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讲筵礼序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三、《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卷五六、《永乐大典》卷一○四五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
臣闻君以礼为重,礼以分为重,分以名为重,名以器为重。
古之有天下者,不患分不定,不患名不正,不患器不守,而常患不能隆礼而已矣。
苟能隆礼,则分也名也器也皆得其当,而天下可运诸掌;
苟不隆礼,则分也名也器也皆失其当,而天下乱矣。
何谓礼?
曰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而民实则之。
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采。
淫则昏乱,民失其性。
是故为礼以奉之,为六扰、五特、三牺以奉五味,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奏五声,为君臣上下以则地义,为夫妇内外以经二物,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姻以象天明,为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耀杀戮,为温慈惠和使民感激以效天之生殖长育。
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乃能协于天地之经纬,是以长久。
赵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
晏子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
是不亦君以礼为重乎?
何谓分?
君臣上下、君子小人、中国夷狄是也。
南蒯枚筮,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
子服惠伯谓上美为元,下美则,言上下之不可乱。
赵简子史墨季氏出君之罪,史墨对以在《易》卦,雷乘《乾》曰《大壮》,言《乾》为天子,《震》为诸侯而在《乾》上,君臣易位,大乱之道也。
司马光说文王序《易》,以《乾》《坤》为首,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
程颐《易传》说《坤》六五,臣居君位之象。
此皆严君臣上下之分也。
在《易》,一阳之长虽甚微,而圣人善之,故一君子用而天下皆相贺;
一阴之生虽甚微,而圣人畏之,故一小人用而天下皆相吊。
此皆严君子小人之分也。
《易》以自我致戎为戒,而以三年克鬼方为惫,言夷狄当外而不内。
贾谊以中国为首,夷狄为足,而以首反居下、足顾居上为乱亡之基。
此皆严中国夷狄之分也。
是不亦礼以分为重乎?
何谓名?
爵号是也。
名近虚,于教为重,利近实,于数为轻,则名所以弼教也。
名位不愆,为民所信,则名所以出信也。
名以弼教,则教非名不立;
名以出信,则信非名不行。
是不亦分以名为重乎?
何谓器?
车服是也。
器以藏礼,则器者礼之所寓。
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斯夺之,则器者君子之所乘。
仲叔于奚请繁缨以朝,仲尼闻之,曰:「惜也,不如多与之邑,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赵简子问于史墨曰:「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而莫之或罪也」。
史墨曰:「是以为君谨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是不亦名以器为重乎?
谨按《礼经》篇目凡四十有九,大抵不出此三者而已。
如天子七庙,诸侯五;
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
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诸侯祭山川之在境者;
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诸侯礿则不禘,禘则不尝,尝则不烝,烝则不礿;
天子社稷皆太牢,诸侯少牢;
天子杀则蔽太绥,诸侯杀则蔽小绥;
天子之田象日月,诸侯法雷,天子三公之田视公侯,天子之卿大夫之田视伯子男之类。
此君臣上下之分也。
如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之类,此君子小人之分也。
如千里之内曰甸,千里之外曰流,此中国夷狄之分也。
如次国之大卿位当大国之中,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
小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之类,此名之别也。
如大路繁缨一就,次路繁缨七就,天子龙衮,诸侯黼,大夫黻,士玄衣纁裳。
天子之冕朱绿藻十有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三之类,此器之别也。
分也、名也、器也,国之大体也。
臣故曰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
仰惟陛下钦明文思,浚哲文明,同乎,固非謏闻浅学所能窥测。
至于修五礼以觐诸侯,典三礼以咨四岳,亦骎骎乎唐虞之盛矣。
然犹锐意稽古礼文之事,特降一札,俾愚臣耑讲《戴礼》一经,岂徒欲玩夫三千三百之繁文,伸其佔毕而已哉?
于《曲礼》见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之义,于《檀弓》见事君有犯无隐之义,于《王制》见天子斋戒受谏之义,于《月令》见百工咸理、无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之义,于《文王世子》见三公不必备、维其人之义,于《礼运》见成王、周公谨礼之义,于《礼器》见忠信可以学礼之义,于《郊特牲》见天子贵诚之义,于《内则》见道合则服从、不合则去之义,于《玉藻》见天子搢挺方正于天下之义,于《明堂位》见夷狄外而不内之义,于《大传》见举贤使能之义,于《少仪》见人臣有谏无讪之义,于《学记》见三王四代惟其师之义,于《乐记》见为君谨其好恶之义,于《经解》见发号出令而民说之义,于《哀公问》见君为正则百姓从令之义,于《仲尼燕居》见力礼乐而天下太平之义,于《孔子閒居》见王者奉三无私以劳天下之义,于《坊记》见礼以坊德之义,于《中庸》见至诚配天之义,于《表记》见大舜中心安仁之义,于《缁衣》见恶恶好贤之义,于《深衣》见规矩准绳之义,于《投壶》见揖逊之义,于《儒行》见崇儒重道之义,于《大学》见王道易易之义,于《射仪》见择士与祭之义,于《燕礼》见君臣上下之义,于《聘义》见君臣相与之义,于冠、婚、丧、祭之篇见养生送死追远之义。
然则圣学高妙,诚非管窥蠡测所能彷佛其万一,夫岂涓涘能有益于崇深乎!
而陛下亲屈至尊,孳孳听纳,移日不厌,真得三王之用心。
臣昨蒙赐对便殿,臣时论及武夫悍将宜令知礼,以革暴习。
侧闻玉音有及于「惟可以已之」之语,臣退而书之。
窃谓晏婴虽以此言告齐景,而齐景终不能行。
陛下不惟闻而乐之,又能举以为训,一言可以兴邦,陛下有焉。
臣愚愿力行其说,辨其分,谨其名,守其器,勿轻以假人,则社稷之福也。
孔子曰:「名器,政之大节也,若以假人,与人政也。
政亡,则国家从之,弗可止也已」。
仰渎宸聪,臣无任陨越之至。
陆务观郎中1201年10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诚斋集》卷六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即辰良月初寒,微霰已集,恭惟致政华文国史南宫舍人尊契丈立万物之表,期九垓之上,天相台候,动止万福。
某自顷蒙遗「诗可以妒」之帖,得之于新仲舍人之孙朱司理许,亦随因之寄一行以谢焉,故当无复石头事否?
