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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 南宋 · 沈继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六一、《道命录》卷七
臣窃见秘阁修撰提举南京鸿庆宫朱熹资本回邪,加以忮忍。
初事豪侠,务为武断。
自知圣世此术难售,寻变所习,剽张载程颐之馀论,寓以吃菜事魔之妖术,以簧鼓后进。
张浮驾诞,私立品题,收召四方无行义之徒以益其党伍,相与餐粗食淡,衣褒带博。
或会徒于广信鹅湖之寺,或呈身于长沙简之堂。
潜形匿迹,如鬼如魅。
士大夫之沽名嗜利觊其为助者,又从而誉之荐之。
根株既固,肘腋既成,遂以匹夫窃人主威福之柄而用之。
于私室飞书走疏,所至响答。
小者得利,大者得名。
不惟其徒咸遂所欲,而亦富贵矣。
臣窃谓有大罪六,而他恶又不与焉。
人子之于亲,当极甘旨之奉。
也不天,惟母存焉,建宁米白,甲于闽中不以此供其母,而乃日籴仓米以食之。
其母不堪,每以语人。
尝赴乡邻之招,归谓曰:「彼亦人家也,有此好饭」。
闻者怜之。
茅容杀鸡食母而与客蔬饭,今欲餐粗钓名而不恤其母之不堪,无乃太戾乎!
之不孝其亲,大罪一也。
孝宗之朝,累被召命,偃蹇不行。
监司郡守或有招致,则趣驾以往。
说者谓召命不至,盖将辞小而要大;
命驾趣行,盖图朝至而夕馈。
其乡有士人连其姓者,贻书痛责之,无以对。
其后除郎,则又不肯入部供职,托足疾以要君,又见于侍郎林栗之章。
之不敬于君,大罪二也。
孝宗大行,举国之论礼合从葬于会稽
乃以私意倡为异论,首入奏劄,乞召江西福建草泽别图改卜,其意盖欲藉此以官其素所厚善之妖人蔡元定,而附会赵汝愚改卜他处之说,不顾祖宗之典礼,不恤国家之利害。
向非陛下圣明,朝论坚决,几误大事。
之不忠于国,大罪三也。
昨者,汝愚秉政,谋为不轨,欲藉虚名以招致奸党,倚为腹心羽翼,骤升经筵,躐取次对。
既用法从恩例封赠其父母,奏荐其子弟,换易其章服矣,乃忽上章,佯为辞免。
岂有以职名受恩数而却辞职名?
玩侮朝廷,莫此为甚。
此而可忍,孰不可忍?
之大罪四也。
汝愚既死,朝廷交庆,乃率其徒百馀人哭之于野。
虽怀卵翼之私恩,盍顾朝廷之大义,而乃犹为死党,不畏人言,至和其徒建阳知县储用之诗有「除是人间别有天」之句。
人间岂容别有天邪?
其言意何止怨望而已?
之大罪五也。
既信妖人蔡元定邪说,谓建阳县学风水有侯王之地,欲得之。
储用迎逢其意,以县学不可为私家之有,于是以护国寺为县学,以县学为护国寺,以为他日可得之地。
遂于农月伐山凿石,曹牵伍拽,取捷为路,所过骚动,破坏田亩,运而致于县下,方且移夫子于释迦之殿,移释迦于夫子之殿。
设机造械,大木巨缆绞缚圣像,撼摇通衢嚣市之内,而手足堕损,观者惊叹。
邑人以夫子为千万世仁,其有害于风教大矣。
之大罪六也。
以至欲报汝愚援引之恩,则为其子崇宪执柯,娶刘珙之女,而奄有其身后钜万之财。
又诱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必与之偕行,谓其能修身,可乎?
冢妇不夫而自孕,诸子盗牛而宰杀,谓其能齐家,可乎?
南康军,则妄配数人而复与之改正。
长沙,则藏匿赦书而断徒刑者甚多。
漳州,则搜古书而妄行经界,千里骚动,莫不被害。
为浙东提举,则多费朝廷赈济钱米,尽与其徒而不及百姓。
谓其能治民,可乎?
又如据范染祖业之山以广其居,而反加罪于其身;
发掘崇安弓手父母之坟以葬其母,而不恤其暴露。
谓之恕以及人,可乎?
男女婚嫁,必择富民以利其奁聘之多;
开门受徒,必引富室子弟以责其束脩之厚。
四方馈赂,鼎来踵至。
一岁之间,动以万计。
谓之廉以律身,可乎?
夫廉也,恕也,脩身也,齐家也,治民也,皆平日窃取《中庸》、《大学》之说以欺惑斯世者也。
今其言如彼,其行乃如此,岂不为大奸大憝也邪?
少正卯言伪而辨,行僻而坚,夫子相鲁七日而诛之。
夫子,圣人之不得位者也,犹能亟去之如是,况陛下居得致之位,操可杀之势,而有浮于少正卯之罪,其可不亟诛之乎?
臣愚欲望圣慈特赐睿断,将朱熹褫职罢祠,以为欺君罔世污行盗名者之戒。
仍将储用镌官,永不得与亲民差遣
蔡元定乞行下建宁府,追送别州编管。
庶几奸人知惧,正道复明。
天下学者自此以为师,而憸人小夫不敢假托凭藉,肆横于清明之时,诚非小补。
臣谨具觉察奏闻,伏候敕旨。
梅隐堂记嘉定五年四月 宋 · 何异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三、《永乐大典》卷七二三九
崇仁厅事之西,旧有亭曰「梅隐」,秘书郎夏旻断碑可考。
后更亭为堂。
绍兴丙子林黄中栗作尉,余以邑子,尝蒙置酒登堂赋诗。
岁久,堂宇摧圮。
庆元初丰就其址结茅为亭,四围植梅,借寓两意,似亦可喜;
而湫溢沮洳,不堪领客。
久之,风雨扫迹,旁连寝处,无处容身,来者寄寓东偏,有同过客。
夫尉之职于民最亲,昔人䌽棒示威,观瞻亦当严肃,堂上不粪,则郊草不瞻矌耘,今跧伏茍且如是,临事亦自愧矣。
三衢舒君若拙到官之一年,谋之邑长,访之寓公,得已成之材,鸠工省费,建为正堂三间,与厅事相直。
东西两挟环以两厢,大略如私室之缜密,中一间则雅饰宽洁。
令君方为扁「梅隐堂」三字,还复其旧,既可以从容受用,又可以简便留客。
馀力所及,葺理中外之门,增新阅武之场,皆极整办。
君壮年小试才具,每有能称,况他日设施又有大于此者乎?
君以己巳之夏视事,庚午之春、夏两月,辛未之夏两月,先后所建于前。
壬申之夏将去矣,余所赋《梅隐》之诗,君乃能刻寘壁间,末章「得时得志,活国活民」,林黄中无愧于斯言。
酌水献花,扬觯再举,故为记废兴之岁月,而加勉于重建斯堂者也。
嘉定壬申四月中浣记。
按:同治《崇仁县志》卷二,同治十二年刻本。
溧阳重修学记庆元三年四月 南宋 · □煜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七
古者诸侯之礼,天子命之教,然后为学。
夫以国君之尊,欲以化民成俗,非有王命,则不得专焉。
鲁为周公后,承命有素,至僖公能修泮宫,则诗人颂之,抑亦以是为务者或寡欤?
国朝恢宏圣道,崇尚儒雅,凡郡县皆立庠序,置生员,以阐人文,可谓盛矣。
其于教也宜若易。
建康为今大府,溧阳为府名邑,而校官兴废不常,岂不系诸人乎?
中兴岁踰二纪,吴兴周侯淙宰邑,始克有成,自是复四纪矣。
历日弥长,理葺滋怠,渐致颓毁,瓦砾草莽,几为荒墟。
姑苏李侯来莅邑事,乃复整备,人士胥悦,庀职其间者俨然相率来造曰:「吾乡是役,成之惟艰,幸而得人,以能及此,不可以不记。
自隳圮以来,前后非不经营,而莫得其要,财耗于并缘,事弛于因循而已。
今令君乃择士之公勤者刘康国、乐黄中董其事。
材美工良,吏胥唯谨,不旋踵而增屋三十馀楹,轮奂毕备,有加于昔。
向也诸生弦诵无所,每礼谒释菜,值雨雪淖泞,则凛然颠仆是惧,其曷能恭肃
今廊庑显敞,斋舍有序,执礼肄业,足伸严敬进道之诚,将有擢巍科、登显仕、踵前烈者,顾不美欤!
天下之事,唯心之公者足以成务,若曰宽猛,从所设施。
令君之心主于惠爱,视民如子,唯恐伤之,而无私意焉,不知者病其柔也。
校官之不修,岂累政皆无是心哉?
困于财计之督责,安有余力兴滞补弊?
今令君为政三年,无催科之虐,而期会不亏,又推常额之余,显设黉舍焉。
匪特是也,社稷之坛,郡邑重事也,正义之庙,风化所系也,皆废不葺;
挹秀、清晖二水门,所以固一邑之襟抱,亦置不问;
今皆创立一新矣,孰谓柔宽不足为政哉!
皋陶叙九德,首曰『宽而,柔而立』,成王告君陈曰『宽而有制』,《周官》曰『以公灭私,民其允怀』。
今君之心其公也,其其立,其有制者也,其为我记之」。
煜衰迟屏居,且文笔非所闲习,老病益塞,奚足任此?
然身为邑民,目其荒废,闵焉愿其复起者有年矣。
今既乐李侯之能底于成,又喜诸人之言为有理也,故直为具述其意,以谂来者,俾时葺之,勿使复坏焉。
侯名卞,字茂卿己丑郑榜进士也。
庆元丁巳夏四月辛亥记。
按:《景定建康志》卷三○。(王晓波校点)
跋林徽州墓志后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三、《复斋集》卷一○
公葬于绍兴庚辰,逮淳熙癸卯南涧尚书韩公为之铭,公之子右司公讳桷,以委伯氏之乡居者,求玉石刻寘墓左,未能也。
宝庆丁亥右司公之子太学博士清之被命守莆,过家上冢,省新垣,亭碑始克立。
先是,简肃林公既诺题盖矣,而未获,至是太傅不鄙谓某俾书其颜,且纪所以。
曰:「曲江张文献公薨于开元廿八。
长庆三年,其孙始能刻石以传永,傥可为比」。
某悚然承命,既而叹曰:志称公积德,二子登第,三世为州,诸孙森立,门户之振未艾。
太傅昆仲连掇世科,衣锦乡郡,有学有文,治有善最。
则是子孙登第者五人,作州者四世,未艾之语宁止验于是乎?
盖所积于己者厚而有本,故取偿于天者久而不忒。
不然成祖考六七十年之志,如出一日,难哉!
公累赠金紫光禄大夫云。
朝散大夫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林公行状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六
公讳行知,字子大姓林氏
世为闻家,史谍相望。
公之九世祖居福州之长乐县
太中公徙居福清宣和中以舍选升肯,学行称一时。
实生简肃公简肃绍兴壬戌进士第,清风直节,赫然为乾道淳熙名臣,逮事三朝,八历帅守,丰功硕德具载国史,最为孝宗所知,位至兵部侍郎,官三品。
公其中子也,生于绍兴十九年
胚胎积庆,幼而重迟,孝弟天得,加以严父是师,及多识前辈名公钜人,问学孜孜,无子弟之好,儒生贫士有所不及。
乾道淳熙,两举礼部不中,一意为古人为己之学。
绍熙改元,始以简肃公恩授京秩,监湖州德清县户部犒赏库。
一洗宿蠹,能声方轩,未几丁简肃艰,执丧尽礼,倚庐终制。
四年反吉,辛公弃疾时帅福唐,以盐局屈公,公力辞不就。
五年,时宰以名闻于上,上曰:「此朕旧学林栗之子也」。
特差干办湖北营田司公事。
江陵细民仰食鱼湖之利,往时府与民争,民益困,后常蠲以予民,更数十年矣。
时帅复攘之,曰:「濒湖细民极不聊生,粒食之时绝少,朝暮所餐不过莲藕菱芡、鱼虾、蛤蚌而已。
近年盗贼稀少,岁歉而不至于饥者,未必非川泽弛禁之效也,今塞其衣食之路,收其生养之具,彼于风涛狎习,一旦失业,不去而为盗者几希」。
退又疏十可疑之说以沮之,帅不乐,反书曰十不足疑。
帅又使军将酒官,军士代酒人,以省费,曰:「是耕不以奴,织不以婢也。
非徒无益酒课,抑又有害军政」。
帅急于储蓄,遇商贾如刺湿,有以药弭贱物抵重罪者,为贷其深文,谏其歛怨,除其逻卒搜捕之扰。
帅卒从之,民旅驩抃。
其究心职业,刚毅不屈如此。
官满,白于时宰曰:「湖北义勇,一路十五郡除辰、沅、靖系溪洞免团结外,十二郡为义勇者凡七万六千人,而江陵府则一万五千有奇。
董之帅臣,立之将校县令不得而预,务农阅武之外,徭役不及焉。
今则权归诸县,事出总首,教阅之事置之不讲,徒为县司承符,总首报怨而已。
加以诛求科扰,贻害一路。
今日养兵之费,率数户而后可给一兵,今不费衣廪而有六七万之众,不过农隙阅习一月,小有费耗耳,可不务乎」?
