者摈,则真贤出;
议兴大狱,请用严刑者抑,则宽政可举;
巧于聚敛,以羡馀求媚者黜,则民力可苏;
严侵牟之禁,则兵力强;
杜债帅之门,则将材奋;
俗吏不为公卿,则诗书道显;
近习不预国议,则恩威柄专;
苟且者不容,则任职者厉;
恬退者褒擢,则奔竞者消。
欺罔是惩,孰不务实;
党偏是戒,孰不趋中」。
若此类合十八条,皆抑扬取舍,判然黑白,彰明较著之论,而归诸人主心术。
读未竟,玉音琅然曰:「道理当如是」。
常平之储,久且红腐,请严以新易陈之令。
义仓赈济,远者难及,欲复乡为义廪之法。
又论守令不可数易,盍委监司郡守郡守县令,有公平通敏,慈惠廉洁者,迁其官而久任之,则进取无滞,才志获伸矣。
上悉嘉纳,除秘书省校书郎
吏袭故迹,雌黄数字,请复书之,以是为供职。
君不可曰:「吾当自亲之」。
或有舛讹,无不是正。
时方重馆阁之选,阶以居要地者甚众,四方承风致馈,启缄。
易衔以反之,时论服其清德。
鲁公当轴,引亲嫌求外补。
参政周益公欲以郡处之,固辞,添差通判平江府,又辞釐务,曰:「宰执子弟所为不得官州县者,虑他人观望,道不行也,婿其可乎」?
强之而后受。
馆中诸贤惜是别也,相与祖饯于西山园亭,用「风流半刺史,清绝校书郎」分韵赋诗。
九年,转宣教郎
君蚤以儒英,万言正对,结知明主,中秘校雠,最为清切,簪笔持橐之列,要不难致。
顾丞藩郡,涂辙稍迂,若心所不快,有不屑为者。
既至官,夙夜恪共,职业所关,纤芥不苟,有所剖析,明见毫末,而不自矜衒,密启郡将,惟所施行。
吴江二豪,讼久不决,部使者知君通明,以是委之。
君揣其情,必持县短长,有掣其肘之故,檄令逮之,不报。
趣之,果以豪强未易追逮为言,君诘之曰:「张官置吏,非以治贫弱也,正欲制此曹尔。
此而不惩,焉用州县?
卒穷竟其事,阖郡悚服。
张公杓之领常平也,尝护使客,夜分抵馆舍,君偶在告,摄事官不集,张公怒,将劾之,惧而求救,君不许,恚恨而去。
徐为申理,事竟得释,而斯人不知也。
十年,旱甚,斋戒祈祷,心形俱疲,由是得疾。
疾且革,语家人以二亲之养不伸,君父之恩未报,为终身恨。
十月甲戌,卒于官舍,享年三十有四。
二子,元特才四岁,元哲二岁。
一女三岁。
家贫,丧不能归,鲁公自遣其子护之还乡。
其年十二月壬申,葬于阳堂乡延寿山之原。
始君处庠序,庄肃自持,寡笑与言,一饮一食,亦无所苟。
非意相干,未尝轻愠,人皆乐其可亲。
有戏狎者,正色以裁之,又可敬也。
识者知其为远大器。
事大父母、父母皆谨甚,大父母终,过于哀戚。
大夫公性刚,委曲周旋,求所以悦之,或有愠怒,屏气以立,不敢辄退,引咎刻责,至于自挝。
宜人杨氏病疽,焚香敬祷,愿以身代,俄而疾瘳。
友爱亦甚笃。
既婿王氏,其季夤缘补官,又捐奁资以嫁其妹,凡所以顺适亲意者,无不用其极。
该郊祀恩,以君曾任馆职,二亲俱封,人皆荣之,而君志未足也。
每谓立身行道,无忝古人,始足以显其亲焉。
才华之富,倾动流辈,而荣进之念,曾不汲汲。
其言曰:「退后一步,其味愈长。
乘流则逝,遇坎则止,安于所遇而已」。
间服深衣,以「迂」名斋,此岂随俗苟求,皇皇于利欲者哉!
跂慕前修,必取其中正不偏者。
于当世人物,心焉惓惓,疏三十馀人,劝鲁公急用之:「宰相无他职业,进贤而已矣。
以天下人才为天下用,君子众多,则小人不能胜,此前辈规模也」。
君之赐第也,今建康留守叶公实为第二,后复同官吴门,契好日深。
时士大夫各从其类,有党同伐异之风,君深病之,调和其间,不立畛域。
既与叶公定交,又并叶公之友为鲁公言之,所以消融植党之私,恢张吾道之公也。
天假之年,此志获伸,天下异同之论,将泯然不见其迹,岂复有后来若是之纷纷哉!
此君子所以为斯世惜也。
孺人鲁公恩封,其寡也,年二十三尔,守柏舟之节,摇者万端,确不可夺,不惟天资之美,亦足以验君操行笃实,刑于家人者如此。
生理萧条,清苦已甚。
依倚外氏,抚教孤幼,至于成立。
元特以鲁公遗恩为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县主簿
近例,抡魁泽不及后者,特旨官之,元哲由此受命为迪功郎、新福州连江主簿
兄弟修谨嗜学,振起门户,将有望焉,皆娶舅氏女。
女适承奉郎、新监临安府粮料院王俨,又鲁公长孙也。
孙男女各二人。
君双亲垂白,见其后裔如此,宁不自慰。
而君垂没之言,不及终养,衔恨无穷者,亦足以释然于泉下矣。
君没二十年,二子将求铭于当世钜公,而属某状其行,其请勤勤。
怀我亡友,见其后昆,心焉悲恻,其敢有爱于言乎。
虽然,某老矣,学殖既落,无能发明,实德懿行将晦而不彰,是则有罪。
踌躇久之,而二子之请不已,遂强为之,词虽不工,要非溢美。
呜呼,其摭实也夫!
