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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籍溪胡先生文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七、《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呜呼哀哉!惟公之生,气温质良。弱冠而学,有志四方。发轫蓬蒿,至于临漳。学承于家,行著于乡。乃献王府,乃游胶庠。中退而休,客彼洛阳。有隐其居,维蜀之庄。公乃束脩,踵门升堂。一语妙契,发乎天光。浩然东归,衡泌洋洋。我箪我瓢,我糟我糠。或渔于溪,或圃于岗。水鲤鲜腴,药颖丰长。以是为养,胡考宁康。以是为乐,消摇相羊。我心悠悠,岁月于荒。华发斑衣,名闻帝旁。弓旌鼎来,聘币是将。义不去亲,欲隐弥彰。乃降命书,乃赐冠裳。乃命典教,于梓于桑。学徒莘莘,俨立成行。謦欬未闻,眉睫不扬。式讹厥心,炳其文章。作人之功,于今靡忘。中秘之官,典册是藏。公晚而居,群儒所望。陈谟帝前,震声庙廊。人曰先生,允仁且刚。旋反旧庐,既寿且臧。云胡不淑,奄忽而亡?呜呼哀哉!惟我先君,志行文洁。有不吾侪,一顾不屑。而于我公,所爱无斁。岂面而朋?所趣同辙。纩息之言,属以其孤。公亦见哀,不鄙其愚。卜兆使藏,卜邻使居。择术使由,求田使餔。我壮而顽,学无所至。悔尤已多,视公则愧。公不谓然,欲终诲之。其言谆谆,夫岂予欺?南风之薰,草堂昼寂。方侍公言,遽问公疾。公启手足,我不及知。遣使馈药,公犹见之。谓我当来,命延以入。我趋适至,则已无及。袒跣而入,哭于寝门。渊冰之戒,竟莫得闻。呜呼哀哉!惟昔治命,三公是托。屏山倾颓,草堂冥漠。幸公独存,烂若晨星。今亦往矣,谁复仪刑?呜呼哀哉!人生百年,谁则不死?公有令名,亦既寿祉。全而生之,全而归之。公实奚憾?后人之思。呜呼哀哉!尚飨。
祭芸谷文(先生之曾孙沂藏录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维乾道五年岁次己丑三月丁巳朔十有四日庚午,迪功郎、差充枢密院编修官朱某敢以香茶酒果之奠,托友人林用中致祭于亡友林君师鲁之灵:惟昔先君与芸斋先生游,而吾师鲁又不鄙某愚,尝不远数百里,过我潭溪之上,盖将从容讲学,以共进于斯道也。顾以姻丧,欲留不可,自是一别,遂诀终天。呜呼痛哉!志长命短,如师鲁之才之敏,乃不克究其业而止于斯,吾徒二三子失良友之助,能不陨涕相吊?而况高堂垂白,又何以堪此愁苦耶?某形疲道远,不能往哭,香茗之奠,以累同志。遵承先志,收拾遗文,并以嘱之,庶可无憾。嗟嗟师鲁,尚克鉴此而享之耶?呜呼哀哉!
自方广过高台(《朱文公文集》卷五、《南岳酬唱集》诗题作至上封用林择之韵) 南宋 · 张栻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衡山
两寺清闻磬,群峰石作城。
风生云影乱,猿啸月华明。
香火远公社,江湖鸥鸟盟。
是中俱不著,俯仰见平生。
和择之(一作林用中诗。题作《至上封》)看雪 南宋 · 张栻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岳背三冬雪,真同不夜城。
野云(一作烟)何晃荡,涧水助空明。
行橐多新句,青山有旧盟。
堂堂身世事,渠谩说三生。
自乌石渡湘思去岁与朱元晦林择之偕行讲论之乐赋此 南宋 · 张栻
七言绝句 押先韵
朝来一舸渡湘水,山色横秋真可怜。
忽忆去年联骑客,沙边搔首意茫然。
题马氏草堂复斋听雪 其一 南宋 · 张栻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前邻百鬼瞰高明,夜雨华榱叹昔人。