又曰:「营田绍兴三四年间王四厢湖北,与置营田庄之在山口镇者六十有二联,比为一屯百兵,八千馀人初年所获已有二十四万之积。
以今所入较之,仅及初年十分之一。
往年叶丞相以都承旨湖北日,罢兵藉而易为民耕,根括营田,得其要领,以被召中辍。
傥修叶都承已行之迹,取于豪民,优其客户,简租蠲役,以其课入充义勇阅习之资,顾不伟欤」!
又言一路所管五十六县,内七县令佐具员,十六县丞、簿并不置。
自馀诸县,自兵火后,官无丞、簿而有监酒税一员,谓宜罢酒官之阙,增置主簿以兼丞,于经费无损,于民事有益。
庆元二年,主管南外睦宗院
有旨命宰执侍从两省台谏各举所知一二人,兵部尚书刘公德秀以公名应诏
嘉泰改元,上宣谕宰执:「世固有不求闻达之士,卿宜以名闻」。
参政何公澹以公文学议论能世其家,而靖退有守,用充其选。
公初未之识,谢启云:「有殊张师德之数及门,几类唐子方之不识面」。
召赴都堂审察,以三劄上中书,其一曰:「夫金虏女真一小丑耳。
当国家全盛之际,所忧者在辽,岂知有所谓女真者?
羊驱豕突,污蔑中华,逾六纪矣。
自古夷狄之盛未有若此者。
物无常盛之理,有盛则有衰,金虏前日之盛,固所以为今日之衰也。
然自辛巳之后,国家无大兵革亦三十年于此矣。
物无终静之理,有静则有动,今日之静所以基异日之动也。
虏方削弱,诚不能为吾患,万有一中原豪杰于起其地,或有窃吾位号,籍吾声势而撼吾边圉,吾得安坐而不动乎?
此之可忧,始非女真比。
孟子曰:『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
盖言安平之不足恃,而自治之策不可以闲暇而遂废也。
欲望留意戎备,毋以虏之衰弱而隳吾自治之规模」。
其二曰:「今世士大夫相习为欺,安然行之而不以为愧者,无若荐举之晓然易见也。
祖宗之时,留意人才,忧国之臣,如范忠宣熙宁间则乞诏内外达官各举所知,司马文正公在元祐日则乞诏侍从以上各举十科。
其他因事举官,时时有之。
比其上闻,悉关台省,一有缪举,众议籍然,镌秩免官,不以贵废,是以职业脩,人才出。
欲望庙堂特赐敷奏,骏发德音,戒厉荐举之官,尚或缪举为欺,则当坐以罔上违制之罪」。
其三曰:「乞令保正当役,无拘管民户,愿募家人充代者听,一切免追正身。
保长催科,其逃亡户绝申官根刷,勿令代纳」。
皆急务也。
得旨与二令差遣
二年三月,除太社令
三年三月,转对,论泉舶香纲之弊,与诸州流刑之滥。
其年郊禋先庙,于丽正门习肆赦仪,而台纲久弛,从者拥阏,朝士冠帻堕失,都城转以为笑。
公贻书台谏,谓:「集百官班名曰习仪,而使此曹得以乱之。
将来郊祀礼毕,赴端试殿称贺,又赴丽正门外立班,肆赦百官,皆合乘骑,更夜昏黑,人马壅并,性命有不可保也。
乞行约束,多置燎烛,建植梐极如宫殿之禁,以绝喧鬨」。
上宰相书曰:「窃见车驾斋宿青城,百官诸军奉职扈从,都人士女倾城出观,最是火盗关系利害。
乞行下所属,严切堤备,不管疏虞,百官吏人并合守局。
寻常救火,不过以急遣军兵等并力前去地头救援为上策。
岂知军兵一出,填塞街巷,束手坐视,弊端实多。
夫火之始燃,扑灭及时,特数夫之力耳。
失不蚤治,其势方张,炎炎不绝,必用馀除撤屋宇,乃能断绝火路,舍此更无长策。
然军兵于大家巨室,则议价于朝廷,有司则望喝赐。
公谓宜先与分定四隅,差拨官吏军兵,又厢界各分地方,稍有警急,责在本地分。
时即措置救扑除灭,与免罪外,厚加犒赏,馀处军兵不许妄动,各行提备」。
曲突徙薪之先见也。
四月,除将作监簿
四年八月,进丞大理寺
有伪造楮币者,连系百馀人,公尽心详谳。
有孙其姓者,以与邻人同姓名,为吏所捕,箠掠百端,狱将具,公视其人无惧容,问之无惧词,曰:「此必非其罪也」。
密使人访真囚,得之,一寺大惊,服公之明而仁也。
都城灾,圣天子震惧,诏百官条陈阙失,公上疏,其略曰:「《汉志》有之,火,南方扬光辉为明者也。
王曰向明而治,故举群贤而命之相,远四倿而放诸野。
贤佞分别,官人有序,帅由旧章,敬重功勋,则火得其性。
若乃信道不笃,或耀虚伪谗夫,昌邪胜正,则火失其性。
祖宗成宪不可轻变,今以一人之言从而改更者有之矣。
铨曹之定法不可踰越也,今以一人之过从而破坏者有之矣。
贪墨败官之人不可复用也,今敢于自陈,为之改正矣。
大官美职,不可轻授也,今寅缘驰骛,可以谒致而力取矣。
横恩滥赏不可以妄予也,今志于必得,几于执左券以取偿矣」。
皆切直之论也。
十月,以亲老力丐外补,差知漳州
开禧三年六月到郡,滨海诸县不免鬻盐以裨岁计,曰:「谚所谓担水卖河,徒扰而已」。
立罢之,以从民便。
届三月,令行禁止。
民方得喜贤侯,天夺其母,民哭送软车追百十里,如丧其亲戚然。
公既归,民相与上其治状于诸台。
嘉定三年,服阕,朝廷谓漳人之爱公也,复差知漳州,陛辞上疏曰:「臣闻圣人之于天下,必能使天下之人争趋于名而后天下可为也。
人如争趋于名,则皆有自重之心,凡寡廉鲜耻之事且不肯为,况敢干名而犯分乎。
隆古盛时,虽乡党之匹夫、闾阎之贱隶,皆知自好。
士宁饥饿不能出户门,而不敢丧名,宁厄穷老死以终其身,而不敢败名。
教化兴行,风俗粹美,岂无自而然也?
比岁以来,权臣当国,恶闻正直之语,养成谀佞之风,是以膺重任者甘于负国,居方面者忍于从逆。
廉耻斲丧,礼仪消亡。
天启渊衷,诛锄元恶,嘉兴海内,一洗而新之,四年于兹矣。
然观近日风俗,犹似未能丕变,凡已仕者与未仕者,率无意于声名,往往以锥刀动其心,赀产蛊其志。
金可攫,市人有不暇顾;
食可夺,兄臂亦从而紾。
󲦤绅谋身之计重于谋国,学校图利之念甚于图名,讵可不求其故哉?
人亦孰无利欲之心也,圣人为能移天下趋利之心而使之趋于名。
趋于利则背公而营私,趋于名则轻利而重义。
二者治忽之所由分,其端甚微,而其究有不可胜言者矣,然非空言巧说可得转移之也。
操名教以范俗,然后天下知德义之可尊;
崇名节以厉世,然后天下知好恶之所在;
谨名器以立极,然后天下知爵禄之可贵;
名分以办物,然后下不得以偪上;
核名实以计治,然后伪不得以乱真。
若乃圣贤之学废而理义不明,忠直之气沮而是非不察,仕进之涂穷而能否无别,侈靡之习滋而贵贱亡等,以此而望治安,犹抱薪以救焚,扬汤而止沸也,岂可得哉」!
皆救时病之药石也。
晋为司农丞
两浙馈餫滞留,蠹弊百出,公转对上疏曰:「臣闻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臣究闻纲运之弊,敢昧死陈之。
在法,诸军州受纳苗米并起当年十月福建次年正月,江浙、湖广次年二月十五日,每月具元额已纳、见欠名数次申户部
立法之意,盖以人户十月以前割穫,二月以后就耕,于农隙收歛之时隈以输纳,则不劳而事集。
若二三月以往皆农务方兴之际,四五月以后又青黄未接之交,官于此时赈粜、赈济以赠给之,犹有艰食之虑,岂宜此时重扰之乎?
今也受纳之月,官吏懈弛不加之意,或故阻抑以逞己私,洎至农事之兴,青黄未接,百般追扰。
良可嗟叹,无补公家,徒资囊橐,此可谓之政事乎?
诸州军起发纲运,合于春水泛涨之时,衔尾而下,盖受纳者限既毕,装发上供,及时离岸,则有条而不紊乱。
若至六七八月,河流浅涩,暴风间作,纲运以之留滞,兵梢因而侵盗,势所必至,亦难关防。
今也受纳之时恬不为意,装发之际束手无策,乃于六七八月旋行措置,零碎起解,文移旁午,上下相蒙。
此可谓之政事乎?
两浙纲运,地里既近,不该赏格,见任官避免,不肯坐押,州县零碎起解,第令斗子船人认数,率是结顾有过犯无籍船户,沿途盗粜,靡所不至。
押纲官有势力者既已避免所差指使,及簿尉之无援者,装纲之后勒遣交卸,或先押一纲未交,复以后纲并委卸纳,从初不曾干预,何缘可以关防?
欠折纷然,弊侥百出,此可谓之政事乎」?
可谓究心于职业者也。
是时朝廷患楮币不行,以新易旧,公被选将命,循行江浙七州。
始至,嘉禾守臣未测公意,公移文不报,公取黄榜望阙拜而揭宣诏亭,郡人环观,乃招官吏谕所以来之意,曰:「朝廷本欲便民,非扰民也」。
诏郡寮之贤者,得户曹赵希𡓭以委之旁郡,皆遣人闯伺。
公区处有方,不为威福,民间帖然,所至皆不动声色而事举。
四旬讫事,尽谢馈遗,人以为得王人体。
行因以求官吏贤否,得无锡郑之悌等十人焉,密荐于朝。
七月丐外,补差知永州,道改提举湖南常平茶盐。
入境,有溪峒镇将于再睿等诉县官差峒丁头首充保正者。
峒丁买省地薄产,县官勒充保正,追呼累年,官兵会合擒捕,抵敌不出。
公谓猺人既系世袭,不应差役,岂宜勒充省民保正,遂出官钱买回省地,按罢邑宰以安峒民。
新化峒民有奉宗政者,恃强犯法,累年拒追。
公移文许以自新,既至供述,颇类知书,公送石鼓书院,且授一经以消其暴戾之气,继而校官以为颇悔前非,悉还虏掠,公乃善遗归峒。
及公移节长沙,奉氏父子儒服拜送道傍,感泣而去。
七年正月,差提点湖南刑狱,永州鞫易氏杀赵氏姑狱成,将坐以极刑,公遣干官审问,参考案牍,乃大不然。
道姑者,赵监狱之女;
易氏者,监狱之妻也。
道姑久病死,易氏索将宠娇恣僦屋,主人以私隙恶之,妄讼易氏实杀道姑,验视无致死之由,狱吏文致易氏减道姑之食以致饿死,比放屏去人服用饮食,以故杀伤人者以斗杀伤论法闻奏,不聚问不读示。
公于是疏可疑者十、大不可者四以闻示朝,差官别鞫,尽非本情。
官吏避失入之罪,百计沮挠。
公寻改持漕节,移狱漕台,诘责守倅,抗疏自劾,继而宽恩贷命,易氏只从编置得不死,实公平反之力。
六月转运判官
江右峒寇邓哑九啸聚披猖,湖广接壤为之骚动。
茶陵桂阳义兵越境赴敌,公虑其擅兴生事,已戒之矣。
或报游骑往来本境,枢师安公丙既遣戎堤备,复发飞虎军五百人越境夹攻,公谓寇在邻境,既有防兵,未宜轻信以起事衅,安公卒从公言。
寇果不入境,民情帖然。
湖南官楮尚未流通,朝廷以公尝究其本末,且奉使谕旨于江浙矣,于是以一道秤提之寄委公,公不迫不弛,其风俗而行,且曰:「爱民体国自是一事,今世士大夫歧而二之。
体国当不失爱民,民不之爱,何以为邦本计」?