其可信也夫!
谨状。
严监司之选重将帅之任奏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三、《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一
臣闻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非以厉民,将以全其生也。
丝麻谷粟,皆所以养其生;
刑威庆赏,皆所以保其生;
甲胄干橹,皆所以护其生;
赋敛力役,皆所以久其生。
其有功于天下也如此,然后居无伦之贵,享无敌之富,玉食以为奉,而黄屋以为居,谁敢议者?
天有爱民之心而不与民接,民有愿安之心而不能自安,以天下而付之于君,以一人而奄有天下,所以利于民者必平治,而害于民者必削弱,意可见也。
本朝光有天下,夐出唐虞三代之表,考诸名贤之论,知其国祚长久,出于市不易肆,其端甚微而其效显,万世帝王之业,固已权舆于此矣。
累圣相承,以民为本,赋敛欲其必薄,刑罚欲其必轻。
力足以制敌而每欲议和,兵足以讨贼而每欲招安,爱民之心与天通矣。
比年边戍未撤,粮运不宁,事有牵制,非朝廷之所欲也。
一家之大者多至百夫,一夫之费者何止十缗?
其困如此,而州县犹以为货,有濡沫不至而重叠差之者,有富豪得免而移于下户者。
水旱间作,岁事不登,事出不测,亦朝廷之所忧也。
窘于浸润者或不能入土,殒于焦枯者或废于铚艾。
其灾如此,而州县犹肆其虐,有循行其地而懱若无见者,有量减一二以应故事者。
以至多量斛面,名曰出剩,碎纳尺寸,不许合钞,产去税存,勒令代纳,已经预借,更作点名。
甚者嗾使顽民,诬诉上户,执以隐微,便加籍没,入其干连,便作正犯。
千金之家,万亩之产,视若己物,曾无忌惮。
令明备,既不举行,朝论禁戒,若无闻知。
蠹国害民,一至于此,习俗不美,良可叹也!
亦又有可言者,混区宇者莫大于兼爱,伤和气者莫甚于嗜杀。
假息微虞,屡扰边垂,中原遗黎襁负归化,祖宗德泽深入人心者,牢不可遏,一统之效可以循致矣。
敌以侵掠子女为军前之赏,我则反其耄倪,以示吾仁;
敌以焚荡室庐为军前之威,我则安堵黎元,以示其整。
取级于当阵而不取于逐北,因粮于储积而不因于民财,使彼民之怨彼者怨之而益急,而其所以慕义者慕之而不置,欲声教之不暨朔南,不可得也。
如闻边境之上,浸失本意,效尤于敌,而结怨于民,逞怒于赤子,而帖耳于敌国。
甚者忠义之徒,以打劫名军主将通知,未能遽革,以此而欲吊民,可谓心迹判然矣。
百姓不奠枕则颂声不作,边民不衽席则箪壶不至。
臣愿陛下严监司之选,如仁宗之用张温之,以按察为职,则境内之民皆得其所;
将帅之任,如太祖之用曹彬,以不杀为贤,则境外之民皆向其化。
如此而邦基不巩固,社稷不灵长,臣未之闻也。
敢以是为初政之献,惟陛下留神。
世功保蜀忠德碑 宋 · 高文虎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二、《陇右金石录》宋下、宣统《甘肃新通志》卷九二
庆元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殿前副都指挥使臣曦奏事殿中,泣而言曰:「臣祖父璘际遇高宗皇帝中兴,陈力西陲,赖国威灵,克保全蜀。
孝宗皇帝亲洒奎翰赐之『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先臣挺获事三朝,备宣忠力。
岁在辛巳,逆虏渝盟,瓦亭、德顺至于治平、东山、巩城之勋,频有战捷,虏卒畏遁,蜀赖以安。
而提兵中外,世守西边者三十馀载,不幸奄弃明世,五年于兹。
今隧碑未立,惧无以宣焯前美,敢百拜昧死请」。
上感怀祖烈,□□慈训,维时际会之臣,思极褒表。
乃顾谓曦曰:「惟汝父为国勋臣,固当有以旌宠之」。
既取禁暴定众、布德执义之谥旨曰「武穆」,又亲御翰墨,以「世功保蜀忠德」名其碑,而诏臣文虎曰:「汝以西掖直北门,其为之铭」。
臣拜手奉诏。
仰维高宗皇帝以明谟赳断、大略雄材,受命于天,中兴复古,总揽文武,信威百夷。
四方英豪以忠义奋,酬功申誓,带砺山河,如高祖白马之盟。
孝宗皇帝圣武聪文、神谋勇智,膺尧之禅,付托得人,内修外攘,志在殄虏,元勋宿将,驾驭有经,激节厉忠,天下风动,如孝宣麒阁之象。
太上皇帝以广渊浚哲、睿德英图嗣缵庆基,增光燕冀,上策至治,居安思危,选将训兵,以饬远备,植模垂范,砥砺方来,如明帝云台之登。
公时于是或以忠勇而建勋,或以智谋而广略,或以精虑而植墓,凡所著宣,可传攸久。
故其克敌骋谋,用继乃父,勋劳事业,并耀一时,非世功之大欤!
