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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判平江府校书姚君行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二、《絜斋集》卷一五
君讳颍,字洪卿,其先吴兴人,后徙明,明今为庆元府
曾祖讳阜,故迪功郎容州户曹参军
祖讳孚,故左奉议郎
父孝全,累封朝奉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
先是,君之曾伯祖希始以儒学决科起家,时则有若户曹公,实继其后。
户曹勇于为义,喜周人急,尤笃于宗族,创必庆堂于城南,延硕师,聚族子弟就学,涵濡薰炙,彬彬可观,时则有若奉议公及其从兄持,持之从弟大任,相先后擢进士科,而姚氏遂为鄞著姓。
奉议笃学力行,以古人为的,尝与秦丞相之弟俱游成均,有合堂同席之好。
秦公当国,缘是以进,高爵立可得,退然安分,不登其门。
再调和州录事参军,即致其事,官止通籍,时人高之。
大夫公克遵家教,培养益深,时则有若校书君,对策大廷,独冠多士,而姚氏益著。
沿流溯源,殆非偶然者。
君资性警敏,十岁属辞已工,试于乡校,郡博士疑非己作,更题以验之,操笔立成。
师事屯田郑公锷,苦心刻意,种积累年,词采绚发,且有典则矣。
校官相继皆名流,复亲炙焉。
又求同志之士,相与讲磨。
参考古今,详于兴亡理乱,是非得失之迹,下至曲艺小说,多所采获。
又思驰骛不止,安所归宿,大书《论语》一编,朝夕诵味之。
且取伊洛诸儒言论之精要者,丛为巨帙,探索其旨,理融心通,德与艺俱日进。
淳熙四年秋,浙漕高选。
明年春,南宫奏名。
范公成大领贡举,见君笔力雄豪,亟称之。
奉大对集英殿,于是孝宗皇帝临御十有七年矣,渴闻嘉言,以臻极治,君首言:「《中庸》、《大学》,治道根柢。
为天下国家之要,在于九经。
正心修身之效,见于治国平天下。
本末内外,相为贯通。
世固有好是书者,乃谓绪馀土苴,不足以尽道,举而归诸希夷旷荡,不可容声之境。
言不适用,人主疑焉,故功利权术之说得出而乘之」。
又言:「秦王衡石程书,天下病其苛。
汉宣帝用刑馀任法律,而政治沦于杂。
光武三公之权,事归台阁,而东汉之规模浅狭。
唐太宗兼行将相事,而有好大喜功之病。
德宗强明自任,而韦渠牟李齐运裴延龄之流得肆其奸。
臣愿陛下握其道揆,毋以多事自弊,操执纲领,俾群臣莫不精白以承休德」。
又曰:「力一则强,分则弱。
圣人治天下,惟于先务用其力,而末节俱不暇讲。
艺祖皇帝肇造之初,一统之号,却而不受,惟诸国是图。
始得蜀而黜王全斌,所以为江南计也;
始下江南而惜使相曹彬,所以为太原计也。
泽潞之役,赵逢扈从,惮太行之险,止于怀州,以坠马辞,则贬逐加焉,所以惩避事也。
自奉极于俭约,而用兵之费,独无所靳。
惜诸国之帑藏,裒岁用之赢馀,将以收山后诸郡,易敌人之首也。
艺祖惟用力不分,是以征伐四出,莫不如意。
今天下最大患者,金人未殄,中原未复尔。
惟陛下通艺祖创业之法而经营之,则必有道矣」。
又曰:「中国有以自立,而后外域可图。
今士大夫安于苟简,和议一成,则以言为讳。
烽火不接于江、淮,羽檄不驰于荆、蜀,则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怠惰之风成而勤恪寡,畏懦之习胜而勇气消,无能奋身为国家当大事者。
臣以为当今之务,必内有以作士大夫之气,而外有以伺敌人之隙。
盖金人之悍,不可以力胜,而可以计取。
汉高帝之取项籍,不在于垓下之合围,而在于陈平之反间。
彼其权臣擅政,骨肉相残,一动于萧墙之变,吾投其机而间之,则攻取易为力。
武帝百战而不能灭匈奴,不乘其隙也。
其后匈奴扰,单于争立宣帝推亡固存,一投其隙而呼韩款塞,元帝亦因以斩郅支,皆乘其隙也。
臣愿陛下为先定之计,以待敌人之隙」。
又曰:「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其气非不壮,而见诮于季布
晁错景帝削七国之地,其志非不锐,而见愚于扬雄
高后不用言,而天下免于疮痍之祸;
景帝惟用计,而七国之变,几至于不支」。
凡此皆深谋远虑,切于当时,非独书生无用之语,故表而出之。
对者四百馀人,有司奏君策第三,天子览而异之,擢为第一,年二十有九。
君进诗以谢,后四句云:「六典未新周礼乐,三河正想汉官仪。
平生作计非温饱,可但区区诧郤枝」。
盖用王沂公语也,闻者壮之。
时远人有献驯象者,上因思不宝远物之戒,书《旅獒》一篇赐君等。
故事,例给墨本,今奎画独藏君家,夐无前比。
承事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上以君策论北人事宜,戒毋镂版,而亟欲试以民事,诏与添差。
君言:「员外置官,朝廷所以优朝士,厚宗戚,吾不可以冒此宠」。
力辞,上嘉叹,许之。
魏惠宪王方镇四明,以是未有魁天下者,欲荣其归,使以盛礼逆之。
君不事表暴,扁舟抵故庐,人无知者。
祖妣孺人史氏,太师魏公之姑也。
君始唱第,魏公再相,以亲故,顿首称谢。
王鲁公信知其然,曰:「是足为吾婿矣」。
明年鲁公枢密使,竟因魏公以其女妻君。
他日因奏事及之,上曰:「姚某策中用赵逢事极当」。
其简记如此。
七年,奉二亲之官。
太守龙图郑公伯熊,当世钜儒也,一见契合,遇之良厚。
秩满去,语君曰:「亲老思乡,满则罢,罢则归。
虽丐祠之请,亦不至庙堂」。
君韪其言,亟以书白鲁公,具道之,且曰:「是当力言于上,使以达宦荣其亲,甚于里居之乐其亲也」。
郑公既去,继之者治尚严切,催科峻甚,君言:「郡之严切什一,县且什五,吏胥并缘,辗转滋甚,民何所措手足」?
恳切规讽,守感其诚,不以为忤。
岁大旱,劝之疏决。
宽其期会,蠲其无所从出者,欢声载路,甘雨响答,邦人深德之。
八年五月,召对,论治道体要,其略曰:「举其偏则弊自除,反其本则利自兴,出于彼必入于此,如翻覆手尔。
是故献谀者斥,则忠谠至;
利口者摈,则真贤出;
议兴大狱,请用严刑者抑,则宽政可举;
巧于聚敛,以羡馀求媚者黜,则民力可苏;
严侵牟之禁,则兵力强;
杜债帅之门,则将材奋;
俗吏不为公卿,则诗书道显;
近习不预国议,则恩威柄专;
苟且者不容,则任职者厉;
恬退者褒擢,则奔竞者消。
欺罔是惩,孰不务实;
党偏是戒,孰不趋中」。
若此类合十八条,皆抑扬取舍,判然黑白,彰明较著之论,而归诸人主心术。
读未竟,玉音琅然曰:「道理当如是」。
常平之储,久且红腐,请严以新易陈之令。
义仓赈济,远者难及,欲复乡为义廪之法。
又论守令不可数易,盍委监司郡守郡守县令,有公平通敏,慈惠廉洁者,迁其官而久任之,则进取无滞,才志获伸矣。
上悉嘉纳,除秘书省校书郎
吏袭故迹,雌黄数字,请复书之,以是为供职。
君不可曰:「吾当自亲之」。
或有舛讹,无不是正。
时方重馆阁之选,阶以居要地者甚众,四方承风致馈,缄。
易衔以反之,时论服其清德。
鲁公当轴,引亲嫌求外补。
参政周益公欲以郡处之,固辞,添差通判平江府,又辞釐务,曰:「宰执子弟所为不得官州县者,虑他人观望,道不行也,婿其可乎」?