郡民欺骗者多矣,取赏物钱不满百,合而为千,用中半取赎,主家稍加诘难,即与大讼。
公戒自今质库以见钱典当者以见钱取赎,以会子典当者以会子取赎,以钱会中半典当者以钱会中半取赎。
令下,民皆欢然。
时与帅司榜示不同,有以两司意向牴晤白于朝者,劄下两司协议,使号令归一。
乃□行至星沙大帅卫公泾以公施行为当,衔回申朝省。
全州有客官为邸主不礼,欲陷之罪以释私忿,遂纯用会以偿僦金,邸主不从,乃讼之官。
州司估籍其家以违制论,欲从徒刑,公揽郡牍,抚案叹曰:「新会所以便民,朝廷之意,岂若尔耶」!
亟奏于上,以为细民赁居,非交关之地,陷之重辟,恐远方疑畏,骗挟肆行。
朝旨从其请,给还家私而免其罪。
衡山丞挟新令以扰民,则按之。
绥宁宰出文榜以骇众,则罢之。
诸邑或妄行追扰,或计产敷财,公力加禁戢,黥倚法为奸之吏,断敢骗告奸之民,又遍劄诸郡司县,讲求便民之策,孜孜不怠。
又措置卓铺有方,新会之颁,湘民按堵无意外之恐者,皆公之赐。
初楮币之议兴,监司郡县唯知以苛刻为能,流籍之罪日报,议者多归罪民旅之慢令,未有敢明目张胆为庙堂言其本原之失在上而不在下也,公上书深言其失在于不信,谓:「吾夫子尝告子贡以兵可去,食可去,信不可去。
楮券尺寸之纸,所费才六七文,而以之为千金,人恃以为用者,非恃尺寸之纸也,恃朝廷命令以为信耳。
阜陵之始造会子也,出内府钱三百万,开会子务六,所书之币则曰『就某处兑换,收工墨直二十文』,此信足以行其权,名足以副其实也。
今无务之可开,无钱之可兑,亦无籍之可销,犹之可也。
知出而不知收,多其始而不顾其后,乃至上供,则诸司之索于州郡曰以钱若银,无以楮为也。
郡索之县,县索之民,亦曰以钱若银,无以楮为也。
用于下而不行于上,散于民而不歛于官,吾之信能不致疑,而吾之权不既穷矣乎!
曩岁指挥,自今年正月并作七十七文行用,未几而改之矣。
夫人必自信而复人信之,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朝令夕改,无感乎人之见疑,而楮券之不能行也。
继自今议论未定,勿使闻于外,广询博议,议定而行」。
又上庙堂书:「民至愚而神,不可以虚辞令也,国于天地有与立焉,其惟信乎!
窃怪夫今楮券之行,人不能必信,而皆有疑心焉。
疑者何?
一则曰十三界会子合癸酉三月收换,今乃不待期至而遽易,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曩岁固尝作七百七十文行使矣,未几而听从民便,今虽一新观听,宁保其往,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民间行用,例有两界,若换易,常存其一,同时并换,是致纷纷。
今十四界、十五界并云己卯岁换易,彼时又恐如今日之纷纷也,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每界会子,三年一换,否则旋展,今以己卯八年之久,而券纸轻薄于旧,曾未数月,渐已漫减,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旧会尚多,新券无几旋行印造,墨犹未乾,三月之限亦既不远,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官券以一而易一,民券则以二而易一,损上益下,似不如此,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券犹楮耳,换易已艰,收兑见钱何由可得,能无疑于此乎。
一则曰盐钞之法,屡改度牒之价,辄变伪造之券夺真,官吏之欺滋甚,能无疑于此乎。
纷纷之说始,未知其所终也。
伏维庙堂深思熟计,审其事而亟图之,守之以坚,持之以久,毋使复失信于天下,宗社幸甚」。
其根本,救其流末,故奉使将指所至,民便安之。
八年七月,召除度支郎中,控免。
九月,除直秘阁、知广州、广南东路经略安抚
复娄伸归田之请,上恩弗俞。
行至临漳,归兴益动,悉□遣吏卒,即途中上疏丐祠,募夫轿以归。
上不能独,差主管冲佑观,仍力辞寓中秘恩,□上不得已辞之。
十二年三月,除职予祠。
十四年四月,差主管亳州明道宫
公天性刚正慈仁,温恭孝友。
其学以识实为本,自羁贯成童以至强仕之年,无非居严父师之侧,为儒生举子业,名未登于仕版。
博学多闻,谨身厉行,于古今之变、事物之理,靡不穷格而周知。
其禀也厚,其积也深,其习也熟,其郁也久,故一出从宦,声实交畅,有非初筮浅学者所可企望。
王公贵人闻其议论,多所荐拔。
上官,遇事敢言,必极于是而后已。
立朝凡所见议,皆知几救弊,确然不可易之论。
持身廉介,盖得亲传。
初为湖北干官,俸外以例得者,市牛百馀以供营田之用。
将漕湖南也,节用为富,别储铜镪十万缗以备缓急。
先是,简肃公湖南四年,民怀其惠,公不数年继之,遍历诸台者亦三年,摄帅三月,民喜如见父母。
简肃惠政悉举行之,父子相继,甓南北之衢六百里,民旅便之。
至于创青草之馆,梁柿江之渡,不独在湖南时为然,乡居亦为龙首石桥以济涉。
所居郡城之东山粗有泉石,公日读书其间,觞咏自娱,不知世间复有可慕之事、可玩之物也。
家居,非岁朔不谒台府,时官非有旧不见,口未尝及私事。
乡闾利病,则公言之。
其著述有《史评通鉴纲条》、奏议、文集藏于家。
公娶郑氏,西塘先生介公侠之曾孙女,先公十七年卒,封宜人
男二人,长致诚,迪功郎,新赣州赣县东尉
致广迪功郎潭州永丰仓。
女三人:长适承直郎镇南军节度推官洪搏,再适宣教郎大理评事任永年,少卿先生文荐之孙;
次适通直郎、新知汀州长汀县黄普,檗山庄定公祖舜之孙;
次适从政郎行在户部赡军犒赏东酒库郑扬祖,端明节公丙之孙。
孙二人。
某于公为中表兄弟,辱公知为深。
去岁之,尝往拜焉,见其容貌益强,退而喜曰:「公其寿考未艾也」。
今年五月十三日,忽闻不疾而逝,为之惊恸。
年四十始仕,垂三十年,积阶至朝散大夫、直秘阁
居家燕适者又六年。
平生靖退,晚年不失显荣,世之年少疾趋者顾不能及。
年开八帙,死于牖下,五福具备,一疵莫指,公乎其又奚憾!
其子致诚、致广以书来曰:「将以九月二十五日葬于福清县辰山之原,其为我述先人之行,以求铭于当世名公」。
某不得辞(《复斋集》卷二三。)
此句疑有脱文。
魏国太夫人聂氏行述嘉泰元年四月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七、《复斋集》卷二三
先妣夫人姓聂氏,其先自建邺徙居泉州晋江县,遂为泉州著姓。
曾祖威,故任修武郎
祖崇,故任成忠郎
父裕,累赠武显大夫
自高曾以来,皆以善人长者称于州里。
至武显公,尤好施喜儒,所与游多一时名胜。
宜人刘氏,生三男四女,夫人其长也。
幼而颖悟,事亲至孝,武显公与刘夫人深爱之,常曰:「此儿喜愠不形,言笑不妄,他日福艾未易量也」。
武显公性明严,诸子有过,辄终日不怿,或加以笞朴,惟夫人从旁出一语,即色定意解。
及笄,归于先公。
先公家素贫,有女弟未嫁,夫人即尽斥奁中装略无靳色。
事姑冀国夫人,时其饮食寒温,先意承志。
冀国寝疾,躬自煮药,药必先尝。
冀国薨,夫人哀毁特甚,奉几筵如事生。
治家不严而整,随事巨细处之,皆有先绳度。
公得以尽心朝廷而不恤其私者,夫人内助之力也。
夫人亦谦顺,每事必咨禀而后行。
诸子自幼至长,饮食衣服常不使有馀,曰:「吾非吝此,但欲汝曹稍识辛苦,庶异日可以保家耳。
且天地间物若虚费耗,必有天谴,吾见亲戚间以纵侈败者多矣,汝曹戒之」。
族属孤贫者,夫人必曲意拊恤。
先公未为侍从时,俸禄所馀无几,夫人铢积寸累,自隆兴初元至今,凡嫁内外族女三十五人,裙襦纤悉,皆夫人亲为经画。
族中待夫人而炊者数十人,邻里有匮急,至捐簪珥解衣,推食周之,惟恐不及。
又喜为药饵以济病者,尝自都城归,方暑,行嵢峡山路,有一兵忽坠于崖谷,夫人亟命左右多方救援,遂获全活。
素有知人之鉴,先公或见宾客,夫人多是屏间听其议论,退而能谈其人贤否,若虞忠肃公史文惠公方为馆职学官,今观文殿大学士左相余公方改官注县令,今资政殿大学士元枢郑公方举进士,夫人皆以公辅期之。
林简肃公之贤,欲妻以女弟,有乡人通判广州者,亟请婚,舅家既许之矣,夫人适见之曰:「此人若时果将熟,必不能久」。
未两月,夫人之言果验,竟以归简肃公
先公每迁官,夫人率豫梦神人以告,常从容言爵禄不宜太盛,恐致灾疾,先公忻然曰:「是吾心也」。
故年六十四,即累疏请老。
绍熙四年,守迎侍夫人官龙溪,夫人每戒以勤于治郡,少宴集。
又言州县财赋分毫皆取诸百姓,惟撙节用度,庶可以宽民力。
每见治狱讼,若有所矜贷,则喜溢颜开。
庆元四年,守奉安之舆临川,阅岁夫人念归,以五年夏还里。
日南至,子孙奉觞庆寿八十,夫人举酒甚欢。
初夫人幼年有疣如豆,生脑间,至是忽㿉为疽,守亟丐归侍养,上恩赐可。
六年,夫人疾忽加进,医治祷祠竟不痊愈,病革,召诸子孙,人人训饬之。
先公尝欲官伯父之孙垓,会薨不果,夫人顾谓守曰:「汝其成先志」。
又历记族中贫女未适人者,悉加周助。
仍命立义庄以赡族人。
九月二十五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一。
夫人天性端静,诚实不欺,言行有常,外和内刚。
家君常夙兴以待旦,盛服危坐,终日未尝见其墯容。
每念国恩深厚,常勉诸子竭忠以报。
抚爱庶子,不异己生。
其待兄弟诸妹,恩意犹笃,外家繇夫人得官者八人。
绍熙五年,守该遇圣主龙飞,当遣亲族奉表诣阙称贺,以夫人命,奏次舅氏之子溥。
夫人自奉甚约,所衣不过绨纻,一衣阅数十年不敝。
从先公起艰难,位宰辅,其服用丰约皆有常度,未尝少变。
先公累殿方面,所至供张幕帟之属,夫人常戒家人爱护。
及去郡之日,语先公呼主吏视元籍,尽付公帑,尝有老兵误留一纱幮,夫人立命归之。
先公每私宴,未尝燃官烛,夫人常举以励子孙。
其谨身苦节,自少至老如一日。
子孙仕于四方,夫人必戒以职务之暇,无废学,洁己奉公,无坠家声。
寔等所至获免吏议,悉繇慈训,洪恩未报,大祸奄至,永怀愿复,昊天罔极,恨不获即从夫人于九原。
夫人自先公登朝,由安人四迁为淑人
先公执政,迁永嘉同安郡夫人
入相,迁和国、福国夫人。
少保,进益国夫人
雍国、唐国夫人。
少傅少师及两遇郊祀,夫人皆当进封,则深以满盈为戒,再三抑而不奏,凡辞避大国者又四焉。
以寔等累遇大礼,四封益国太夫人,该庆寿、登极恩,又两封雍国太夫人
庆元六年明堂,迁魏国太夫人
五子:长曰寔,朝请大夫、新提举福建路市舶
次曰守,奉直大夫、新提举荆湖南路常平茶盐公事;
次曰定,承事郎,早卒;
次曰宓,奉议郎、新主管南外睦宗院
次曰宣,宣教郎
四女,长适进士黄洧,次适秘书省著作郎郑鉴,再适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罗点,次适朝奉郎通判福州梁亿,皆先卒;
次适迪功郎、新福州古田主簿龚日孜。
孙男六人,曰垕,承奉郎、监临安府楼店务
曰址,承事郎、监泉州南安县盐税,先卒;
曰塾,承务郎
曰坦,宣义郎
曰圭,承务郎
曰增,承务郎
孙女七人,长适文林郎、新知汀州武平县赵善绰,次适迪功郎建宁府瓯宁县李󲦤,次适迪功郎、新隆兴府南昌县主簿郑爚,次适迪功郎、新监行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林致祥,馀在室。
曾孙男曰𤧃、曰珽,皆将仕郎
曾孙女四人,尚幼。
日月有期,将以六月六日甲申迁夫人柩于龙没山妙寂院,以嘉泰二年六月十二日甲申祔于正献公之茔。
诸孤相与追记夫人行实,请铭于当世立言之君子,以传不朽。
嘉泰元年四月癸未,孤哀子寔等泣血谨述。
桂林 南宋 · 包恢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一、《敝帚稿略》卷七
自昔人有误以月中有、而以桂林一枝为策高第之喻者,于是迄今又误以为秋举登名者之喻,此其智识之不明甚矣。
月中岂有哉?