却爱君家鸿雁集,还能葺理草堂春。
题马氏草堂复斋听雪 其二 南宋 · 张栻
七言绝句 押先韵
今古茫茫浪著鞭,谁知圣学有真传。
请君细诵复斋记,直到羲爻未画前。
题马氏草堂复斋听雪 其三 南宋 · 张栻
七言绝句 押江韵
平生求友人千里,永夜论心雪满窗。
为问蒲团听修竹,何如一舸泛清江。
送林择之 南宋 · 张栻
七言绝句 押庚韵
遗篇寂寞论心少,一见吾人意已倾。
冰雪持身金石志,它年事业更光明(以上《南轩先生文集》卷六)。
游南岳风雪未已决策登山用春风楼韵(一作林用中诗。题作《游南岳风雪未已决策登山用敬夫春风楼韵》) 南宋 · 张栻
押翰韵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衡山
人言南山巅,烟云耸楼观。
俯瞰了坤倪,仰攀接天汉。
勇往愧未能,长吟湘水畔。
兹来渺遐思,风雪岂中断。
行行重行行,敢起自昼叹。
我闻精神交,石裂冰可泮。
阴沴驱层霄,杲日丽旭旦。
决策君勿疑,此理或通贯(以上《南轩先生文集》卷一)。
齐山石壁间见林择之题字缅怀其人赋此 南宋 · 张栻
平生子林子,一别今几春。
宁知林壑中,忽见题墨新。
巉巉屹苍石,恍若对其人。
徘徊不忍去,我怀谁为陈。
自子来江东,相去亦已迩。
谓当复相逢,跂首日望子。
云何竟差池,又此隔千里。
凭高久伫立,飞鸿渺烟水。
答朱元晦秘书 其十四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四、《南轩集》卷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八
共父相处二年,心事尽可说,见识但觉日胜一日,亦不易得,作别殊使人关情也。君臣之义,要须自尽,积其诚意,庶几感通。是间若有一丝毫未尽,则诚意已分,乌能有动乎?孟氏敬王之义,所当深体也。所寄诸说亦略观,大概林择之思虑甚亲,可重可重!鄙意有欲言者不敢隐,容后便一一写去,共讲论也。近来此间相识,却是广仲、晦叔甚进,德美已入书院。生徒十五六人,但肯专意此事者极难得耳。
答朱元晦 其八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五、《南轩集》卷二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八
某迩来思虑,只觉向来所讲之偏,惕然内惧,不敢不勉。每得来书,益我厚矣。盖诸君子往往因有所见,便自处高执之固,后来精义更不可入,故未免有病。若二先生其犹一气之周流乎?何其理之该而不偏,辞之平而有味也!读《遗书》、《易传》,它书真难读也。《西铭》所谓理一而分殊,无一句不具此意。鄙意亦谓然,来示亦尽之矣。但其间论分立而推理一,与推理以存义之说,颇未相同。某意以为分立者,天地位而万物散殊,其亲疏皆有一定之势;然不知理一,则私意将胜,而其流弊将至于不相管摄而害夫仁。故《西铭》因其分之立而明其理之本一,所谓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虽推其理之一,而其分森然者,自不可乱,义盖所以存也。大抵儒者之道,为仁之至、义之尽者,仁立则义存,义精而后仁之体为无蔽也,似不必于事亲、事天上分理与义,亦未知是否?曾子之言,二先生互相发明,可谓至当。《知言》疑义,前已纳呈,今所寄尤密,方更参详之。伯恭近日尽好讲论。乔拱在此,如此等士人甚难得。潘友端年方十七,而立志殊不凡,皆肯用力。潘今暂归省,俟其来,皆令拜书去求教。李伯谏、林择之兄弟各有报书,陈、韩在此时相见,亦肯回头,但颇草草耳。某近因与乔、潘考究《论语》论仁处,亦有少说,续便录呈。晦叔犹未得到长沙书。共父想已过九江,探伺渠到家,专人唁之。是时亦得拜书,忧患中正宜进德,此有赖于兄也。今日达官似皆不逮之,故爱之尤深而责之尤重耳。元履所谓但證候小变者,鄙意亦云尔。《遗书》当更令修治,近与伯恭议,欲取此版来国子监中,尽可修治耳。