强之而后受。
馆中诸贤惜是别也,相与祖饯于西山园亭,用「风流半刺史,清绝校书郎」分韵赋诗。
九年,转宣教郎
君蚤以儒英,万言正对,结知明主,中秘校雠,最为清切,簪笔持橐之列,要不难致。
顾丞藩郡,涂辙稍迂,若心所不快,有不屑为者。
既至官,夙夜恪共,职业所关,纤芥不苟,有所剖析,明见毫末,而不自矜衒,密启郡将,惟所施行。
吴江二豪,讼久不决,部使者知君通明,以是委之。
君揣其情,必持县短长,有掣其肘之故,檄令逮之,不报。
趣之,果以豪强未易追逮为言,君诘之曰:「张官置吏,非以治贫弱也,正欲制此曹尔。
此而不惩,焉用州县?
卒穷竟其事,阖郡悚服。
张公杓之领常平也,尝护使客,夜分抵馆舍,君偶在告,摄事官不集,张公怒,将劾之,惧而求救,君不许,恚恨而去。
徐为申理,事竟得释,而斯人不知也。
十年,旱甚,斋戒祈祷,心形俱疲,由是得疾。
疾且革,语家人以二亲之养不伸,君父之恩未报,为终身恨。
十月甲戌,卒于官舍,享年三十有四。
二子,元特才四岁,元哲二岁。
一女三岁。
家贫,丧不能归,鲁公自遣其子护之还乡。
其年十二月壬申,葬于阳堂乡延寿山之原。
始君处庠序,庄肃自持,寡笑与言,一饮一食,亦无所苟。
非意相干,未尝轻愠,人皆乐其可亲。
有戏狎者,正色以裁之,又可敬也。
识者知其为远大器。
事大父母、父母皆谨甚,大父母终,过于哀戚。
大夫公性刚,委曲周旋,求所以悦之,或有愠怒,屏气以立,不敢辄退,引咎刻责,至于自挝。
宜人杨氏病疽,焚香敬祷,愿以身代,俄而疾瘳。
友爱亦甚笃。
既婿王氏,其夤缘补官,又捐奁资以嫁其妹,凡所以顺适亲意者,无不用其极。
该郊祀恩,以君曾任馆职,二亲俱封,人皆荣之,而君志未足也。
每谓立身行道,无忝古人,始足以显其亲焉。
才华之富,倾动流辈,而荣进之念,不汲汲。
其言曰:「退后一步,其味愈长。
乘流则逝,遇坎则止,安于所遇而已」。
间服深衣,以「迂」名斋,此岂随俗苟求,皇皇于利欲者哉!
跂慕前修,必取其中正不偏者。
于当世人物,心焉惓惓,疏三十馀人,劝鲁公急用之:「宰相无他职业,进贤而已矣。
以天下人才为天下用,君子众多,则小人不能胜,此前辈规模也」。
君之赐第也,今建康留守叶公实为第二,后复同官吴门,契好日深。
时士大夫各从其类,有党同伐异之风,君深病之,调和其间,不立畛域。
既与叶公定交,又并叶公之友为鲁公言之,所以消融植党之私,恢张吾道之公也。
天假之年,此志获伸,天下异同之论,将泯然不见其迹,岂复有后来若是之纷纷哉!
此君子所以为斯世惜也。
孺人鲁公恩封,其寡也,年二十三尔,守柏舟之节,摇者万端,确不可夺,不惟天资之美,亦足以验君操行笃实,刑于家人者如此。
生理萧条,清苦已甚。
依倚外氏,抚教孤幼,至于成立。
元特以鲁公遗恩为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县主簿
近例,抡魁泽不及后者,特旨官之,元哲由此受命为迪功郎、新福州连江主簿
兄弟修谨嗜学,振起门户,将有望焉,皆娶舅氏女。
女适承奉郎、新监临安府粮料院王俨,又鲁公长孙也。
孙男女各二人。
君双亲垂白,见其后裔如此,宁不自慰。
而君垂没之言,不及终养,衔恨无穷者,亦足以释然于泉下矣。
君没二十年,二子将求铭于当世钜公,而属某状其行,其请勤勤。
怀我亡友,见其后昆,心焉悲恻,其敢有爱于言乎。
虽然,某老矣,学殖既落,无能发明,实德懿行将晦而不彰,是则有罪。
踌躇久之,而二子之请不已,遂强为之,词虽不工,要非溢美。
呜呼,其摭实也夫!
其可信也夫!
谨状。
钱良臣淳熙十六年二月 南宋 · 宋光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一五、《宋宰辅编年录》卷一八
二府旧臣,宣力滋多。
寿皇之所擢任,而冲人之所注想者也。
嘉谟嘉猷,奚必咨问而后乐告哉。
实赖箴规,以毗初政。
辞免资政殿大学士 南宋 · 钱良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四
自天有命,无地措躬。
伏念臣滥厕班行,骤膺识擢,躐登枢筦,参预政机。
感超异之遭逢,思糜捐而称塞。
岁时更历,天日照临,因造膝之敷陈,露乞骸之恳请。
仰戴慈怜之厚,曲彰覆护之深,昭示隆私,宠颁异数。
力辞得获,微力少安。
席未煖于里闾,诏促临于藩屏。
南徐效力,初靡著于显庸;
北阙疏恩,已复加于美职。
深惟忝窃,倍剧凌兢。
敢图简记之隆,更付保釐之托!
守籥再经于眷首,抚封常励于夙心。
罄殚朝暮之微劳,酬答乾坤之大造。
十连无事,实自庙谟;
庶政罔功,方忧吏责。
退欲伸于前牍,进忽奉于除书。
名升规殿之新宠,命涣帝纶之旧恩。
遇诚厚矣,臣实惧焉。
伏望皇帝陛下廓渊听以下临,鉴愚衷之上达,使遂终辞之志,不嫌申命之回。
得请为期,俯躬以俟(《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中。)
此下三篇撰人原题为「钱参政」,考表中所叙履历当为钱良臣
按《宋宰辅编年录》卷一八,良臣淳熙八年九月参知政事,与在外宫观,未几起知镇江府
表所谓「席未暖于里闾,诏促临于屏藩」,是也;
又云「南徐效力」,南徐镇江府南朝曾于此置南徐州也。
十年,加端明殿学士,表所谓「已复加于美职」也。
十二年,知建康府行宫留守,表所谓「守籥再经于眷首」是也。
十四年八月资政殿大学士、依旧知建康,即此表及下表所辞、所谢也。
孝宗漕臣手诏记 南宋 · 钱良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四、《景定建康志》卷四
淳熙六年三月丁丑,臣雄、臣淮、臣良臣奏事殿中,天慈恻怛,有民力未裕之叹,因出亲笔手诏示臣等。
臣等再拜跽受,退即捧读,䌷绎至再至三,仰见圣明总覈庶职,轸忧元元,所以加惠至厚,天下幸甚。
臣等恭惟陛下俭德冠乎帝王,仁心同乎天地,爰自即位,池台弗增,车服随给。
横恩妄予,毫发不私;
厚赋重征,蠲贷略尽。
是宜财力全实,无愧前古之盛。
乃名藩大府犹以病告,致勤九重宵旰之念,士夫交议,莫识所由。
及恭睹宸奎敕戒漕臣,将使审计经度,任州县有无之责,乃知圣鉴高远,推见本原,德意志虑,非臣等所及。
臣等谨奉明指,宣布中外。
越二日,又请刊石,以副墨遍赐诸道。
制曰可。
臣等窃以天下譬犹一身,一身之间,血脉流贯,则四支和平,天下之势,上下通融,则百职修举。
此理之必然也。
刘晏号古今计臣之冠,究所设施,不过取羡补乏,蠲荒歛丰。
其后兴利之臣,乃不问有无,一切殚竭,国计未赢而民力惫矣。
是故转漕之任,一道是寄,盈虚缓急,所当共体。
若乃智虑不通,规为不豫,悉取其有馀以徼强济之名,安视其不足而诿旷败之责?
自谋善矣,谓公上何?
兹非置使之本意也。
今云章昭回,圣谟广大,凡厥奉承,曷敢不敬,敢不丕应?