朱文公谓光中之微翳乃山河之影,足以破千古之惑,其然乎,岂其然乎?
月本阴魄而不明也,所以生明者,受日光而明耳。
然外虽受日而明,内魄日照所不及者,其魄仍阴暗也。
其明中之微翳,即其内魄之痕迹隐隐于中而不可掩没也。
予实亲见而亲验之,知其然矣。
若曰果有可折,是与儿童之见何异?
然则之所以可贵者何如哉?
盖万物莫不盛开于春而衰谢于秋,独乃当衰谢之时而为盛开之日。
上焉如二南变尽,鲁叟乃笔《春秋》;
七国战处,方谈仁义。
其次如伯夷在商季,众浊而独清;
屈原当楚乱,众佞而独忠。
谁实为知花之贵者哉?
戒以白露,申以严霜,而其色黄中,其香高清,有霜露不能瘁,若威武不能夺者。
秋方悲忧而此则坚正自得,秋方萧条而此则幽独自媚。
不以炎变凉而异,不以燠变寒而沮,不求闻而香自远,不求怜而人自爱,乃花中之特立独行者,固不愿与春花之富贵者争妍而竞丽也。
而人能卓然自立于衰乱之俗,悠然自乐于山林之,不悲贱贫,不贪富贵,不怨失时,不悔晚达,不恶淡泊,不恋纷华,惟知上师、下反、以遗芳于万世者,乃人中之也。
曰希云者,取科第云乎哉!
宁都旧友卢伯祥尝植双桂于家塾之前,今几年所矣,而其茂林奇花,芬香可爱,不改如初。
其嗣某读书其下,每追慕所怙,益加爱护,惟恐有伤焉,求予扁其名而发明其实。
予嘉其志,既为之作二大字,且斥其从昔说者之误,而取之实可贵者以勉其进学如前云。
黄判官端己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铁庵集》卷二五
先正庄定《论语答问》虽不多,有味其言也。
《诗》、《春秋》、《易》、《记》说必皆精深。
庄定林简肃同邑同时,简肃有《论语知新》,《易》、《春秋》有全解,二贤刻意经学如此,虽贵显不释卷。
今世一第一官者几废经不谈,此某辈之所以愧也。
庄定遗书更两世矣,孙曾之贤收拾缮写,上之送官,使前贤用心不没于世,其有功甚多。
所问进书格式,某在后省见有送下者,书写端楷,用朱界行,而书之尺寸不拘,然皆不甚小,其装背或黄绫,亦有用紫者,似以黄为是。
考致政制参宣义方公墓志绍定二年正月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铁庵集》卷四一
先君讳逵,字由甫
方在唐季,金紫公讳廷范始居莆,传三世至庆历,郎官讳慎从自城拆居垕塘。
又四世至崇宁,居垕埭,则自曾祖讳祐始,种德乐施,以长者称,与妣郑氏葬福平,所谓福平公是已。
祖讳中,妣留氏。
父讳万,第绍兴庚辰进士,监行在和剂局,以「一经」名其堂,今乡人所谓「一经方家」是已。
先君生于绍兴丙子三月二十九日,甫七岁而孤,事母孺人郑以孝闻。
常记和剂之语曰:「经之可贵,汉人以金比之,陋矣。
今时文之士鲜克通经,汉儒之语殆未可轻。
读书之法,与其泛而疏,不若一之专。
苟精其一,欲罢不能,将无往不通。
诚通矣,其处足以乐,其出足以用。
此名堂之意」。
先君中岁不践场屋,良有以乐也。
既又语其子大舆、大琮、大镛曰:「和剂勤苦,得官不逾年,汝曹勉之」。
开禧乙丑携二子试礼部,大琮偶不坠世科,大舆亦缘濮邸入仕。
先君历举前辈名人策励之。
舆尉饶之馀干大琮分教延平,赞漕江右,皆侍以行。
其在饶,僚友文肃刘公矩制置江淮,檄摄参幕,先君曰:「吾老矣,岂复预人事」?
金陵六朝遗迹在焉,因愿往。
其在豫章,爱西山翠岩,每携家绝江必留宿。
又越境去访庐阜者累月,欣然有得而归。
晚哭季子,颇倦游,野服家山,自号方壶老人
大舆以香山与循阳请,先君曰:「吾壮年闻薛南海之戚,义激于中,触隆暑,涉黄茅,取妹氏以归,今岂入南时耶?
汝第往,善为之」。
大琮将乐请再三,乃从。
宝庆元年乙酉岁前一日至邑,穿玉华洞,登虎头函,攀跻如飞。
未一年,浩不可留,归数月,一疾不救,实三年丁亥三月十六日,享年七十二。
大舆等奔归,母氏哭语曰:「汝父留命汝等,自忠孝外无他语」。
惟先君卓荦有志尚,不苟合,重风义。
雅不信浮屠,于世故无不谙,然不用以治生产。
山经地志靡不究,见老校退卒,问山川阨塞、道里远近,手抄盈箧。
生平抱负不槩见,而所以训饬其孤者皎如也。
嘉定己巳封承务郎,今上御极,转承奉郎,以子官升朝转宣义郎
夫人林氏偕封孺人,同邑朝散雱之孙女也。
平曾孙馀三十人,伉俪白首,独吾家二老,今夺一矣。
越千里归正寝,首丘之愿无憾。
病不尝药,殓不拊棺,如诸孤不天何!
大舆儒林郎、前循州军事推官,将通闺籍,娶温陵赵奉直不劬之女;
大琮奉议郎、前知南剑州将乐县,赐绯鱼袋,娶福唐林简肃栗之孙女;
大镛先五年卒,娶薛左史元鼎之孙女。
孙男四人:演孙、绍孙、诒孙、选孙;
女四人。
将以绍定二年己丑正月三日壬申葬丰成里林店溪徐岭。
大舆等惕焉唯恐坠先训,或他日有以自见,然后乞铭于世之君子,以明先君之心,兹姑志岁月梗槩云。
朝请大夫福建参议林公墓志铭淳祐二年四月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铁庵集》卷四一
公讳致祥,字公履,家世长乐东林。
曾祖赠太中大夫讳某,为福清郑氏婿,家焉。
兵部侍郎、谥简肃、赠少师讳栗乾道淳熙中名臣,六经皆有讲解,而长于《易》、《春秋》,出入中外,林氏遂为福清闻家矣。
父行言,生有异质,弱冠入太学,尤通经,训释略具,为南剑州法曹而卒,后以公赠中大夫
公少孤,母令人陈氏单特鞠养,少师怜而爱之,宦游必俱。
既长,端厚凝静如成人,见者曰,是殆以器度承其家者耶?
少师致仕恩补官,调泉州永春,捕盗赏如格,不就。
监行在和剂局,改秩知潮州海阳县,再知永春县江东运司主管文字、通判太平州、知道州主管冲祐观,起为浙西帅司参议官
秩满,改福建帅司参议,命下,卒于钱塘旅邸,享年六十有八,时嘉熙四年某月某日也。
阶至朝请大夫
娶陈氏,丞相正献公之孙,提举宗丞某之女,封宜人
男一人,进礼,迪功郎、监庆元府昌国东监买纳盐场
女一人,适文林郎南雄州保昌县主簿陈瑑,正献曾孙也,先卒。
公为政廉明勤恪,详整微密,莅官如家,内外斩斩。
两为宰,一御以彊敏,一治以和易,而下皆曰贤令也。
两佐幕,蚤称为精辨,晚更为清简,而长皆曰佳客也。
为倅而摄守也,撙浮费以廪采石之军,兵悦焉;
为守而邻永也,捐俸入以平库亭之路,民德焉。
而性简严,姿方重,不吐刚于贵室,不养交于游谈。
潮阳以刷产覈虚籍去,在舂陵以救荒严泄米去。
既久仕再诎,始漠然无荣进心。
晚得浙幕,有终焉志
以子官昌国,在海外,难于迎侍,黾勉之官便其养。
中朝贵人多亲旧,间有以相汲引意动,公视之泊如也。
林氏自少师公以文学行义为世儒宗,风流典刑世守不坠。
公自幼逮事,而能忠厚昭前光,孝敬寿家脉,睦亲恤邻,问病扶伤,皆有前一辈遗意。
岁晚紫绂金章,须发伟然,人以表扬林氏世德望之,自不求进,世又无气力能进之者,故其可传止于州县间事。
其陛辞之舂陵也,首言守臣以军州结衔,今军政不理,武备单弱,恐无以为缓急之用;
次言常平既耗折,义仓多移用,蓄积销竭,恐无以为凶荒之储。
玉音嘉叹再三。
凡此皆当世大议论,他人视为常谈,不暇建明者,而公亹亹焉自以为职业之所当勉,谆谆焉以为理乱之所从出,可以观公志矣。
初,公于中大墓左某山某原乐其风土,曰必葬我于是。
进礼将以淳祐二年四月某日葬,来请铭。
余曩为延平郡文学,尝从朋游间记一事:雷公孝友分教时,少师为守,月旦诣学,雷公讲《易》至「飞龙上不在天,下不在田」章,少师卒然问曰:「是安在」?
雷公徐乃答,或疑焉。
及公守京局,雷公在政府,恍然曰:「是林黄中孙耶」?
极力延誉之,年岁间京削及格,一出雷公手,殊非公所望也。
乌乎!
雷公贤矣,若少师之名德在人足以焘后如此,而公又引勿替之,林氏其兴未已乎!
余妇,公女弟也,余从公游几四十年,亲爱如一日,歛不及哀,窆不及视,以此负公,勒铭以图长存,其可已!
