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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使回奏十事状 其四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四
臣伏见成都路转运司逐年下六州军买官布七十万匹,于十一月支钱,至次年六七月收纳,并系上三等税户名下均定收买,因其田税多寡而科所卖之数。
名虽和买,实则配率,行之已久,习以为常。
元丰以前,每匹支钱四百五十文或四百文,不致刻剥,人尚乐输。
至元丰元年转运判官王宗望晓谕州县,各令减价,其间官吏迎奉风旨,损直太过。
蜀中近岁虽钱重物轻,惟布价独不甚贱,盖官中须索如此之多,地利人力所出有限故也。
近岁逐处所支,每匹才二百九十文,而民间输纳乃五六百文,郡县每月所申实直每匹不下四百五十,案据具在,可以考验,岂于和买,独减价钱?
民力供输,尤为不易。
乞下转运司今后勘会实直,添支价钱,庶得远方农民,蒙被德泽。
〔贴黄〕今年夏税畸○布,转运司并令纳估钱,每匹四百二十文足。
及至和买,只支二百九十文,显见侵损税户。
役法画一奏元祐元年四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六、《宋史》卷一七七《食货志》上五
向来未有如此约束官司并只据等第定差,所以不均。
况郡县官吏,难尽得人,或暗懦不晓,或临时灭裂,或刻薄烦扰,或贪冒营私。
深恐当此差役之际,未便均平,反有侵刻。
若不预设防禁,则民间虽无今日纳钱之劳,反有昔时偏颇陪费之害,无以称朝廷安养元元之意。
以臣愚虑,莫若以新旧役法裁量所宜,著为条约。
谨具画一如左:
一、诸县自来税钱一贯为第一等,合于本等中差一役;
其税钱两倍于一役者,即并差二役;
若又倍于二役者,即差三役。
虽税钱更多,不过三役,并听雇人祗应。
或本县户多役少,则上户之役不须并差,但可次叙休役年月远近而均其劳逸。
假令甲充役之后可闲五年,乙税钱两倍于甲,可闲三年;
丙又倍于乙,可闲一年。
其以田土顷亩之类为等,并其馀同等而多少不侔者,并仿此。
谓家财至三百贯至九百贯,皆谓第二等之类。
一、未助役已前,州县役人多有冗占,致令人户少得休闲。
助役已后,裁减过当,亦有阙事。
今若依熙宁元年已前人数,窃恐应役频并,莫若用助役以后之数,量添各不过二分。
一、未助役已前,凡官员迎送,并不计程涂远近,每散从官、承符、手力一名,出备盘缠,多者至四十贯,少者亦三十贯。
助役以后,每程只破二百文。
今若每程量添一百,则迎送五十程者,只计五贯。
一、未助役已前,凡官员养马,多至五七匹,少亦二三匹,只差白直二人打草,日买数担供纳,每担直五七十文或百文,十日一替,谓之草番,每番一次,倍钱约五七贯。
助役以后,逐官每有支打草钱四贯文。
今若量添数目,则养马不多,遂无草番之费。
诸处有差打柴烧炭者亦仿此。
一、未助役已前,凡官员初到,置买动使器用修葺仓库、廨舍、馆驿亭堠、渡船等,并于役人体上圆融,合费钱十贯,则须科二十贯;
合用木十段,则须买二十段,乘其赢馀,别作破用。
助役已后,凡买置动使及修造官屋、桥堰、渡船之类,并逐一约度,入繄检计,方使支钱各有定数。
今若依仿元定数目,仍旧圆融,不令过越,则免非泛科敷之害。
一、未助已前,凡官员差公人出外勾当,别无程限,其间贪吏因而更令买卖,以般家捉贼为名,遣往千里外者,以此多有陪费。
助役已后,所差不出三百里,所役不过一百日,仍申所属搬家,则又须保明方差,仍计日破钱。
若不废此条,亦免衷私被差之费。
以上逐项所费钱物,并令役人敷出,官为收掌支破,所贵百事各有限约,不至扰民,即于差役之法,小有所补。
竹枝自题1074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云阳友旧最善墨竹,与仆别几岁月矣。
余在钱唐,邀于长青阁小饮,作此竹枝奉赠,不知云阳以为何如也(《珊瑚网》卷二。又见《式古堂书画汇考》卷四三。)
文或作于倅杭时。
吕氏家系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二、《灌园集》卷一七
开宝八年,王师加金陵
兵官樊若水至城下,晚请于帅,以燔民庐,而吾家毁焉。
曾祖王父君抢攘挟其二子,轻赍南遁至江州,遇其故人有禄者,教以宜走南丰,于是从之。
明年,复遣次子返省金陵,且谋复旧居,而舍阯券籍皆灰荡不可理辩,遂定计为南丰人
有屋于县郭之东,逐土宜为生。
居二年,曾祖王父君卒,其长子是为大父。
大父君有二子,其季先人也。
先人生于祥符戊申,是岁大父君卒,先人生才十月
家贫不能自存,大母栖以襁褓,挈而嫁南城人傅可忠。
故先人初养于傅氏,长因家焉。
嘉祐九年正月丁巳先君卒,有四子云
系曰:尝语水乎,水之行也,作于天,会于源,溢而放,蹙而悍,淙而为瀑,激而为濑,曲屈而为涧,平漫而为川,遭潴者池,被灌者渠。
熬漱浸漉,披枯突润,名势错综,已多故矣,而不离乎水。
通于此意者,其知姓氏之所继乎!
不然,牵荣而结显,务以自光,亦何异坐江海之上,而繁引絮辩,语人以此涓尝濑,此涓尝川、尝潴、尝渠,渠已尝漱,漱已尝熬,又浸又流,流之在吴者为如许湍,其在楚者又为如许湍乎?
引辩如此,亦几妄矣。
夫吕之为家,吾知其得于佐禹治水而已。
彼周之侯,汉之王,吴之将,唐之相者,吾岂知其必祖必宗哉?
吾不敢好牵结而自诬也。
详夫耳目所及,事得以徵之者,今有一人,其嗣实三。
然一人安生,一人夭化,一人浪游,则是此人嗣系。
安生者可以审定,而其夭者则绝,游者难考矣。
万一著系而傥引夭、游,则其为谬奈何!
成败存亡,其迭如毂,况乃假养易冒,兵燔饥荡,杂发于其间,谁者保其如线而不有紊绝乎?
盖帝公之胄,参附史录,君子犹有以窥秉笔人之荒,况彼臣民之微著无常者哉?
呜呼,可悲也已。
先君之死,诸孤露,懵然迷所志。
免丧之五年,始诘于南丰,得其略焉。
曾高之迹,毋得而述矣,茂惟先君,其可言之。
先君少孤,不及仕学,为人端悫易直,居游脆软之俗,克耿介无点染。
有屋西村,不能足食,然戛戛自守,非其力,不以尘芥望人。
接乡邻以忠正,有寻常悖戾,得先君一言辄为之沮辍。
好读农田书,曰:「吾所宜也」。
耕殖造葺必有法。
初教其第三子学,恳刻督励不容发。
闻人有书,必为求借,从之屈请忘倦。
常召语之:「吾家父祖学儒,汝能绍之勿坠,吾望塞矣」。
嗟乎,孰使馘集而帅亡乎!
初,曾祖王父君之次孙既南丰,忽被中旨趋京师,到阙得官,属三司院。
而其兄尚留白舍之河源,月割俸以资之。
又以书归,戒令尽室北来。
未及行而三司卒,故其系不得详。
河源有五子:曰骧、渭、沔、晏、颜者是也。
西村四子:伯欢、仲旻、季南公,其叔留也。
曾祖王父君讳大亮,大父君讳戬,三司讳渊,河源讳务本,先君讳文宝,其后系具别谱。
南山律师撰集录后序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三、《芝苑遗编》卷下
佛教流及此土,自后汉至曹魏,仅二百载,从其化者但剪落殊俗而已,归戒则未尝禀焉。
至嘉平中昙摩迦罗者至自西梵,阐化京洛,始依法正学宗,立《十僧受戒》,仍出《僧祗戒心》,用辅随行。
祖师所谓东夏戒律之先者是也。
逮至姚秦,首译《十诵》。
以夫真教滥觞,源流未辨,摄修之侣,于即承用。
是则纳体从乎《四分》,戒本诵彼《僧祗》,随行宗于《十诵》。
宗部之乱,由兹始矣。
尔后《四分》、《僧祗》、《五分》、《三律》继翻,有以先出戒本诠相允符,故《僧祗》一部独盛当世。
降及元魏,聪师探源究本,尅体辨行,遂辍旧所习,首讲《四分》。
道覆而下,章疏出焉已来,传习之英,递代不乏。
然犹群部乖竞,假实争驱,化制两宗,混而未判。
首师披释,宗绪虽分,而行事谋猷,亦未甚详备。
逮于南山律师出于隋唐间,博究群宗,独权戒学。
稽极圣之洪范,追法密之遗踪,顾眄乎旧章,哀矜乎后学,由是著撰兴焉。
大抵得意在乎行事,故首述《事钞》,统四藏,括两乘,区别异部,搜駮众说,实维持之宏纲,发趣之夷经也。
其次《拾义钞》者,拾毗尼之秘要;
《戒业疏》者,展止作之毛目。
故得受随体相,持犯重轻,众别仪轨,治心理身,日用之行尽矣。
故凡预吾门者,其所习虽异,而日蒙其赐,无得而称。
岂非数仞之墙,得其门者寡矣;
天时之雨,物无谢于天乎?
自是九代诸师之作,蔑如无闻。
殁后数百年间,霈然莫禦,非四依大士,垂示像季者,其孰能至于此哉!
自外钞注、传录、仪集、图纪,或发明己宗,或赞述经论,卷帙繁富,不可遽数。
但地之相远,岁之相后,况经会昌之孽,五代之乱,诸宗典籍率为煨烬,故祖师之训亡逸过半矣。
且夫教者所以辨其道,文者所以持其教,文或坠则教不存,教不存则道不明,故文之于世,是可废耶?
是以在昔尊道辅教之士,患斯文之将丧,尝揽诸名题,集为别录,使来者得其名而获其本,其所列亦已博矣。
但搜括未详,时代差误,布厝紊杂,不足披捡。
今以《内典》、《开元》等录,及戒疏、后序、诸文批志看详对会,重纂一本,各从其类,节为五科。
以其远恶清身、行根道本者莫大乎戒律,故有初也;
穷神荡累,莫深乎经论,故有次也;
持危禦侮,必在乎弘护,故有三也;
克勤自进,必假乎軏度,故有四也;
胜迹光远,必藉乎传录,故有五也。
至于卷数之开合,年历之前后,若见行,若遗逸,编入《大藏》,标题不同,悉备见于注。
仍不愧蹇陋,辄系序于后,庶览者识吾宗之大略焉。
时皇宋元丰号之岁后安居日馀杭郡沙门释元照重录。
策问三 其十 字书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八
问:古者观飞蓬、窾木而知为车、为舟,观鸟兽蹄迒之迹而知为字。
夫蓬木、蹄迒,天也,而为车、为舟、为字者人。
则原书之起,岂人力也哉?
河洛有画,凤鸟有文,孰规模是?
孰制作是?
譬之一身,首武有位,耳目有职,五藏百骸,各有本末。
能观吾一身,则推而观夫天地鬼神、山川草木、鸟兽蛇虫、杂物奇怪,其情其状,无不可知,而字之说,庶几穷矣。
百工之事,皆圣人作,而仓颉能知之。
敢问仓颉孰与圣人,而智若此?
科斗之变,有大小篆,与科斗同声异形。
敢问因耶?
革耶?
因则科斗与篆不殊,革则篆不出乎科斗。
抑壁间竹书,文或非篆,必以篆求之,其义岂能皆与科斗合哉?
字之为言,孳乳而无穷。
网罟耒耜,迄于宫室,皆变而通之,以趋后世之利。
然则即科斗而为篆,即篆而为隶,傥便一时,亦奚不可?
而隶,学者莫道,何哉?
将后之作者,其知浅陋,不足以知圣人,惟意损益,无所法象,则废焉可也。
而自朝廷学校至于家人里巷,策牍檄券,咸以隶写之,是又何哉?
且破桔槔以复抱瓮,与民同于初,则苟且纰缪而害于义者,无若书为甚。
凡此奈何?
张学士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永乐大典》卷一四○四六
公之文章,贵于治平嘉祐之际;
公之出处,见于熙宁元丰之间
铭虽平生,其词尤艰。
呜呼!
公之亡,宁孰不悲?
而公之道,悲者未必能尽知公也。
呜呼!