《诗》云:「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
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
臣等不佞,尚能恪意悉力以助扬圣意。
若具受诏不虔,与夫称职有闻,则当甄序,以诏赏罚。
既入石,谨拜手稽首而书于下方。
中奉大夫参知政事权监修国史同提举详定一司敕令华亭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食实封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钱良臣通议大夫枢密使东阳郡开国公食邑五千户食实封一千七百户臣王淮正奉大夫右丞相提举编修玉牒提举国史院、提举编修《国朝会要》、提举详定一司敕令鲁郡开国公食邑四千四百户、食实封一千四百户臣赵雄谨书。
淳熙六年五月日,朝奉大夫江南东路转运判官、借紫臣王师愈被旨刻于厅事。
盖经行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九、《后乐集》卷一七
公讳字德常姓盖氏,其先大名府宗城县人
大名于汉为魏郡,有盖司隶墓在焉。
自汉及唐,世有闻人。
高祖以来,蓄德不施。
武功始繇医学得禄仕,乃移籍开封
靖康之乱,中散挈家东南。
公生于建炎三年十月二十一日,时道路榛梗,行者不敢喘息。
公在襁褓,家人辈屡趣乳者委置墟莽间,曰毋以儿故累百口
乳者负而祝曰:「吾儿非凡,必有相之者」。
抱持疾趋,日昳不哺乳,饥无啼声,迄保护脱贼境,人皆异之。
幼颖悟,端重如成人。
少长有大志,刻励就学,并日夜,忘寝食。
操笔为文辞,顷刻数千百言。
未冠游太学,挟其所有与四方之士校程式,常出众上,声振一时。
尝有善相者问公姓氏曰:「君非盖防禦家耶?
防禦有阴德,里第旁近居人寒遗以衣,饥饲以食,疾予以药。
或深夜欸门户,委钱粟。
奕世流祉,其后宜大,天之报善在君矣」。
上舍奏名南宫,擢绍兴三十年进士甲科,调绍兴府司户参军
未几罹外艰,公以禄不逮亲,执丧哀毁过甚。
虽贫,自力葬祭如礼。
乾道二年服除,有旨擢太学正,继丁令人忧。
公以忧患艰闵十馀年,学日益充,朋游多附,华闻弥大。
宰相夙知公,召,复以才行荐于上,除武学谕
时寿皇在位十年矣,方总核庶务,规图骏功。
公因对,首斥佛老异端之说,言:「其教以清净虚无为宗,人主崇尚,稍入其说,则蠹坏心术,虽有刚勇正大之气,将为之销蚀而不自觉。
且聋瞽愚俗,至竭赀产以奉施舍,土木竞兴,金碧流烂,糜耗民力,其弊不可胜计」。
又言:「近时风俗奢靡相尚,冒上踰等,请申严法禁,一切裁抑,且请自贵近始」。
寿皇嘉纳,即诏行之。
自是简记上心。
九年,除敕令所删定官,俄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浸历清贯。
淳熙二年十月轮对,赐见选德殿
公奏言:「天下无不成之功,须平居暇日所以治国、所以制敌者从容有馀力,而后可以应机会。
若岁月悠悠,大计不立,临事后图,智者无所用其巧矣」。
又言:「人言图回不世之功,当以人才为急。
今之用人,不患无文采强干、小廉曲谨,所急者忠诚奋发,节概特立,易于感发之人。
夫忠诚节概,则其资禀浑厚亮直,爱君爱国之念固已素定。
一有以激励耸动之,则捐躯竭节,自不能已。
此等人才世固不乏,但作之则兴,沮之则坏,在人主抑扬进退之间耳」。
又建请:「中兴以来,将相功臣不为不多,方举行庆典,宜从凌烟、麒麟云台之制,绘像秘阁,以侈太上皇帝一代之宏烈,亦激劝人才之一术」。
皆当上意。
公又论:「风俗颓惰,殆类江左
刘翔讥晋之公卿曰:『四海板荡,奄踰三纪,斯乃庙堂焦虑、忠臣毕命之,而诸公晏安江左,肆情纵欲,謇谔之言不闻,征伐之功不立,何以尊主济民』?
今日之患,莫大于上欲为而下不应。
陛下果欲伸大义于天下,雪祖宗之雠耻,非励志节,使人人有趋事赴功之心,不足以振此弊」。
往复数百言,漏下数刻,占奏详明,玉音嘉奖。
时上延见小大之臣,咨询治道,尤注意人才。
及召对,问公家世,喜曰:「朕固知卿磊落」。
阅所进疏,见公阶八品,曰:「卿未改官耶」?
即日特旨改宣教郎,盖异恩也。
翼日,淮东总领钱公良臣对,上宣谕曰:「盖某有用之才,曾无为朕言者。
朕因奏对自知之」。
钱公因赞上知人之明,且称其才八面受敌。
上曰:「卿言必不诬」。
遂有意远用矣。
寻除著作佐郎
它日,忽中使持诏至所寓舍,问公理财赋事。
公手疏奏:「臣起诸生,财赋虽非素讲,然君命也,宁有所择乎」?
闻者知公将有总饷之命。
三年正月,除司农寺丞、兼权户部郎官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专一报发御前军马文字
临遣之次,寿皇虚怀以听,公亦慷慨论事,于封植人才以备缓急一说,必谆复言之。
其略曰:「凡人才之可用者,以其有精华果锐之气也。
如使销铄而不存,枵然无用之人耳。
唐陆贽谓『圣人之爱人才,摭其华英而使之,当其畅茂而奖之,是以锐不挫而力不匮』。
然此用才之说也,若储才需用,则必更试以事功:一,习练世故,可以老其才;
二,发摅底蕴,可以坚其志;
三,出入中外,可以积其望。
蓄之如此其素,自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至临事有乏使之叹哉」。
又言:「理财之法纤悉毕备,不可有加矣,盍补罅葺漏,使弊去法全,则敛不及民而财自裕。
今外之转运,内之户部,皆财计所聚,非若它官,可责速效。
不能者既以无功而罢,能者又以有劳而迁,代易不常,苟同传舍。
彼媮免幸容耳,何暇究心革弊乎」?