保境筹边,兵弭民靖,惠爱仁和,洽于坤维,非保蜀之至欤!
抗诚厉衷,报国卫上,笃有大节,侈于君亲,非忠德之全欤!
皇帝当馈以思,拊髀以叹,光洒奎画,揭之丰碑,以一门父子之功,被两朝褒表之异,视诸勋门特盛矣。
臣按太尉定江军节度使、累赠太师卫国公谥武穆吴公挺字仲烈德顺陇干人也。
曾大父遂追封楚国公,累赠太师
大父扆追封鲁国公,累赠太师
父璘,太傅奉国军节度使新安郡追封信王,赠太师谥武顺
妣王氏,吴国夫人
刘氏,庆国夫人
信武顺王第五子,庆国夫人所生也。
王守武阶日,生于守舍。
始生日,目光烱然,顾瞻如成人。
长不好嬉弄,举止凝重,王奇之,曰:「是儿必能绍吾家勋业者」。
就学,通《左氏春秋》,至征伐会盟,究极其旨。
倜傥尚气节,有大志。
以荫补忠训郎
年十七,慨然以功名奋,乃从军,为后部准备将
稍迁中部第一将,提振军马。
会有诏选发西兵,公奉檄部送阙下,高宗召对便殿,问西边形势、兵力与夫战守之宜,且及二父勋业。
公仪度整华,言论激烈,占对如响。
高宗惊喜,顾左右曰:「真名将家儿」!
即日超授右武郎,改差浙西路兵马都监,赐金带。
明年,扈带禁庭,复以金束带赐之。
公妙年以材略辩智,克世其家,起至远方,一见寤合,骤膺显拔,由是名声益彰,无不羡吴氏人门之盛者。
旋以解带恩转右武大夫,特差利州路兵马钤辖,以便定省。
未几,易利州东路御前前军同统制,继移西路前军。
绍兴三十一年,虏亮渝盟,盛兵渭上,信武顺王四川宣抚使总三路兵讨之,将以公摄兴州
公固请曰:「所愿自试军前,乘时以建功业」。
王壮之,即以为中军统制,俾出师经略秦中
初,王师克复秦州,虏大酋合喜孛堇与战,我叛将张中彦引兵欲争据之。
宣抚司檄公偕知文州向起深入探贼,至治平寨遇虏,与战破之。
已而南市城贼来援,战至暮未决。
公视虏气惰,语向曰:「是可以取也」。
乃以裨校领所部牙兵直据城门,众皆莫喻,且惧力不敌。
公曰:「汝第往,无虑,事或不捷,吾与若俱死」。
众感泣,皆殊死战。
公率背嵬骑尽易黄帜,绕出贼后,乘高冲之
虏哗曰:「黄旗军至矣」!
皆错迕惊乱。
进兵袭之,遂大败,横尸蔽野,俘馘甚众,获伪宣武将军安宁,斩阿乌孛堇、萧千户二级。
上功幕府,公推功其下,士益以此多公。
宣抚司引嫌,亦乞不第赏。
朝廷知公异勋,擢荣州刺史,旋拜熙河路经略安抚使
三十二年,公被檄同都统制姚仲率东西两路兵攻德顺城,金人左都监拥师由张义堡驻摧沙,会平凉援兵亦至,大酋合喜继遣万户背奴孛堇等益精甲来,至凤翔与之合。
贼怙众自骄,营六盘,公独率兵趋瓦亭,虏望公陈军肃整,铠甲戈鋋耀日,气已夺,号我军曰天兵
公冒矢石,摧锋陷坚,士皆奋死力。
虏窘不支,尽舍骑,操短兵斗。
公麾别将旁出,悉夺其马,虏大奔溃。
我师追北,蹀血三十馀里,斩馘万计,军装器仗,委弃山积,及生缚千户耶律九斤孛堇,他戎酋二百三十七人。
当是时,虏几只轮不返,公威名大震。
秦陇捷书闻,上嘉叹再三。
虏惩前衄,将益兵求胜,悉趋德顺,会信武顺王单骑自秦州昼夜疾驰来视师,预据要为壁,力治夹河战地,处我师于利,而致敌于不利也。
迟一日,虏援兵果大至,合城中兵皆集,未明,布满山谷,弥望不绝。
公先以数百骑尝虏,虏驰之不为动,徐虏致所治战地。
贼鼓震天,公率骑士乘利摧坚,莫不一当十,虏折北穷蹙,远走壁。
翌日,将出师,而虏不敢动。
是时天大风雨雪,虏幸休止,而力已穷矣,一夕遁去。
时降帅有觇者曰:「吾自从虏百战,未尝见如此,吴公可为神矣」。
德顺既复,市不易肆,公功尤多。
巩州围久不下,公以选行诸将,或曰巩城小而坚,恐有备难下,盍先其易者?
公曰:「人臣趋事赴功,宁择难易?
况去国远斗,岂问城之坚脆耶!
今日之事,视吾旗所向」。
即日引兵至城下,按视所攻,皆以西北隅陂陀攻。
公曰:「西北虽低而土坚,东南并河,多沙砾,善圮;
况以少众分攻坚城,城得下乎」?