答朱元晦 其十八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五、《南轩集》卷二三
石子重、陈明仲、魏应仲三书烦为自使转达。林择之久不闻问,今何如?近复有何人相从,长远者谁?诚实肯作工夫耐久者,极难得也。郑自明直言,亦不易容受,其直固是可喜事,但未见用其言,而自明两迁矣,在言者亦更须审顾也。赵若海固为才健,但近来出按诸郡,拘覈钱物,殊有过当处(凡郡之财悉拘入漕司寄桩库,遂致有无钱支俸散衣处。)。昨日报却与广东詹漕两易,渠尚未归也,詹却颇有气味,旧熟识之。但渠素主张行钞法,渠未见此路利害,得其来,同作一家事,共议其至当,尤幸耳。本路缘数剧盗皆就擒,远近殊帖静。边上缘向来多是姑息不立,坏却纲纪,近颇修正二三矣。大抵议论往往堕一偏,孟浪者即要功生事,委废者一切放倒,为害则均耳。
答朱元晦 其二十一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五
某新岁来,即欲申前请,适以买马事方兴,不免少待。近已毕事,即日走价控陈,执事者漠然不以为意。今力具劄子至上前,度可必得请,想当在后月末也。如或尚未得,随即更请,以得为期。非惟己分时义所当退闲,兼久处炎方,某顽躯虽幸差健,然恐气血未免为所蒸薄。儿子素来气弱,哀苦之后遂得肺疾,尤非热地所宜,殊为之忧虑耳。远方之人似颇相信,凡百易于号令,比初到甚省力。但朝廷既无相知者,脱有意外,深惧不相应,此尤宜速去耳。詹体仁悫实肯讲学,不易得,但未免弱,盖胆薄而少决。今日善类多有此病,在此每力扶之,终似觉难。以此思刚明之资诚不易得,相与任重行远,要须得若人辈耳。来谕阙之病,鄙意政谓然,亦屡告之,觉得似安于此,然力箴救之,不可已也。气禀与家学之说诚然,不能矫正,只是刚明不足耳。阙一种议论,后生辈沦入心府,已觉流弊,甚害观阙意亦近之。渠一对之后,又复且随众而处,亦何能为有无哉?此特为尊兄言之可耳。近得刘子澄书云阙正似范淳父避世金马,此是何议论?金马岂避世之地耶?范淳父当时同温公修书,事自不同,温公所称,意自别耳。尊兄闲静中玩理甚精,每得来书,论学及政及评品人才,未尝不犁然有当,而躩然有省,且慨然有叹也。吾曹岂私于所好哉?自觉理有不可易者,要当相与贞固勉厉而已。数年来,尤思一会见讲论,未知何日得遂耶?《中庸》、《大学》中三义,复辱详示,今皆无疑,但截取程子之意,似不若只载云「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紧为人处,读者其致思焉」,则已是拈出此眼目,使人不敢容易看过矣。如《易传》中多有如此等意思,诚解经之法也(如云感通之理,知道者默而观之可也。),更幸详之。《学记》得两石甚坚润且厚,见磨治刻字,当检点子细,日俟额字之来耳。所要碑刻文字,寄去数具别纸。林择之可念,当时似不必如此远去耳。今亦分俸薄助之,附此便告,幸为转达。吴门踪迹亦见别纸。陈、郑两书已付吴德夫,但郑君已赴铨矣,吴晦叔已葬,子殊幼弱耳。湘中士人有周奭者,旧尝相从,近来此相访,颇觉长进,似是后来可望者,盖天资元来刚介,今却肯作工夫耳,以母老不得久留,今归矣。有新贵州守陈唐弼过此,颇有志于事为,于边防、兵法、屯田等事皆曾讲究,乃一有用之才。其父规,绍兴间与刘信叔同守顺昌者也,亦恐欲知。游诚之时得书否?心极不能忘之,然要须更加锄治之功耳,亦幸时因书告语,此等资质宜有以成就之。石子重之对如何?后来有何学子及人才中有可见语者?因书却幸笔及。英州两遣人看之,数日前得书,颇似悔前非,有欲闲中读书之意,未知如何?又恐为释氏乘此时引将去也。义利交战,卒为利所夺,君子小人相好,卒为小人所汩,盖亦理势之必然。此渠前日之为,亦不胜其责也,然诚是终可怜耳。建康数通问否?近日意思作为复如何?此僻远,终是疏得音书,且都不知事耳(《南轩集》卷二三。)。