寿皇首肯再三。
又请广储以实边备,严荐举以戒市恩,上皆然之,抚劳丁宁。
公感上知遇,到治所即布宣德意,讲求军政之阙。
异时军帅或务掊克,以供苞苴,游燕无度,使者业与狎昵,莫敢孰何。
公拊循士卒,申结诸将,务极恩厚而身为绳矩,自有以厌服其心,视前所为悉敛戢。
由是人无猜阻,军政以举,自主将至于行伍,莫不畏而爱之,久而益服。
四年九月被旨奏计,军中利病,人于公无隐情,悉得其实,一一条奏,多所釐正。
其它节目,如定按试时限,填诸军阙额,军中子弟以荫得官者放令赴选。
公谓子弟生长行间,便习弓马,于官业未必通解。
不若仍肄尺籍,给衙吏俸,较之新招刺人大不相侔。
又调发之际,彼各卫其父兄,可得死力。
诏为罢行之。
户部郎,复之任。
明年三月,又得旨奏计。
公将去,于是再岁,绩用兹茂。
寿皇雅欲留公,曰:「朕思代卿者难其人,勉为朕往」。
尚药器币香茗以宠其行。
公在职益谨不懈,国计军政有所关系,讲之益详。
五月,召归。
时边圉北有轻脱生事者,公入对,因言:「善谋敌者,不轻于用而后可以大用。
祖逖击楫誓江,志清中原。
及镇雍邱,与石勒相持境上,乃通互市,却降人,禁诸将侵暴。
古人图胜,藏于无形。
若校虚文,贪小利,使彼暌暌然以我为虞,计亦浅迫矣。
至如避罪逃人,宜勿收受,盗马来市,勿与贸易,间谍不密,毋庸多遣,廓然示以诚信,以俟可乘之机,乃国之福也」。
寿皇怃然曰:「卿诚体国之言」。
权户部侍郎
公谓财计固所当虑,民贫抑非便,即奏言:「丘夷渊实,理所必至。
与其民贫思盗,宁若捐微利以予民,使监司州县通融有无,冀渐纾民力,此实固根本之道。
今所甚急者,节浮费,革滥赏,汰冗吏」。
言皆切理,可谓知所先后矣。
七年五月,诏兼侍讲
䌷绎之暇,于古今治乱、君子小人消长之际,必详究熟复,上为动寤。
是岁适旱,公疏备豫六事,曰定赈贷之赏,曰通商贩之利,曰散常平,曰严检视,曰已逋责,曰缓赋租。
寻诏诸路备荒政,实自公发之。
十一月,借户部尚书,充贺金国生辰国信使
过故都,历览山川形胜,感愤黍离,中夜雪涕。
缘道观者知公壮人,争睹为快。
举手加额曰:「此中原人物」。
盖遗黎思汉之心未泯也。
接伴马惠迪意倾乡公,公开怀与语,具知彼中事情。
三月竣事入奏,画取守战三策以献,咸得其要领,非他人剽闻掠说、藉手尝试者。
寿皇改容称叹。
已而陈军政四事,一务蓄积,二久任将,三选幕官,四旌武艺。
其久任将曰:「比尝有以文易武为都统制者,旋复文阶
文武之任,视其才之当否可也,予夺不出于公言,避就一听其私意,亵戎事、乱名器,莫此为甚」。
幕官曰:「近世士大夫狃于习俗,不亲武事,一从军幕,目为冗浊,遂使不肖者充员,有才者耻就。
宜稍重其选,精择其人,时赐对扬,擢以清望。
他日赞谋经武,将于此取之」。
军幕许参用文臣,略施行矣。
八年九月二日,正除户部侍郎
二十日,兼侍读
先是,六月壬申,诏开讲日读《陆贽奏议》。
比秋始御迩英,适史魏公浩奉朝请,进读虚席,政府进除目,上越次命公。
公力辞避,诏不许。
公甫拜命,趣入对,天颜悦怿,拊问甚厚。
且赐之坐曰:「朕素知卿,乃以钱良臣姻家,用卿晚矣」。
公跼蹐顿首谢。
后二日而言者及公,公亟请去。
归既踰年,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十一年,除知池州
未赴,仍奉祠
十二年二月,除知江州
十三年八月,起家知镇江府
辞不获命,勉至郡,政以宽简,惠先鳏嫠。
三月,人用宁便。
邑有奸赃吏,公未致诘,惧不免,阴为诋訾,旋以祠归。
公置不问,代公者卒劾罢之。
公遂杜门却扫,若将终焉。
初,公家平江,后徙华亭
户部归,并所居辟地数亩,佳花美木列植交荫,间以亭榭。
有堂,扁曰「怡颜」,翻阅故书,徜徉其中。
亲朋过从,赋诗饮酒,宴笑终日。
客去退处,一室翛然。
或夜不寐,则揽衣危坐篝火,观书达旦。
脱遗纷埃,冲澹如也。
如是且十载,中间一出仅踰时。
公安于闲适,然燕居深念,视国犹家,每以国恩未报为恨。
尝语人曰:「一旦君上使赴危难,吾死所也。
若茍窃廪禄,则已矣」。
此公许国之素志也。
奉祠凡四年,秩满又阅岁,绝不复问,曰「吾直未敢请致军事尔」。
绍熙三年四月二十七日,以微疾卒于正寝,享年六十有四。
初得疾,起居如平时,曰:「昼夜去来,理之常也」。
疾革,对妻子无戚容,语不及私,盥濯正衣巾,属纩不乱。
其处死生之变,足以见公平日矣。
公性夷易平直,无崖异壁绝之行。
接人遇物,气貌温如。
及当事或理所未安,毅然有守,不可夺以势利。
内外纯白,非矫厉以为高者。
以荐达人才为任,尝言:「侍从初除举自代,美意也,今具文应故事。
是除授之始,言已不可取信,何以责其后乎」?
其忠实不欺类是。
家始甚贫,然尚气义,赒人之急,视出货力如秕稗。
其遇故旧尤笃,至解衣分食。
家之有无,一不以缀意。
居官则务谨节,曰「有妄费者必横取」。
其在淮西,有马司一军,比他总领所为雄剧。
前居是职者,赋入多漏失,或侈用,率称贷朝廷别藏,积四百馀万缗。
公至,精考覈,省馈遗,不饰虚誉,曾不乏供。
户部二年,检柅吏奸,无招权乾没之患。
调度有馀,未尝创一科歛条目,凡所建明,多及民隐。
殿司尝干内降,辟牧马草地,冒民田几千顷。
公于上前辩折甚苦,曰「安可夺养人者以饲马」?
词直理明,卒从公议,民田赖以获免。
又请置籍植碑,以弭后患,其惠利博矣。
公于兄弟友敬,素无生业,既仕,则均禄秩相继。
蚤世,公抚孤幼如己子,延师使就学,女厚赀装,为择佳配。
二姊嫠居无依倚,公迎以归,奉养有礼。
明堂恩得荫补,舍其孙官季弟之子钧。
今主严州建德县簿,岁时祭享,涤濯必亲。
尝涕泣而言曰:「祭之丰诚不如养之薄也」。
居乡尚齿,曩或以爵,公身率之,今遂成俗。
顷需次馀暇,乡党后生多从讲学。
公劝饬指诲,亹亹忘倦,后大半为知名士。
谦虚乐易,惟恐不及,仁厚好施,始终弗渝。
公死之日,远近吊哭,皆曰失此钜人长德矣。
公娶章氏,封令人。
子男二人,长曰锐,通直郎福建路提举市舶司干办公事
次曰铸,文林郎、新监淮西总领所太平惠民局
女四人,长疾废为尼,次适朝请郎、新通判镇江军府钱仲彪,次适承议郎、充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王伯度,次以归泾。
孙男三人,溥,登仕郎
孙女四人。
公家居无惰容,亦不严厉。
自奉甚约,藏书万卷,多手自标识。
尤耽班孟坚史,且慕其为文。
有文集二十卷,藏于家。
公自登第,在选调十五年,繇删定官改秩。
七年,位为侍从,官至中大夫
方未遇时,人莫不叹其淹滞,公处之恬然。
晚为时用,稍号通显,人咸谓宜,公惟以超𨆍为惧。
公为人倜傥,每务大体,不为细冗之迫束。
于世无所怨恶。
始去国,诏与祠。
西掖当书诏者素与公厚善,方来谒,诩诩笑语,退而缴奏,竟寝祠命。
公不之怪也。
性不喜附丽茍进,一意孤立,其遇合端有本末。
有谗毁之者,公卒无一语自解。
惟寿皇特知之深,以故虽在外久而眷礼不衰。
公尝曰:「吾安义命,期无愧于心,人知不知弗恤也」。
呜呼!
公出处之节与流俗落落若是,则可以无愧也已。
锐等将以明年七月辛酉葬公于馀杭县吉安村山之原,以行实嘱泾。
顾晚陋不足以知公,令人于泾为从母,实姻旧,义不得辞,谨撰次其梗槩。
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褒赠不及,沿近制也。
然尝登从列,于史法应得书,将俟立言之君子有考焉。
谨状。
孙朝散大夫前知武冈军墓志铭嘉定十二年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后乐集》卷一八
德章与余同六世祖,而属曾孙行。
嘉定壬申,余帅湖南德章时守武冈
余谂于朝,乞更以他郡。
德章慨然曰:「吾仕四十年,官箴惟谨,未尝苟进。
今老矣,无能为也,盍以祠去」?
有旨参西浙议幕
瓜问至,力申祠请。
德章平日清简强健如壮年,余觊其复用也。
既退处,绝意荣利,如是者六年。
俄末疾以卒,实嘉定己卯二月某日也。
其孤将以是年某月某日葬湖州归安广德鸡鸣山,前期以书来乞铭。
呜呼,德章而止于斯耶!