诸将皆服,曰:「非所及也」。
于是尽徙攻具,齐集东南隅
公谈笑应变,创为攻具,发奇中巧,自出新意。
不二日,楼橹俱尽,且遣问其酋,酋皆怀猜,无固志。
有雷千户者,飞苛祈降,夜半率其徒数十人,见公罗拜。
公与语,明示大信,示以不疑。
黎明城破,公入城抚定,人安堵如故,全活不可胜计。
虏酋王千户雅不与雷协,以女真千人劫万户,斩西门而遁。
公谍知之,先期设伏,尽歼之城下。
以功特除正任团练使,制有曰:「陷阵攻城,何止一月而三捷;
酬庸锡爵,殆将终岁而九迁」。
皆书实也。
录瓦亭功,为郢州防禦使
六月孝宗皇帝受内禅,信武顺王陕西河东路招讨宣抚使
王度虏志在德顺,至自河池
已而虏果大至,合完颜悉烈等兵十馀万,列阵拒我三日
有酋先引数十骑睥睨东山,王遣公领精骑邀击之。
虏弃曳走壁下,耻不胜,复尽锐索战。
公鏖击,自旦至晡,虏大败退,入壁自守,不敢轻动。
悍酋豁豁万户领兵自凤翔来援,既旦,率万骑猖獗城下,意自溢。
公语诸将曰:「战以气为主,虏远来锐甚,不持其气,而用之无馀,彼竭我盈,破之必矣」。
乃偃旗卧鼓,士皆休息,诸将请战,不答。
日既昃,虏气已惰,令诸军忽鸣鼓,若将率兵趋其营者。
虏大骇,亟走壁,袭击之,虏又败。
公将以轻兵挑虏战,以奇兵捣其虚,令列阵城下调虏,虏益闭守。
王遣公移军筑堡东山
时雨雪大寒,烈肤地冻,不可施畚锸,则烧土而攻之。
公躬役先士卒,连夜堡成,而虏兵大合,极力争之,杀伤虏兵几半,卒不可得,乃遁去。
王还秦州,留公与诸将守。
虏自失三路形胜,粮道梗难,虽合喜亲提河南陕西兵,而屡败屡北,未尝少得志。
东山据其冲,北岭实其背,三路糗峙士马皆我有。
虏日愤恨,盛修攻具,规古轒辒车之制,作大车,下虚上覆,载以四卑轮,内蔽卒五十人。
横错大木,蒙以革,中穴天井,四维植竿,施巨绠为网禦矢石,号憨皮袋,填隍而进,自谓无以破之。
诸将失色,公曰:「是特易与耳」。
棆三大木,蒙以铜铁,名曰将军柱,中道而植之。
车至,碍不得前,亟发机石磔之,车中虏皆毙。
虏愤甚力,欲害柱摧毁,百计不能坏,人皆服公智巧。
公暴露久,一日疾颇剧,咸谋以公归。
公闻矍然起,曰:「吾父子受国重恩,日夜思所报;
况坚敌在前,死吾分耳,敢为身谋乎?
复有言者斩」。
翌日,病良愈,公振军深入,介西北二虏间。
惟与士卒同甘苦,凡故壤藩民以牛酒馈者,悉以食下,而又劳存之不辍,士略无惰志。
上以公功绩显异,拜武昌军承宣使,寻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熙河路经略安抚使、依前中军统制
公春秋二十五岁,战多累勋,自致高华,人不以为幸。
朝廷用和议,西师解严。
乾道元年信武顺王入觐行在所安抚司乞以公权兴州,又自奏免熙河路安抚使,诏特升本军都统制
三年,王西还,以太傅宣威四川,遣公奏事阙廷。
孝宗以公久事兵间,多勋劳,抚劳特宠,又问今日所以待虏之策。
公敷奏详悉,志概激切,至漏下十馀刻。
大略以为寓战于和,益修武备,无忘灭虏。
上深然之。
即日拜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节制兴州军马。
中道闻信武顺王薨,衔哀星奔,毁顿骨立,诏起复充金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统制、知金州、兼均房开达州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
公抗章力辞,优诏不允。
时方防秋,公不敢重上忧顾,单骑引道,即之官次,且上章乞终制。
未几,易利州东路总管兴元府驻劄,复力伸前请。
上从之。
服除,召为左卫上将军、依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武昌军承宣使
初,时相建议置神武中军一军,以五千人为籍,选江上诸军子弟年十五以上、二十以下者,不黥涅,不隶三衙,壹以属御前,上以公为都统制统之。
公力陈其不可,且谓不当轻变祖宗军制。
上不乐,公曰:「臣不敢爱死,与其它日误国事,伏鈇钺,与今日拂圣意,死均也」。
上徐曰:「卿试思之,为朕条奏」。
翌日入对选德殿,公条其如前,诏寝其事。
旋拜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
公既深达戎政,乃大刬宿弊,□将分以刊冗蠹,程伎能以区惰勤,严检汰之条,申私占之令,纪明律修,军中悦服。
公燕见从容,尝力言两淮地势绵袤,为备固不一,然备多则兵分,兵分则势弱,此言兵者流所深讲也。
宜择形势,修城池,储糗粮,如诸葛亮所立围守者,不过数处,皆以重兵据之,凭藉险阻,抚背扼吭,我固有以制敌。
虏万一送死,攻则不克,越我而南又不敢,我乘其弊,以全力破之,鲜不济矣。
又密奏军中事宜不一,上皆嘉纳。
八年,武昌谋帅,上以其地为今重镇,问公:「欲辍卿一行,可乎」?