铭曰:
仕既巇,蓄未施。
铭以碑,维简肃公之思。
文溪先生致仕大夫陈公夫人黄氏墓碣嘉熙四年十一月 南宋 · 陈元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五、《渔墅类稿》卷六
先君文溪先生讳凯字仲高,世占籍抚之崇仁
曾祖光道,祖耕,乡里称善人。
宣、政间以财雄,号陈、乐二家
父命世有隐德,尝从龙溪汪公藻、陵阳韩公驹尚书孙公觌得诗文关键。
晚与德闲吴公曾敬斋吴公镒月湖吴公异为诗社。
简肃林公栗作尉主学,登门三请,乃出直学事。
先君其第三子也。
绍兴辛未十二月初四日,娶同邑善士黄君寅之女,生绍兴壬午十月十五日
子男二人:长元晋,登嘉定四年第,朝请郎,前差知融州
次梦荐,同元晋举于乡,后更名元白,入太学
女三人:长适林天休、袁策、文林郎南恩州军事判官罗梦昱。
孙男四人:少潜蚤世,纯中、同祖、怀祖
女孙五人:四乙娘许嫁乡贡进士罗章,未行而卒;
四二娘适程约;
四三娘适次鲁;
酉女、细娘未笄。
先君生而端重,不妄言笑。
少长,读书颖悟,能自寻绎师教之外,直学深器之。
乡校月试,先君论在选中。
时陈公刚馆敬斋,覆校诸卷,独谓先君所论有识趣,且令诸生传诵为矜式。
先君于群献精微之理,世道兴衰之故,古今人物议论之本末,研究精到,讲析贯穿。
平日不自表暴,退然似不能言者,为诸生辩说至夜分,则泉涌风生,听者兴起无倦容。
数奇连枉,乃不能得一举。
至元晋兄弟涉场屋,即日弃去笔研,日以奕棋自娱乐。
元晋随牒江浙,远走岭海,皆迎侍就养。
盖后元晋尘忝二十年,至绍定辛卯十一月初六日,而先君卒,享年八十有一。
又后七年,至嘉熙丁酉正月十八日,而先妣卒,享年七十有六。
先君中该大礼、登极、庆寿恩,封赠至朝请郎,先妣安人
先君恳款诚实,表里洞然,不知有世间所谓机械隐谲事。
与人交,薰然其和,使人亲之,久而不厌。
至义有不当然者,临事一语不相徇。
生平足迹不一诣富儿门,虽乡贵,自庆吊外无往来,独笃于故旧之谊,死不相背负。
开门受徒,咿唔终日,不问家有无,泊如也。
阃内事皆先妣任之,米盐酒醯、储贮细碎、箱箧匕箸,次序整比,皆有法度。
岁时享祀,必躬必亲。
姻戚将迎聚会,不以约废礼。
或急难丐贷,时随力周之。
先君喜市书,解衣脱簪无吝色。
居间缉绩纫缀,至晚年不辍,盖能以勤俭相先君,而先君赖之自适者。
初,先君葬于县东木原,或谓土薄非便,及是得卜于惠安乡神前渡之东溪山之原,将以十二月朔庚申合窆焉。
惟不肖孤大惧不克自拔,负考妣教,无以塞显扬之责,他日尚当追缉行实,求铭于世之大手笔以表于墓,姑识岁月,藏之幽云。
嘉熙四年前葬七日,孤哀子元晋泣血谨识。
朝奉大夫直宝谟阁、前知潭州主管湖南安抚司公事项寅孙填讳。
秘阁林公行状122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曾祖格,故将作监簿,赠通议大夫
祖遹,故龙图阁直学士,赠少师
父埏,故奉直大夫,除知沅州,赠金紫光禄大夫
公讳瑑,字景良,世为福清人
龙学忠节著于朝廷,沅州清德称于州里。
公少入太学,与兄靖安令君璟、今容州使君瑰同中淳熙十一年进士第,而公胪唱第四,场屋以为盛事。
教授鄂州,旧例从州丐猪羊税钱助养士,公曰:「是不可愧耶」!
谢不取,节缩浮费,更有馀力增田。
干办江西转运司公事。
丁母卓夫人忧,服阕,差干办浙西提刑司公事。
沅州忧,服阕,干办两浙转运司公事。
运使沈公作宾精于吏职,特重公,事非公书拟不下笔。
公详审清介,秉法据理,虽贵势无敢干以私者。
秩满,得旨待掌故阙,执政面谕欲越次先除,公谢不愿。
既归,四年不通问,执政怒,超用他人。
久之,除主管吏部架阁文字
嘉定初元,除国子正,迁武学博士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轮对,历疏庙堂除授、宫掖请谒之弊,且言:「臣待罪班行,更化前后皆所目击,不知今日立政用人其尽出于公乎,抑犹未免于私乎,其视前日有以异乎,抑无以大相远乎。
臣观今世自上至下,由内达外,苟可遂私,靡所不至,良由陛下真诚有馀,刚断不足,名为更化而实未尝更化,始欲善治而终不可善治」。
别劄言:「民生憔悴极矣,散内帑之储、省掖廷之费、裁戚畹之横恩滥赏、覈貂珰之营缮应奉以裕民,可乎」?
又言:「今日之财不在官,不在民,独积于赃吏之家,破数十赃吏之家可以活数百万之民矣」。
宁皇嘉纳。
国子博士
请外,出知兴化军
世吏所谓击断操切之术一不用,专以教化拊循为主。
时楮令初变,愚民坐减落、官吏坐奉行不虔获罪者众,前守缘此罢去,告讦繁兴。
公下令曰:「贸易未受价者未为行用,告者以骗论;
已受价则予者受者俱坐罪如诏书」。
于是无告楮者。
常平使者令民间各以产高下藏楮于家,而委官撞点焉。
公曰民未孚也,请为期,既而屡宽其期。
及撞点,又使吏户摘语之,民得以为备。
比去,不刑一人,楮价自增。
郡多名刹,主僧例以货取,名曰实封;
寺偶阙僧,乾没其谷以佐经费,名曰拘桩。
惟公与秘监叶公禾不实封,不拘桩,而郡计沛然,催科至宽,县令不识诃问,细民不识追呼。
又取三县夏税一钱至六十钱户全蠲之,第三至第五等户减半,第一第二等户减三之一,寺院减五之一,以樽节钱代输。
它人蠲租者不过阁畸○为美观,惟公于未催之前预为约束,民被实惠。
待吏民以君子长者,未尝设机械,两造情伪一览洞见,书判典严,切中隐伏,然其末卒归于忠厚。
悖理之事、梗化之民或接乎前,公应之以静,胜之以定,终无忿怒之意。
有挟势怀私而来者,见公容色辞气,莫不爽然自失而去。
郡人爱公如父母,前后太守莫能及。
差知全州,其治如莆。
下车甫两月,除提点广西刑狱公事,足疾,力辞新命。
全人闻公当去,皆嗟惜。
一日,有峒徭数辈黧老矣,造廷云云,公使译其语,曰「好知州难得,愿公奏天子勿去」,公慰谕遣之。
改知袁州,于是疾愈而袁人将辂公矣。
公曰:「辞远节,得近麾,可乎」?
力请祠,主管成都府玉局观
既满再任,改建康府崇禧观、绍兴府鸿禧观。
公素清约,视荣利如粪土。
历二郡,生业不长尺寸,居室苟完,无广厦突兀之想,田园仅足,无牙筹算计之入。
宅前篱落略成门径,舍后花木粗分行列。
公处之怡然,万钟五鼎不能与易也。
朝廷每欲收用而常患公不可致,今上御极,召赴行在,再辞再不允。
公又言:「臣进无补于事功,退无预于世教,直拙恙,归隐山林,衰悴之馀,不任朝谒,惟圣朝哀怜」。
上知不可夺,除直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
训辞曰:「尔端靖老成,近俾来归,而抗章三四,尚亲医药,其以延阁珍祠,遂尔恬养。
夫饬身谨行、为郡廉平者,朕眷眷如此,彼苛刻躁竞之习亦可少愧矣」。
明道祠满,诏再任。
公旧患足疡,时作时愈。
绍定二年二月疾动,至秋不愈,食益少,力益乏,然终日默坐无惰容,顾子孙满堂,无媮语。
疾棘,屏粥药者累日,整襟拱手,神闲意定,奄然而没,九月三十日也,年七十一,积阶至朝请大夫
公登高科,著美誉,而恬淡耻奔走,韬晦无表暴,故策名二十馀年才为掌故学官,去国几二十年始复召,卒不至,故志业不尽见于世。
每谓人不可有势,不可有名。
平生不喜为要官,曰势之所在;
不愿交闻人,曰名之所在。
其立意如此。
公学贯千载,文章典丽条达,顾不肯以文名,手藁皆焚弃,惟廷试策与奏篇偶存。
又有《通鉴记纂》若干卷,凡前世大节目、大议论悉著于篇,兼采司马公、范太史胡致堂诸家之评,傅以己意。
自奉至薄,笥无新衣,庖无盛馔,特喜施予,族戚蒙赖。
晚食祠禄,岁取百千别贮之,更五任得千缗,置义田百斛以赡贫宗。
公兄弟四人,靖安海丰二令君先殁,公与容州使君秀发眉黄发逍遥里巷,时人以方二疏。
公临终,家人问所欲言,公曰:「无一事,但恐戚吾兄耳」。
宜人黄氏,温陵人通直郎轻之女。
幼孤,随母聂夫人依兵部侍郎简肃林公
简肃为人劲峭,独与宜人语多合意,甚奇之。
择配得公,尤相敬如宾
宜人识度高,深达义趣,蔬食素饰,安于淡泊。
事舅姑至孝,倾橐奉小姑奁具无吝色。
先公二十年卒,葬于清远里福胜山之原。
子男二人:遇,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
次公选。
孙男四人:曰观,曰同,曰合,曰新。
一女,适承议郎、新通判潮州军事刘克庄
宜人逝,二子朝夕侍公,出入坐卧,跬步不离侧。
家廷讲肄,意有所合,辄喜曰:「天下至乐不出闺门之内」。
遇始调宁化,不忍去其亲,自乞岳祠,孝谨恬退,其家法然也。
二子将以是年十二月初八日奉公合葬,哭谓克庄曰:「子盍论次先人遗事乎」!
克庄亦哭曰:「丈人植立高,望实重,宜属笔于能言者」。
二子曰:「此先人意也」。
克庄遂不敢辞。
初,年七十,弥坚悍不衰。
克庄悼亡,公追念贤女,始衰始病。
悲夫,尚忍言之!
然二十年翁婿,知公深者宜莫如我,状所述公出处去就言论风旨皆质之当世公论,参以乡闾闻见,后之君子庶有考焉。
谨状。
秘阁林公墓志铭122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瑑,字景良福州福清县人将作监簿、赠通议大夫格之曾孙,龙图阁直学士、赠少师遹之孙,知沅州、赠金紫光禄大夫埏之子。
少入太学淳熙十一年与兄璟、环同擢进士第,公唱名第四。
教授鄂州,始增学畬,往时丐州家猪羊税钱助养士,公却不取。
秩满,差干办浙西路提刑司公事。
丁金紫公忧,服阕,干办两浙路转运司公事。
干办江西路转运司公事。
丁母卓夫人忧,服阕,沈运使作宾名能吏,事一委公,沈公画诺而已。
畿辅之讼多挠于势,公介峭自立,门绝私祷。
有旨与掌故,执政欲搀授,公谢不愿。
既归,四年不通问,执政怒,超用他人,开禧末始除吏部架阁
嘉定初元,除国子正,迁武学博士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轮对言:「臣待罪班行,更化前后皆所目击,不知今日立政用人、建法施令有以异前日乎?
庙堂除授未公,宫掖请谒不肃,孤士沉下僚,穷民茹怨气。
陛下真诚有馀,刚断不足,名更化而实不更化,始欲善治而终不可善治」。
别疏言:「战斗流移、饥疫盗贼之馀,民生可哀。
内帑积而不散,掖廷用而不会,戚里无勋劳而继富,貂珰藉营缮而乾没,盍讨论裁撙以裕民乎」!
又言:「今天下之财尽归赃吏,破数十赃吏之家可活数百万之民矣」。
国子博士
求去,出知兴化军
前守坐楮价罢,奸民动以减落讦良善,持官吏。
公出曰:「诏书不云乎:『予者受者俱坐之』。
应交易已受钱而讦者,罪如诏书;
未受钱者未为行用,止罪讦者」。
民不复讦。
监司按产高下配民藏楮,公曰民未户晓,请为期,屡宽之。
检点官至,公又使吏摘语,民得为备。
比去,无一人犯令。
郡多佛寺,鬻寺取财,名曰实封,逐僧没谷,名曰拘桩,公悉罢之,郡计反羡。
蠲三县夏税,寺院五之一,第一第二等户三之一,第三至第五等户半蠲之,一钱至六十钱户全蠲之,以撙节钱代输。
其治以惠利恻怛为主,待吏民至诚无钩距,然情伪皆得。
未尝拒人绝物,然非意相干者,见公风度往往忘言而去。
自有郡以来,独公遗爱者久而见思。
全州,治全如莆。
未两月,擢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引疾辞不拜。
全人惜夺公,有峒徭数辈黧老矣,相率造廷,愿公毋去。
改知袁州
疾愈,袁人将来辂,力请祠。
两任成都府玉局观,改建康府崇禧观、绍兴府鸿禧观。
今上访落,召赴行在,再辞再不允。
公拜疏不已,曰:「臣进无所补,退非为高,以病卧家,不任朝谒,惟圣朝哀怜」。
上知不可夺,除直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
训词云:「节身谨行、为郡廉平者,朕眷眷如此;
贪刻躁竞之习,亦可少愧矣」。
明道祠满,有诏因任。
视勇退如荣进,保闲冷如权位。
旧庐略缮葺,小圃粗种蓺。
玩花木之芳洁,不酣赏也;
爱风月之高爽,不嘲弄也。
体中佳时,幅巾短褐,野眺露坐,悠然忘归。
每言「吾一生无求最乐」,又言「人不可有势,不可有名」。
不喜为要官,曰势之所在;
不愿交闻人,曰名之所在。
旧患足疡,时作时愈。
绍定二年春疾动,涉秋不愈,食寝少,气寖微,犹自力无惰容,对子孙无媮语,整襟拱手,以至于逝。
九月晦日也,年七十一,积阶至朝议大夫
公弱冠擢高科,留滞二纪,才为掌故学官
中年去国,白首辞召,立身本末,世莫瑕疵。
平日论著,晚悉焚藁,惟存《通鉴记纂》,其间精识多先贤所未及。
杨震四知之论,自汉谓之名言,公曰:「茂才而得怀金之人,是不知人也;
此言之至于我,是不能使人知己也」。
呜呼,公贤于震远矣!