德章才气刚直,晚得一郡,不究于用,若尼于余,乃遂其高,是可尚也已。
德章名藻,世为嘉兴华亭人
曾大父某,朝散大夫
大父某,通直郎太仆寺丞
考某,承务郎致仕,累赠朝议大夫
妣周氏,继丁氏,赠恭人
淳熙乙未德章进士第,调临安府富阳县簿
以亲老,改授仁和便就养。
仁和今畿邑,仕者趋竞成风,率简忽吏事。
德章矫时弊,足不迹公卿之门,勾稽版籍,井井有序。
京尹王公佐性严重,独敬畏之。
秩满,授常州无锡丞。
丁朝议忧,再调饶之馀干丞。
常平仓岁久,渔蠹特甚,或劝发摘,以求知上官
德章曰:「暴人之恶,扬己之能,吾不为也」。
卒为补偿。
宰数侵之,未尝几微见颜面。
宰旋以事忤宪台,督责峻急。
德章从容为辨数,讫免于戾。
丞相赵公汝愚闻之,称其伟器。
荐书及格,改宣教郎,知太平州繁昌县。
甫四月,以恭人丁氏忧罢。
寻知处之丽水
丽水严邑,素号难治,且寓公鼎贵,县有政辄掣其肘。
德章处以安静,邑人宜之。
参政何公澹、同知叶公翥郡将胡公澄章交公车,何公每曰:「事举无扰,政成不苛,足见儒者绪馀之效」。
黄公何相继出守,亦曰:「口不言而民自化,庭不令而事自集,真汉史所谓循良者」。
开禧边尘骤兴,淮民转徙京口,毋虑数十万。
德章适倅是邦,奉诏赈贷,乃度地以居来者,躬覈户口多寡而颁之,吏无容奸,流人安集。
郡将沈公作宾参赞督府,列其劳上之,特进一秩。
敌逼仪真,我师退焚瓜州,老弱惊溃。
章检校所部戎器,修坏完缺,创盖防江寨宇七百楹,招刺效用千数,为捍禦计,民以案堵。
方权奸用事,姻旧布满中外,长吏畏避,莫敢举职。
德章武冈陛辞入对,首乞养监司郡守风采,仍请拨降籴本于所在积谷,皆切时务,上嘉纳焉。
在郡平易便民,不为赫赫名,民至今怀之。
使得摅其抱负,当以事业见于世。
呜呼惜哉!
德章天禀纯正,不喜阿附。
方筮仕,里人钱公良臣居政路,盖公经贰版曹,期相推挽。
德章力辞而去。
丽水寓公在周行者合辞荐之时宰,复以不能媚事权门,安于平进。
暨归自武冈,朝绅或移书,勉以当路多己知,且将用公。
德章曰:「非我志也」。
盖其静退之操始终弗渝,故老而益坚。
至莅官以廉,处乡以和,轻财重谊,如恐不及,平时退然有所不为,及利物济人,勇往不惮,盖非特为吾家令子弟,亦一时名胜所嘉与也。
积官朝散大夫,春秋七十有八。
娶沈氏,封宜人,先二年卒。
子社,迪功郎安丰军六安县,好学守家法。
长女适宣教郎、知宁国府太平县李权,次适迪功郎道州江华县沈𠟡,幼适进士刘应龙
孙一人。
铭曰:
世之降兮,廉耻道亡。
德章兮,谨于自将。
位虽不究兮,于宗有光。
尚尔嗣人兮,庶方来之显扬。
政说赠句容江大夫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七、《漫塘集》卷一九
句容大夫江元弼将之官,问政于予,予世大拙,不知所告,而句容请不已,时从人寄声。
越明年,犹以书来,曰:「子言云何」?
予感其意,因思顷尉江宁,将捧檄试进士,请教于常所往来者,或告之曰:「毋立说」。
余从而訾之曰:「说归于是而已,是则何说之易」?
既考试数日,由吾说者闷闷不可人意,作而取所谓不合吾说者续之,随其意之浅深、文之高下而为之去取,时有得焉。
乃慨然叹曰:善哉言乎,为政亦犹是矣。
因即其说,泛观近世从政者。
其苛刻者、迂阔者皆置不论,若史直翁钱师魏,非世所谓善官者欤?
直翁平生持杀人之戒,必欲当吾手不杀一人。
及其镇三山,凡故杀、谋杀、劫杀,一切求其说而出之,三山之人至今传以为笑,非立说之过欤?
师魏京口,以扶弱抑强为事,小人识其意,往往衣敝衣,饰虚词,呻吟啼号以谒于郡。
郡不加诘,信而行之,善良警惧,有破家者。
京口之人至今尤之,非立说之过欤?
句容守家学,志事功,说于及民而乐于从善,顾岂有是?
抑吾闻昧者不知立说,懦者不能立说,而私者不敢立说。
句容者是非了然,如鉴斯揭,其知立说者欤。
以义自许,如水必东,其立说者欤。
恬澹寡欲,于世无求,其敢立说者欤。
今世士大夫以催科为能事,率先期趣办,吾从而缓之,顾不美欤?
而是说既立,小人乘之,或因循于可以输纳之时,而狼狈于杼柚饔飧已空之后,则向之缓之者,无乃适以阱之欤?
士大夫以峻刑罚树风采,吾从而轻之,说亦岂不美欤?
而是说既立,刑不当罪,善者无所伸,恶者无所惩,则向之轻之者,无乃适以病之欤?
以至妇人不逮系,美意也,而忮忍或甚于男子;
僧道不加刑,厚恩也,而奸恶或过于平人。
吾汲汲于正名分,彼则借名分以为欺;
吾拳拳于别流品,彼则冒流品以见惑。
凡此皆立说之过。
若吾说不立,事至而应,可缓可急,或重或轻,酌其宜而行之,如权称物,如盘走珠,黠吏不能窥,奸民不能乘,则庶几矣。
不然,黠吏窥之以售于民,奸民乘之以市于吏,如探囊取物,如赍券索偿,则吾之腹心耳目且移于下,而细民将安所措手足哉!
《传》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其旨远矣。
虽然,吾询诸句容之民,其诵大夫之贤谆谆也,吾问句容之政,其契于人心者总总也。
句容之民,介居山谷间,习俗醇厚,既已安江大夫之政。
江大夫又非胶柱调瑟者,其终无是弊也必矣。
抑吾闻为政固患于先立说,尤患乎有以信其说。
王荆公之为鄞县也,以青苗水利等政行之,其始固未敢自信也,既行之鄞而鄞以为便,天下始受其弊。
句容治行已籍籍诸公间,其去而官天朝也不远矣,吾虑其狎于句容之政行之无敝,遂欲邮是说以律天下也,不可以不告。
镇江府复沙田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二、《漫塘集》卷二一、乾隆《镇江府志》卷四五
嘉定丁丑九月甲申镇江府转运司牒,复以因胜寺妄诉本府旧拨养士田归之学。
诸生咸喜,如新受赐,合辞请于教授嘉禾徐君侔德,曰:「讼非学校得已,胜非诸生能事,勉而应,幸而集,孰主张是,可无述乎」?
徐君曰:「然。
虽然,鲁敬姜有言,自某言之则贤,自它人言之则否。
校官也,言之得无私乎」?
遂相与谋,贻书于漫塘叟刘某曰:「愿有述」。
惟《春秋》重地,失得必书,矧学藉田以立,其失其得,风教系焉,可无书乎?
乃质之故府。
初,郡人杨灵年与因胜寺互诉隐占沙田之未籍者,知府事钱公良臣按二家之故,覈其赢,得一十三顷有奇,以属之学。
其事审故不得争,其义公故不可撼。
历年三十有五,阅校官十有二矣。
是岁也,僧徒适有善讼者,内揣杨灵年已死,诸生非敌,外与势家连衡挟货,乃来凿空起词。
事下转运使幕府移郡,须文书以證,诸生负其直而应之缓,幕府激于缓而夺之遽,胥失其平。
知府事澄江丘侯寿隽闻之,慨然曰:「彼弦而诵者吾士也,耕而穫者吾地也,士失其养地,讼不得直,吾于此时佩二千石印,可无恧乎」!
乃更疏其实上之转运使
转运使霅川章侯良肱以直亮闻于时,按郡牍,矍然曰:「僧之诬,士之缓,幕府之激,皆予过也。
使君孰开予」!
乃贳士之缓,惩僧之诬,而归田于学。
在昔鲁僖公修泮宫,史克颂之曰「明明鲁侯克明其德」。
盖非德之明,则政且紊,遑恤乎泮宫。
其不愧僖公者与!
子路闻过则喜,章其善学子路者与!
书之石,不惟昭德之自,抑有警也。
夫教之与养也并行。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固可诿曰学校之废;
今夏屋渠渠,食且馀矣,可荒于嬉乎?