某虽至愚,公实厚之。
公主文场,收予弃遗。
公在选曹,力焉维持。
京师雪寒,温我旅羁。
饮酒拥炉,倒倾肝脾。
谈经诋讥,语世笑嘻。
谓予勿留,我当西归。
公归嘉阳,我官在梓。
为贺为说,相去千里。
居丧得病,安以名理。
文或骚,邮寄相示。
顾我未老,期公复起。
人事变化,如斯而已。
呜呼!
公之魂不知所之,公之墓曷从瞻依!
公子公弟,契好不衰。
侑奠斯文,聊以致哀。
韩文忠富公奏议集序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嵩山文集》卷一七、《郡斋读书志》卷一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三
韩文忠富公之孙曰直柔,问说之曰:「古今诸公奏议必有序焉,何也」?
曰:「古今诸公之奏议,无待序以显,而序所以尊乎奏议也。
如乐作,磬玉未振而柷木先之」。
直柔曰:「吾文忠奏议之序,愿有请于子」。
说之于是悚慄失据,莫敢为言,而直柔请益坚。
乃谢之曰:「命为他文或敢,而序韩文忠之奏议,则孰敢」?
以是一语,逡巡十年,直柔既以其奏议十有三卷归说之,又宠之以名人所传公全身之像,使读其书,想其人,庶几乎体物不遗也已。
说之每置公之像室中,如左珩右璜,以承大祭,无端之心,不敢以发。
既久,乃斋戒而为之序曰:上帝降灵之生公也,实左右我国家治隆甚盛之际。
古之所谓社稷之臣者,拨乱以创业,扶危以中兴,而公乃与之埒者,何耶?
盖抱王佐之略者,不必当楚汉之厄;
怀文明之德者,无待躬洙泗之游。
譬如天之有斗有汉,森回在上,曷知其所以然哉?
公实左右我国家治隆甚盛之际也,然其功高绩著,谤谗出入者不一,而任大图永,又复异同艰难之多也。
天其或者以此视天下之才,而耸天下之善,使公为之表欤。
姑循其迹而言之,人孰不仰公使虏之功?
上乃拜公枢密副使,而公力辞之,不肯拜。
至和之末,请立皇嗣之功,彼天下之人未知闻也。
公于褒进司徒,则一命而不辞。
使虏之功,公既耻以受赏,且终身未尝一出诸口,而青州救灾之功,则公平居喜为人道之。
庆历间石介固以公方夔契矣,公事他人宜何有,而严事王沂公,慕叹之至死不衰。
公之知人荐士有至将相者矣,晚于青州得一老儒生刘槩,荐于朝,则叹息欣喜,若平生未尝得士者。
呜呼,公之所以自处也远矣。
岂观之所觏而闻者可听欤?
则是书之所载,可以论闻见之功,而非闻见之所及者,莫得而载也。
且公于仁宗时,言犹雨露也,陨而为天下泽。
其在英宗时,言犹海潮也,震天地,转山石,孰不骨骇胆逝而敢抗之与?
其在神宗时,言犹凤鸣也,律吕于九霄之上,而馀音千里之远。
至于百世之后,犹有遗叹焉。
英宗一日因公进除目而震怒,响满一殿,掷除目榻下,公慨然搢笏拾除目,执之进曰:「前日陛下在藩邸时,喜怒犹不可妄,况今即天子位?
窃以天子亦有怒焉,出九师以伐四夷,否则陈斧钺以诛大臣。
今日陛下之怒不为常事除目也,必以臣等有大过恶可怒者,何不斩臣以谢天下」?
英宗为之霁色温言,公进说犹久之不已,是则海潮不足谕也。
神宗即位之初,想见公颜色,制异礼以处之。
上见公首及边事,言条目颇多。
公曰:「陛下临御未久,臣愚以为首当推恩,惠布德泽。
二十年未可道着用兵二字。
若干戈一兴,上贻圣忧,下竭民力,愿勿首先留意边事。
万一戎狄渝盟,人神共怒,为应敌之计可也」。
上问所先当如何,公曰:「阜安县内为先」。
上曰:「臣须尽忠节,无隐情」。
公曰:「臣一人之忠无益也,须是天下守官皆尽忠则治矣。
今两府大臣,犹有不得竭其所知者,唯事目前常事,况在远臣小臣?
且治道至简易,徒为繁劳,何补」?
公又曰:「闻近日守道者多不得安,希进者往往得志。
愿陛下精别流品,无使忠邪溷淆,小人渐进,此系治乱之大者」。
公又曰:「陛下好用人伺察内外事,臣恐赏及奸憸,罚及善良矣。
此大系天下休戚,不可不慎」。
公又曰:「内外事多陛下亲批,虽事事皆中,亦非为君之道,况事有不中,咎将谁执?
必至请属交走,货贿公行,此致乱之道,何太平之敢望」?
公又曰:「近日事渐有更张,此必小人之献说也。
小人唯喜动作生事,若朝廷守静,则事有常法,小人何所希望?
愿深省察,无致后悔」。
公又曰:「天下财用不充,执事者必多经画,唯省不急之务,则无不足之虑,百姓无暴歛之苦」。
公又曰:「先帝自藩邸入继大统,唯纳谏一事,上类祖宗。
今陛下奈何负先帝耶」?
上有不世之度,每却大臣纷更之说,则曰:「富某手疏又将至,老臣无所告诉,唯是仰屋窃叹」。
是公之斯言频为上发也,不犹九霄鸣凤之祥耶?
若其雨露之泽天下者,可胜言哉?
说之品下质薄,不足以议公之彷佛,窃以其所闻著之。
增是书之功,尚期后之人,因是而得公也欤。
公有老宾客魏宜者,尝为说之言:「公每闻人语及北事,便变色若愠,不欲闻者」。
说之异其言,而三叹息之,以告宜曰:「世之人或以北事首公之传者,何耶?
姑极夫众人之闻见欤?
且尝鄙扬子云孔子论鲁侵疆矣,其敢论赐币于公乎?
宜以告公之子绍庭者」。
有德之君子颇以说之言不谬,则直柔之请,实有所自云。
宜又问曰:「或以寇莱公之功方公,如何」?
曰:「莱公之功擒虎也,天下之勇者能之。
公之功则旅九山而陂九泽,不知其何德也」。
辄并记焉。
唯是晚年道德之学,非性命之理所能名,而出于天人之际者,又何得而称之?
及其任大图永,与嘉祐岩廊大臣异同之谋,虽或闻之,孰敢载之?
后世抑有传欤?
果无传而已乎?
有识之士必有抚是书而恸哭者。
宣和元年己亥十一月四日丙午朝散大夫提点南京鸿庆宫嵩阳晁说之序。
郴行录 其一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七、《画墁集》卷七
丁丑,拜双庙,即张巡许远也。
宋人谓之五王庙,兼南霁云姚訚雷万春而为五也。
《五王庙诗》:「清汴河边五君子,身遏横流同日死。
火炎曾是及池鱼,世变安能顾妻子?
百尺高城不足凭,日月所照惟孤诚。
当其杀身际,肯念身后名
呜呼!
伯夷既死,孔子不复生,身后是非谁与评」?
乙酉,率建安进士叶浮游北郭刘氏园,园多奇石,乃符离土产,有丈馀者,绀润诡怪,非京师者所拟也。
辛卯,次洪泽口,过龟山寺
辛奉议继至,同游久之。
寺临淮水,负小山,规制庄丽,自京师以南寺观皆不及也。
乃真庙所建佛殿三榜,石曼卿书,笔力劲健。
老僧清悠可语,出画佛一帧,自云王维笔,制作古妙,虽非摩诘,亦奇手所为也。
后山脚有石穴,以塼塞其户,俗云无支祈所宅也。
少南有长源公,祠下临水,石色绀碧,出没舂激可爱。
龟山寺》诗:「白塔摇摇波浪閒,几多舟楫望禅关。
天边幡影因心动,堂上潮音到海还。
我拔一毛犹自苦,师除双臂信如閒祥符中断臂道者所居。)
中流莫怪频回首,直到江南始见山」。
壬辰,次虹县
虹当为红,《汉书》所谓红阳侯立是也。
讹而不改,遂谓之虹。
城北有湖,水广袤十里,蒲鱼之饶周给邻境。
炀帝江都,赐名万安湖。
比晚,与辛大观以小舟游定林寺后,遥绝湖心,可十里至小洲,有民居两三家,鸡犬篱落,四面渺茫。
过江渚,既归,候都监苏育供奉问郴州土风云。
乙未,次泗州同年吴立礼承议相候。
丙申,见发运副使蒋之奇知州朝奉刘士彦通判奉议王纯中
午间,蒋之奇通判见候。
申后,大圣见塔上,始见香烟如雾,笼闭四周。
少顷,有物如拳许在相轮上,或坐或作,往来周旋不止,每至东南角上伫立,至暮不灭。
又自塔下烟雾,如甑气上腾,少閒雨作。
丁酉早霁,以家诣塔下。
寺号普照王,塔在一偏,大圣面西座,开钥谛观久之。
或云所见喜愠大小各异,亦有竟不睹者。
塔閒货贝山积,谒礼自远至者常如市鬨贝。
泗州刘士彦先自睦州通判替还京,舣舟宿淮泗间,岸次忽遇乞者,年十七八,目莹而唇朱,光彩可掬。
刘怪而问之,异人曰:「吾卖豆,每粒一贯二百文足」。
刘曰:「吾适无钱,止有所衣棉袄,聊以当之如何」?
乞曰:「固可也,容取豆」。
即以纸一幅于两乳閒擦摩三转,有乌豆数粒出,取一粒与刘,其馀掷汴水中。
刘欲吞之,乞曰未也,又以纸擦摩胸腋閒,复有菉豆数粒出,又取一粒与刘,其馀掷汴水中。
刘即吞二粒毕,与所许物,乞人笑而不取。
刘始病蛊不能下食,即食如初而益多。
今刘面色如丹,然一岁一发,渴饮水数斗,觉二豆腹中如大。
乞人曰:「后某年复相见于淮西」。
不知如何也?
是日,登寺阁眺望淮山,有如图画。
阁之西南隅有塔影倒垂,长可尺许,以扇承之,影在扇上,僧云有时见二塔影也。
庚子晚霁,与辛大观涉淮南,登山寺会景亭,乃见临淮形胜类蒲关。
寺后因山嵌为方丈,天然奇制,盛夏凛然,南北游人刊志殆遍。
久居京师,厌倦尘土,乍尔登舟,沿流已觉意思轩豁。
然汴岸荒疏无可观览,未有超然清思,及出汴入淮,始见山水之胜。
历目稍旷,而适口鲜繁,竟日之閒,遂忘迁流之怀也。
甲辰,入运河,舣舟洪泽閒,下见比目鱼
高柳清渠,寂无暑气,鱼虾蟹蛤,日厌盘餐,自是行运河矣。
辛大观先行,以此走寄:「同下龟山时,舟行篙参差。
夜投洪泽口,访问失所之。
不应一日力,解至淮阴祠。
长淮自风浪,竟夕起忧疑。
旦日坐闸中,听水朝忘饥。
清泠见杂咏,蓊密闻群咿。
柳喜高荫,避桥嫌窄卑。
凉风吹水面,襟袖不假披。
新螯与老鲑,登俎辄无遗。
饱食却思睡,睡起复何为?