公即日奉命(缺十九字)
蠹弊百出,剔垢锄荒,如治步军司时。
凡冒请刍秣,贸易取赢,私置榷酤,一切□□,发奸摘伏,略无容贷,悉以闻于上。
降诏奖谕,有曰:「卿自膺重任,更革宿弊,杜绝私托,竭忠尽诚」。
又曰:「其益懋勉,毋恤浮言」。
上又轸念西陲,谓非公莫可付者,一日诏曰:「卿在荆鄂,军□□□,廉洁自持,朕甚嘉之,今除卿兴州驻劄御前诸军统制,依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其分朕西顾之忧」。
又赐公宸翰曰:「卿廉洁自持,临事不茍,屡为军帅,莅政严明。
已降麻制,除卿定江军节度使,所以表著公正,率励四方」。
是岁淳熙改元也。
公奉诏感涕,以为天子知之,可谓明见万里矣。
武兴,□□隳弊,十倍武昌,穷日之力,一一釐治之。
族属在籍者,奏徙别路,避亲嫌;
部曲尝薄礼于公者,置不复问。
人服其公而安之。
西边地控全秦,平原浅卑,风埃千里,实骑兵用长之利。
信武顺王时以金缯诱致叠宕诸羌,使之耕牧并塞之田,自是益置互市于宕昌,故多得奇骏,辛巳之战,西路骑兵甲天下。
张松典榷牧,始奏绝军中互市,听其给拨,故所得皆下驷,数辄不充。
公叹曰:「马者兵之用也,吾宁罢去,不忍一旦误国重事」。
即条奏利害,以谓军中市马,行之三十馀年,有骑兵精强之声,而无岁额侵损之害,不宜更变。
今军□给□非昨时比,祈许岁市匹五百,庶其可振。
孝宗锐精内治,□远烛微,惟恐弗及,旨从中出,特许市七百匹。
西陲骑军于是复盛。
签书枢密院事沈复使蜀,朝廷以公威略谋虑,倚以为重,命参赞军事
公曰:「吾以都统制幕府,得无嫌乎」?
累辞不获命,视事一日,即还军,人以公为知体。
亦寻罢(缺五字)
始,武兴所部五军合选锋一军凡六,就饷分屯,缭绕以千里,壁垒(缺五字)张,而势不能棉属,幕府出奏,报辄期月;
又伍籍将校,众寡不齐。
公列其事,乞釐为一军,因其将校卒乘,均而析之,使无相远。
自边头至武兴列五军,曰踏白,曰摧锋,曰选锋,曰策选锋,曰游奕。
武兴所驻为前军,为中军
自是而西至巴西,则为左、右、后军。
各□□屯上,易新号,不费一镪,不易一兵,□峦旌旗,先后相望,辕门号令,朝出而夕达矣。
上俞其请。
盖公精思绝人,虑深画远,皆以为无穷计也。
四年,公入觐,中道除兼知兴州,仍趋诣阙。
既对,悉以西边便宜为上历言之,如进人材,绳贪墨,缮原堡,除□器,□□□,广营田,治强盗,旌死节,凡此之类,累至百牍。
上览奏嘉叹,无不行者。
利州西路安抚使,辞,不许。
陛辞之日,所以委注之意尤谆谆也。
公荐更重寄,声望益重,伟然为时虎臣。
及是,尽领信武顺王旧职,人以曹武惠、武穆、王武康武恭方之。
武兴,益思所以报上者。
皂郊堡为蜀捍蔽,距虏境三里,辛巳间,虏力攻□□□。
和好既成,疆吏惧虏启□,□□弗及。
公于暇时密加营度,为□□□四万二千有畸,时补治之。
常率戍兵趣成之合水寨,为堡者三,声势相接;
又掘地得泉,为井者十有四。
金汤之固,足以瞰秦壤而护蜀门,虽李允则暗拓雄州北城,不是过也。
文州夷数扰塞,多杀掠人民,朝廷时时规画,然利于□市,不尚□□,夷情□□,畔伏不常。
公曰:「蕞尔夷不足顾□军惟□□曲水民兵□器甲弓刀,彼习熟其地,且健捷,便于捕逐。
又其乡邑自知捍护,夷且戢矣」。
又乞增阶州踏白军二百人更戍,从之。
公外申威仁,旁□明信,夷守条歛束,毋敢侵境,自是边方肃然靖乂。
黑山两界人素悍忮,无所臣□□□力□,岁小不登,而□□依啸山谷间,民不得宁者。
东□□忠政(缺六字)简之□,皆拥众立麾帜,私建官称。
公设方略招捕,皆刺为胜兵,否则诛之。
故环、洮、岷、畏公威名,无一人敢盗者。
公撙裁用度,大治戎器,冶铁取材,日以富羡。
为之殳予戈盾、弓矢甲胄、韔韣麾旗,至于钲鼓、毡裳、毛弁、跗注、钩膺之属。
而屋料储□,时久积如丘山,乃度地□亩于东西山之□两□,深沉有(缺六字)护典□惟谨。
观者悚然,叹公之志常在乎虏,宿兵以来所创见也。
十年,上以公整军护塞有劳,进公检校少保
时公子曦以忠谨侍天子左右,至是令赍宸翰褒谕以告,及金器香茶□□。
明□,成州西和岁大祲,公(缺五字)赈民,□檄二州原为备,亟以(缺八字)所能论请诸朝。
计司发所在军储以□。
公选择能吏,指授方策,分道拯救,全活者不资计。
十二年,丁庆国夫人忧,公委节去,护葬同谷
诏起复,上表请终丧;
上以近防秋,优诏不允,不得已还军。
每对□寮曰:「挺不幸□失怙恃,今未死,□一心报国耳」。
闻者(缺十六字)略。
既行之,未尝自以为言,世尤称其忠毖。
蜀有宿师,诸郡士卒廪赐,官籴其三之一,视其费之高下给之,名曰折估。
于是有潼川兴元府、兴、成、阶、西和、阆、绵、剑及其他州总一十七等之贾是畴,随所屯地出入相为乘除,士亦安之。
岁久移屯,而军□之□不易,其旧吏得高(缺十六字)无所诉。
公久知其弊,至是为之釐正,裒多益寡,立为中制。
上大悦,令枢府传旨,有曰:「兹事众久病之,议者多以为言,而未得其策。
今阅来奏,损多益寡,均使酌中,上无费财,下有定数,非忧国恤士,□能如此」?