夫六经所载,所传,教之道也;
自小成至于大成,教之序也;
身修家齐而国治天下平,教之功也。
养而教之者,上之责也;
服其教而知所以自养者,诸生事也。
《易》曰:「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
孟子曰:「养其大体为大人」。
诸生也,故既以不失所养为同志贺,复以知所自养而不孤所以教之者与同志共相警云。
杨提举行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八、《漫塘集》卷三三
新城杨君恕既葬其父,泣涕谓某曰:「恕苫块残生,忍死以襄大事,既遂事矣,而铭文未勒,将无以发幽光,用悼痛于厥心,以有谒于子。
子先公所厚,盍为我绪次之,将藉手以干当世之文人」。
某辞不获,敬列其事于左。
公讳樗年字茂良,世居镇江之丹徒
曾祖京。
祖智圆,赠从义郎
父子存,训武郎,以公贵赠中奉大夫
母卯氏,封太硕人
公生七岁能诗,十五精举子业。
伯父文林公与一时名流孙公觌、邵公彪、孙公荩、苏公庠游,公以弱龄步趋其间,咸器重之,唱酬靡不与。
高庙称寿显仁皇太后,公以布衣进《蟠桃颂》,人服其藻丽。
吴越钱氏故太师驸马都尉唐国公先葬于东霞山,实迩公居,钱氏之人稔公俊声,遂联姻,实少师泸州节度使荣国公忱之曾孙女。
既亲迎,少师奇之,曰:「是当为世用」。
即奏官。
初监行在草料场,代更入两浙运司幕。
浙运事丛,为诸道最,多倚公裁决。
海舶之至四明运司应抽分,奉命而往者与吏为市,公家之利浸耗。
公再被檄,正己以率下,岁入倍蓰。
使者德公助,比三政皆以京秩荐。
秩满,班见,改宣教郎、知常州武进县
未上,丁中奉公忧,丧死事生,率礼无违。
淳熙乙未京口大旱,钱公良臣以总饟奏计,得请浚湖,以寓荒政。
郡守沈公夐自将漕时赖公左右,钱公已熟公名,合辞请曰:「愿以役累公」。
公迫于知己,且谓是役也利于乡,不敢以服为解,躬受比要,均其稍食,所全活饥民不可胜计,而湖之利迄今。
役竟第功,公谢不受。
除丧,知秀州华亭县。
华亭赋重,加以岁饥,民不堪命,乃尽蠲赋入之无艺者,以私帑代输。
县承提点刑狱司檄,系强盗十余,实平民,公得其情,即释之。
吏请须报,曰:「民以盗系,少稽则生理荡矣。
吾宁以故纵违戾,毋宁使吾民之及此也」。
境多黄雀,醢之以媚贵要,岁且百万。
至即严采捕之禁。
其它如修学以养士,开河以利农,为梁以济涉,往往县计不足则以俸入继之。
慈惠之政毕举,亦时厉威严以济其偏。
逋逃之卒出没海滨,民被其扰,公得其尤者,断手以令,余悉奔散。
戍期未尽一月使者过听,摭细故论罢,邑人冤之。
御史陈公贾、谏议大夫谢公谔交章讼其事,有旨擢通判扬州
时扬帅钱公之望,以地控要冲,见兵寡弱,警急非所恃,始置强勇一军。
事竟而廪给未定,官吏往返饟台以十数,率不得要领。
最后公往,定于一言。
岁旱蝗,公亲督捕,蝗不为灾。
瓜洲饟道所经,有闸一制河水之平,前此具文整葺,随即倾圮。
公亲授规画,今犹适用。
钱以办治闻,公有力焉,乃与部使者赵公师𢍰、陈公损之上公政于朝。
既受代,以太硕人年高,重于去乡,家食者累年。
当国者识其意,除知真州
真、润一水相望,千骑来迎,奉板舆以行,乡里荣之。
淮民自议和以来狃于宽政,前守以内郡槩视,颇失其初。
至未浃日,一二罢行,切于利病,人人感悦。
会太硕人之丧,民惜公去,走外台借留日以千计。
服阕,除知台州,寻差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居无何,除提举福建市舶
锐于告老,罢复奉祀
先是恕已官新城,公就养甚适,间苦脾疾,忽命笔仿释氏作颂,末有「六尘不染本来无,撒手便行真自在」之句。
恕虽惊,幸公神识不乱,犹冀复初。
十日果卒,实开禧纪元十月丙辰,享年七十有四,官终朝议大夫
葬用十有一月丙午,地实丹阳县经山松峰之西,钱夫人茔之左,遵治命也。
公容貌魁梧,言动详雅,轻财重义,少长一致。
三举礼部不中第,叹曰:「一命以上,皆足行志,宁以科目计耶」。
遂弃举业不务。
喜为诗,有清致。
尤谨尺牍,无一语凡。
好古书名画及它雅玩,愿售者争归之,酬之必过其直。
或与己同好,亦乞与不靳。
硕人年益高,公色养益谨。
岁遇诞日,宗亲乡党,远近毕会,冠盖塞闾里。
硕人好道家言,前一月即馔其徒,比诞日且千人。
硕人之丧,公垂七十,哀毁不废。
杨氏族大,公以礼率之,旦望必具衣冠集公家,击鲜酾酒,长幼序坐,从容竟日。
有急难者极力援之。
乡邻有善子弟,厚为之礼,而惩其尤无良者,由是风俗知劝。
四方士友款门求见靡不纳。
纳者众而求者深,故亦有觖望而去者,公弗创艾,益招徕之,解衣推食,汲汲弗暇。
处士陈君松年能诗有声,一见哀其穷,予之资,授之馆,俾自旁县徙家,月廪给之,于今十有六年如一日。
脩职郎、监南岳庙洪君烈贫甚,从公借宅以居,母丧未葬,忧不知所为。
公问须钱几何,曰五万,曰第无忧,于我乎取。
迨日甫定,则五万钱在门矣。
其哀士之穷如此。
凡服役左右之人,一以诚待,不虞其欺。
有乾没而去,去而复来,亦优容之,其宽厚殆不可及。
钱夫人早世,继谢夫人上蔡之裔,亦先卒,皆赠宜人
二子:思,某官;
次恕也。
公家居建宝经堂,储书万卷,择良师友与二子居。
思先公亡。
恕三请乡举,再仕皆有能名。
二女,长适某人,次病废。
孙男女四人,曰均、曰填、曰倅,皆幼,女未行。
当世载文笔、都儒林多公旧交,恕又克世其家,必有论撰其美以诏不朽者。
某乡里晚生,姑述所闻,以附先友记云。
书版帐减分记后淳祐七年二月 南宋 · 高定子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嘉庆《松江府志》卷二八
壮哉其为华亭,然积弊岁深,趋尚铨者望望去之,至劳庙朝选授。
施退翁以材明被旨为之宰,靡废不举,课吏以最。
惟版帐凿空,取办视昔加难,盖夷邱实渊,父不念鞠子伤耳。
州县本一家也,积县为一州而宅牧,积州为一路而置使
大小相维,本以养民力于不涸之渊,而守令承流,尤为近民。
若牧守知县之难易,参伍缓急而扶持之,则令亦知体上意,酌民情,何邑不治?
若势隔而情不孚,则州肆欲于县,县亦移疾于民,剥床以肤,不极不止,学道爱人,古有是乎?
乃自近世以来,咸以县为不可向迩,古今岂有易民而治?
县犹昔也,初无成毁,大官实毁之。
利自一孔以上,守尽括而归于州,县不得而有,若昔所谓有馀不足之相通,守不问也。
况郡僚视令如隶,州胥疾县如仇,指诸邑泉府,一有不得其欲,则玩长吏于掌股,大书长衔,吏兵号呶入邑,突加诟骂,胥徒麇奔,吏舍为空,百里之雷息向矣。
华亭以版帐为病,钱公良臣以南四乡折苗纾于前;
折苗径解所隶,则赵公与𥲅酌还酿本分拨畸苗济于后;
告病自若,则丰侯云昭复裁为一分之宽令,遂得以通济,彫瘵用苏。
乃识颠末,侈前赵后丰之惠,贻我副墨。
定子获与寓目,作而曰:积弊不可顿革,而仁心可以推充。
古者不尽利以遗民,今取惟恐不尽,安得而遗之?