稍厌理文字,惟思弄孙儿,尚有数舟酒,独酌非所宜。
好话不得吐,两日舌如茨。
舟行虽云乐,先后不可期。
争如鞍马閒,吟啸长追随」。
己酉太平兴国观,即唐九天采访使者庙,熙宁中封应元保运真君
开元十九年,兆梦明皇,即此立祠。
规制宏敞,连亘溪谷,阶庑厨湢,水流周环,昼夜淙淙有声。
玄宗手篆殿榜,漆牌黑字,金铜等身御容。
元丰所赐殿榜金字,又为髹涂金扉以秘之,常不得见。
又有赐泥金仙衣共三事,至为华烂。
殿外阶下有石一株,曰刘仙石,扣之即开,刘仙自此出入监宫。
刘延朝奉齐州人,断房十九年,辟谷九年,方六十一,恬和自处,裕如也,言人未来事数验。
辛亥,同辛大观游杨氏园、紫极宫,皆山阳之胜。
是日见徐积先辈
山阳人,为学志古,养母尽力,不置仆妾;
年四十,不婚不仕,食饮洗浣,力役之事,皆自为之。
不婚,恐异姓不能尽心于母也;
不求仕,恐一日去其亲也。
久之,乡人敦迫,使之就举。
及应贡入京师,以双轮载母,躬自行推,葛衫草屦,行道之人不能辨也。
治平四年许安世榜下及第,未调官,母亡,遂不复仕,穷居山阳,衣食不给。
凡市买,楚人不肯受其直,亦不取,至有信宿不食者,淮南学者宗之。
路振通判楚州,始为娶妻生子,小名路儿云。
丁巳,次召伯埭。
召伯扬州,为民筑堰,去后思之,方之召公甘棠焉,亦谓之棠堰,祠宇存焉。
甲子,同陈舅游甘露寺,寺俯大江,踞崇岗,金山、焦山皆在指掌。
东眺海门,北见扬州,天下绝致也。
李卫公在浙西,再加缮葺,有文饶画像手植
佛殿两牖门菩萨六躯,世传张僧繇笔;
菩萨二,神一,师子一,世传陆探微笔,与予家所藏天王笔小异。
庭閒有大铁镬,僧堂下有小铁镬二,梁天监中所作。
砌下有石如蹲羊,即狠石也,世传孙权刘备据此石以谋曹操,前朝题记历历皆在。
主僧道敷颇淳固有理学,题狠石诗:「江北江南一道兵,匆匆据石各论情。
功成与尔游沧海,此语当初是至诚」。
是日,同陈舅游延庆寺
延庆寺刘裕故宅,有丹井寿丘在焉。
形势盘固,真异境也。
乙丑,晚离润州,趋金山寺
自南岸登小舟,风雨暴作,大浪如屋,出没于其中,比达寺下,已见灯矣。
丙寅大雨。
食罢登山顶,江中风浪如万羊齐奔。
寺在江心岛上,楼殿周匝,可数百楹,竹疏翠,望之如浮动,南朝人谓之浮玉山,其下即水府也。
大浪舂簸,夜晴昼雨,初若不安。
东望海门焦山,出没皆在海中也。
僧了元者颇娴外学文宝灿然,图画尺牍好玩之物莫不毕具。
又蓄孔雀、能言之鸟数种,因遍索古今题咏,了不可得,惟于化城阁栋閒揭介甫兄弟两诗而已。
又榜客位云:「官非文侍中,才非李太白,不请留题」。
过者莫不大骂。
北人望南方宗门请方,必谓人人了达,方敢住院,匡种既习其为人,往往市廛之不若也。
晚渡瓜洲,夜泊运河,旦至舟次。
金山了元诗:「何年灵鹫鸟,飞落大江心。
石壁虽难转,风波不易禁。
楼台分左右,日月见浮沈。
便欲归休庇,长嗟世累深」。
己巳,徐瓘承议丘朝奉、辛大观,游建隆寺九曲池
大明寺塔、摘星楼故基,望江南山水,烟雨隐显如图画。
酌水试茶井,在《茶经》为第五品。
建隆寺太祖濯征之地,有御容香火殿,九曲、摘星皆前朝故迹。
大率今之所谓扬州者,视故地东南一角,无虑四分之一尔,其唐室故地,皆榛莽也。
胥浦河在扬州扬子县,一水萦回,南入大江,名曰胥浦河。
一日三潮,俗曰伍子胥渡江解剑之所,旁有子胥,观记之所载,使者以像置舟,潮水忽至。
日景方午,至今此水有午潮也。
己丑立秋,是夜风雨。
辛卯,群会食于后园。
丁酉,陆彦回同年金陵徐瓘承议至。
戊戌,同徐承议仪真观,因过法云寺伍子胥
俯瞰江山,尤为爽垲,俗云此黥布寨地也,至今耕者多得箭镞。
徐见松上有鹤巢,乃言昔李倕学士晋州,重葺尧庙,俾尉者监督役事。
庙多古松,上有鹤巢及宿枝,乔然可爱。
李每视事后,则置酒其傍,及府寮并尉仰玩竟日。
一日,尉独念府公威重,每置酒劳,顾鹤巢危缀,茍为风吹堕,无乃狼籍杯盘?
又标枝芽檗,不茂何足取观?
乃命工以斧悉除之。
居无何,李又至,方衔衔仰首,则无是二物,怪而问尉,具以情告,嗟叹久之,为不怿而罢。
长芦崇福院,乃章宪太后真宗所营,制度宏丽,甲冠江淮,虽京师诸寺有所不及。
常安五百众,又僮仆数百,日食千人。
僧法秀秦州人,语论精确,持戒严整,寺之内外未始见僧行。
往还尽日,间然如无人者,实南方尊宿所推尚也。
庚戌,发长芦,始循北岸行五里许,即绝江至南岸下漾口。
循南岸行数里,入新河口
王介甫时为江宁,所开新河,其南有卑麓,正类解梁南山
稍稍南趣马鞍山口,有居民巡检司
复出大江少南,循石头城清凉寺,宛转入淮北,晚次江宁府
始将离真州,人多以涉江为戒,比至长芦,南望渺溟,诚可为惧。
及放舟乘风,不踰食顷,已达南岸。
介甫新河以避栾家矶数十里风水,甚为行舟之利,然夹口土山屡崩,岁勤补葺,方可经久。
石头城者,天生石壁,有如城隅,起夹口,直至清凉寺
金陵之为国,大略自孙权城石头谓之建业,即今之覆舟山上也。
晋宋以来,其台城稍迁而南,以就平坦,尚在今之城北数里之内。
梁陈因之。
及李氏所营,今之江宁跨踞淮水,形势始全。
梦得所谓「山围故国周遭在」,此不刊之句也。
兵火之迹宛然,登览之閒,使人悽怆不已。
铁塔寺在城内,天庆观相连,庭中有二铁塔,甚奇制也。
辛亥,见知府待制陈绎通判何寿昌奉议提刑高复大夫通判杜伟奉议范公,共会于清心亭。
壬子,六同年食于府园,同年张琬与焉。
历遍李氏后苑,登高斋,望蒋山、覆舟、幕府诸山,尽见金陵形胜,大率今之衙城,乃故内也。
府园即禁苑。
蒋山遇王安上,同观上方钟山志公塔。
钟山之顶,四面皆不相连属,自为一山,形如覆钟。
蒋山包怀在外,迫近方见。
旧有志公刀尺帚,李氏归国,太宗取致宫中,既而出付启圣院
塔之所奉者,非本物也。
乙卯,遇刘顗宫苑,遂游长干寺,登雨花台高座寺越王台周处台及升元寺保宁院。
长干寺南门外,东枕崇岗,北瞰城邑,自陈梁以来久废,李氏为散从官营。
本朝天禧中,其地数有光怪,真庙后营葺之。
寺后皆脩竹长林,下上凡数百步。
有高亭四望,又有灵济夫人祠,潭水湛然,祈雨数应。
昔高魁得铜像冶城,张系网得金莲座于江上,董城获大额珠于合浦,三物并致于长干寺,大小适当,后有梵僧自天竺邺都,失铜像,中原扰乱,因渡江至长干,见铜像泣涕礼谒,即有光异,因言此阿育王第四女所制,坐下有志,验之果然。
大业灭陈,至武德中、迁其像于上京光宅寺,灵异极多。
唐末兵火,不知所终。
高座寺在长干之南,迤逦登陟,冈岭兰若甚幽,大松修竹夹道而起,超然出群冈之上。
俯瞰都城,人物可数;
西望江渚,云水杳然,乃金陵绝胜之景。
吴仲庶作记,案《高僧传》:西域帛户黎蜜多罗,晋永嘉中始至中国,值乱渡江,居金陵
建初中王导庾亮咸敬信之,江左人呼为高座,所居曰高座寺
至咸康中,葬于石子冈升元寺,即瓦官寺,在城内西南隅,后踞崇冈,前瞰江西城,最为古迹,然累朝兵火,略无彷佛。
李氏时,升元阁犹在,乃梁朝故物,高二百四十尺。
李白有诗云「日月隐檐楹」者是也。
丙辰雨,同刘宫苑游清凉寺
府城之北,石头之上,下临大江,后附山麓,规制宏敞,山势回合,拥抱殿阁,盛暑清凉,因以名之。
寺自李氏归朝之后,金陵仍大火,宫室民庐焚毁皆尽,唯有小厅,乃当时玉烛殿也,与厅后修令阁,二物独存。
后苑养中堂,即旧澄心堂故基。
戊午,率董谋父登赏心亭
赏心、白鹭二亭相连,南北对偶,以扼淮口
凭望烟渚,杳无边际,白鹭、蔡州皆在其下,亦金陵设险之地也。
丁晋公赏心亭,以家藏《袁安卧雪图》张挂之于屏风;
晋公既去,未几遂亡其图。
继来者又以布衣邓淑所画《寒芦野鸭图》充之。
今芦鸭亦无有,但纸糊粉垩而已。
甲子,府中早食。
晚,张琬同年饮于龙兴寺所居。
诗云:「台城风物已凄凄,牢落行人邂逅齐。
秉烛相看如梦寐,片帆回首又东西。
依依团扇仍好,脉脉青娥恨却低。
一曲琵琶无限意,时时閒客思都迷」。
丙寅,同刘宫苑游台城寺,观辱井、三品石、三閤遗址,晚就铁塔寺具食。
台城寺在府城内,北附城堙,隳圮殆不堪处,即东宫故地也。
辱井在佛殿前,深可寻丈,上加石槛,红痕点染若胭脂。
俗云后主拉孔、张二妃入井,泣涕所沾也。
石槛上刻后主事,八分小字,极其精古,乃大历七年张署文,颇详,为近年俗人题记刊刻所掩,甚可惜也。
又有太和四年篆书,可见者数字耳。
旧闻台城辱井石上有胭脂泪痕,久未之信,今见之,似是淋漓涂抹之迹,失笑不已,因成此句:「平居已无奈,仓卒故难任。
井上痕犹浅,水中痕更深。
问鳌何至此?
下石尔甘心?