昨暮杜掾又送似妙帖。
偶一二士友相访野酌,吹灯发书,乃推仆以主盟文墨,为之司命,则抵掌大笑。
其一人曰:「谲哉!
放翁既妒之,又推之,一何反也,是可笑也」。
其一人曰:「谦哉!
放翁何可笑也。
古者文人相轻,今不相轻而妒焉,推焉」。
曰「妒」云者,戏词也。
妒者推之至,推者谦之至,舍己主盟司命,而推人以主盟司命,不已谦乎?
之二人者,盖皆堕放翁计中,益可笑也。
大氐文人之奸雄,例作此狡狯事,韩之推是已。
韩推之辞之者,伐之也。
然相推以成其名,相伐以附其名,千载之下,韩至焉,次焉,言文者举归焉。
仆何足以语此?
虽然,亦岂不解此?
谓韩之言不足信,若放翁之币重言甘,仆敢信之乎?
有掩耳而走,退舍而避耳。
信与不信,辞与不辞,之二人者知之乎?
螺江门外私酒,岂敢望新做一个布衫?
而况唯有羊叔子名与汉江流乎,以雅故也。
厌祈招之愔情,羡拊缶之呜呜,何也?
耘叟之曲,仆所传者,与世同前之一叠也,后一叠小异。
尝闻之否?
宅相桑君诗句得夜半之真传矣。
杜掾故人赵宪之玉润,旧尝识之,况长者之称乎?
且止,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思。
珍重。
按:新来做得一个宽袖布衫,著来也畅,出户迎宾,入城干事,便是杨保长云云。
吕子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七、《鸿乙通》卷一八、《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五五
熹再叨祠禄,遂为希夷法眷。
冒忝之多,不胜惭惧。
今年病躯粗觉胜前时,但心目俱昏,不堪翻阅,深以为挠耳。
所喻向来立论之偏,近日用功之实,甚慰所望。
两卷所论,皆精义也。
其间亦有鄙意未合处,具之别纸,幸更思之。
或犹未安,却更反复极论,以归至当乃佳耳。
同父后来又两得书,已尽底里答之。
最后只问他三代因甚做得尽,汉唐因甚做得不尽,见顿著圣贤在面前,因甚不学。
而必论汉唐,觅他好处,并《文中子》一并破除一上,似颇痛快著题,未知渠复如何做转身一路也。
可因书扣之,令录去,此无人写得也(两书皆引「惟精惟一」者是。)
来书亦于「智」「力」二字必竟看不破、放不下,殊不知此正是智力中之仁义,宾中之主,铁中之金。
若苦向这里觅道理,便落在五伯假之以下规模里,出身不得。
孟子、董子所以拔本塞原,斩钉截铁,便是正怕后人似此拖泥带水也。
熹尝语此间朋友,孟子一生忍穷受饿,费尽心力,只破得「枉尺直寻」四字。
今日诸贤苦心劳力,费尽言语,只成就「枉尺直寻」四字。
不知誵讹在甚么处?
此话无告诉处,只得仰屋浩叹也。
史迁固非班、范之比,然便以为学者于此不可有所未足而欲专就此处寻讨道理,则亦陋矣。
公谨前日一二书来问所疑,觉得却似稍通晓,胜往时也。
此一等人不能谈王说霸,然终是悫实谨厚,是这一边人。
鄙意近来觉得只爱此等人也。
两卷之,今亦不能易纸。
仁字固不可专以发用言,然却须识得此是个能发用底道理始得,不然此字便无义理,训释不得矣。
且如元者善之长,便是万物资始之端,能发用底本体,不可将仁之本体做一物,又将发用底别做一物也。
「平旦之气」以下一节,譬喻得不甚相似。
以元气淋漓、星斗清润为利贞之象,亦不可晓。
「合而言之」一句,文意亦似未安。
大抵仁之为义,须以一意一理求得,方就上面得无不通贯底道理。
如其不然,即是所谓儱侗真如、颟顸佛性,而仁之一字遂无下落矣。
向来鄙论之所以作,正为如此。
中间钦夫盖亦不能无疑
后来辨析分明,方始无
然其所以自为之者,终未免有未亲切处。
须知所谓纯粹至善者,便指生物之心而言,方有著实处也。
今欲改「性之德,爱之本」六字为「心之德,善之本」,而天地万物皆吾体也,但心之德可以通用,其他则尤不著题。
更须细意玩索,庶几可见耳。
求其放心与克己复礼,恐亦不可分为两事。
盖放却心即视、听、言、动皆非礼,非礼而视、听、言、动即是放却心,此处不容更作两节。
今所论却似太支离也。
养气一节,只说得程子意。
若论孟子门庭指意,又却不然。
「至大至刚」,只合四字为句。
「以直养而无害」,此「直」字便是上文「缩」字,下文「义」字。
孟子之意只是每事做得是当,即自然无所愧怍,意象雄豪,所以虽当大任而无所畏惧耳。
推其本原,固未有不立敬而能集义者,然此章之意则未及夫敬字也。
此自程子门庭功夫,因此出来耳。
《易》所谓「寂然不动,感而遂天下之故」,乃指蓍卦而言之。
推之天下万物,无一不如此者。
初不为心而发,而遂不可以言性也。
五峰议论似此拘滞处多,惜乎不及其时而扣之,反复究穷,必有至当之论也。
「孝悌则心下,心下则此心溥」,此意甚巧,然却走了孝弟二字亲切本意。
若但如此,则只「卑巽」两字亦得,不必云孝弟矣。
此盖本因立下「仁人心也」四字,要得贯穿许多去处道理,又怕惹著「爱」字,故不免有此牵彊。
似不必如此,却只成立议论做文字也。
「未知焉得仁」,文义句读恐亦不如此。
若如此,则前所谓「不知其仁」等句又作如何耶?