古者有不便辄弛以利民,今明知其不便,安得而弛之?
华亭若版帐之弊积久,而前后二长吏各充其勤恤之心,宽之又宽之,仁哉!
然植德莫若滋,去疾莫如尽,亦既知其为不便矣,盍以转闻而速已之?
今所至县邑疾痛均壹,倘又充类而敷施之,使郡,县、鲁,民之受赐不既多乎?
淳祐七年二月春分临邛高定子书。
哭张大监文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一
维年月日,临邛魏某谨以禭奠昭告于官友兄张公之灵。
呜呼!
二气之运,有诎有信,有阖而无开乎?
如吾行父,曷为一斥而不复,长往而不来也!
豫公、雍公以儒学领大科,维师魏公以笃诚佐中兴,世济猷念则有宣公之学识,端明之器业,是纂是承。
宣失其传,茫茫坠绪,端明有子,维吾行父
阅变久而择善明,徙义速而立德固
耻贪得而苟容,或违律而弃度,独正色而尽言,虽九死而不惧。
建、绍、乾、淳之风烈,犹庶几其是似。
方电激而雷轰,倏风号而雨止,民之无仪,不容于位,民之靡届,溘其永已。
呜呼!
载之以岷峨之灵,培之以雍魏之泽,开之若是而传之若是,然则善人之世亦有时而不可恃邪!
楚山苍苍,湘水洋洋,溯长风而永号,邈千里其相望。
呜呼行父,其尚予享乎!
乾淳讲论会子五事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三、《鹤林集》卷一五
乾道四年五月四日,上宣谕宰执曰:「朕昨疑会子三二年后壅并,必不通快。
卿等有救之之术否」?
王炎奏曰:「会子行之既广,自然通快」。
蒋芾奏曰:「今以会子收钱银,若会子稍多,便出钱银以收之,如此所谓行权」。
陈俊卿奏曰:「敛散抑扬之道,权在于上,则无弊矣」。
上曰:「然」。
淳熙二年,辅臣进呈淮东西两总领所各乞以金银换兑会子支遣。
上曰:「纲运既以会子中半入纳,何故乃尔缺少」?
叶衡奏:「户部岁入一千二百万,其半为会子。
南库以金银换收者四百馀万,流行于外者才二百万,安得不少」?
上曰:「此是户部之数,不知两总领所分数入纳如何?
恐久而有弊」。
钱良臣申到民间入纳缺少会子,并两淮收换铜钱已支绝会子,乞再给降。
上曰:「会子直如此少」?
茂良奏:「闻得商旅往来贸易,竞用会子,一为免商税,二为省脚乘,三为不复折阅。
以此观之,会子可谓通流」。
上令从所请。
因宣谕曰:「卿等子细讲究本末,思所以为善后之计」。
六年,辅臣进呈权户部侍郎陈岘言:「契勘每月大军支遣会子,昨缘折阅,以见钱银两抵换。
今来会子与见钱相等,欲乞住行抵换」。
上曰:「可权住一月。
近来会子闻民间甚贵重之,见钱等。
朕若不爱惜会子,散出过多,岂得如今日之事乎」?
七年,辅臣进呈淮西总领叶宏再乞支降会子。
赵雄等奏:「陛下称提会子,今见其利,遂使会子反重于钱」。
上曰:「利在天下,权在朝廷」。
十年,辅臣进呈镇江总领所乞降新会兑换。
上见所具新印会子数目,乃曰:「新印会子比旧又增多。
大凡行用会子少则重,多则轻」。
臣闻周太公立九府圜法,其言金钱布帛之用,曰:「利于刀,流于泉,布于布,束于帛」。
欲其重轻相权,公私俱利也。
至汉造皮币,唐置飞钱。
国朝在京有便钱务,天圣初益州创造交子务,所以与钱相权,或便商贾之懋迁,或佐公上之不给。
造端立法,实本于周。
然法之创也,求以便民;
而其弊也,或以厉民。
盖楮犹水也,源清流洁,支畅旁通,则可以泽物;
而源壅流多,溃防决溢,则亦可以为民害。
东南之有铜会,创始于绍兴六年,其数至鲜也。
乾道初,增印二百万。
三年丁亥,流行于民间九百八十万。
四年戊子,又诏以一千万为一界,寻又以两界沓而行。
夫以十有二路之广,一百三十州之众,行二千万缗之楮,未甚害也。
孝宗皇帝之谕辅臣,乃曰:「会子少则重,多则轻」。
曰:「民间甚贵重楮,不可使散出过多」。
曰:「恐二三年后壅并,必不通快」。
又曰:「利在天下,权在朝廷」。
又曰:「卿等子细讲究本末,思所以为善后之策」。
大哉圣谟!
忧深思远,真可以为后世法也。
矧今日楮会之书放者已十三倍于乾、淳,若能体孝宗皇帝圣训,思所以少重多轻之因,从其源头受病处止之,然后多方求所以救之之策,则子母必能相权,气血必能滋,而其弊可渐革矣。
安癸仲 南宋 · 吴昌裔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一、《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五
臣窃见高宗绍兴二十八年礼部侍郎孙道夫言:「成都帅不可不择,宜求可以制置四川者二三人置之圣度」。
上曰:「当储人以待缓急之用」。
孝宗淳熙十年太府寺丞勾昌泰奏:「制置使任六十州安危,愿于从臣中常储一二人作安抚使」。
上曰:「须是选择可以备制置使之用者」。
盖蜀去天远,帅当豫储,在乡人先事而力言之,在朝廷加意而急图之,在君上申命而临遣之,此我祖宗虑远储材之规模,实万世子孙之所当法也。
臣以蜀人,待罪言路,若乡有急證而不言,则为有负于乡,国朝有令典而不举,则为有欺于朝廷。
昨于二月妄论四事,备言蜀之危状,而尤以储帅为先。
伏蒙圣慈,俯加容纳,特辍侍从,出帅成都
臣谓陛下此心即高宗孝宗之心也,然命既颁而遄反,使已遣而复回,议论数更,臣窃未喻。
窃惟蜀自二十年以来,私意横流,人情障碍,帅非奉己者不久,总非挟故者不安,幕府非所荐引者不得充数,上下蔽痼,牢为一词,故民有疾病而上不知,兵有饥寒而远不达,战斗有上功而赏不及,溃败有显状而罚不加。
若非得有威风、识大体者肃将明命,改纪而更新之,则剥烂蛊坏之證,无日而可革矣。
今臣遂既已罢行,事往岂敢论列,但储帅一事,所宜亟留圣意。
赵彦呐老病交侵,智勇俱竭,屡上祠请,难以倚靠防,臣于前疏已尝言之。
况今敌兵侵犯,积时当可穫,溃兵肆横,江油贺请病,事势岌岌,民不遑安,而乡人之在列者无有以道夫昌泰之言告陛下,深可叹也。
近闻前总领安癸仲以臣论奏击其奸贪,畏惧驱磨,经营复用,近则托赵彦呐荐代于朝,远则令其子恭行交结于内,甚至嗾利州士民以列功状,啖远方布衣以助游谈,遣干人李真、蒲午、蒲恭以财物请求,结大程官童炳、曾永等以关节搬送,专欲撼动言路,攘窃帅权,如绍兴间钱良臣之事,乡评籍籍,皆能言之。
臣与癸仲初无宿仇,但见其为总饷则暴敛之兴,军民胥怨,为抚谕则侵权夺利,郡县骚然,彼为一使之任尚且不可,况以当专征重寄,岂不误陛下事哉!