不及马嵬袜,犹能致万金」。
三品石在寺门外榛莽閒,即今园苑中怪石,磊落奇诡,各有寻丈,一为乡中人凿取之,以焚灰剜缺为甚。
辛未发江宁,出淮西南行,顺风循东南行小夹中。
左面卑麓,势如石头,比比有人烟。
十里过板桥店,地形平旷。
芦苇可三十里,出夹濒大江,过三山,又十里至烈山祠,即烈州也。
王浚庾亮泊舟之所。
五里过白土矶,烈山下有响石,击之声闻数里。
壬申旦出大江南岸,小山甚秀;
五里许入慈湖夹,东望山原高下,极类京口,有巡检司
以西皆小山,临水可三十里,出夹行大江,趣东岸,北夹极阔,无异大江
采石矶望夫山,其下即中水府也。
采石即牛渚矶也,乃温峤然犀照水怪,袁宏月夜舣舟之所。
北对和州,江岸极狭。
本朝下南唐樊若水假为僧徒,于此筑庵,凿石穴,度量水面。
及大军临江,用以为桥,不差尺寸,军事获济焉。
至今石凿穴尚存。
丁丑,登大信口。
出十许里,过碣石矶,风逆水急,舟行极力循东岸,数里过矶,即平行十许里。
斥岸皆卑麓,如坏城临水;
可二十里过薤叶矶。
过光宁,姑孰堂临溪上,制作宏丽,江表诸郡无此亭;
后著李白画像并十咏诗,乃李白平生游咏之地也。
西梁山前汉《地理志》所谓梁博望山,亦谓之天门山
李白有铭镌于江亭,宋沈庆之臧质于此,置梁山军,至李建中,立双庙于上,南北岸各有巡检司
己卯,发芜湖,循东岸而行数里,抛西岸,中有群石拱起,林樾苍然,曰蟂矶
其上有若塔屋,俗云有道人居其上。
板子矶,矶上红黄丝花俯照江面,花繁而石怪,閒以翠条,正如徐熙所画者,乃知艺之工者皆有本也。
诗云:「石上红花低照水,山头翠筱细含烟。
天生一本徐熙画,祗欠鹧鸪相对眠」。
辛巳发上口,行十里许出大江,循东南岸浅水五里,入铜陵夹五里。
铜陵县池州
沿江牵行五里许,上口少转西望行,过石人矶,矶临江隐起,石理如侧砖,有石拱立,远望如人行。
过此,上流坦然,不见山阜。
壬午发铜陵,逆风可五里许,出大江
南岸皆大山,十馀里抛北岸,少转而西,牵行可四十里,复抛南岸,次梅根港。
江流至此稍狭,西岸上下广轮数十里皆平陆良田,极类北地;
东北望九华山,见峰岭,胜于池州所见也。
癸未出大江,逆风循东岸挽行,可四十里入峡口,又三四里入池州溪口
宛转行陂泽中,可十馀里次池州弄水亭杜牧之所创。
俯溪流,望齐山,景致清绝,人皆采为图画。
亭上石刻尽载小杜诗篇,诗云:「清溪望处思悠悠,不独今人古亦愁。
借尔碧波明似镜,照予白发莹如鸥。
江山自美骚人宅,铙鼓长催过客舟。
惟有角声吹不断,斜阳横起九峰楼」。
甲申,观州宅萧相楼九华楼
萧相,谓复也,尝为池州刺史
裴度窦潏皆守此土,各有记述。
州宇前临清溪,规制古壮,厅事颇雄。
近岁吴仲庶滕元发皆葺新之。
江上诸郡,皆不及也。
梁昭明太子以产鱼味为可贵,名可贵池,在江边洲岛之上,城无垣垒,编竹为防,井邑疏索,然江山之丽,下流诸郡皆不及也。
物产丰贱,北人寄居甚多,亦生理之便也。
戊子,群会于萧相楼,是夕中秋
八月十五日夜清溪舟次》诗云:「清溪水底月团圆,因见中秋去年
旱海五更霜透甲,郴州万里随船。
昔看故国光常满,今望天涯势似偏。
只恐姮娥应笑我,还将只影对婵娟」。
己丑,与沈辽饮于齐山,观理浮桥,谒余为《齐山桥铭》并《引》。
齐山有径坑,附寺之背,深可寻丈,阔倍之。
有事于山者,越此乃可涉,木久朽腐,中閒经游者病焉。
元丰癸亥仲秋沈辽施桥,张舜民为之铭曰:「阻不在大归于阂,利不在充志于通,措此以往嘉无穷」。
齐山在州城之南,隔清溪可二里许,背溪之阳,不与大山相连。
东西可数里,南北才一里,高可百步,石色绀碧,棱角隐显,百怪千状,正似人家所畜太湖石也。
竹木丛生,其上有如塑画。
寺居其阳,山有二十九洞。
左史、石燕、白虎、七顶、观音严、小九华、紫峰,其著也,乃李白杜牧及唐人素所游息之地,刺史齐照日居其中,因以名焉。
左史山东,首自南麓,缘山蹊可一里馀,越岭北下穿石罅,石颇奇怪;
罄折入洞,十步许稍低,匍匐寻丈閒,又傥壮太馀,乃出一穴,忽见天日。
四壁削高可二十丈,浑如甑形,石色如黛,女萝樛葛遍其上,亦名小洞天
北岩有刊志,会昌六年刺史杜牧建安张祐书石。
石燕、左史之西越岭,少下北岩,如覆杯,可容百人,有穴西出,昼日石燕飞翔,然捕者莫能得也。
左史已为沈辽所购,石燕方鬻未售。
曰:「不过三数十缗可得尔」。
欲予售之。
白虎洞有石如虎蹲,人不敢近也。
壬辰,移舟出清溪,次池口,有人烟,税场距城四里许,两边长松夹路,云九里松也。
乙未,微雨无风。
牵行可五里出夹,入大江,循西岸二十里至将军堰。
东岸,入雁翅夹下口,次上口。
是日逆风,可行六十里,雨至夜,北有小龙王庙,西对皖口,即舒州路也。
丁酉,行东岸,势类石头城,忽然天气翳黑,自北而南,时顷开朗。
可三十里过祝家矶东流县
矶极为险恶,是时秋深水落,在夏潦最为难上。
己亥,行山夹,顺风。
夹合大江东岸,山小而近,尤为秀拔;
西岸淮南界,极望平旷,过烽火矶,山势特然高茂,乃南朝于此置烽火,以通上流征镇也。
甲辰,群会于庾公之楼,在衙城北。
庾亮浔阳,经始其事,废兴久矣。
近岁祖无择颇葺新之。
俯瞰江湓,南望庐阜,北穷梦泽,乃江国胜绝之地,前人题之,继韵甚多,罕见于今,但比岁数篇而已。
讲义(礼记)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高峰文集》卷一五
大学》/此篇出于孔子之门人,记圣人所以教人之大者,其序如此。
然简编错乱,间有差互。
考之无疑者,如「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后章,援《诗》、《书》覆解三事,则以《盘铭》之「日新」,《康诰》之「作新民」,《周诗》「其命惟新」,解「在亲民」,「亲民」当作「新民」矣。
其下错简亦然。
古之学者,有小学,有大学
小学之学,艺也,行也。
大学之学,道也,德也。
礼乐射御书数,艺也。
孝友睦姻任恤,行也。
自致知至于脩身,德也。
所以治天下国家,道也。
古之教者,学不躐等,必由小学而后进于大学
自学者言之,不至于大学所止则不进。
自成德言之,不尽乎小学之事则不成。
子夏之门人从事于洒扫应对,在圣人亦莫不然,恂恂便便,曲尽于乡党、朝廷之间,勃如躩如,襜如翼如,从容于进退趋揖之际,盖不如是不足谓之成德,不足谓之尽性矣。
后之学者,穷一经或至于皓首,解五字之文或至于数万言,沉没于章句训诂之间,末世穷年,卒不知其所用,一身且不能治,况可及天下国家哉?
此不及乎大学者也。
荒唐谬悠出于范围之中,离于伦类之外,漫亲疏上下之等差,以天地万物为幻妄,视天下国家以为不足治,卒归于无所用而已,此过乎大学者也。
之二者亦自谓古之人皆然,学之道当尔,此所以道之不明且不行。
秦、汉之敝政薄俗,旷百世而不可革。
杨、墨、庄、释之道肆行于天下,而莫知以为非。
危冠博带,高谈阔论,偃然自以为先生君子,诬罔圣人,欺惑愚众者,皆由大学不传之故也。
「大学之道」至「则近道矣」/大学者,大人之学也,穷理尽性而已。
性者,合内外之道,以天地人物为一体也。
人伦物理皆吾分之所固有,居仁由义皆事之所必然。
物虽殊类,所以体之者则一;
事虽多变,所以用之者则一。
知此然后谓之明,明则穷理者也;
至此然后谓之诚,诚则尽性者也。
「在明明德」者,穷理以自明其明德者也。
「在亲民」者,「亲民」当作「新民」,「新民」者,推吾明德以明民之未明者,所谓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者也。
己则不明而以明民,则不智;
自明其德而不以明民,则不仁。
二者皆非大人之事,不可与穷理尽性者也。
「在止于至善」者,所谓诚也。
善之至者,无以加乎此也。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所止者皆善之至也。
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其所以止于至善则一也。
盖学至于诚,则天之道也,非有我之得私也。
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虽善不足以名之,则天下之善何以加此,故所止者于是而已尔。
人之所以不定者,未知所止而已。
犹行者之未得舍,则不能不求其他,故人莫不欲知所止。
所止未在于至善,则终莫之定矣。
学至于诚,则莫非天道之自然,大行不加,穷居不损,前圣后圣若合符节,可以不勉不思,自中于道,岂圣人之智力措乎其间哉?
知此则此心定矣,故曰知止而后有定。
定则无所事,故能静。
无所事则莫非吾分之所固有,吾事之所必然,故能安。
安则有诸己而不去,然后可以用之,而谋虑生焉。
以此谋虑,则未有不得者也。
穷理则本末终始莫不有序,昭然成列,不可乱也。
知天下皆吾体也,则不得以吾身为本,以天下为末。
知尽性者,必以明明德于天下为至,则不得以致知为始,以明明德于天下为终。
知此则可以进于道,故曰「近道」。
至此则与道为一,何远近之有哉!
「古之欲明明德」至「知之至也」/致知在格物,格之为言,至也。
《书》云:「祖考来格」。
又云:「格于皇天」。
皆训至也。
致知,穷理也。
穷理者,必穷万物之理,同至于一而已,乃所谓格物也。
合内外之道,则天人物我为一。
通昼夜之道,则死生幽明为一。
达哀乐好恶之情,则人与鸟兽鱼鳖为一。
求屈伸消长之变,则天地山川人物草木为一。
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
又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
又曰:「天下之动,正夫一者也」。
故知天下通一气,万物通一理。
此理也,出于天道之自然,人谋不能无疑。
疑心存乎胸中,欲致乎诚,不啻天壤之异,千万里之远,欲卒归于道而无惑,难矣。
知万物同出于一理,知之致也,故曰:「物格而后知至」。
知至则知诚矣,知诚则心不惑而得所止,故曰:「知至而后意诚」。
意诚则谨独,谨独则不为异端之所移,此心正矣,故曰:「意诚而后心正」。
身者视听言貌之谓也,心正而视听言貌之不正者,未之有也。
所谓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有是心也,则未有不谨于礼,故曰:「身正而后身脩」。
自「身脩」而上,在己者也。
自「家齐」而下,在人者也。
合内外之道,则身也,家也,国也,天下也。
无远近之间,彼我之别,特施有先后而已。
意诚身脩,则德谐顽嚚矣,家有不齐者乎?
老以及老,幼以及幼,妃以及妃,子以及子,举斯心以加诸彼国,其有不治乎?
国与天下,小大之间尔。
推是心也,则无所往而不可,此所以天下平也。
及人之幼,自天子至于庶人,皆自脩身,始有诸己而后责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
己则不明,而责人之脩,可以力服,而不可以心服,此末世所以不能治也。
于所厚者薄,则无所不薄,此管仲所以知公子开方、寺人貂、易牙卒不忠于桓公也。
故本末先后之序,天地也,父子也,君臣也。
差之毫釐,则天地易位,违道逆理,必至于大乱而后止,故不可不知也。
知此则近道矣,故曰:「此谓知本,知之至也」。
「康诰曰克明德」至「与国人交止于信」/此章覆解前章「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三事,今反在「诚意没世不忘」章下,错乱明矣,当易于此。
古者大人之学,未尝不先自明其德,然后及于天下。
故引《康诰》太甲、帝典之言,以明文王、汤、尧皆自明也。
新之为先得之。
道之不明也,以民未知乎此也。
道之不行也,以民未得乎此也。
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则易昏为明,易恶为善,变化气质,螟蛉之肖蜾蠃,岂不谓之新乎?
虽然,自明明德者,亦自新也。
合内外之道,故自新然后新民也。
汤之《盘铭》,自新者也。
《康诰》,文王之诗,新民者也。
君子治己治人,其究一也,故曰:「无所不用其极」。
民之所止,止于邦畿而已。
鸟之所止,止于丘隅而已。
是皆知其所止矣。
人之为学而不知所止,则流遁失守,无所适归,终亦必亡而已矣,虽黄鸟之不若也。
文王之学所以缉熙者,在知敬其所止而已。
所谓仁敬孝慈信者,乃为人君,为人臣,为人子,为人父,与国人交之至善也。
其所居之地不同,故所止之善不一,其所以为至善则一也。
所谓止者,犹行之所欲至,射者之所欲中。
虽未至也,虽未中也,必至必中而后已,此之谓「知所止」。
「所谓诚其意者」至「此谓知本」/诚者天之道也,性之德也,非人知之所能谋,人力之所能造也。
见好色则爱之,闻恶臭则恶之,发于心之自然,不思不勉者也。
知冰之寒,知火之热,知药之苦,知饴之甘,疾痛痟痒,心为之感,莫非诚也。
孟子谓孺子将入井,莫不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有内交要誉之伪也。
见其亲死,委之于壑,狐狸食之,蝇蚋嘬之,则其颡有泚,非为人泚,中心达于面目者也。
由此观之,仁义本出于人之诚心,如好色恶臭之比,则君子之谨其独者,见仁义之本,皆吾性分之所当然,不为人之知不知也。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无所往而不为善。
一毫自欺,则貌乎为一物,与天地不相似矣。
理义者人心之所同,然虽小人岂无是心哉?
惟其为形体所梏,区区自处于一物之中,与万物争胜负,故丧其良心,不与天地相似,此所以以人为可欺,而閒居为不善也。
人犹能欺也,心不能欺也,故见君子,掩其不善而著其善,此则其良心犹存,知不善之为不善,故不欲人之知也。
胸中之正不正,必见乎眸子瞭眊之间;
辞之多寡枝游,亦见乎吉躁叛诬之实。
至于容貌举止,无所不见。
故人之视己,如见肺肝,诚于中必形于外,虽人亦不能欺也。
既不足以自欺,又不足以欺人,使其良心有愧而不慊,浩然之气从而为之󸠛,则为欺者果何益哉!
夫为善而不出于诚,犹不足以入德,况为不善乎?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言人之不可欺也。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言诚于中,形于外,充实而有光辉,非诚则不至也。
故曰:「君子必诚其意」。
切磋者,解割之谓也。
琢磨者,脩治之谓也。
有璞玉于此,将以为圭,则必先解而为圭之质;
将以为璧,则必先解而为璧之质。
如学者之志,欲止于小善,则以小善为之质;
欲止于至善,则以至善为之质。
琢磨者,即其质以脩治其文。
小善之质止可以脩小善之文,至善之质然后可以脩至善之文,故如圭之质不能琢磨而成璧,璧之质不能琢磨而成圭。
故曰:「如切如磋者,道学也。
如琢如磨者,自明也」。
恂慄者,敬其学也。
威仪者,见其文也。
斐文之著也,学止于至善,积而为盛德,至于文章著见,则入于民心者深矣。
此诚之不可掩也,故民不能忘也。
诚之至者,非独入于民心,其所以导民者,泽流于后世矣。
贤其贤,亲其亲,君子化其善也。
乐其乐,利其利,小人蒙其惠也。
此所以没世不忘也。
孔子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
故上诚其意则使民心服,民不得而欺矣。
大畏民志者,心服之畏,中心悦而诚服,如七十子之服孔子
虽使巧言如簧,苟无其实,为天下之所不容,此无情者所以不得尽其辞而可使无讼,是皆诚意之效也,故曰「此谓知本」。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良心也。
天之所以降衷,民所受天地之中者也。
寂然不动,虚明纯一,与天地相似;
与神明为一。
《传》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
其谓是欤?