程子所谓「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止是赞叹仁字之言,非是直解字义。
如云「仁者,天下之正理」,此亦只是包含在内,不可便以此为尽得仁字之义也。
「正颜色斯近信矣」,盖谓学者平日心不诚实,则虽正颜色而不免于欺伪,如所谓色取仁而行违者,故以正颜色而能近信为贵耳。
亦非如来示注中所云也。
《论语》所记有失无失,须见到夫子地位,方判断得。
今此所论,亦侏儒之观优耳。
吾人但当玩索涵养,以到为期,自不必如此预先安排此等闲议论,无益于学也。
「所过者化」,程子于《易传》中引之,《革》九五。
及其语录中说,似皆以为身所经历处人化其德。
此意平实,亦与上下文意相应,似不必更为他说。
若论人心本虚,事物过了便无朕迹,却自不妨有此理也。
凡此数说,不知贤者以为如何?
如有未安,幸更反复也。
石应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四、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九八
所示文字深切详审,说尽事情。
想当时面陈又不止此,而未足以少回天意,此亦时运所系,非人力所能与也。
更愿益加涵养讲学之功而安以俟之,事会之来,岂有终极?
安知其不愈钝而后利耶?
衰朽殊甚,春间一病狼狈,公谨见之。
继此将理一两月,方稍能自支,然竟不能复旧。
幸且复得祠禄休养,而幼累疾病相仍,殊无好况,心昏目倦,不能观书。
然日用功夫不敢不勉,间亦䌷绎旧闻之一二,虽无新得,然亦愈觉圣贤之不我欺,而近时所谓喙喙争鸣者之乱道而误人也。
无由面论,临风耿耿。
公谨想已到彼矣,渠趣向意味朋友间少得,但意绪颇多支离。
更与镌切,令稍直截,当益长进耳。
周叔谨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四、《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
叔谨想且留彼,应之相聚,所讲何事?
文字且虚心平看,自有意味,勿苦寻支蔓,旁生孔穴,以汩乱义理之正脉。
《中庸》谨思之戒,盖为此也。
子约书来,说得大段支离。
要是义理太多,信口信笔纵横去得,说得转阔,病痛转深也。
如所论功体二字太露之类,亦是此样。
所云须如颜子,方无一毫之非礼,此说却是。
但未知其意向在甚处。
若云人须以颜子自期,不可便谓已至则可;
若谓颜子方能至此,常人不可学他,即大不可。
想渠必不至此误,但亦只是每事须著一句缠绕,令不直截耳。
公谨来书依旧说得太多,更宜省约为佳也。
汀州已成见次,不知赴官能入山否?
朝廷方遣使命,行经界、议盐法,此亦振民革弊之秋,但恐不免少劳心力耳。
彦章书来,云欲见访,却不见到,不知何故。
所论二人外内之偏信然,此等处只是容易窄狭,自主张太早了,便生出无限病痛耳。
彼既相信不及,势亦无如之何。
莫若且就己分上著力之为急也。
窦文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九、《考亭渊源录》卷一三
辱书,知进学不倦之意,甚善甚善。
但自以不能致疑,便谓贤于辩论而不能行者,似有临深为高,不求进益之病,亦未免为自画也。
彼以空言生辩,我以实见致疑,自不相妨,固不当以似彼为嫌而倦于探讨,亦不当一概视彼皆为空言而逆料其全无实见也。
颜子以能问不能,以多问寡,曷尝敢是己非人而自安于不进之地哉?
程先生说于不疑处有疑,方是长进,此不可不深念也。
知日诵《四书》,时时省察,此意甚善。
但不知何故都无所疑?
恐只是从头读过,不曾逐段思索玩味,所以不见疑处。
若果如此,则不若且看一书,逐段思索,反复玩味,俟其毕而别换一书之为愈也。
《近思录》说得近世学问规模病痛亲切,更能兼看亦佳也。
公谨未及附书,相见烦致意。
渠从吕东莱读《左传》,宜其于人情物态见得曲折。
今乃如此不解事,何耶?
德章似亦不安其官,颇有责上责下而中自恕之意,皆是学问不得力处。
吾辈观此,真当痛自警省,实下工夫也。
江州汪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八、《攻愧集》卷一○三
外祖少师生于熙宁十年,后自太府少卿两浙转运副使
年六十一,季舅始生,年丁巳,时庚申,皆与少师同,深异之。
母氏归宁,亦以是年生钥,又长于外家,与季舅丱角嬉戏,少长同研席。
年十三同冠,而公已受世赏。
周旋二十馀年,相与不翅如同气。
中虽游宦南北,见辄倾倒,对酒剧谈,几忘辈行。
不谓去岁一别,遂成千古。
每拜繐帷,哭之未尝不尽哀也。
将葬,内弟求铭,何忍铭吾季舅?
又何敢不铭?
公讳大定,字季应,世为鄞人。
曾祖元吉,有隐德于乡。
祖洙,为乡先生,以特恩补官,赠正奉大夫
父思温,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赠少师
母王氏,封恭人,赠越国夫人
所生母沈氏,赠宜人
公性开爽宏达,了无城府。
十四岁遭越国忧,伯仲二舅未及归,吊客盈门。
公哀毁擗踊如成人,受吊尽礼,宗党称之。
少师抚爱尤笃。
甫冠,又丁外艰
服除,授右迪功郎,特监潭州南岳庙
未几沈宜人下世。
隆兴二年,差两浙西路安抚使干办公事,未赴省罢,监行在排岸司
乾道五年,就充贺金国正国信所官属六年任满。
七年,以奉使赏循文林郎、监镇江府榷货务都茶场,请两浙转运司文解,九年到任。
务场岁课三百万,公平时不屑会计,至是躬亲简书,乃以增羡受赏独厚。
淳熙元年,循承直郎
四年,改通直郎,知绍兴府上虞县
以赏典用新制对实历,凡十年,至朝请郎
公在上虞,政务平易,吏民相安,事日以理。
邑有寓公吏部丰公谊左司潘公畤,皆清介之士,相与如平生欢。
魏王薨于四明,将葬于越,诏遣刑部尚书谢公廓然运副韩公彦质护丧,使者旁午,州县震动,官吏股栗。
他邑不过供顿之劳,惟上虞通明一堰最为高峻,潮汐虽登,仅过数舟则已涸矣。
公相视地形,复兴旧闸,增浚渣湖,别于支港创小堰,以通馀舟。
募游手二百人,别以旗色,分列左右,俟大舟入闸,立栅既定,引湖水灌之。
水溢堰平,众力掖丧舟以进,略无欹侧。
舳舻相衔,序进而不哗,俄顷俱济。
二公惊叹,称不容口。
至邑,复见馆舍三十馀区,一一整办,器用精明,帟幕华焕。
祭馔顿食,尤为珍腆,上下翕然。
迨至府中,贻书求假供张之具,公又择新洁者七十袭以应之。
二公既归,言于庙堂,诸公以为一路之最,故公之才益显。
赞府尝以县录事小忤其意,不以关白,径杖之。
吏来谢且诉,公曰:「本县丞,何为不可挞?