且往者辛卯之变,癸仲漕臣先走合阳乙未之变,癸仲以总臣舟至阆州
上下利州之民,怨入骨髓,所列功状,决非情实。
是皆假托撰造,欺罔公朝,若误入其言而轻加信用,则蜀事去矣。
此臣所以痛心疾首,为陛下熟数之。
欲乞睿慈,特命大臣,早择帅材,临朝亲遣,以慰蜀民倒垂之望,仍将癸仲更与镌斥,以为罔上嗜进之戒,所有干人李真、蒲恭、蒲午等扬言交通货赂,污蔑清明之朝,仍乞下临安府密加搜捕,痛行根治,自递押归,亦足以肃吏奸而昭国法。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窃见王沂公曾当国,尝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闻者叹服,以为名言。
盖谓大臣事业,不当敛恩避怨也。
臣论安癸仲之贪,至于三矣,每蒙陛下付外从行,而政事堂中,持笔不下,及下检正都司,又复累日不呈,不知治一贪吏,逐三五干人,有何恩怨,而上下覆护至于此哉!
臣言不行,何以分察
欲望圣慈检臣累疏,将癸仲亟与镌罢,并将干人李真等根治押发施行。
镇江修湖复闸记淳祐二年十二月 南宋 · 何元寿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至顺镇江志》卷七
京口古会府,襟淮带江,凿渠以通之,便漕运也。
地势鳌伏,池渠疏瓴建,南倾北泻,昔人隐忧,乃即练湖以开其源,江闸以节其流。
湖距城二舍而近,汇八十四流,注渠百二十里。
唐刘晏漕东南,首浚是湖,开其源也。
后湮于南唐,吕延贞复之。
国朝淳熙间又湮,钱良臣复之。
惟闸之因革靡常,唐易闸而坝,淳化诏复其旧,熙宁元祐或废或置。
逮绍圣,而闸之议始定,以二月而启,八月而闭,节其流也。
六飞驻杭,上供转输,率籍以济。
月湮岁圮,渠始告病
嘉定甲戌守臣史弥坚被命修浚,又出新意,凿沟引江。
已而潮沙淀闸,甫就辄坏。
后人弗修,湖亦置不复问。
环湖有函,贯湖有埂,埂有䃮,豪强乘间,抉而庳之,昼夜走泄,竭泽为田。
渠失其源,转漕良窘,乃筑江口、吕城二坝,障横潦以济之,策斯下矣。
饟东淮者,一再转运始达于江,西饟则涉浅青阳,候潮下港,连樯溯涛,惴惴覆溺。
幸而汔济,费又甚焉。
废湖闸而不治,徒为是胶胶扰扰,何古智而今愚耶。
先是,元寿西淮饟事,念此至熟,尝白督府,请先复练湖,盖将自其源而导之。
督劄下郡,阖诸司力以相斯役。
一时经画,犹有遗虑:田不去而湖不潴也。
越二年,元寿来守是邦,志与机偶。
始至,道殣相藉,一意摩抚,他所未遑。
比及秋成,志可行矣,抗疏以闻,有旨报可。
或曰:「兹重役也,岁数不登,费将安仰?
且大家根连,必掣吾肘」。
余应之曰:「役虽重,节浮以给,奚乏之忧?
公以灭私,奚强之畏」?
爰简厥僚,图画指授,增函之库数尺,䃮亦称是,断者续,罅者窒,堙者辟,呀然而渊,沛然而川。
向所侵田,宛在水底。
引而注之,水落才寸,渠流盈尺。
大泽既陂,单车临视,一望四迷,人为余喜。
然治源而不及流,大惧无以满余志,仍相故渠,役以次举。
即诸军之在营者,画疆课成,用民之力,人不过十日,日有给,旬有犒,欢呼勤动,万锸竞奋,辟游而深,亡虑寻丈。
于是嗟良择坚,起闸之废,在京口者四,吕城三,鉴旧图新,曲防事制,一罅必谨,惧贻后羞。
自源徂流,既还旧观,江潮登应,吐吞浮舟,岁漕百万计,无涉险之虞,无转运之费,庸非国之利乎。
岂惟国利,民实并受。
昔湖未浚,积潦湍决,三邑良田多荡为壑。
闸未复,甚雨集盈,并渠廛民,悉垫厥居。
今而后一免于戾矣。
鸠工于孟冬甲申,讫明年之季冬乙亥
市材籴,募工犒士,费愈九十馀万缗,悉出于郡。
乃告成于朝,请隶军岁一淘浅,俾勿坏。
嗟夫!
天下事曰利曰害如斯湖斯闸者非一,废而可复者亦非一,顾所志何如耳。
他日岸耶谷耶,岂无同余志者?
敢识石以告。
华亭版帐减分记 南宋 · 施退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七、康熙《松江府志》卷一二、嘉庆《松江府志》卷二八
华亭,浙右壮邑,版帐繁瀚,自绍兴初已病之。
乾道中钱公良臣参大政,专议优恤,以南四乡折苗充补,民力稍纾。
其后折苗径解,所隶无复助县之不及,所仰犹酒税。
县非孔道,关征之入无几,酒务清煮,两界约用糯一万五千石。
端平初,今户部尚书赵公与󰦛牧此邦,从前令金部杨公瑾之请,岁拨秫六千石为酿本,又以畸苗五釐润之,月额虽重,藉是略可展布。
嘉熙新楮颁,入纳以五折一,三邑告病,率得减分,独华亭时为令者知不可为,一意求去,欠力申请钱、会尚各半,月计十七界会十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三贯有奇,诸色泛抛主管县官俸给支遣不与焉。
后之来者亦相率解印绶,每诣铨,无或敢向者。
淳祐甲辰春退翁被旨此来,蚤夜以思求民之瘼,越一月,狱户清,又一月里赋见端绪,惟版帐凿空,责偿上下,相视无豫色。
金部丰公云昭开藩之明年,遂条利害以告,公喟然曰:「流弊之极,吾固知之,州县痒痾同体,傥坐视其困而不加恤,后将难继,而废坏之迹复相寻矣」。
于是酌变通之宜,裁分数之额,定以四分钱六分会,移文于县,著为定式,虽未能尽如他邑之例,而宽之一分,真受一分之赐。
命下之日,邑之人莫不举手相贺曰:「贤哉使君,吾邑其庶乎!
天有土,此有财,非天雨鬼输,损益消长,势所必至,州迫之县,县迫之民,长此安穷,兹仁人之所为动心也。
使君推节用爱人之方,宽一分以优下邑,充是心以往,仁不可胜用矣」。
然则版帐之难,始得参政钱公而民以苏,继得尚书赵公而民再苏,今得金部丰公而民其永苏,二三君子之用心,可谓深识休戚之所系矣。
谨记颠末,使后人德之。
淳祐五年四月望日,通直郎、特差知嘉兴府华亭施退翁书。
静安寺云汉昭回之阁(有引) 元末明初 · 王逢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梧溪集卷一
阁本光宗皇帝在潜邸时书赐安抚使钱良臣后阁废子孙舍石刻置寺阁昙琛二上人徵题诗云
云汉昭回夜,新登最上头。
丛林几度腊,片石百年秋。
爽气随天尽,疏星带月流。
身今在析木,无暇顾牵牛。
蜀汉铙歌十二首 其十二 馀威慑(大星殒亮卒师魏众来追我兵反旆击之懿魄夺反走为馀威慑第十二) 明 · 胡应麟
 押词韵第十八部
馀威慑,走仲达
胡天弗吊丧诸葛。
大星煌煌殒天末。
我师反旆丧不发。
魏人欢呼夜来蹑。
鸣金展帜雷电掣。
懿也狼奔胆欲裂。
千秋壮士赞诸葛。
死诸葛走生仲达。
妹婿魏绳吾友魏太易子也赠勉二首 其一 明末清初 · 谭元春
 押词韵第五部 出处:岳归堂合集卷三
字妹越百里,伤我慈氏怀。
言念吾友子,湖山鉴所谐。
亦嗟吾友逝,亦慰子也才。
逝者能造物,相报必以佳。
到门拜两雁,嘉庆煎成哀。
入群幼弟如,房帘欣新开。
虽有耀首资,支梧即荆钗。
父兄结友时,诗书为良媒。
妹婿魏绳吾友魏太易子也赠勉二首 其二 明末清初 · 谭元春
 押虞韵 出处:岳归堂合集卷三
大妹方邑邑,次者方衢衢(一作劬劬)
女生自有命,随风生泥珠。
母也依少女,恪恭理衾襦。
自然有离别,诸子意崎岖。
常见乡人女,嫁邻亦嗟吁。
为女母所有,为妇女则无。
此泪亦易止,婿好轻长途。