名理之外,他无嗜好。
奉己虽啬,亲故待公而食者若干人,倾窖赈歉,买田赡宗。
无柄而及物,不富而好施,人以为难。
性友爱,与容州使君少同登,老同退,秀眉黄发,时论以方二疏。
遗言:「无一事可恨,恐戚吾兄耳」。
宜人黄氏,温陵人通直郎轻之女。
幼随母聂夫人依简肃林公简肃爱之如子。
既嫁,严之如宾。
为人有识量,达义趣,澹食素饰,相安隐约。
先公二十年卒,葬清远里福胜山之原。
二子:遇,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
公选。
孙男四人,观、同、合、新。
宜人殁,二子朝夕侍公,跬步不离。
家庭讲肄,偶有会意,辄喜曰:「天下至乐不出闺门之内」。
遇始调宁化,不忍去其亲,自乞岳祠。
孝谨恬退,家法然也。
一女,适承议郎、新通判潮州军州事刘克庄
不幸克庄悼亡,公始衰病,悲夫!
二子以十二月八日奉公合葬,哭克庄:「子宜为铭」!
公制行冲约有黄宪陈寔之高,论谏明辨有贾谊陆贽之通,治民岂弟有阳城元结之恩,可以厚风俗、尊朝廷,而浮湛闾巷,积业不究,惜哉!
自古及今,士之卷怀退处者多矣,主莫我知也,时莫我用也。
若夫既知之矣,将用之矣,乃独行其志,长往不返,岂非大《易》所谓「遁之无闷」、孔氏所谓「乐而不改」者欤!
是不待铭而传者也。
虽然,不可不铭也,乃铭曰:
余欲扬公之善,公不近名;
揭公之清,公畏人知。
后无良史,公托铭诗。
苟有名笔,卓行循吏,非公其谁?
于乎后人,勿废兹碑。
铁庵方阁学墓志铭1247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方氏自长官廷范始居莆,六传至福平长者祐,析居后埭,生隐君中。
隐君生万,登绍兴庚辰第,监行在和剂局
和剂生逵,顿挫场屋。
中年三子玉立,喜曰:「吾可以隐矣」。
后以子贵累赠中奉大夫
硕人林氏。
公其仲子也,讳大琮字德润
开禧乙丑第,词赋为南宫第三人,授南剑州州学教授
以郡先贤学术名节励后进,饰宫庙,新器服。
上官送某士,拒不纳,去为江西漕幕,平大斗,决险讼,两造皆服。
幕府多佳士,公与故相文清李公、今阁学直翁徐公尤知名。
改秩知将乐县
在郡泮已封崇罗先生墓,至是式龟山庐,偕其孙曾款谒松楸,祀八贤于学。
务以礼逊迪民,剽悍革心。
丁中奉公忧。
永福县,适值兵饥,守隘立栅,禁港发廪,日不暇给,然延致士友,讲论文义亦不辍。
林硕人忧。
二邑皆止一考,然有百年之思。
公自弱冠据高第,著美誉,人谓且立致贵显,而深自晦匿,抑首常调。
比再服阕,五十馀矣。
端平改元至在所,丞相郑公一见如旧,擢监六部门,历司农寺簿,兼提领安边所。
二年,迁太府寺丞,苏民或竞围田,久不决,有张椿年者为王府搀佃,堂帖下所给据。
公持不可,曰:「椿年小人,直欲夺百姓饭碗,恶知爱国爱王府哉!
必行此,胥吏足矣,安用士人」?
三年,擢秘书郎,兼景献府教授,迁著作郎,兼侍左郎官
右正言,辞而后受,首疏曰:「霅川之事,向也天地祖宗犹察陛下之不得已,今威福自出矣,而元年御笔有曰:『立嗣之事,难以轻议』。
二年御笔有曰:『卫王功茂,深欲保持其家』。
一则如待深仇,一则如拊爱子。
厉精之始,每一札出,万方传诵,独此二札,读者怃然」。
又曰:「秦王子孙蕃盛,今麦饭无主矣;
死,勒熺致仕,今班橐锡第矣」。
又曰:「通天地间一气尔,今盭气流行,为妖星,为洚水,为二相不咸,为诸阃不协,叛卒之变,殿旅之鬨,皆盭气之流注激射也。
若一念之歉横于胸中而不化,则一气之盭郁于两间而不销。
诚能宣明洞达,此歉不留,将见精诚感召,此盭自弭」。
别疏:「乞用嘉祐绍兴故事,预选亲贤。
然故王之冤不雪,它日所属意者可保乎?
权奸之罪不讨,它日岂无贪功者乎」?
因极论天下大势:「陛下宜自警曰:炎、兴半守而犹牢也,不可当吾世而有金瓯破缺之形。
必裁抑近属,必检柅官寺,必不貌敬直言,必不渐来小人,必躬行与心声相应,天不可欺,人不可愚也。
又宜责大臣曰:侂、远虽坏而未溃也,不可至卿等而有举酒祝柱之叹,必共图大计,必共保大权。
人材朝廷之人材,岂必竞相牢宠;
公议天下之公议,岂必过为调护。
君不可欺,众不可盖也」。
适上不御殿,封上之。
踰月入对,上曰:「擢卿言官,论当体国」。
曰:「臣所言无非体国」。
出袖疏曰:「今外无把握之力,内为安意肆志之事;
三边功赏未报,而后宫数十之宣一夕取办;
五阃将佐暴露,而近亲双节之命同日并拜;
襄蜀流殍而诸珰进劝未已,江北清野而内庭木妖方兴。
陛下傥以襄失蜀败为耻,必志于复襄保蜀;
以荆扰淮危为忧,必志于固疆埸;
以民愁兵怨为虑,必志于护根本」。
又曰:「理乱安危自君心始,其非者大臣也,救其源者谏臣也。
若但曰『诚如圣谕』,曰『非臣等所及』,固恩恋宠,大臣之耻也;
前疏则不下,后疏则又讫了,学浅胆怯,臣实有罪焉」。
又言:「阴潦连月,都城雨色有异。
河北赤雪,谏官孙甫谓其端起于女宠侈费。
赤雪非雨比也,河北京城比也,臣身忝此官,目视此变,所忧有甚于者」。
上嘉纳。
起居舍人直前奏事言:「陛下汲汲然责群臣,曰大言傲诞者有之,肆行欺罔者有之,岂不以兵冗财殚而未有能画富强之策欤?
群臣又切切然望陛下,曰淮南之封尚稽,轮台之悔不闻。
陛下何不自为其所易,然后责群臣以所难乎」?
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嘉熙改元,复直前言:「朱熹尝谓政、宣大臣如早用杨时诸人,可救一半。
今天下之才皆侂、远斧斤之馀,嘉定以来权魁极力刬锄,仅存德秀了翁二人而已。
陛下当馈太息,徬徨乏使,而三十年劫火不烬之精英,一为天所夺,一为人所沮,岂不大孤人望哉!
乞还了翁,以重朝廷」。
又曰:「今日独一言路虽沮不屈,有齐南史相继之风。
然向者清叟去,中使宣留至再,同列留之,给舍留之,侍从经筵之臣留之。
曾几何时,范去,内靳遣留之使,外乏交留之章,圣意日异,士气日靡。
臣侍清光,抗疏不勇,前愧臣清叟,后愧臣范,惟陛下听许臣去」。
权直舍人院
董琳滁州公言奴才不可临郡,罢之。
京尹与欢以火灾乞削夺,公乞俞其请以谢百姓,诏与欢镌秩。
火后求言,有李子道、邹云从者上书,御笔并补将仕郎,公封还曰:「昔方仲弓劝章献立七庙,范亦颜请濮园称亲,章辟光欲出岐王于外,皆为先庙所斥。
今寠人寒士揣摩希合,伤陛下之友睦,反从而官之乎」?
卒寝其命。
初,远相讳言纲常,窜谪相望,世以为戒。
及上亲政,复故王爵,召真、魏、三公,褒赠前评事胡梦昱,于是稍有续前说者。
殿中侍御史蒋岘恶之,疏劾四人而以公为魁桀,立殿上移时,请置重辟。
赖上至仁,仅从薄谴。
公退而杜门,同志曰:「某谏省第一义戆矣,犹擢记注,掌赞书,侍陛年馀,斥去乃意,非上意也」。
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俄起知建宁府
中寝四年,除秘阁修撰福建路转运判官,固辞。
文清李公当国,以书谕上意,公亦以岁荒闽人艰食起视事。
首发常平赈粜,自乡郡始。
至建则上四州尤贵籴,委寓士蔡君抗措置籴事,且勉之曰:「昔文公尝以诸司檄走山谷,所以烦文公者非诸司也,百姓也」。
部内有捐平粜者,必言其状于朝。
漕计命脉在盐,公务存大体。
福之支邑不鬻筴,私贩公行,长溪县民请抱盐税,曰:「俑不可作」。
剑人既食州盐,县复抑卖,莲城科夫担运,永福纵卒搜捕,公悉禁止。
淳祐改元,除集英殿修撰、知广州广东经略安抚
明年至广,四年宝章阁待制经略安抚使再任。
禋霈封莆田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六年,进宝章阁直学士因任。
治先风化,不鄙夷其人,以兼司俸尽送三学,按朱氏所定礼,更造冕服、爵俎、樽罍、笾豆、簠簋。
得编钟十于南恩,铸足之,取石于英、韶以为磬。
行释菜者十,乡饮者三。
广俗过时不嫁曰老女,无媒而合曰捲伴,丧家享客曰岗斋,有不葬而暴尸柩于野者,长大不巾笄者,无男而立女户者,臧获病死而诬主者,皆晓以理义,束以条约。
虽鄙事必究极原本,贯穿礼法,书判多累千言,少亦数百字,广人珍诵。
增摧锋军春衣钱。
旧水军出戍借一年粮,公命别给,免借尅。
郡计素窘,简俭节缩,为备安四库,各积缗十万。
先是杨公长孺会州用岁少数万,至公岁羡十万。
改创清海军门楼,钜丽为诸道冠。
城楼橹,郡苑囿堂榭皆出新意,营缮华好如中州,而民不知役,四库外羡钱尚十馀万。
儒者,未尝行巧取豪夺之政,亦莫知其何以致此也。
公初南辕,或曰:「傅长沙者畏卑湿,牧始安者叹瘴疠,人之情也,公此行能郁郁久居乎」?
曰:「君言过矣,上付吾方面,不已重乎」?