即降(缺六字)皆得其平。
公所施(缺五字)(缺十二字)和议久,军中自一命以上岁益凋落。
乃诏内外诸军射射铁帘,许补转官资。
公曰:「爵禄励世之具,今操强中坚,较之冒矢石争一旦之命,万不侔」。
尽窒倖路,精求实能,人不可以冒得。
太上皇帝龙飞,熟公□□如礼□□,降御札曰:「卿世□忠劳,任(缺十九字)卒乘,辑睦军政,边防无不修饬。
凡所倚重,如古长城
它日功名之会,岂惟勋在王室,亦增前人之光,恨无官酬卿耳」。
旋降制授太尉,加井赋真食,遣官赐告,又颁御札,以公忠劳稔闻,克绍家世,□□进□□切(缺八字)(缺二十三字)积不治。
公曰:「葺蠹坏,缀断烂,虽督之,无益也」。
乃大裒工饬材,悉创新之。
朝廷方命公下诸郡督治,即上奏分给之六州,无苛扰之烦,而武备以饬。
诏以玺书褒宠。
公驭军虽严,纪律不可犯,独察其有□驭(缺八字)贫窭(缺五字)恻然为(缺十九字)降诸军,时其缓急假贷之,毋得取赢。
上从之。
于是富民不敢以重息要士卒矣,军中赖之。
兴为郡,介嘉陵大江,江纳东北谷二水。
绍熙二年秋七月,霖雨,江大溢,湍怒汹涌,合二谷水汇为一。
夜漏半,水注城中,民庐(缺八字)分遣史(缺三字)拯民,民(缺十九字)居之,水降,井邑尽坏,公为置场,聚材瓦,贱售以纾民,业定而受其偿,贫不能者裨之。
未几,而毕复旧观。
先是,公知水之终为民害也,作二堤西捍城,东捍武库。
堤成,复虑水势洄激下顺政,又躬溯其源委,筑长堤一百三十丈(缺八字)是□□□怒□而州(缺十九字)乎。
又民屋庐据山蚁聚,往往葺茅居之,易致火。
公始诱民易以陶瓦,又疏其衢巷之隘者,亦无火灾。
武兴之民家家有公像,饮食必祝焉。
公虽居无事,日为有事之备,每念高祖用蜀以成丰功,先主用之垂成辄败(缺四字),与不□之分也。
会有□□□备边急务(缺二十字)为言,诏公同结保明来上。
结去官,朝廷以命杨辅,而公条奏其事愈悉。
朝廷即日施行,令仓廪相望,糗粮备足,盖自公发之。
四年春,公感疾,上章丐祠甚力,至夏疾寖作,犹治事不少□。
疾革,无一言及家□。
六月□□薨于州□之(缺二十字)市。
讣闻,天子震悼,特赠少保,赙银绢各千、钱五百万。
薨之前一日,口授幕客草遗表,无非忧国爱君,备边养民,殄歼戎虏之策。
以曦武贵,累赠太师卫国公
公天资隽异,标望峻整,器度智谋,渊深岳峙,莫(缺八字)于□□□□而独(缺二十一字)之,其将校有以文学材术称者,皆屈己以接之,小官贱吏与之均礼。
平居酬应,端恪少怠。
虽席贵显、据重权,公事有檄他司者,必躬自裁定,著名细如芒,惟谨。
先王旧部曲拜于庭者,辄下避之;
及犯法,亦诛治无少贷(缺三十六字)
州兴利除(缺九字)省绝纠率,有古贤牧之行。
故其纪律精明,号令严肃,士有固志,人无怨心,足以宣国威灵,申守备禦者必言西师。
至于固守封陲,申戢寇警,西南万里鸡犬相闻,畀之(缺四十字)著□□德顺□气已慑。
朝廷既从和议,父子奉诏旋军,功沮垂成,识者为之深太息于斯也。
孝宗以英谋远虑图回斯世,未尝一日忘中原,故岁时遣□问,恩光(缺三十九字)自以事及王,亦以吴氏有子矣。
孝宗尝命郭升问事于王,王因奏:「臣第五子挺忠智可任」。
孝宗亦尝曰:「吴挺是朕千百人中亲选出者」。
则公之才可见矣。
属虏守盟,无以究公(缺四十字)诏之曰:「军政刬弊,备形奏陈,每叹究心,宿虑周□」。
又诏之曰:「总戎滋久,罄竭忠劳,师律整暇,军声甚振」。
又曰:「持己甚廉,治军有法」。
又曰:「莅政严明,临事不茍」。
至谓「自被选□,不负拔擢(缺四十一字)」。
间数千里,而祗惕勤劳,如在轩陛。
每入觐上所,孝宗必俾侍禁中,待之如家人;
及其去国,常问赉不绝。
公亦感励图报,职思其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以孝宗(缺二十八字)者累月。
及归葬,过青泥坂,涂淖陷胫,公扶畀上下,肩足皆胝,路人瞻望欷歔。
娶李氏,右武大夫辉之女,令德淑行,为时阃范,封永嘉郡夫人,追赠卫国夫人,先公二十四年殁。
子五人:旴,朝奉郎直秘阁(缺十六字),挥(缺六字)绯鱼袋、□知□州。
□已降旨为口今次。
晛,从义郎閤门祗候
晫,成忠郎
孙男一人,孙女一人。
臣既书其事,窃尝观诸周《诗》曰:「王命召虎,来旬来宣。
文武受命,召公维翰。
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
美其子之克绍乃父也。
又尝观诸唐雅曰:「皇曰咨愬,□□父(缺十□字)山,维西平有子。
西平有子,惟我有臣」。
美其父之能有是子也。
呜呼!