汝辈尚敢诉耶」?
更加惩治,丞始愧服,闻者以公为善处事也。
九年郊祀大礼恩,赐绯衣银鱼,通判扬州
大卿赵公子濛为帅,政事严明。
公谨事之,而从容忠告,开心相与,裨赞为多。
间遇其怒,徐而解之,终为之平。
僚属恃公以无恐,久而相知益深。
移宪浙右,握手惜别,时人两贤之。
税契一司有所谓导行费者,吏引例以啖公。
公正色却之,曰:「我知勾考簿书,尽吾职而已」。
他日代者以此得谴,狱吏推寻根源,公汔无一毫之累。
漕司交岁币千金,遴选其人,命公与干官权公安节俱行。
敌贪而愎,龃龉万状,至欲易白金四之一,濡滞踰期。
虽已过淮北使者辞疾不出。
一日与权公誓曰:「今日不决,断不可空回」。
于是襆被为留宿计,始相感叹,遣人逊谢,不待有请而事毕。
漕使以闻,权公以是进擢,公不自言也。
韶州,郡计惟仰诸邑常赋,而令多摄官,去来不一,几不可考究。
旧者未足,新者复积,计逋缗钱三万。
公曰:「民贫,可重困耶?
徒费文移,且以饱吏贪尔」。
尽蠲旧负,惟新是图,五邑欣然承命,民亦乐输焉。
旧有漏泽园在光运寺之侧,其废已久,遗骸多贮以瓶罂,垂之梁间,累累无数。
公因劳农见之,其间亦有游宦不能归者,恻然兴念,而未有以充费。
曲江许君教老无妻子,卒于官下,公既为之经纪葬送,箧中尚馀数百千,公悉举以办役。
掩骼埋胔,各得其所,曰:「以此为许君植福,胜于他用远矣」。
邦人尤德之。
幕官陈光祖为之记甚详。
经略赵公彦操、漕使黄公抡仓使吴公昭夫各以所知荐,漕又与宪车李公信甫仓使赵公不迂列于朝,其略言:「以宽得众,行简临民,勤俭公廉,慈祥恺悌,庶几古循吏之风」。
代还,朝廷用诸司荐书而嘉其才,遂除知江州
江素号名郡,讼简财裕,可以卧治。
及公之至,大异故时,帑藏不盈万缗,而负诸司之钱几二十万,官兵俸给亦积至万五千。
公为之矍然,日与同寮图之。
盖征赋既弗办,而游士耗之又特甚。
公曰:「浚民膏血,而使往来者挹取之,以邀虚誉,吾不忍为也」。
会有旨申游谒之禁,公奉行尤严。
凡有挟而来者,止以尊酒谢遣之。
或恐由此起谤,公不为动。
剔蠹刬弊,谨朱墨,节浮费,饰厨传,称过使客之事,一切略去。
属邑旧逋蠲贷之如曲江,不三数月,而用粗足,补解诸司十七万缗,吏俸亦以次支行。
民不加赋,益安公之政,而不得志者萋斐寖成矣,公竟以此罢归。
郡人冤之,相与语曰:「不知谁为飞语,厚诬吾贤侯耶」?
曹官坐侵用郡帑,吏乘为奸。
既下有司,公曲为保全,姑与易地以息众哗。
彼更以为怨,鼓倡游言,巧为阴中,人尤为不平。
二倅张君泌、陈君邕,总干王君兴翁,皆一时名士,情交意浃,驩然莫逆,有赖叶济,数月政成。
公退觞咏相乐,前此未有。
惜公之归,尤眷眷不忍别。
二郡皆有大兵屯驻,待军帅一以诚意,敬公亦有加焉。
士卒有犯,结證明白,送军中使自惩戒,了无间言。
两造至庭,究问详尽,俟其首服,多归于恕
惟奸恶盗窃之徒,治必尽法,为之屏迹,则又仁者之勇也。
水旱有祷,随辄响应。
旧祭社多委寮吏代行,寖以虔。
公曰:「社稷重事,岂可惮劳」?
乃躬修祠礼。
贰车有诗曰:「九江代拜嗟从昔,五马亲祠始自今」。
公自以由支郡升臣镇,朝家选委之重,洗手奉职,罙自奋厉。
又素著廉洁,而横遭口语,皆出风闻,不能无怏怏。
去郡尚无他,重罹风雪之苦,将次池阳,忽得微疾。
一昔殁于舟中,寔庆元四年正月丙辰也。
呜呼,痛哉!