自公去国,大臣之明扬,近臣之密启,群臣之造辟,士人之举幡,皆曰公宜在天子左右,然朝廷每难其代。
久而改知隆兴府,遣吏士辂新帅。
未至,七年五月庚申感微疾,乙丑终于州治,年六十五,积阶至朝议大夫
在镇五年,晨出治事,午未小憩复出,夜漏上数刻乃休,已病犹自力,属纩语不及私。
官吏军民如丧亲戚,朝野嗟悼,吾党相吊,皆曰无以系世道、属人望矣。
遗表闻,赠四官,为通议大夫
公娶林氏,侍郎简肃公栗之孙,能与公同甘苦,先九年卒,赠硕人,葬嘉禾里之仁山
一男,演孙,承务郎
一女,前卒,奉议郎、新知瑞州新昌宋应先其婿也。
孙男女各一人。
公父子无跬步相离,授代有日,命演入京铨注,既发月馀而公捐馆。
演触三伏,走万里扶柩,哀动行路。
俚俗客死者不返舍,演独奉公丧还第。
以某年腊月壬寅,与硕人合祔,祭葬皆用古礼。
少温润玉立,眉目如画,晚节清羸特甚,不以宦达为乐,自号铁庵
平居问学抑畏,自言四科之目最讷于言,七情之中所少惟怒。
一旦立殿陛,与天子、宰相争是非可否,不能夺也。
遗文皆精妙可传,有奏议、外制、杂著若干卷。
公性孝友,兄大舆、弟大镛早卒,经纪孀幼,恩义甚笃。
前葬,演奉《家传》、谏草来曰:「知先人深者惟一二执友,臞轩王公迈既状其行上之太史矣,铭以累子」。
某受读而有感焉。
自昔论谏之臣,泛则人主之意不悟,切则言者之身常危。
以本朝数大节目观之,论濮事献可最切,攻新法坡公最切,陈瑶华道乡最切,排和议澹庵最切。
是数君子者,前虽坎𡒄流落,后皆遇合光显,烈圣涵养作成之也。
端平以后,言纲常者众矣,公最切。
然公未尝坎𡒄流落,外使乡部,帅巨屏,内列法从,陛下涵养作成之也。
始某得罪,与公同传,历数宰辅皆言中伤深,未易解。
晚被收召,辞不敢进。
及对,上顾问甚宠,因奏公等数人淹留将老矣,惟陛下记省。
上不以为忤,即日出宸翰擢少蓬,俄而侍书帷、摄词掖矣。
以上之于某如此,知其于公无他也。
使公无恙,上必引以自近,善类有复合之理,世道有将兴之候矣。
乌虖,天也!
铭曰:
伟哉方公,士之准的。
色夷气温,外若可即。
其内方严,铁壁玉尺。
入居遗补,出历方伯
远有谏草,近有治绩。
维古人物,莫盛列国。
孔氏尚论,指不多屈,曰遗爱,曰肸遗直。
惟公所立,今之侨、肸,世无左氏,视此铭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一。)
士友:原倒,据四库本乙。
林经略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二
兵部侍郎简肃林公淳熙间号魁垒骨鲠之臣,危言劲气,视古肃、汲。
公其仲子,讳行知字子大
少为专苦,两上春官不售,父任为承务郎,监德清县部犒赏库,有能声。
外艰免丧,辛帅弃疾以醝局屈致,力辞。
湖北营田干办公事,帅议复搉湖鱼之利,又欲更酒政,公皆力争而寝。
秩满,奏记时宰,言:「湖北义兵七万馀人,徒供里胥总首私役,宜修教阅法;
绍兴初营田岁获二十四万斛,今仅及十之一,宜修旧帅叶都丞法」。
叶都丞者,梦锡丞相也。
南外睦宗院,以从官执政荐靖退,堂审除太社令,迁将作监簿大理寺丞
尝鞠伪造楮币之狱,察知一囚之冤,既而获真犯者,一寺皆惊。
火灾求言,公疏:「火失其性由谗夫昌、邪胜正所致。
朝廷以一人之言改旧章,铨曹以一人之故破定法,污吏自陈而改正美官,夤缘而倖得滥恩,执券以取偿,此灾所由兴欤」!
以亲老丐外,知漳州
罢属邑鬻盐,下车甫三月,郡大治。
以内艰归,终制,朝家以漳人之爱公也,复畀右符。
陛辞,言:「比岁风俗坏,廉耻丧,膺重任者负国,居方面者从逆,缙绅谋身重于谋国,学校图利甚于图名,宜操名教以范俗,崇名节以励世」。
留为司农寺丞
两浙馈餫滞留,公言:「受输出省限则费追呼之扰,发纲失春水则有浅涸之患,宜严期限」。
又言:「浙纲以地近不该赏,郡县官有援者率规避,而抑差簿尉指使之孤寒者,宜均劳佚」。
时朝廷出新楮易旧,民旋疑惑。
公被选行江浙也,州未尝谴一吏、罪一民,而民间帖然顺令。
无锡宰郑之杨等十人于朝。
永州,道改提举湖南常平茶盐。
常峒民或买省地薄产,县吏抑充保正不伏,格伤捕者,公曲在县吏,以官钱赎回所买地,劾去邑宰,乃定。
新化峒豪奉姓者素负固犯法,公察其人颇知书,呼至,送石鼓书院
奉悔前非,还掳掠,复遣归峒。
□□提点刑狱
永州赵监岳女死,或讼赵妾易氏实杀之,狱吏易减女食致死,以斗杀律论奏,不聚问读示。
公谳驳以闻,委官别鞫。
会公改除转运判官,永之官吏欲变狱情,公移狱漕台,抗章自劾。
诏下,易果不死。
湖南楮币尚未流通,委官秤提,他路奉行操回,民□有亏一钱而没入其钜万赀者。
公叹曰:「爱民体国□是一事,士大夫不当歧而二之」。
绥宁衡山事丞挟令肆扰,皆重劾;
吏乘时诛求、民设谲欺谝者,皆峻治。
犹曰此末也,遂移书庙堂,言:「界未满而先换,令甫下而旋变,上自失信也;
入责钱银,出用纯楮,官轻楮也。
盍亦反其本乎」!
其持论如此。
度支郎官召,未至,除直秘阁、知广州广东经略安抚
巽避,不俞。
行至临漳,散遣迎吏,拜疏乞闲。
上不能夺,主管冲佑观嘉定八年秋也。
复辞贴职。
后五年,除旧职主管明道宫
公资禀厚,晚尤清健,忽不疾而逝,积阶至朝散大夫
其卒以十五年五月十三日,年七十一。
葬以其年九月二十三日,墓在福清县辰山
宜人郑氏,西塘先生介公侠之曾孙,先公十七年卒。
二子:长致诚,奉议郎、知泉州惠安县
致广朝奉郎、知肇庆府
三女:长适承直郎镇南军节度推官洪搏,再适宣教郎大理评事任永年;
次适通直郎、知汀州长汀县黄普;
次适某官知某县郑扬祖。
皆已卒。
孙男三人:曰某,曰某,曰某。
孙女三人。
公清苦过人,在湖北幕,积例卷市百牛以助营田
晚漕长沙,别储铜缗十万以备缓急。
简肃帅湘四年,公亦遍历诸台,摄阃事,父子相继甓潭、衡驿路六百里,湘人德之。
所著有《奏议》、《史评》、《通鉴纲条》、《杂著》,藏于家。
余观公平生,有可以乘机会取富贵之时多矣。
攻伪学者速化,公未尝片语少阿时好,故居中无超迁;
奉新书者显擢,公犹宽一分以寿国脉,故久外不复入;
南伯者必富,公麾去牙纛,挑包而返,故仅足无厚藏。
遵大路而不由傍蹊者也,贵元身贱外物者也。
余少与公有连,然未识面。
岁在庚辰,见公里第,眉目耸秀,红颧雪髭,质实而凝重,前一辈人也。
留语穷日夕,间示余以所笺《诗》数则,多与朱氏《本义》同。
余曰:「公亦宗考亭乎」?
曰:「朱公经学妙处,圣人不能易也,况学者乎」?
余因叩公:「简肃素贤朱公,晚有异论,何耶」?
曰:「吾翁有殊眷,朱公负重名,当轴皆礼貌之,内不善也。
及翁夏卿之擢,朱辍臬事而留,俱出独断,不由启拟。
当轴愈惎,知二人素刚不相下,翁又新与朱公论《易》撑柱,遂除朱公为兵部郎。
二人果以不咸皆去,卒如当轴所料。
台端胡晋臣助朱排翁,相则周益公也」。
余观近世士大夫多以恩怨为毁誉。
其后光皇龙飞,时事一新,简肃以次对里居,方拜疏以周策免、胡出台为惜。
向使及见庆元学禁,吾知其必为朱公作《辨诬》矣。
乌虖,亦足以知简肃之贤也。
公不以家学掩师说、私隙废公论,又足以知公之贤也。
念昔辱公倾倒,握手惓惓,若见托以身后者。
公殁若干年,肃翁奉故直龙图阁复斋陈公宓之状来请铭。
公曾祖讳某,某官。
祖讳某,赠大中大夫
简肃公讳某,母某国夫人夏氏,某国夫人聂氏。
世居长乐,大中公始迁福清
铭曰:
长乐建安,尝有异同,及公谈经,多取晦翁
纪惭太丘,歆畔中垒,必如公者,乃曰能子。
憯怛楮议,耿介囊封,谋身甚拙,谋国则忠。
晚辞阃钺,归寻初服,汾曲田庐,洛阳水
士钦其高,民怀其仁,竟全此璧,下从先人。
凡余所述,皆公提耳,庶几南薰,有考于此(《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六。)
肃汲:似当作「萧、汲」,西汉直臣萧望之汲黯也。
续真君传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五、《修真十书·玉隆集》卷三四、见《琼琯白先生集》卷八、琼琯白真人集
真君飞升之后,里人与真君之族孙简就其地立祠,以所遗诗一百二十首写简之上,载之巨筒,令人探取,以决休咎,名曰圣签。
其钟、车、函、臼并宝藏于祠(后改祠为观,因锦帷以命名曰「游帷」。)
旌阳之民竞赍金帛、负砖甓来甃坛井以报德,各鑴姓名其上(蜀民砖缘改宫修盖始彻去之,今间有存。)
隋炀帝时,焚修中辍,观亦寻废。
至唐永淳中天师惠超重兴建之,明皇尤加夤奉。
本朝太宗、真宗、仁宗皆赐御书,真宗又遣中使赐香烛、花幡、旌节、舞偶,改赐额曰玉隆,取《度人经》「太释玉隆腾胜天」之义也。
仍禁名山樵采,蠲租赋之役,复置官提举,为优异老臣之地。
徽宗皇帝降玉册,上尊号,醮告词文:「维政和二年岁壬辰五月丁巳朔十七日癸酉,皇帝佶谨遣入内内侍省内殿程奇道士三七人于洪州玉隆观,建道场七昼夜,罢散日,设醮一座三百六十分位,上启神功妙济真君
伏以至神无像,虽莫能名,成德在人,姑从所示,式褒显迹,肇荐徽称,冀享褒崇,永绥福地。
佶无任诚惶诚恐恳祷之至。
谨词」。
《御降真君册诰表文》:「臣佶祗奉高真,肇扬显迹。
仰太霄之在望,祓灵宇以申虔。
美利所加,既作黎民之福;
纯熙来被,更延景历之昌。
臣无任精虔激切之至,谨奉表奏以闻。
臣佶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言」。
《玉册文》曰:「维政和二年岁次壬辰五月丁巳朔十七日癸酉,皇帝再拜言曰:天眷用懋,宠绥四方。
爰有至真,克相上帝。
烜威赫德,锡羡降康。
而名号弗宣,曷彰报典。
乃诏有司,考循秘牒,发挥遗懿,垂示无穷。
恭惟真君躬握元图,密庸妙契。
繇魏迄晋,嗣休炳灵。
赈乏蠲痾,一方攸赖。
剪妖馘毒,三气获分。
肆膺谌姆之符,荣启都仙之籍。
超升旋极,载祀绵邈。
庙像屹崇,风烈如在。
矧炎晖之有赫,方皇运之正隆。
荐降嘉祥,聿彰幽赞。
禬禳响答,民物阜宁。
宜极徽称,以昭严奉。
谨遣朝奉大夫、充集贤殿修撰、知洪州军州管干学事兼管内劝农使、充江南西路兵马钤辖护军赐紫金鱼袋王勇尊号曰神功妙济真君
洪惟降鉴,诞受丕章,佑我无疆,保兹景命,俾缉熙于纯嘏,用敷锡于群伦。
谨言」。
政和六年改观为宫,仍加「万寿」二字,除甲乙为十方。
六年五月一日辰时,御前降到荀字号不下司文字付礼部:「朕因看书于崇政殿,恍然似梦,见东华门北有一道士戴九华冠,披绛章服,左右童子持剑拂,皆衣青,后有二使者䌽衣道装,捧印杖前,至丹墀起简揖朕,攀左龙尾上殿。
朕疑非人间道士,因问:『卿是何人,不诏而至』?
道士对曰:『吾为许旌阳,权掌九天司职,上帝诏往按察西瞿耶国,经由故国,观其妖气,故来相访』。
朕请坐而问曰:『此患为何』?
答曰:『湖南湖北三十六万绢纲入水,此实小龙为害,盖先朝不封此子为王
永嘉之戮,自拆母腹而奔走,未及害人,因而赦之。
今乃辄为国家之患,俟吾还,当有处分,不令住于江淮间矣』。
朕梦中谢之,复问曰:『朕患安息疮,诸药不能愈,真君有药否』?