此心自正,不待人正而后正。
惟贤者能勿丧,不为私情之所迁动。
如衡之平不加以物,鉴之明不蔽以垢,乃所谓正也。
惟先立乎大者,则小者不能夺。
如使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一夺其良心,则视听食息从而失守,欲区区脩身以正其外,难矣。
「所谓齐其家」至「不可以齐其家」/所亲爱者,德厚者也。
所贱恶者,德薄者也。
所畏敬者,贤于己者也。
所哀矜者,无知无能者也。
所傲惰者,顽不帅教者也。
见贤思齐焉,则之其所爱亲、畏敬而譬焉,见不贤而内自省焉。
众人之情,察于人之蔽于己,如以人之贤不肖反求诸己,则己可得而察也。
好而不知恶,恶而不知美,此情乱之也。
子溺于私爱,故不能察其有恶苗。
求其实利,故惟恐其不硕,皆非好恶之正也。
《家人》之象曰:「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常」。
之其所爱敬而脩其言行,则人亦将爱敬之。
之其贱恶而去其不善,则人不可得而贱恶之。
如此则人将矜式之,况其家乎?
故曰「身不脩,不可以齐其家」也。
「所谓治国」至「此谓治国在齐其家」/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
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
巨室,大家也,仰而有父母,俯而有妻子,有兄有弟,有臣有妾,尊卑疏戚之事具矣。
严而不离,宽而有闲,此家之所以正也。
大家难齐也,不得罪于大家,则于治国也何有?
齐桓公虽五霸之盛,由不能正其家,死未及歛,而国已乱矣。
虞舜之世,天下之为父子者,定以瞽瞍底豫而已。
文王之时,天下无犯非礼,以刑于寡妻而已。
举治家之心以加之于国,虽有小大之间,宜不远矣。
故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所谓一家一人,皆谓君也。
君者国之机也,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一正君者国之机也,而国定矣。
其机如此,故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可不谨乎?
民可使心服,而不可以力服,可以身帅,而不可以令帅。
之暴,所以皆从其所好,而不从其所令也。
有诸己而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此所以身帅而使人心服者也。
其道也,自一人一家始,故所以先之也。
宜其家人,宜兄宜弟,宜其父子,□弟之道,不待谆谆告教,家至而日晓之也。
至诚足以孚其心,仪形足以观其德,国之不治,未之有也。
「所谓平天下」至「天下僇矣」/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所谓合内外、通彼我而已。
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故天下虽广,同出于一理。
举斯心以加诸彼,推而放诸四海而准,无往而非斯心也。
犹五寸之矩足以尽天下之方,此絜矩之道也。
上下也,前后也,左右也,彼此之别也,通乎彼我,则交见而无蔽,则民也君也将何间哉?
所以为民父母,而天下瞻仰之矣。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至「骄暴以失之」/平天下者善与人同,故好货好色与百姓同之。
善不与人同,则媢嫉之心生,故无好善之诚。
利不与人同,则贪吝之心生,而无好义远利之诚。
观《康诰》之言,则知天命无常,惟善是与也。
舅犯之言,则天下之宝非宝,惟善是宝也。
观《秦誓》之言,则虚己与人,不自有其善也。
仁者,以天下为度者也。
天下之所共好者仁也,吾所以好仁;
天下之所以共恶者不仁也,吾所以恶不仁。
此所以能爱人、能恶人也,此所以能举贤退不善也,此所以能好人之好,恶人之恶,不拂人之性而远夫菑也。
是故居君子之大道,平天下之谓也。
大学之终,惟忠信无伪,则理义之心存,然后不丧其为大矣。
媢嫉贪吝,此骄泰所以失之也。
「生财有大道」至「以义为利也」/利与人同者,非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何以守位?
曰仁。
何以聚人?
曰财。
故所以得国者,以得众也。
所以得众者,以有德也。
有德者,利与人同,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也。
故以财聚人,非仁何以得之?
知以德为之本,有人有土,有财有用,非吾患也。
不知以德为本,而本于财,则上下交征利,不夺不餍矣。
此所谓外本内末,争民施夺也。
天下之事未有不反者也,恶言加于人,则人亦将加恶言于己,以非义之事取其财,则必有非义之事费其财,盖不知以义为利者也。
以义为利,则虽生财固有道矣。
国无游民,则生之者众矣;
朝无幸人,则食之者寡矣;
不违农时,则为之者疾矣;
量入以为出,则用之者舒矣。
此足财之道也。
以财发身,惟富足然后可以推吾济人之惠也。
以身发财,非骄奢无以矜己之富也,此仁不仁之情也,故惟仁者能与天下同其利。
上有不私之仁,则下有乐输之义。
心诚乐之,如孝子之养父母,未有子富而父贫。
百姓共之,百姓之府库,非君之财者也。
畜马乘之家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
畜马乘,谓士始为大夫有乘马者也;
伐冰,谓卿大夫之丧祭得用冰者也;
百乘,卿大夫有采地者也。
三者皆贵者也。
鸡豚牛羊,庶民之所畜也。
既食于人,又与人争食,则专利矣,专利则以利为利矣。
「盗」者,失财于臣也。
君不向道,不志于而求富之,是富桀也。
故长国家而务财用,无与人同利之心,是必小人者矣。
是小人者人之所非,彼之所善,故曰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
既曰善矣,则惟其言之必听。
持不仁之质以当国用事,求善人之立而国家无菑害,难矣。
是皆不知以义为利,与人同之而已。
拱卫大夫宣州观察使刘公彦同管客省四方馆閤门公事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四、《北山小集》卷二二
敕:治朝之法,诸臣之位,诏相献予之宜,所以辨上下、正班爵、昭德而别微者也。
自省方东南,典文或阙,绵蕝草创,失其故者尚多,稽参古今,折中润色,未遑暇也。
然率其属以共其事者,亦可不慎所择哉!
具官蚤以世劳,荐更器使,积官累伐,不专为恩,亦既显融,致位廉察
予惟董正朝会宾客礼容之事,举以命尔。
夫出入省閤,给事左右,其任固亦亲且重矣。
惟暨乃僚,恪居厥职,惟祗惟慎,服我宠休。
可。
朝散大夫直龙图阁张公行状1121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七、《浮溪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公讳根,字知常姓张氏,唐宰相文瓘之后。
五季时,有徙居江淮者,故今为饶州德兴人
大理通直父子,以气节言行为乡人所宗,一时豪杰,皆拜其家如子姓。
中奉公始举进士
公幼庄重,方髫稚已凛然有成人风。
性嗜学,扫一室独居,人不堪其忧,澹如也。
饶士盛东南,应书常数千人,所取裁百一。
公以童子在选中,时年十四。
京师,补太学生,群数千人试于有司,复中第二。
自是以文居诸生右,而行独修饬,出入皆可从迹,祭酒博士欲召见之,不能也。
连三试礼部,以元丰五年进士第,年二十有一。
礼部尚书黄公履闻其名,以女妻之,归拜大父母、父母于堂,人以为荣。
临江军司理参军,迁瀛州防禦推官,知处州遂昌县事,有政绩。
代去,民挽留之不可,碑其事以怀之。
用荐者于法应迁,以大父母年高致其仕,则恩及之,遂以通直郎致仕,时年三十有一。
丁令人忧,有绝人之行。
葬之日,鹤翔于墓。
上嗣服,问辅臣人材可用者,曾丞相布以公对,而翰林学士曾肇部使者亦奏公节行。
于是落致仕,召对。
力辞,不报。
则面陈人主能不以功业之敏自矜,盈成之易自佚,守之以中,求天下无治不可得也。
因言东南灾伤,赈给有限,愿广求所以宽恤之术,而杭州置造局可罢。
「臣尝谓人主一日万几,所恃者方寸之地耳。
一累于物,以失其正,则聪明志虑且耗怠,而贤不肖混淆,至于纪纲不振矣。
愿陛下清心省欲,以窒祸之原,天下幸甚」。
上嘉纳,将用公,而小人不利,以为昧朝廷大体,授公亲贤宅教授
未几,除通判杭州,以亲老,乞监西京东岳庙
丁中奉公忧,服除,提举江南西路常平等事。
洎终任,田畴之垦、桑柘之植、沟防之修者,以千万计。
时居养安济法行久,有司颇以浮冗,侵常平本钱,或取给于民。
公约为数条上之,所节过半,大臣不悦。
岁旱饥,尽发常平米及遮留上供米赈济,已旧责、蠲新赋,凡可以弭灾,无不为者。
手疏力请于朝,凡八十馀上,纤悉有法。
躬遍所部,阅半岁,暑行数万里,虽瘴疫冒之而前,官吏为惶恐尽力。
于是方数千里,流冗悉归,施及邻壤,其全活者不可胜数。
会中贵人为走马者怙力挟私,以官吏散军衣给钱非是,举一路帅臣监司守贰而下,劾罢之。
公曰:「散军衣半钱,例也,况其数加旧乎?
祖宗置东南军伍与西北异,上下相安百五十年矣,今一旦以给散坐帅臣监司,恐军寖骄不可制。
帅臣监司,朝廷与之分忧顾者也。
政使有罪,犹当待报,直以体量尺纸罢之,可乎?
今兹振贷,奉行尤藉官吏,乃空十郡,仅有存者,非徒无检视蹂践之患,虑别启奸倖,为朝廷忧」。
于是诏悉还之,官吏相庆。
自崇宁行盐钞法,和买民帛,率不得偿。
虽朝廷令借封桩钱,而钱特空名。
公乃大发常平米,计直予民,犹不能半。
会星变大赦,则奏:「自祖宗以来,岁给蚕盐以取民输。
今民既输五年,而一县至有负民五十万缗者,将何所控告?
谓宜因霈恩,尽给今岁租百四十万斛,给中都百二十万,而官兵度五十万,使岁入如数,犹缺四十万。
旧以盐利三十馀万缗和籴,故虽凶岁不乏。
自更法以来,州县重取百姓耗米以给,民既不堪其苛,而和买四十万缗,复以无所从出之钱给之,民心易摇,不可不虑。
议者徒谓亏榷货务额,此岂知社稷至计哉」?
未报。
间会诏书许诸路监司封言事,公言:「本路去岁诏蠲租四十万,而户部责发如数。
祖宗立东南上供额六百万斛,赐发运司本钱数百万缗,使岁广籴以备非常,随补随取,此万世良法也。
自希恩者以为羡馀献之,故朝廷不足则下诸路补发,势必敷于民,为无穷之害。
缘此漕计窘乏,无名之敛百出,臣以为补发不当复催,尽以盐额还漕司,籴本钱还发运司便」。
已而运盐复元丰法,稍以盐还民,公之力为多。
洪州官没锡数万斤,系兵吏七百人于狱,株连且千计。
公曰:「十年失于讥察,有司之过也。
今罗取无罪之人苦之,追偿必不可得之物。
方岁凶之馀,冤滥如此,何以召和气乎」?