享年六十有二,官朝请大夫
娶陆氏,故发运使寘之女。
明慧勤约,内助甚饬。
相夫教子,俱有可称。
先二十六年卒,赠宜人
子男五人:敏中从事郎、抚州军事推官
教中,将受公遗泽;
馀幼亡。
女八人,其三亦先卒;
一适陆森,宜人弟之子;
其次迪功郎、监镇江府延陵镇赵希一,从事郎、台州临海县丞赵师觥,里士黄沐,皆婿也;
一尚幼。
孙男一人:之纲,迪功郎临安府富阳县主簿
始,宜人葬于慈溪县石台乡龙潭之原,敏中等将以十二月壬申奉公之丧合焉。
公之处家居乡,出而从宦,表里如一,明白空洞,不问大小,待之钧礼,故所至与人无所怨恶。
检身谨密,杜门省事,又不治生产,了无赢馀。
婚嫁交迫,俸入缘手而尽。
处故庐西偏,欲少增辟,竟莫之遂。
外家友恭之名闻于时,仲舅尚书任兄弟之子犹子也。
叔舅运干蚤世,泽不及子。
公奏阐中以官,其笃于友爱,有父兄之风焉。
讣音至乡,亲故无不陨涕。
母氏洎仲舅皆以高年见公之亡,伤悼尤甚。
公素少疾,持心近厚,孰谓其止于此耶?
公荐以临遣奏事,上动两朝之听。
其一论韶州岑水场兵匠之弊甚悉,谓诸路配隶之馀,选以应役,或聚而为盗,害及一方。
若从炉户之便,添认铜额,可省廪给之费。
其到场及四年者,照旧格给据,纵遣馀人,以次归元配州军,实远方经久之利。
敢书大概,庶几后人或有取于斯。
铭曰:
猗欤汪氏,积德数世。
先生淳笃,文行兼备。
少师起家,深仁厚义。
舅承其传,慈祥恺悌。
载拥州麾,仕非不遂。
胡啬其年,殁而赍志?
公之为政,慕古循吏。
害公客耶,亦命之制。
龙潭之原,往从伉俪。
有衔不袪,庆在来裔。
朝请大夫吴公硕人姚氏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攻愧集》卷一○八、光绪《仙居县志》卷四
仙居吴氏,自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康肃公以儒术发身,入从出藩,为时名臣。
长子兴化使君首蹑世科,兄弟簪笏蝉联,多至郡守
族党中登贡籍擢科级者相望,遂为巨族。
淳熙五年敕令所删定官赘倅丹丘,始拜康肃于湖山堂,时居邑之石井
挂衣冠,夫妇偕踰七十,子孙诜诜,坐享耆福。
溪山胜绝,来者如游昆阆。
钥一见,辱知奖良厚,因得与诸子游,今识其家四世矣。
兴化明锐奇庞,谓必可接武夷路,不幸婴末疾,止于中寿。
次子鄞丞婿四明史氏,钥以第三子娶其女,遂为姻家。
今知吉州公比为大理寺主簿,同朝见过,泣而言曰:「先君抱负不凡,先妣妇德素著,而葬之日,兄弟尚未立,未有铭文以传后。
介弟既亡,繄谁之责」?
援亲契以请。
余感念畴昔,为之永慨,乃掇括苍贰车郭君睎宗所为行状及兴化自为姚硕人行述大概,并为之铭。
君讳津,字仲登,世为台之仙居人
曾祖允昭,故赠武略大夫
祖师锡,故任右承议郎,累赠光禄大夫
康肃公也,官通奉大夫,累赠少师
妣郭氏,赠鲁国夫人
君幼嗜学强记,博通群书,尤熟《文选》,或覆诵终帙。
年十有五以词赋魁乡校,尝从秘书郎王公道、颂台主簿胡公权、殿中季公棠游,三人皆名儒,每器重之。
康肃御史,以郊恩任将仕郎
为铨闱第二人,授右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
侍旁益肆于学,连荐漕台,登乾道五年进士乙科,充两浙东路安抚司干办公事,改宣教郎,知处州丽水县,监行在都进奏院
为亲求补外,添差通判绍兴府
淳熙九年,赐五品服。
十年,继丁内外艰,执丧哀甚,倚庐增慕,灵芝产于楣,人嗟其孝感,纪以诗文。
服除,权发遣江阴军
未上,改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寻知广德军,以足疾丐归。
兴化军
庆元二年属疾,八月四日终于家,享年六十有四,累官至朝请大夫
娶姚氏,封安人,先公六年卒,葬之地曰西隩,去先墓百步,累赠硕人
男四人:机,朝请郎,知吉州军州事;
朴,故通直郎,知庆元府鄞县
栻,迪功郎福州福清县主簿
标,迪功郎衢州开化县主簿
女一人,适进士姚栋。
孙男四人:烨、煜、炜、灼。
孙女九人:长适承奉郎、监西京中岳庙楼治,次适从事郎、新赣州司户参军叶言,次适将仕郎卢樵,次适承信郎、新差都大提点坑冶司监辖铜钱金银场顾士龙,馀在室。
曾孙男一人。
诸孤以十二月辛酉葬公于郭但山东隩之原,迁硕人之柩祔焉。
公志趣高迈,不溺于膏粱之习,种学绩文,与寒畯争驰。
久在亲侧,宦学增益,小试于外,动有可称。
初入帅幕,丞相蒋公、太师史公为帅,属以文词,以远器期之。
丞相公、枢使黄公为僚相好,号一时幕府之盛。
丽水试邑,恪守家范,夙兴冠带视事,决讼如流,庭无留牍。
严于治盗,民以奠居。
社稷坛壝圮坏,学宫尤不葺,公谓非所以安士训民也,乃筑三坛于学之东偏,又彻学而新之。
岁祀月书如仪,士民俱劝焉。
及官奏邸同知枢密院事谢公时在谏坡,举公自代,有曰:「治邑有声,立朝无玷」。
方向于用,怀亲求归。
朝士叹其高致,赋诗宴饯。
归娱膝下,久之乃到官。
参政李忠文公多以郡事委之裁决。
岁饥流殍盈路,公请发圭租,倡率劝分,人遂乐从。
待制朱文公提举官,任以荒政,躬走阡陌,如怀隐忧。
有所措画。
俱从其言。
以「文学渊源,政事详练」荐之。
广德久旱,种不入土,价翔踊。
公斋祷祠山,随车沛然。
时米舟辐凑,官兵得空券累月,悉以给之。
积讼不决,而两狱隘陋卑湿,公曰:「不葺不决,疫将兴矣」。
先呼囚徒稽貌察辞,随处以法,轻系以片言折之。
谕狱官邑令日决数事,旬馀囹圄为清。
减商算,损酒价,访水利,民听已孚。
而去矣,遮道拥车,至有泣者,曰:「官何来之暮,而去之速乎」?