即取小瓢子,倾药一粒,如菉豆大,呵咒抹于疮上,觉如流酥灌体,入骨清凉,遂揖而去。
行数步,复回顾曰:『吾弊舍久已寥落,愿圣皇举眼一看为幸』。
朕豁然而觉」。
不数日有司奏到,果然绢纲尽数被风涛覆没。
即取图经考之,见洪州分宁梅山许旌阳磨剑之地,诏画像如梦中所见者,赐上清储祥宫。
寻依道录院奏请,于三清殿后造许真君行宫。
再降手诏,命中大夫谢景仁分宁县,同令佐以系省官钱新换旌阳观,仍赐诏书一道,前去本观收掌
遇天宁节即拨放童行一人。
仍命采访许真君别有遗迹去处,如未有观,即勒本属取官钱建造;
如有宫观屋宇损坏,即如法修换;
无常住即拨近便僧寺堪好庄田入观供办,严谨。
主者施行。
数月后,复梦真君回如初,谢上曰:「分宁乃昔经行之处,重劳建造。
吾卜地西山,遗迹具存,但居宇隘陋,不足副西京瞻视,幸陛下一修整之耳」。
上寤,即诏洪州改修玉隆万寿宫,仍降图本,依西京崇福宫鼎新盖造,赐真君像一躯,及铜铸香炉、花瓶、烛台、钟磬之具,御书门殿二额。
凡为大殿六,小殿十二,三廊、七门、五阁。
前殿三面壁绘真君出处功行之迹,后殿奉安玉册,其上建阁宝藏三诏御书,两庑复壁绘仙仗出入之仪,环以墙垣。
由墙之西盱真人之故居,建道院安道众。
建炎中,金人寇江右,欲火宫庭,俄而水自楹桷间出,火不能爇,虏酋大惊,乃书壁云:「金国龙虎上将军来献忠,被授元帅府上畔都统,大军届兹,遍观圣像,庄严华丽,不敢焚毁。
时天会八年正月初二日记,主观想知悉」。
写毕,戢兵而去。
此壁近颓,方漫其字。
绍兴二十八年赐御书十轴,令宝之以镇福庭焉。
凡真君之所遗物,皆有神物守护,不可触犯。
殿前手植其荣悴常兆宫之盛衰,剪以煎汤,无疾不疗。
丹井旧有神龙出没,胡洞真始置符石以镇之。
铁柱唐严撰州牧,心颇不信,尝令发掘,俄迅雷烈风,江波泛溢,城郭震动,惧,叩头悔谢,久之而后止。
又强取真君修行钟置之僧寺,击之声哑如土木,疑道流以术禁之,遂加囚系,欲置于刑。
忽坐寐,为神人叱责,将断其首,惊觉,遂释道流,送钟还宫。
至五季乱,一夕飞去,莫知所之。
车毂,州牧徐登欲见之,令取至府,犹未及观,即夕飞还。
皇朝犹在,金人入寇,寻失之。
石函虽有窾缝,而不可开。
唐张善安窃据洪州,强凿开之,其盖内丹书字云:「五百年后,狂贼张善安开之」。
善安惧,磨洗其字,终不能灭,遂藏其盖,止留函底(今与药臼皆存焉。)
三朝宸翰及君玉册,金人入寇之后,不知所存焉。
真君垂迹遍于江左湖南北之境,因而为观府、为坛靖者不可胜计。
或散在山林湖泺,绝有异处。
龙沙侧之磨剑池,池上沙壁立,略不湮塞。
新建县之暵旱湖,水蛭至多,以粒药投之,其蛭永绝,至今名药湖。
松湖市之旅邸,真君尝少憩,至今其家无蚊蚋。
丰城县之桫针洞,蛟入其中,以杉木楔之,至今不朽。
奉新县之藏溪,蛟藏其中,以剑劈裂溪傍巨石,书符以镇(今镇蛟石碣尚存。)
靖安县有刘仙姑名懿,年数百岁,貌若童子,谌姆尝称之,真君往见,则已飞升矣,遂留宝木华车遗之,车因风飘举,三日而下,因名其观曰华车观,碑碣犹在,今号栖霞观。
此类莫克殚举。
每岁季夏,诸卿士庶各备香华鼓乐旗帜,就寝殿迎请真君小塑像幸其乡社,随愿祈禳,以蠲除旱蝗。
先期数日,率众社首以瓜果酌献于前殿,名曰割瓜,预告迎请之期也。
真君之像凡六,唯前殿与寝殿未尝动,余皆随意迎请。
六旬之间,迎请周遍,洪瑞之境,八十一乡之人,乃同诣宫醮谢,曰黄中斋黄中仪式,君所流传也。)
七月二十八日,仙驾登宫左之五龙岗,禁辟蛇虎,自古以然,谓之禁坛。
故远近祈禳之人,昼夜往还,绝无蛇虎之患。
仲秋净月,自朔旦开宫,受四方行香祷赛荐献,先自州府始(州府具香烛酒币词疏,遣衙吏驰献。)
远迩之人,扶老携幼,肩舆乘骑,肩摩于路。
且有商贾百货之射利,奇能异伎之逞巧,以至坊、酒垆、食肆、旅邸,相续于十馀里之间,骈于关市,终乃已。
常以净月三日,仙仗往黄堂观谒谌姆。
前一夕,降殿宿斋南庑次日昧爽启行,少息于憩真靖,晚宿紫阳靖;
次日早登龙城坛,渡小蜀江
初真君寻飞时,尝渡此江,以钱二百劳舟人,舟人请益不已,欲需一千,真君从之。
既登岸,舟人持钱归,二镮耳,馀皆楮镪,始惊讶,知其神人。
至今仙驾经由,舟人止觅二镮,不敢过求也。
临午至黄堂,朝谒谌姆,乡之善士咸集,陈宴享之礼,明日复留终日,初六日早由西路以还。
宫中每以中秋日修庆上升斋。
先一日建醮,次日黄君来觐。
黄君,真君之婿也。
其行多由间道。
明旦未至宫五里曰侯陂,有亭曰著衣观,黄君更衣之所也。
宫中具威仪,迎入端门(旧有门对正殿,曰黄阁门也。)
初朝于前殿,分宾主礼。
次日享礼毕,降殿憩于西庑,俟暮西还。
而宫东之市肆,商贾居民必固邀游街以求利市,竞争牵挽,几至龙岗桥乃回。
俗云姑丈所至则利市依合,每试有验故也。
每三岁上元后一日,真君仙仗往瑞阳存问黄君,曰西抚。
上元日禺中,先迎置前殿,陈斋羞三献之礼,诘朝乃行。
初出东门,即南过望仙桥,经茂埇,入黄姑巷,次至安里,迂入元都坛少憩(坛在庙侧,旧有观,今废。)
次登师姑岭,入元仙靖。
寻出驿路,再迂入小路,二里许至朱塘观供(此地有养颜童子墓,旧名生碧观。)
复出大路,至暗山头,遂至三十里铺(此地几出供。)
从者午食,乃度九岗、九滔,过龙陂桥,抵祥符(属高安县,旧名祈仙观。)
瑞人多出城迎谒,号曰接仙
真君降舆,与黄君宴于前殿
十七日,复受享礼,主首侍从仙驾者乃诣后殿酌献于许氏仙姑(自淳熙戊申岁始也。)
次日未五鼓而返(此一处凡六供。),士庶焚香迎谒者以千数。
凡所经由,聚落人民男女长幼动数百人,焚香作礼,化钱设供,至有感激悲号者。
每仙驾出入,主首必再拜送迎于大门之外。
至于南朝、西抚及州府迎请祈求,必主首从行焉。
真君乘龛辇,白马金凤为前导(世传昔有白马之神庙食于真君宅东半里,今号白马塘。真君得道,愿充前驱也。金凤意其朱雀导前之义,或置于龛辇之顶,正合上有朱雀之义。而世传以应母之祥,恐未必。)
肩舆之人调古歌一阕,齐声唱和。
歌名《黄鹤楼》。
有着高冠䌽帕者数对,冠名䌽楼。
二者甚古怪,盖晋代之礼也(䌽楼高二尺许,上大下尖,治䌽帛,结䌽戴于首,以帛县额下。唐道士熊景休诗云:「世事已归唐历数,仙歌犹是晋乡风。」虽唐人且怪之。盖其歌调虽在而其词久亡。守颢今作三章以补之。其一曰:「真君功行满三千,帝诏凌空度九天。鸡犬也随仙眷去,至今圣迹尚依然。」其二曰:「真君舍我甫千龄,晨夕焚香叩杳冥。惟愿慈悲恩下土,乞将多福佑生灵。」其三曰:「道师谌姆住州阳,一叶飞着处香。仙驾不忘当日约,年年一度谒黄堂。」)
所由之路,横斜曲直,遵于古,不可少易,易之则有咎。
每仙驾将出,地分之人竞先辟旧径,立表以指其处。
盖非众人所常行之路也。
旧记云:昔爱女所行,真君蹑踪而往,至黄君家,为留信宿,乃由通道而归。
其寻飞亦多委曲寻访,故今南朝、西抚并袭前迹,所过之地龛,有轻重迟速、安危晴雨之占。
肩轻步速,安稳清明,为地分之福;
肩重步迟、失扑阴雨,为地分之灾。
福则岁稔人安,灾则人伤物厉。
唯西抚之行,往欲雨寒,还欲晴暖,反是亦灾。
仙驾每行必冲早涉暝,履茅茨荆棘之地,部从社赛之人动逾数百。
然从古未闻有伤其足者。
唯忌人畜生死厌秽,凡香钱服用饮食坐卧皆须避之,否则立有卒暴之祸,后有迍蹇之灾,皆前人所传,而今人所见之明验也。
太极图解序 南宋 · 翁酉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七、《经义考》卷七一、道光《福建通志》卷七七
道学之失传也久矣,人心之昏晦也甚矣。
如《太极图》之说,世之疑者何其多乎。
或以继善成性不当分阴阳,或以太极阴阳不当分道器,或以仁义中正不当分体用。
有谓一物不可言、各具一太极者,有谓体用一原不可言体立而后用行者,有谓仁为体统、不可偏指为阳动者,有谓仁义中正之分、不当反其类者。
诸说纷纷不一,殊不知皆取于《易》之大意,而学者不深考也。
至文公朱先生屡为之辨明,尚见劾于林栗之章,而陈贾伪学禁之请,亦由是而阶也。
则夫道之不明不行也,奸邪之说阻之也。
然是理微妙而难明,人心昏迷而罔觉。
先师节斋先生乃能深究精妙,著书两卷。
因侍立,得而读之,见其言约而道大,文质而义精,意淡而味远,且比次整齐,条理详密,真有得于圣贤之心者。
孔子谓《易》有太极,于变易之中而有不易之妙。
子云无极而太极,于体之间而有至中之理。
用之精,本无极也;
无极之真,即太极也。
世之言一物各具一太极者,固非所以尽其本;
而谓太极之上别为无极者,是有二本也。
学者不观太极,无以知气之所由始;
不观无极,无以知理之所由充。
先生穷深探微,得其旨趣之大,则周、朱之言何由取信于人哉!
况时之人察理未精,讲论未明,徒务新奇,泥于名数,而不思无极者,乃至极之得名,不知太极者,即不可加之至理。
老师宿儒纷纷附和,以误天下后世者多矣,未见若先生此书之明且尽者也。
然则圣贤之心法,得周、朱而传授
周、朱之太极,得先生而益显。
其光绍前绪,揭示后学也,厥功盖不细矣。
不敏,不足以表暴先生著述之盛,而使学者有日就月将之功,是亦不失作书之本意也。
朱文公刘静春(原注:专言戊申去国之事。) 宋 · 高斯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八
呜呼,先生古之大人也,而林栗诋其傲慢,沈继祖斥其不孝,千载之下,将惟先生之信,抑二佥人之信乎?
斯得之愚,于先生相万也,戊申按吏浙东,或者谬称其似,乃今萧泰来以倨傲不孝见劾,复与先生同,宁得不之以为荣乎?
三复遗帖,慨然以叹,因拜手书于其后。
正月十九日四更起读朱文公年谱至天大明赋十二首 其七 宋末元初 · 方回
七言绝句 押阳韵
草制无知傅伯寿,问诗不答陈傅良
王淮林栗胡纮辈,仲尼日月曾何伤。
悼双林栗上人 元 · 黄溍
五言律诗 押阳韵
飞锡遍诸方,栖身复故乡。
年随双树老,人与一琴亡。
暗草迷春塔,凝烟锁夜堂。
潇潇今日雨,谁炷影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