中兴以来,元勋宿将,威□□风云而依日月,书竹帛而铭旗常者,前后相望。
若乃父子济美功业,一门如周《诗》、唐雅所云者,唯吴氏耳。
昔曦以父资侍公入觐,孝宗顾谓公曰:「卿子能鞍马乎(缺十四字)
敢不闲。
即召对便殿,命驰射禁廷。
上大喜,遂易武阶,拔寘环卫,自是久侍邃近,备承恩渥。
今又以材能智略受知天子,峻列严陛,光前文人。
三世四朝,提国兵柄,是□吴氏光显,亦维我国家(缺八字)(下缺多字)铭曰:
皇矣上帝,享宋之仁。
二百中天,其命维新。
天历所归,既作之君。
人谋咸赞,又生此臣。
如虎啸风,如龙滃云。
于赫厥宗,帝王有真。
明谋雄断,炎正载炘。
总揽文武,扫靖妖氛。
至于功业,父子一门。
再世保蜀,三世总军。
忠德茂盛,人莫能伦。
亦惟吴氏,独勋而勤。
武顺王,允武且洵。
瞻我皇灵,声震陇岷。
王克有嗣,忠勇不群。
济时艰难,父子奋身。
自虏背盟,渭上揉纷。
公独摧坚,六骑迭陈。
虏目黄帜,慑退缩逡。
我大破之,暴尸如棼。
虏愤且耻,拿兵燥瞋。
再攻德顺,进兵瓦亭。
列陈釿釿,霍然惊麇。
两兵交锋,始且及曛。
我又破之,缚酋斩獯。
巩州之围,以威束信。
飞符夜降,如火自焚。
一月三捷,见于褒纶。
孝宗受禅,以武济文。
眷公勋力,有礼有恩。
蠢蠢狂虏,意不克驯。
来窥东山,囊括而吞。
我又破之,喋血川沦。
虏失险要,志挫莫振。
大作战车,如辒如軘。
我用排木,铜铁韬幩。
犁彼轨涂,轻轶乱奔。
虏大惊骇,曰公如神。
我又破之,返无只轮。
虏卒震詟,和议乃申。
公时振旅,内外董屯。
太上皇,继御帝宸。
亦惟礼遇,锡向日勋。
公以忠义,父训所薰。
勇于为国,报时君亲。
扼兵以律,裕士于贫。
甘苦必同,糗给必均。
惟水之害,民壑是濒。
公独障之,挈之沈渊
惟岁之饥,民死相因。
公独全之,置之晏忻。
民之怀爱,士乐抚循。
有备无患,不忘宵晨。
宕昌马政,有骆有骃。
皂郊堡禦,有城有闉。
虽其兵械,铁石角筋。
其太除戎,螽午彪分。
高宗孝宗,赐见大昕。
太上皇,惟训之遵。
当其造朝,访问咨询。
公奏方略,有怀必伸。
宸翰之光,金玉之珍。
三官所赉,宠极缙绅。
致位左棘,福禄蓁蓁。
遽夺英武,孰问昊旻。
皇上践祚,慨思忠纯。
缅瞻仪型,流声垂芬。
繄公有子,王亦有孙。
方提禁旅,肃于阶轩。
公垂烈、世济父勋。
惟公障蜀,保绥厥民。
曰忠曰德,光于前人。
宣猷焯美,被之坚珉。
奎画昭回,光丽三辰。
锡以节惠,犹继彬。
公虽既往,英气懔存。
子孝而忠,武文孔赟。
吁兹铭词,镇彼西坤。
千万年,宋德沄沄。
赵野云墓志铭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北涧集》卷一○
诸王赵希仿字寅父野云其自谓也,常州无锡人
弱冠受命补承信郎,转保义郎
今天子龙飞,换从事郎,榷衢州酤。
衢盗窃发,摄事有方略,改临安府排岸。
俸给公家,馀则尽付酒家保。
落魄孤山南北,荡幽寻窅,索深探遐。
眺点陈为新作,不经人道,语弗警拔清丽弗出也,非樵山渔泽牧儿灶妇一见抵掌能歌之弗出也。
谈谑啸咏倾坐人,解后朋酒罔不致,不至不适也。
凡给侍奔走过,不加箠楚。
长安市为贵游薮,一迹不印其门前地。
零圭断璧不自爱,流落山翁溪叟间,好事者方搜访次第,编而裒之,铿鍧其身后,慰其九原沉酣之灵。
年七十二,嘉熙元年九月二十三日,终于官舍。
是岁十二月十九日,葬于嘉兴府嘉兴县胥山欢喜树之原。
女归曹武惠诸孙逾,茕然扶护,尽瘁办窀穸。
或讥其有女无子,吾于是乎引古以铭之。
铭曰:
忍子啜羹,没身扣阍,有子无子,乌乎论!