朝廷为罢狱。
兴国民郭友馀习妖教,郡以屡赦闻。
公言:「友馀,张角术也。
异时李逄尝以此惑民,请论如法」。
大观四年,领广盐。
入议,时上躬政事,隆宽尽下,公欲遂成之。
洎对上劳苦良渥,首以江西赈济为言。
公奏:「救荒,臣职也。
惟本路阙乏,所请辄从,民力以纾,为大利。
若行此数年,公私自然充实」。
上深然之,赐绯衣银鱼以遣。
且曰:「推行法度,要在得人,不扰于民,方为利国」。
公奏:「训辞深厚,乞颁之天下,付之史官」。
从之。
敕归本路,有所见,奏陈。
公顿首谢,因言:「臣幸因天宁节随班上寿,不胜封人之祝。
管仲桓公以无忘在莒时,臣亦愿陛下无忘答天戒时」。
上大悦,即日趣议盐事,得内侍省牒,事听关白
公即奏:「陛下幸蠲烦苛、破朋党,而士大夫以大臣不和,议论不一,观望苟且,莫肯自尽。
陛下毁石刻、除党籍,与天下更始,而有司以大臣仇怨,废锢自如。
为治之害,莫大于此。
愿思所以协和之且,申严戒敕」。
又请「限丰岁广籴之数,以毋夺民食;
县令铨补之法,以毋失民平。
勿妄支移常平封桩钱,以志灭二敌。
使中国竞、百姓富、朝廷正、群臣和,以示人主尊强隆盛之势」。
反复数千言。
执政近臣方大为矛盾,故公言屡及之,以感悟上意。
转运使,人谓公德行文学,宜在朝廷,处之非其地,而公不屑。
会岁饥疫,朝廷责补发不已,又促输纳䌷绢之期,追远年无名之责,鬻官田者大亏上供之数。
公历陈利害,奏罢之。
且言「盐法既更,其封桩盐可尽给和买,还之民」。
力陈,见听以广盐敷额,赐三品服。
以直达有劳,进两官。
公于漕计,能权其赢,为转输之本,故屡办而民不知。
寻徙淮南
先是漕臣承抛降,虑不及事,则以浮数调民,州县递增,所取无艺,吏缘为奸。
或州郡以非所产,至漫数年不一输者,公令民必实,且为纳直通融之法,民欢趋之。
有出非其时,地非所出者,复曲折为陈,或纾或免,其事非一,当时称便。
被旨赴阙,大臣以有亲嫌言者,令再任,除直龙图阁
岁水灾甚,民流满道,而钱法遽更,农末皆病。
公乞蠲租赋,尽散洛口米、常平、青苗斛斗赈贷,且通一路有无应办,公私为之两济,诏书褒谕。
寻以江淮诸司使臣游蠹诸郡,命公按之。
公悉条其状并所自以闻,诏各驱还所役,违者从公械治,于是大失权倖意。
两浙,公闻苏杭局每物必十倍其费,以其一供奉,馀悉饷权倖为己私,穷之则火其籍,如苏州一日焚官物八十万是也。
于是因辞免慷慨力陈,命以之寝。
复以表谢,其略曰:「虽以天下奉一人,不为过也。
然得丘民为天子,顾不重哉」?
搢绅诵之。
小人由是得以间公。
会盗刘五暴庐、寿,公走助宪臣破之,除秘阁修撰
以渠魁未擒,不拜。
方欲条上讨贼之方,而中遣贵人董捕,欲自以为功,乃奏罢宪臣,而公亦坐降两官。
自淮贼扰,军兴颇乏,公以为县官空匮,未有甚于此时,而当路恬不警省,万一有缓急,何以待之?
因手诏取会漕司财用,乃言:「东南诸路阙乏之由,除拨赐、赡学、宗室等财用田产,添置官兵及朝廷非汎抛买外,一项茶盐钱并入榷货务,应和买盐并支见钱,而民卒不得。
乃至军储,亦月为之计。
稍有水旱,即干叩朝廷。
此大弊也,其原自榷货务
朝廷纵未能尽还岁额,若止分其半以助漕司,岁会天下,合得和买蚕盐价赐之,许折兑上供钱,以示大信于民,诸路当亦少宽。
茶盐法行十馀年,尚未立租额,岁务增羡,民穷困不聊生,可为流涕。
今籴本之外,复须五百万缗。
属者赵霆宣御笔,令于额外计置斛米,岁终殿最正用。
漕司方以经入不足为忧,不知钱何所出,恐迫之即不能无骚扰之患。
民和买既不得钱,而斛斗又非倍输不可,其间官户以倖免,豪猾以赂移,所苦者特畏法贫弱之民,可谓无名无数,高下不均之甚矣。
而有司方以用度不继,率取给于此,虽人知其非,苟避诛罚,莫肯为陛下言者,况复使之额外计置哉?
因进三说:一曰常平止纳息以抑兼并,二曰下户均出役钱以绝奸伪,三曰市易取净利以役商贾。
虽名非正,然与敷和买而不售其直,什一而使之倍输,额外无名无数之敛有间矣。
愿陛下储此钱以驭四夷。
若夫理财,尤在节用。
而节用以修造为先,修造虽于国体有不可废者,比类以此固宠市恩,不可不察。
其次如人臣赐第、赐带、予金帛、给田屋之类,尤为泛滥。
佐命如赵普,不闻官为造第也;
定策如韩琦,不闻彫墙峻宇僭拟宫省也。
今乃人得居而有之,奈何掠民肤髓为厮役之奉乎」?
书奏,自禁中擿节用之说,付有司看详。
而大臣及议者不察,谓公言利摇成法,章交上。
上察其诚,不之罪也。
会御前人船所占留直达纲船,公以上供期迫,乞还之。
且因起发竹石,上言:「本路一竹之费,无虑五十缗,他路犹不止此。
今不以充苑囿而入诸臣之家,民力之奉将安所涯?
愿示休息之期,以厚天下」。
书奏,权贵积怒未发间,御笔以直达促限,令漕臣较州郡赏罚。
公贴黄亲书,力陈人情有大不可者,乞展限,其辞激烈。
奉御笔落职监信州酒税,有「轻躁妄言,不循分义」之说。
外廷方莫测,而台臣复论前奏常平事,责授濠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寻以讨贼功,许自便。
宣和改元赦,复朝奉大夫
夏祭赦,复朝散大夫
宣和二年六月十七日,以疾终于家,享年六十。
公诚孝,甫六岁已能知母疾,疗之。
通直曰:「是必为孝子矣」。
既罢临江,时中奉公客熙河未归,步驰省者再。
冒寒暑,往返万馀里,卒御之以归。
自是专以奉亲为乐,举天下无以易其志者。
时四亲在堂,随其意奉之,日躬仆妾之劳,有古人所难者。
令人疾病,一夕须发为变,扶持弥月,癯然骨立。
既卒,勺饮不入口者七日,屡绝复苏。
方哀毁甚,而奉饮食起居,无一不如生者。
啜粥寝苫,不盥不栉,不易衣,不尝味,不饮药,泣不绝声,终丧三年。
及侍祖妣疾、执父丧,亦如之。
终其身孺慕不已,言及辄声与涕俱。
初,公之请老也,年方壮,人惜其遽。
公曰:「养及四亲,人之至幸也。
万一有不及,为终身忧,其可缓乎」?
是年以父母之恩及其祖妣,而以妻封及其母,乡人彭汝砺为文颂叹之。
未几,复以己得之服为祖荣,于是闻者莫不耸动,而天下人知公名矣。
公居山林久,一旦为天子所知,起之召对,士大夫想闻其风。
及对,首陈谠论,卓然以名节当上意,于出处皆合,天下益贤之。
自此三赐对。
奉使十馀年,其面陈者不计,章疏凡数百上,悉天下大计,触当时之讳,诋方行之令,与大臣权倖为敌而无所阿附。
反覆穷尽,不度可否,以身任之。
宰执台谏所不敢言,人为股栗而公不恤也。
上亦知公精忠,每排众议用之,数加器使奖赉,于开陈多见听纳。
而小人权倖日以谗公,虽卒坐言谴死,而天下拱手推为正人钜德。
卒之日,识与不识,皆为霣涕。
公之学不守章句,居閒十有六年,专覃思经史,务欲明圣人之道而见之行事。
故发为议论,辨博闳深,援引古今,深知治体。
在元祐则言诋新法、置理诉司者,在建中则言不当弃地,在大观政和则言籴本、和买、茶盐法。
其大者欲人主正心术、去朋党、斥玩好,而于论边事尤详。
其至自熙河,深以中国受屈为耻,得其曲折,归以告彭汝砺,使并王赡荐用之。
其说以为「二边之患,近而且遽者,惟熙河、青唐。
以其与夏人相为掎角,而国家惩宝元元丰之失,以兵为讳,非也。
夫维大舟者必屡折其势,制猛兽者必先困其力。
贼蕞尔,政当徐以术制之,不当急与之较」。
乃陈攻禦备守策上之。
以弃熙河为持右臂授羌,将为陇蜀之害,而守熙河非灭青唐、取河南不可。
其后朝廷卒不弃熙河王赡取青唐,悉如公言。
元符间,夏人穷蹙,藉契丹请平。
公以为自祖宗以来,每敌犯塞,为害益深,所侵益大,所须益多。
不取,后稍振必复为害。
不若厚礼其使,使乾顺身入朝,否则归我河南,质其大臣爱子。
皆不从,则曲在彼,而我师有名矣。
彼固已失其咽喉,若由兰会浮槎以进,一夕可至,所谓迅雷不及掩耳者。
会命已行,不果从。
后朝廷每有事西方,未尝不言。
至论常平,则又言之,欲必取二敌。
自陈东南无事,欲行死边塞,求人可用者。
用人当如李愬缚元济之奇,不当如樊哙匈奴之诞,人皆伟之。
公于吏治不为文具,凡劳险烦剧,人所不堪者,未尝辞。
临事强明,人不能欺,尤汲汲于恤民。
与客论利病,常至夜分。
有所得立陈,推见本末,能使朝廷必从己。
其驭吏严而不伤,升黜以核实,不以偏辞。
故自为州县吏至为部使者,人皆取法,畏而服之。
于施财乐善如嗜欲,然至宠利,则低回畏避,甚于机阱。
太学时,得家问辄举箧授同舍之贫者。
所至坐客常满,亲友游士馆于公家者,常数十人。
葬死字孤,皆得其所求而去。
士之落南繇江西以出者,多赖公以生。
大臣台谏以忠斥者,率数千里追赆之。
退视其奉养陋甚,死之日馀铜唾壶、书数簏而已。
闻人小善,必演而成之,虽昧平生,亦拳拳慰荐。
或斥非其罪者,虽自敌以上,非职所及,亦冒为之言。
然平生未尝以私干人。
其迁官十,悉以劳以恩而不磨勘
淮南之僚有攘公之功取优迁,而赏不及公者,人皆愤之,公未尝言及。
坐淮贼例镌官,则乞并降己官,以除其负。
得圭田,又损己而均之。
其与人不校,反调护之类如此。
然朝廷亦雅高其节,始以服推其祖,晚以子之官官其叔父,皆非故事,特旨从之。
平居谦厚不伐,胸中洞然,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喜面折人过,然退无异言。
于人委曲成就,无所不从。
及忠义激烈,万牛莫能回其心也。
居乡里,于亲疏长幼、大小厚薄,无不用其至。
盖人有一善,可以名其终身者,在公皆不足道也。
夫人黄氏,南华县,改封宜人,知书,有贤行,先公四十日卒。
子四人。
焘,太学博士
熹,将仕郎
煇、焕未官。
女七人,适秘书郎黄伯思起居郎李纲太学博士李富国、大府寺丞薛良显杭州监税范渭、宝应县虞澹,一人尚幼。
至老未尝释书不观,故下至天文、地理、卜筮、图纬、历数,无不精通,而尤深释氏。
其文温润纯粹,仁义之言蔼如也。
诗平澹简古似其人,乡人师之。
随其材,或文或行,皆有可称,而其弟相、朴,遂以文学台省、跻侍从,为名臣。
其子焘,亦以任子力学,廷中第三人。
有释《周礼》、《易》、《春秋》等书三百六十卷。
公早树立,隐然有公辅望。
自亲亡,力思所以报国,故身虽不在朝廷,而未尝一日忘君。
尝患风俗上下相蒙以取利,每因职事所及,灾异所询,于爱君恤民之际,谆谆言之,又以告大臣亲旧者。
尝曰:「苟有以天下为度者,吾从矣,亦何常之有哉」?
而妻父黄履尤器公,以为可属大事。
虽相去千里,公有言必告,有大事亦以咨公。
如救邹浩之类,皆自公发之。
其裨益之功,阴及天下非一。
而谗者疾公不置,以天子聪明大度,知公如此,而曾不得一日立于朝廷之上。
以时未可言,谓公少贬者,公曰:「吾以委蛇事君,虽出没风波万变之中,随宜救世,而无功名富贵之累」。
为得圣人用心,顾世人未知之耳。
使遂其志,施设何如哉?
闻贬郴阳,独挈其所著书以行。
及返,犹疏时事数千言,须上悟而陈之,且属弟侍御史朴诵言于朝。
疾已革,其语不伦矣,而所道亦时事也。
呜呼!
可谓忠义出于天性,古之全德君子。
诸孤将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合葬公夫人于其里铸印墩,谨录其行事如右。
谨状。
乞支拨阶文或川中财谷养赡熙河军兵奏 南宋 · 关师古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二
聚兵五年,所集二万馀众,合用粮食,惟岷州管下大潭、长道两县,和籴不多,兼宣抚司别无应副,委是养赡不足。
其河里州军,师古止据洮、岷两州,别无出产。
累年伪地讨粮,今则伪地亦无所积。
因即关外止有师古一军占护要冲,若不申明朝廷,切虑缘此逃散。
若金人知此无粮,乘虚而来,何以枝梧?