康肃轸惠邻里,谷贵则损价以粜,岁寒则赋粟以济,散药给棺,一方赖之。
公谨不敢废。
湖山亭馆,以时整葺,追慕不足,筑祠于堂之隩,又以隐居诗篇刻石,时节撷芳荐新,事之如生。
耆旧有为父母所厚者,尊礼之如故时。
正旦合乡之士夫于邑庠,谒先圣先师及先贤之祠,序齿讲拜,升堂举酒,略如乡饮之仪。
为文平淡,援笔成诗,蔚有父风。
合诗文十五卷,藏于家。
庄重恬静,中无机心,与人交,久而弥亲。
不知者或以为简,公不改其度。
宽裕容物,无疾言遽色,服用俭约,而厚拊姻旧,虽甚费不靳。
康肃尝以岁侵为忧,公适归自稽山,白曰:「顷年得禄,储谷可数千斛」。
举以均济。
亲颜大喜,殆有前辈麦舟之馀意。
使其得究于用,可以及物,可以亢宗
而见于世者止此,可哀也已。
硕人黄岩承信郎义之女,甫笄丧母,已能任家政。
既归于吴,舅始丞郡,而家尚窭,寓族长之家。
光禄洎夫人俱存,家法素严。
鲁国病足已久矣,夫子方从师友于外,无娣姒之助。
以冢妇独任梱内之责,人以为难。
光禄与夫人既丧,用益窘,小姑出适,发奁具以佐之。
石井卜筑,竭所储以庚费。
康肃素好宾客,不问家有无,先意治具,以俟所需。
康肃以贤妇称之,见于遗札。
其亡也,夫子哭之甚哀。
吉州作邑有声,连岁进擢,以至大郡,可以知兴化义方之训。
鄞丞既亡,而吉州求嫡母之铭甚切,又可以见硕人鸤鸠之德。
是皆可铭也已。
铭曰:
括之阳兮仙所居,伊石井兮公之庐。
堤万壑兮清流潴,夹明镜兮澄冰壶。
康肃兮蚤垂车,谢轩冕兮天为徒。
君冢嫡兮如伯鱼,传衣钵兮邺侯
宦学富兮历仕涂,见诸用兮直绪馀。
归不改兮先规模,终相从兮山之隅。
夫人德兮鸤鸠如,义方壸彝兮蔼里闾。
我维铭兮子刻诸,慰孝思兮贲幽墟。
捕盗推恩诏嘉定五年四月二十五日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宋会要辑稿》兵一三之四六(第七册第六九九○页)
湖南转运司主管帐司时夫转一官;
准备差遣赵汝缉、邵州推官王塈郴州司法李文子检法官邵继元赣县陈稡、赣县主簿杨洽、前昭信军节度使推官梁镇各循一资,仍与减常员举主一员;
干办公事檀涣、郴州郴县邢必学各循一资;
参议官林叔度机宜文字陈元勋赣州通判尚振英各减二年磨勘
内碍止法人许依条回授。
太府寺丞四川宣参李文子特授直宝章阁成都运判 南宋 · 高定子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永乐大典》卷一三五○六
予尝以尔久游于蜀,宣阃之开,用命尔以佐师,治法征谋,于尔乎咨。
蜀难未瘳,饷事滋急,漕将之任,尔盖谙知。
昔者,荐使右,具有显庸,晋直宝储,使于益部。
往纾疚棘,以图康功。
潼川路运判李文子太府寺丞西川宣抚司参议 南宋 · 高定子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永乐大典》卷一三五○六
蜀离狄难,予假蜀耆旧以枢筦,往宣国威,匪简乃僚,虽爱莫助。
尔材猷敏劭,游蜀道有年矣,地势之险夷,人物之细大,兵力之坚脆,财计之亏盈,咸所练习。
旬宣求助,惟尔为良,进丞司府,往其参谟。
式遏裔谋,俾民康共,则尔主宾,尚有辞于蜀。
李果斋所书郑伯元诗后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二、《西山文集》卷三四、《西山题跋》卷一
予与公晦为僚于泉山,二年之间,于学问文章源流几亡所不讲,独罕言诗,意其未暇属意也。
公晦仙去已七年,始于其弟耘叟处见其手写郑伯元诗及登太白坟所作,用功之深乃如此。
然则诗之外,其所未言者岂少哉!
坡公谓吾于与可知之者盖亡几,其不知者不可胜计。
某于公晦亦云。
耘叟笔力超拔,甚似其兄,见之如见公晦,令人怆然兴九原之悲云。
绍定庚寅十月甲子西山真某书。
平寇端平甲午建阳龚贼犯邵武守臣王野平之。)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三、《西山文集》卷三五、《西山题跋》卷二
陆敬舆言:「兵者无他,人情而已」。
予友王子文讲学论政,素有本原,未尝娴军旅事也。
一旦绿林叩境,从容筹画,动中节会,曾未旬浃,俘馘系涂,樵川几危而复安。
盖其机神通悟,洞照事情,故能应变不差如此。
予读耘叟李君所记本末,知宣公之言为不可易,辄书其末。
端平元年八月五日建安真某。
南安军宗丞都官邵公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七
知大宗正丞都官郎邵公绍熙四年二月丙辰卒于南安军治,厥明年十一月壬寅,其孤笥、籥、范葬于金华县白砂乡杨源。
又三十有二年,笥以书而请曰:「先君墓道之铭久未有属,笥之罪大矣。
虽然,苟得公铭,傥可以自赎」。
余阅其状,又得《泛溪遗稿》,知公之言之德,铭敢不诺?