蜀师与夏人夹攻金人策问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四、《鹤林集》卷三三
问:自昔中兴创业之君,其所以图维天下,非有素养之兵、夙任之将、旧抚之民而为之用也。
裒荆之旅,高宗所以兴有商;
微、卢、彭、濮之人,武王所以抚中夏
虽以成周太平之盛,兵满天下,而卫九畿者,乃取于蕃夷之籍,搏群盗守内列者,乃进于蛮貊之隶。
何昔之圣人虚怀大受,直不以异域之人而疑之?
可诿曰:我有以制之,而不专倚之共功也?
汉氏之兴,则援四夷之兵为中国之用矣。
籍之未平,则用闽粤兵;
濞之未戮,则用东瓯兵。
或许致貉北枭骑以助汉,或请将湟中义从以讨羌,或假胡兵数千分道以击先零,或率南单于之众并力以破鲜卑
黄支之南,大夏之西,控弦之骑,四方之人率为汉用,而期门、羽林、材官、骑士三辅十二城之屯,殆拥虚器矣。
岂料远敌、平大难不取于常胜之师耶,抑贵仁慕义者喜身为掎角之助耶?
犹曰未即与之共约也,上书侃府,共议北伐,燕于是乎有请封之约矣;
表乞亮等,齐力江沔,凉于是乎有请战之约矣;
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于是乎有乞师之约矣;
遥指河北,自常山以东属宋,常山以西属夏,赫连与刘宋又于是乎有分地之约矣。
约既成,则应之也宜不缓。
而今也,天台之议不行,临江之告不答,敌境往来之使,竟为逻者所获,而「连鸡不能俱飞」之语,不出于谋臣之料。
或谓晋宋君臣屡失大机者以此,其然乎,其不然乎?
我国家有兵自养,有将自御,有金谷自制。
圣祖神宗之懿识,先正老成之长虑,未尝不深思而熟计之也。
泾原熟户,曹武惠曾用之以制蕃族;
环庆族类,范文正曾用之以拓边界。
而航海夹攻之盟,不能止乱,而反有以养乱,抑何欤?
今夏人欲定夹攻之议,而我师亦起而应之。
应之,诚不得已也,兵应之后,将长驱席卷而前邪,将画地分疆而守邪?
得之则四塞之地备多而力分,不得则退师之后招轻而纳侮。
或谓进守可以固吾圉,羁縻可以得敌心。
然逖彼夏土,大邦为雠,万一窥我之无备,而反戈以相攻,将何以待之耶?
今出师未几,计所告匮。
其或兵连祸结,不可卒解,生券之粮,犒劳之钱,远戍之衣装、器械,又于何而取之耶?
诸生在泮久矣,愿言周、汉所以用属国之道,晋、宋所以结异域之策,与夫国家之所以待蕃族、待敌人之异,有益于时,无负所学者,愿条陈之,毋略。
吕文德特授开府仪同三司依前保宁军节度使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四川宣抚使兼知鄂州湖广总领霍丘郡开国公食邑食实封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四
门下:朕览周家戎捷之诗,兴师而讨叛;
汉代仪同之制,出爵以赏功。
眷言宣力之臣,方上献俘之奏,其敷大号,以告广廷。
具官某挺特起之英豪,抚方来之事会。
韬略传渭滨之叟,不假兵书;
声名与吴下之蒙,相辉族谱。
夷险一致,经营四方。
筑砦而思、播之备严,燔梁而嘉、渝之围解。
信拜大将,盖从萧相之言;
度朝京师,代领蔡方之任。
塞北之尘不惊,汉东之水无波。
属整乱常,撄城旅拒。
孰肯徇国家之危急,俾就开幕府以旬宣。
过师缘鱼贯之崖,转斗万里;
漕粟溯马高之峡,屡费千金。
此推锋贾勇而前,彼漏刃游魂而遁。
视诸葛渡泸之举,何其壮哉;
自崇文克辟以来,未之有也。
金汤险在,笳鼓凯旋。
再安参井之墟,壹洗岷峨之祲。
阵堂堂,旗正正,卿既累于战多;
绶若若,印累累,朕犹惭于赏薄。
昔者闻皇祖之训,尤其靳使相之官,以此褒崇,宁非稀阔?
于戏!
李愬破贼城而入,益著威声;
曹彬平僭垒而归,不忘谦谨。
勉旃忠力,对越宠光。
可。
〔附〕回奏宣谕改吕文德开府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四
臣某今月二十三日伏承苑使杨唯传奉圣旨宣谕,令臣改吕文德制末联二句。
臣恭遵圣训,今拟撰改上句曰「愈加恩礼」,改下句曰「往殚忠力」,盖取沂公王曾《笔录》有「曹彬凯旋,恩礼踰厚」之语。
谨录上进,欲望圣裁。
如得允当,乞批降付学士院,以凭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