学:原无,据宋本、四库本、道光本补。
南岳唱酬序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四、《南轩集》卷一五、《南岳倡酬集》卷首、《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一六五、雍正《湖广通志》卷一○一
某来往湖湘踰二纪,梦寐衡岳之胜,亦尝寄迹其间,独未得登绝顶为快也。乾道丁亥秋,新安朱熹元晦来访予湘水之上,留再阅月,将道南山以归,乃始偕为此游,而三山林用中择之亦与焉。粤十有一月庚午,自潭城渡湘水。甲戌,过石滩,始望岳顶。忽云气四合,大雪纷集,须臾深尺许。予三人者饭道旁草舍,人酌一巨杯。上马行三十馀里,投宿草衣岩。一时山川林壑之观,已觉胜绝。乙亥抵岳后。丙子小憩,甚雨,暮未已,从者皆有倦色。湘潭彪居正德美来会,亦意予之不能登也。予独与元晦决策,明当冒风雪亟登。而夜半雨止,起视,明星烂然,比晓,日升旸谷矣。德美以怯寒辞归。予三人联骑渡兴乐江,宿雾尽卷,诸峰玉立,心目顿快。遂饭黄心,易竹舆,由马迹桥登山。始皆荒岭弥望,已乃入大林壑,崖边时有积雪,甚快。溪流触石曲折,有声琅琅。日暮抵方广,气象深窈,八峰环立,所谓莲花峰也。登阁四望,霜月皎皎。寺皆版屋,问老宿,云用瓦辄为冰雪冻裂,自此如高台、上封皆然也。戊寅明发,穿小径,入高台寺。门外万竹森然,间为风雪所折,特清爽可爱。住山了信有诗声,云良夜月明,窗牖间有猿啸清甚。出寺,即行古木寒藤中。阴崖积雪,厚几数尺,望石凛如素锦屏,日影下照林间,冰堕锵然有声。云阴骤起,飞霰交集,顷之乃止。出西岭,过天柱,下福岩,望南台,历马祖庵,由寺背以登。路亦不至甚狭,遇险辄有石磴可步陟。踰二十馀里,过大明寺,有飞雪数点。自东岭来,望见上封寺,犹萦迂数里许乃至。山高,草木坚瘦,门外寒松皆拳曲拥肿,樛枝下垂,冰雪凝缀,如苍龙白凤然。寺宇悉以版障蔽,否则云气嘘吸其间,时不辨人物。有穹林阁,侍郎胡公题榜,盖取韩子「云壁潭潭,穹林攸擢」之语。予与二友始息肩,望祝融绝顶,褰裳径往。顶上有石,可坐数十人。时烟霭未尽澄彻,然群峰峭立,远近异态,其外四望渺然,不知所极,如大瀛海环之,真奇观也。湘水环带山下,五折乃北去。寺僧指苍莽中云,洞庭在焉。晚归阁上,观晴霞,横带千里。夜宿方丈,月照雪屋,寒光射人,泉声隔窗,泠然通夕,恍不知此身踞千峰之上也。己卯,武夷胡寔广仲、范念德伯崇来会,同游仙人桥。路并石,侧足以入。前崖挺出,下临万仞之壑,凛凛不敢久驻。再上绝顶,风劲甚,望见远岫次第呈露,比昨观殊快。寒威薄人,呼酒,举数酌,犹不胜,拥毡坐乃可支。须臾云气出岩腹,腾涌如饙镏,过南岭,为风所飘,空濛杳霭,顷刻不复见。是夜风大作。庚辰未晚,雪击窗有声,惊觉。将下山,僧亦谓石磴冰结,即不可步,遂亟由前岭以下,路已滑甚,有跌者。下视白云滃浡㳽漫,吞吐林谷,真有荡胸之势。欲访李邺侯书堂,则林深路绝,不可往矣。行三十里许,抵岳市,宿胜业寺劲节堂。盖自甲戌至庚辰凡七日,经行上下数百里,景物之美不可殚叙。间亦发于吟咏,更迭唱酬,倒囊得百四十有九篇。虽一时之作不能尽工,然亦可以见耳目所历与夫兴寄所托,异日或有考焉,乃裒而录之。方己卯之夕,中夜凛然,拨残火相对,念吾三人是数日间,亦荒于诗矣。大抵事无大小美恶,流而不返,皆足以丧志,于是始定要束,翼日当止。盖是后事虽有可歌者,亦不复见于诗矣。嗟乎,览是编者,其亦以吾三人者自儆乎哉!作《南岳唱酬序》。广汉郡张某敬夫云。