伏望将阶、文州拨隶熙河只乞两州财赋,专一应副。
许将川中财谷,取拨食用。
师古所管战马不多,仍乞支拨川茶付师古,于洮、岷州界转换战马,以壮军声。
国太夫人郭氏墓志铭乾道元年十二月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七、《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六
乾道改元十二月丙戌武德大夫权发遣江南西路兵马副都监吉州驻劄乔昭祖将葬其母,以左朝散郎直秘阁提举福建路常平茶盐公事吴龟年状踵门乞铭,扶服拜且哭,不胜哀。
又属其族家子免解进士昌龄、新赣州兴国县丞昌言继有请,不懈益虔。
某曰:近世冠鹖尾者,亲死不服,且曰「是在三尺法,敢戾法乎」。
某顷在西掖,当草淮南将士夺服告,尝抗议乞听其服,庙堂执不可,奏请自今将士不服免给告,遂为定制,识者非之。
昭祖执母丧应礼,又能力请铭其墓,固当大书特书,以羞鹖冠之类,可但已耶?
删取其状,序而铭之。
夫人姓郭氏,世为汴京大姓,皇曾祖讳愉太庙斋郎
皇祖元基,赠宣奉大夫
皇考冲,赠奉直大夫
母张氏,累封恭人
夫人年二十有一,归开封乔氏,为赠太师鲁国公讳用安之孙妇,赠少傅竦之妇,故检校少保武泰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赠少师仲迁之配。
太师息女实事徽宗贵妃,七生帝嗣,徽宗亲洒宸翰以纪其实,故乔氏族大而贵。
夫人之归也,舅弗逮事,事姑秦国太夫人惟谨。
秦国家政严,阃内渐渐,夫人尽妇道,敬顺无纤毫违颜,独见称赏。
少师荐历华显,德望称重,不幸早世。
长子亨祖方幼学,次皆婴孺襁褓,厚抚之事,悉夫人裁画,礼无违者。
时夫人才三十有二,抚群幼哭且誓,之死靡他。
贵妃深加闵,奏乞入禁中慰存之,殆无虚月。
遂以妃閤养女嘉国夫人王氏妻亨祖,恩数腆缛。
丙午之变,贵妃从狩,夫人力请侍行,贵妃止之。
乃携拿寓海陵,丑虏长驱,几获而免。
诸孤复为溃兵裴渊所掠,夫人倾赀以赎。
既渡镇江,复罹兵乱,遂由建邺从隆祐太后豫章
是时北人随属车南来者万万,叛将赵万一网殆尽。
夫人扁舟倍道,得免于难。
寻抵章贡,而群不逞变起仓卒,无一口被害者,人以为难。
后亨祖官于庐陵,及瓜,遂家焉。
夫人年益高,耳目精明,而志虑不衰。
子孙诜诜,长者出仕,而少者未立,凡家事一听关决。
男就学,女趋纫缝,各得其职。
嫁娶必择所宜,聘币待礼,区处有别。
至如朝昏伏腊,米盐丰俭,靡不中度。
宗姻问遗络绎,周急之惠,下及委巷。
夫若子契旧,冠盖经过,礼意周旋,皆为感服。
夫人七兄,掇第者六,一时儒林歆羡。
夫人熏炙其间,亦能博涉群书,诸兄临文或遗忘,夫人辄成诵。
家政严,以故幼长僮隶,无虑百口,肃然无一敢疾声遽色。
初僦民屋以居,湫隘弗敞,乃拓地饬材,一新其室。
非直为轮奂之美,盖欲崇庙貌以奉先也。
于是夫人年加老矣,五子即世者四,独昭祖在,依依膝下,不忍去远。
请于朝,得以副戎奉甘旨,孝行有闻。
甫尽孝,而夫人以疾终,实乾道改元六月二十三日也,享年七十有一。
累封福国夫人,以昭祖遇郊祀恩,加封越国太夫人
男五人,长即亨祖,武功大夫惠州团练使閤门宣赞舍人,皆前卒。
次即昭祖
显祖成忠郎,亦前卒。
孙男八人:宗尹忠翊郎
宗焕,成忠郎
宗说、宗虎,皆承节郎,前卒;
宗宪、宗愈,皆保义郎
宗忞、宗召,俱幼。
孙女十二人,秉义郎赵不侮、兴国胡从政之子皓、进士王世昌秉义郎王处俭、工部侍郎郭公之孙登仕郎赟、成节郎赵伯憙、进士谭延世、张光远,其婿也。
馀幼。
曾孙四人,世美世宁世雄、世延。
先是某自合江自便归田,夫人遣家伻携壶浆迎某。
抵郡,登夫人堂拜且谢。
坐未定,夫人曰:「读亲家请尚方剑章疏,谓为古人。
今三十年矣,国事若尔,奈何」!
某退谓所亲曰:「嫠不恤纬,而忧宗国之殒,辟司徒之妻忧其君之不免。
夫人知念国事,视古人何愧焉」!
可铭也已。
铭曰:
从德常,反是匪臧。
婉婉夫人,六二怀章。
嫔于大家,归直其良。
有藉宫门,阃彝日光。
刀舌厉阶,知德者鲜。
独嗜儒书,检身以善。
配不偕老,遂慕共姜。
四十四年,不揉其芳。
有子有孙,克昌厥绪。
天理不欺,奚假偻句!
云腾之麓,即远有期。
封恨九厚,繄此铭诗。
谢及第启1138年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三、《汉滨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一四一三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阶任子之恩,已更贱役;
应兴贤之诏,复忝巍科。
循鄙分以非宜,抚疏才而自愧。
窃以国家惟百年之计,留意人才;
学者以一日之长,致身科目。
凡彼公卿之蹊径,悉由文字以权舆。
始类浮文,终收实用。
遂使清朝笃意,谓糊名较艺之足凭;
后进希声,以射策决科为可贵。
故此艰难之际,亦严搜选之方。
神州尚隔于一隅,江表自称为多士
虽未复限淮之地,亦不虚造榜之天。
方三祀之亮阴,肃九重而恭默。
龙池辍试,将权衡于近侍之臣;
雁塔书名,等甲乙于春官之考。
训辞甚切,圣意有加,精求赋日之才,博采济时之略。
谨其声律,盖将观组织之工;
访以古今,所以考经纶之术。
自非词兼众体,才擅数长,则何以副浚哲之旁求,处英贤之上列?
如某者衣冠寒族,庠序晚生,无博观广览之资,有孤陋寡闻之累。
专心弱岁,功书剑以徒劳;
刻意前修,佩韦弦而自饬。
妄起功名之意,早游教化之原。
博士一经,生徒数载。
月程文艺,屡收得隽之功;
秋试贤能,亦在先鸣之列。
自诡穿杨之审,不知拾芥之难,龙门未跃于西河,鲸鬣遂掀于东海
合繻以出,弹铗而归。
继缠风树之悲,无复星槎之兴。
十年兵火,脱盗贼于中原;
万里风波,从衣冠而南渡。
讲道于绝粮之际,谈经于弛担之馀,素患难以安行,尝艰险而已备。
偶缘世赏,获厕官联。
铁消铸砚之心。
金负满籯之训,绝意冥鸿之寥廓,甘心斥鴳之翱翔。
然素业传家,惧弓冶箕裘之堕;
青衫入仕,有尘埃箠楚之羞。
痛自激昂,载加勉励。
家无文史,重兴五厄之嗟;
官有簿书,更苦三馀之窘。
心耗于囊中之句,目昏于檠下之书,过时已觉于难成,中道几思于自画。
向用朝廷之事比,许还首善之荐名,来求礼部之选抡,偶犯有司之程度。
霜蹄遂蹶,剑气空呈,复垂翅于回溪,独倚辀于虞阪。
功同猿臂,疑骨相之难封;
命肖龙章,恨神仙之多障。
有求弗获,欲罢不能。
属诏綍之肆颁,励辞锋而再鼓。
既与漕台之计,复观王国之光。
朋来集四海之英,颖出尽一时之秀。
时方用赋,皆升堂入室之流;
士必通经,多专门名家之学。
玉有荆山之韫,珠无沧海之遗。
可谓盛哉,吁足畏也。
方锱铢之必较,忽糠秕以居前。
然而求剑刻舟,守旧方而甚滞;
好竽鼓瑟,追时尚以尤疏。
文或病其雕虫,技几成于画虎。
既瑕瑜之不掩,宜葑菲之俱遗。
何图骫骳之词,犹玷公明之选。
人非东晋,莫与刘琰之流;
赋异《阿房》,终居杜牧之下。
尚次甲科之后,获尘乙夜之观。
自揣奇穷,已为侥倖。
此盖伏遇某官才高人杰,道契天民,以兼资文武之才,膺注意安危之寄。
计存庙社,威名独重于朝端;
位冠臣邻,风采想闻于天下。
久持魁柄,力运化枢。
折遐冲于敌人窥伺之,镇雅俗于国势危疑之日。
临大事而不乱,盖胸中之气有馀;
推至公而必行,故宇内之心自服。
国有中兴之渐,士无先识之忧。
致此庸虚,有兹叨冒。
某敢不益崇儒行,勉服官箴,随所遇于他时,期粗伸于素志。
被君相作人之泽,虽匪成才;
师圣贤行己之方,则为报德。
唐历跋 南宋 · 李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四、《文献通考》卷一九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五三
肃宗诏芳与韦述同修吴兢所撰《国史》,先死,芳独奏编,兴武德,讫乾元。
而先天以来,芳所笔削多失其当,史官病之,芳亦自悔。
上元中坐事徙黔中,适与高力士会贬所,因从力士开元天宝及禁中事,具识本末。
念国史已送官,不可追改,乃用编年法别为此书,意欲以晚盖者也。
本朝欧阳修宋祁唐纪志及传,司马公修《资治通鉴》,掇取四十卷中事几尽,然异闻嘉话,尚多遗弃,芳本书盖不可少。
传指芳历不立褒贬义例,被诸儒讪讥,然所赞房、杜、姚、宋等语则皆因芳之旧云。
刘恕谓芳始为此书未成而先传,故世多异本。
今此篇首注起隋义宁元年,讫建中三年,凡百八十五年,而所载乃绝于大历十四年
《资治通鉴》往往以《唐历》辨證牴牾,见于《考异》者无虑百十馀,而此皆无之,其脱亡又不止此也。
疑此即所谓未成而先传者,或后人抄略芳书,故不得其全,倘遂○落至此,亦可惜也。
今以唐诸书参校谬误,颇加是正,其文或不可知,并事应有而无者,皆列卷末,更俟考求。
释序1167年1月8日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三八、《盘洲文集》卷三四、《隶释》卷首、《六艺之一录》卷一二六、《小学考》卷一九、同治《乐平县志》卷九、《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五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秦燔书,废古训,而官狱多事,乃令下杜程邈作小篆。
复献隶书,所以施之徒隶,趋简易也,亦曰佐书。
汉魏之际,蔡邕钟繇梁鹄邯郸淳俱有书名。
后魏郦道元注《水经》,汉碑之并川者始见其书,盖数十百馀。
陵迁谷变,火焚风剥,至宣和政和间已亡其什八。
本朝欧阳公、赵明诚好藏金石刻汉隶之著录者,欧阳氏七十五卷,赵氏多欧阳九十三卷而阙其六。
自中原厄于兵,南北壤断,遗刻耗矣。
予三十年访求,尚阙赵录四之一,而近岁新出者亦三十馀,赵盖未见也。
既法其字为之韵,复辨其文为之释,使学隶者藉书以读碑,则历历在目而咀味菁华,亦翰墨之一助。
老子、张公神、费凤三数碑有撰人名氏,若华山亭卫觊之文,见于它说者财一二尔。
文或险而难解,涩而太凿者,譬之纪甗郜鼎,皆三代廑存之器,其剥缺不成章,与魏初之文数篇附于后,如断圭残璧亦可宝。
刘熹贾逵已下字画,不足取者皆不著。
乾道三年正月八日鄱阳洪适景伯
悟真篇注序乾道九年八月 宋 · 翁葆光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八
紫阳陈仙翁,武夷人,有《语录》传世,为六十四说,分言性命二宗,内外二药。
又云:「不读古文《龙虎上经》,不知两弦金水之妙;
不读《参同契》,不知日月一斤之精;
不读《悟真篇》,不知二章金碧之神。
斯道也,妙中之妙,玄中之玄。
必也采龙虎未分之气,吸龟蛇初孕之精,三百爻中或文或武,六十卦内曰屯曰蒙。
结丹于片饷之间,成道于九年之上」。
又云:「道在内来,安炉立鼎却在外;
道在外来,真铅真汞却在内。
内一斤,外一斤,紫金化紫粉,紫粉化金丹。
此先天内药、外药之辨。
如斯二者之同出,又斯二者之异名。
内外之道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所以道外药还如内药,内通外亦须通」。
以此观之,紫阳之道与悟真同。
先子尝谓余曰:天台仙翁道成受命于上帝,为紫玄真人,默相皇都
时尝显没,与世比肩,人莫之识。
少偕我祖肄业辟雍,惟翁不第,夙挺灵根,因玩佛书,忽至击竹有感,顿悟无生直超真空清净性海。
晚年遇青城丈人成都,尽得金丹妙旨,洞晓阴阳颠倒互用之机,天地返覆生成之理,故能修真复命,鍊形升于无形,抱一虚心,性命咸臻于空寂。
是以形神俱妙,与道合,变化无穷,普现法界,即兹妙用,广度群迷。
向在元丰间,与刘奉真之徒广宣佛法,亦以无生留偈入寂。
奉真之徒,已焚其蜕,获舍利千百,其大如芡。
后七年,奉真之徒到王屋山,复会仙翁如故,此又示其形神俱妙、性命两全之玄也。
仙翁蕴性仁慈,慷慨豁达,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三宗一致,妙用无殊。
不欲独善诸身,乃作《悟真篇》,提诲后学。
先以神仙命道诱其修鍊,以金丹之术首咏是篇,终以真如空性遣其幻妄,故以禅宗歌咏毕其卷末。
所谓金丹之要者,以二八真阴真阳之物立于炉鼎,诱先天之一气,归斯炉鼎之中,变成一粒,大如黍米,号曰太一真气
是以首列七言四韵一十六首,表其真阴真阳之数也;
次咏五言四韵一首,以表太乙之奇,即金丹一粒也。
既得一粒,饵归丹田,然后运火,依约六十四卦而行之,故续以绝句六十四首,以按《周易》六十四卦也。
夫火之功有十月,并沐浴共十有二月,故又续《西江月》一十二首,以应周天之岁律也。
十月功备胎圆,而形化为纯阳之气,故总吟成律诗八十一首,象其纯阳九九之数也。
形化气矣,然后抱元九载,鍊气成神,以神合道,故得形神俱妙,升入无形,与道合而不测,是以神性形命,俱归于究竟空寂之本源也,故以禅宗性道歌颂诗词三十六首毕其卷末。
已上皆取象金丹大旨,次序如此。
乃若药物火候,口诀纤微,悉寓意在歌咏之中,览者自可寻文悟解也。
顾后传之寖广,文理次序亦颇不同,多有舛谬,惟龙图陆公之孙思诚所藏家本为真。
此乃仙翁亲授之本也,思诚亦自序其所得之详于卷末矣。
余因游洞庭,得斯真本,改而正之,始悟仙翁所作之意,次序篇章,莫不取金丹之法象也。
其文虽约,而妙理该著,寓意虽微,而比类亲切,诚为学者之真归,群经之要览也。
今之学者多取傍门非类而證之,或以天庭至宝、玉壶圭丹、混元胎之类妄乱穿凿,终莫际其深根固蒂之要。
又有叶文叔者,以太极大衍之数释而辨之,复撰为图,附于卷末,谓之《悟真篇外传》。
此乃帘瞻幕影,定马为乾,非惟紊乱真经,致使学者为之惑误。
仙翁有言曰:「靡肯自思己错,却将错路教人。
误他永世在迷津,似恁欺心安忍」?