谨按:邵氏家婺之兰溪,曾大父文,大父迪,皆不仕。父友贤,以公赠朝奉郎;妣翁氏、徐氏、曾氏,皆赠至安人曾安人遗腹生公讳骥字德称。数岁丧母,克自力学。绍兴二十六年太学,中乾道二年进士第,以祖讳授寄理左将仕郎,调隆兴府丰城。获强盗,法当改秩,帅臣龚公茂良将以闻。公辞曰:「此职分也,敢徼以为利!」公淳熙三年潭州醴陵丞,以材擢善化,摄衡山安化,皆称治。衡山饥,民诣县丐贷,有转运司枋木米六百石,遇造船乃发。公谓使吏上请则无及,遂先贷而后请。使者果大怒,委剧吏廉其事。无所得,犹移主湘阴簿。民讼其冤,不踰月复旧。八年,用举主改宣教郎,知衢州开化县又承旱歉,振恤有方。朱文公常平使者忽轻车行县,至则喜谓公曰:「吾所以来,有言邑多流莩,今大异所闻。」文公风采震憺,吏重足立,而于公独卷卷焉,且以升陟举之。先是,县有恶少年比为十友,持吏短长。公摘其渠长前后所坐上之州,不为竟治;又上于监司,于台,于省,凡三置狱,卒论如法,俗为之变。公以是邑清献赵公北山程公庄简李公流风未泯,乃祠于学以示风厉。其他如罢科敷水碓钱,免劝谕酒,皆去积年之弊。连帅监司论荐,诏赴都堂审察。十二年,差监都进奏院,寻为大理寺主簿,迁丞。十六年光宗皇帝受内禅,公进《绍兴圣烈》、《淳熙圣孝》二颂以侈两朝之盛。又尝应诏言事,论役法、税契、刑法、科举,皆中时病。因轮对进《刍言》十篇,上每事称善。改知大宗正丞,又论钱弊,略曰:「铜钱日越虏界,而彼之钱未尝秋毫涉吾地也。以彼轻货,易吾楮币,复以楮币要我铜钱,是以其无用倾我有用,兹其为谋叵测。且彼能令行禁止,而我顾不能,此非直顽民猾商也,吏奉法不谨耳。」上顾问再四,下其疏集议所,时议咸允。绍熙元年权尚书都堂郎官明年以疾请,出知南安军。地𥕂民贫,公谨事节费,按淳熙十五年以后逋赋为缗钱六万,尽蠲以予民。岁贡圣节银三千两,三岁大祀半之,异时取诸下三县,公请于朝,议所以蠲之。漕使者林公湜辍帑金为代输三年之一,以成公志。先是侬智高叛,郡以民当输米石钱则千赋钱二百以供军,名曰紫蒿钱,岁约五百万。既罢兵,乃以资郡少府私用,公悉除之。在郡踰年,政成位孚。盖尝即公之岁阀而慨然有感于世道之升降焉。且公选表召寘奏邸,正同郡留魏公当国,犹二年迁理官,又三年转丞大宗正。又踰年,留魏公相,擢兼台郎。自郎请外,会御史中丞何公澹建请三丞二著、权郎得持使者节,若为公设,而公仅得一远小郡。公之守道不竞,于此亦可略见。惟居敬穷理,有得于屈伸之分,则素位而行,升降久速于我乎无加也。《召南》之诗曰:「羔羊之皮,素丝五纪,退食自公,委蛇委蛇。」序《诗》者曰:「在位皆节俭正直,上下相师,官宿其业,体安而志明也。」呜呼,二熙之际,其尚有存者乎!公享年六十有四。娶徐氏,以公封赠至安人,以子笥爵累赠至恭人。子男三人:笥,尝中国子举,补太学员,以公任入官。今为承议郎、新差通判靖州;次籥,后公二十四年卒;范,未仕。女子二人,长适国学上舍吴熙载,次适进士童寅,皆卒。孙男五人:长愚,早夭,次鲁、益、、曾。女六人,各得所归。公耆学,至老弥笃。在南安日,掇司马公《通鉴》所不载者为书,号《南北申鉴》。卒后裒其文,得家集三十卷,赋二百首,馀稿有未及录者。铭曰:/视所举,知其类。观所安,见其志。厚所予,艰其试。老无咎,子是似。(《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五。)/留:原作「」,据右引改。
处士高君墓志铭绍定四年十二月1231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九 创作地点:湖北省荆州市
邵武高纶过予于靖,将属铭其考君之墓,会予被命西归,纶追至江陵,涕泣而请。
予谢曰:「论撰先美以信今贻后,子之志善矣。
自闽而靖,自靖而荆,子之劳甚矣。
虽然,子之请则疏。
子闽我,万里不相及也,子之先君子之言之行,非予耳目所接,而责之以论撰之事。
而予也,愚戆多忤,世所弃置,而遗之以不朽之托。
借曰予不敢不可,子之心将虑其不可乎」?
明日,前潼川路转运判官李公谨文子遗予书曰:「纶之请也,子能恝然乎」?
予曰:「乡人之善者好之,则予曷敢不可」?
按纶之状曰:先君姓高讳谈字景遂光泽县璜溪人。
绍定二年临汀、建、泰诸县盗起弗戢。
流毒邻邑,诸子请避之,先君曰:「昔杨川子训问避寇,胡文定公语之曰:『往岁盗起燕山,则河北关中可避,入关则淮南汉南可避,今惟二广,宁保其无寇乎?
吾惟存心以听命尔,小子识之』。
此格言也。
今也南去则汀、剑,西去则盱、赣,皆为盗区;
东去富沙,虽有城壁,吾闻官吏例弗我纳;
北去广信,防夫守隶利人囊箧,指民为谍,数剽杀之。
胡公之言,未有它策也」。
盗入,诸子又请,先君曰:「有庙祏在,舍将焉之」?
盗至,先君出曰:「时和岁丰,何忍为此」?
盗曰:「吏贪暴,民无所于诉,我为直之」。
先君曰:「独不能挝鼓上闻乎,何辜乎民而杀之」?
贼怒,执诸庭。
遗之以牛酒,不释;
遗之以钱谷金帛,皆不释。
先君曰:「然则将何为」?
盗曰:「我欲东破武阳,若得里之耆老如尔者率是乡子弟,吾其济乎」?