与张左司(栻)书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湖北省鄂州市鄂城区
即日秋气澄肃,伏惟徜徉闾闬,台候神相万福。某先君右史、先伯待制皆受知于先正忠献,致位从班。辛巳岁,某备县鄂陵,伏遇元戎即镇金陵,得迎拜于芦洲江步,时已昏暮,伏蒙略去贵贱等威,赐之坐席,温言慰藉,详问存没,区区感戴,鉴寐不忘。伏自忠献薨背,某僻在海滨,都失奔问,徒切慊然。比年待次毗陵,日闻左司以道学为诸儒唱,告猷悟主,几振吾道,非独为先世私喜,实为善类公庆。某方辞审察之召,虽恨不得抠衣几席,而友朋陈君举辈仰荷予进,获闻至正大中之论,所幸已多,且蒙不察其愚,乃欲力相汲引。某自顾触藩之久,惧涉其怪,又贪承教,去夏遂谋入都,以欲一见。郑景望吏部取道宛陵,忽闻出镇宜春,行次苕水,亟与林择之秀才疾走吴兴郡下,至则鹢舫已西到都,乃知谋过义兴,枉道临访,差池至此,弥更惘然。合并之难,一至于是。然而千里明月,奚远近之拘邪?某自去秋中备数京辇,虽与伯恭子充亲洽,然以人情益薄,不敢显白相从。到官之初,一谒当路,是后弗敢复见。至前忽蒙假节淮西,悤悤径行,以腊月中旬至部。江饶流移,既已赈之无及,而淮北归正,无非守将之欺,小人党与强盛,不敢顾身,三以实闻,仅能寘之于理。过元夕至江浦,始与赵帅俊民收流移之未业者,为官庄以处之。齐安二十二区、合肥复三十六圩之旧,各不过三百四五十户;其馀土人招为客户,无虑数千。人情不欲闻,官所籍止三千五百户,主惠至渥,不能有所推广,不学无术,临事乃知其累。所甚为朝廷叹者,荒田芜于包占,经理害于无谋,归节之际,不敢一毫隐也。圣恩过厚,职秩皆蒙超次之除,还都百绪一新,进退方谷,偶吴兴阙守,骤蒙中旨之授。用踰其分。诚剧畏悚。而在一身出处私计,虽自为谋,不过如此,然而近圻名郡,千疮百痏,甚非绵薄之所宜居;况又踪迹见目于人,危如秋叶,吹竽鼓瑟,孰非孤露?未知所以善后,惟在我者不敢不勉。是外付之造物,人事讵易必邪?念未参识,宜当道术相忘,窃思记问不通,人情有所不可,辄尽底蕴,庶几有以察之。复念古今异时,变态万状,谓非在己无恶,无必于人,用能观感,化服异端,会将有济。腾口无益于事,祇招谤訾,适以害道甚矣,要当深思密用退藏,是乃待时之计。鄙见如此,不识有取于斯乎?辱以声气相求,无惜鞭其不逮,至恳至祝。某复有少禀,先正幕府所绘被边形势,颇得表里之要,辄欲就乞传本,以广未闻,人旋得蒙垂示,甚幸!台眷上下均受如山之祉,浙中有可委者,无巨细辱示。某去就之谊,未知当作何处,且欲为卒岁计,不识可乎?可以警其愚,万乞疏示。承晤邈未有日,敢祝加餐进业,行以大学,光明于时!
与朱编修(熹)书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某永嘉之世,先子舍人尝从文定胡先生学。某少失怙恃?世父哀而字之。未冠,世父亦亡,迫于婚宦,家学沦替扫地,非复遗馀。窃不自量,念弓冶之将坠,痛策驽钝,料理书业。虽夙夜兢兢,惟忧间断,其如天资凡下,易为废阙,狂奴故态,每每投閒而作,自治不给,乃与事物应酬,方寸勃蹊,动辄伤事。士夫喜以目听,谓之曰能,岂不自知,但无可入耳。思得有道取正,伥伥然未知所之。窃闻讲道瓯闽,作成善类,邹鲁之教,西洛之学,彷佛尚犹见之,正始之风,何意复闻于此,喜幸喜幸!所恨一官匏系,愿抠衣而求教,未能也。饥渴之况,未足形容愿见之心,久欲奉尺一之书,疑于无因而至。念托士夫之后,盍以声气相求,必识面而后交,岁月不吾与也。乡人郑郎中景望,某所畏事者,林择之学于门下,尝与之进。景望辱知遇矣,某过景望,因获交于择之,择之弟扩之见访吴兴,自言亦门下士,不因其归,求教几自绝尔。在礼,士不介不见,兹某庶几焉者。琢磨之赐,继今方有望焉。某不自诡交之浅,敢有謏闻之献。