文叔之谓乎!
殊不知金丹一粒,即太极之一气,圣人假借二八之物,擒此一气于一时中,变成一粒,殊不出一时辰中,饵之立超圣地。
故仙翁曰:「一时辰内管丹成」。
又曰:「一粒灵丹吞入腹,方知我命不由天」。
岂虚语哉!
文叔不达斯理,反以一时为非止一时。
若以非止用一时而言之,是非三年必九载矣,岂为至简至易,而仙翁何故有「都来片饷工夫,永保无穷逸乐」之语耶?
又以一粒为一日,以为有一日之丹,妄引真一子「日食一粒」之语为證,尤不晓真一子之意也。
若以日食一粒与一日有一日之丹,而推之三年九载,必三千有馀粒矣,岂仙翁独以一粒之语而诳人乎?
举此两端,足知文叔不得金丹之术明矣。
是以妄乱笺注,讹谬非一,抑不知太极大衍之数,其实运火之托象,似是而非也。
若以托象求金丹之至道,是描龙致雨、画饼充饥,不亦难乎!
余固不才,幸踵仙翁之颜铸,既承真荫,寅夕不忘,安忍缄默,坐视红紫乱朱,而不能广仙翁之意,辞而辟之,以级将来,而祛未悟者耶?
是以不惧天谴,直泄天机,课解真文。
谨依仙翁之秘旨,曰:夫鍊金丹大药,先明天地未判之前混沌无名之始气,立为丹基;
次辨真阴真阳同类无情之物,各重八两,立为炉鼎。
假此炉鼎之真气,施设法象,运动周星,诱此先天之始气。
不越半个时辰,结成一粒,附在鼎中,大如黍米,此名金丹也。
取此金丹一粒,吞归五内,擒伏一身之精气,犹猫捕鼠,如鹯搦鸟,不能飞走矣。
然后运以阴阳之真气,谓之阴符阳火,养育精气,化成金液之质。
尾闾有物直冲夹脊双关,历历有声,逆上泥丸,触上腭,颗颗降入口中,状如雀卵,馨香甘美。
此名金液还丹也。
徐徐咽下丹田,结成圣胎,十月胎圆火足,即脱胎沐浴,化为纯阳之躯,而无饥渴寒暑之患,刀兵虎兕之不能伤,而为陆地神仙。
方始投于静僻之地,兀兀面壁九年,以空其心,谓之抱一。
九年行满,形神自然俱妙,性命双圆,与道合,变化不测矣。
此名九转金液大还丹也。
丹虽分三,道实一揆,必自小而中,自中而大。
此修丹入道之次序也。
余故分为三卷:上卷以鍊金丹为强兵战胜之术,中卷以运火金液丹为富国安民之法,下卷以九转大还丹为神仙抱一之道。
谓之三乘大法,以应《阴符经》之正义。
此乃无上无极上品天仙之甲科,至真之妙道也。
五师宗祖口口相传,惟此一法耳。
其要至简至易,不逾片言。
圣人恐泄天机,故以乾坤炉鼎、龙虎铅汞之类,以至不可胜举之异名,无过比喻金丹法象而已。
余今攒集异名,一一指其至当,罔敢遗漏纤微。
又恐学者未明作用之妙,是以覼缕再三,复撰《悟真直指详说》、《三乘秘要论》、《三乘秘要诗》附于卷末,罄竭精微,可谓大泄天地之真机,全露仙翁之秘旨矣。
愿贻同志,俾易研精,灼然直际悟真,永为正眼法印,而不惑于邪宗曲派之说也。
时皇宋乾道癸巳中秋,象川无名子翁葆光谨序。
按:《紫阳真人悟真篇注疏》卷首,正统道藏本。
汤右相徽宗实录成转官加恩启(二 代帅)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省斋别稿》卷五
太史成书,广廷敷号。
进二阶之华秩,衍千户之腴田。
岂惟酬翰墨之勋,抑亦重股肱之体。
窃考帝王之制,具严简册之规。
之荡荡巍巍,舍典谟而奚见;
商、周之灏灏噩噩,即盘诰而可知。
古既远而才寖难,史虽修而文或病。
马迁之迄天汉,尚颇谬于是非;
韩愈之纪顺宗,犹有差于铨次。
欲前芳之独掩,舍大手以谁归?
恭惟某官精识几神,懿文贯道。
早懋贤人之业,日亲天子之光。
秉国钧,益孚民望
以弼谐之馀暇,提笔削之宏纲。
惟祐陵神圣之资,席我宋盈成之运。
克开厥后,有二十六载之贻谟;
皆聚此书,欲亿万斯年之传信。
既勒成于钜典,宜宠锡于徽章。
某外剖麟符,逖闻鸿渥。
莫展望尘之拜,敢稽赞喜之仪?
欣忭于,敷陈奚究!
论选举当求可行疏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四、《东塘集》卷八
臣闻之,天下之患,莫大于使学者弃难而图易,因利而求害也。
昔之圣人惧人之浅其所习也,于是乎有所谓难者而使之必知;
惧人之溺于所谋也,于是乎有所谓利者而使之必贵。
圣人非切切然于所可缓也,盖举天下弃难而图易,则其学之难者,将使何人而知之?
举天下因利而求害,则其事之利者,将使何人而贵之?
圣人固不安于此也。
嗟夫!
君子之学,其亦求至于难者耳。
天下之理,其粗著于显然易见之间,而其妙寓于隐赜难明之际。
得其一说者,不若得其说之全;
得其一意者,不若得其意之尽。
若以一说一意之易而遽止焉,其何贵乎君子之学哉!
圣人曰:「吾必使学者不弃难而图易,则至难之理,彼或可得之矣」。
天下之事必有利害之殊,世固可以去害而就利,而又岂可因利而就害哉?
吾之心将以致某利也,然其致之甚艰,利未及我,而害已踵至,则亦为甚不可。
今夫学者固有以某事而致某利也,若以某事而致某害,圣人安得不穷其致害之由而绝之?
是二者之说常存于选举之间,众人之所忽而不思,而智者每以为虑,岂非为学者之所轻重,抑有不可不讲者欤?
自周家有乡举里选之法,而由汉迄唐,其制屡变而不一,以至于我国家,所以剔蠹而刬弊者,亦靡不至。
天下之士率三岁而偕计于乡邦,又程之南宫,然后天子亲策而予之仕。
其察之不为不详,其官之不为不审,凡有志于此者,亦莫不激昂淬励,以求自奋于一日之程,盖亦以法之可行。
此天下所以常行而不倦。
虽然,事不以法而不生,而法常以事而必变。
如今之选举,其大概固合乎人情,若其间或有使学者弃难而图易,因利而就害者,此则不可以不革也。
何以言之?
士之于言语文章,犹人必有饮食衣服之具;
学之必以经,犹衣之必以桑麻,食之必以谷粟也。
舍桑麻谷粟而为衣食,则其用必不可久;
舍经而为学,则其理必不可造。
而今之学,徒志于傥来之荣,而不先正其在我者,故以十人求之,而舍经习赋者,则已七八矣。
彼非恶夫经也,必曰习词赋者,虽仓猝而可为,而通乎经者,非累年不可也。
知其难而弃之,而不知夫难者盖理之所会;
知其易而图之,而不知夫易者实理之所阙也。
乌有以君子之学而自阙其理哉?
噫!
言物者耻一物之不知,问字者耻一字之不辨,学焉而不志于通经,亦已惑矣。
臣非敢以习赋者之举不知经也,然其间或有以古人志学之年,一朝挟雕虫之艺而遽被乡书,有老儒通经者之所不可得。
盖有徒惑一时缀缉之工,遂以谓过于通经隐奥之说,此其为大可革也。
往者朝廷两行兼经矣,然不待再举而又易之。
其说则曰:「词赋非老儒之便也」,是以一变而不复用。
不知其以经义进者,若果有卓越之论,虽曰赋不及之,要亦宜置高等。
况其既通经学,则所谓词赋者,殆不过在不能工巧之失,必非缪而举不足读也。
苟以如是之说而试之,又安足为老成者之病哉?
故曰弃难而图易也。
臣愚以为宜申前制所未尽者,率自今日始。
然前日之法,尝以大经之义二,小经之义一,以为一日之长,则其文或几于太简,又安能尽见能否之实?
宜于大经之义,益以一篇,而其小者则如旧制,庶几学者有所本而不杂。
今川蜀之士来廷试者,盖肇于辛未之春,以迄于今日而不变。
朝廷亦欲使其皆试于廷,以均远迩之势;
而蜀之士子亦欲观光上国,能为魁选之荣。
若以此推之,则亦何害之可云也!
而臣尝得于蜀人之言,皆谓因利而就害者,莫过于此。
夫蜀之距上都几万里,方之仲月,固以挈挈而在道。
彼以万里之涂,必有数百千之储而后可达。
然又道路奔冲之劳,疾病安养之事,其贫且无力者,必鬻产通贷而后行,以此而破家者。
而往来之久,力疾而归,抱疾而死者,往往有之。
彼之心固将以谋利也,而或有破家者,有殒身者,此不亦甚可恻哉!
故曰因利而就害者。
臣愚以为宜立一格,有以酬其欲来之心,而绝其就害之路。
凡魁蜀之省闱者,其恩列之视大魁略杀一官;
而列于二三者,则与廷试之五名者等。
庶几不失蜀人之本心,而深革其远至之害。
然今之来者,固不能却而使之归。
若因其归涂,增其驿券,亦足以为寒儒之助。
凡此皆能救学士大夫之病,而世之论者,遂指为迂阔而不一言。
噫!
文章与时高下矣,岂可使之弃难而图易?
君之仁者,善养士矣,又岂可使之因利而就害也哉?
臣之所言,其亦虑夫可为而不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