先君曰:「斯言奚为至我」!
唾贼大骂,虽遇害而里人赖以免于戮。
予抚卷叹曰:呜呼,是孰为之!
《桑柔》之诗曰:「捋采其刘,瘼此下民」。
其乱曰:「民之未戾,职盗为寇」。
夫捋采柔桑,使民无所芘,是为盗以寇民者吏也,而民贫贼兴,则善良实受其害,此千载一律,胡可以弗志!
纶又言曰:「抑先君之善也弗止是。
言动必由礼法,凡吉凶庆吊必亲。
诲人以善道,有从之游,必因其职分加劭勉焉,以是乡人敬而附之。
其卒以绍定三年二月辛酉,年六十有九。
葬以明年十二月壬申,墓在县之南村朱溪岭之阴,祔于先妣上官氏之墓。
先妣以嘉定十二年三月庚午卒,以十四年九月丙午葬。
纶兄弟三人,纶为长,次宣,次改。
宣之子曰遐孙」。
纶诵其状终篇,又泣而请曰:「必子是铭,否则无以告于鬼神也」。
乃为之铭曰:
民非自暴,吏诲之盗。
乱之既膴,沦及无辜。
吏容脱遗,民靡有黎。
因纶之求,以识我忧。
蜀鉴序端平三年十月 宋 · 李文子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一、《补续全蜀艺文志》卷二二、《皕宋楼藏书志》卷二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五
蜀在《禹贡》,一梁州尔。
王兴于岐西,而从武王牧野之师者乃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说者谓文王化行江汉之所被,信矣。
三代以来,秦得蜀以并诸侯,汉高蜀汉以定三秦,诸葛孔明三分天下仅有其一,而伸大义于季汉,非以其地西接崤函,南连荆吴,扼关河之胜,则为右府之固,合吾蜀之长,则据上流之重,险要虽控制一隅,而形胜实关于天下欤!
中兴南渡,首吴尾蜀,有常山之势;
前褒后剑,得金城之险。
乃眷西顾,护蜀如头目,保蜀如元气,世历百年,岁经三卯,外有虎噬之虞,内怀赪劳之忧,而蜀之为蜀,非全盛时比矣。
文子久仕于,身履目击,而动心焉。
燕居深念,细绎前闻,因俾资中郭允蹈缉为一编,起自秦取南郑,迄于王师平孟昶,凡地形之阨塞,山川之险阻,迩雍而邻荆者,稽之旧史,按之图志,悉纪于篇。
西南夷为蜀后户,未形之忧难忽,而已事之鉴可师,则又条其本末而附之。
间又论其得失之要者,定为十卷。
凡千三百年蜀事之大凡,亦可以概见于此。
噫!
蜀在宇内,九之一尔,得之则安,失之则危,窃之则亡,览是书者可以鉴焉,因名曰《蜀鉴》云。
端平三年十月朔旦昭武李文子序。
按:《蜀鉴》卷首,嘉靖刻本。
鉴跋嘉熙元年五月 宋 · 李文子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一、《蜀鉴》卷末、《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一○、《皕宋楼藏书志》卷二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五
余与资中士友郭允蹈居仁既为《蜀鉴》一编,使凡仕者知古今成败兴衰治乱之迹,以为龟鉴,其事备矣。
复取大《易》习坎设险之义,与孟轲天时地利人和之说,吴起在德不在险之对,以附诸编末。
盖山川有自然之险,而仁义不足以维持之,则险非其险矣。
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常易以知险。
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德行常简以知阻。
易简之中,险阻伏焉。
易简者何?
仁义是也。
故至仁有不仁,至义有不义。
夫能以仁义治其国者国必昌,不能以仁义治其国者国必亡。
是道也,推之以保四海可也,岂特区区一隅之蜀哉!
荀卿子曰:「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可以当威、文之节制,威、文之节制不可以敌汤、武之仁义」,真知言哉!
嘉熙丁酉重五日文子谨跋。
跋李耘子诗卷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二
唐世以诗赋设科,然去取予夺一决于诗,故唐人诗工而赋拙。
湘灵鼓瑟精卫填海之类,虽小小皆含意义,有王回曾巩之不能道。
本朝亦以诗赋设科,然去取予夺一决于赋,故本朝赋工而诗拙。
今之律赋往往造微入神,温飞卿李义山之徒未必能髣髴也。
耘叟为今之士,应今之科目,盍亦先留意于主司之所以去取予夺者乎!
余识耘叟累年,未见其它文而屡得其诗,因其赴举,祝之曰:使耘叟之赋如诗,今秋歌鹿鸣,来春冠南宫,非子其谁(《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九。又见《后村题跋》卷一。)
诗赋:原倒,据《后村题跋》乙。
侯生咸淳三年六月 南宋末 · 朱子槐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二、嘉靖《浦江志略》卷三
士君子汲古通经,为钜人长者,将大润泽于天下,发轫试邑,言政必及化,绰有古循吏遗风,王侯宰浦阳是也。
少游上庠,学北溪陈先生之学,采周、程、朱、吕之议论而加研泳焉。
鞭辟近里,只一省字,廉勤公谨,其盘铭也。
人谓侯之存心明而不为苛察,和而不可干挠,其廉似钦叙,其勤似子贱,其公似易于,其谨似正雅。
充之以景骏之善教,皆实心也,声音笑貌云乎哉!
会侯被旨分司庾台,若士若民,皆惜其去,丹青肖像,祠以永瞻仰。
争欲为之,侯不能禁也。
金缕曲 其四 寿李公谨同知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押词韵第四部
我误留公住。
看人间、犹是重阳满城风雨
父老棠阴携孺子,记得元宵歌舞。
但稽首、乌乌无语。
我有千年恨,为谢公、目送还云抚。
公不乐,尚何苦。

吾侬心事凭谁诉。
有谁知、闭户穷愁,欲从之去。
闻道明朝也,满酌一杯螺浦。
又知复、明年何处。
天若有情西江者,便使君、骢马来当路。
香瓣起,胜金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