伏审明扬昭代,屡赐弓招,引义牢辞,不忍屑就,此固足以廉顽敦薄,诚近世所无有。区区之见,窃有所疑。仲尼出处周旋,某谓尽可师法,他人过与不及,以为贤则有之,曰可通行,非中庸之道也。居身过厚,高目斯人,不一援手拔毛,此遁世绝俗之士,意非执事所与。今百姓病矣,惟明于医国者为能再生之,圣人于鲁定、卫灵,未尝不切切于遇纳,约自牖要,非一日之积,必若伊尹之学,恐不可以望人于秦汉之后也。某守身不固,已失足于时矣。通记之初,乃效鄙夫之见,取予皆未必,是尚须察而听之。必不可为,徐去非晚,伏幸念存。湖学权舆于胡安定,本朝人物之盛,由来造端于此,今也斋室如故,流风泯灭。某假守无术,日夕疲于期会,困于鞭督,虽戴星出入,曾救过之不暇,教养之事,未遑议也,未知何以处此?准几不屑教诲,或能黾勉从事,尚有补耳。何当觐见,一洗我心。伏祈进德惟时,颐养蒙正,以斯道光明于世。
又与朱编修书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即日新春尚凛,伏惟养蒙党里,自天祐之,台候动止万福。某仰德之高,闻风之说,于今盖有年矣,目无因而前,无介而见,有所不敢。去秋林扩之见过,具道其兄择之,不以某之庸不肖,亟以姓名误听,且蒙诱掖之意,以故忘其愚且鄙也,辄冒贡以尺书,仰蒙大度纳污,不见诛绝,教翰宠荅,慰藉瘽卷。自顾何人,奚以取此。感愧之剧,未易名言。诲喻谆谆,仰见严于出处之际。某滔滔昧进,固不足以知此,然而仁人蒿目,其将如苍生何?将毋有莘之耕,必待礼而应也。某意无可无不可,不犹愈于甚邪?想惟不拔之潜,决不以狂言动。愚见如此,其敢有隐情乎!丐一思之,勿以人废言也。下问湖学,其兴废之所由来,诚如高旨。甚可惜者,异时作人之地,今为利害之场与刑名之习耳。庆历所取,则今学规与夫作院制器之法,故府焚于延火,求之略无可證,询之耆旧,亦无存者。惟闻学之斋馆与伸道、义胜、澡德、诚明四斋为安定旧名,馀不可见。时虽分艺以教,盖初不以名斋,士虽学书,不废骑射琴瑟。今斋馆中射堂尚存,泮池之旁犹有乐斋之目,门人之盛,后皆镵名《登科记》中。学中旧存当时赐书与孔子、伯鱼画像,亡轶殆尽。比方略整齐之,此外无传,可为伤叹。为之师匠,某何者而辱望以此邪?然与朋友共成之,不敢不勉,方惧罪斥,讵能如所欲哉?教以安定之传,盖不出乎章句诵说,校之近岁高明自得之学,其效远不相逮,要终而论,真确实语也,某何足以知此。蒙诲之及,故敢言之。子路「何必读书」,孔子恶其佞;子夏「必谓之学」,不可谓不知言。二者岂无说邪?昧者盍少思之。尝谓翼之先生所以教人,得于古之洒扫应对进退,知其说者徐仲车尔,馀子类能有立于世,是皆举其一端。介甫诗以宰相期之,特窥其绪馀耳,成人成己,众人未足以知之。且君子道无精粗,无小大,是故致广大者必尽精微,极高明者必道中庸。滞于一方,要为徒法徒善。汉儒之陋,则有所谓章句家法,异端之教,则有所谓不立文字,稽于「政在方册,人存乃举」,礼仪威仪待人以行,智者观之,不待辨而章矣。民之秉夷,向也明于西洛,今焉泯泯,舍门下其谁取正?倾囷自献,庶几击而发之,毋惜炉锤,痛加橐籥,尚祈阶以有立,免为小人之归。此区区所望于下执者,万丐哀而药之。《胡先生言行录》、《范淳夫集》谩备藏史,轻渎至愧,程《易》、胡《易》郡有模板,不敢献所厌饫。林择之书以浼门吏,丐求端便送之。
同林择之姚宏甫游鼓山(绍熙辛亥九月廿日) 南宋 · 赵汝愚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几年奔走厌尘埃,此日登临亦快哉。
江月不随流水去,天风直送海涛来。
故人契阔情何厚,禅客飘零事已灰。
堪叹世人祇如此,危栏独倚更徘徊(清元贤《鼓山志》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